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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22 13: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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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铁面判官”已存必死之心,右臂硬格之下,被锋利无比的鬼头刀,深深砍入小臂,他闷哼一声,毫不迟疑,在对方微微一窒的当儿,飞掌化劈为拿,用大力鹰爪功,扣住对方面门。
那五台弟子惊骇欲绝,手中刀仍嵌在对方手臂中,他实在被这种不要命的狠劲,给吓呆了。
几乎在同时,“铁面判官”五指方才扣住对方面门时,背后二柄锋利的长剑,及一双手掌也已触及身上。
“铁面判官”暗一咬牙,面上露出一丝凄厉残忍的笑意,五指暗运真力,“咔喳”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与一惨厉已极的哀号,同时传出。
“铁面判官”此时,最后一丝真气皆已耗尽,双腿一软,脑中一阵昏惘,空空洞洞,好像世界一切与他已再无关联,仅觉左手五指湿淋淋,背后肩腰蓦然一凉,心知剑已刺入,不由惨然一笑,双眼一闭,静静等待死神之来临。
他只听厉叱声中,“嘭”的传来一声巨响,他以为自己被身后双掌击中,暗暗叹息道:“这倒好,二剑一掌,大丈夫死也死得干脆俐落。”
但,立刻他又觉得不对,何以自己身躯没被震得飞起,而且,自己连中二剑一掌,该命归黄泉,何以仍有感觉?
他头脑微清,只闻四周厉叱与狂劲的掌风呼啸声,震耳欲声,锐利如刀削的罡气,不时由身上划过,疼痛异常,双目微睁,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仰卧在地上。
他定眼望去,四周像是围了一座人墙,数不清的人影,在他二丈远近围得水泄不通,一条人影来往飞驰旋转着,举手投足间,皆带起一阵阵开山裂石的气劲,如海潮般四外涌去。
他由那矮胖灵活而熟悉的身形,不用细看,也知道是何人,他心中狂喜,正欲起身与这多年老伙伴,联手抗敌,那知,他微一动,身上则感到刺骨椎心的巨疼,不由惨哼出声。
那飞驰游走的人影闻声,身形似是微顿,蓦地沉喝一声,双掌交叉闪电拍出二十七掌,将袭来的刀山剑影,掌海拳雨,齐齐硬封回去,人却乘势,凌空一个旋身,百忙中,飞目朝地上的“铁面判官”注视,只听他欣喜欲狂的一声惊叫,道:“老二……你没事……”
蓦然——
一阵穿云裂石的长笑,如九天沉雷骤然响起,笑声充满悲喜迷乱不清的情感,同时双臂伸缩,抖出十八掌,击出十二拳,劲风如潮,呼啸不绝,又听他怪吼道:
“我说老二决不会丢下孤单的老哥哥,独自而去的,哈哈……如何?魔崽子们!凭你们,还不配请动咱这老兄弟呢!哈哈……”
笑声未歇,双掌倏又翻飞,一连拍出十八掌,掌掌刚劲无比,罡气呼号,将正面扑来的三剑双掌,全给硬封回去,同时,身形闪电旋中,又将身后袭来的棍钩避过。
“长笑乞”似是因“铁面判官”未死之讯,震喜得豪情奋发,掌风劲力无形中骤增,抬掌翻腕间,皆是强劲的怒飚,令人窒息。
罡气呼号怒啸中,身形滑溜如鱼,灵巧曼妙地跃腾旋闪。
“铁面判官”死里逃生,眼见自己这位数十年同生共死,情逾骨肉的老伙伴,大发神威紧紧守护在一旁,心内那份感激欣喜无以形容。
这时,他见“长笑乞”那付欣喜的模样,不由也激起了老脾气来,哼声道:“你总是不分时刻场地,永远唠叨个没完!”
说罢,眉头微皱,原来他提气说话,又触及伤势,他喘息了一阵,低哑的接道:“还不快打发他们……上路。”
“长笑乞”拧身飞转,双掌化幻出千百掌影,朝四外洒去,纵声狂笑道:“魔崽子们!你们可要听真,是老二的意旨,待会到枉死城报到,可别怨老化子心狠手辣!”
语声未落,双掌连抖,漫天掌影倏地腾起,一股开山裂石的狂飚托地而起,劲风呼号,气涡电旋,血光崩现,倏而传出一声哀号,一条人影带着一溜寒光,电射而去。
一个五台弟子,在“长笑乞”一招“秋风花雨”下,闪避不及,被拍及左胸,肋骨尽裂,带着一蓬鲜血,震飞一丈开外。
“长笑乞”哈哈狂笑中,身形毫不停滞,闪电又拍出了十七掌,狂笑道:“阿弥陀佛,老花子今天又大开杀戒,满手血孽,老二你可要负大半责任,别到以后冤魂厉鬼尽缠着老化子,你反倒落得清闲,充起大慈大悲的救世菩萨。”
他身形飞跃中,蓦然看到“铁面判官”面色煞白,双目黯然,他不由大惊,不再嬉笑,急呼道:“老二,你怎么啦?可是吃不住?”
“铁面判官”强忍骤疼,低哑地道:“不用……紧张……我还……死不了。”
“长笑乞”由他面色上,可看出他实是万分勉强,遂暴喝一声,旋身提足全身功力,飞击出十八拳,二十四掌,这是他数十年功力所聚。
刹时——
怒飚托地而起,足以开山裂石的气劲,似是充塞在整个空间“轰隆”如万马奔腾,千仞飞瀑,朝四外狂涌而去。
在一片惊叱厉喝声中,人却闪电落下,飞指在“铁面判官”身上点了几处大穴,几乎在同时,已一把将他由地上抱起,挟在胁下。
左脚微顿!身形如一只巨鹤般冲天而起,单掌迎胸,猛推出一片如刃的利风,直往人丛中落去,并睁目暴喝,道:“让我者生,挡我者死!”
单掌翻飞,皆是奇诡凌厉之招式,掌风劲力强韧无匹,一时,如虎落羊群,呼叱喝吼中,血光连现,不一刻已被他劈翻二名三派弟子。
他心知“铁面判官”伤势奇危,只有尽快脱围,设法解救,否则,恐将伤势延误恶化,那时纵是华陀当世,扁鹊再生,亦将束手。
他已存拼命之心,出手毫无顾忌,而且,合围之势已解,三派弟子功力如何能与他相比?左突右冲,虽三派弟子人多势众,一时不能突围,但亦无人能阻挡得住他那一股如蛟龙闹海的威势。
血肉四下飞洒。
惨号哀嗥不时划破沉寂的黑夜。
这真是罕见的大屠杀,如果不加制止,恐怕三派的二代弟子,大部将消灭于此。
“长笑乞”本来一心专注对付“穿石剑”,正当“铁面判官”精力殆尽,心存死志,欲拼一个是一个时,“穿石剑”亦已被“长笑乞”逼得还手无力,形势岌岌可危,眼看便将伤在“长笑乞”掌下。
“长笑乞”看见白发皤皤,气喘如牛,衣衫尽湿的“穿石剑”,以往那种威严庄肃的仪姿尽失,衣冠散乱,狼狈万分,不由心中不忍,遂喝道:“老鬼,还不罢手,难道真不惜你这条老命么?”
“穿石剑”一面跄踉的闪开七步,让过“长笑乞”的五掌,左掌闪抖间,威猛的反攻七掌,右掌剑走偏锋,疾往“长笑乞”腹腰扫去,同时,口中喘息,道:“宁为玉碎,不作瓦全……。”
“长笑乞”心中暗叹,江湖中人,个个重名轻生,其实说穿了,所为的又是什么?不过,他很了解,如果自己换为“穿石剑”亦未尝不然。
他脚下倒踩六爻,身形连闪中,让过对方掌剑,沉声喝道:“顽石终难点头,老儿,你既有玉碎之心,老化子就率性成全你吧!”
声语未落,双掌骤然在胸前划了一圈,猛推而出,一股劲风如惊涛拍岸般,疾往“穿石剑” 涌去。
势若奔电,快迅无匹,加上“穿石剑”全身真力已竭,身形散涣,避已不及,只有大喝一声,右臂运足真力,挥剑朝“长笑乞”掌风斜挑而去。
“轰”然一声,气劲四散中,“穿石剑”被震退五步,面如巽血,气喘呼呼,豆大的汗珠,簌簌直落,头上靑筋暴露,目如铜铃,其中血丝满布。
“长笑乞”身形被震得微微一顿,但腰际一弯一弓之间,又闪电跟踪而至,大喝道:“老儿,再接老化子一掌。”
他已存心一掌将“穿石剑”伤于掌下,他虽微有些恻然,但他更知道,如今是敌众我寡,情形十分不利,一念仁慈,不赶快分身去救援丐帮诸弟子,则丐帮三十位舵主可能全军覆没,尽歼于此,轻重厉害衡量之际,横心痛下煞手。
就在此时,他强劲的掌风已将及“穿石剑”之胸前。
蓦然——
他听到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号,心内不由悚然一惊,百忙中,飞目望去,正当“铁面判官”拼却已死,功聚单掌,一抓将五台那使鬼头刀弟子面门抓裂,而身后二柄利剑,及一双手掌亦将及体。
“长笑乞”吓得亡魂皆冒,正好此时,掌风已及穿石剑胸前,急中生智,蓦地将劲力收回二成,借那收回劲力的一股弹劲,双掌虚按,只闻,“穿石剑”一声闷哼,他也来不及细看,人已借劲朝“铁面判官”电射而去。
但,终于迟了一步,只见“铁面判官”背后飞冒出二股血水,“长笑乞”悲愤膺胸,一声穿云裂石的怒啸,聚集全身功力灌注双臂,飞朝“铁面判官”身后三人扑去。
三人均不料,在敌人已伤在手下之时,突由天上再落下一个人来,等到发觉时,对方窒人口鼻的罡气,已然临身。
三人惊乱中,慌忙运功相抗。
轰然一声巨响,三人皆被“长笑乞”这绝悲骤怒中,所集全身功力之一掌,震得口吐鲜血,一直后退七步,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时,合围“铁面判官”的三派弟子,见空中飞来的人如此厉害,不由一怔,厉喝不迭,重又将“长笑乞”层层围住。
“长笑乞”见“铁面判官”缓缓瘫倒在地,背后二个大洞,鲜血汨汨,以为“铁面判官”已含恨而终,不由悲愤欲绝,更悔疼自己不该专一对付“穿石剑”,若自己能分神早些发现“铁面判官”的危境,他当不致遭此不幸,内心更将“铁面判官”身后的那三人恨之入骨。
正好,三人被震成重伤,跌至在七步之外,“长笑乞”悲啸一声,身形连幌中,闪过身前数人,双掌交迭闪电拍出。
只听,“拍拍”一连串脆响中,那三人在重伤无力抗拒之下,被击中七掌,胸筋颈骨皆碎,惨号血雨中,飞射三丈开外,如一堆烂泥般地跌在地上°
“长笑乞”身形丝毫不停留,临空一大翻转,倏又倒射而回。
他怕“铁面判官”的身体受到损害,故只守在他身侧二丈之内出手抗敌。
那知,“铁面判官”背后之二剑,只被刺入二寸深浅,幸好“长笑乞”及时赶到,否则,必将直达内脏,纵是大罗金仙下凡,亦恐回魂乏术了。
“长笑乞”并不清楚这些,见他鲜血满身,皮翻肉绽,以为他已罹难,数十年同进出,共生死的老伴,落得如此下场,怎不叫他悲怒欲狂,伤恸欲绝!
故后来听到他惨哼出声,始知他并未死去,不由欣慰鼓舞,惊喜无比!
再说到“长笑乞”左臂挟着“铁面判官”,身形闪跃如电,一点也没有因为多带着一个人而感到不便。
单掌劈拍拂拿一如以前,一会立掌如山,一会并指若剑,招式精奥,劲力十足。
虽然三派弟子人多势众,同时亦有能者,但,仍只能将他勉强困住,别说伤他不到,就是一个不小心,反会被他伤着。
只是,“长笑乞”若想脱围,也着实不易。
这时——
且说“红叶书生”与诸丐舵主,因互相联守得妙,加以三派弟子实力大部份去对付“铁面判官”及诸长老,因此,虽然略有伤亡,但环守之势,始终没被突破。
“风尘奇乞”与“追风剑”互相交手已有数千回合,“追风剑”的“七十二式追风神剑”确是剑术中之皎皎者,连环闪电出击中,不给人一丝还手余地,尤其是由“追风剑”这种绝世高手使出,更是威猛精奥,不同凡响。
但,“风尘奇乞”那套“托天乌钵”人刻的“托天四式”,却正是“寓快于慢”的盖世绝学,与“追风剑”那种以快捷飘忽见长的武功,恰恰有相克相生之妙,所以,双方力拼数千招下去,仍是不分胜负。
二人皆知彼此功力相差无几,巧的是彼此武功路道,又恰相克,除非改变战法,否则二人即是拼过三日三夜,亦分不出输赢胜负来。
二人均打出真火来,“追风剑”首先不耐,剑若飘风,飞快地刺出八九剑,如天女散花般,幻起满天惊虹,将“风尘奇乞”逼退二步,沉声喝道:“帮主果然神功惊人,钵招神出鬼没,罕绝天下,着实令人佩服,老朽不才欲在内力上请教帮主,不知帮主意下如何?”
“风尘奇乞”身形连闪下,双钵疾封胸前,磕挡开“追风剑”一连串的快攻,哈哈笑道:“老花子这套七并八凑见不得人的玩意儿,那能与董掌门威震江湖,烁古耀今的神剑相比……
他口中说着,手上可没闲着,左腿疾探之下,双钵已幻起二片乌云,如一柄巨剪般交叉,朝“追风剑”腰际绞到,口中并接着道:“讨教内力,老化子正有此意,只是力有未逮,恐须掌门手下留情呢!哈哈……”
狂笑声中,双钵已如狂风骤雨般,一连攻出了二招七式。
“追风剑”闷哼一声,单剑斜挑,疾往左侧横滚二步,震腕一斜下,剑若飞虹,倏左倏右,一连还击了十一剑,朗笑道:“帮主又何必过谦?老朽倒该要帮主多多承让才是。”
剑花飞旋中,蓦然“追风剑”将身形一刹,微顿下,人已如飞花秋叶,飘出丈许。
长剑抱胸,面色沉穆,稳若泰山,缓缓道:“老朽要得罪了。”
说罢,一反方才快捷灵忽,双目凝视剑尖,缓缓将剑朝“风尘奇乞”胸前推出,似有万钧重压般,剑身光芒大盛,蓝电暴张,砭人肌肤,剑气氤氟,隐隐给人一种阴森刺骨之感。
“风尘奇乞”心知对方这一剑,已贯注数十年精修的内家真力,岂同小可!看似无甚威势,实际力重如山岳,穿石裂金,尤其在对方那口神剑辅助之下,更可谓无坚不摧,悍猛无比。
当下,不敢怠慢,沉气凝神,双脚马步立稳,左手乌钵斜护胸前,口中暴嘿一声,发须皆张,右手乌钵亦缓缓平胸推出,朝“追风剑”的“蓝霓神剑”上迎去。
蓝色剑芒与玄乌的托天神钵,终于在空际相遇,不闻一丝声息,两者皆似仍非实物,而只是虚幻的光影。
可是,“风尘奇乞”与“追风剑”却同时身躯一震,两人皆似矮了一截。
原来,在二股山崩海裂,排山巨压下,二人皆被对方真力硬生迫下七寸,洁白的雪剑与钵,似是焊接为一物,再也分不开。
蓦然——
“追风剑”一声大喝,剑上蓝芒倏盛,冷电连闪之下,剑尖已缓缓朝前推进五寸。
反观“风尘奇乞”,面如巽血,头上靑筋暴露,右臂微抖,似是吃力异常,他料不到“追风剑”一开始便以全力相拼,大意之下,先机已失,一口真气无法提足。
他觉得对方剑上传来的真力,如海般涌到,尤其他先机已失,更觉对方之潜力重如雷霆万钧,自己一口只提起九成真力,简直无招架的余地。
他心中后悔不已,一着之失,看来竟无反转之机,他实在料不到对方竟如此大胆,一开始便以全力来对付与功力相若之高手,除非能一击而中,否则,待自己力气稍歇,对方则必缓过一口气来反攻时,便只有挨打的份了。
而且,双方功力相若,已歇彼盛,比内力丝毫取巧不得,岂不是有自取灭亡之道!
