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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南宫宇《剃刀J》(现代侠客马狮龙故事之二十)(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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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菌今日始载集结版《剃刀J》(现代侠客马狮龙故事之二十)。如有疑问,请在楼中提出,谢谢。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10:12 | 显示全部楼层
《剃刀J》(现代侠客马狮龙故事)
作者:南宫宇
版本:武侠世界
主角:马狮龙、常胜、剃刀积(雷泽燊)、丁掌珠
扫校:未来 OCR;灵溪 校对



第一章 杀人剃刀 挑战警署

“你是甚么时候毕业的?”曾沙展厉声地问。
“去年圣诞。”这位外表威猛,但声音却柔弱的警员畏缩地答道。
“那么只有三个月,还没过试用期!”
“是的,沙展!请……”
“不用多说!”
那警员噤声不言。
“那疑犯有多高大?”曾沙展怒气仍未息。
警员作了一个手势,表示那疑犯的高度只及他身高一大半,到他肩膊附近。
“很强壮?”
“并不!”
“那你怎会让他逃离?”
“他入厕所,借尿遁!”
曾沙展收敛不了他的火气,道:“你在学堂也学过怎样看守犯人!”
“那人非常诚恳,求了我很久才……”
“结果是让他逃了!”
“是的,我……”
“我……我甚么,看你外表,你应该是一个好警员,但经过这事,而且在试用期内,我看你此后在警界发展的机会实在不大!”
“沙展,请你不要……”
“不要求我,我一向公事公办!”
那警员缄口不言。
曾沙展把手上的一支原子笔抛在桌上,道:“明天你不用巡更!”
“曾沙展,我的志愿是当个好警察,请你……”
“我叫你来警署上班,不用巡更!”
“那做甚么?”
“在这里替我听电话!”
那警员张大了口,却说不出话来。
“没有甚么说了?”
他其实想说,但实在不知如何说起。
“出去!”
警员满脸颓丧的步出了警长室。
他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他从警察局出来后,一直漫无目的的走着。
他已换过便服。
那时已是深夜,街上行人不多。
他不知自己走了多久,想不到已是离他家不远,忽然,有人拍他肩膊。
他回首。
是一个只有到他肩膊那么高的男人,对着他狞笑。
“是你……”
他扑上前。
那男人瘦弱,但身手相当敏捷,他见警员扑来,转身便走,迅速消失在一条横巷之内。
那男人便是今天被他拘捕过的男人,却无端让他逃遁,逃遁了之后,被沙展骂了一顿,心里正不舒服之际,这人竟又出现。
这根本上是那人在侮辱他。
警员对自己说:“我今晚再拘捕不到你,我……”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发现那人在陋巷内。
这种陋巷,其实是一种陷阱,学堂也教过,这种地方不能单身闯入。
不过,他已失去一半理智。
他的心目中,只有一个意念——拘捕他。
他完全没想到本身的安全,他冲入陋巷。
他只是走了几步。
“砰”的一声,他感到胸口剧痛,因为那人用一支木棒向他胸膛挥来。
那人又再当头打下。
警员立时用双手格着,然后疯狂的向前扑去,他觉得只要抓着这人,这人便再无逃脱之理。
他身上又中一棒,痛入心里的一棒。
不过,他终于抓到那人的胸前衣服,他用力一拉。
“嘶”的一声,那人的衣服被扯下。
但是,他并没有抓到那人,抓到的只是两片破布。
又一棒下。
这一棒打得他七荤八素,不过,他仍然向前扑去,看来非要抓到那人不可。
可惜,他又再一次失望。
那人像一条泥鳅,总是无法把他抓住。
警员既怒且痛。
那人似乎已泄了心头之恨,转身便走,他走的速度很快,一眨眼便不见了。
警员冲出陋巷。
这是一条后街,两边都泊满了车子。
警员左看右看,完全看不见那人的踪影,他扶着一条灯柱在喘气。
不远之处,他看见有一辆跑车型的私家车,那车的车门似乎半一开。
他心中正在嘀咕:为甚么泊车不关上车门?
突然,一阵强光射来。
灯光来自另一辆车,因为光线突然而来,使警员无法看清楚。
但他听得清楚,那辆车的引擎是发动着的。
强光熄灭。
他看见——他又看见那瘦弱的男人,使他血往上冲,那人在车上,正是在射出灯光的车上。
引擎发出了一声怒吼。
“我誓要追到你不可!”
他想到那辆半开了门的私家跑车,他甚么也没有再想,一扑上前,拉开了门,上了驾驶座。
没有锁匙,也是白费!
不过,这车的发动引擎处,插有一块小铁片,他试用力一扭。
车子竟然发动了!
而那瘦弱男人的车子,已出了后街。
这分明是一种挑战,侮辱性的挑战!
那警员已失去了理性,在这种情形之下,甚么人都会失去理性。
他一踏油门,转轪车子便像游鱼般滑出。
那瘦小的男人不知好歹,不知这位警员也是快车好手,那人是在自挖陷阱。
那汽车驶上公路。
夜深,公路上间中有汽车出现,然后是死寂的一片,那瘦小的男人一驾着车子平稳的飞驰着。
眼看便要追到那人,但忽地那人又加速,一加速便无踪影,警员气得快要爆炸。
他的车子并非不好,但比起那人选的一辆,无论是马力或速度,都较为逊色。
他是有意作弄他。
过了公路,开始回复狭窄的市区道路。
那车子无法加速。
警员满心欢喜,狂踏油门,他决心无论甚么代价也要追到那人。
车已近。
突然,那车急刹掣。
警员实在无法想到那车子一停便停了下来,他来不及踏下刹掣。
“隆”的一声,他整部车子撞入了前面那车子之内,他被这突然一撞,震得半昏。
当他还朦朦胧胧之际,只见前面已起火,有一个黑影在他前面,似乎说道:“看你怎么死去!”
死!这字使他清醒起来。
不过,他却无法起来,他只觉双腿麻木,无法动弹。
汽车着火,一定会爆炸。
他不能困在车厢之内,他知道,但无能为力。
“哈……”空气中荡漾着笑声。
忽然,那人远远离开,而火光更盛。
他再动,仍是一动也不能动,因为他已被车头与座位压着,他不能起来。
恐惧在心底升起……
他挣扎,一切都没用,他感到死亡的恐惧。
忽然,又有一个人出现。
并不是刚才那个瘦弱的男人。
这人,他看不清楚他的脸孔,只觉得这人十分高大,有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
因为他正用力把他拖出来。
前面又一阵火光。
那人再使力,一拖已把他拖出来,而他自己只感到一阵刀割般的痛楚。
而后,他一切都不知道了……
×                           ×                            ×
当他起来的时候,他以为在医院。
但他并不在医院,他只感到四周是寒气逼人。
他是睡在一堆野草之间。
旁边也有一个人,那人身材高大,正爬起来。
警员坐了起来,道:“发生了甚么事?”
“这话是应该我问你!”
“撞车……我被车夹着,然后……你……”
“我拉了你出来!”
“后来又怎样?”
“那车爆炸,我拉着你,走不了两步,一股非常强大的气流把我们抛上半空……”
“跌下这山坡?”
“我也晕了!”
“这是甚么地方?”
那时是深夜,甚么也看不到。
照理他们被那股强而劲的爆炸力弹下来,应该看见上面的火光,或者黑烟,但而今他们昂首,甚么也看不见。
“你是谁?”那警员问。
“马狮龙!”
“你是那个协助警方,屡破奇案的人?”
马狮龙道:“凑巧而已!”
“想不到我会遇到你,我姓常,单名一个胜字!”
“常胜?”
常胜点了点头,道:“事实并不是这样!”
马狮龙起初并不明白。
常胜道:“也许我父亲给我取这名字时,希望我常常胜利!”
“你很失败?”
“是的。”
马狮龙并没有追问。
常胜叹了一口气。
马狮龙站了起来,在附近走了几步,因为太黑,不敢远离。
马狮龙道:“等救援队来,相信也要等到天光!”
“这里离现场很远?”
“我想是的,否则怎会连火光也不见!”
“可能我们堕下这地方相当深。”
马狮龙道:“你受伤很重?”
这时,常胜才想起自己的身体。
他自言自语道:“奇怪?也没有甚么伤!”
“看来,你有一段时间说你的故事!”
“马先生,说起来,我实在需要你帮忙!”
“甚么事?这撞车的事?”
“不……是……”常胜也觉得自己不知在说甚么,顿了一顿,才道:“我是个警员!”
“警察?你要帮我才对!”
“不,我只是刚从学堂毕业出来两个多月!”
“新扎师兄!(优秀警员)”
“马先生,不要跟我说笑,今天晚上,不,我说的是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件事,也有一个奇遇!”
“奇遇?”马狮龙天生好奇。
“是的,我拘捕了一个犯人,却给他逃走了!”
“你不小心?”
“不,他上厕所,我在门外等他,我只能做到这样,你说是吗?”
“他怎样走?”
“从窗口逃出。”
“那可能是你不小心。”
“但那厕所在十三楼!”
“他爬水渠而下?”
“我也不知道。”
“这人是个非常强健,身手极其敏捷的人?”
“一半。”
“甚么意思?”
“那人并非强健,但身手十分敏捷。”
“从十三楼爬下来,一定是矫捷非凡,”马狮龙笑道:“不过,你说他并不强壮!”
“只有五尺多,比我矮一个头。”
“那还有甚么奇遇?”马狮龙道。
“事情只是开始,我失去了嫌疑犯之后,便向我上司曾沙展报告。”
“受责骂?”
“那还用说,我被他骂了一顿之后,还说以后连普通巡逻工作也不用我做。”
“辞职?”
“几乎是这样,但经我恳求之后,才让我继续工作!”
“那还好,你是一个非常喜欢做警察的人?”
“是的!”
“那是甚么新任务?”
“听电话。”
马狮龙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过了一会才道:“那是你的好奇遇?”
“不,我一肚子气,从警局出来,忽然,我又再见到那个匪徒!”
“抓他?”
“当然要抓他!可是,他走入了一条后巷!”
“你没有理由怕他?”
“是的,结果我捱了一顿木棒。”
“伤很重?”
“不,然后他逃出后巷,我追出来,却不见他,被一阵强光所射!”
“又是那个!”
“你怎知道?”
“否则怎可叫奇遇!”
“还有更奇,他坐在一辆车上,引我斗车!”
“你有车?”
“没有!”
“那怎样斗?”
“他为我预备了一辆。”
“怎为你预备?”
“他偷了一辆车自己用之外,也为我偷了一辆……”
“你怎知他为你偷的?”
“因为车在我前面,门是开的,并且插有一块铁片,立即可以开车!”
“实在是奇遇,天下间竟有这种犯人!”
“他在戏弄我,侮辱我!”
“因此,你疯狂追他,弄至如此田地?”
“是的,想起来我现在才知道怕!”
“事实上,你犯不着为这一个囚犯而死!”
“他究竟是甚么犯人?”
“其实也并非甚么重要犯人,他从黑巷出来,有女人走过,他伸手摸人!”
“只是一个非礼的色情狂?”
“是的。”
“但事实又不似这么简单!”
“我只是给他气炸了肺!”
忽然,山坡之上,一道强光射下。
“是拯救队!”
常胜大声叫:“我们在这里!”上面有人叫道:“射下一点……”
然后是一阵扰攘,绳子放了下来,接着便有人下来,并且放下救伤架。
马狮龙道:“我不用救伤架,你呢?”
常胜想了一下,道:“还是用!”
马狮龙不知他是甚么意思,拉着绳子,直上斜坡,原来这个斜坡很高,要爬一阵子,才上到上面。
上面情形非常严重。
有救伤车、消防车、警车更不计其数。
“怎么这么严重?”马狮龙问,可是并没有人答他,因为人们都集中精神在拉常胜上来的救伤架。
马狮龙知道,常胜其实没有甚么伤,不过,看他怡然自得的躺着,他选择救伤架,非常正确。
有一个警长走上来,见了马狮龙便道:“马先生,怎么会是你?”
“我也不知道!”马狮龙笑道。
“我是陆警长。”
“对,上次我们见过面。”
“与你一起的人是谁?”
“是你们的伙记!”
“甚么?”
“你自己问他才好!”
于是,他们一干人等直往医院,虽然马狮龙并没有受伤,但警方规矩,一定要往医院观察。
当救护车驶过汽车爆炸现场,火已熄灭,但路上再没有车子的模样,只有两堆废铁。
附近还有一些黑色碎片,看来爆炸是非常严重。
马狮龙问那随车的救护人员。
“另一辆车子的司机怎样了?”
常胜也道:“爆炸这么厉害,一定是死了!”
“没有,警方也奇怪,两辆车子,怎么都没有司机,他们以为就是你两个!”
“我是其中一个!”常胜道。
“你呢?”
“我是救他出去的人!”
“那么,另一个呢?”
“不知道是否变成了焦炭?”
那救护员道:“成了炭也有一块炭,但现场甚么也没有!”
救伤车很快到了医院。
不知是否案情非常严重,他们很快便受到照顾,检验之后,要留院观察。
一入病房,马狮龙才感到事情的严重。
不是病况的严重,而是气氛的严重。
因为到场的不只有曾沙展,还有另一位陆署长,马狮龙也是认识的。
更有几个外国人,看他们受各人的尊敬程度,他们的地位一定相当尊崇。
马狮龙心想:“汽车互撞爆炸,我们被弹下了山坡,也不用这么大阵仗!”
常胜与马狮龙是同被送入这一病房。
他当警察不久,除了在学堂毕业时见过这么多大人物之外,从来也没有再见过。
而今是共处一室,他感到异常的不安。
陆署长上前道:“马狮龙,又再一次多谢你与警方合作!”
马狮龙道:“没甚么!”
“你怎会救他?”
“那两车相撞的地方,离我家不远,我看见了火光,作为一个市民,我有责任出去救人!”
有个外国人说:“你真是一个好市民!”
马狮龙微笑,表示感谢。
陆署长低声向那个外国人说了几句,看来是告诉他马狮龙的来龙去脉。
那外国人止住了笑容,对马狮龙道:“原来你便是马狮龙,我是新来的分区副警务署长!”
马狮龙道:“多谢你们来看我们!”
那些人都笑了,然后他们又低声说了几句。
那位分区副警务署长道:“我们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马先生,我想这一次你也一定会帮助们!”
马狮龙道:“一定,一定!”
这时,所有看来是重要的人物都离开了病房。
病房之中,只剩下陆署长与曾沙展。
陆署长也堆着满脸笑容向马狮龙道:“马狮龙,看来这件事又要你动一下脑筋。”
“看来也没有甚么,这人只是想吓吓常胜!”
陆署长没有表示甚么,他低声向曾沙展说话,曾沙展脸上出现一些惶恐的神色。
曾沙展的职位虽然不高,向来是威风凛凛的,从来没有看过他如此模样。
由此可知,陆署长压下来的事情,实在不轻。
陆署长说完之后,对两人道:“好好休息一下,我有空再来!”
马狮龙一派轻松道:“不用了,我想我们明天也可以出院了。”
陆署长离开了病房。
这时,只剩下曾沙展一人。
马狮龙道:“老曾,为甚么这么大阵仗?”
“因为事情非常严重!”
“甚么事?”
曾沙展转向常胜,脸孔突然变得铁青,道:“一零八八四……”
常胜立时作出了机械反应:“Yes,Sir!”
他的声音很大,把曾沙展也吓了一跳。
曾沙展道:“常胜,你知你今晚……不,昨日,犯了一个大错!”
“甚么大错?”
“你拘捕的那个疑犯,可能是一个最近警方通缉的非常重要疑犯!”
“他?我拘捕他的时候,只是犯了非常普通的非礼案件!”
“不,我们有证据怀疑,他曾杀死了二十个人以上!”
这话也把马狮龙吓了一跳!
“甚么?”两人不约而同的问。
曾沙展道:“你在西区那条小巷里拘捕他?”
常胜道:“是的!”
“后来,又有警员在那小巷内巡视,你以为他发现了甚么?”
“死尸?”
“正是,一个妓女模样的女死者,她是被非常锋利的刀割破喉咙而死的!”
“剃刀积?”
“相信是。”曾沙展道。
马狮龙道:“这人……如果真的是他……”
常胜道:“不会的,那人非常瘦削,比我还矮,只像一个胆怯的人,那像剃刀积!”
“那人瘦小胆怯?”
“是的。”常胜仍然坚持。
曾沙展道:“那么,你今晚是怎样被那人戏弄?几乎弄至命也没有,幸好有马狮龙打救!”
常胜回想,这瘦弱的男人也实在是非常厉害。
“如果你今晩没有被那人逃走了,你可能立了大功,而我们也许会解决这两年的悬案!”
他叹了一口气。
看来上面给他的压力实在不小,怪不得这病房内会出现这么多重要的人物。
曾沙展对马狮龙道:“你对剃刀积有甚么看法?”
马狮龙道:“我不知道,但从常胜口中知道,这人实在不简单!”
“如果你真的有兴趣,你出院之后,我们一起研究一下。”
“好极!”
曾沙展离开了病房。
常胜呆着。
马狮龙道:“常胜,你今晚几乎发了大财!”
“为甚么?”
“难道你忘记了,这‘剃刀积’正被警方通缉,他的悬红达十万元!”
“他实在不像,不只不像,如果不是我被他弄到如此模样,我也不相信!”
“抓住他,你不仅发了大财,而且一定会升级!”
“假如真的破获这案,不升也难!”他又再叹了一口气,道:“可是,事情弄到几乎没命,对了,马先生,我还没有多谢你救命之恩!”
“甚么救命之恩,我只是尽市民应尽的责任!”
“你对这‘剃刀积’有兴趣?”
“有兴趣!我实在不明白,杀一个人已是这么困难,事前的惊惧,事后的恐惧……他怎能杀二十个人?”
“他是变态的!”
“也许是,不过,为甚么一个人会染上这种病!”
他们谈论了很久。
翌日,他们吃过早餐,医生来看他们,便告诉他们可以出院了。
马狮龙回到家中。
无论如何介入了这件事,马狮龙也没有甚么怨言,他是个好奇的人,有离奇古怪的事情,他最感到兴趣。
“剃刀积”的事件,又成为报纸上的头条。
常胜的事件,并没有被记者连在一起,看来这个怀疑,警方是非常慎重的处理。
那个被杀死的妓女,与过去被“剃刀积”杀死的妓女并没有甚么不同。
“剃刀积”喜欢杀的是中年的妓女。
他手法俐落,剃刀向妓女喉管一挥,那妓女便倒下,流血而死。
他杀人就像杀鸡一般。
因此,也有人叫他作“劏鸡积”,妓女俗称为“鸡”,这名字也用得相当传神。
至于那个“积”字,其实也是有关查察的人员与记者一同取的。
因为有一次,那疑匪留下了一条手巾,手巾的一面绘有一个“J”的英文字母,因此,人们便俗称叫他做亚积,“剃刀积”便是这样来的。
大都市新闻多,过了几天,事情便淡了下来。
常胜并没有找马狮龙。
警方也没有。
马狮龙虽然好奇,但也不心急,他明白办案是非常神奇的事,很多时候,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事件三日后的黄昏。
马狮龙吃过了晚饭,正在看电视。
忽然,有人敲门。
马狮龙心下觉得奇怪,很少有人会上门找他,不过,也有可能是一些收报纸费或其他杂务的人员。
他推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少女。
“找谁?”
“马狮龙先生?”
马狮龙点点了头。
“我姓丁。”
“丁小姐,我们认识吗?”
丁小姐摇摇了头,道:“可以请我进去坐吗?”
“对不起,请进来!”
丁小姐随着马狮龙入内。
“找我有甚么事情?”
丁小姐递上了一张卡片。
马狮龙一看,上面是写着丁掌珠,临床心理专家,她的名字后面还有几个英文衔头。
丁掌珠来头实在不小,是一个非常有学问的人。
“丁小姐,我有甚么可以帮你?”
“有,”她的话相当斩钉截铁,然后续道:“你看过近日报纸?”
“有。”
“剃刀积的事?”
“当然没有错过。”
“他最近杀的一位妓女?你注意过没有?”
“这……这反而没有!”
“对,这案中的牺牲者,对一般人来说是无关重要的,不过,对我来说,并不如此!”
“为甚么?”
“因为那死者是我母亲!”
这话实在使马狮龙愕然。
“甚么?死者是你母亲?”
“是的,她当妓女,这件事我一直在怀疑……直到我认尸的一刻,我才……”
她两眼润湿,继而是忍受不住泪如雨下。
马狮龙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甚么话来安慰她,不过,她很快便抹干了眼泪。
“对不起,马先生。”丁掌珠说道。
“没有甚么……你找我的目的是……”
“找出凶手!”
“那是警方的责任!”
“我知道,不过,他们为了这件事……我意思是‘剃刀积’这件事,花了两年时间,悬红十万,完全没有效果,因此……”
“这杀人狂是个难以对付的家伙!”
“我相信天网恢恢,但我作为女儿,我不能这样坐下来等!”
“我明白。”
丁掌珠又抹了一次眼泪,续道:“让我先告诉你我的故事,你愿不愿助我再下决定!”
马狮龙点了点头。
“二十多年前,我便跟着我妈,我没有父亲,因此,我常常问父亲去了那里,我的母亲十分紧张,只说我父亲到了外国经商,后来我长大,问得更紧,她才说我的父亲死了!”
“我并不相信,后来,我在证件上查到,发现我根本只是个没有父亲的人。”
马狮龙点点头,表示同情。
“我是个私生女,这打击对我很大,不过,母亲为了我,决定送我往外国读书,那时,我实在不愿见到她,到了外国,我专心读书,做了一个心理专家。”
“你明白你母亲的苦楚?”
“是的,我一直明知她是妓女,但她用出卖肉体的钱供我读书,我并不觉得她低贱,反而觉得她高尚,可是,我又一直不能面对这事实。”
“你回来工作?”
“是的,但她不肯与我同住,我十分奇怪,想不到她仍然干这生涯,我要她来跟我住,她誓死也不肯,然而,我也不能勉强她。”
“我每月有足够的生活费给她,可是,我想不到,她仍然做……”
“也许,其间有些问题,你仍不清楚!”
“我希望是!”
丁掌珠顿了一顿,道:“凶案发生之后,我被通知往认尸,这一刻我才证实她确是当妓女的!”
马狮龙道:“我明白你的心境,你是心理学家,你也明白你自己的心理!”
“是的,但人总不敢面对现实,我也没有例外!”
马狮龙道:“你是专家,你对这个杀人犯的事情有甚么看法?”
“我只是个纸上谈兵的人!”
“脑筋的活动,很多时候比手脚的活动还要有用,告诉我你作为一个专家的看法!”
“心理学方面?”
“是的。”
丁掌珠严肃地道:“这人可能是一个常常失败的人,他杀人,只是证明他的存在。”
“我相信这理论,正如有人要证明自己的存在,不断赌博,而且要输光输净才罢手!”
丁掌珠道:“还有一些人,拼命找钱,拼命工作,也是证明自己的存在!”
“那是一种病!”
“是的,是一种心理上的沉重疾病!”
“我们再说这个剃刀积!”
“我相信他是一个狂人,心理上的疯狂!”
“这几年来,他都是杀妓女,这点你的看法是……”
“他可能有恋母狂!他喜欢中年女人,占有她们,并要永远拥有她们!”
“为甚么他会如此?”
“也许他年轻时与母亲的关系出现问题!”
马狮龙用心地考虑着丁掌珠的看法。
丁掌珠道:“我这些都是纸上谈兵的东西,我不要这么多理论,我要实际的行动!”
“甚么行动?”
“把他捉住,绳之于法!”
“是的,这人做案,干净俐落,倒也是一个非常冷静的杀人犯。”
“是的,我也看过很多凶徒,他们杀人时,一定忙乱,总有出错。但他用刀十分有劲,每次都是一刀而下,看来他一定孔武有力!”
“这也未必!”
“为甚么你这么说?”丁掌珠问。
马狮龙把前几天的事,与常胜有关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她听了,显得有点激动,道:“如果那天抓住他便好了。”
“我不相信抓不住他!”
“那你是答应我,帮我找他了?”
马狮龙点了点头。
忽然,他觉得丁掌珠似乎有些话要讲,却又不想讲似的。
马狮龙道:“你有甚么提议,请讲!”
“我有一套计划。”
“甚么计划?”
“最原始,而又最有效的办法!”
“你是想……”
“是的,我做饵,引他上钓。”
“不,那很危险!”
“我会照顾自己!”
“不!”
“你先听我的计划,才作断语,好吗?”
马狮龙道:“好,你说。”
丁掌珠说:“这几天,自我认尸之后,一直在研究这些妓女出现的地方,我发现那些被杀的女人,都在一些阴森的后巷之内,我母亲也是如此。”
“你想再去那条巷?”
“不,聪明的凶手,不会再到犯案的地方。”
“那你会到甚么地方?”
“找一些妓女常出没的地方,而且要近一些阴森后巷,在我的资料中,只有五处地方!”
“那也难定在那一处!”
“我五处各试一个星期!”
“我看这方法并不一定有效,我们先与警方合作,看看有没有收效。”
丁掌珠似乎是大不以为然,不过,她仍然赞同道:“好,我们先与警方合作。”
“我明天带你见常胜与曾沙展。”
“好极!”
丁掌珠告辞,他们约了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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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掌珠是一个十分守时的女人。
她今天换了一套运动装,脚穿运动鞋,一派运动家的风范。
他们直上曾沙展的办公室。
曾沙展正在打一份报告,他一见了马狮龙,便站起来,道:“找我?”
“是的,并且介绍这位丁小姐给你认识!”
“丁小姐。”
“很忙?”丁掌珠问。
“是的。”
“几天前我们见过,我往办认尸手续,也在这里落了一份口供!”
“对,你是那位……”
“我是那死者的女儿丁掌珠。”
“丁小姐,我可以帮到你甚么?”
马狮龙道:“她是一位心理学家,她想警方快快破了这件案!”
曾沙展道:“我也想,上面压得很紧,我也做到晕头转向!”
他又开始打字。
马狮龙问:“常胜呢?”
“你是指一零八八四?”
“是的,他不用上班?”
“不,”他看看手表,道:“应该上了班,可能还在下面!”
“我们等他!”
“好极!对不起,我这一份报告是非常紧急的,你们坐一下,八八四他一会便上来!”
于是,他们等候着。
等人的时间特别长,加上打字机单调的声音,更加令人不耐烦。
他们等了半个钟头。
曾沙展那份报告也打好了,看着他们,道:“他还没有上来,我用电话替你们找!”
他拿起了电话,问了几句,然后放下电话,有点奇怪的表情,道:“他还没有上班!”
“还没有上班,他常常迟到?”
“没有,上班以来一次也没有!”
“那么……”
“也许是病了?”丁掌珠问。
“那么凑巧?”
马狮龙问:“那件案子,这几天有没有进展?”
“没有,”他顿了一顿,又再打电话问外面的工作人员,然后道:“他也没有打电话回来告假。”
他想了一想,道;“我打电话往他家!”
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听。
马狮龙道:“他住在甚么地方?”
“新界!”
“那里?”
“大埔!”
“他自己驾车?”
“是的,也许是塞车(交通不畅顺)。”
马狮龙看看手表,已差不多是十时,道:“你可不可以把他的地址给我们?”
“可以!”
他拉开抽屉,找了一本簿子,抄下了一个地址,交给马狮龙。
“我看没有甚么……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不守时的人,我看……”
马狮龙接过了地址,道:“我们去找他!”
“有没有消息请告诉我!”
“好极!”
他们出了警署。
丁掌珠道:“先到我家?”
“为甚么?”
“我有车子,比较方便!”
“好极!”
丁掌珠独自住在一间高级公务员宿舍,有一辆开篷跑车,看来她也是十分喜欢冒险刺激的人。
马狮龙坐在她的旁边。
丁掌珠的驾驶技术实在不错。
往新界的道路并不挤塞,只消二十分钟左右已来到大埔,那地址相当古旧,原来是一间古老大屋。
那附近的地方,早已荒芜。
而附近也再没有其他的屋子,只有常胜住的一间孤另另的座落在那里。
“为甚么他会住在这里?”马狮龙问。
丁掌珠并没有回答。
门外有一些斑驳的汽车轮胎痕迹。
丁掌珠道:“有汽车来过,这种汽车……是‘保时捷’快而贵的跑车!”
马狮龙走近大门,门是上锁的,他敲了几下,等了一会,并没有人来应。
忽然,马狮龙听到了一些声音。
“甚么声音?”
丁掌珠道:“没有,我听不到甚么?”
她再敲门,并且摇了几下,道:“里面上了锁,那么,里面一定有人!”
马狮龙也大力摇了几下。
实在不对劲,马狮龙道:“我爬进去。”
“好极,我会跟着你!”
马狮龙走到东面一堵墙下,爬了上去,丁掌珠身手也不弱,跳跃几下,也上了墙头。
他们便像武侠小说内的大侠,跳墙探路。
围墙之下,是一个天井,那是古老的天井,而且有一个水井,井上有盖。
他们跳了进去。
天井对正了厨房,从厨房可以进入屋内。
厨房放满了吃过而没有洗的碗,一个典型王老五之家,出了厨房,是一个客厅。
客厅有一条古老的木楼梯,连接上面两间房。
马狮龙叫道:“常胜!”
丁掌珠也叫:“常先生!”
仍然没有人应。
马狮龙快步上那楼梯,直入睡房。
那睡房内凌乱不堪,好像有些打斗的痕迹,不过,又并不是太过明显。
丁掌珠跑往另一间看,道:“也没有人!”
他们再跑下去,看看整个屋子,也完全没有人。
“门是上锁的,屋外有轮胎痕迹,那么,是有人来过,难道他被掳了?”
丁掌珠道:“这个可能性极大!”
马狮龙道:“我看他这么大的一个人不易被人掳去,而且,我们进来的时候,好像是听到一些声音,难道是……”
“我们分头找找!”
屋子并不大,但却没有常胜的任何踪迹。
丁掌珠道:“告诉曾沙展!”
“好极!”
这时,又似乎有一些古怪的声音。
马狮龙道:“慢着,你听见吗?”
“有,在外面,似婴儿的哭声?”
他们一起走到天井。
那里有甚么声音?
忽然,一只猫不知从何跳进来,因为两人是聚精会神的听声音,所以被吓了一跳。
“原来是这猫!”
“不……你听……”马狮龙。
“是井……”
他们走近那井,掀起了那盖子。
井底传来更响的声音:“衣……衣……呀……呀!”
马狮龙看下去,叫道:“常胜,是你!”
又传来一阵衣衣呀呀的声音。
“你忍耐着,我救你上来。”
马狮龙把那绳子放下,本来那绳子是用来放下水桶的,绳子下了去,却没有反应。
丁掌珠道:“他被缚着的!”
“看来要我下去才行!”
丁掌珠道:“不,让我下去。”
“为甚么?”
“因为你的身体高大,加上下面那位常先生,你们两个人不可能一起上来,就算你下去,两人在井底也是阻手阻脚!”
“好,你小心!”
丁掌珠身手敏捷,并不是一个弱质女流。
不一会,丁掌珠先爬上来,继而是常胜,不过他仍然是衣衣呀呀的。
原来他手脚被缚,丁掌珠已为他解开,但口上被贴的胶布,她仍然无法扯开。
“常胜!”马狮龙见他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
“甚么常胜,又大败一次!”他一边扯开嘴巴上的胶布,一边这么说,继而又再雪雪呼痛。
原来那些胶纸十分厉害。
“你手脚也损伤了,我看你要涂些药水!”
“这位是……”
“丁掌珠!”她自我介绍。
“你的女朋友?”常胜问。
马狮龙笑道:“不,她是一位心理学家!”
常胜更加不明。
马狮龙道:“你不明白我们并不重要,最重要是你怎会被人弄下井内!”
“我也不知道!”
丁掌珠道:“怎会不知道?”
“我知道是有人来作弄我,但我一直没有看见他的脸孔!”
“这么奇怪的事也有?”
“事实如此。我还是先报告曾沙展!”
“对,他以为你失踪了!”
“如果不是你们来,我一直被闷在井内,失踪十来天也说不定!”
常胜拿起电话,可是,电话并没有声音。
“早已扯断了!”常胜道。
“用我的电话。”丁掌珠道,并且从她那手袋中拿出了一个无线电话。
他打了电话。
常胜道:“我要回差馆,我们一起走,一边说!”
“好极!”
他们出了门,上了丁掌珠的车子。
丁掌珠负责驾驶。
常胜道:“说出来你们不相信,我自己身历其境,也不相信,但结果是不能不相信。”
“怎么一回事?”
“我刚才说过,那作弄我的人,不,谋杀我的人,由始至终,他都不让我看到他的脸!”
“他用布蒙着?”
“我相信没有!”
“那为甚么看不见?”
“因为他一直在我后面,不让我看见他!”
丁掌珠道:“至少也看到他的高矮!”
“有,只有五尺多!”
“大只佬(健硕汉)?”
“不,十分瘦削,但很有力!”
“他怎缚你下井?”
“当时我还在睡觉,忽然,我感到头部有一柄冰凉的刀按着我头,那刀子很薄,换句话说,十分锋利,我动也不敢动!”
“那人有说话吗?”
“没有,他用刀示意我起来,当我一坐起,他便把刀一挥,我还以为他杀我,原来并不,他用刀柄大力敲我脑袋,我昏了过去!”
“然后你怎样?”
“我醒过来,双手被缚,口也被贴上胶布,而且被放在水井之内。”
“他有甚么要求或恐吓?”马狮龙问。
“完全没有!”常胜道。
丁掌珠道:“实在奇怪!”
“有甚么奇怪?”马狮龙问。
“如果依据心理学上的理论来说,人类每一种行为,每一个行动,都有目的的,而这个人,一言不发,究竟是为了甚么?”
“发泄!”常胜道。
马狮龙道:“发泄甚么?”
“心中仇恨!”
“他跟你有甚么仇?”
常胜道:“假若我当这人便是那天暗算我的人,那么,他那次杀不了我,深深不愤!”
“他可以杀你!”
常胜哑口无言,他心想:“是的,他实在可以杀我,为甚么他不杀我?”
丁掌珠微笑。
马狮龙没有留意,只道:“他并不是发泄,而是心中另有阴谋!”
常胜道:“丁小姐,你笑甚么?”
“我笑是因为我想到动物的行为——一只猫捉到一只老鼠之后,并不会把他弄死,也不立刻吃下!”
“那表示……”
“人不知猫的心理,但专家却指出,这是权力的表现,很多强大的动物,却要支配弱小的动物,以满足他自大的心理。”
“我是半死的老鼠?”常胜道。
“不只如此,还有另一次!”
常胜道:“假若他再来,我一定不会……”
马狮龙笑道:“走着瞧!”
这时,他们已到了警局。
常胜向他的上司曾沙展报告一切。
曾沙展听了,知道事情的严重,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又不是戏弄常胜那么简单,而是向警方挑战。
曾沙展道:“马先生,你对那人有否印象?”
“非常模糊!”
“模糊也好,你看看那些积犯的照片?”
“没有问题。”
丁掌珠一直陪伴着马狮龙看照片,一本一本的看过了,依然没有甚么线索。
他只能想起一些大概的印象,让警方的绘图专家绘画,可惜,那印象实在模糊,无法成功。
忽然,丁掌珠对曾沙展道:“沙展,我忽然想起一个线索!”
“甚么线索?”
“车轮的痕迹!”
“对,保时捷的车辆痕迹!”马狮龙道。
“保时捷?”
“今早,我们在常胜家门外发现的!”
“怎样的车辆痕迹?”
丁掌珠道:“我画给你看!”
一绘之后,曾沙展立时明白,马狮龙也暗暗佩服丁掌珠的观察能力。
曾沙展看了,立即叫了一个警署中的同事进来,道:“这种车轮看过吗?”
“是保时捷车系九一一!”
“你怎知道?”
“这种高价车,功能比一般车特别好,我喜欢车,虽然没有资格买,但也可以研究与鉴赏!而且,这种车在本地并不多!”
“那好极了,你替我把这车的资料,包括车主,立即找回来,可以吗?”
“可以!”
那警察走了出去。
曾沙展道:“那应该是一个好线索,如果查到车主,那便有眉目了!”
一个钟头之后,那位警察把这车的资料拿进来。
这种高价跑车,本地共有三十多辆,而采用那种车胎的,幸好只有三辆。
三辆车主都是本地的名人,一个是议员,一个是医生,另外一个是非常成功的商人。
“其他的呢?”
“根据记录,其他都是玩车的专家,他们虽各有各的嗜好,但并没有换这种车胎!”
这时,常胜进来,看到这些车胎图案,也看到那些报告,道:“车主是这些人,但他们的车辆可以由其他人驾驶,譬如是儿子!”
“对!”
“可能是他们的儿子!”
丁掌珠道:“无论如何,我们不能错过任何一个线索!”
当他们决定追查下去的时候,并且想离开警署,曾沙展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听完之后,道:“不用查了!”
“为甚么?”马狮龙与丁掌珠二人同时发问。
“因为那车已报失,并且已撞毁了!”
“怎会?”
“是刚才收到的报告!”
丁掌珠道:“还有另外两辆!”
“另外两辆的主人,一个是大有钱佬(人),他三日前离开本市;一个是议员,因公干去了英国,他们临走之前,都把车送入了修理厂,作例行检查!”
“那么,如果那辆失车,就是今天到常胜家的那辆,应该还有线索!”丁掌珠道。
曾沙展无言,他只是觉得这位心理学专家太小心,而且有点不满她的越俎代庖,然而,他却无法在马狮龙面前表示。
他只说道:“你可以往交通意外组查一下!”
马狮龙道:“好极,我们去看看,”顿了一顿,他对常胜道:“你要小心,我看你大埔那祖屋,暂时不再适宜你一个人居住!”
“我也不想回去!”常胜道:“我也会全力协助曾沙展查这件事,我会以警署为家的了!”
“有事我们互相联络!”
丁掌珠与马狮龙离开了警署,原来他们在警署之内已逗留超过五个钟头。
马狮龙感到腹如雷鸣。
“先吃饭?”
“不,先看那车!”
丁掌珠也不让马狮龙再说,已把车子驶往交通意外组的车场去。
当他们一入车场之内,已见到那堆废铁。
如假包换的废铁。
他们进入了办事处。
马狮龙简单介绍了自己。
那负责的警察说道:“曾沙展来了电话,我知道你们会来的,你们想知道甚么?”
“是失车?”
“是,一个星期前报失!”
“这车在甚么地方失事?”
“在龙虾湾!”
“驾驶人呢?”
“没有人。”
丁掌珠道:“怎会没有人!”
“我们也在怀疑,这车撞到大石之上,成了一堆废铁,但我们到现场,却不见了那司机!”
马狮龙道:“这车撞的大石,是意外?”
“相信是人为的意外!”
马狮龙道:“你的意思是他故意撞向大石!”
“也许是这样,那失事的地方是一个大斜坡,当车子发动之后,司机跳车,让那车子直冲往大石之上!”
马狮龙道:“有没有爆炸?”
“有,不过,我看车上汽油并不多,因此,并没有完全毁了这车!”
看来这唯一的线索已断。
“非常多谢你!”马狮龙向那负责人告辞。
丁掌珠似乎仍然不放弃,当她把车子驶离那场地,她又停了下来,再往那堆废铁一看。
马狮龙也陪她去看。
真是一堆如假包换的废铁。
忽然,丁掌珠道:“一定是这辆车子!”
“你的意思是……”
“你看那车胎,是今早留下的车痕那种!”
马狮龙细看,那车辆早已烧得七七八八,不过,小心看,也可以看出那些花纹。
丁掌珠上了车,满有信心道:“我们至少还有一些收获,是驾这车的人去作弄过常胜!”
马狮龙无言。
他们先去吃了饭,然后交换了联络的方法。
马狮龙回自己的办事处,因为他的公司经理人早已约定他回去签名。
他在办公室内躭了一会,回家的时候,已是入黑。
今早是由丁掌珠驾驶,所以马狮龙并没有车子,他在大厦门前叫计程车。
那时并不是繁忙时间,因此,等车并不困难。
他上了车,并说出了目的地。
那司机并没有多言,车子一直往目的地进发。
不一会,当他们已远离市区,当然,“砰”的一声,车子停了。
“甚么事?”马狮龙问。
“可能是爆车胎!”
司机下车,那司机身体并不高大,看来十分瘦弱,他再入司机座,又下去开了车尾箱。
然后道:“请你等一下,我换车胎!”
马狮龙也没有办法,看这司机这么瘦小,他也下来,看有甚么可以帮忙。
“我可以帮你吗?”
“那好极,请你往车尾箱拿个后备车胎来!”
马狮龙依言。
忽然,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回过头来,只见那人用一枝好像水枪的东西向他脸部喷来,那种喷雾立时令他有一阵昏晕的感觉。
他想退后,已来不及。
那司机用一块白布掩向马狮龙的鼻。
他想挣扎,但力不从心。
这一刹那的时间,不及十秒,但马狮龙已晕了过去,那司机扶着他,进入了车厢。
车子并没有爆胎,迅速在黑夜消失。

第二章 暗杀老妓 捉弄专家

丁掌珠与马狮龙分别后,并没有立刻回家。
她已决心一定要好好查这案子,并且要尽快,不浪费一分一秒。
她把车子驾驶往西区,那是一处著名的低级妓女留连之处,她一直知有这地方,但从未来过。
她知道她对这些地方有抗拒之心,因为她一直怀疑自己的母亲是这种低下阶层的妓女,不过,她又不想这事成为事实。
她一直在幻想,她母亲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女性。
其实她的母亲的确是一个伟大的女性,至少在她心目中,她是伟大之极。
靠出卖肉体养孤是古旧电影的题材,而今令人看起来,很难使人置信,甚至有些人认为是闹剧。
但在丁掌珠心中,那是悲剧,是残酷的悲剧。
那时,并不太夜,附近没有多少妓女出现。
在丁掌珠心目中,以为她们一定是在街头向过路人打情骂俏。
事实并不如此。
有人经过,当然是男人,而那妓女只是看了他一眼,如那人脚步稍慢,她便上前,只说了两句,那男人也答了两句,然后便一起走。
丁掌珠感到一阵悲哀。
那便是买卖,一轮议价,那便成交。
人的尊严在那里?
不过,她回心一想,人生其实也是一种交易,互相供求,那才成交。
她呆着。
竟然有一个男人在她跟前停下。
她瞪了他一眼,那人迅速离开。
丁掌珠马上回自己的车子,她不想再有人误会她,其实那男人也有些傻,她岂像那些人?
她发动了车子。
突然,她从倒后镜看到一阵闪光,就像警察车那种强烈的闪光。
但那并不是一辆警察车,而是一辆普通的车子,但那车子的主人用高灯照她。
她感到有点愤怒,因为在这些街道上,根本不用高灯,但那车子仍用高灯,并且故意一闪一闪的。
她想下车跟他理论。
不过,那车子突然一扭驾驶盘,已越她而过。
丁掌珠当然是深深不愤,也一踏油门,追上那可恶的车子。
那人的驾驶技术高超,在车群之中,左穿右插,很快便抛离丁掌珠很远。
丁掌珠有些气馁。
不过,当她再向前驶了一段路,那车子又再出现,并且故意吸引她。
她实在忍无可忍,一踏油门,车子迅速冲前。
那时已进了郊外的公路,再没有那么多车,丁掌珠的驾驶技术不差,胆色也够。
她一直吊着那人的车尾,却无法赶近,更无法超越,她气得双手发抖。
她已失去了平日的警觉性,她只有一个目标——追上那车子。
前面是一条直路。
看来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追上,她踏尽了油门,车子迅速标前,眼看便要追上。
可惜,本市地小,一条直路,转眼已完。
前面又是个急弯,她迅速踏开油门,但汽车依然向前标窜,她踏刹掣。
刹掣似乎并没有甚么效用。
她改用低波,车子稍慢。
但那急弯去势更急,她用力一踏。
登时,车子发出一阵尖叫声,而车子也立时腾空,翻了三个觔斗。
丁掌珠六神无主。
她如何镇静也无法再控制车子,车子翻了,她整个人被倒转,一切景物也在倒转。
她感到头部有些疼痛,但手脚仍然可以活动。
她试推开车门,车门竟然可以开动,她迅速离开了车厢,扶着车厢,因为她感到一阵晕眩。
她站了一会。
忽然,她想到这汽车是否会爆炸。
她立刻离开,但一时之间,根本不辨东南西北。
这时,她看见一些闪闪的灯光来自一辆汽车,她再睁大眼一看,正是引诱她翻车的汽车。
她大步走过去,想抓住那人。
那知道她才走了两步,便跌了下来,她想起来,可是力不从心,一定要休息一下,才可以再站起来。
那车的车门开了。
一个瘦小而并不高大的人从车上下来,这时天已入黑,不过,他仍然戴着一个太阳眼镜,一个相当大的太阳眼镜,使他大半边脸也遮去。
丁掌珠不动,她想等他过来。
那人真的一步一步的过来。
丁掌珠已准备好了一切,当他一来,她便扑起,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他逃脱。
那人一步一步移近。
丁掌珠看准了机会,一扑而上。
那人并不表诧异,他似乎早已知道,她一定会扑起来,并且顺势避开。
丁掌珠一扑而空,已失重心。
而那人早有准备,横扫一脚。
这一脚使丁掌珠无法再稳定身体,整个人倒下,而那人环腰把她一抱。
这一抱抱个正着。
丁掌珠怒极。
更怒的是,那人趁机吻了她一下面颊。
丁掌珠更怒,一手反击。
那人一挡,并且把一块湿布的东西,掩向她的脸。
她挣扎,但无补于事。
她感到一阵昏迷。
那人似乎在说道:“一、二、三!”