更想不到对方料中自己心意,甘冒奇险,出此奇策,可恨自己一向精明谨慎,料事如神,今日竟中他人之计。
他想到此,心内不由大凛,暗忖,要糟!对方分明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制我于死地!
他只觉对方潜劲如长江大河般,,源源不绝,自己一口真气,在对方内力一丝不放松相逼之下,始终无法提足。
剑尖一寸一寸地缓缓逼近……
七寸,六寸,五寸……
一直逼到尺许,“风尘奇乞”面色飞红,筋脉愤张,头上豆大汗珠,点点滴落,双目怒睁,血丝满布,其中带有惊诧、愤怒、悔怅的神色。
混身微抖,身躯已被压成弓形,他心知此时已是危机一线,只要己身稍一歇力,对方如五岳倾塌,怒海飞啸的万钧重压,均朝自己压到,不要说血肉之躯,纵是铜浇铁铸的,恐也会被压成铁片铜饼。
他实在有些不甘心,以自己的功力并不下于对方,难道是命中注定要败亡吗?
“不!”
他内心狂喊。
“易立呀!易立!四十年接掌丐帮以来,出生入死,大风大浪,不知闯过多少,难道到晚年竟要丧身在一着之失上吗?不!不能放弃最后一线生机,要支持到底,重扳回这极不公平的劣势!”
可是,他亦知道希望已渺茫,对方劲如排山倒海,自己在无法缓过这口气下,只有强以不足九成的功力,无助地朝对方进逼,直到……。
这时,“追风剑”长剑已进逼到尺半,“风尘奇乞”身躯曲如弓,混身颤抖不止,口鼻均汨汨渗出一丝血水。
“追风剑”亦是须发怒张,面如巽血,双目暴睁,不过,由里面可看出多少渗杂一丝喜悦之色。
“风尘奇乞”不由暗叹一声:“天亡我也!”
他已吃不住对方如海蓬勃的真气,五内如焚,体内似是一个有万钧压力的汽球,血管随时会并裂,眼口鼻均被压得渗出丝丝血水,他实在忍不住这种疼苦,正欲收劲自栽,以求解脱——
这时,云飞正在力破武当五剑“擒龙大阵”吃紧的当儿,并未注意到他的危险,而“长笑乞 ”亦正专心一志的将“破石剑”逼得团团乱转,毫无反手余地的时候,也未注意到“风尘奇乞”的危险。
“铁面判官”与诸长老、“红叶书生”等,此时正被三派弟子围攻得大为不利,不要说没有注意到,就算发现,各人都在重围力竭之际,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
眼看一代奇侠即将含恨而终之时——
蓦然——
传出一声刺耳惊心,惨绝人寰,似非出自人口,骤然响起,划过这惨黯空寂的夜空,更显得凄厉欲绝,不忍卒闻。
正在胜利边缘的“追风剑”,被这声厉号震得内心不由微微一惊。
心神不由微分,劲力亦稍窒。
这正是“风尘奇乞”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只听——
恍似九天闷雷般,一声沉嘿,“风尘奇乞”的身体又矮下半尺,身形一弹,左臂乌钵跟随暴出,乌光大盛,将剑尖一气推回尺半。
“追风剑”闷哼一声,身躯亦被压下半尺,双目暴睁,目中充满惊骇之色。
原来——
方才那声惨号,正是被“铁面判官”活生生抓裂面门的那个五台门下,临死前所发出的哀嗥。
“追风剑”一惊之下,被“风尘奇乞”在最后关头握住良机,不仅解了己身之危,而且,立即主客倒易,使“追风剑”反陷入不可收拾的危境。
二人足下皆陷入地中尺许,雪花亦已没膝。
“风尘奇乞”面上血迹未干,狰狞凄厉。
“追风剑”面上,也一扫往日的肃穆,满脸布满惊骇惨厉的神色。
他自知自己开始以全力相拼,奇兵突出,才可收效,但,孤注一掷,自绝后路,乃犯武家之大忌,如今对方扳回劣势,反守为攻,自己真力消耗大半,锐气已挫,如何还能抵挡得住对方久蓄突发的潜劲。
但,又岂能甘心束手待毙!他只有提起混身的劲力,抵抗那汹涌如海的劲力。
只见——
“风尘奇乞”的双钵,一分分的朝前挫进,“追风剑”咬牙切齿,提着全身功力贯于右臂,死命苦撑。
但——
一切都是徒然,除了只能微阻“风尘奇乞”前进的速度,还能有何补助!
正如片刻之前的“风尘奇乞”一样,“追风剑”也尝到了相同的滋味。
时间,在绝望与希望的对比中,如一片薄纸般地溜了过去。
“风尘奇乞”的双钵,已推进了尺许,“追风剑”怒目忿张,血丝满布,头上靑筋暴露,汗如雨般地淌下。
又过片刻——
双钵已前进尺半,“追风剑”身躯微颤,腰弯如弓,口鼻中亦渗出丝丝血水。
在这生死决于顷刻,二人皆紧张万分,全神贯注在对方由剑钵传来的澎渤汹涌,如千军万马的真气的时候——
一条人影,无声无息地悄悄潜至二人身侧,手中精亮夺目的长剑,正缓缓举起,欲朝二人其中之一电迅刺下。
此时,正当“长笑乞”挟着“铁面判官”在三派弟子十余位好手的围攻中,左冲右突,叱喝连声,交织成杂乱惊心的声响。
而“红叶书生”与残余的六名丐帮舵主,正与十余名三派弟子作殊死的苦战。
其他几位长老亦在三四名三派弟子环攻下,浴血搏杀。
丐帮情势很为不利,“红叶书生”等皆已力斗多时,已呈力竭状态,好在环攻的三派弟子,亦多真力消耗过多,只是三派弟子在人数上占绝对优势。
最后,结果一定是将丐帮诸人累得精疲力尽,则以互相交替的优势,将丐帮人宰割了尽。
其他几位长老情势更是危殆。
大长老身中二刀一剑,全身溢血,尤其狠斗时,真力已渐耗尽,衣衫散乱,步履踉跄,分明已是强弩之末,无法支持多久。
另外几位长老也皆是全身挂彩,精力枯竭。
好在,三派弟子主要对象,放在“铁面判官”、“红叶书生”等身上,而且,丐帮几位长老,武功虽不特别出色,但,皆有数十年苦修功力,又皆是童身修练,内力既深厚又耐长,故支持到现在,如换别人,恐早已伤残丧亡了。
人影翻飞,罡气怒号,刀光闪烁,剑影纵横中,不时传出厉叱惨号。
地上,雪白的地上,被掌风罡气扫刮得狼藉一片,更令人惊心的,是遍地布满了殷红的血渍。
在四下横竖倒仰斜躺的躯体之间,不时还可看到残肢碎肉,裂颅血骨。
这本已凄厉可怖的万姓公墓,更活似变成了人间地狱,惨烈瞩目,令人望之心寒齿战。
就在双方皆失去人性,作原始兽性争生存的苦斗中,一个点苍弟子,在围攻“长笑乞”时,不慎被“长笑乞”掌击左肩,幸好他功力较高,见机得快,一觉不妙,立时立身暴退,单剑封胸,运劲护身,所以,虽被击中左肩,伤势并不算重。
他跄踉后退,赶紧运功调息,暗察之下,左肩仅微有些酸麻胀痛,并不碍事,正欲起身朝“ 长笑乞”再度扑去,那知——
他转身之际,无意发现在一旁比内力的“追风剑”及“风尘奇乞”。
此时,追风剑已岌岌可危,被“风尘奇乞”双钵推进尺半,而且仍在缓缓逼进。
“追风剑”口鼻鲜血汨汨,身躯颤抖不止,分明即将面临死神的召唤。
这位点苍弟子,一见掌门面临如此危殆的劣势,当下便毫不犹豫,立刻潜至“风尘奇乞”身后。
他知双方功力相若,全神贯注,只要自己稍加一丝助力,立可使“风尘奇乞”溅血剑下。
但,他也不敢操之过急,以防“风尘奇乞”警觉,全力强攻,如此一来,可能在自己尚未动力前,掌门已被对方震断心脉而死,那时,非但救不了掌门,自己也将陪上一条性命。
所以,他悄悄潜至“风尘奇乞”身后,缓缓将剑举起,凝聚全身功力于双臂,对准“风尘奇乞”背心……
“追风剑”与“风尘奇乞”二人均全神贯注对方汹涌的劲力上,作生死荣辱之拼斗,谁也没有注意到外来了第三者,更料不到瞬息间,即有突变。
那点苍弟子,已将劲力运足,闷声不响,右臂疾挥之间,尖锐的长剑,已带着一溜寒光,闪电般朝“风尘奇乞”后心插下……
锋利的剑刃,带着轻微的破空声,直到“风尘奇乞”后心二寸之光景,“风尘奇乞”才发觉。
他不由大惊失色,但,一切均已太迟,双方劲力全用在彼此兵刃上,撒手闪躲,那还来得及?
“风尘奇乞”自知难逃利刃透体之争,仰天一声怒啸,蓦地将所有精力,借着怒啸,提聚双臂疯狂地朝“追风剑”推去。
他已存必死之心,只求能在未死之前,舍命一击,将“追风剑”亦伤亡于自己的真力罡气下。
那知,他发觉利刃及身,心神微分,真力微顿之际,给了“追风剑”一个缓气的机会。
“追风剑”在此生死存亡的关头,怎会放弃这一线生机?
立即,也以全力狂推而去,欲于万险中,扳回颓危的局势。
二人不谋而合,竟然同时,聚劲推出了全身的真力。
惊叱厉喝声中,只闻——
“当”的一声脆响,一溜寒虹电射而出,似是天际一颗陨星,莫明而来,却又带着片刻闪光,在人们意识尚未完全反应得及之时,又莫明地归向于黑暗之天地。
在惊虹之后,接着是轰然二声闷响。
原来,在点苍弟子举剑欲刺之时,云飞正好发现,不由惊骇欲绝,也不及再找“四目神君” 等人的麻烦,飞身快若鬼魅,疾朝“风尘奇乞”处飘去。
但——
发现业已太迟,他身形仍在半途,对方尖锐刺耳而锋利的长剑,已距“风尘奇乞”后心不及一寸。
云飞急怒之下,飞身抢救已不及,蓦地仰天一声龙吟。
五指倏地连弹,射出二道如利矢般的气劲,分朝对方剑尖、剑柄二处闪电般射到。
云飞急怒下,已使出了佛门绝学——“金刚禅指”。
二道锐利强劲的气箭,恰好在对方剑尖,沾到“风尘奇乞”衣衫上时到达,那点苍弟子尚在满怀欣喜,一心以为“风尘奇乞”必将溅血剑下,那知手腕一震,“当”一声脆响,尚未弄清何事,长剑已如化龙脱手飞去。
他微怔之间,感到身侧一股无法抗拒的罡气压到,气劲之强烈,恍如处身在一片惊涛汹涌浪立如山的汪洋中,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摇摇幌幌,如一叶扁舟,如一枚浮萍,他深深体会到,那所谓孤立无援的悲哀。
“轰轰!”接着二声巨响,一条人影斜斜飞出,直到七丈开外,方才四平八稳,扎扎实实落在地上,寂然不动。
那正是点苍那位暗袭不成的弟子,被云飞含怒之下,贯注“天龙神炁”的一掌,击中时际,内脏骨骼尽皆碎成粉而死。
不过,第一声“轰然”巨响,仍是“风尘奇乞”与“追风剑”双方全身功力所聚的―击所致。
二人在彼此全力一击下,各踉踉跄跄地退了七步,倏地同时身形一阵摇摆,双腿一软,缓缓地倒了下去。
“风尘奇乞”面色煞白,口鼻血迹盎然,双目黯淡失色,望着倒下去的“追风剑”,面上流露出似满足,又似迷茫的笑容,身躯一阵幌荡,倒了下去。
云飞一见大惊,飞身一把抱住,连忙在其背后拍了七掌,细细珍视,不由眉峰微皱。
原来“风尘奇乞”最后与“追风剑”互相全力一拼之下,双方均受了严重的内伤,逆血回攻,五脏离位,如不适时医治,恐有性命之忧。
云飞顾不得身后的强敌,迅速地由怀中掏出一枚小玉瓶,由里面倒出二粒芳香扑鼻,沁人心腑的碧色小丸,匆匆往“风尘奇乞”口中塞去。
这时,“微尘子”等三人均已赶到,“微尘子”与“追风剑”平日私交甚厚,见他不知生死猝然倒地,内心大急,匆匆趋至“追风剑”身前,俯身为其探视。
“四目神君”与火行者,却直往云飞身前落去。
云飞这时,正替“风尘奇乞”用二粒“玄玄子”的“凝碧续命神丹”,将伤势暂时稳住,见“四目神君”二人走至,蓦然抬头,面上煞气密布,双目阴冷凌厉地注视着二人。
“四目神君”与“火行者”二人,本来满怀鬼胎而来,这时,见云飞杀气腾腾,满面肃杀,不免内心一震。
“四目神君”勉强掩饰内心的怯意,哈哈强笑,道:
“白云飞,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夫劝你趁早将玉符献出,乖乖随老夫等回山,听候八大门派共同议处,尚可保全一条小命,否则,嘿嘿,那就是磔傲逞强的下场,到时悔之晚矣!”
说着,用手一指半躺在云飞怀中的“风尘奇乞”。
云飞闻言,双目微挑,双目暴射出二道似冷电的寒光,面沉若冰,阴森低沉地缓缓道:“欺弱凌寡,无耻偷袭,这就是所谓八大门派的绝学高招,哼哼!今日易帮主无恙便罢!如有个三长二短,白某誓必血洗八大门派,让你们这些仁义说尽,坏事做绝,无耻鼠辈用你们的血来赎你们欺世伪善的罪恶!”
“四目神君”闻言,嘿嘿冷笑,道:“口气倒不小,只是自身难保,还要大言不惭!”