“三”字还未说完,她已不省人事,不过,在她完全晕迷之前,她嗅到了一种气息,那男人身上的气息,混和着一种男性的香水味道。
这是唯一的印象,在她昏迷之前的印象。
然后,她便全无知觉。
×                           ×                            ×
当丁掌珠醒来的时候,她感到全身疼痛,并且好像喉间有些东西堵塞着似的。
她用力咳出。
然后,她感到衣服仍在身上,那是女性特有的警觉,她睁开了眼睛。
前面是一片漆黑。
一时之间,她非常害怕,她还以为自己瞎了。
不过,当她习惯了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仍然可看到东西,虽然模糊,但仍然有个轮廓。
前面是一堆一堆的东西,一个一个的纸盒堆着,其他地方也是如此。
看来这是一个货仓。
她不敢动。
忽然,她感觉到有东西在她脚边动,她一脚踢出。
“吱,吱……”
竟然是老鼠。
因为她踢,因此引起了一些空气的晃动,立时,她觉得那边有东西移动。
并不是另一只老鼠,而是一个人,她看不清楚,只感到那是一个人。
这地方只有那个向她施用迷药的人才知道,那么,这人一定是那狂徒。
丁掌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慢慢向那黑影移去,那黑影渐近,但似并不知觉。
丁掌珠不敢再近,因为自己手上并没有武器,如果有武器……她唯一的武器,应该是高跟鞋。
她慢慢地脱了一只,然后俯身,拾起来之后,再向前移去。
当她移近,便用力把鞋的尖踭敲向那人。
那人反应极快,一闪开,便躲在另一堆纸盒的后面,丁掌珠不敢再动。
不过,她并非就此停下来。
这时,她大概可以看清楚前后左右的形势,这一堆一堆的货物,排列整齐,相当有秩序。
每堆货物之后,便是一条通路。
换句话说,整个货仓四通八达,像一个棋盘。
她决定尝试从另一面找那人,她希望那人可以被她突袭,以泄心头之恨。
她转了一转。
果然那人又伏在地下,似乎也在找机会。
丁掌珠看看四周,她立时又有了另一个主意,以自己的力量,并不一定可以打倒那人。
如果以货物的重量……
这是一个好主意。
她先试试推那些货物,非常沉重,如果从高处塌下,走不及的话,非死即伤。
但问题是如何推下这些货物?
硬来是没有可能,她看到附近有一堆绳索。
她立时想到了一个法子——她找到了绳头,先把其中一边缚在中间的纸皮箱,因为每一个纸皮箱都有一条硬带扎着,很快她缚好了一边。
然后,她走过另一边,也缚好了。
丁掌珠想利用那人在匆忙中绊倒,因为绊倒力量相当大,便会把两边的货物拉下来。
货物是从中间拉出来,因此,一发便不可收拾,所有货物也会倾塌下来。
一切都准备好了。
问题在如何引那人来上当?
她想了一会,办法也有了。
她在绳索的另一面,发出呻吟的声音,开始是十分细声,渐渐大声。
那人有了反应,道:“你怎么了?”
声音有点熟。
丁掌珠仍然呻吟,比较大声。
“你在那里?”
丁掌珠再大声呻吟。
“你不要动,我过来。”
这话正中下怀,因为他要过来,一定要经过那绳索,这“绊马索”的办法可能立时生效。
那人慢慢移动。
他也是恐怕再受到袭击,他一步一步走近,忽然,他停了下来。
丁掌珠眼见快要成功,可说是太紧张,她忘了呻吟,因而那人似乎有所改变主意。
她立时再叫痛。
那人又再移动,而且直向绳索而来。
丁掌珠为了加强效果,尖叫了一声。
本来她以为尖叫可以使他快速前来,那知道那人脚步突然停了。
出乎意料的反效果。
那人道:“你怎么了?”
“受伤。”她说。
那人突然转身,丁掌珠道:“这边。”
那人又再转回,为了使他有信心朝这边来,她移向那边路口,使那人可以见到自己。
“咦,怎么是你?”那人道。
他似乎是认识丁掌珠,他因为认得她,便没有了防备,大踏步的上前。
上前的速度也快。
那知道,走了一半,便被那绳索绊着,那人倒下,上面的货物也塌了下来。
那人非常机灵,一扑上前,跌在地下,并没有停下来,反而尽力向前。
丁掌珠为了要吸引他,因此早已走近那人,那人扑在地上,一手也拉了她。
两人便在货堆中。
幸好那些货物并不太重,不过,从高处跌下,也增加了力量,要命的是,一个跟着一个,似乎永不会停止。
丁掌珠想不到自己布下这个陷阱,自己也要尝一下这个恶果。
那些盒终于停了下来。
丁掌珠只觉得好像被人揍了一顿似的。
她拨开了那些纸盒。
那人也拨开了另一边的。
他们离得很近,互相打了一个照面。
“是你!”
“是你!”
两人同时说话。
“马狮龙?”
“丁掌珠!”
两人相遇,不知是喜还是悲。
丁掌珠道:“怎么会是你?对,我早已觉得你的声音有点熟。”
马狮龙道:“我也有这种感觉。”
这时,他们仍陷在那些纸箱货物当中。
“我们还是走出之后才再说。”
几经辛苦,他们才从货物堆走了出来,这时,他们已十分习惯这里黝黑的环境。
马狮龙已站了起来,丁掌珠仍然无法站起,马狮龙扶了她一把,她却雪雪呼痛。
“怎么了?”
“我双腿被那些箱子压着,暂时有点痛和麻木,”丁掌珠道,她顿了一顿,问道:“你怎会来这里?”
马狮龙把他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丁掌珠听了,道:“我遇到的似乎与你差不多,那人肯定是今日把常胜缚着丢下井的人,不过,他害怕你,并不敢正面与你接触,但他似乎欺负我。”
“你的遭遇也惊险之极。”
他们又说了几句。
丁掌珠道:“这究竟是甚么地方?”
“一个货仓。”
“我们有办法出去吗?”
马狮龙道:“我已看了一遍,因为太黑,实在无法看得清楚,我看这个货仓是弃置了似的。”
“弃置了?那又似乎并不,你看还有这么多货物。”
“是的,一定有出口,我们一起去看,你的脚可以行走吗?”
“没事了。”
于是两人开始沿着一行一行的货物走。
其实马狮龙中已走过一遭,但因为实在不习惯那种黑暗,并不敢从看不见的地方走去。
可是,经过两人努力,仍然无法找到出路。
他们走回原处,坐了下来。
丁掌珠默不作声,但马狮龙已感到她有些害怕,便问道:“你害怕吗?”
“害怕,我以前很多理论,大多从书本上学来的,这次我才实际体验到。”
“你不敢再对付那人?”
“不,我找不到那凶手!我是誓不罢休。”
马狮龙默不作声。
丁掌珠反问道:“你气馁?”
“不,我遇过很多奇怪的事情,这次并不太古怪,问题是那人,实在是个变态的人。”
“是的,如果他要杀我们,有很多机会,而且是会成功的。”
“对,他是个杀人专家,他在暗,我们在明,十条命也不够赔。”
“那为甚么他不杀我们?”丁掌珠问。
“你忘记你是心理学家?”
丁掌珠笑道:“很多时候,我也是一个普通人,我凭直觉生活,其实,书本上的理论并不一定会配合现实生活,我而今才真正感受到。”
马狮龙道:“是的,这是活生生的一场。”
忽然,有些水从上面滴下来。
马狮龙昂起头来,想看清楚,可是水点又滴下,丁掌珠那边也是如此。
丁掌珠道:“漏水?”
两人行到另一处地方,也有几滴水滴下。
“为甚么会有水?”
马狮龙忽有所悟地道:“我们来的时候,天气十分酷热,而今可能是下雨了。”
“下雨?这是个货仓。”
“如果外面下雨真是很大的话,也没有理由只有几滴水滴下来。”
丁掌珠道:“换句话说,上面并不是屋顶。”
“为甚么?”
“因为如果是屋顶,这里应该有更多水滴。”
“对,那么这地方有两个可能性,一个是楼下,上面还有二楼,另一个是这里是地窖。”
“是的,我们因为看不见楼梯,因而以为……”
他们开始搜索。
马狮龙其实一早已觉奇怪,这里并没有门,也没有甚么出路,看来这地方像个地窖。
他们向上找。
过了一会,丁掌珠叫道:“来,上面好像有些梯子。”
马狮龙抬头一望,那一排排的东西,在下面看上去,并不清楚,但有可能是楼梯,不过,楼梯又怎会放在天花板之上?
“我们搬一些箱子,作为阶梯。”
丁掌珠立即明白。
他们搬了两排箱子,一人站在一个箱子之上,然后,一级一级的加上去。
箱子并不太重,但这样搬来搬去,也非常费劲吃力,终于,他们都接近了天花板的地方。
马狮龙在那些一排排的楼梯处,伸手抓着。
那果然是楼梯,而且是活动的,但日久没有人动,当他把楼梯拉下来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声音。
当那东西拉下来,果然是一条楼梯。
马狮龙道:“我先上去。”
“你小心。”
马狮龙爬上去,走了两级,“啪”的一声,其中一级断了,他几乎跌了下去。
他再小心爬上,其中也有几级断了,不过,他早有准备,因此没有甚么问题。
他终于爬了上去。
楼梯是连着天花板的,到了尽头,是一个盖,其实这便是门,不过,他们一直在下面找,所以怎样找也找不到,马狮龙用力推开少许。
上面突然有光透下。
丁掌珠在下面也欢呼起来。
“你也上来。”
丁掌珠一步一步小心上去。
两人合力,才把那盖揭了起来。
马狮龙道:“我先上去。”
“好。”
马狮龙双手攀着上面,奋力耸身,上了上面。
“上面是甚么?”
“也是一个货仓。”
马狮龙转身,伸了一只手下来,道:“你也上来,才慢慢的说……”
丁掌珠握着马狮龙的手,一用力也上了上面。
这地方也是堆了很多货物,但并不是纸皮箱,而是一袋一袋用草蓆包的。
货物似已无用,发出一阵阵霉臭的味道,并且有很多灰尘,他们上来时,扬起了一部份,刺激着他们的鼻孔,两人同时打喷嚏。
马狮龙道:“看来这是二楼?”
“不,应该是地下,下面是地窖。”丁掌珠的观察力实在不弱,她顿了一顿,又道:“上面还有一个二楼。”
马狮龙沿着墙壁,发现了一道门,但门已在外面被人用木封了,看来封了很久,动也不能动。
他们又再走,这货仓实在很大,不知道以前是用来作甚么用途的。
忽然,他们又看见一条断了半截的楼梯。
马狮龙上前一探,整条楼梯好像朽木般塌了下来,又再掀起一阵灰尘。
两人退开,掩着鼻子。
既有楼梯,那么上面再有一层,也许有逃出生天的地方也说不定。
马狮龙在附近看了一会,发现了一些绳索,他试试那些绳索的韧力,看来仍然可用。
他对丁掌珠道:“看看能否搭上去。”
马狮龙想使绳索搭上上面,不过,根本没有其他工具,也没有出口,得绳也无用。
最后,他们仍用最原始的方法,用那些草包一包一包的搭上去。
那些草包内藏有一些粉,不过,那些粉已变质,好像石头一般。
马狮龙试过,那些并非白粉,而是一些干了的面粉,硬似石头。
搭草包并不像搭纸皮箱那么容易,几经辛苦,搭了一半,又倒了下来,但终于也搭了上去。
最苦的是,一边搭一边有水滴下来,当他们搭好了,身上衣服全湿,有如落汤鸡。
他们终于上到了上面。
这一层比较光亮些,光线从四面透入,并且可以听到外面潺潺的雨声。
“果然是下大雨。”
这地方与刚才的一层又大大的不同,再不是堆满了货物,而是堆满了一些非常残旧的机器。
丁掌珠道:“这是甚么机器?”
马狮龙看了一会,因为机器并不齐全,而且破烂,也看不出那是甚么。
他们又在这层楼走了一圈。
突然,他们看见了一个大漏斗型似的东西。
马狮龙道:“让我上去看看,可能是个出口。”
他三两下上了去。
马狮龙叫道:“是一条木槽,不知是滑向那里。”
丁掌珠道:“让我也上去才一齐滑下去。”
“好。”
丁掌珠费了很大的劲,才爬了上去。
马狮龙道:“下面好像一条滑梯,但滑下去却不知是甚么地方?”
“但总要试试。”
“我先下去。”
“你一滑下,我立即跟着来。”丁掌珠道。
马狮龙道:“好。”
于是,他开始坐着木槽,向下滑去,开始时并不太滑,可能是太久没有人滑过。
但滑下了一些,开始有雨水,滑下很快。
丁掌珠也滑下来,两人一前一下。
再滑下一些,便非常滑溜。
马狮龙放松了身体,任由向下之力滑下去,丁掌珠在后面也紧跟着。
他越滑越快。
突然,滑槽已有了出口,出口的下面却看不到是甚么,马狮龙想停止,但有雨水,实在太滑,无法停下,转眼已到了出口。
下面突然一窒,他们向下跌去。
马狮龙心下一惊,恐怕跌下去时会跌死。
不过,他终于着地,软绵绵的,并不是硬地,他只感到整个人像陷入一大堆泥里似的。
当他睁大眼睛之时,真的陷入了一大堆烂泥里面。
丁掌珠也跌了下来,溅起了一片泥浆。
马狮龙翻身坐了起来,看见丁掌珠全身都沾满了泥,像一只泥鸭,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丁掌珠起初愕然,随即也大笑起来。
“你笑甚么?”马狮龙问。
“你又笑甚么?”
“你看你像只泥中的猪。”
马狮龙看看自己,用手抹去脸上的泥,也道:“你也像只泥鸭。”
两人相视,又忍不住的笑起来。
终于,他们都脱离了险境。
原来,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工厂,是一间磨面粉的工厂,那条槽便是用来运面粉的。
那槽下是一片泥浮,本来是硬地,如果跌下去,也会腰骨折断,幸好那天下大雨,下面成了一个泥堆,他们才幸免于难。
他们离开那古老工厂兼货仓。
天仍下着大雨,他们在雨中冲掉了一些泥污,然后再往前走,找到了计程车。
不过,没有司机肯停下,因为他们实在太肮脏。
终于,一辆运鸡的车,才肯让他们上来。
“这是甚么地方?”马狮龙问那司机。
司机道:“这是西区,你们跌入了泥堆了?”
马狮龙道:“是的。”
他们终于各自回到家去。
×                           ×                            ×
事情发生后的十天,“剃刀J”完全没有出现过,彷佛是在人间消失了似的。
马狮龙与丁掌珠却没有停下来。
他们凭着已有的线索,拼命找寻“剃刀J”的踪影,他们再去过那间被困过的货仓,除了那晚他们在那地方挣扎过的痕迹之外,甚么也找不到。
他们也往警方找寻协助,也是一无所获。
常胜也是全力以赴,只换来非常疲倦的身体。
那天是星期日,丁掌珠忽然有一个提议。
她在电话对马狮龙说这:“我们往郊外散心一下?”
马狮龙并没有反对。
丁掌珠又道:“常胜早已答应过我了。”
他们见面以后,最憔悴的要算常胜,因为他要兼顾警署的工作,又要尽量抽时间查“剃刀J”的事。
丁掌珠仍然是那么容光焕发。
常胜道:“丁小姐,你怎能常常保持那么好的精神?”
“因为我放得开。”
“怎么放得开?”
“我并不是日夕只记住工作,因此,我可以安心的睡,安心的找寻线索……”
马狮龙道:“丁小姐,我看你并不是那么容易放开,而今我们三个人相聚游玩,第一个提起工作的便是你。”
丁掌珠道:“是的,不过,我是个心理学家,自然是常常提醒自己,注意心理健康。”
常胜道:“我也常常提醒自己,不过,越是提醒,越惹来更多胡思乱想。”
他顿了一顿,转问马狮龙,道:“你呢?”
“我也是尽量放开怀抱,有时却也无法自我控制,但我一向抱着一个宗旨,既来之,则安之。”
丁掌珠道:“问题是这个‘剃刀J’并没有再出现,使我们整天在咬牙切齿。”
马狮龙道:“要来的终于要来。”
常胜道:“丁小姐,你有没有研究过‘剃刀J’这种人的心理?”
“有!”丁掌珠严肃地道:“在犯罪学的心理学历史上,很多时候,都有类似这种罪犯出现,譬如伦敦的一个名叫积克的凶徒,他也是一连串杀死了二十个妓女。”
“其他地方有没有?”
“有,美国的‘森姆’,也是出名的专杀妓女的人,甚至非洲也有。”
常胜问:“他们是否被绳之于法?”
“这几个出名的,我们现在可以在书本上看到的,当然是已绳之于法,不过,看来还有很多根本没有记载,可能是仍然逍遥法外。”
马狮龙问:“他们的心理是怎样的?”
“非常矛盾。”
“怎么矛盾?”常胜问。
“他们既视女性为神,也视女性为魔。”
“怎会这样?”
“大多数的心理学家这样分析,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都有一个不愉快的童年,甚至在童年时代,他们被成年人性侵犯。”
马狮龙道:“他们长大后,就以暴易暴。”
“并不一定,他们去找妓女,目的是找寻性的发泄,但在这行为的期间,便掀起他们潜意识的仇恨,也掀起他们内在对妓女的可怜,在这个交替之中,出现了不平衡,便会发生了很多悲剧。”
“幸好并不是所有不幸童年的人都是如此。”
丁掌珠道:“警方有没有为这事作一个新计划?”
常胜道:“没有。”
“为甚么?”
“人手不足是主要的原因,这人不再出现,也没有犯事,而社会上仍有其他更轰动的罪案发生,他们便要注视其他罪案。”
丁掌珠道:“这无疑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办法,但也难怪。”
马狮龙道:“他们暂时不理,我们仍全力以赴。”
本来丁掌珠有些失望的表示,但听了马狮龙如此说,立即展出了笑容。
马狮龙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甚么条件?”
“我们查这一件事,你目的是为你母亲报仇,我却是为社会除去一个可怕的罪犯,我们的目的不同,但手段应该一样,你我一起行动。”
常胜道:“对,丁小姐,你千万别单独行动,这人是没有人性的。”
丁掌珠道:“我知道,我们都领教过这人的古怪方式,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
常胜道:“那么我们今天不要再谈这些,好好的玩一整天。”
他们三人都不再提及这事,他们到著名的名胜古迹处,把自己当作游客般,倒也过了非常快乐的一天。
翌日一早,丁掌珠便拨了一个电话给马狮龙,并约他往一间非常高尚的餐厅吃午餐。
马狮龙欣然赴约。
在午餐的时候,丁掌珠并没有提及约马狮龙午餐的原因。
他实在忍耐不住,问道:“丁小姐,你找我一定有个原因。”
丁掌珠啜了一口香浓咖啡,然后道:“我有一个计划……”
“甚么计划?”
“捉剃刀J的计划。”
“说来听听。”
“他以杀妓女出名,我们便以妓女作饵,引他上钓,看他怎能拒绝这种引诱。”
“以妓女作饵?”
“是的,你以为如何?”
“有人肯做吗?”
“我已与一个接头。”
“你告诉了她整个故事?”
“没有,我只是用高价叫她帮忙我。”
“她答应?”
“我给她非常可观的报酬。”
“她不怕死?”
“她并不知道会死,不过,有我们在旁,她只是一个饵,并不会死的。”
马狮龙心里觉得这样做法非常危险,作饵的更危险,不过,他仍然同意丁掌珠的办法,因为他明白,丁掌珠要查这件案子,如果阻止她,她也会如此做,而今既然找自己合作,倒也在极不安全中有点安全,如果不同意她的做法,她自己仍然会去做。
“你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没有,我只是想日日跟着她,当那人一出现,我便下手。”
“其实你看过那人的脸孔没有?”
“没有,我们只知他并不高大,身材瘦小。”
“这个模糊的印象,对我们抓人有帮助吗?”
“相信有。”
马狮龙知道丁掌珠的固执。
“还有一点,马先生,我也是向你学习的,很多时候,做事不一定要有计划。”
马狮龙默不作声。
“我们有甚么计划也没有用?假如他不再出现的话。”
丁掌珠这话未曾无理。
不过,他相信那人不会不再出现,问题是甚么时候出现,可能在一两天内,也可能在一两年之内。
丁掌珠道:“我们走吧!”
“往那里?”
“去见那饵。”
“原来这一切你早有计划。”马狮龙笑道。
丁掌珠驾着车子,直往西区去,她把车子停在一间低级酒店前面。
其实这地方也不算是一间酒店,不过,几十年前,这里也有过一段辉煌的日子,仍留下酒店这好听的名称。
当丁掌珠与马狮龙入内,里面坐着的几个男男女女,都向他们投以好奇的眼光。
丁掌珠直接到了一间房前。
那种古旧的楼房,加上到处都是斑驳的痕迹,好像到处都发散开霉臭的味道。
丁掌珠敲门。
“进来。”
丁掌珠与马狮龙进内。
这间房间大约有四十方尺,尽处是一张床,剩下来也没有甚么空问。
一个女人躺在床上。
她看见有人进来,也没有起来。
丁掌珠道:“你想过我给你的条件?”
“想过了。”
“怎么样?”
“不,我无法赚你的钱!”
“为甚么?”
“太危险了。”她慢慢的坐了起来。
这女人面色苍白,身体也算普通,马狮龙一看,便知她是一个道友。
不过,对于这些人,他早有心理的准备。
“我也知道,不过,不只我会保护你,而且我这位……这位男朋友,他也负责保护你。”
那女人瞟了马狮龙一眼,道:“他?是否银样蜡枪头?能否保护我?”
马狮龙并没有说话。
那女人又道:“我仍然不想做。”
“我只是要你不接客,只在外间走来走去。”
马狮龙道:“其实你每天都如此。”
“我不想做。”
“我明白。”丁掌珠道:“钱?”
她从手袋中拿出一叠簇新的纸币,在她脸前扬了一下,这东西真是倶有兴奋作用。
不过,她仍然诈作懒洋洋的。
马狮龙道:“我们找别人。”
他说完便拉着丁掌珠走。
那女人立即叫道:“不要这么快便走,我要多一倍价钱。”
“不……”马狮龙道。
“我要多一半。”那女人道。
丁掌珠急不及待的道:“好!”她顿了一顿,道:“我也增多一条条件!”
“甚么条件?”
“我本来要你做七天,而今改做十天。”
“那也没有甚么问题!”
丁掌珠道:“好极,这里是……”
马狮龙急忙接口道:“这里是四分一,是订金。”
那女人看见银纸,伸手要了,道:“今晚开始?”
“是的,你在这一带走来走去,我会在附近的地方,暗中保护你。”
“其他的钱呢?”
马狮龙道:“五日之后,一半,十日之后,你便可以收齐所有酬劳。”
“好,我是看钱的份上。”
他们离开了那低下旅馆。
马狮龙问:“你怎会找这种女人?”
“我研究过,这个人身体并不太瘦弱,中年,仍有一些姿色,是‘剃刀J’的猎物!”
“你怎知道?”
“第一,我母亲的体态也是如此。”
“还有呢?”
“我研究过其他可能是被他杀死的妓女,也是如此模样的。”
丁掌珠实在是个非常有头脑的人。
“我们也要作一些准备。”马狮龙道。
“是的,你随我来。”
丁掌珠驾车,来到她自己的住所。
她住的地方相当优雅,一层六百多尺的楼房,打扫得十分整齐清洁。
她招呼了马狮龙坐下,并道:“我有几种东西,你看看是否适用?”
马狮龙看着她从一间房内拿出了几件东西,那房间内有很多书籍,桌上还有一列个人电脑。
丁掌珠道:“我是专门托人往日本买回来的,这是一个无线偷听器,这小型收音器放在那女人身上,我们坐在汽车内,可以听到她与人说甚么。”
然后,她又拿岀一个眼镜,道:“这东西可以使我们在黑暗中也可以看见东西。”
看来是一副普通眼镜,不过,马狮龙也知道有这么一种眼镜。
“还有呢?”马狮龙问。
“我有一柄小型的手枪。”丁掌珠从她手袋拿了出来。
“你有枪牌?”
“有。不过,这柄小型手枪是非法购来的。”
“对你来说,也可以是一种保护,不过,你一定要小心,否则被贼人抢了,会成为杀死自己的武器。”
丁掌珠笑道:“还有这一个摄录机。”
那是拳头一般大的东西。
丁掌珠续道:“这东西可以在黑暗中摄录,我们也可以立即在汽车内的小电视看到。”
“你的法宝倒不少。”
丁掌珠道:“你有没有防身武器?”
“我向来不用枪。”
“那你用甚么?”
“用飞镖。”
“你说笑?”
“不。”马狮龙从他恤衫后衣领处抽出了一支小飞镖,道:“这东西曾救过我不少次。”
“想不到这古老的东西还有用。”
“有时候,古老的东西比现代的东西更有用。”
他们计划了一下今晚采取的步骤之后,马狮龙便向丁掌珠告辞。
“今晚九时半,我便来接你。”丁掌珠道。
一切的工具都在丁掌珠汽车之内,因此,无法不使用她的汽车。
晚上十时,他们已到达那低级旅馆附近。
那个女人倒也尽忠职守,她在附近向其他人搭说,也向其他的妓女询问,有意无意之间问有没有那个“剃刀J”模样的人出现。
那天晚上,并没有甚么事发生。
只有一件事,令两人十分难堪,便是那女人照接生意,而那偷听器传来的声音,使他们十分尴尬,最后,他们只好把收音器关掉了。
他们之后便吩咐那女人,如果她有生意,便要把那偷听器关掉。
本来,他们打算不许那女人接生意,不过,那女人却说,如果只在附近走来走去,反而会令那人警惕,只有如常工作,才不会引起怀疑。
丁掌珠与马狮龙也无法说服她,也只好任由她,而且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一连五天,都没有任何的事发生。
丁掌珠非常不安。
马狮龙道:“警探的工作,便是这么乏味,不过,你一定要有耐性。”
“为甚么那人不出现?”
“不知道,可能是天气晴朗。”
“天气?”丁掌珠忽然想起,每次“剃刀J”出现,据说都是雾气沉沉的天气。
可是,这一连五天都是天朗气清。
马狮龙道:“忍耐一下。”
到了第八天,天气突然转变,有下雨迹象。
那天晚上,开始有些雾,可惜仍没有甚么事发生。
第九天晚上雾水更浓,可是,仍然没有“剃刀J”的踪迹。
第十天。
那夜非常大雾,两人都觉得十分兴奋。
丁掌珠还说道:“天助我们,这样的天气,剃刀J怎会不出现。”
然而,事实是令他们非常失望。
那夜仍是平静如昔。
他们在汽车内守候到天亮,才各自回家。
这种非常乏味的守候,并不须要甚么体力的劳动,但却使人身心劳累。
马狮龙一回到家里,倒头便睡。
他不知睡了多久。
忽然,电话响了,他拿起来,道:“喂?”
“你快来,发生了大事。”
“你是谁?”
“常胜,为甚么我的声音也认不出来?”
“发生了甚么大事?”
“三个妓女被连环谋杀了。”
“在那里?”
“西区旅馆。”
这一说使马狮龙整个人变得完全清醒,没有睡意。
“你说那里?”
常胜重复了一遍。
马狮龙道:“怎会?我与丁掌珠整夜都在附近,怎会不知有命案发生?”
“事实是如此,我仍在现场,你有兴趣的,赶快来看看吧!”
马狮龙迅速起来,打了一个电话给丁掌珠,却是无法接通,他只好赶快梳洗。
半小时之后,马狮龙到了现场。
丁掌珠也在。
“为甚么找不着你?”马狮龙问。
“我也一直打电话给你。”
“可能是我们互拨电话,因此无法接通。”
两人找到了常胜,也见到了曾沙展。
他们入内,丁掌珠一见到第一个死者,便惊叫起来,马狮龙看了,也有点心惊胆跳。
死者被剃刀J杀死的形状,已经可怖,最可怖的是,这死者便是那个女人。
那个被他们收买作饵的女人。
他们感到可怖的是,这女人一直在他们监视之下,仍然被杀,而且一点风声也没透露。
这杀人犯果真令人惊栗。
另外两个死者,也是妓女,她们都是中年女人,身材中等。
她们都是被剃刀割喉而死。
那割喉的手法,干净俐落。
马狮龙实在感到惭愧,怎么会在自己监视之下的地方,有三件谋杀案同时发生,自己一些也不知。
凶手并没有留下甚么。
这件事又再震惊了整个城市。
马狮龙与丁掌珠也跟着常胜、曾沙展一同回到警署,看看有甚么现场证据。
最先得到的报告是,凶手并没有留下手指模,对于一个有经验的凶徒来说,那并非意外。
最奇怪的是,为甚么三个妓女,同在一旅馆之内被人杀死,却没有丝毫挣扎痕迹。
结果验尸报告出来了,那三个死者,在死前曾吸入一些气体,这可以解释了这个疑团。
因为她们是被迷晕后,才被杀死。
这表示凶手从事这凶案,是非常小心的,他是有意让三件凶案同时发生,而又要完全不会被人发现。
马狮龙听了这些报告,实在感到不是味儿。
很明显,那凶手明知在他们监视之下,仍然犯案,这是一种无言、但非常有力的挑战。
常胜道:“看来其他报告要一两天才会送来,至于科学鉴证,还会有一大段时间才有报告,你们还是先回去休息,一有消息,我便通知你们。”
马狮龙与丁掌珠离开了警署。
在路上,丁掌珠完全没有出声。
马狮龙也不知说些甚么才好。
丁掌珠送了马狮龙回家。
马狮龙害怕她想不开,便道:“我们再等一下,看看科学鉴证方面有甚么发现,我们才再作打算。”
丁掌珠点头答应。
跟着的几天,常胜并没有带来甚么消息。
马狮龙也没有闲下来。
他去找几个大帮会的龙头,要求他们协助,那些龙头大哥对马狮龙有一份敬重,因此都答应下来。
那些帮会,线眼极多,找一个人,比起警方来,更有效率,不过,一连三天,仍无消息。
马狮龙找过丁掌珠,可惜一连几次都是电话不通,他打电话往她办公室。
出乎意料之外,办公室内的人说她已请假三个月,但并没有说明她会如何渡过这个大假。
马狮龙开始觉得不对劲。
他立即往她寓所。
寓所也是关着。
他再打电话往电话公司,问明为甚么丁掌珠的电话无法接通。
原来丁掌珠外出之前,已把电话挂起。
看来她是有计划的离开,她要自己独自一个人去查这案子。
丁掌珠会用甚么办法?
马狮龙一想,便想到她会以自己作饵。
他立即往那间下级旅馆去。
经过轰动的命案后,这地方终于静了下来,不过,仍然有警察在把守现场。
那两个警察都认得马狮龙。
马狮龙便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丁掌珠?”
其中一人道:“谁?”
“那天跟我在一起那位小姐。”
两人都说:“没有见过。”
马狮龙再去问旅馆的负责人,也是同样的答案,一时之间,马狮龙也不知如何去找丁掌珠。
他害怕的是,丁掌珠急着去找寻那个凶手,她反而会随时遇到危险。
这凶手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凶手,他是一个非常凶残的人,而且非常冷静。
这种凶手是最难应付的。
晚上,马狮龙亦往那妓女出没的地方去,看看丁掌珠有没有扮妓女去引诱那凶手。
结果,他也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马狮龙十分心焦,因为他实在想不通,丁掌珠会往那里去?
他也想过,她可能去了渡假?
不过,马狮龙与她相处多天,知道她并不是这样的人,她是一个下了决心便必定要去做的人,她是那种不计较成败的人,她只会勇往直前。
再等两天,无论是常胜,或是其他龙头大哥,也完全没有丁掌珠的消息。
常胜知道丁掌珠失踪,也非常担心。
没有人为丁掌珠报警,不过,他们也作了非正式的向全港警察单位通知,一发现丁掌珠出现,便会知会全城市。
马狮龙又往航空公司,轮船公司,又托常胜往政府的海关调查,也没有丁掌珠离开本市的消息。
既是如此,她应该仍在本市之内。
可是,她往那里去了?
最后,马狮龙有了一个决定,他要入丁掌珠的家看看,如果她是有计划失踪,那么,她家内也许会有一些安排,假如她是被人掳去,应该也有蛛丝马迹可寻。
他决定用百合匙开她的门。
丁掌珠那个门锁,对马狮龙来说,完全没有困难。
门开了。
一切都非常正常,家居收拾得很好,完全没有乱的痕迹,连电掣的总掣也关掉,这证明丁掌珠是自动而且有计划的离开。
马狮龙小心看了一遍,甚么也没有发现。
他实在心有不甘,难道丁掌珠真是那么细心,一些可以提供她的线索也没有?
凭马狮龙办案的经验,他知道一个人无论如何秘密从事一种工作,他总会在无意之间留下一些与该事有关的东西,只不过是不容易察觉得到。
马狮龙仔细想了一下,问自己道:“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地方是甚么?”
是化妆的地方!
丁掌珠虽然并不是一个刻意打扮的人,不过,她也非常注意仪容。
他走到她房内的化妆枱。
枱上有几盒高价的化妆品,丁掌珠是个懂得修饰自己的人。
忽然,他看到一个首饰盒。
他把首饰盒打开,发现了一粒钮扣似的东西,看来那并非甚么饰物。
马狮龙看了又看,一时之间,实在无法知道那是甚么东西,不过,这东西似曾看过。
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在甚么地方看过。
他把那东西收入怀中,然后,离开了丁掌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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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个月,丁掌珠仍无下落。
警方也没有甚么线索。
马狮龙正式向警方报案,他自己也全力以赴的追寻丁掌珠的下落,可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那天,他在把玩着那颗从丁掌珠首饰盒拿出来的钮扣似的东西。
忽然,那钮扣突然裂开了。
马狮龙这时才看清楚这钮扣竟然是一个无线接收器,那东西应该是放在那个妓女的身上。
那个妓女被谋杀后,这个收听器应该还在她的身上,为甚么会落回丁掌珠的手中。
马狮龙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要假设,只有一个可能,那收音器在那妓女身上,当那妓女被杀后,那凶手拿走了那收音器。
那凶手?
岂不是他们要追查的剃刀J?
换句话说,剃刀J把那东西拿到手上,然后交给丁掌珠,那么,丁掌珠一定是跟剃刀J接触过。
跟剃刀J接触了一个多月,那还有好的下场?
马狮龙感觉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寒意。
丁掌珠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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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刀J实在是视法律如无物,马狮龙心下的寒意顿时转为愤怒,可是,怎样着手侦查?
马狮龙平生遇到无数棘手的事情,不过,他总有办法解决。
可是,对目前这一件事,真是老鼠拉龟,无从入手,假如有线索,他早会去查探,并不会拖延达一段日子。
要找“剃刀J”实在是一件难事。
他独行独断,行踪飘忽,他可以一年半载不犯事,突然又出现,犯案累累?
不过,这样等下去并不是办法。
他想了一整天,实在是毫无办法,忽然,他又再想起那“保时捷”汽车。
那车有非常特殊的车胎痕迹。
他决定再从这方面下手,他立刻打了一个电话给常胜,请他把所有有关那车与车胎的资料收集好。
常胜见了马狮龙,觉得十分奇怪,问道:“为甚么又看那些车胎?”
马狮龙不想他为丁掌珠的事而分心,因此,他并不把这事告诉常胜。
常胜办事也很快捷妥当。
马狮龙拿着那些资料,再小心研究,他终于发现了一些特别的资料。
原来这种“保时捷”的车子,因为能够拥有这种车子的人并不多,全市也只有三十多个,因此,他们组织了一个“保时捷”车会。
如果车主转让了车子,一定要知会这个会,除非他是没有参加,马狮龙看过资料,根本所有车主都有参加。
那么,从那三十多架车着手,应该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线索。
那些车主,其实不用查也知道他们的资料,因为他们都是非常富有的人家。
很多时候,看到车主的名字,并不知道他有何来头,但一查他父亲或兄长,便知道他们是本市的名人。
但有一个例外。
那人叫雷泽燊。
这人本身名不见经传,父兄也没有名气。
马狮龙觉得奇怪,以为他是买二手车,不过,根据所有资料显示,他是一手车主。
马狮龙冒充记者,直接打电话去那个车会的联络处,找到雷泽燊的地址。
那地址与他车子的登记资料并不相符。
马狮龙有些特别的感觉,这个人也许有些……
那地址十分偏僻。
马狮龙仍然驾了车子前往,车子驶了两个多钟头,几经辛苦,才找到一个人来问,再走了一会,才见一条非常破落的村落。
为甚么说这是村落?因为这地方附近根本没有人,只有荒废的田野,而在这些田野当中,只有十多间屋,这些屋子有用砖瓦建成,但已非常破烂。
另外一些,是用木搭成的,也非常破旧。
马狮龙把车子停了下来。
这地方实在与这个车主的身份不配,不过,这是个自由的地方,甚么人都有资格做“保时捷”车的车主。
马狮龙站在村外看了一会,然后绕着这个小村走了一圈,他没有驾驶汽车,因为这一个圈没有多远,而且路太窄,不宜车行。
而这一环绕,只费了十分钟。
村内根本没有人。
马狮龙再看清楚地址,果然是有一间十八号,也是全村最似模似样的房子。
里面并没有人。
马狮龙大胆的进入,看来是有人住过,而且应该是最近来过,因为有一些餐具还没有清洁。
可是,这地方如果有人居住,应该也不是天天回来。如果要找这人,倒也困难。
不过,而今只有这一线索。
马狮龙回到车内,他到附近的地方买了一些吃的东西,这里最近的地方,也要费了半个小时车程。
他打算在这车子内渡一晚,希望凑巧那人回来,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然后,他把车子泊在村口的一处隐蔽的地方。
他一直等到黄昏日落,也没有看见有车子驶来,马狮龙想:“今晚等下去,也是多此一举。”
那时已是夕阳西下。
忽然东边的山腰间,有一些闪光。
马狮龙起初并不觉得有甚么不对,后来,那闪光闪动了几次,他才发现,那光并不是偶然的。
因为这镜子的反光,也可以是一种符号。
而且是非常简单的符号,SOS。
SOS?那即是救命!
为甚么有人在半山发出救命的讯号?
马狮龙以为是巧合,不过,这个讯号一直维持了十多分钟,然后停下。
再过了十五分钟,镜子又亮起来。
那么,这并不是偶然,是有人在求救。
马狮龙因为太闷,而事实上也应该去看看,可能是有些旅行的人士被困。
作为一个普通人,看见这种情形,也不应不理会,他开动了车子,向反光镜处走去。
那地方在山腰,看来并不太远,可是,附近并没有直路,因此左转右转,也费了一大段时间。
到了那山脚,阳光也黯淡了很多。
不过,这时他可以见到山腰之处,像有一间烂屋,但看来却又不像屋。
车子不能上去,马狮龙决定步行上去。
这其实只是一个小山岗,也没有甚么明显的路上去,只有一些泥路,因为有人走过而日久成了小径。
马狮龙沿着小径上。
山径相当崎岖,不过,看来这条小径最近有人多次使用。
马狮龙已带备了电筒。
当他越来越接近那发出镜面闪光的地方,他越肯定那是一间破屋。
不过,那时夜幕已低垂,再没有镜光反射出来。
终于,马狮龙已看得清楚,那地方并非一间屋,而是一个战时所用的战壕似的。
马狮龙走近,用电筒照射了一番。
他看见一个进口的地方。
进口上面有一个窗户似的开口,如果没有估计错误,刚才的光便由那地方射出。
马狮龙不敢贸然进去,他爬上那个窗户似的地方,然后向内叫:“有人吗?”
洞内传来了回响。
马狮龙又大声再叫一遍。
回声中带来了一些声音,这声音使他震惊起来,因为那声音像是带有人声。
女人的声音,唔唔……呀……
马狮龙整个人震动起来,也紧张起来。
“你在那里?”马狮龙叫道。
仍然是唔……呀……的声音。
马狮龙再不理会那么多,他攀上了那个窗口似的地方,也不再理会甚么危险,沿窗而入。
那窗口的地方并不长,走了两步,下面已有一个房屋似的东西。
马狮龙用电筒一照,登时吓了一跳。
下面果然有一个人,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因为从上面向下看,根本分不清楚是男是女。
马狮龙叫了一声:“喂,你是谁?”
那人又是唔……呀……
原来那人的口部被一块强力的胶布贴着,怪不得他不能说话。
马狮龙跳了下去。
那人全身震动似地想坐起来,但因为手脚被缚,是无法起来的。
马狮龙上前,用电筒一照,吓了一跳,亦喜上眉梢,天呀,这人竟是丁掌珠。
不过,她脸颊深陷,披头散发,加上又被胶布贴口,如果不是这么近,根本没有法子看得出她是丁掌珠。
马狮龙叫道:“丁小姐!”
丁掌珠并不懂得答,只是满眶泪水,泪水立即夺眶而出。
马狮龙道:“不用怕,我来救你!”
他先下去解除了她手上的束缚,她的手脚全被胶布所贴,拉下来时,也令丁掌珠叫痛。
最后,要拉下她口部的胶布,更加困难,几乎把脸部的皮肤也扯了下来。
当她解除了口部的胶布,丁掌珠此时也不懂得说话,她身体似是十分虚弱。
马狮龙把她抱了起来。
可是,他忽然听到了一些脚步声。
马狮龙想放下丁掌珠,可是不知是否她受惊过度,一时之间,她竟然双手攀着马狮龙的肩膊,不肯放手,马狮龙无法把她放下。
他只好按着她,暂时伏着不动。
突然,一道强光向他射来。
马狮龙被照得头昏脑胀,电灯后有一个黑影,但根本看不清那人是谁。
马狮龙仍伏着。
这时,一阵破空之声,劲风向着他睑部而来。
马狮龙急忙闪开。
接着又另一声破空之声,马狮龙已知道那是一条鞭子,这人使鞭子,十分纯熟。
马狮龙终于把丁掌珠拉开了一旁,他立时纵身,一鞭下来,把他打跌回地上。
又再一鞭下。
马狮龙有了准备,并且已回复了习惯黑暗的能力,但看到鞭子一下,他避开,反手便抓着那鞭子。
那使鞭子的人也厉害,一感觉到有人扯鞭子,他却并不立刻拉上。
但马狮龙仍然死命的扯着那鞭子的尾端。
那人终于向上拉。
马狮龙立时乘势飞身上去,他希望可以立时抓住那人,不过,那人非常狡猾,一收一放,便把马狮龙的手曳开了,接着是鞭如雨下。
马狮龙在地上滚动,但总无法完全避开所有鞭打,一时之间,他被鞭打得痛入心脾。
不过,他忍耐着,捱了几鞭之后,又再纵身而上,这次,那人再没有那么幸运。
不过,他依然是那么机灵,他连鞭也不要,窜身向后,一时之间,又不见了那人。
马狮龙只好伺机而动。
敌人明白现在一切反在他控制之下,采取主动反而益了对方。
不过,等了很久,再没有动静。
马狮龙还是起来,他摸着墙壁,向前走去。
当他到达一个门口,立时又感到一阵劲风,这次并非鞭子,而是刀风。
马狮龙看得清楚,那人舞动的是一柄大关刀,他心下大惊,这东西不是这么容易舞动的。
他看了一会,一扑上前。
马狮龙这次扑上去,是非常准确,心想一定可以夺过武器,甚至再进一步擒住那人。
不过,他虽然抓住了那柄关刀,却无法抓住那人,而那人立时退了出去。
马狮龙又不敢再妄动。
这敌人实在狡猾,而且有点戏弄他的性质,他不想再追出去,他回过头来,看看丁掌珠。
丁掌珠仍然睡在地上。
她似乎是十分衰弱。
马狮龙低声在她耳边问道:“可以走动吗?”
她摇了摇头。
如果要抱她下山,而那人仍在的话,这一关一定非常难过,马狮龙不知如何才好。
而今只有一途,等下去,看看那人还有甚么古怪招数!
他等了很久,那人没有再来攻击的动静。
不过,他却嗅到了一些气味。
烟,是火烧的气味!