此时,“微尘子”面色沉凝地走来。
“四目神君”遂问道:“董掌门是否……”
“微尘子”沉声应道:“性命已无碍,只是,伤势恐非短时间内能复原。”
“四目神君”嘿嘿阴笑,道:“这一片腥风血雨,全是由白小子一手造成,对付此种杀人如麻,人性尽失的罪魁祸首,必须以最严厉的制裁,为武林除害。今日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再脱逃遁去。”
“微尘子”寿眉一扬,沉声对云飞道:
“贫道与阁下无甚怨仇,原先只望交出玉符,以了昔日一段公案,便放你一条生路,但如今,贫学发现江湖传言不虚,阁下确是绝灭人性的魔煞,恕贫道要替天行道,今日即是拼了舍身之命,也不能让你逃离剑下!”
这老道,一来因至友受重伤,又见云飞对点苍弟子出手狠辣,二来见云飞武功绝世,内心震憾,暗忖,今日之势已成骑虎,如被云飞安然离去,便如纵虎归山,反正仇已结定,不若乘此时人多势众,而且云飞已连经骤战,未得喘息的机会,纵是百炼金刚,亦无法支持,何况,己方的 “四目神君”、“火行者”功力皆是称绝于世,合三人之力,不信就留他不下。
他主意倒打得蛮不错,与“四目神君”想法一致,以为云飞纵是功力盖世,但连经骤战,真力消耗过半,以三人之力,绝不难将其制服。
但,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均不知云飞习得“魔魔真经”中的“吸元固丹”大法。
此种绝学,乃是调息复原的最上乘法门,行法之时,不一定要盘膝打坐,随时只要凝神默念真诀,便可施行。
况且,云飞在“玄玄别府”日日所食均是补气益精的神丹灵药,体力潜力十足,复原最快,而且,每经骤战,体内药力反被触发,所以,体内真气不仅不会力竭,反益形充沛。
云飞听罢“微尘子”之言,仰天蓦然一阵凛烈已极的长笑。
笑声高昂冷峭,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阴寒之感。
笑声倏歇,面若秋霜,双目杀机隐现,阴冷地道:“满口仁义道德,听来真冠冕堂皇,动听已极,可惜!白某早就看穿你们这些伪善的心肠,多言无益,要留下白某不难,只是得拿点真材实学,让白某看看配不配!”
“微尘子”面色冷沉若冰。
“四目神君”冷哼一声,阴阴道:“死到临头,尚执迷不悟……”
遂转首对“火行者”及“微尘子”道:“既然这小子如此暴磔顽强,二位不必再手下留情,今日务必将此獠接下,以绝后患。”
“微尘子”微一颔首,双肩不动,身形倏地飞起,朝左侧飘出七尺。
“火行者”亦身形微顿,朝右侧飘开一丈。
三人是三角形,紧紧将云飞围在当中。
云飞左手仍半抱“风尘奇乞”,双目半瞌,对三人之动作,恍似未见,身形沉稳若山,洁白的衣袂,在寒风中飘拂脱尘的神仪。
三人虽说甚有信心能将云飞制服,但此时,面对着这神秘莫测的小杀星,心中仍免不了一阵莫明的紧张。
瞬息间,空气似是凝成冰。
三人皆将全身功力凝足。
“四目神君”见云飞仍抱着“风尘奇乞”不肯放下,心中不由暗喜,心忖,这小子可是狂昏了头,自找死路,带着个半死的人,就是天生猿猴,身形也难免不被拖累。
蓦然——
“微尘子”一声沉喝,一道匹练光华倏地冲天而起,连闪之下,化为六七道飞霜冷电,交织成天网般,朝云飞兜头罩去。
“四目神君”、“火行者”亦同时大喝一声,四掌幻起漫天掌山,挟着轰发之强劲无比罡气,如排山倒海般,朝云飞狂涌而去。
云飞只待掌剑距顶不及一尺,双目倏然暴睁,射出二道慑人的寒电,双脚凝立如桩,单掌连续拍出四四一十六掌。
掌势轻柔飘忽,虚幻无力,而且拍出时无声无息,根本不带起一丝掌风气劲,生似游戏玩耍,那像是在作生死决于顷刻的舍命搏斗,尤其在“四目神君”等威猛的掌劲相形之下,更显得软弱。
但,“微尘子”、“四目神君”及“火行者”均是当世高手,那有不识货之理,见状心内不由一凛,各人均将其力再加上一成,原势不变,疾落而下。
“嗤嗤”一阵如铁入水的怪响,三人身形均为之一窒,三人只觉攻下之掌剑,似是沾在一层软柔而又韧性极强的无形巨网上,愈往下阻力愈大,才落下半尺左右,便无法再进,而且隐隐觉得其中尚传出一股弹力。
三人均不由大惊。
“微尘子”疾忙旋身收势,剑走徧锋,斜往云飞左肩腹,剁出七剑。
“四目神君”亦知不妙,匆匆收招换势,化臂为推,双掌猛地外翻,疾推出一道狂风怒飚,人却借势朝旁斜纵开二步。
“火行者”人较粗暴,等到掌势落实,发觉对方拍出三掌,柔韧中尚挟有一股弹力,虽知不妙,但他仍不信能有多大势力,况且,形势上避已不及,率性一狠心,提起一口真气护住心脉,两掌顺势疾落而下。
云飞单掌托大,蓦然低喝一声,一推一送之间,“火行者”已似一枚弹丸般地倒射而回,飞出一丈五六,落地踉跄退后五步,方才刹住身形。
“火行者”面色煞白,胸腹起伏不止,张着一双惊骇的巨目,紧张迷茫的瞪着云飞。
原来——
他双掌疾落下时,只觉由对方身上,迎向扑了一股柔和而又潜劲无比的巨压,心中大惊之下,连念头也来不及转,便被那股强韧的弹力震出一丈开外,幸好他已将真气护住心脉,否则,恐他无法吃得消。
虽说如此,他仍觉心胸如受万钧重击,耳鸣心跳,眼中金星乱拼,气血塞阻不通。
“微尘子”与“四目神君”看得心头大凛,暗忖,云飞这招分明用的是一种佛门绝传之神功,“宇内魔尊”虽说功力盖世,但并未闻及他亦精硏佛门绝学,不知这小子又由何处得来这佛家绝艺,看来这小子武学的确博奥精玄,只要稍假以时日,更加无人可制。
而且,最使他忡忡不安的,乃是由这一掌中看出,云飞体内真力,分明没有丝毫衰竭之象。
“四目神君”尚存侥幸之心,暗忖,云飞这一招可能是尽力而为,空具其表,只要己方一阵强攻,绝无法支持多久。
想着,遂暴喝道:“待死之囚,尚敢逞凶顽抗。”
暴喝声中,人已跟踪而进,抖手猛劈出十八掌,强劲的罡气,恍若怒浪千层,风涌朝云飞袭去。
“微尘子”见势成骑虎,纵然云飞真有通天彻地之能,百战不疲,此时,亦无退却之理。
见“四目神君”已先出手,怕他有失,只有留心,左手搯诀,右手长剑斜斜挑起,疾迅无比,配合四目神君之攻势,朝云飞左侧疾刺出七剑。
掌山剑海,罡风气劲,几乎在同时,往云飞四周袭来。
云飞俊目微张,面色沉凝!身形静寂如一泓秋水。
蓦然——
洁白的身形,在快得令人恍似眼花之下,微一闪动,已奇妙无比的将袭来之剑势闪过,同时,单掌暴出,轻灵虚飘地朝“四目神君”拍出十二掌。
“微尘子”暴喝一声,凌空一大旋身,剑光似练,由左侧飞绕向云飞下部,朝云飞双足绞去。
“四目神君”身形微顿,双掌化拍为拂,交叉连环,朝云飞掌臂二十七穴拂至。
云飞双目冷电暴射,沉喝一声,单掌一连急拍,恍若满天狂蝶飞舞,朝“微尘子”持剑右臂肘节磕到,而人已以攻为退,疾飘出二尺,阴妙地让过“四目神君”的一阵交叉连环的拍拂。
“四目神君”身形电闪,跟踪而进,双臂伸缩,疾攻二十一掌,朝云飞胸前胁下,狂风骤雨般袭到。
“微尘子”凌空一个翻转,长剑蓦由胸前射出,如一道霹雳闪电,射向云飞拍出手掌。
云飞身形闪烁如风,白影连幌,恍如一条捉摸不定,有形无质的魅影,在剑网掌山中飘忽游走,不时,单掌连拍带拂,白晳的手掌幻化出千堆碎玉凝指,如满天雪花般,朝二人攻至。
“微尘子”此时已将剑势展开,崆峒震山绝技“三十六大周天神剑”连环使出,招式恍若江河倾泻,连绵不绝,剑气纵横若电,剑剑皆贯注数十年火候的“太乙神炁”,剑风嗖嗖,刺耳惊心,惊虹连闪,冷电旋飞中,已飞快电闪地攻出了二十余招。
“四目神君”双臂伸缩如二条怪蟒,双掌拍击间,将一套“风雷掌”使得淋漓至尽,掌掌劲力十足,罡风呼啸嘶号,轰轰发发,招式迅速快捷,威猛已极,确有狂风雷霆之势。
云飞身形恍如一线浮丝,一缕轻烟,在四周劲风激荡扬溢中,飘闪纵跃,每在间不容发的空间,挥掌虚幻轻忽地幻出漫天掌山指影,每掌皆隐含一丝劲风,看似无力,却又潜劲十足,由它柔韧的弹性,可知足有腐石摧金的暗力,隐藏于无形中。
云飞身形飞跃闪动,可是总不脱离一丈方圆之地。
他为了以防万一失着伤了怀中之“风尘奇乞”所以运起护身最妙的佛门盖世绝学——“天龙不动禅功”。
而且,为防“风尘奇乞”骤伤之体,经不起颠波奔驰,故只以妙绝人寰的——“魔幢幻影”,及绝世轻功,在方圆不足一丈之地,飞驰闪耀。
云飞虽然怀中半抱了一个人,但,身形一丝不见滞缓,仍灵活若狸猫,捷如飘风,在二大绝世高手的联手环攻下,一点也没显出半分逊色,攻守之间,从容自如。
“微尘子”与“四目神君”越战越感心凉,深悔自己估计错误。
由云飞掌中攻出的气劲看来,那有丝毫乏竭之象!他们实在猜不透,何以云飞连经骤战,真力不见丝毫削减!
难道他是金刚化身,精力永不虑耗尽,否则这种反常情的事,又该做何解释?
但,现在一切后悔已太迟,二人均为顶尖高手,武功经历皆老辣无比,深知高手对敌,最忌心神旁鹜之害。
二人只有一横心,将全神贯注在浩瀚的功力上,盼能以二人合力之绝学,乘云飞怕伤及“风尘奇乞”的顾忌下,窥机给云飞以制命的打击。
双方攻守之间,六七十招,飞快地就过去了。
在彼此过手之六七十招中,由表面上看来,似是不分胜负,而且,云飞单掌翻飞,攻防之间,亦是攻少守多,好似比对方还稍弱半分。
但,“四目神君”与“微尘子”心中却焦急紧张无比。
因,云飞一直单掌迎攻,手中尚挟着昏迷不醒的“风尘奇乞”,身形上多少要打些折扣,故只能发挥平时功力之八成,他们二人皆是当世绝顶好手,这种情形自然十分清楚,以二人联手实力,仅比云飞八成功力稍胜一筹,万一让云飞将“风尘奇乞”安置一旁,腾出手来全力反攻,二人如何还有幸理。
“四目神君”疾飘二尺,让过云飞拍至的七掌,厉声喝道:“微尘掌门,今日一战,是决定贵我二派生死荣辱,拼却玉石俱焚,也不能让这小子再脱走。”
“微尘子”须发怒张,双星暴睁,电光连闪下,神威凛凛地一连朝云飞左胁腹,攻出了十三剑,沉喝道:“除魔荡妖,贫道已有舍身卫道的决心。”
云飞怒声狂笑中,身形轻灵已极,神妙地一扭一闪,便飘开三尺,让过“微尘子”的十一剑,冷然喝道:“虚伪奸毒的无耻鼠辈,今日已是你们死期末日,尚敢胡作妄言,还不将命拿来, 让白某替你们结束罪恶的一生!”
说着,单掌蓦地平伸,五指微张,颤动如波,虚幻莫测地朝“四目神君”抓去。
“四目神君”双目怒瞪,暴喝一声,双掌连环劈出,直朝抓来的手臂上砍落。
这是“风雷掌”中一式绝招“雷山小过”,威猛异常,此时,提足“五云真气”使出,罡风嘶号汹涌,更是声势骇人已极。
“微尘子”探步欺身,抬臂翻腕间,剑化二道惊天长龙,分朝云飞身后夹攻而至。
云飞冷然一哂,不退反进,疾踏数步,直往“四目神君”冲去。
“四目神君”一见大喜,暗道:“小子!你可是自己找死,单臂竟敢硬格老夫二掌,哼哼!你纵是天生铜筋铁骨,相信也承受不住老夫这势足开山的‘五云真气’全力的一击。”
他猛嘿一声,将劲力又加一成,双掌原式不变,直往云飞手臂上砍落。
云飞那幻动如波,飘忽轻灵地一抓,来势徐缓不疾,眼看就被“四目神君”飞迅狠猛的双掌劈中。
那知,就在眨眼间,奇事突生,“四目神君”双掌分明已劈中云飞抓来的右臂,但,云飞那只虚幻飘忽的手臂,竟似是有形无质的幻影,魔幻的透掌而过。
“四目神君”大为震惊,心知不妙,慌不迭错身收掌。
但,事出突然,势已用老,虽说他一派掌门,功力盖世,但临危收式,岂是易事!总算他武学深厚,经验丰富,应变神速,临时敛气错身,震臂旋腰,硬生将双掌荡开。
只闻,“嗤”地一声裂帛响,人影闪烁,剑光电旋,三人皆翻飞落地。
“四目神君”面目煞白,双目中流露出一股惊骇色,右手衣袖被撕裂尺许一道劈口。
“微尘子”面色寒沉若霜,双手抱剑,虎视耽耽的盯着云飞。
云飞单手挟抱住“风尘奇乞”,面色生冷,嘴角噙着一丝淡然的冷笑,道:“阁下等还不拿命来,可是自认足以与催命阎罗抗命?”
“四目神君”困惑惊骇的瞪住云飞,他实在不知云飞如何躲过他的双掌,分明已劈中,竟会如光影般透臂而过,难道云飞会邪法不成?
他一时怔在当地,也忘了再出手。
“微尘子”见他不动,也不敢冒然出手,只凝功暗暗戒备。
云飞狂笑道:“怎么?二位大掌门见了阎王帖,竟也欲效法村妇市井,作出贪生怕死的可怜样来,哈哈……白某一向慈悲心肠,不为己甚,讨命不难,只要二位能发誓从今洗心革面,永不再假冒仁义而作尽伤天害理,违背天良的事。”
“四目神君”双目尽赤,面色泛靑,怒喝道:“住口!老夫岂是怕死之辈!只是小子!你用邪门,老夫死也不甘心!”
云飞闻言,哈哈大笑,道:“只道二位掌门机诈诡伪,凶险阴狠,可称一代枭雄,不料竟如此见识识浅,有目如盲,看来称你们为枭雄亦不过谬誉,只配称十足的狗熊!”
“四目神君”及“微尘子”皆为一派之尊,地位何等尊贵,如何能忍受得下云飞如此詈骂?
“四目神君”气得混身乱抖,首先忍耐不住,厉喝道:“小杂种!老夫与你拼了!”
语声未落,人已疯狂扑出,双掌如狂风暴雨般朝云飞兜头盖脸劈来,他已怒极,心存拼命,双臂运足“五云真气”,一时,怒飚托地而起,劲风呼啸,恍若山崩地裂。
“微尘子”也目射凶光,怒叱道:“小狗!欺人太甚,今日必要你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身形飘然而起,双臂暴伸,长剑倏出如风,化为千道冷电,带着“丝丝”刺耳破空之声,朝云飞前胸二十七大穴洒到,左掌并立如刃,闪电般朝云飞丹田削去。
云飞见二人已存拼命之心,掌力如山,剑气如虹,均挟有摧石截金的劲气,一代掌门功力毕竟不同凡响,心内不由一懔,面色凝重,冷叱声中,单掌暴出,臂影伸缩间,已飞快地拍出了二十二掌,身形连闪,旋然而起。
就在此时,蓦地传来二声凄厉的惨呼。
云飞听声音很熟,心内大颤,飞快地闪目望去,只见大长老,三长老全身浴血,身躯摇摇欲坠,三长老左臂已断,伤处血如泉涌,大长老口中鲜血狂喷,在二人四周,正有不少掌山剑影朝几乎已失去抵抗力的二人身上落去……
云飞看得五内沸腾,血脉愤张,大喝一声,正欲——
那知——
他心神微分之际,“微尘子”长剑及“四目神君”双掌皆已乘隙而入。
高手对敌,米厘之差皆足以丧生,何况“四目神君”、“微尘子”皆已存与敌同归于尽的心理,而倾力而攻。
“微尘子”一式三十六大周天神剑中不传绝招——“瑞雪飘香”,长剑化为万点金星,飞速无比地罩向云飞腹部,距云飞已不足五寸。
“四目神君”双掌一招“八方风雨”亦已化为二扇掌屏,由云飞前后夹至,待云飞警觉时,已相距不及三寸。
下前后三方皆被封死,云飞心内大懔,毫不考虑,便提气上纵……。
就在他纵起之时——
蓦地——
头上又迫来一股刚劲无比的罡气,势若江湖倾泻,飞瀑怒吼,劲力万钧。
事出仓促,云飞骇然大惊,进退不能,仰天一声怒啸,声若龙吟凤哕,激昂悲壮。
怒啸中,云飞朝上单掌连划二个连结半圆,接着单掌飞快正反摒立,狂拥而岀。
刹时——
由云飞身上飞出一片银圈寒星,及二团洁白光影,朝上方狂涌而出。
一声震天价巨响,四周沙石横飞,劲气四溢旋散,一条人影闷沉一声,如秋风扫落叶般斜飞二丈开外,落地便寂然不动。
云飞以“天魔手”中二式绝招“银圈飞星”、“平湖飞月”将窥伺已久,伺机倏由上方暗袭的“火行者”震飞后,本身微顿下,被“四目神君”的双掌拍中肩胁。
云飞闷哼一声,只觉肩头如中二记千钧巨锤,心胸血气翻腾,双眼发黑,护身神炁几乎被震散,踉跄前冲三步,恰好将“微尘子”长剑闪过,蓦然——
云飞旋身一大翻转,双眉带煞,面色阴寒冷厉,怒喝道:“仁至义尽,礼全情绝,恕白某要大开杀戒,戮尽你们这些无耻败类,替天行道!”
语声未落,双肩未动,身形已贴地电迅飞回,单掌连环急拍,分朝“微尘子”及“四目神君 ”攻去。
“微尘子”暴喝一声,抬腕退步,长剑连颤,洒出一片光影,急朝云飞足部削去。
“四目神君”虽说侥幸击中云飞二掌,却被云飞护身神炁反震得双掌火热发麻,身形一窒, 他心神大震,不料云飞功力竟如此高强,如非己身修为日久,参研内家正宗绝学,就不易受得住了。
他心神微分之际,云飞已闪电扑回,漫天掌影疾涌向他身侧四周,洁白飘忽的手掌,如漫天雪花密密麻麻,恍似轻灵无力,却又挟有令人悚寒的潜劲。
“四目神君”不料云飞竟回转得如此快,大惊之下,慌不迭疾退二步,双掌连环交叉拍出,幻起一片掌山指网,疾封云飞单掌。
云飞冷笑一声,真气微提,身形倏地暴起一丈,飞越“微尘子”的剑幕,疾往“四目神君”落去。
“拍拍”数声轻响,二人已凌空迅速地互击了十八掌。
“四目神君”吃不住云飞全力之一连强攻,被震得倒飞三尺,真气一泄,飘然而落,云飞身形也一窒,拧腰一闪,人亦如隼鹰般地跟踪而下。
几乎在同时,二人皆先后着地……
云飞脚甫站地,单足钉立如桩,一个大旋身,单掌暴抓向“四目神君”胸前。
此时,二人相距已不足三尺,“四目神君”威猛刚劲的“风雷掌”仅利远攻,不便近战。
此时,二人近身迎面而立,招式施展不开,只有暴嘿一声,顿身疾退,双掌交叉护封胸前。
云飞冷厉的一哂,身形微幌,人已如利矢穿空般,凌空追踪而至,单掌化抓为拂,幻起千道掌痕,无声无嗅的朝“四目神君”腹部拂去。
“四目神君”见来势凌厉快捷,自己身形未稳,贴身近战,决难讨好,逼不得已,只有施展绝顶轻功,幌身后退,冀以闪开云飞贴身之缠战,好脱开这米粒之差,就足以丧生的危殆形势。
那知,云飞如附骨之蛆,随身之影,“四目神君”退到那儿,他跟到那儿,“四目神君”稍为一慢,便被他挥掌奇妙诡异的攻出数招,连拍带拂,总要使“四目神君”双掌使出混身解数,方能危杪险极地化开来势。
一追一闪,二条人影倏而合为一,倏而化为一团光影,其中人影电旋飞转,根本分不出谁是谁来。
“四目神君”一连被逼退十余步,虽使出全身十二成功力,却仍无法将云飞摆脱。
贴身近战,不似一般动手过招,二人相距不及二尺,掌臂伸缩即可触及对方,而且,二人又皆是功力罕绝的内家高手,任何一下弹拂,也足以使人骨碎筋断,魂归黄泉。
所以,“四目神君”先机错失,被云飞乘势缠身欺进,立即陷入危殆的劣境。
云飞单掌飘飞,恍若千百只鬼眼,阴冷闪烁地在他身体四周电旋出没,稍一不慎,便被飘闪而入,疾拍而至,令人闪不胜闪,防不胜防。
“四目神君”虽竭力欲摆脱这惊险的危势,可惜,云飞功力高他一筹,同时轻功“天魔遁”及“魔幢幻影”身法更是妙绝人寰的盖世绝学。
八九招下来,“四目神君”不仅未将云飞摔开,反而形势更见危急。
“四目神君”面色煞白,双目惊骇怒睁,双掌电迅地化解云飞袭来的单掌,额间冷汗涔涔,口中气喘吁吁,明知如此闪躲下去终究难逃一死,但,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微尘子”见“四目神君”身陷危境,震剑飞身朝云飞扑至,欲以高绝的剑术替“四目神君”解危,但,又见二人贴身太近,身形电旋,很难拿准适当时机出手,否则恐会误伤“四目神君 ”,因此,他一直提剑紧随二人,踌躇不敢冒然动手。
云飞面色冷厉,嘴角紧打成一条优美的弧线,只是,其中带有太多的刚傲和冷酷,身形快如鬼魅,捷如飘风,紧紧盯在“四目神君”之后,飘闪之间,不时拍出数招,将“四目神君”逼得团团乱转。
云飞恨透了三派中人,如今丐帮死伤累累,损失惨重,归根结底乃是三派无理挑衅而起,“ 四目神君”等人正是罪魁祸首,反正死仇已结,如何还能将其放过!
三人电旋飞转,迅快地绕转了二个大圈,“四目神君”更显不济,衣衫散乱,面如巽血,急喘之声,清晰可闻。
蓦然——
云飞如鹞鸾般冲天而起,凌空一个盘旋,快如电光石火,穿射而下,兜往飞跃中的“四目神君”扑去。
“微尘子”旁观者清,见状心中大惊,急喝道:“四目掌门留心头上……”
同时,身形顿起,一道匹练疾速无比地朝云飞射去。
云飞单掌平摆胸前,振声狂笑,道:“妖魔小丑,还不把命拿来!”
身形直到距“四目神君”顶端不及三尺,单掌方才狂推而出。
刹时——
一道如山崩海啸的怪声,划空而过,四周的空气似是在一瞬间凝聚一点,倏又澎涨狂涌而出,如泰山压顶般疾朝“四目神君”落下。
“四目神君”双眼张若铜铃,内中充满惊骇恐怖之色,他不知云飞轻功竟高绝到这种地步,能在瞬息间超越而至。
等到“微尘子”警告之时,已太迟矣,四周劲力狂溢激荡,恍似处身在汪洋大海,又似悬浮在天际强劲罡风中,摇摆不定,他深深感觉到绝望的悲哀,及死亡的恐怖。
他惊恐的面上,倏地闪过一丝凄厉之色,暴喝一声,双掌运足功力环抱斜推迎上,他心知避已不及,只有咬牙贯足“五云真气”于二臂,使出“风雷掌”中最有威势绝招之一——“风呼雷鸣”狂迎而上,孤注一掷。
轰然一声巨响,云飞身形恍若酒醉,一阵急幌,借着幌势,奇妙绝伦地让过“微尘子”背后穿射的一击,“四目神君”却踉跄退出四步。
一代掌门,功力果非凡俗,竟接下了云飞“天魔手”中的第三招“天风浩荡”。
云飞毫不迟疑,怒啸一声,单掌直立胸前,倏而急翻,一片浩瀚如海的绵绵罡气,已如一面无所容身的天罗地网,弥漫而出,强劲的真气,澎湃汹涌如潮,一波波朝外冲激而去。
“天魔手”第四招——“立浪如山”已施出。
“四目神君”双目圆瞪如铃,面色煞白泛靑,嘶哑的狂吼一声,双掌急拍如风,同时将先天一口修练数十年的精气,逼至全身,掌出半途,倏而五指并连若剑,化拍为点,暴射出十股锐利无比的劲风,直朝云飞心口丹田交叉插去。
“四目神君”狂骇下,使出“风雷掌”中与敌俱亡的狠厉绝招——“风定雷息”。
他已完全不顾己身,胸前空门大开,但求与敌共亡。
“微尘子”一式身剑合一的“飞矢射阳”刺空后,便知不妙,身后罡气方响,便凌空一大翻转,冷电旋飞中,掌中剑化一道连天彩练,和身疾射向云飞左胸,来势之快捷,势力之猛厉,可谓罕绝人寰,妙绝当世。
于是——
巨响又起,沙石陡飞,四下迷漫,劲风嘶号中,“四目神君”踉跄地退出七步之外。
“微尘子”因身躯悬空,无法着力,闷哼一声,被震飞一丈开外,手中长剑在雪光霜影中,映出一溜夺目精光,如流星赶月般,斜划而落。
在“天魔手”第四式“立浪如山”浩浩威力的护翼下,云飞亦感到一股前所罕遇的劲力,反震而回。
如此威势的超绝掌力,竟起了一阵不轻的激荡!
片刻间——
四周笼罩了无比翳闷和沉寂。
“四目神君”那傲磔的面容,正流露出无比的震骇与痛苦,满额冷汗,顺颊滴落,口中渗出丝丝血渍,双袖被强劲的罡气,撕裂成片条,在寒风中飘拍摇曳,看起来,与他那质地高贵的衣衫颇不相衬。
“微尘子”右臂斜曳着长剑,面上亦失去往昔的沉肃平穆,而显出极度的惊讶与激动。
此时——
云飞面色微带病态的艳红,强息按捺着微受震伤的内腑,沉声喝道:“能拆解在下‘天魔手’第四招,实在令人佩服,不过……凭二位的功力,要想再妄然由第五招‘魔佛同参’下逃生,却要看看二位运气如何了!”
“四目神君”强颜狂笑,道:“小狗休要卖狂,下一招该是你拿命来之时!”
他口中虽硬,心中却惊懔焦急无比。
“天魔手”第四招“立浪如山”,强劲澎湃的气流,勉强硬接之下,已使他受了严重的内伤,下一招威力更强的“魔佛同参”,他实在毫无一丝把握,能否再像方才一般,安然的接下。
“微尘子”到底不愧为一代宗师,片刻之间,已收敛心神,沉气凝力,面上一扫适才的惊愕神色,双目神光内聚,肃穆地抱剑凝功,岸然而立。
他心知以后的出手,将决定其二人的生死存亡,虽然,他也明知,对方功力实在远超人们意料,也可以说超过了人类天赋之限。
以彼二人之功力,皆为当世顶尖高手,加以二人联手出击,更是世所罕匹。
但,今天要想由白云飞手下安然而过,,希望却很渺茫,他心知急也没用,担心更是徒乱人意,与事无济。
所以,他立即摒气凝息,聚功暗备,能多发挥一分实力,便是多一分生存的机会。
“四目神君”狂笑未歇,云飞面上已升起一片令人战悚的煞气,冷冷道:“阁下既有这般自信,如此甚好,白某倒要看看待会鹿死谁手!”
云飞说着,单掌已缓缓竖立胸前,作合十问讯之状,身形沉稳如岳,面上升起一种敬肃高贵的奇异色彩,宝光隐蕴,一股庄严华贵的威仪,使人生出一种自惭形秽,不可逼视之感。
“四目神君”见状,心内大懔,慌不迭亦提足“五云真气”,准备对方这致命的一击。
刹时——
四周又重陷于一片翳闷和沉寂。
气氛是如此之阴沉。
情緖是如此的紧张!