不过,他却没有见到火头,而烟味更浓,渐渐,他忍受不住,呛咳了起来。
丁掌珠也呛咳了。
虽在黑暗之中,马狮龙也可以看到烟,那人心计极坏,想用烟熏他们。
马狮龙闭住了呼吸,不过,他知道这闭气闭不了多久,尤其是体弱的丁掌珠,再不能忍耐下去。
她不断咳嗽。
马狮龙再没有其他选择,他抱起了丁掌珠,向前面的窗口而去。
说也奇怪,那人并没有追来。
他抱着丁掌珠,跳下了那个窗门,便下到了山路,沿着山路,也再没有人追来。
马狮龙也不知自己怎有这么大的力量,一口气把丁掌珠抱下山。
他的车子仍在那里。
他开了车门,把丁掌珠放进去,累得不断的喘气,一直喘了十分钟也不止。
马狮龙觉得非常奇怪,没有人追来,那人明知自己救走了丁掌珠,有甚么可能白白让他走掉?
不过,事实上他没有再追来。
丁掌珠睡在车的后厢,仍然没有甚么声音,马狮龙按了按她的额头,那冰冻的感觉吓了他一跳。
马狮龙决定先送她往最近的医院。
他开动了车子。
马狮龙用最快的速度向医院而去,一路上没有车子,也没有红绿灯,他开得很快。
过了前面的一个弯,他便快接近医院。
因为前面是弯,弯道十分大,马狮龙踏下了脚掣。
没有反应,他再踏下,仍然没有反应。
马狮龙心下一惊,此时才明白那人为甚么不追来,原来他是赶着下了山,弄坏了他车子的刹掣系统!
马狮龙双手紧控驾驶。
他先把手掣压到低档,车子稍慢,又再过另外一个低档,车子才真正慢下来。
他开始试用手掣,手掣刹车有可能使整辆车子翻了过来,不过,如不冒这个险,车子往下冲一定不安全,也会车毁人亡!
马狮龙决定再冒一次险。
他用双重方法,一方面拉手掣,另一方面把车子压向山边,山边有些山石,可降低减车速之用。
这个方法,开始生效。
当他看见路旁有一块较大的石时,他索性把车驾驶向大石一扭。
“轰”的一声,车子停了。
马狮龙走出车外,看见车子毁了一大半,不过,救回了自己的性命,也救回了丁掌珠之命。
丁掌珠仍在车箱之内,这一大震动,使她醒了过来,并开口说:“我……我在那里?”
她的声音十分微弱。
马狮龙立即上前,道:“是我!我是马狮龙,你……你怎么了?”
“没有,没有甚么……”
这时,后面有一辆货车驶来。
马狮龙上前截停,叫那位司机载他们往医院去,那司机也立即同意,载他们往医院。
丁掌珠算是幸运,及时进了医院。
那医生后来对丁掌珠说,假如她再迟一个钟头入院,她的脑部可能受损。

第三章 变态狂魔 人作标本

三日之后,丁掌珠才完全清醒,并且渐渐恢复过来。
马狮龙当然把这件事通知了警方,警方亦把这件事与“剃刀J”事件一同处理。
曾沙展与常胜都来看丁掌珠。
可是,马狮龙觉得有些奇怪,便是丁掌珠本身并没有甚么朋友。
马狮龙一直没有催促丁掌珠说出她身在虎穴的事,那天,当她健康已有相当好转之后,他才向丁掌珠询问整件事情的经过。
丁掌珠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
马狮龙道:“趁常胜与曾沙展在,你把事实告诉我们,好让我们去抓剃刀J!”
丁掌珠道:“马狮龙,你没有猜错,我本来是想扮妓女去引那个剃刀J出来!”
“结果呢?”常胜问。
“那天,我向我办事的地方告了假,然后化了装,去那旅馆租了一间房间!”
马狮龙道:“怪不得我去那地方找你,却没有你的踪影,原来你是化了装!”
“我一直化装成为一个中年妇人,我打算学那些妓女一般,在街上吸引那剃刀J的出现,但我做了一小时,便无法再做下去!”
常胜问:“为甚么?”
“因为我根本无法应付那些人,后来,我只好回到旅馆,希望再想办法,那一夜我也是无法入睡!”
曾沙展道:“你害怕?”
“我以前不相信有人间地狱,那天晚上,我在旅馆的房间内,没有见过甚么,只听到外面人来人往,不同的声音,便使我知道这便是人间地狱!”
丁掌珠这简单的描述中,可以使他们想象得到那地方是何等污秽龌龊。
丁掌珠续道:“第二天一早,我便决定离开那鬼地方,那天清晨,非常大雾,我一出旅馆,便觉得前路茫茫,真不知道应该用甚么办法才能找到那个剃刀J。
“我一直走向码头,那地方本来应该一早便非常热闹,但因为那天早上雾实在太浓,海港内的雾使他们无法工作,那些工人都没有开工。
“我在海边站了一会,忽然,有一个相当斯文的男人走近,为甚么我要特别提及这男人相当斯文,那是因为附近一带的人都是非常粗鲁,相对起来,我对这人没有了甚么戒心!”
“是那人?”马狮龙问。
“那人好像有些心事,他好像想跳海似的,你知我是个职业心理学家,我的工作是辅导有问题的人,因此,我不自觉的上前和他说话!
“我向他搭训之后,才知他是个从内地的货船偷渡来的人,而今是走投无路,我安慰他,并且劝他去自首,由警方送他返内地。
“他起初不肯,后来经过一番口舌,终于说服了他,他只有一个愿望,希望我在他回去之前,使他的梦想成真。我以为是甚么大希望,原来只是希望好好游一下这个大都市,他才回去。
“我觉得这也没甚么了不起的事情,于是,我决定成全他,我陪他游了一整天,甚么出名的地方都去过,他表现出十分快乐,我自己也是,因为我一直努力工作读书,从来没有好好地游玩过,很多名胜古迹,其实我自己也没有去过,枉我是本地的老居民!
“到了那天晚上,他要去自首,我陪伴着他,那知道我忽然觉得有点晕,很快的便失去了知觉,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在一辆客货车内。
“车内非常黑暗,但我可以感觉得车子正在非常崎岖的地方上行走,我大叫,车子停了下来,并且亮了灯,我看见驾驶座上有一个男人,非常面善,后来我才知道那人便是我陪他游玩了一整天的人。
“他并不是当天我所见的模样,原来我化了装,他也化了装!”
曾沙展急不及待的问:“他是剃刀J?”
“直到现在,我还不敢肯定。”丁掌珠道。
“他怎么说?”马狮龙问。
“他告诉我,他要带我去一处很好的地方!我当时是大哭大叫,可是他却任由我,最后,他说要跟我一起飞车堕崖,这时,我才安静下来。
“车子便是驶往你救我出来的地方,那究竟是个甚么地方,你会找到那里?”
马狮龙道:“其实,那也是凑巧,丁小姐,你还是把十多天被他禁锢的情形告诉我们!”
“也没有甚么!开始他对我非常好,天天煮东西给我吃,让我在屋内自由行动,不过,他总不肯谈及他的事情,一提起他是谁,他便开始发恶。
“他发起恶来,像个疯狂的人,我不敢再提起,他却不断问我的事情,我告诉了他,我是一个职业心理学家,他似乎并不明白我做甚么。”
常胜问:“他有没有侵犯你?”
“没有,他一直非常斯文,只是不准我离开,我试图偷走,但越不过他布下的机关,直到有一天晚上,我记得那天晚上,月亮非常大而且圆,我坐在那个有铁栏的窗前看月亮,他突然发狂,拉了我下去。”
一顿,又道:“他是想侵犯我,我力拒他,他变得疯狂,我便随手拿起一枝木棒,打得他血流披面,他变得更加疯狂,我为了避开他,走入了其中一个房间!”
“那地方究竟是甚么地方?”常胜问。
“那地方十分古怪,以前是一个乡下有钱人建了这屋作别墅,那时因为战争,他害怕会被炮弹炸死,因此这屋建成了一个半防空洞式的,本来的屋宇已毁了,而今剩下的便是那防空洞似的地方。”
“他有没有再侵犯你?”曾沙展问。
“他想,但我把门锁上,他无法进来,后来,天亮以后,他安静下来,他劝我出来,我当然不出去,而且提出了要他放我,我告诉他,在本港禁锢人是犯罪的!”
“他害怕?”
“没有,他反而知我要逃走,决定把我禁锢起来。”
常胜道:“这是弄巧反拙……”
丁掌珠道:“是的,于是从那天起,他不让我出来,只是每天送一些食物在窗口处,我也是一个非常倔强的人,我要看他禁锢我多久!”
“他后来怎样?”
“他不放我,有一天,我诈肚子痛,骗他开门,那门本来是由我在内锁好,后来他在外面加锁,他见我呻吟,于是开门,我狂奔出来,一棒打在他的头上。
“他又再血流披面,他一掌把我推回房内,又再锁上我,以后,无论我再怎么说,他也不放我出来。
“那知道,我真的肚子痛,那天晚上,我痛得死去活来,他仍然不理会我,于是,我便痛倒,一直半昏半迷,直到你来!”
马狮龙道:“你认得那人的样子?”
“那人是千变万化的模样!”
“大概的轮廓总是有的!”常胜道。
丁掌珠点点了头。
曾沙展道:“那么等你身体好一些时,到警署去为我们拼一个图。”
丁掌珠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出声。
常胜道:“你怎么会找到她?”
马狮龙道:“你记得我再问你那车胎痕迹的事?”
常胜点点了头。
于是,马狮龙把那天的事,从头到尾覆述了一遍,丁掌珠听了,也赞马狮龙机警。
马狮龙道:“其实是丁小姐你洪福齐天,否则,我也没有那么凑巧找到你!”
再过三天,丁掌珠可以出院。
她往警署为他们说出了那匪徒的面貌,专家拼出了那人的照片。
那人相当清秀,无论如何,也不像一个杀人如麻的凶徒,但人实在不可貌相!
曾沙展特别嘱咐丁掌珠,千万不要再单独去查这件事,因为对付这个复杂的人,不能以一人之力去应付。
丁掌珠也答应。
不过,马狮龙仍然十分担心,因为丁掌珠并不是一个普通女子,她有非常坚强的意志。
事情转眼又过了半个月。
警方根据拼图去找这个“剃刀J”,不过那人好像完全失踪,没有人看过他出现。
众人正在茫无头绪之际,血案又再发生。
仍然是那古老旅馆的附近,有两个中年妓女,无故在后巷中被人用剃刀割喉而死。
这件事又再轰动全城。
马狮龙与丁掌珠同赴现场,看过死去的妓女,与以前的死者遭遇似乎是一模一样。
曾沙展被这件事害得被上司斥责了一顿,常胜当然更没有甚么好过。
警方加派人手,但事情并没有好转。
马狮龙与丁掌珠日夕往找寻线索,可是一切都徒劳无功。
这个独行的“剃刀J”,的确有他的一套,独来独往,完全没有线索可寻。
马狮龙发觉丁掌珠心事重重似的,便问道:“你有没有新主意?”
丁掌珠没有作声。
“说出来听听!”
“我们一起往我曾被禁锢的地方!”
“没用,警方已派人把那地方捣毁了,那地方再没有用,剃刀J也不会再回去!”
“不,我认为他会!”
“为甚么?”
“因为他的所为,有时他是控制不了似的。”
“你认为他甚么时候会回去?”
“月圆之夜!”
马狮龙道:“月圆?今夜便是!”
丁掌珠兴奋地道:“我们一起去!”
马狮龙知道,就算他不答应跟她去,她也大有可能自己去,反而带来更多麻烦。
因此,他决定陪她前往一次。
那夜,天气十分离奇。
当他们出发的时候,非常大雾,在公路上,马狮龙不敢快驶,也开了黄色的雾灯。
他们到了山脚,把车泊在一旁。
那时雾开始散了。
他们登上了那半防空洞式的地方时,已完全没有雾,而且又圆又大的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这地方由警方来搜索过,并已摧毁了其中一些地方,避免有人再利用这地方来禁锢别人。
因此,这个防空洞似的洞内,已是四通八达,不似以前丁掌珠在这里被“剃刀J”禁锢的模样。
他们提着电筒,走了一周,并没有甚么发现。
最后,他们走到那个窗前。
月亮的光芒,洒满了山坡,给人一种非常调和恬静的感觉。
忽然,一阵乌云随风而过。
那乌云遮盖着了月亮,大地突然变成黑暗。
丁掌珠似乎有点惊慌,叫道:“你看!”
马狮龙循她所指,看到半山小径上,有一点摇曳不定的光。
马狮龙道:“有人来?”
“剃刀J?”
两人立时噤声,马狮龙示意,丁掌珠随着他,两人伏在那唯一的入口处。
那灯光一闪一闪,越来越近。
两人都非常紧张。
不一会,他们已可以看见那人,从外形轮廊来看,一定是“剃刀J”。
马狮龙轻声道:“你不可现身,让我一个人去对付他,假若不成的话,你才援手!”
丁掌珠点点了头。
马狮龙已蓄势待发,当那人一近,马狮龙便扑了出去,那人十分愕然。
马狮龙冲力很大,那人猝不及防,倒在地上。
那人随即狂叫一声,翻身便攻向马狮龙,马狮龙抓不住他,迎着他的来势,与他对打起来。
他身手极快,接触过马狮龙几拳几脚之后,似乎自知实力不及,转身便想走。
马狮龙当然不放过他,叫道:“想走?”
那人突然转身,他一刀刺出。
原来他并非想转身逃走,而是出刀。
那是一柄剃刀,非常闪亮的剃刀,马狮龙一连避开了他几刀,便想用空手夺刃的方法,不过,这人的刀法奇特,一时之间,无法入手。
那人再挥刀,刀刀向马狮龙喉头割去。
马狮龙退后。
那知一退,却踏着地上一块突起的石,他失了重心,整个人被绊倒。
而那人也趁机搭上。
只见那剃刀已剃下。
丁掌珠在旁看得清楚,那剃刀正在马狮龙的喉咙前面,只要再刺下,马狮龙一定被割破喉咙。
她不理一切,飞身而前,向横一推,这冲力实在厉害,把那人推翻了两个觔斗。
马狮龙爬起来,也觉满身冷汗。
不过,他再没有时间喘气,因为他而今要救丁掌珠,丁掌珠在地上翻滚,已避开了那人多刀。
马狮龙扑上前,抓着他的腿。
那人一刀挥下,想吓他松手,但马狮龙却不放,他又再把剃刀按下。
快到马狮龙的手时,马狮龙才放开。
然而,那人已控制不住,那剃刀刺入了他自己的大腿肉内,他狂叫了一声,反身跃起。
马狮龙想趁这机会来制服他。
那知道那人两个翻滚,已近丁掌珠。
丁掌珠见了那人流血,似乎有些害怕,手脚似也慢了,竟然被那人一腿扫下。
丁掌珠跌在地上。
那人趁势,一手把她的颈项箍住,叫道:“你不要再来,你一动我便割破她喉咙。”
马狮龙定了下来,道:“慢慢来!”
那人一手箍着丁掌珠,一手用剃刀压着她的颈项,他忽然狂笑起来。
他笑了好一会。
马狮龙对他的笑声,实在是大惑不解,而丁掌珠在他刀下,只有颤抖。
那人道:“上次你们好彩,想不到你们还会自投罗网,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马狮龙道:“你想怎样?”
“我想杀人!”他大声道。
马狮龙道:“你不要乱来!”
那人又再狂笑。
马狮龙道:“你只懂杀那些软弱的女流!”
那人止住了笑声,望着马狮龙。
“你是个懦夫!”
“甚么?你说甚么?”那人似乎十分愤怒。
“我说你是个懦夫!”
“不是吗?你只懂杀女人。”
那人又狂笑,突然又转而狂哭,一时之间,不知他究竟在笑还是哭。
不过,最苦的还是丁掌珠,因为那人情绪激动,双手颤动,不停的摇晃,而那剃刀在她面前,实在使她感到非常害怕。
马狮龙道:“你快放下她来杀我!”
那人止住了笑声与哭声,道:“杀你?”
“是啊!”
这激将法希望有效。
那人似乎想放开丁掌珠,不过,他想了一下,仍然不肯,道:“我不会上你的当!”
他仍然箍着丁掌珠,一边转身一边道:“你不要跟来,否则我便立即割破她的喉咙!”
他慢慢的向外面退去。
一时之间,马狮龙真不知如何是好。
猛冲上前,并没有一定把握,反而会逼他下手杀了丁掌珠。
在犹豫之际,他一把把丁掌珠拖了出外。
马狮龙跟着,但不敢跟得太近。
当那人把丁掌珠拖至近进口的地方,那人狂叫了一声,推开了丁掌珠。
丁掌珠滚了开去。
原来丁掌珠趁那人脚步不稳,大力咬了他一口,他痛极,只好推开丁掌珠。
马狮龙也趁这个好机会窜上前去,见到他明晃晃的剃刀仍在手,便一脚踢出。
没有多少人可以承受马狮龙的一脚。
这人也不例外。
他跃了起来,想拾回剃刀,但马狮龙比他更快,又再加多一脚踢开。
他再无法拿到剃刀。
没有了这致命的东西,马狮龙有足够的把握把他擒住,马狮龙一连出了两招重手,把那人打得半昏迷似的。
马狮龙看见丁掌珠手拿着那拾来的剃刀不知所措,便对她道:“我们先走,叫警察来!”
丁掌珠六神无主。
他拉了丁掌珠往外面去,想迅速下山,马狮龙认为,对付这种狂徒,不能以个人力量,否则容易会因他的狂性而被他杀死。
走到一半,丁掌珠道:“我们还是回去看他!”
“为甚么?”
“我想他会死的!”
“他死了,你的仇也报了!”
丁掌珠没有话说,他们赶快下了山,马狮龙的汽车内有无线电话。
丁掌珠十分疲倦的半躺在座位之内。
当马狮龙打完了电话,忽然,一柄枪自他的右面窗口伸了进来。
马狮龙想不到这人复原得这么快,而且还会跟下来。
他不敢动。
那人慢慢现身,那柄冰冷的枪并非一柄普通的枪,而是一柄“麦林”。
只要他一按掣,马狮龙的半边头会被轰去。
那人道:“丁掌珠,你开后面车门!”
丁掌珠慢慢的开了后面车厢。
那人闪身入内,但枪仍然指着马狮龙的头上。
“开车!”
马狮龙道:“你想怎样?”
“开车!”那人厉声地说。
“往那里?”
“你先一直向北驶去,只有一条路,你一定不会错过的。”
马狮龙道:“好极!”
他把车子开得非常慢。
那人用枪压向马狮龙的头部,道:“你再故弄玄虚,我便开枪了!”
马狮龙只有把车子开至正常的速度,当车子上了公路后,那人又再催促,道:“快点,快点!”
马狮龙只好依言。
不一会,前面有一辆好像是警察巡逻车,那人立时紧张起来,这次他又把枪指向马狮龙的腰间。
马狮龙本来真想把车子开向巡逻车,这样那人一定逃脱不了。
可是,丁掌珠又在旁边,他不想累及无辜,因此,他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过了公路,在一个回旋处,那人吩咐马狮龙开入了一条小路,马狮龙非常小心认路。
丁掌珠其实也在熟记这些路途。
那人看在眼里,冷笑道:“你们不用记熟这些路途,因为你们不会再使用这些道路!”
“为甚么?”马狮龙问。
那人并没有回答。
丁掌珠也忍不住再问:“为甚么?”
“因为你们不会再走这条路!”
丁掌珠道:“你的话是甚么意思?”
那人冷笑。
转眼那路已是尽头,似乎没有再可以让车进去的地方,那人道:“下车,下车!”
那时天已微亮。
“你带我们往甚么地方?”
“去看我的杰作!”
“甚么杰作?”
“你们一会看到便知道的了!”
两人在他的枪威胁下,只好向前走。
上了一个斜坡,又下了一些石级,他们终于来到一座古老的屋子前面。
那屋子四周十分荒芜,屋子已半塌。
那人道:“进去!”
马狮龙与丁掌珠入内,屋内没有半点家具,就像一处从来没有人来过的烂屋。
那人对他们说:“下去!”
“去那里?”
那人指指一个地下的铁盖,马狮龙被迫抽起,下面竟是一条通道,有一条相当长的石级。
那人用电筒照着他们,因此,他们也并没有甚么困难,一步一步的下去。
又是个地库。
不过,这地库与上面的情形大相径庭,因为这地方反而是收拾得十分整齐。
前面是一个简单的厅。
厅后面可能是个睡房,因为那处有一张大床。
那人道:“再到后面去!”
后面是一个相当大的房间,有一种医院似的味道传出来,马狮龙不觉得怎样,但丁掌珠却道:“很难闻。”
马狮龙却是十分奇怪,为甚么这地方有这个味道。
忽然,那房内亮了灯,而门却关了。
关门的声音,十分紧合似的,马狮龙只是觉得十分奇特。
那人并没有跟进来。
马狮龙再去开门,门却是紧锁,不能再开。
“他把我们困在这里!”
丁掌珠没有甚么表示,她早已明白,冒险上山,明知是危机重重。
既然来到这里,也只好随遇而安。
马狮龙没有理会房内的东西,他只是四处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出路。
丁掌珠却在看房内一些柜子。
忽然,她尖叫起来。
“甚么事?”马狮龙问。
丁掌珠又再尖叫一声。
马狮龙上前,只见她拉开了一个抽屉,但其实那并非抽屉,而是一块像抽屉的板。
抽屉里面好像是一个水族箱。
马狮龙觉得奇怪极了,抽屉里面,怎会有水族箱,奇怪的是,水族箱内有一个好像是人头。
是的,是个人头,浮在水上。
难怪丁掌珠在尖叫,马狮龙也吓了一跳,他走近,再拉开那块外表像抽屉的板。
他又再多看一下。
那并非一个人头,而是一个人,一个浮在水中的人,下面还有几块木板,马狮龙迅速拉开。
一个大水族箱呈现在眼前。
而水内却是一个赤裸的女人浮在水里,其实那女人并非浮着,而是早已固定,不过,因为她是在液体之中,给人一种浮的感觉。
丁掌珠退后,倚着马狮龙。
马狮龙拥着她,道:“不要紧张,可能是一个模型!”
“不,不,是个真人!”
马狮龙小心看了一下,道:“是的,是一个标本,一个生人的标本!”
那个水族箱,其实便是一个大玻璃瓶,水族箱内的水,是一些防腐的药水,而那个人,真是个活生生的人的模样,真是难以令人置信!
马狮龙再小心看着那个女人,脸孔是非常漂亮,而今虽是木无表情,也给人一种美的感觉,那么,她生前一定是非常美丽动人!
这个女人标本,不单脸孔漂亮,身材也是十分匀称,赤裸的在水族箱里面,并不是给人一种淫亵的感觉,而是一种美。
人体的美,艺术的美。
丁掌珠因为怎么也料不到拉开一块抽屉板会发现一个人头,因此被吓得失声尖叫,而今看清楚,却又不觉得很恐怖。
马狮龙道:“怪不得我一进来,便觉得有一种古怪的味道,那里会想到是这一些防腐的药水?”
丁掌珠惶恐的道:“这人在这里究竟是在弄些甚么玄虚?”
马狮龙道:“这人可能是本世纪最大的淫魔与人魔!”
“一个变态的人!”
“看着还有没有其他!”
这个房间当然不只有一个这样的柜。
丁掌珠道:“我不敢再去拉开。”
马狮龙走到右手边的一个,拉开了其中一个抽屉,同样,那并非抽屉,而只是一块板。
里面也有另一个缸,缸内也是另外一个美女。
丁掌珠忍耐不住,又再尖叫。
马狮龙看了,也觉非常不安。
他立刻把房内所有柜板拉开,一共是六个,可是,这四个却只是空空如也。
马狮龙道:“他只收集了两个!”
“其他这些缸,显然是备用的!”
“难道他想……”
丁掌珠道:“他想把我制成标本,不,不,我又不是美女!”她想了一下,心底寒意骤增,道:“马狮龙,我们快走!”
“我看他带我们来这里,让我们看这些东西,很明显,他是不会让我们再离开的!”
丁掌珠发狠地冲向他们进入这里的门。
门已是紧闭。
房间还有另外一道门,她也拼命用力推,但门却是坚牢不动。
马狮龙也上前帮手拉,但也是丝毫不动。
丁掌珠急起来,向那门踢了几脚。
忽然,那门却自动开了,不是向前推开,也不是向后拉开,而是向横边滑开。
他们迅速窜出了那门,并不理会这门会引领他们到那里去。
这是一个装饰得非常美丽的房间,像个书斋。
当他们站定,后面的门又已自动关门。
右边与左边的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坡璃柜,柜内钉满了蝴蝶标本。
五彩缤纷的蝴蝶,一组一组的排列着,有大有小,十分好看。
另外,沿着墙壁,也有很多柜,那些柜是一格一格的,丁掌珠大胆地拉开来看,也全是蝴蝶标本。
看来这人收集这些标本,是费了一番心血。
可是,他收集这些蝴蝶,有甚么用呢?
丁掌珠道:“这些东西,看来美丽,但想深一层,仍是那么恐怖,我们快走!”
“往那里走?”
房内还有另外一道门。
“又是锁着的?”丁掌珠自言自语,往前开门。
出乎意料之外,门竟是非常容易开。
但丁学珠又尖叫了一声。
马狮龙赶上前去,只见门是开了,但并不能通过,因为前面有一块大玻璃,而玻璃内却站着一个人。
那人正是威胁他们前来的狂魔。
他本来是矮小的身材,十分瘦小,但通过玻璃,他变得非常高大。
丁掌珠扑向前,那玻璃是非常厚的,当然无法推倒那人。
那人慢慢退后。
他整个人也变得比较细小,当他离开玻璃越远,他的身体也变得越小。
那是一块放大镜的玻璃。
当那人站在那放大镜的后面,他的影像被放大了,因此,他看来是高大威猛。
当他后退,他的影像本在焦点之内,因而他的影像也变得小了。
丁掌珠向玻璃拳打脚踢,但完全没有用。
马狮龙道:“丁小姐,请冷静下来,他见我们越是惊慌害怕,他越是高兴!”
丁掌珠是个心理学家,她当然明白,不过,理论还是理论,她一时之间无法按捺自己。
不过,她终于静了下来。
那人在玻璃后面,向他们招手。
马狮龙与丁掌珠上前,而那块放大镜的玻璃也自动的向横边滑去,可以让一个人侧身而过。
马狮龙道:“让我先过去!”
他闪身过,丁掌珠跟着。
那是另外一间房间,一间十分温暖的房间。
温暖的意思,是感觉之外,还有是布置舒适的感觉,地上是满铺地毡,一角有一列沿着墙角摆放的沙发。
另外一边是另一列长沙发。
沙发与沙发之间,有一张精致的小几。
对面便是一个电视机,旁边还有一组音响器材。
完全是一个小家庭的客厅布置,给人一种宁静而温暖的感觉。
“请坐!”
声音是来自那组音响器材的扬声器。
两人看了又看,却不知那人在那里!
“想见我么?”又是从扬声器传来的声音。
丁掌珠叫道:“你在那里?”
“你们先坐下,我很快便会在你们的面前出现!”
马狮龙知道,在这情形之下,越是表示恼怒,越会令对方得意。
他一手拉了丁掌珠坐下。
“好了,你们好好的松弛一下。”那声音顿了一顿,续道:“这个晚上,可算是你们人生中最奇特的一晚,马狮龙,任你是见多识广,我相信你也没有经验过这么震栗的一夜!”
马狮龙无言。
“好好松弛一下,我还有更多的东西,让你们看的,不过,你们一定要尽量保持冷静。”
丁掌珠道:“你究竟在那里?”
“你真的这么心急要见我?”
“大丈夫,英雄好汉,为甚么要这么藏头露尾?”丁掌珠故意讽刺他。
那人道:“我并非大丈夫,也非甚么英雄好汉。”他的声音显得冷静,并没有因丁掌珠的讥讽,而有所动容。
马狮龙道:“我们也要好好的谈谈!”
“马狮龙,你的现代侠客名称,我而今才稍为了解,并不是浪得虚名!”
“为何如此夸奖我?”
“你镇定从容,勇救佳人。”
“你不用再说,请你入正题!”马狮龙道。
“好极,不过,要好好的说,一定要面对面,最低限度你们见到我才觉得舒服!好极,你们坐稳!”
马狮龙与丁掌珠还以为他又出甚么古怪的名堂。
等了一会,仍然没有甚么。
不过,他们这个客厅内的灯光却慢慢的暗了下来,而他们对面的墙壁却又慢慢的光亮起来。
当灯光亮起,那片墙却原来是玻璃的。
玻璃的那一边,有一个人坐着,他是坐在一张高背椅上,前面是一张办公桌。
那人便是他们心目中的狂魔。
不过,他坐着,却显得非常有气派和有威严。
丁掌珠一见了他,又有些动气,马狮龙一把拉着她,并道:“你究竟高姓大名?”
“名字对我并不重要,你要叫我甚么都可以,剃刀J是他们常在报章上称呼我!”
“你真是剃刀J?”
“是的,”他从上衣的衣袋内用非常熟练的手法,抽了一柄剃刀出来,并且一只手便把剃刀张开。
“为甚么你用剃刀杀人?”丁掌珠道。
“其实,我杀人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我杀的都是那些淫贱的女人,那些妓女!”
“你杀了我的母亲!”丁掌珠愤然道。
“啊,原来如此,我一直都疑惑,为甚么你这么高贵的小姐,竟会插手这些污秽的事!”
“我母亲是个妓女,是个低下的妓女,但她却是一个伟大高尚的人!”
“有趣!”
“甚么有趣?”
“我从来没有想过,干那种行业的人,竟然会是伟大而高尚!”
“她没有其他本领,为了养大我,使我高贵,使我有学识,这是她唯一可以多赚钱的途径!”
那人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并不想杀人,不过,我实在控制不住!”
“为甚么?”
“也是因为我的母亲,她是一个淫贱的人!”
丁掌珠道:“你应尊重你的母亲!”
“我想,但我无法……”
“说出来听!”丁掌珠忽然变得职业化起来。
那人突然如梦初醒的道:“我为甚么要告诉你这些?我应该告诉你们另外一些东西,你看过我的蝴蝶,与那些美人的标本?”
两人默然。
“你们不欣赏?”
“蝴蝶标本还可以!”马狮龙道。
“不,它们都是一样!”
“一样?”
“都是一样这么美丽,蝴蝶是如此,那些美女也是一样!”
“你没有人性!”
“我有,就因为我有人性,我要保持他们的美丽,永恒的美丽,因此,我才把他们制成了标本。”
那本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在他口中竟然是那么顺理成章的。
马狮龙也不明白,直接地问:“为甚么你要这样做?”
“没有甚么,我看过我母亲年老色衰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她们也有这一天!”
“她们是谁?”
“你说那两个美丽的标本?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点,在我的眼中,她们美极!”
“她们美是美了,但你把她们制成了标本,成了死物,美有甚么用?”
“可以让我欣赏,我没有甚么朋友,也没有甚么嗜好,我只是爱欣赏她们的美!”
这人实在变态。
“好了,你有你的嗜好,那么,又为甚么要掳我们回来?”
那人听了,笑了起来。
马狮龙与丁掌珠实在不明白他在笑甚么。
那人道:“有两个原因,第一,你们一路插手我的事,几乎被你们累死,不过,我有信心,你们斗不过我,但我不想有人再插手我的事。
“第二,我的兴趣有了转变,以前,我欣赏蝴蝶,后来变成欣赏美女,但而今又变,我常欣赏一些特别的人。”
“甚么特别的人?”
“譬如两位!”
马狮龙与丁掌珠二人异口同声地道:“我有甚么特别?”
“你……”他是指着丁掌珠,道:“你是一个有学问的女人,而且胆量十足,也倔强十足,而今我更知道你是一个妓女之后,更是人中的典型!”
然后,他又指着马狮龙,道:“一个制了标本的大侠,你说是否有趣?”
他的语气说来从容,但听在马狮龙耳中,那实在不是滋味!
“你有这个本领?”马狮龙问。
那人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人已在我掌握之中,我怎会没有这个本领?”
“我不理。”丁掌珠突然站了起来,想用身体撞向那玻璃。
马狮龙一发觉她动,便一手拉着他。
“大侠,你让她试撞一下!”
丁掌珠甩开了马狮龙的手,她竟然发起狠来,整个身体撞向那玻璃。
丁掌珠只觉整个肩膊十分痛,而那面前的玻璃,并没有甚么。
“试过了没有?撞痛的滋味好吗?”
丁掌珠再多撞两下,仍然没有甚么动静。
“告诉你,这种超硬的玻璃,连钻石也不可能划开的,如果不信,你们可以试一下,不过,你划过之后,我不保证你的钻石会变成怎样?”
他们手上都没有戒指,更没有钻石戒指。
“好了,你们听着,我暂时仍没有心情做标本,你们好好的在这里休息一下,你们日子已无多,你们想做甚么,便做甚么!”
那人大笑,笑声充满淫亵的味道。
灯熄了,那堵墙壁回复原来的样子。
马狮龙走近一看,仍然是那片玻璃,他明白,有光的时候,可以看到隔壁,没有光的时候便看不见,不过,很有可能,在他那边,甚么时候都可以看见这边。
换句话说,他们甚么时候都在那人的目光范围之下,除非他不在隔壁。
马狮龙坐了下来。
丁掌珠心有不甘似的,看看那玻璃,又再用拳头打了几下,全是无用。
马狮龙道:“不用再试了,如果他不是这么有把握,他不敢这样向我们说话,也不敢面对我!”
丁掌珠又在其他的墙壁着手,看看有甚么罅隙可寻,但看来是徒劳无功。
她颓丧的坐下。
“我们真的要成为他的标本?”
马狮龙没有回答。
“我真不相信,他可以把我制成标本!”丁掌珠道,她的语气十分盛怒。
“不相信又怎样,事实摆在眼前,事实是如此!”
“你这么容易放弃?”
马狮龙道:“我们各自休息一下,当有足够的睡眠,有清醒的头脑,一切定有解决之道。”
马狮龙把灯熄了。
两人陷入了黑暗,不久,马狮龙发出轻微的鼾声,看来他已入睡。
丁掌珠却无论如何不能入睡。
马狮龙有这一个好处,他遇到危险或困难,他仍然有足够的定力,他一向相信,只要有清醒的头脑,充沛的体力,甚么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                           ×                            ×
当马狮龙醒了的时候,室内已光亮了。
小几之上,放了一些食物,是一些午餐肉与一些白饭,这个时候,他才感到饥饿。
这室内有一个小小的洗手盆,有水供应,马狮龙简单地梳洗之后,便先吃饭。
丁掌珠食不下咽。
马狮龙道:“你这样下去,有机会逃走,也没有足够的脚力!”
丁掌珠听了,勉强吃下了一些。
“他从甚么地方送入这些东西?”马狮龙问。
“不知道。”
“自动飞来?”
“不,我听到一些机械声,可能是从上面下来的,也可能是从地下送上来的!”
“那是说有通往外面的地方!”
丁掌珠听了,精神为之一振。
“我们吃完,小心看一下!”
他们果真很快的吃完,有了希望,丁掌珠整个人也精神起来。
不过,又再一次的失望,他们找不到那送东西进来的缺口,或者其他可以与外界接触的地方。
他们吃过了饭,喝了一些茶,百无聊赖之际,那墙又亮起了灯。
那人又再出现。
“对不起,因为我们匆匆而来,没有足够的食物,因此要两位吃那些罐头食物,不过,你们可以放心,下一餐一定会好得多!”
丁掌珠并不理会那人。
马狮龙也好像没有听到他说甚么似的。
“你们若没有甚么事做,可以看看电视,那边另外有一个柜,柜内有很多书籍,我相信有些书籍是适合你们的,可以解闷一下!”
丁掌珠突然道:“你打算把我们困在这里困多久?”
“我还没有想过!”
“你想我们死在这里?”
那人笑了一下,反问道:“难道你们还想出去,你们休再妄想!”
马狮龙本来也想骂他一番,不过,回心一想,而今一切在他操纵之下,乱说话反而是招他耻笑。
“丁小姐,我们看一下电视!”
墙的灯光暗了下来。
丁掌珠开了电视,那时是日间,但播出的是歌舞节目,但一时之间,两人并没有留意。
不过,过了一会,马狮龙道:“这并非电视台的播映节目,只是以前录下的。”
“他根本不会让我们接触外面的世界!”
“你以为他想怎样?”
“我不知道!”马狮龙道。
“难道他真是想……”
“我想他并不是个开玩笑的人!”
丁掌珠道:“那么我们快走!”
“怎样走?完全没有出路的。”
“我不信,最低限度,他也要送东西进来,要送进来一定有入口!”
马狮龙道:“还是看看电视再说!”他一边说,一边打眼色给丁掌珠。
丁掌珠也明白,因为那人可能仍在隔壁监视着,她不再多言。
节目并不好看。
两人分别躺在沙发上,十分舒服。
马狮龙却感到,眼皮越来越重。
他勉强挣扎而起,推了丁掌珠一下,想不到丁掌珠早已睡着了。
丁掌珠并不是一个易于入睡的人,为甚么这么容易便睡着了?
马狮龙立刻警觉到,她是不由自主。
其实自己也是不由自主,他想奋力起来,已是力不从心,倒在沙发之上,睡着了。
这一睡,又不知睡了多久。
当他们醒了,又有饭菜,早已搁在小几之上。
饭菜很热,应该是送来不久,可是,马狮龙却从来没有感觉到有人进来。
他真是那么酣睡?
“丁小姐,你听见或看见有人进来?”
“没有,完全没有!”
“我们为甚么睡得这么酣熟?”
丁掌珠只是耸了耸肩。
饭菜的香味,使他们十分饥饿,看来他们应该是睡过了十二个钟头。
如果没有超过这一段时间,他们没有理由会这么肚饿的。
为甚么会这样?
小几之上,除了饭菜之外,还有饮品,这次并不是只有茶,而且有咖啡。
那些饭菜也不再是罐头,两道小菜十分好味,不过,稍嫌味精多一点,使他们非常口渴。
口渴自然要喝水,他们喝完了咖啡之后,仍想多喝开水。
说也奇怪,他们喝完了不久,又觉眼皮沉重。
马狮龙已知道,饭菜之中,定有问题。
他又推推丁掌珠,她又先睡着了。
马狮龙挣扎站了起来,他感到非常辛苦,终于又倒下,睡在地板之上。
翌日,他们醒来的时候,情形也没有多大的改变,小几上仍有饭菜。
也有足够的咖啡与开水。
丁掌珠看着那些饭菜,有点垂涎欲滴的姿态。
马狮龙见她如此,便对她道:“我们不能再吃这些东西了!”
“为甚么?”丁掌珠问。
马狮龙道:“我先洗洗脸再说!”他不想直接说,因为他怀疑那人正在监视他们。
他走过那小小的洗手盆,匆匆地洗脸漱口。
可是,当他回过头来,丁掌珠已开始吃那些食物,她是非常饥饿似的。
马狮龙阻止也来不及。
丁掌珠一边吃一边还道:“对不起,我很饿,所以我先吃了!”
马狮龙没有说话,坐在她身旁。
“为甚么你不吃?”
马狮龙本来想解释一下,不过,他回心一想:“让丁掌珠试试,证实自己的理论也好!”
他不再解释,也用筷子吃了一两箸,不过,他其实并没有吞下,并且趁丁掌珠不留意的时候,吐了出来,他并且往洗手盆处漱口。
然后,丁掌珠喝了很多水。
马狮龙注意到,丁掌珠的行动似已有所改变,她不愿动,神情有些呆滞。
当马狮龙再转向丁掌珠时,她已入睡,而今马狮龙已可以肯定,那些饭菜有迷药。
他决定将计就计,如果成功,这也是唯一逃出生天的机会。
他也躺在沙发之上,闭上了眼睛。
马狮龙并没有吃过那些食物,而且他已睡了很多时间,身体其实并不疲倦。
丁掌珠如此快便睡了,因为吃了食物中的迷药。
马狮龙耐心地等待着。
灯光渐渐暗了下来,不过,他外表好像和丁掌珠一样,是睡着了,但其实他是非常清醒。
一直过了不知多少时候。
马狮龙并不想睡,不过,他有点饿,因为他并没有吃过甚么东西。
当他等待着,等待着竟也有想睡的感觉,不过,他仍然坚持清醒。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些机械的声音。
右边本来是一列书架,不过,那书架竟然会动,书架本来只有六尺高,上面的地方,是定了下来,当机械声响,书架便慢慢向上。
跟着下面便是一道门。
有人进来。
马狮龙也感到有些紧张。
进来的人是一个非常高大的人,身上肌肉贲突,接着便是那“剃刀J”进来。
那高大的人负责收拾碗筷。
而“剃刀J”上前,来看看丁掌珠与马狮龙二人。
“主人,他们长得不错!”
“不错,再吃多几餐,身体更肥胖之后,那便更好了!”
“剃刀J”走近马狮龙处,一手捏了他的脸孔,既像自言自语,又像对马狮龙道:“你是大侠,还不是一样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非常得意地笑了。
那高大的仆人已转身,拿着碗筷往外走。
马狮龙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他突然扑起,一拳打向剃刀J的鼻梁处。
他杀猪般叫了起来。
那仆人非常机警,已转过身来一掷手上碗筷,转身便来救剃刀J。
那仆人身体虽然庞大,但仍然转动灵活,是一个练武之人,他一脚飞起。
马狮龙感到那种劲风,不敢直接与他硬碰,他避开,那人另一脚又起。
劲风同样厉害。
马狮龙再闪,然后以闪电的手法,向那人的小腿骨(上五寸、下五寸)之处奋力劈下了一个手刀。
那人狂叫一声,跌了下来。
而剃刀J已起来,他向马狮龙脸部挥拳而去。
马狮龙昂头闪过,不过,他感到额头处一阵凉凉的感觉,那是剃刀!
剃刀J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
马狮龙以快打慢,不过,碍于那剃刀非常锋利,只要被他一碰,便会受严重伤害,因此,一时之间,他是无法伤到剃刀J。
那仆人又已起来。
他的手上也多了一柄剃刀,原来他也学了他的主人使用剃刀。
两人夹攻之下,马狮龙无法抗拒,渐处下风。
这时,马狮龙已被逼近沙发。
当他想后退,已无地方可退,便跌在沙发上面。两人扑上,同时以剃刀插向马狮龙的脸颊。
不过,他们在他脸颊上停了,并没有插入。
马狮龙在两柄剃刀之下,动弹不得。
剃刀J道:“不要伤害他,否则做出来的标本便不好看,你知我甚么东西也要最好的!”
仆人道:“是的!”
剃刀J道:“马狮龙,你不要再妄想在我剃刀之下逃去,没有人试过,你也是没有例外,你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是异乎常人,你也是一样!”
他慢慢起来,把明晃晃的剃刀又再在马狮龙面前晃了几下,几撮头发,飞了下来。
不过,并没有伤及马狮龙的皮肤。
剃刀J果然名不虚传,刀法如神。
剃刀J又道:“马狮龙,你好好的养肥自己,你也想将来浮在那些标本药水之中好看一些。”他的话十分轻松,不过,却使马狮龙毛骨悚然。
“我们走吧!”
那仆人慢慢起来。
看来马狮龙并没有能力打败二人,他忍耐着,看着他们从那书架下面的门离去。

第四章 地底肉搏 逃出生天

他们离去后,整个房间充塞着一种窒息的感觉。
马狮龙回想起剃刀J的话。
“好好养肥你自己,使你更为好看,当你浸在那些标本药水之中!”
看来他真的要把他们两人浸制成标本。
人的浸制标本他们已看过。
如今竟是真的轮到自己,马狮龙经历过无数次险境,从来没有试过如此的遭遇。
他感到恶心,也感到恐惧。
他胡思乱想,渐渐也入睡了。
当他再醒来的时候,丁掌珠早已醒来。
她见马狮龙的样子,便笑了起来。
马狮龙问道:“你笑甚么?”
“你剪过发来?”
马狮龙摸摸额上的头发,道:“剃刀J来过!”
“他自己来?”
“不,他与一个非常壮健的仆人同来。”
“甚么?他有仆人?他怎么进来?”
马狮龙把当时的情景描述一番。
“他们要把我们制成标本?”
“是的,就是我们看过的美人标本模样。”
丁掌珠满脸恐惧,道:“我们要立刻脱离这怪魔。”
“我也想。”
“没有办法?”
“我已不吃那些食物,我便不用被迷醉了,他只想我们睡三天,在短期内使我们肥胖一些。”
“那我以后不再吃了,怪不得你们打了一场大架,我也不知道。”
“不过,他们已洞悉我的计划,不知他们又会进行些甚么诡计?”