像是暴风雨来前之窒闷。
又像是火山爆发前之死闷。
谁都知道,双方已蓄足劲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必如山崩海裂,江河倾泻,胜负立分,存亡立现。
就在云飞,“四目神君”、“微尘子”三人峙立伺机出手之际——
丐帮与三派其余诸人,亦到了生死存亡立判之危急炽烈的关头。
原来——
“长笑乞”挟着重伤之“铁面判官”在十余名三派好手围攻下左冲右突,厮杀搏斗,虽说“ 长笑乞”功力深厚,武学精博。
但,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每人功力都属不弱,开始“长笑乞”还凭着一股锐气,一连伤了对方三人,过了数十招,终究因为与“穿石剑”力拼时,消耗真力过巨。
此时,竟感有些气喘力竭,招式身形大打折扣,以至情势逐渐逆转,由主动而逐渐变为被动,单掌翻飞间,守多攻少,先求自保起来。
不过,以“长笑乞”的功力,虽说已落下风,但一时之间,欲将他制服擒住,却也不易。
“红叶书生”与六名残余的丐帮舵主,互相环结成一个数丈见方的圆形,联手抗敌,七人中,除“红叶书生”功力深厚,尚能苟延一时外,其他诸人均已精疲力尽,几乎已至瘫痪状态,所以还能勉强支持着的,乃是凭各人心胸中的一股怨厉戾气。
丐帮诸人,个个满身血污狼藉,有自己的血,也有是别人的血,面色狞厉,恍如恶鬼一般,砍劈扑击间,招招皆是不要活的拼命打法,只求伤敌,不顾自己本身,狠辣无比。
雪地上,尸体纵横,残肢断臂,血滩肉块,散落遍处,地面上是刀光闪烁,剑气阴森,翻飞飘闪之黑影,似是一幢幢鬼魂魅影,加上不时划空传来一阵阵不似出自生人口中的叱喝嗥号,使这本已阴寒恐怖的“万姓公墓”,益发显得冷厉阴森,恍如人间地狱。
丐帮诸长老,被三派弟子十余人围困在场地西首角落,虽然,他们屡次奋力强攻,欲脱围而出,与其他舵主们会合在一起。
但,在三派弟子重重包围,激烈相抗下,屡攻屡挫,每次都不能成功,反而白白地消耗了不少的真力。
最后一次,还因此而使五长老肩上吃了一剑,背后中了二掌。
全亏四六二长老奋力抢救,方才使他逃脱丧身之危,不过,纵是如此,五长老身上的内外伤,仍是不轻。
尤其,左肩所中之一剑,被刺了个对穿,血流如注,幸好未伤及筋骨,尚能勉强出手。
他们五人,这才死了心,不敢轻举妄动,先求自保起来。
最堪忧的,乃是五位长老却又被三派弟子分为二起,首尾不能相应,大长老及三长老在东,四五六长老在略偏西之地,中间相隔七八丈。
五人经过数十招的拼斗,均渐感体内真力不继,精元枯竭,出手之间,招式亦显散乱。
尤其,大、三长老那边,情势最为严重,围攻的二道三俗五人,皆为崆峒点苍门下的佼佼者。
二个中年面容冷沉的道士,为“微尘子”的得意门生,功力深厚,招式精纯,内家真气“太乙神炁”已有七八成的火候,手中皆持一柄炼精钢与金丝及蛟筋揉合而成的白玉拂尘,使的精练纯熟无比,招式奇奥,抖拂间,均挟有开山裂石的劲气,对丐帮长老造成不小的威胁。
另外三个身体颀长的大汉,皆为点苍“追风剑”董毕的入室弟子,虽然,三人功力稍逊二道一筹,但,在一般江湖上,也属小有名气的好手。
尤其,各人手中的一柄长剑,深得“追风剑”真传,“七十二式追风神剑”使来,虽不及“追风剑”那样的神妙诡异,但,也是剑出如风,快捷异常,逈非一般庸手可比。
四、五、六三位长老,被七个五台弟子围住,好在七人的武功皆平平,并不特出,如果,五长老先前不冒然抢进欲脱困,以致失手遭了一剑二掌,那么他们三人将不难把七人击溃。
但,如今五长老受创,几乎已无动手之力,实力上去了三分之一,而且,四六两位长老又为了要顾忌五长老的伤势,心神时分,不能专一对敌,以致使本来可能稳操胜算的优势,一变而为岌岌不保的劣境。
幸好,四六长老见机,一觉不妙,心知己势大为不利,立即反攻为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严封门户,暗蓄精力,所以,虽说三人身陷极端不利形势中,一时,倒还不致有何凶险。
十余人在这方圆二十余丈的旷地上,分为二起,作鹘起兔落,虎扑狼豕的殊死拼斗,剑光霍霍,掌风呼呼,叱喝厉吼之声,不绝于耳。
虽说,他们在这一群在万姓公墓中拼斗的数起中,功力要算较弱,但,拼斗时的声势,却并不较为一起逊色半分。
数百招下来,丐帮大三两位长老,更是不济,体内真力已消蚀殆尽,分明不出二十招,二人即算不被击倒,自己也要累得倒地不起。
大长老衣衫凌乱,面容失去往日的冷漠,变为极烈的激荡狞厉。
三长老亦是面色白里泛靑,冷汗涔涔,双目暴射一股忿怒凄狠之光,二人虽已步履不稳,招势凌乱,但,出手反倒更为狠毒凶辣。
漫天剑光拂影中,大长老蓦然大喝一声,双掌震开袭来之双剑,腰身硬生生一旋,避开斜扫来的一拂,身形却踉跄地冲出三步。
脚尚未站稳,一柄蓬立如椎的钢拂与一条匹练长电,又接踵而到。
大长老,双目暴张若铜铃,心胸起伏不定,怒嘿一声,单掌疾出,猛朝对方持剑手腕上拍落。
同时,另一只手臂,化掌为拳,凌空怒挥出阵阵拳山劲海,涌向漫天拂影迎去。
轰然一声巨响袭至,二人凌空被震开一丈,大长老强制压住心胸血气的翻腾,一阵急幌,终于忍不住强烈的激荡,踉跄地又连退了五步。
大长老气喘吁吁,汗落如雨,须发怒张,睁目暴喝道:“无耻之辈!只要老化子有一口气在,誓必诛尽你们这些江湖败类!”
语声未落,另外二柄长剑又闪电奔至,一刺左胁,一斜劈向腰际。
那手持长剑刺向大长老左胁的点苍大汉,还震声狂笑道:“俎上之肉,刀下之魂,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
大长老急急暴退二步,双掌倏拍疾封。
只闻——
“嗤”的一声,人影闪飞中,大长老跄踉后退四步,面色煞白,冷汗淋漓,左袖被锐利的长剑洞穿一孔。
他精枯力竭,虽然,极力闪避,仍无法脱出对方挟劲若奔雷的双剑,幸好,他功力不弱,经验老到,方才由万险中,拧身收掌,以米厘之险,没被剑刃刺伤肋骨。
他惊魂未定,一柄拂尘又如白云翻腾反卷而到,直往他胸前扫至,强劲的罡气,恍若万马奔腾,距身尚有尺许,潜劲暗力已窒人耳鼻。
同时——另外一股锐风又疾速地袭向腰际。
大长老双目骇然暴射出一股惊骇之色,他虽极欲避过这致命之击,奈何真气耗竭已尽,手疲脚软,有心无力。
他不由心中陡升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哀,说不出是愤怒,还是辛酸,英雄末路,美人迟暮,天命如此,陡唤奈何!他明知挣扎已属无益,率性双眼一闭,等待那生命最后的一刻。
与他被围在一起的三长老,情形比他好不到那儿,步法散乱,身形滞缓,全凭最后一丝真气,在五个强敌交互轮流攻战下,苟喘挣扎。
这时,他发觉大长老已临绝境,不由吓得魂胆皆冒,暴喝一声,提足全身功力,左掌疾劈向袭来的双剑,右掌飞迎扫来的拂尘,双脚顿起,人已如出闸猛虎般,疯狂地朝前扑去。
冷电参差,人影飞旋,蓦地传出一声闷哼,二条人影跄踉冲出七步。
三长老惊急狂怒,发挥了与生俱来的潜力,只有以肩头将闭目待毙的大长老,撞开七步,让过那即将及身的一拂一剑。
但,他自己却因此而被追随而至的拂尘,拂中身后,闷哼一声,踉跄地朝前冲岀数步。
大长老自以为必死无疑,谁知,倏来救星,他双目微睁,看清三长老面如白纸,目光黯淡,嘴角血丝盎然,不由又是感激,又是痛心,颤声叫道:“老三……”
三长老双目射出一股异样的色彩,沉声急道:“此非说话之时,我并无大碍……今日本帮已到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小弟已不行了,老大务必以丐帮前程为重,尽力脱围,以多保一份丐帮复兴实力……”
语声未尽,二拂一剑已如狂风暴雨般跟踪而至,手持长剑的颀长大汉,哈哈狂笑道:“你们还想走得了嘛!”
单剑倏左倏右,飞快无比地朝三长老,一连攻出三式十八剑。
几乎在同时,另一拂尘又如钢帚般飞向后心,另外三人则各挥长剑拂尘,朝大长老闪电攻至。
大长老暴嘿一声,左掌疾拍出一股强劲的罡气,右掌斜护身前,身形轮转,滴溜溜暴退二丈,口中急喘不已,急喝道:“咱们兄弟,情深义隆,同生共死,祸福相共,我做老大的岂有临危丢手一走之理,要走只有三弟你尽力突围,大哥为你断后……只要以后紧念今日之耻,不忘为大哥复仇就成了。”
接着二道冷电又如惊天长龙般倒卷而至,一上一下,分绞向腰足,来势疾若奔电,快迅已极,大长老奋起最后余力,暴喝一声,跄踉闪退三步。
“丝”的一声细响,空中洒下满天片片布屑,混在飘飞的雪花中.,令人分不清何是雪,何是布。
大长老身形不稳地连退三步,面色疲惫苍白,双目却流露着骇然之色,心胸起伏如波,宽大的葛衣,双袖齐膝被利刃截去。
二长老,听及大长老之言,不由大急,双掌狂翻急拍下,倏涌起一片怒飚,将疾扫而至的二柄拂尘阻得一窒,人却以攻为退,疾速地连闪开七步,让过穿刺向胸前的利剑,颤喝道:“大哥!……”
大长老双目暴睁,发髭怒张,叱喝连连中,身形踉跄连闪,极险地让过了交叉袭至的二柄精芒刺目的长剑,急喘喘地喝道:“毋须多言,我意已决……为兄今日誓与丐帮共存亡,即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如要老化子退逃,除非是日出西山。”
声音是如此冷峭,语气是如此坚决。
二长老心知这老大面冷心傲,刚烈无比,说一不二,宁折不弯,他既已存死志,谁也没法将他说动,多言无益,遂暗叹了一声,心中说不出是悲是哀是激慨。
蓦然——
三长老目中暴射出一丝异样光彩,身形连连闪烁下,还攻了八掌,将四周袭来之剑拂均震得微微一顿,大喝道:“不能同日生,但愿同日死,大哥,咱们兄弟今天都齐集在此,死有何憾,只是,这批奸诈败类却不能轻松放过。”
大长老因脾气刚烈无比,开始一上手,他便以全力抢攻,不到百余招,他虽伤了对方二人,可是,体内真气却已消耗过半。
虽然——他功力在丐帮七老中,最为深厚,如此强撑苦拼下去,结果,反而比三长老更显虚竭,如今,他已骨散筋软,已无还手之力,眼看即将丧亡在对方剑下。
这时——闻及三长老之言,蓦然,神情大振,身形跄踉地闪开三尺,勉强让过袭至的二剑,嘶哑地喝道:“拼一个是一个……今日就算丐帮全军覆没,却也要拼掉你们这群宵小大部份的实力……”
这时——正巧,手持拂尘的崆峒弟子,右手拂尘幻化成一片白云,兜头压至,同时,另又有二柄长剑,一左一右闪电朝其腰胁袭至。
大长老目中暴射出炯炯神光,大嘿一声,双掌连环倏出,根本不理攻来之剑,和身朝前冲去。
三人见他神威倏发,一扫方才力竭劲衰、狼狈之态,心内不由一震,惊骇之下,身形微顿。
那知——大长老已提足混身最后余力,舍命一拼,一股人类与生俱来的神功,使他本已滞缓散乱的身形,倏而出人意外,以分厘之差电迅地闪过腰际刺来的双剑,而冲至崆峒道人之前。
那道人的拂尘已将扫至其肩头,而大长老的双掌已距道人胸前不及五寸。
那道人大惊失色,一切变化皆太快,他实在料不到一个垂死挣扎的人,最后竟还有如此快捷的身形与如此强劲的掌力,真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就在这千钧一发,眼看二人就得同归于尽之时——
蓦地——
传出一声暴喝道:“化子你要逞凶伤人!”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劲,随声汹涌而至。
轰然一声巨响,惨哼声中,一条人影带着一道血箭飞射而出,大长老却踉跄连退了十一步,口中鲜血狂喷,面如黄腊,他最后虽然二掌将崆峒道人击飞二丈开外,眼看不死也得重伤,自身却也被对方拂尘击中左肩。
同时,还中来人一掌,幸好来人岀手只望将大长老与崆峒道人震开,没用全力,否则,以大长老力竭之身,恐怕此时早已命归黄泉,魂登鬼录了。
不过,就是如此,大长老所受的内伤,也十分严重了。
场中这时,落下一个面色阴沉的道士来,脸上疼惜悔疚不置地顿足,道:“唉!终于来迟一步……”
蓦然,他抬起脸来,目中露出一股恶毒阴狠的凶光,对身形摇幌欲倒的大长老,狞笑道:“好老鬼!竟敢伤我师侄!嘿嘿……贫道定要你千刀万剐,凌迟至死!”
他阴狠的冷笑一声,大踏步朝毫无抵抗力的大长老走去,由他邪恶狠毒的目光中,可明确的看出他要用最残忍的手段来对付大长老。
一步步地走近……
大长老五内如焚,逆血回攻,气脉塞淤,别说抵抗,就连微动的力气也没有,只有睁看着对方逼近。
蓦然——
那道士如九天干雷般,大喝一声,道:“化子敢尔!”
人却飘然而起,朝旁电射而出。
蓦然——
一声惨号,人影闪烁中,一条人影踉跄跌出。
这跌出的人,正是丐帮三长老,面色苍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双目黯然,左臂齐肘断去,鲜血淋漓,恍若泉涌,伤处白骨森森,惨不忍睹。
那飞驰来的道人,站在三长老身前五尺处,望着三长老,嘿嘿冷笑道:“化子,你还不认命?自裁了吧!难道非要贫道动手不成!”
三长老方才舍命相拼,将点苍一弟子劈成重伤,而自身却也被飞来的道人,击得身向前一冲,手臂齐肘被另一点苍门人砍落,此时,混身脱力,头脑昏晕,伤疼如火煎,冷汗涔涔,见道人出口相辱,心知今日决逃不脱杀身之厄,遂强忍住椎心奇疼,惨然一笑道:“老要饭既败在阁下们手中,要杀要剐,听凭阁下们处置,老化子决不皱眉。”
这时,丐帮二人均重伤得连挪移皆不便,如何还能动手,围攻之重伤二位,现只剩下三人,均停手围拢而来,其中一点苍门人,指着三长老轻狂的大笑,道:“死神临头,还混充好汉……丐帮真是了不起,哈!哈,方才的威风到那儿去了?”
三长老双目暴射出骇人的光芒,嘶哑地怒道:“住口!丐帮岂容你们这些宵小鼠辈所得侮辱!不错,老化子是败在你们手下,可是自信还败得光明磊落,总比那些专以卑鄙无耻,群打围殴的,要来得赢胜得冠冕些!”
那点苍弟子,老羞成怒,叱喝道:“你可是自找速死!”
那道人却阴阴道:“你们连伤多人,如今没有别的话说,欠债还债,欠命抵命,贫道要你们好好的以一命偿还,嘿嘿……”
六长老内伤太重,此时,竟缓缓倒下去,三长老自身亦连挪动的力气皆无,那能去看顾他,心中一阵惨然,蓦地他仰天一声凄笑,嘶哑的叫道:
“来吧!你们这些虚伪无耻的鼠辈,正好乘我们力竭心疲,毫无抵抗时下手,那样才能真正显示一下你们在武林称雄的威风,来呀!我们均已手无搏鸡之力,还怕什么?来呀!”