“我们也没有甚么办法,困在这里,我们好像在等死。”
“这里布置严密,实在没有甚么办法。”
丁掌珠坐了起来,跑往书架处,因为马狮龙记得他们是从升起的书架,然后开门而入。
可是,她无法把书架打开。
马狮龙道:“不用再费气力了。”
她又往那片玻璃的墙,她大力的敲,玻璃仍然无损。
马狮龙道:“这玻璃比钢铁还硬,你没有办法打烂的。”
丁掌珠仍然大力的敲了几下,又用脚踢。
丁掌珠道:“我实在不能相信有这么硬的玻璃,可惜我没有钻石戒指,否则我一定……”
马狮龙听了这话,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这东西极硬,凡是越硬的东西,必然越脆……”
脆——马狮龙有一个新的想法。
只要在这玻璃上弄破一个地方,便有可能把整块玻璃打烂。
问题是怎样去找一个脆弱的地方。
他记得有一次驾车往公路上驰一突然,不知是汽车的速度太快,还是在不知不觉撞到了一些碎石。
那些碎石极小,但因车速高,迫使那碎石撞向车前那挡风玻璃。
挡风玻璃是非常坚硬的玻璃,但经不起这一颗小小碎石的一撞,竟然立即破裂。
马狮龙想利用这种原理,也许会弄碎这玻璃。
可是,那里来碎石?就算有了碎石,又怎能使那碎石高速撞向玻璃?
第一个难题很容易便解决。
马狮龙往墙角的地方撞了几下,终于有一些石屎粒掉下。
第二个难题是高速,使这碎石有力量撞爆玻璃。
在这房间内,怎样制造高速?
根本没有可能的事,他有些失望。
丁掌珠问:“有甚么难题?”
马狮龙把自己的意念说了一遍。
“可惜我们没有手枪。”
马狮龙笑道:“有手枪便不用动这么多脑筋了,一枪打过去,相信这玻璃也早烂了。”
“你常常到处冒险,你没有带备手枪?”
“没有。”
“为甚么?”
“因为我一向不喜欢暴力。”
丁掌珠笑了起来。
“你笑甚么?笑我不诚实?”
“不,我只是不明白,你不喜欢暴力,那些坏人喜欢,你结果怎样?”
“我托赖直到如今也平安。”
“不过,如果今次你有枪,你便可以逃出这个大难关了。”她顿了一顿,又问:“难道你真的没有防身的武器么?”
“我有……”
马狮龙从他的衣领后面,拿出一支小小的飞镖,道:“这小东西也救过我不少次了。”
“飞镖?”
“可以致命的。”
丁掌珠道:“看来你非常善于使用飞镖,掷的时候,是否用很大力?”
“不,近距离发射,是讲究准确与灵巧。”
“那么远距离呢?”
“那也要用力……”马狮龙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
“对,你用掷镖的法子,试图掷破玻璃。”
“有这个可能吗?”
“何妨一试?”
马狮龙站了起来,他用飞镖瞄向那块大玻璃,然后掷出,飞镖飞向玻璃,“叮”的一声,便跌在地上。
玻璃完整无缺。
马狮龙试了多次,都是无功而退。
丁掌珠道:“让我试试。”
马狮龙耸耸肩。
丁掌珠拿起飞镖,试了很多次,也是完全没有用处,飞镖在玻璃前面滑下来。
“没有用!”马狮龙道:“玻璃太硬,我们掷出的飞镖速度不够快,因此产生不出巨大的力量。”
两人坐回沙发上,非常颓丧。
丁掌珠道:“这人禁锢着我们,目的是甚么?”
“你不知道?”
丁掌珠摇摇头。
“对,他进来这里的时候,你已晕倒,不省人事,他曾经说过,要把我们养肥,然后把我们制成标本。”
“制成标本?”
“是的,你我也可以成为人版了。”
“甚么人版?”
“人的标本,人的典型,可供后世的人看。”
丁掌珠道:“这人实在变态!”
“有甚么办法?”
马狮龙站了起来,在房中踱着步。
忽然,他看见地上有一颗小石,那是他刚才在墙角撞下来的。
他毫无意识地把石子踢起,用脚尖踢起,就像在街头踢起一块石子一样。
那石子撞向玻璃。
突然,“崩”的一声,那玻璃立时裂了。
“咦?”马狮龙走近。
丁掌珠也走近,道:“踢爆了。”
“想不到这随意的一踢,竟有这样大的力量。”他立刻抓起一张椅子。
那椅子的四只脚都是金属制成。
马狮龙利用那椅脚,向着那玻璃上的小小裂口撞去,说也奇怪,因为这一个小小的缺口,当椅脚撞去的时候,裂口便裂多了一些。
他疯狂的击了几下,整块玻璃也裂了,成了一个蜘蛛网的模样。
马狮龙再飞起一脚,向着那个蜘蛛网般的裂痕踢去。
“哗啦!”马狮龙再踢,那块玻璃已自动碎下。
“走!”
马狮龙先从那玻璃洞出去,再回头扶着丁掌珠,一起出了那房间。
其实,那时他们并不是逃走到那里,只不过走进了一个房间。
但情形却完全不同,因为这个房间是剃刀J所住的,前面有门。
马狮龙开了门,外面是一条走廊,通往其他房间,不过,其他的地方并没有装修,都像一间破屋似的,看来,这地方本来也是一些防空洞之类,剃刀J利用其中几间,装修了一下暂用。
马狮龙在那里走了一个圈,找不到另外的出口。
“为甚么会这样?”
“这剃刀J是个非常古怪的人。”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马狮龙道:“我们回到剃刀J那房间。”
“好极。”
马狮龙非常迅速的闪过,可是,丁掌珠忽然跌倒在地上,他连忙上前扶起她。
这一慢,走廊处走出一个人影。
“你们……”那人高声叫道。
马狮龙回身,因为他距离那人相当远,不能立即接近那人。
他飞身,旋身,人像个陀螺似的飞向那人。
那人猝不及防,被这巨大的力量撞倒。
马狮龙看清楚,才发觉这人是剃刀J的仆人,他不让他再起来,又加多一脚。
那人被踢起,撞向墙壁。
他看来是受伤不轻。
马狮龙心想:“利用他来离开这地方也好。”
他慢慢走近。
那人卧着不动。
当马狮龙走近他身边,他突然整个人凌空飞了起来,双腿踢向马狮龙。
马狮龙虽有防备,不过,他实在想不到他受了创伤之后,仍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马狮龙也同样被他踢个正着。
于是,两人便在那狭窄的走廊打了起来,你一拳,我一脚,看来是势均力敌。
丁掌珠在旁,她经过这一连串的可怕遭遇,已训练成不再怕事,不再怕暴力。
她拿了一块砖头,在旁窥伺着。
马狮龙在交手之际,也看到她在旁。于是,他施了几下虚招,迫使那人背向丁掌珠,
接着,马狮龙来一个猛攻。
那人非常机警,并不与马狮龙硬拼,他不断后退,一直退向丁掌珠那边。
人,很多时都是这样,自以为聪明。
当他退近丁掌珠处,丁掌珠已作好准备,当他一移近,砖头便砸下。
那人猝不及防,晕在地上。
马狮龙道:“快进入那房间,找些绳子之类的东西,把这人捆缚起来。”
丁掌珠先进入房间。
马狮龙一手拖着那人,尾随而入。
丁掌珠已找到一些绳索,两人迅速地把这人五花大绑。
马狮龙道:“我看这人是剃刀J唯一的同党,我想他现在可能并不在这地洞之内,不过,他一回来,便会找他。”
“我们以逸待劳。”
“对。”
他们先把那人藏入一个柜内,用袜子把他的口塞得满满,假如他醒了,也无法出声。
然后,他们便在房内等候。
他们等了很久,也没有剃刀J的消息。
马狮龙道:“此人神出鬼没,我想他今日可能不回来了,我们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先睡吧,我们轮流休息,这样我们才能维持体力。”
丁掌珠同意。
她睡了三个钟头左右,马狮龙负责放哨,然后马狮龙又睡了两个钟头。
那夜,剃刀J果然没有回来。
其实,马狮龙与丁掌珠并不知道日夜的来临,只不过是根据手表的时间。
他们觉得非常肚饿。
丁掌珠在这房间内搜查了一下,发现有一罐饼干,两人吃了一些充饥。
而那人在柜内也发出呻吟之声。
马狮龙打开柜门,一拳击向他的额头,使他痛极,不敢再发出声音。
那日下午时分,走廊终于传来脚步声。
两人非常紧张。
门开了,果然是剃刀J。
他的房间是连接用来禁锢马狮龙和丁掌珠的房间,而他一入门,便看见那破碎的玻璃,他立时知道发生了甚么事。
他迅速退出,叫道:“你们在那里?”
马狮龙想扑出去。
丁掌珠道:“不要,让他走进来再作打算。”
马狮龙心想:“等他进来,才与他捉迷藏更好。”
果然,剃刀J在外面搜索了一会,并没有发现马狮龙与丁掌珠,便再走进他自己的房间。
这时,他手上已多了一柄枪。
他站在门口,叫道:“你们出来!”
他们当然不应。
他又再叫道:“你们逃不过我的……”
仍然没有反应。
他忽然向着那个柜子放了一枪。
“砰”的一声,震耳欲声。
那柜子的门全烂,他本来以为是吓一下马狮龙,那知道那仆人从柜内跌了出来。
剃刀J看了,叫道:“你怎会在这里?”
那人“唔唔呀呀”的发出声音。
剃刀J走近,想替他松绑。
马狮龙知道,让他多一个帮手,对自己没有好处,且更加危险。
他再无选择,一扑而出。
那人机警,一有风声,他便返身开枪。
“砰”的一声,几乎射中了马狮龙,幸好他及时避过,然后,他想开第二枪。
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马狮龙一脚踢向他的手腕,他的手枪立即飞了起来。
两人都同时扑向半空的手枪。
他们在半空相遇,你一拳,我一脚。
手枪跌在地上。
而马狮龙与剃刀J已在那边扭作一团。
丁掌珠出来了,拾起那手枪,叫道:“停手!”
剃刀J知道丁掌珠出来,还握着手枪,但他并不相信她会开枪,因此他仍然与马狮龙扭打。
“砰!”丁掌珠开了一枪。
她并不是向二人发射,而是向天花板。
这一枪足以使剃刀J停下来,马狮龙趁势起来,而丁掌珠的枪已指向剃刀J。
“举手!”她喝道。
剃刀J无奈地举起了手。
“先绑起他!”
马狮龙道:“不,我们要他带我们去吃些东西。”
“对,”她顿了一顿,道:“找东西吃,这家伙比较有用,先绑起他。”
马狮龙也认为有理。
于是,马狮龙先绑了剃刀J,然后,他解开那仆人,对他说:“煮些东西给我们吃,你千万不要耍花样,否则你主人的头颅便会开花!”
那人松开了绑,吐出口中的袜子,向剃刀J道:“我……我……”
“不用说了!”剃刀J的脸色非常难看。
“快去拿东西!”
那人唯唯诺诺。
马狮龙接过了丁掌珠的手枪,看着地下的剃刀J,道:“今次轮到尝尝你被人制标本的滋味!”
剃刀J无言。
丁掌珠道:“我实在不明白,天下间有这么多的事可以做,为甚么你竟会做这些……”
“有甚么不好?”剃刀J问。
“你没有人性!”丁掌珠骂他。
“不,我只是保存着难能可贵的东西。”
“标本?”
“当然,你们看过的两个美女,若不是我好好保存,你们今天能看到吗?她们早已腐烂了。”
“没有人喜欢看这些东西的。”
“不,我收集多几个标本,是非常少有的人,譬如两位,那一定有很多人喜欢看。”
这人死性不改。
马狮龙不想与他多说一句。
剃刀J没有说话,但眼珠却不停转动,看来他仍在不断动脑筋。
不一会,那仆人带来一些火腿与煎蛋。这些东西,如今对马狮龙与丁掌珠来说,比甚么鲍参翅肚还要好吃。
他们吃了,精神已恢复过来。
马狮龙道:“有没有电话?”
“有。”
“在那里?”
“在上面,要上上面的小屋才有。”
“带我们上去。”丁掌珠道。
“你们想怎样?”
“当然是把你交给警方。”
剃刀J叹了口气。
“你叹甚么?”
“我叹息这里辛苦经营的东西,要毁于一旦了。”
“你还有些甚么?”
“当然有很多有价值的东西,你们可要看看?”
丁掌珠道:“不看。”
马狮龙道:“我倒要看看。”
“那好极,我带你们去。”
“走吧!”
那人走在前面。
丁掌珠轻声问:“马狮龙,为甚么要节外生枝?”
“不,要他自己暴露他所有的犯罪证据,那样,一次过便可使他永不超生。”
这话似也有理由。
剃刀J道:“我带你们去看我的手术室。”
“好极!”
丁掌珠道:“你叫甚么?你先走。”
那仆人道:“我叫亚尊。”
“亚尊、亚积,你两人也好事多为。”丁掌珠道:“你先行,你若出古怪,我便杀死这亚积,才跟你算账。”
“我只能听命而行。”
剃刀J道:“往手术室。”
亚尊先行,他们来到了另一个房间,这房间外表像个烂货仓似的。
不过,门一打开,已有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门是非常厚,机械声音非常紧密。
里面有一盏长明灯,看过去,整个房间便是一间手术室的模样。
亚尊开了灯。
他们可以看得更加清楚,当中是一盏手术灯,下面是一张床,然后四周有一些器具。
另外一张长桌上,放满了手术刀,大小倶备,闪闪生光。
“这便是我的手术室。”
“你用来做甚么?”
“你知道制造标本,不能整件东西留下,只能要外壳,因此,我在这里把内脏移去。”
马狮龙听了,也觉心寒和恶心。
另外的一边是一张好像床的东西,四尺乘六尺,上面有布覆盖着,却又不似一张床。
“你怎么需要这么多手术刀?”丁掌珠问。
剃刀J道:“我一生追求完美,我想我制出来的标本也一定要完美无瑕。”
“你成功了?”
“成功,你们已经看过。”
“你手术那么好?”
“不,我经过不同的试验,我的手术与现今的大医师比较,毫不逊色。”
马狮龙道:“你的对象是死人?”
剃刀J道:“是的,死人比较容易制,也没有时间限制,不过,也要有另一种技巧。”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
这时,亚尊站在那一边,渐渐靠近剃刀J。
马狮龙道:“那边那张好像床的东西是甚么?”
“没有甚么。”
马狮龙也不为意。
丁掌珠却道:“我想看看。”
剃刀J表示没有甚么,忽然,他一个闪身,已把亚尊拉在他的前面作为挡箭牌。
剃刀J大声叫道:“你们不要动。”
马狮龙道:“你又耍甚么花样?”
“没有甚么。”他在亚尊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亚尊点头。
剃刀J道:“马狮龙,放下你的手枪!”
“我为甚么要如此做?”
剃刀J没有说话,他一手拉开那块盖着布的长形物体。
布揭开之后,是一个非常光滑的表面。
“开了它!”剃刀J命令道。
亚尊用脚踢了下面一脚。
那光滑的表面,在中间开了,原来那是一个密封的盖,利用机械开关。
当那个盖开了一小半,已透出一阵酸味。
马狮龙已觉得不对。
剃刀J又再喝道:“放下你的手枪!”
“如果我不放呢?”
“你知道这是甚么?”剃刀J问。
“是硫酸。”
“你知道便应该明白。”
丁掌珠并不明白,她问马狮龙道:“这是甚么东西?”
马狮龙没有回答。
剃刀J笑道:“你也知道,制标本是不要内脏的。”
丁掌珠点点头。
“那么,我把那些东西扔到那里?”
丁掌珠开始时并不明白,但渐渐她的脸开始变色。
这个缸便是用来化去那些内脏。
马狮龙早已明白,他几乎想呕。
剃刀J道:“明白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
他续道:“如果你们不放下枪,我先把亚尊推下这个硫酸池!”
亚尊诈作惊骇,可惜他并不是一个好演员。
马狮龙看他的表情,知道他们两人串谋,以死来要挟他,因此他并没有把枪放下。
剃刀J把亚尊又推近硫酸池一点,厉声道:“你不想看着亚尊在池中化为乌有。”
这时,亚尊相当近那硫酸池,他开始有点害怕,比刚才的诈作惊怕,真实了很多。
马狮龙心想:“这人在恐吓,亚尊与他多年老友,算是患难之交,他怎会……”
那知道,剃刀J已一手抝着亚尊的手腕,另一只手已在亚尊的腰间按下。
亚尊狂叫,要挣扎,不过,他的手被反抝,不能用力,一用力便感到疼痛,因此,他是动弹不得。
马狮龙仍然相信他们在做戏。
不过,他听到一声叫喊,然后是一阵浓烟。
丁掌珠也叫了一起来。
原来剃刀J无法使马狮龙放下武器,竟然一手把亚尊的头按了下去。
亚尊突然被制,他也没有提防,幸好那只是头发部份,但头发碰着那些高浓度的硫酸,也冒出烟来。
因为头发与脸部相差不远,亚尊自然的反应就是用力抝身离开硫酸池,并道:“积逊,你不要忘记我们在吓他。”
“吓他?”
他用力一按,亚尊的额头已沾着硫酸,又冒出一阵浓烟,伴着亚尊的狂叫。
亚尊痛极,胡乱挣扎。
剃刀J喝道:“你再乱动,整个脸孔就没有了。”
亚尊听了,静了下来,他知道剃刀J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正的利用自己来要挟对方。
丁掌珠也轻声道:“他并不是闹着玩的。”
马狮龙实在预料不到剃刀J会如此不择手段。
他又想再推亚尊的脸下去。
马狮龙实在不能忍受,叫道:“好,你放手,我放下枪。”
剃刀J慢慢让亚尊的头抬起来。
只见亚尊的额头已是一片焦烂。
马狮龙把枪抛下。
亚尊想趁这个机会反抗,起初他以为是与剃刀J合作,那知道,剃刀J并不理会自己的性命。
剃刀J道:“不要再乱动!”
他还是不想放过亚尊作为要胁。
“把枪踢过来。”
马狮龙无法,把枪踢过去。
这时,亚尊用力反抗。
剃刀J见马狮龙没有枪在手,也暂时不再理会他,而用力按亚尊下去。
“不要再反抗,我真的把你按下去。”剃刀J道。
“你为甚么……”
“你几乎把我整个计划弄坏了。”
亚尊又再反抗。
他这次明白,如果不脱离剃刀J的手,他真的会有一刻掉在硫酸池内,尸骨无存。
不过,剃刀J一直切着他的手,使他无法利用他强大的身体。
剃刀J不知为甚么仍然要控制他,而且又再用力按他下去。
亚尊狂叫,道:“饶了我吧!”
“你不要反抗!”
不过,亚尊的脸部太接近硫酸,他嗅到那可怕的味道,不单是刺鼻的酸味,而是死亡的味道。
他不由自己不反抗。
剃刀J又再大力一按,这一按把他的鼻子也真的按下了硫酸之内。
亚尊狂叫。
马狮龙实在看不过眼,这个人一直跟着剃刀J做事,竟然会有如此的收场。
他的正义感在体内澎湃,终于忍耐不住,他一跃而上,一脚踢向他的手肘。
剃刀J只觉手臂一麻。
亚尊已趁势向前一滑,已脱离了剃刀J的控制,而马狮龙连出三招,打得那剃刀J连翻了几个觔斗。
不过,他并没有示弱。
在暴退之后,腾身反攻。
于是,两人扭作一团,那边,亚尊双手掩着脸,痛苦不堪在狂号。
丁掌珠看着他们,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她看见地下那支手枪。
她扑上前,把枪捡起,叫道:“勿动!”
剃刀J与马狮龙仍然扭作一团,没有人理会他。
丁掌珠向天花板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声音回响,震耳欲聋。
两人都停了手。
丁掌珠道:“剃刀J,你站起来!”
剃刀J慢慢的站起来。
这时,亚尊忽然扑向剃刀J,双手箍着他的腰,并且企图把他拖向那个硫酸池去。
丁掌珠又叫:“不要再打!”
亚尊为了报仇,不理会她,仍然用力拖曳着剃刀J往那个硫酸池处。
丁掌珠想再开枪。
马狮龙走近,道:“任他们去!”
丁掌珠不明白。
马狮龙道:“让剃刀J也尝尝被硫酸腐蚀的滋味。”
丁掌珠才知道马狮龙的用意,既可使亚尊报仇,也可使剃刀J受创。
亚尊一直用力拖曳着剃刀J。
马狮龙慢慢走近,他要助亚尊一臂之力。
亚尊道:“不用你帮我,我要亲手让他尝尝这没有了鼻子的滋味。”
亚尊比剃刀J强壮得多,但剃刀J力量也不弱,终于他可以把剃刀J拖近了硫酸池。
他一个反手,也把剃刀J的手反抝,另一只手把他的头按下硫酸池内。
两人在角力,溅起了一些硫酸。
不过,上风仍在亚尊的手上,终于他把剃刀J的头按在硫酸上面。
剃刀J狂叫,声音充满恐惧。
亚尊大力按了一下,剃刀J的鼻子已浸入了硫酸池内,他觉得非常痛。
他狂性大发似的挣扎,一个反身,竟然可以一拳打向亚尊的腹部。
亚尊无法不放开手。
丁掌珠看得清楚,她立即向剃刀J瞄准,开了一枪,这一枪并没有命中,却提醒了剃刀J,这地方并非久留之所,他迅速逃向另一道门处。
马狮龙当然不能让他走。
可惜,马狮龙走迟了一步,他已逃出外面,而那门又自动的关上。
马狮龙回过头来。
亚尊在喘气。
马狮龙道:“亚尊,你快用清水洗干净,否则,你整个脸会被腐蚀。”
亚尊如梦初醒的跑向一个水掣,让水一直向他的脸上洒下。
好久好久,他才停了下来。
丁掌珠在这手术室内,找了一些纱布,替他把鼻子部份包扎好。
亚尊道:“我真不知怎么说。”
马狮龙道:“说甚么?”
“我感谢你救了我一命。”
“也没有甚么。”
“如果你们不制止他,他真有可能把我整个人推进硫酸池去。”
丁掌珠道:“这人没有人性。”
马狮龙道:“你替他工作很久?”
“是的。”
“为甚么要跟这人,你也了解他做甚么。”
“我虽然知道,不过,我从来没有参与他的疯狂工作,我只为他预备食物,和打扫这一个地下房间。”
“可是,如果他被捕,你为他工作,你也不能置身事外。”
“是的,我明白,但我没有选择。”
“为甚么?”
“因为我是不合法的居民。”
“你偷渡来?”
“是的。”
“从那里?”
“大陆,这地方接近边界,我爬山过来,一来到便遇见了他,他让我住在这里。”
“你知他杀人?”
“开始时我不知,我只知他是作坏事。”
马狮龙道:“当你知道之后,你为虎作伥。”
“我……我那时也是毫无选择。”
马狮龙无言,他明白,一个偷渡客可以作些甚么?只要剃刀J去告发,他便不能再留在这里。
丁掌珠道:“你长期替他工作,他不会替你想办法居留,也没有用处。”
“不!”亚尊道:“当我知道他做这些可怕的事情之后,我有另外一个想法,他如今也要靠我,而且我要是拼死去告发他,他也不能生存。”
“那么你们是互相倚赖。”
马狮龙道:“不过,他最后也要接受法律的制裁,而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日子也不多,马先生,我有一个请求……”
忽然,他们都同时嗅到一阵非常香的气味。
亚尊并没有说出他的请求,改口道:“他要我们都死在这里。”
“甚么?”
“这香气会使我们疯狂而死。”
丁掌珠听了,似乎并不害怕,反而吸多了几口。
马狮龙却立时闭气,因为他知道,越是剧毒的气,越是芬芳,不过,他并不能闭气多久。
亚尊在这个手术室之内,左扑右扑。
他是知道开门的地方,不过,从他的表情,马狮龙已明白,所有可能开门的秘密,在这时已完全无效。
他非常心急,情急之下,竟然用身体撞向那门,那门原来是用金属所做,当他扑去的时候,发出“砰砰”的声音。
丁掌珠道:“你撞死自己也不可能把门弄开。”
马狮龙道:“有办法!”
亚尊停了下来。
马狮龙道:“这里有没有喷筒之类的东西?”
“喷筒?甚么是喷筒?”
“是用来喷射液体的。”
亚尊道:“这里有一个非常强力的吸尘机,是用来把这地方的尘吸去,而且有其他效用,可以改变那吸尘机的吮吸力量为喷射力量。”
“在那里?”
亚尊在那些工具箱内找出一条喉,另外在角落之处推出一个吸尘机。
这个吸尘机并非普通家居之用。
亚尊把吸尘机开动,发出“隆隆”的声音,然后他把其中一个旋钮转了,吸尘机便吹风出来。
丁掌珠仍然不明白马狮龙怎样利用这东西。
马狮龙道:“这吹风作用是用来洗东西的?”
亚尊点点头。
“那么其中一定有一个器皿是装清洁液体的?”
“有。”他又在墙角处拿了一个塑胶的容器出来,交给马狮龙。
马狮龙一见是塑胶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对亚尊道:“你去盛一些硫酸来,小心点!”
亚尊依言。
然后,马狮龙把吸尘机的喉管,喷向那铁门。
马狮龙道:“你们走开一些,我不知道这室中的毒气,一再加上这些硫酸与金属发生化学作用之后,产生的气体会不会相冲!”
他们闪身在马狮龙的后面。
马狮龙把硫酸射在那金属门之上,立时一阵一阵的青烟升起,气味中人欲呕。
不过,这硫酸的确厉害,不一会便穿了一个小洞。
丁掌珠与亚尊看了,都欢呼起来。
马狮龙回头看他们,只见他们的脸孔非常红润,他知道这并非好现象,看来他们已中了那香气的毒。
马狮龙道:“你们尽量闭住呼吸。”
话虽如此,他们却是无能为力。
马狮龙只好加速把门破坏,有了一个小洞,硫酸的腐蚀能力更大。
转眼,门已开了一个大洞。
丁掌珠已全身酥软。
亚尊仍然支持得住,可能是他惯嗅那种气体,他上前用脚踢向那已被腐蚀的金属门。
亚尊道:“马先生,我先从这个缺口出去,因为我知道外面开门的地方。”
马狮龙点头,他回身去看丁掌珠,丁掌珠脸孔透出一种粉红色的颜色,马狮龙知道她已中了毒,可能会有死亡之虞。
幸好亚尊已开了一个大洞,他蹲身出去。
不久,那铁门已向上移。
马狮龙立时抱了丁掌珠出去,可是从这门出去,并不是直达外面,而是一连串隧道似的通道。
马狮龙先把丁掌珠送到一处空气比较清新的地方。
亚尊道:“抱她往那个小山洞较好。”
他带路,马狮龙抱着丁掌珠前去,走了不久,有一处隧道旁的缺口,较为宽大,而且有空气自上面而下。
马狮龙放下了丁掌珠,她的呼吸正常,一时之间,也没有甚么办法。
马狮龙道:“你知道出路?”
亚尊道:“不。”
“为甚么?”
“这一边的地方,我从来没有来过。”
“那么,我们分头看看。”
亚尊道:“我害怕找不回这山道。”
“那么,我们一起走。”
两人出了这个小山洞,沿着这些纵横交错的地下隧道左走右走。
迷宫一般的隧道。
幸好他们走了一段,再转回来的时候,仍然可以找着丁掌珠所在的小洞。
丁掌珠仍然昏迷,不过,呼吸也算畅顺。
他们休息了一会。
马狮龙道:“我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地方可能有出口,但只是剃刀J一个人知道,我们盲目的找下去,找到的时候,我们已是半死……”
“你想怎样?”
“你在这里看守丁小姐。”
“你要再度入内?”
“是的,那些空气槽是最佳的出口。”
“对,”亚尊顿了一顿,道:“那处我反而较熟稔,而且我也为他清理过那些气槽,我看丁小姐在这里暂时没有甚么麻烦。”
“好的,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鬼地方。”
他们一起赶回那手术室的地方。
幸好剃刀J离开了这地方,否则,这样走来走去,早已给剃刀J暗算了。
亚尊进入了手术室之后,爬上了一个空气槽内,马狮龙在外面守卫着,他害怕剃刀J随时有可能出现。
不一会,亚尊爬回来,喜道:“有出路,这条空气槽的尽头,便是一个机械房,那地方一定可以出去。”
“好极,这里有担架床,我们去把丁掌珠抬来。”
亚尊很快找到一张轮椅,这样更为省力。
他们三步变两步赶快到那些隧道内,找着那个小山洞。
“怎么?”
亚尊高叫起来。
马狮龙知道不对劲,他跑上前,只见洞内空空如也,再没有丁掌珠的踪影。
马狮龙道:“快走。”
他害怕剃刀J在附近。
两人再度跑回那个手术室内,却也没有剃刀J的影踪,两人又再在附近搜索。
马狮龙道:“我看我们还是先找出路,再通知警方,人手多时才有办法。”
亚尊道:“我先上去,你随着来。”
马狮龙道:“好极。”
亚尊迅速地爬入了气槽之内。这时,忽然有一些机械磨擦的声音,十分刺耳。
马狮龙已作好了准备,蓄势待发。
突然,一张轮椅从另外一个门口冲入,轮椅上面,正是坐着昏迷的丁掌珠。
马狮龙想扑上前。
突然,剃刀J已在身旁,用枪指着马狮龙,道:“勿动!”
马狮龙当然无法动。
这时,上面的气槽发出了一些声音。
剃刀J向着气槽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上面的亚尊不敢再动。
剃刀J大声叫道:“亚尊,我待你也不薄,你竟然要背叛我?”
亚尊并没有回答,他只要一动,剃刀J便要开枪。
剃刀J道:“你以为不出声我便找不到你?”他突然又再向气槽开了几枪。
亚尊的踪迹,其实剃刀J是知道的,不过,看来他又不想立刻把他杀掉。
这几枪已逼使亚尊到了气槽的当中。
剃刀J忽然闪身到一个红箱的地方,他迅速开了那处一个高柜,拿了一柄斧头出来。
他把枪掖在腰间,对马狮龙道:“你不用考验我的拔枪速度,你没有可能快过我。”
他一连表演了几下拔枪的快速动作。
马狮龙知道,他并不是在吹牛。
然后,剃刀J拿起了斧头,向上面的气槽劈去,看他并不魁悟的身体,却是非常敏捷有力。
马狮龙看着他的手势,非常奇怪,他目的并不是直接把亚尊劈下来。
他似乎知道亚尊所在。
他便在亚尊的周围劈了一个半圆。
再多劈一点,上面便摇摇欲坠。
马狮龙看看下面,他然后明白过来。
原来下面便是那个硫酸池,只要多劈一点,亚尊便会因本身的重量坠下来。
当他一坠下来,便会跌在池内,那时,他便死得非常痛苦,而且死了也无尸骨留存。
好毒的计!
剃刀J放下了斧头,叫道:“亚尊,你还是下来。”
亚尊似乎并不知道所处的危险境地,他仍然没有作任何声音。
剃刀J又要多劈两下。
他目的是想吓亚尊,照他的估计,那些气槽塌下,亚尊便要跌下。
他一跌下来便要入那硫酸池,他自己没有可能在下坠的途中转换方向。
他是死定的了。
马狮龙看着,他没有再考虑其他,他双腿一发力,整个人像一只飞鸟似的,横飞而去。
亚尊坠下。
马狮龙及时把他撞向另一边。
那一块铁皮,掉入硫酸池之内,冒出浓烟。
马狮龙与亚尊滚在地上,他们回过头来,看见那些浓烟,心下也实在骇然。
亚尊望着马狮龙,说不出话来。
他已经在阎王殿走了一遭。
剃刀J放下斧头,又再拔枪在手,指着两人道:“真英勇,可惜仍然要做我的标本。”
他发出胜利者的笑容。
忽然,亚尊冲上前面,他不知是脱下了自己的衣服,还是抓到一条抹布之类的东西,他发狂似地把那布摇曳,冲近那个硫酸池后,把布放了进去。
那布浸湿了浓硫酸,他迅速地把布挥动,一时之间,硫酸四溅。
马狮龙已闪身走近丁掌珠,一手把轮椅推向一角。
而在当中,亚尊与剃刀J已在互相扭打,而那硫酸布卷着剃刀J的手,使他无法用手枪。
剃刀J的手被硫酸所蚀,发出非常痛苦的声音。
亚尊似乎已把生命置诸度外,因此,他并没有因硫酸腐蚀的痛楚而呻吟。
那块布突然被抽起,亚尊向前一挥,整块布便裹着剃刀J的脸部。
他发出更可怖的叫声。
他用力把布拉开,他的脸孔已不成样子,他用手抓,他的脸皮已全部被抓破了。
马狮龙在旁实在惨不忍睹。
突然,亚尊狂叫了一声,只见他胸部喷血。
原来剃刀J已从怀中拿出他的看家武器,一柄非常锋利的剃刀,插向亚尊。
亚尊的整个胸膛几乎被割开。
亚尊受了重创,但没有减低他的勇猛,他仍然扑向剃刀J,不过,剃刀J不再与他纠缠。
他扑向马狮龙那一边,因为他最大的猎物并非亚尊,而是马狮龙。
这里的一切都是被他破坏,他不能放过马狮龙。
马狮龙见他剃刀在手,也不敢妄动,可是他来势极凶,他无法不招架。
剃刀J身上仍有不少硫酸,马狮龙也害怕,虽然那些硫酸已腐蚀了剃刀J的皮肤,但仍有腐蚀的作用。
亚尊休息了一会,又再奋起。
这次再来的力量似乎更大,他盲目冲向剃刀J,剃刀J本来是与马狮龙在打斗与追逐之间,如今亚尊来了,他又转向亚尊。
亚尊并不与剃刀J打,他突然是一个熊抱,把剃刀J抱了起来。
他胸口仍然喷血,血染满了剃刀J本来已十分可怕的脸孔上,鲜红的疙瘩,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剃刀J想挣开,但亚尊的双手有如锁链,无论他如何挣扎,如何抗拒,也不能挣开。
亚尊一步一步的走向那硫酸池,他似乎已忘记了痛楚,忘记了一切。
他的目的是要把剃刀J放进硫酸池去。
丁掌珠这时已醒了,那种恐怖的情景使她不禁尖叫起来:“不要!”
她并不是同情剃刀J,而是不能忍受这可怖惊悸的一刻,她歇斯底里地叫。
马狮龙道:“留他下来,让法律制裁他。”
亚尊彷似没听见似的,仍然是一步一步向着硫酸池而去。
剃刀J处心积虑的做了这一个硫酸池,但结果成了他的葬身之所,实在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亚尊终于到了硫酸池,他怀中的剃刀J已因力竭而半昏迷,亚尊把他抽起,双脚先下硫酸池。
一阵白烟冒出,随即“吱吱”的声音响起。
丁掌珠不敢看,连马狮龙也垂下头来。
忽然,是亚尊的狂叫。
马狮龙抬起头来,只见身在硫酸池内的剃刀J,竟然在临死之前,也要拖亚尊进入硫酸池。
亚尊狂叫。
不过,他仍然是占着上风,他抵着硫酸池的一角,双手拼命地把剃刀J的头压下。
“你……放过我吧……”剃刀J哀求。
“我也求你……放过我……但你没有……”亚尊叫道:“为甚么当时我……我跪在你面前……你也没有放过我……”
两人的身体都冒着白烟。
剃刀J又再用模糊的声音哀求,但他的身体已半陷在硫酸之内,已再听不到他的话。
亚尊一再用力,把剃刀J往下压去。
马狮龙走上前去。
亚尊道:“你不要过来,马先生,这人死有余辜,他做的事,上天不会如此便宜他,让他在这硫酸池内腐蚀致死,法律制裁是太便宜了他,他一手建造的邪恶,让他自己饱尝恶果!”
马狮龙道:“你自己上来!”
亚尊道:“我……我上来也没有用,我死过很多次,但每一次都侥幸逃生,这次总算没有机会了,想偷生也没有机会了。”
他移动了身体,白烟又再强烈的冒起。
他双腿似乎没有力量支撑着。
不过,他仍然奋力道:“马先生,我以前对你说过,我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能替我完成。”
“甚么事?”
“我偷渡下来,目的是使我的家人有……有一口安乐饭吃……可惜,时不与我……我遇着这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你快说!”
“我赚了一些钱,是他给我的工钱……我一毛钱也没有用过……放在我住的房间的床底……那里有我乡间的地址……请你设法替我寄回去……让他们可以建一间小屋居住……过一段温饱的日子……”
他的身体不断下降,说到这里,硫酸已在他的心口,白烟几乎把他整个人遮盖了。
“好,好,我一定照做。”马狮龙道。
本是善良的亚尊,为了家人挣一口饭吃,不惜以性命来相搏,可惜的是,他的际遇实在欠佳。
当白烟过后,硫酸池也寂静下来。
马狮龙如梦初醒。
丁掌珠昏倒在轮椅之上,此时已再醒来,叫道:“马狮龙……马狮龙,他们怎么了?”
“他们都已死了,死得无影无踪。”
“我们快去报警。”
马狮龙沿着下来的地方,回到了地面,他奔出那破烂的房子,走出了公路,刚巧有一部巡逻车经过。
马狮龙那时已不像个人样,他满身血渍,披头散发,幸好那几个警察也半信半疑的跟着他,回到了那间破屋,然后进入了下面的地窖。
救伤车首先来到,接着是本来与他一起查这宗案件的曾沙展与常胜。
常胜见了马狮龙,道:“我以为你死了!”
“我险些真的死了。”马狮龙道。
曾沙展道:“那剃刀J亦即雷泽燊,你已把他捉住了吗?”
“没有。”
马狮龙把情形约略的描述了一遍。
虽然只是简述,但也足使他们呕吐起来。
曾沙展道:“我们一起去看看。”
马狮龙道:“看看有没有他犯案的证据。”
常胜道:“我看这人是变态的,应该还有更多变态事还没有发现。”
果然,常胜的话没有错。
他们首先看到浸在药水中两个美女的标本。
曾沙展一见了,起初是不敢直接的目睹,这两个标本做得非常精致,保存着两个美女的神态和面貌,不过,那情景实在恐怖,因为他们从来也没有想过,人竟可以像其他生物一样,浸在药水之中。
不过,曾沙展仍然是小心地查看了。
他道:“这两个人很面善。”
常胜道:“以前好像做过明星。”
“对,这两个人在那些明星的圈子出现过一阵子,后来据说被人包起了。”
常胜道:“也听说她们是过了埠,嫁了人,因此没有人再提起。”
马狮龙道:“我想这些都是剃刀J所散布的谣言,使她们失踪的事不致使人怀疑。”
“为甚么剃刀J既要杀年长的妓女,又要把这些年轻的美女制成标本?他的心态究竟是怎样的?”
马狮龙没有法子解答,他只说道:“也许丁掌珠有办法解答。”
他们继续搜查,终于找到了结果。
他们找到两件东西,一本是古老的日记,另外是几卷录影带。
古老的日记,透露了剃刀J童年一直在妓院中长大,他自己的母亲也是一个妓女。
因为妓女并不容许带有孩子,而他的母亲死也要带着他,因此,他的母亲的生活一直不大好。
她受尽了其他妓女的气,很多时候遭拳打脚踢,剃刀J看在眼里,但当时年纪小,并没有甚么办法为母亲争一口气。
他的母亲死时,是被另一个妓女用剃刀吓死的,剃刀J当时目睹那可怖的情形,这事情深深印在他的脑海内,因此,他长大后,潜意识的要为母亲报仇,便用剃刀杀死妓女。
后来丁掌珠看过这本日记,也相信这是造成剃刀J日后变态犯罪的主要原因。
剃刀J杀了丁掌珠的母亲,对她来说是无法再找寻补偿,不过,丁掌珠后来再回到学院去,利用剃刀J这本日记的资料,完成了她的博士论文,总算剃刀J在死了之后,作了唯一的好事。
至于另外几卷录影带,却是骇人听闻。
一共有四卷录影带。
第一卷是剃刀J谋杀一名老妓女的情形,画面十分模糊,因为是在黑暗的地方拍摄。
整卷录影带都是同一个镜头,没有改变过距离,看来是把摄录机缚在汽车之内,任由它自动拍摄。
剃刀J在暗巷中杀人,因为有一些挣扎,他不能常常面对镜头,因此这卷录影带只能录下一些片段。
不过,只是这一些片段也已使人感到剃刀J对老妓女仇恨之深。
第二卷更加恐怖,是拍摄了他制人标本的过程,这次却非常清楚。
特别是把那些多余的内脏抛入硫酸池内,使曾沙展与常胜呕吐了半天。
马狮龙亲身看过那硫酸池的情形,虽然仍能忍受,但也三天没有吃饭。
第三卷是剃刀J拍摄了一些美女的影带,里面有多姿多采的女性,由白领丽人到小家碧玉都有,还有几个是近日社交场所的名人,看来这卷是他为将来作准备的,幸好剃刀J已死,否则这些人一旦知道,一辈子也睡不着。
这一卷最赏心悦目,与第二卷比较,看了这么多美丽的女人、名人,彷佛是看了一些童话。
第四卷是一个女孩子的生活情况。
看来那个女孩子已成了他下一个目标,因此他小心地把她的日常起居生活一一拍摄下来,他拍得非常仔细,而且当事人是完全不知的。
从这卷录影带中,可以知道剃刀J其实是一个非常有头脑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杀了这么多人后仍逍遥法外,如果他利用他的才智在其他方面发展,相信他也是有一定的成就的。
马狮龙千辛万苦才找到了亚尊的住处。
那是在地洞之下,看来像一间狗屋,不同的地方仍有一张像床的物件。
在那简单的木条搭成的床下,果然有一个地址,还有一些钞票。
钞票中有纸币,也有硬币,数目也有万多元,看来亚尊是一有钱便存起来,剃刀J利用他偷渡的身份,当然不会用太多的薪金雇用他。
不过,他仍然可以储蓄万多元,亚尊忍受屈辱来成全他在乡下的家人,他实在是个伟大的小人物,可惜他已陪剃刀J往黄泉路去。
马狮龙依照那地址,将那笔款项寄出。
后来,他收到了回信,查探亚尊的下落。
马狮龙没有再回信,让他的家人以为他仍然健在,会使他们开心一点。
他不想把真相说出,因为现实实在太残酷了。
当今世上,其实很多人都抱有幻想,在幻想中生活,虽然梦境、幻想是虚无缥缈的,毕竟是可以使人仍有勇气活下去,一旦破灭,那是完全的失落。
生命便是那么的无可奈何。
警署要动用了一大队人马才能把这个地下室填平,他们搜集到的可怕证据实在非常多,除了那两个人的标本之外,以前剃刀J暗杀过的人也不知有多少,有些是埋在地下,有些是在硫酸池内毁灭了。
曾沙展与常胜都以为这次立了大功,虽然破获这件案件实际上并不是他们,但马狮龙却把一切功劳归在他们身上,他们都以为这一次一定可以升级。
可惜,他们接到了上面的命令,因为这件案件太过轰动,恐怕引起市民惊惧,因此,并没有把这件事张扬出去。
市民大多从一些秘闻报导才知道有过这一个可怕的人,不过,他们都以为天下没有这么残忍的人,因此,只当作茶余饭后的聊天资料。
因为上面采取秘密手法处理这件事,曾沙展与常胜都没有因这件案子而受益。
曾沙展、常胜与马狮龙三人在聚会中闲谈,曾沙展有些埋怨上司,曾沙展更是满肚子不平。
常胜道:“这么艰难才遇上一件大案子,却又没有机会建功。”
马狮龙道:“也许最重要的一点是剃刀J也在硫酸池内消失,法庭对于这种无尸体作证的案件,都认为棘手,又加上这事件实在血腥,这才罢了,不过,你们还有大好前途,罪案怎会停止。”
曾沙展忽道:“常胜,为甚么你父亲给你,一个这样的名字?”
“他当然是希望我常常胜利。”
“那没有理由你常常都失败!”
常胜道:“我实在没有改错名。”
马狮龙忽然插口,问道:“你的号码是……”
“一零八八四。”
“瓣瓣死,改名吧!”三人都大笑起来。
常胜道:“对,为甚么我一直也没有注意到。”
曾沙展道:“我的号码好像也有问题。”
“你是甚么号码?”
“七五八。”
“实唔发。”
三人又再大笑。
曾沙展道:“怪不得我做了警察十多年,也只是做一个沙展。”
马狮龙开玩笑道:“那么你们两人联合向上头申请改编号,将来一定发。”
当然,他们都没有向上司申请改编号,不过,过了几个月,上面审查过这一连串事件,知道这件事虽然作为内部秘密处理,但两位警员都是劳苦功高,都用了另一个题目来使他们升职。
那日,他们一起送丁掌珠回美国。
本来,从本市离开,一定带有很多手信(送朋友的礼物),可是丁掌珠带的却全部是书籍与资料。
马狮龙问道:“你还害怕吗?”
“当然,不过,我不像你们可以立刻忘记,因为我回去还要作论文,这次也可算略有所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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