声音低哑,怪笑刺耳,撼魂惊心,那道人嘿嘿冷笑道:“贫道‘浮尘子’一向软硬不吃,朋友,你这激将法可是用错了地方。”
原来,此道正是崆峒三子之一 ——“浮尘子”,他被万妙仙姑迷药误伤在地,经过一阵急疗后,便醒转,但,“万妙仙姑”的“醉仙桃花散”,不但可使人昏迷不醒,功力亦会被浸蚀消损,所以,他调息了半晌,方才恢复过来。
他生性凉薄阴凶,虽然大三两位长老均已重伤待死,他仍不放过,扬掌正欲将二人击毙。蓦然——另外一个崆峒弟子,看得有些不忍,遂说道:“师叔,这二个老鬼,反正已身受如此重伤,无能为恶,不如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浮尘子”正欲斥其多言,蓦地看到点苍二门人,蓦地一转,改容道:“今日看你们二个化子伤得太重,暂且饶你们一命,下次什么地方碰到,就什么地方了结你们。”
三长老已无回答之力,率性闭目不理答。
“浮尘子”闭目望去,丐帮四五六长老与七名五台弟子,仍拼命厮杀,“红叶书生”那一方,只剩下五名舵主合手苦撑,情势凶险无比。
“浮尘子”看了一下,阴沉的冷言道:“丐帮已成强弩之末,如今我们分开二处去施援,使他们首尾不顾,一鼓而歼,我去对付那白衣儒生,你们去攻击丐帮四五六三位长老。”
丐帮二处情势皆十分凶险,此时,实力相差不距,这和尚苦撑下去,尚能维持数十招,如果三派增援一到,则必立见生死。
就在数人正欲分别飞纵而去之时,蓦然——
传出一声凄厉的鬼号,声音刺耳尖锐,摇魂摄魄,各人闻之,不由均大惊失色……
第十四章 网中之鱼,危机四伏
丐帮群豪与云飞在“万姓公墓”中与点苍、五台、崆峒三派人马展开了一场武林罕见的大屠杀。
一场激战下来,天昏地暗。
本就凄凉阴森的“万姓公墓”中,这时更是遍地鲜血、碎肉、残肢、断颅,再加上那奇寒刺骨的冷风,与声声断气前的哀吟声,令人不忍卒闻。
丐帮方面,虽然在江湖上堪称实力雄厚,人才辈出,不可轻视,但今天晚上和三派合力比起来,就显得有点力不从心,形势岌岌了。
丐帮帮主“风尘奇丐”施力与点苍掌门“追风剑”力拼数百招后,两败俱伤,为云飞抽暇救出。
但云飞瞬即又被五台掌门“四目神君”及“崆峒三子”中的“微尘子”亦即崆峒掌门人合力围困住,互相对峙。
丐帮两大护法,“铁面判官”已近垂死的边缘,被“长笑乞”挟在胁下,在十余名三派好手围攻之下,左冲右突,厮杀搏斗。
但,“长笑乞”已在与“穿石剑”力拼时,消耗真力过巨,此时已经渐渐力竭,招式出手间,已不若先前之凌厉,甚至于有时还得回招自救,突围而出似属无望。
“红叶书生”易寒山与六名丐帮残余的舵主互相环结成的圆形中,亦已无力再战,只是在作着临死前的挣扎罢了。
五位长老,则形势更差。
四、五、六三位长老中,六长老已倒地不起。四、五两位长老亦是遍体伤迹,浑身鲜血淋漓,举手投足间,都已显得狼狈不堪。
大、三长老那边,三长老左臂齐肘被斩去,鲜血暴喷,浑身是伤;大长老身负重伤,亦已无力再战。
再看三派方面,虽然死伤狼藉,但他们今晚出动的人都属上上之选,而且人多势众,除“绝尘子”自动退去,“追风剑”与“风尘奇丐”力拼受伤,“穿石剑”为“长笑乞”所伤,“火行者”及“万妙仙姑”伤于云飞之手外,“微尘子”、“四目神君”、“浮尘子”还有手下二十余高手,歼灭只剩下不满十名疲兵的丐帮当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这时——
恰值“浮尘子”四面望了望场中的形势,阴冷地向各人道:“丐帮已成强弩之末,如今我们分开两处攻击,使他们首尾不顾,一鼓而歼。我去对付那白衣儒生,你们赶快去把四五两长老结束。”
丐帮两处形势皆非常凶险,勉强说来,尚可支持数十招,如果敌方援兵一到,势必全军覆没不可。
就在众人正欲分别飞纵而去时——
蓦然——
一阵摇魂摄魄,尖锐刺耳的凄厉鬼号,划空传来。
绵绵的雾花,不停地飘舞着。
空气冷得如同一块玄冰。
刹那间——
场中静了下来。
凄凉惨厉的坟场中,这时更显得阴森恐怖。
碧绿的莹火,在滚滚起伏的坟头间,倏明倏灭,掠走不已。
阵阵鬼号声,自四面八方隐隐传来,夺人心魄。
有知觉的人,都不禁心头大颤,暗道:“是幽灵鬼府的人马到了!”
就在这刹那的静止间——
云飞已其疾无伦地自怀中掏出两颗丸药,塞入了“风尘奇丐”施力紧闭着的方关中,同时把他轻轻地放在地上。
“四目神君”脸上惊容一闪即逝,低声问“微尘子”道:“是什么人物,装鬼扮神的?”
“微尘子”面色凝重,低声答道:“我们已被幽灵鬼府中人围住了。”
云飞这时已将本身损耗的真力,调复了大半,同时自己一面以“吸元固丹”调复本身真力,一面又单掌抚按在“风尘奇丐”的“背心”上,以真力助其疗伤。
蓦地——
“浮尘子”大喝一声:“丐帮太已无耻,竟勾结鬼府中人与八大门派为敌,先毁了他们再说 !”
喝声一起,人影暴闪。
三派门下高手立即分为两股,迳扑丐帮诸舵主及长老。
“长笑乞”这时闻言暴怒,狂笑一声,,目眥皆裂地大吼道:“丐帮虽穷,可是还不至于像你们这批名门正派之士满口喷粪……”
吼声未歇,掌出如风,又已将两名大汉劈翻在地。
就在这一歇之间,丐帮诸人得到了一丝时间的休息,一见对方再度扑了上来,立即狂吼连连地疾迎了上去。
刹那间——
场中又杀成了一片凌乱。
四长老及五长老此时已是心疲力竭,五台弟子们再拥上来时,四长老大喝一声,扬臂猛迎了上去,口中吼道:“老五,我先走一步,你要是还活着,不要忘记今天的仇比海深……”
话还没说完! 一声闷哼,一声惨号,同时传出。
一个崆峒弟子的长剑正由他的左颈子直刺了进去。
而他的左手,亦从那汉子的右胸穿了进去。
血光崩现中,四长老突然瞋目大吼一声:“……咄……帮主……”
身子猛地蹦翻而起,左手扬处,断肠碎脏洒了一地!
同时——
“叭哒!”
一声大响,他自己也翻身平摔在地上,一阵轻颤,撒手人寰了。
这原却是一瞬间所发生的事!
五长老一见之下,狂喊一声:“四哥……”
双掌猛地一个大抡转,右腕恰好迎在一柄五台弟子的鬼头刀上。
“嚓!”
血雨飞洒中,一声轻响,右掌已经齐腕被斩去,但是左“吧”地一声拍在对方的前胸上。
那五台弟子一时不防他竟会凶性大发,吃惊之下竟被打得翻身摔在地上奄奄一息,平躺于丐帮六长老身侧。
不料——
六长老虽然已经死去了一半,可是神智尚清,猛地一个大翻身,扒在他的身上,一口便朝他颈子上咬去,同时还断断续续地喃喃道:“拼……杀……丐帮……四哥……等等我……”
那五台弟子被打得头昏眼花,摔在地上,只觉身上一重,一张血污满面的脸已经凑近了他的喉头,慌不迭一掌插出……
“呃!”
六长老一口咬了个实,鲜红的血,由他的嘴角上冒喷了出来。
但是,那五台弟子的一只手掌,却已齐腕插入了他的胸膛。
而——
五长老这时也已被增援而来的高手一刀砍断了腰身,凄号一声,滚身地上,略一扭动,便告了结。
“红叶书生”易寒山那边,这时已经只剩下三个舵主,拼着最后的一丝气力,狂乱地冲杀着!
“长笑乞”挟抱着“铁面判官”,全力拼斗厮杀着,连声道:“杀,杀……老化子今天要杀光你们这批男盗女娼……”
再看云飞那边,这时却又拼上了!
原来——
云飞乘着那一丝的空隙,一面替“风尘奇丐”疗伤,一面运用“吸元固丹”恢复精力,一面又提足“天龙不动禅功”将自己及施力完全护住。
“浮尘子”那一喝喊,场中诸人都醒了过来。
“四目神君”掠了“微尘子”一眼,朝云飞喝道:“小子,纳命来吧!”
口中狂喝着,身子却挺立不动,身上的破烂衣服,随风幌动不已,脸色却是难看已极!
他这时,心中尚有余悸,怎敢冒然出手?
但是——
他的心里,却是非常地明白,时间越久,对己方越不利。
更何况,场外,已隐隐被来意不明的“幽灵鬼府”中人围住了!如果鬼府中人再与自己为敌,那么自己这方,非吃大亏不可!
再闪目向“微尘子”望去——
只见他双目微阖,左手斜举胸前,剑尖轻轻上扬,面容肃穆,周身似被一种有质无形的气体包住。
这,正是“大周天三十六神剑”的起手式。
看他那肃穆恭敬的样子,“四目神君”知道,这老牛鼻子已施出浑身解数,准备与敌一拼了!
忖念间,“五云真气”已经运足十二成,眼光一闪,见云飞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只是专心一意地在运功替“风尘奇丐”疗伤。
他当下心头大喜,暗忖道:“白云飞呀白云飞,你的武功虽然精练,但是临敌经验还是不足,今天合该你倒霉,这时竟还运功替他人疗伤,岂非自掘坟墓?”
云飞这时对场中的情形瞭逾洞烛,但他决不可能置身受重伤的义兄“风尘奇丐”置于不顾,所以他只有抓住每一隙可以利用的时间,为之疗伤。
他的心里,十二万分地清楚,外围的鬼府人物,若非冲着丐帮来的,也决不会与丐帮有利。
鬼府人物的手段他是见过的,他自己本身虽然不在乎什么,但是一被围上了,事情也颇不好办。
所以——
他这时,只希望“风尘奇丐”能赶快恢复,甚至不惜将自己本身的真气真元,截留在施力体内的穴脉中,以助其速愈。
“丐帮”的舵主及长老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
凄厉凄绝的惨号声,如同毒蛇利齿般啮着他的心!
每一声惨号及呻吟,都足以令他疼心与愤怒。
但是——
他除了全力为施力疗伤外,还能做什么?
对于他身边的情形,他清楚得瞭若指纹。
他知道——
“微尘子”已经提聚了全身的功力,准备以最上乘的剑气,来做最后的孤注一掷,决定胜负。
他更知道——
“四目神君”目前已经运足了“五云真气”,轻轻地向自己掩近。
他的心中,疾如电转般地在思忖着对付之策。
倏然——
他输送出去在“风尘奇丐”体内运转不息的真力,微微一动,一股轻柔而稀薄的暖流,起自“风尘奇丐”的“丹田”。
双方真气一触之下,云飞心头狂喜,立即以自己雄浑无比的真力,渗入“风尘奇丐”那一点点微弱的暖流中,向四经八脉滑去。
也正在此时——
“四目神君”身形微幌,双掌扬处风雷之声大着,数以万计的掌影,如翻江倒海,天崩地裂地向云飞当头压下。
一阵得意的狂笑,出自他的口中:“哈哈,小子,明年的今天是你的忌辰……”
“微尘子”也恰于此时发动,一道寒芒冷电,疾快地绕身一匝后,陡然颤出三条丈余长的冷虹,向云飞立身处电闪射到。
形势险恶已极!
云飞知道,假如自己立刻挪动“风尘奇丐”的身体,躲开这致命的一击,不是办不到的事。
但若如此一来,施力体内的那点被引发的真力,便会立即消失于无形,甚至于还极可能危害到他的生命!
纵使他的生命可保安全,但其功力之恢复,就又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心中闪电般地微一思忖之下,立即狠狠一咬牙,陡然长吸一口真气,运足全身功力,以一半真力,输入了“风尘奇丐”的体内。
同时——
“天龙不动禅功”,亦已施展到了极致。
阵阵宝气瑞霞,自他体内隐隐透出,将七尺方圆以内,完全笼住。
“轰隆隆隆隆隆轰隆隆隆隆!”
一声震天价的暴响,有如九天神雷劈地,响起在云飞身侧。
狂风暴辄而出,碎石飞屑,枯枝腐草,雪花烂泥,如矢首般地四向疾射。
方圆三丈以内,立即形成了一个黄色大柱,卷地而起。
三道匹练也似的亮虹,在狂风卷中,一闪而逝。
两条人影,如风车般地倒翻而出,凌空一个大转身,巧妙轻灵已极地站在十丈以外,立定身形,原来竟是“四目神君”及“微尘子”!
两个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略一定神后,“四目神君”脸上苍白地朝“微尘子”道:“你可曾将那小子刺死?”
“微尘子”胸部起伏不定,面色阴森已极,冷笑一声,道:“掌门人的惊天掌势难道未曾将他击毙?”
两人互望了一眼,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各顾各地运气调养。
在他们两人双双发动攻势后,“四目神君”满以为这一下子,自己一定可以手到擒来,白云飞纵使是个钢人,也会被打成薄饼!
自己这一下,岂不是立即扬名天下,威风八面了吗!
谁知——
就在万钧掌力距云飞还有七尺多时,一股柔韧的抗力,缓缓阻住了自己的真力掌势。
当下不禁微微吃了一惊,但却未曾细虑,猛地一提劲,将全身苦练了数十年的劲道,完全使了出来。
劲道使足,全力下击,陡觉那股阻力突然化成一股千钧巨力暗劲,如排山倒海般地向自己胸前拥到。
骇极之下,一个“鹞子翻身”,借力暴退而出,但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微尘子”亦是同样的情形,但是他的功力较高,为人较深沉,所以吃的亏没有那么大,但却也够令他难受的了!
不一会儿——
风息尘敛!
场中缓缓站起来了两个人影,赫然正是云飞与施力。
“风尘奇丐”的脸色,恢复了往日的红润,双目中亦再度神光炯炯,丝毫不像方才还伤重得躺在地上不会动的人。
而,云飞则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紧抿着的弧形嘴唇边上,垂着几条明显的血丝。
但是——
冷森森,如寒电般的两道眼光,却如两把利刃般地插在“四目神君”与“微尘子”的脸上。
场中——
这一小块地方——
阴森冷静得令人窒息!
“风尘奇丐”施力环视了当场一眼,脸上的肌肉,立即起了一阵极不规则的,痛苦已极的扭动。
他的双目中,立即喷出了两道赤红的怒焰!
但是——
在眼角上,却闪现着晶莹的泪光!
良久!
良久!
他才痛苦地哽声道:“贤弟,你……又救了愚兄一次……”
云飞那双漆黑的双眉,微微挑动了一下,低声道:“护法与红叶书生情势岌岌,请大哥速往救援,迟恐不及!”
“风尘奇丐”略一犹豫,眼中充满了说不出来的异样神色,哽咽道:“贤弟……你……你……”
云飞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道:“大哥,快去,小弟无妨!”
又是一声凄厉惨号,倏告传来。
舵主中,又倒了一人。
战场上——
已经渐渐静了下来。
“浮尘子”与十余高手,正在与力竭神疲的“红书生”及另一舵主激斗着。
“长笑乞”则已挂彩多处,浑身鲜血,发须俱张地抱着丐帮左护法“铁面判官”在十余人的刀光掌影中,作着困兽之斗。
“风尘奇丐”见云飞这等样子,知道他已经怒极,不禁仰天一阵怪笑,大声道:“好,老弟 ,咱们干!”
笑声未歇,脚下一旋,挟起一团锐风,如奔马也似地向“长笑乞”身边冲去。
他甫一离开,云飞的脸色立即又冷漠得如同一块万年玄冰。
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冰山之底:“两位如果还不立即自裁,白某人就要替天行道了!”
说话时神色之冷峻,比石塑的雕像还要令人更寒心。
在他那俊俏而髙贵的脸上,竟找不到一丝一毫任何表情,令人看了,不自觉地打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似乎根本就无法违背他的意旨。
“四目神君”干咳了一声,强制住惊骇无比的心情,哑着嗓子道:“小子,你已身受重伤,动起手来,也不见得比老夫强胜到那里去……”
语气间,已经充分地表现出他的心虚。
“微尘子”这时也开口低声道:“现在我等均已在鬼府的围困监视之下,若是我们能停止互相残杀,或许……”
这也无异就是说:“如果我们合作的话,大家都可以活命。要不然,就算是你把我杀死,你也必定逃不出鬼府之手!”
云飞轻轻地冷哼了一声。
“微尘子”一见已有转机,立即续道:“日后,我们的事再另行解决。要不然,鬼府是阁下的敌人,如若插手管这件事,以阁下负伤之身,也决讨不了好去……”
言语之间,表示如果云飞还要逞强的话,他将不惜与鬼府联手来对付他。
话还没说完,云飞已经面目森冷声道:“还有什么遗言,说完了好快点上路。”
倏然——
“四目神君”暴喝一声,双臂陡出,幻起千重掌影,挟着风雷沓来之声,如天降巨雷般地向云飞拥来。
“微尘子”亦是一声沉喝,腕抖处,丝丝之声大作,手中长剑立即化作一道闪目精亮的长虹,如电光乱掣般地刺向云飞周身各大穴。
云飞冷鄙地一笑!
他的身体,竟然还是如同一尊至高无上的石像般地站在当地。
狂烈的掌风罡气,把他的长衫拂得贴体飞扬。
双唇,抿成了一道傲然不群的优美弧线。
眼中,闪出了一丝残酷阴森的光芒。
苍白的双颊上,陡然拥上了两片晕醉。
在排山倒海的掌风,及精亮刺目的长虹,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压向他身上的一刹那,他的双手,以快得令人不可思议的速度,在胸前挽结了两个半圆。
于是——
无声无息地,圈圈银光,层层不绝地向“四目神君”拥到。
同时,一股倾海翻山的暗劲,杂着漫天寒星,倏然潮拥而出。
一只晳白的手掌,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四目神君”面前一尺处。
“四目神君”心头大骇,他实在想不到,云飞以迭受重击之身,竟还能拼力发出“天魔手”,威力较之上几次,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百忙中,只好暴吸一口真气,提足苦练了数十年的真力内元,贯注于双臂之上,猛地一阵疾推,推出了十几道凌厉无比强劲无俦的狂风。
掌势才推出,立即狂喝一声,手掌箕张,暴弹而出,十余道锐利如剑的尖锐劲风,立即交叉暴射刺出。
由他凄厉狞恶的面容上看来,他已经拼出全力,以一招“风定雷息”,准备与敌偕亡了。
而在此时——
那道如虹的冷雷,亦已如神龙天降般地,挟着不可抵挡的锐风,洒出了漫天的晶晶剑尖,向云飞周身遍洒而下。
云飞一招“银圈飞星”出手后,立即毫不迟疑地冷哼一声,双掌陡收,正反陡立于胸前,倏然疾翻拂出。
“天魔手”的第二招“平湖飞月”倏告施出。
两轮光影,在嘶啸着的狂风簇拥之下,一缓一疾,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微尘子”略略一愕之间,已经飘射到了他的眼前。
一刹那间——
狂风疾拥,寒电如虹。
掌影如山,罡风怒卷。
圈圈光影,两轮月光,中挟万千飘忽不定的白皙掌影,如天罗地网般地,在“四目神君”与“微尘子”四周撤下了一道坚逾钢墙铁壁的掌墙风屏……
两声低沉的闷哼,倏告传来。
继之——
“轰隆隆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大震平地拥起。
砂石狂卷,整个地面都起了一阵微微的震动。
地上——
拥起了一矗黄柱,直旋而上。
黄柱中,如利矢般地四散射出无数碎石烂泥。
三条人影,陡然翻飞射出。
一蓬血雨,四散飞洒。
“四目神君”与“微尘子”面色惨白泛靑,鲜红的血渍,洒满了全身,身子翻飞倒弹出十几丈以外。
“四目神君”口中鲜血狂喷,身上伤痕累累,披挂在身上的破烂布条,这时几乎已经一扫而空,露出了内衣。
“微尘子”右手虎口烂裂,全身浴血,但他还是紧紧地握住了宝剑,因为在此刻,那宝剑已经成为他生命的唯一保障了。
他们的心中,立时都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种孤立无助,自感渺小无力的感觉。
就好像两片枯叶,在凛冽的西风中,随风狂舞,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一般。
直待他们落到了实地上,心头才稍微一松,喉头一甜,又连口呕出了几大口刺目的鲜血。
但是——
一条魅影般的削瘦白影,又已如闪电般地掠到了他们的身前。
云飞那俊美冷削的脸上,显出了一片病态的艳红。
嘴角上,更加上了斑斑血渍。
本来以他的功力,全力与“四目神君”及“微尘子”激斗是不会吃亏的。
可是,他今天的损耗实在太多,更何况方才在为“风尘奇丐”疗伤时,还结结实实地挨了十六掌十一拳八剑。
虽然,这十六掌十一拳八剑都被“天龙不动禅功”阻住弹回,但他因为还一面分散真力在与施力疗伤,所以那雷霆万钧的一击,几乎令他护身神功尽散,尸横当扬。
这时——
他又如幽灵魅影般地飞掠了回来,足尖一点地,立即化成了一道冲天而起的白线淡烟。
在空中闪电般地一旋,快如电光石火,穿射而下……
“四目神君”与“微尘子”心神才一定息,陡见一道幽灵般的白影已经掠近了眼前,不禁大吃一惊!
狂骇之下,两人不约而同地幌身暴退。
但是——
疾退之下——
敌人竟又如鬼魅般地失去了踪影。
两人心中立即升起了一股极端不祥的感觉!
难道对方真是恶魔鬼魅的化身吗?
突然——
“微尘子”大喝一声“不好”,喝声中,身体贴地平射而出,一道冷电寒芒卷地盘射而起……
“四目神君”亦突然会过意来,心神狂骇中,提聚了全身所余的残力,一招“风呼雷鸣”,双掌环抱斜推而上。
刹那间——
狂飚乍拥,雷声怒鸣!
距他们头顶五尺的地方——
云飞如天神倒挂般地疾泻而下,冷峻得没有一丝感情的脸上,陡然浮上了一丝残酷的微笑。
双臂一阵伸缩,猛地狂推而出。
刹时——
一声九天暴雷般的怪响,以无可言喻的速度,撕裂了空气,划空而起。
四周的空气,似乎立即凝固为一个坚硬无比的小球,自天际电射而下,倏然膨胀暴裂,狂涌而出,挟着泰山北海的威势,向“四目神君”及“微尘子”当头压下。
“天魔手”第三招“天风浩荡”,再告出手。
云飞那紧抿着的唇角上,残酷阴森的笑意更浓了。
冷酷与刚傲的俊面上,涌起了两团酡红。
狂风,吹拍得他的白衫拍拍作响……
狂飓怒号中,“四目神君”与“微尘子”立刻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恐怖的表情,在一刹那间,一露无遗地涌上了他们的面颊。
他们现在的心情,正像一只螳螂,举起了双臂,要架拒轰轰而来的大车轮般地感到孤立、悲哀、无助与绝望!
但是——
他们为了自己的生命,还是全力拒迎上去。
暴响又起,沙石狂舞,烟雾迷漫,劲风嘶号倾辄中——
两声惨号!
两条人影,带着漫天血雨,抛射飞出。
云飞在两股劲力方一接触之际,倏觉心头大震,五脏翻腾,慌不迭拥身再起,摇摇幌幌地直升高了三丈余,喉头一甜,“咭”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闪目望去——
“四目神君”与“微尘子”相隔一丈,满身鲜血淋漓,狼狈不堪地爬了起来,双目无助地望了场中正在被“风尘奇丐”、“长笑乞”杀得溃不成军的弟子们一眼,然后又惊惶地搜索着云飞的踪影!
“四目神君”眼中充满了血丝,口中的鲜血,尚自不停地向外溢流着。
他的确已经无力再战了。
但是——
为了生命,他还是惶恐地,以一双失神,充满着血丝的眼睛,疲倦地向四外搜寻着,口中却低声问道:“他……他……人呢?”
崆峒派掌门人这时的狼狈相,也决不比他差,含糊地应道:“不知道……恐怕……死了吧!”
“死了吧”这三个字说得是那么勉强,但又充满着他的希望。
可怜!
若以在江湖上的地位与实力来说,若在平时,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们会落到这步田地!
会被人家逼到连生存的信心都没有了!
但是——
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四目神君”嗯了一声!
倏然——
“微尘子”惊呼一声:“他没死!”
一道淡烟也似的幽影,陡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俊美,苍白而冷峭的脸上,找不出一丝血色。
洁白的长衫上,沾满了斑斑血渍。
在那充满着高傲的嘴角上,浮漾着一丝奇异而令人心颤的微笑!
他缓慢地扬起了双掌,以一种幽冷如严冬寒冰的声音一字一字地说道:“掌门人,准备领死吧!”
死亡——
已经面临到他们眼前了!
“四目神君”及“微尘子”心中立即感到了无比的空洞与悲哀。
“微尘子”的宝剑已经在方才那招“天风浩荡”之下,丢失得无影无踪了!
一刹那间——
他们感到自己的渺小与软弱。
同时——
他们又感到了生命的可贵。
无比的惊惶,充分地自他们那满面血污后的眼神中流露了出来。
一步——
一步——
云飞渐渐走近了。
死神,已经大张着双臂,向他们拥抱过来。
他们两人,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着。
阴森!
恐怖!
死亡!
寒风拂在他们身上,他们不自而然地起了阵阵寒颤!
冷吗!
是的?
他们这时,已经失去了一切高傲、狂妄,与尊严!
他们感到无比的寒冷、无助,与绝望!
勾魂使者的枷锁,已经套在他们的颈子上了。
倏然——
一声凄厉已极的鬼号,划空而过!
继之——
荒坟枯冢之中,鬼火点点闪动,凄厉的鬼号声,夺人心魄,此起彼落地互相响应着。
啾啾鬼声,随之而起,漫天铺地,自四面八方向场中拥到。
云飞冷哼一声,双目中陡然射出两道凌厉已极的煞气,双掌陡然扬起……
“微尘子”突然开口道:“白帮主……”
他居然改口称云飞为“白帮主”了!
云飞冷冷一哼,算是回答。
“微尘子”继道:“贫道学艺不精,才败在阁下手中,阁下又何必赶尽杀绝!”
云飞脸上倏然掠过一丝鄙夷之容,蓦地仰天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哈,丐帮弟子们该死,他们死得活该……哈哈哈哈哈哈……”
声音悲愤凄凉已极!
狂笑声中,云飞单掌直立胸前,倏而急翻出去!
一片浩瀚如海的绵绵罡气,已如一面无所容身的天罗地网,弥漫而出。
强劲的真气,澎湃汹涌如大风暴中的怒海狂潮般地狂冲而出。
“天魔手”第四招——“立浪如山”再告出手。
“四目神君”与“微尘子”骇得双目圆瞪,眼角撑出丝丝裂纹,身形闪电般地暴退中,四掌同扬,推出一股强劲无俦的掌风真力!
这,是他们的最后一丝力量了!
胜利的微笑,开始闪现在云飞的嘴角。
但是——
一声震人耳鼓,摇魂锥心的凄厉鬼号,倏告响起。
红影连闪中,二条大红幽影,倏然出现在“四目神君”与“微尘子”的身侧。
两条红影动作的快速,的确是令人咋舌的。
他们其疾无伦地一起抓住了“四目神君”与“微尘子”,反手暴摔了出去,同时各自发出了一声令人心颤的鬼号,四臂连伸之下,拂出了一股无声无嗅,阴寒已极的如山暗劲,向云飞疾迎了上来。
云飞见状,心中不由大吃一惊!
他没有想到,鬼府阎罗竟会这么快就出手。
百忙中,抽出几成真力,运起“天龙不动禅功”,将全身密密护住,单掌连连伸缩之下,“乾元神炁”已挟在如潮掌风中,疾涌而出!
双方掌力甫一接触——
“波!波!”
两声怪响起处,两条红影凌空暴起。
场中十丈方圆以内,一丝动静都没有!
但是——
在十丈以外,却陡地旋起了一圈猛烈的旋风,凛冽无比地向四外激射而去!
云飞陡觉心胸之间一窒,气血猛地翻腾不止,身子也随势暴弹而起,向场外斜泻落下!
才一落到地上,只觉眼前一黑,金星乱舞,喉头一甜,喷出一股血箭,身子幌了幌,才勉强站稳身形。
身形甫一站稳,两股阴寒已极的冷气,又已如怒潮般地涌到。
他不禁心中大吃一惊,想不到“鬼府”阎罗的武功,竟恁地高强,强挡了自己的一招“立浪如山”后,还能以如此迅捷的身法,反掠回来陡施煞手。
当下不容许他多考虑,“魔幢幻影”身法,猝然施开,化作一道淡白幽影,斜拔冲天而起。
同时运起“吸元固丹”恢复本身真力。
待他飘然落地时,他才看清,围在他身边的,竟又增加了两个身着华丽红袍的“鬼府”阎罗。
向他猝然施煞手的,并不是方才与他对招的那两个。
他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脸上杀气陡盛。
“鬼府”阎罗中的一个,嘿嘿一阵冷笑,森冷地说道:“今夜此地已在我等掌握之中,若想妄自逞强,那是徒自取辱,本阎罗奉府主之令,请阁下加盟鬼府,共图江湖霸业。”
云飞闪目向四周一望——
只见不知何时,场中的激战已告停止。
“浮尘子”、“火行者”、“追风剑”,及“万妙仙姑”,都在三派弟子的护卫之下,坐地运气疗伤。
而——
“风尘奇丐”施力与“长笑乞”,却神情紧张地守护着席地而坐的“红叶书生”及另两舵主。
“铁面判官”亦平躺在他们的身侧。
战场四周——
若隐若现,影绰绰地,数十锦袍人影,已将此地完全围困住了。
刹那间——
场中陷入了一片寂静!
寂静中,偶尔传出一二声痛苦的呻吟,更平添了些许的凄怆与荒凉!
寒风,如尖刀也似地拂过。
白雪,绵绵随风飘舞。
“万姓公墓”,陷入了一片阴森、恐怖,与凄惨中!
惨!
地面上,斑斑块块的血渍,及残碎不堪的人体,被滚动的鬼火一映,令人见了会毛骨悚然!
静!
极端地静!
但是——
在这极端的寂静中,却潜伏着极端的危机!
空气——
像拉紧了弦的弓一般紧张。
一场凄厉的战争,已告暂时结束。
在这场杀劫中——
丐帮精英,几乎全数毁于此地。
但,围攻丐帮的三派人员,却也死伤狼藉,实力大损了!
一场激战虽已告结束,但是另一场杀劫,又在醖酿中。
天上,看不见一颗星星。
只有地上的鬼火,在跳掷明灭着。
云飞的脸色,更形苍白与冷峭了!
俊美的双唇,紧紧地抿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虽然那里面,含有太多的高傲与冷酷!
双目中,射出了两道冷电也似的精芒,紧紧地注意着他身侧四人的动静,虽然,他的姿态还是那么从容,高贵与潇酒!
他的心中,亦正在作着闪电般的思忖:
“丐帮精英尽失,元气大损,三派人物亦是死伤怠尽,而鬼府人物乘此两败俱伤之际,突然现身,其用意不言可知!今夜,若不加盟鬼府,鬼府势必全力合击,将丐帮与三派人物全数击毙 ……但,我白云飞,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与鬼物同流?可是,我个人,或许可以拼全力突围而去,丐帮诸人可就惨了……”
想到这里,不由一阵心酸!
眼看着一个个豪气干云,义薄云天的丐帮高手,在敌人的围攻下,无助地倒下,他们的鲜血,就在自己的脚下,自己能弃他们而一走了之吗?
不能!
决不能!
他当时便下了一个斩钉断铁的决定,无论如何,就算是陈尸荒坟,也决不与鬼府妥协,更不能撤手一走!
这时——
“四目神君”与“微尘子”正由半昏迷状态中醒转了过来。
一睁眼,只见自己立身在一座较大的坟头之前。
坟头两侧,排立着十几个身着锦袍,面目森冷,鬼气侵人的汉子。
坟头上,鬼火明灭中,赫然踞坐着一个身着华丽红袍,死眉死眼的削瘦人物。
他们才一醒来,一丝冰冷的声音,传入了他们的耳鼓:“本阎罗奉府主之令,请两位加盟幽灵鬼府。”
“四目神君”哼了一声,望了望站在身侧“微尘子”一眼,问道:“你们府主是什么人?”
红衣阎罗嘿嘿笑道:“万王之王,武林之主!”
“四目神君”重重地哼了一声,问道:“若是老夫不允加盟,又将如何?”
红衣阎罗又是一阵森冷怪笑,声音令人心颤,沉声道:“终身苦役,沦于万劫不复之境地。”
“四目神君”这时已成惊弓之鸟,那股狂妄傲气早已一扫而尽,闻言不禁双眉紧皱,望着“微尘子”一言不发。
“微尘子”到底较为老练深沉,这时缓缓开口道:“关于这件事,我等尚须假以时日,与派中长老商量一下……”
红衣阎罗怪笑一声道:“不准!”
“四目神君”不禁勃然震怒,抗声道:“老夬等岂能单独作主?”
红衣阎罗道:“不能作主则莫怪本阎罗心狠手辣!”
言毕一挥手……
“微尘子”立即喝道:“且慢!”
红衣阎罗冷冷哼道:“阁下还有什么话要说?”
“微尘子”面色深沉地说道:“若是我等答允加盟,丐帮诸人及白云飞是否可以立即置之于死地?”
他的心中,这时正打着如意算盘。
此刻,如果不答应加盟鬼府,必定是凶多吉少,不如暂时佯允加盟,待将丐帮及白云飞歼灭后,再作脱身之计。
红衣阎罗冷冷一笑道:“那要看他们的行止决定。”
“微尘子”含有深意地望了“四目神君”一眼,颔首道:“老夫答应了!”
“四目神君”虽然生性狂傲拔扈,但却也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物,当即亦随咐了一句:“老夫唯道兄马首是瞻!”
在片刻间——
五台与崆峒两派掌门,都已答允加盟鬼府了!
红衣阎罗哈哈一笑,身形微动,已从坟头上疾掠至两人的身前,道:“欢迎两兄加盟鬼府……
话还没说完,倏然翻掌疾拂。
一阵寒风过处,“四目神君”与“微尘子”只觉“晕穴”上微微一麻,便告翻身栽倒,人事不省了。
红衣阎罗”立即自身上掏出两颗色作碧绿的药丸,揑开两人下颚,置入口中,然后冷冷喝道: “带下去,疗伤复功!”
两个锦衣汉子恭喏一声,飘身过来,将“四目神君”及“微尘子”背过一边,疗伤复功去了。
再说“风尘奇丐”施力,身受重伤后,便告昏迷不醒。
不知过了多久——
他突然感到有一股浑厚的暖流,在体内回转流行着。
渐渐地,他恢复了知觉。
但是,全身疼痛无比,而且一丝力量都用不上,就好像全身功力都已经失去了一般。
他心中不禁大骇,但他也是个老练聪慧无比的人,立即摒弃了一切杂念,设法将全身残余的真力集于“丹田”,与那股暖流会合,向四外流去。
他的真力方一开始流动,对方立即知道了。
两股真气,合而为一,由“丹田”直冲“十二重楼”,入“泥丸”,再返“丹田”,而且每经一处穴脉,便有一股真力,强注入自己体内。
“风尘奇丐”心中不由大为感动。
他知道,现在对自己施救的人,一定是自己的义弟——魔手冰心玉潘安。
只有他,有这么好的医术,能将自己垂死之生,救苏过来。
也只有他,才有这么高的功力,能将真气内力截断强注入对方的体中。
施力知道,那是最伤医疗人的真元的!他感动得几乎流出泪来。
但他现在不敢妄动,他知道,现在场中的情势一定非常危急,一定非常需要自己,要不然云飞也不会在强敌围伺之下舍命为自己疗伤。
不久后——
他体内的真力已经越来越强。
倏然——
一个细如蚊蚋的声音,响自他的耳际:“大哥,场中情势危急,帮中弟兄伤亡殆尽,场外复有鬼府人物虎视眈眈,如果大哥已告康复,可否往助护法一臂之力?”
语声方歇——
一阵惊天动地的狂震传来,体内的真力亦受到了不轻的震荡!
良久——
那细如蚊蚋的声音又告传来:“大哥,我们可以起来了!”
显然,由声音中听来,云飞已经受伤不轻了!
“风尘奇丐”不禁大急,以“蚁语传音”询道:“贤弟,你没关系吧?”
云飞答道:“无妨!”
两人这才站了起身来。
“风尘奇丐”朝四周一看——
只见丐帮弟子只剩下两位舵主,“长笑乞”,及仗义出手的“红叶书生”易寒山在拼力苦撑了!
当下心中大疼,脑中一阵晕眩,虎目中立即蕴满了泪光,脸上的肌肉,也因痛苦而起了一阵不规则的抵曲。
怒火,如火山般地在他的心中爆炸了开来!
但是,一双虎目中,却蕴满了痛苦的泪光。
沉寂了良久,他才哽咽着开口道:“贤弟,你……又救了愚兄一次……”
云飞微微挑动了一下眉头,低声道:“护法与易兄情势岌岌,请大哥速往救援,迟恐不及!”
“风尘奇丐”略一犹豫,眼中充满了说不出来的异样神色,哽咽道:“贤弟……你……你……”
云飞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道:“大哥,快去,小弟无妨!”
又是一声凄厉惨号,倏告传来。
舵主中,又倒了一人。
那声惨号,如同一柄大铁鎚般地敲在施力的心头上,不禁发出一串仰天怪笑,大声道:“好,老弟,咱们干!”
脚顿处——
化作一只冲天大鹏,挟起一道摄人心魄的怒啸,往扬中冲去。
场中——
“长笑乞”已经到了力竭精疲的境地。
他将“铁面判官”平置在地上,自己紧紧地守护在他的身边。
围攻他的三派弟子们,虽然死伤颇众,但是增援的人手一到,立即又气焰百倍地冲杀了上来。
掌影如涛,刀光霍霍。
“长笑乞”左劈右斩,又劈翻了一个点苍门下弟子。
但这时——
一名五台弟子的鬼头刀,已经挟着悠悠风声,劈到了他的背脊上。
另外两名崆峒弟子的闪闪长剑,亦已如闪电般地点上了他的前胸。
他不禁怒吼一声,整个身子陡地向右疾翻而出,双腿起处,如旋风般地踢出十二腿,左掌翻处,向背后那五台弟子的肘弯处疾斩下去。
崆峒弟子中的一人,收势不及,一脚正被他踹在跨骨上,惨号一声,翻滚而出,手中长剑亦告脱手飞去。
另一人,则猛地刹住去势,腕抖处,长剑颤出点点晶光,猛刺“长笑乞”下腹诸重穴。
身后的那名五台弟子,正暗喜自己毒计得逞,不料眼前陡地一花,一道疾风,已向自己持刀右手肘弯处暴劈下来,慌不迭扭腰叠背,刷地一个大转身,躲过这招,横掠出五尺以外。
但另外两个点苍门下弟子的长剑,又已在“长笑乞”一翻身之际,由两侧分袭上来,疾刺他的左右两胁。
同时——
另外两枝判官笔,一条链子锤,亦如狂风骤雨般地向“长谷乞”头上、身上,暴压而下。
“长笑乞”怒笑一声,吼道:“好兔崽子们,来吧!”
身子猛地平仰而下,双掌暴推,两股如涛罡风,已经疾拥而出……
他这一仰身,竟离开“铁面判官”有两步多远了。
一个五台弟子,一声不吭地扬手一刀,就朝“铁面判官”身上剁了下去。
“长笑乞”掌势已经推出去了 一半,,一见之下,亡魂皆冒,猛地闷哼了一声,左脚足尖一着地,身子已经如滚球般地翻了过来,朝那五台弟子胸前一掌推了出去!
“哎——”
一声惨号,那五台弟子已经泄着一蓬血雨,身形翻飞而出!
“哼!”
闷哼声传处,“长笑乞”左肩“肩井穴”上,被判官笔搠了个透明窟窿,鲜血狂涌标射而出,两支明晃晃的长剑,又如毒龙出洞般地向他背后刺到。
翻飞的掌影,如排山倒海般地临到了他的胸前。
他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喉头一甜,一股腥气,自腹中直冲了上来。
千钧一发中,他猛提一口真气,压抑住疾冲而上的鲜血,双掌全力往外封去,脚下一幌,身子斜掠而去。
“轰!”
一声大震,沙飞石走。
“长笑乞”脚下一个踉跄,“哇”地一声,呕出一股血箭,喷起三尺来高,身子也斜飞倒向地上!
“哎——”
一声惨号,出自他的口中,一把亮晃晃的长剑,直穿入了他的后股中。
刹那间——
刀如雨下,剑气如虹,一起向他身上斩来……
蓦然——
一声暴吼,起自半空中。
一条人影,疾如闪电般地掠到“长笑乞”身侧,身子一幌,已将“长笑乞”挟在臂下,单掌猛圈狂登而出。
罡风呼啸卷处,掌影如山矗起!
“轰隆!”
一声大震,惨号顿起!
人影翻飞,血雨四洒中,“风尘奇丐”已挟着“长笑乞”掠到了“铁面判官”的身侧,在人们意识尚未恢复之先,又已挟起了“铁面判官”,以疾逾奔马的速度,向“红叶书生”冲去。
“红叶书生”那边,这时形势亦已危急到了极点。
仅余的两位舵主,亦已伤重倒地,无力再战。
而易寒山本身,则全身鲜血,狂舞着手中的一柄折扇,在“浮尘子”的凌厉攻势之下,只有步步后退,勉强遮挡了。
就在这时——
两声凄厉鬼号,陡然起自场中。
“浮尘子”心中一惊,手上略微慢了一下,“红叶书生”脚步踉跄地掠出五步之外。
而——
“风尘奇丐”,亦已挟着左右护法,带着一股奇厉无比的罡风,冲向“浮尘子”。
“浮尘子”心中一惊,反手劈出一股劲急无俦的掌风!
“轰隆隆!”
暴响声起处,“风尘奇丐”一声怒喝,双腿如狂风般地踢出二十六脚。
立时——
脚影遍布,劲风怒啸,“浮尘子”一个闪避不及,“蓬”然一声,被踢得满口鲜血狂喷,身子如车轮般地翻滚出十几丈外去。
他这如天神陡降般地一来,倒把三派弟子们骇得心神一怔,纷纷耸身跳出圈外,而也恰于此时,鬼影迭现,四周出现了数十个幽灵也似的锦衣人物,将他们全数围困在内!
“风尘奇丐”也乘势将“长笑乞”及“铁面判官”放下。
“红叶书生”的一袭靑衫,早已破成丝丝条条,垂挂在肩上,鲜红的血渍,还一滴一滴地直往下淌,疲倦已极地向“风尘奇丐”一拱手,低声道:“多谢帮主相救之恩……”
“风尘奇丐”感激非常地望着他,沉声道:“易大侠援手之德,老花子没齿难忘,请快点休息一下,一场更惨厉的危机,已逼在眉睫了!”
易寒山微一拱手,不再多言,掏出两颗丹药来.,纳进口中,静坐运功。
“长笑乞”这时也战战抖抖地站了起来,一交扒伏在地上,泣道:“帮主……弟子无能……”
“风尘奇丐”看见左右护法都伤成了这个样子,满眶热泪不禁噗簌簌地掉了下来,强自压住激动的情绪,哽道:“你……你很好……快……休息休息……”
“长笑乞”谢了一声,就盘膝坐定,又服下了一颗丸药,运功疗伤!
一时之间——
扬中陷入了极端的静寂中!
寒冷的夜!
刀般的风!
绵绵的云!
凄凉的墓场!
再加上那断断续续颤抖的痛苦呻吟,造成了一幅凄凉惨厉,血腥满目的画面!
蓦然——
红影一幌,一个身着华丽红袍的怪人,如一条幽灵也似地出现在“风尘奇丐”的身前不远处,冷冷望了“风尘奇丐”一眼,道:“帮主决定没有?”
“风尘奇丐”哼了一声,沉声道:“告诉你们府主,想要施某人向你们低头,今生休想。”
红袍怪人陡然仰天一阵磔磔怪笑,道:“好不识抬举的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拿命来吧 !”
“吧!”字出口,身形一幌,抖出一片怒涛般的掌影,在阴寒已极的暗劲中,向“风尘奇丐”全身疾罩而到。
“风尘奇丐”狂笑一声道:“你把我施力看成了什么人?”
言语间,左掌往胸前一立,右掌却如闪电般地狂抖而出,刹那间劈出了一十六掌,打出“一十二拳,带起翻江倒海般的呼啸狂飚,疾迎上去。
同时——
他身形一幌,已经如脱弦矢首般地朝漫天掌影中疾投了进去,左掌如电暴出,划起一道锐利无比的掌风,从山崩海啸也似的狂风中,脱颖而出,直劈红衣怪人左胁下左腰上。
“波!”
一声大响,狂飓怒卷,砂石迸飞中,“风尘奇丐”白发飘扬,双掌如怪蛇般地一阵交叉劈砍,十余道凌厉已极的掌风,向红袍怪人疾涌而上。
红袍怪人谅不到“风尘奇丐”在身受重伤之后,尚具有如此功力,心神一怔,手上略慢,一道锐如利刃般的掌风,已经自极怪异的方位,如天际神龙般卷向了他的左胁下左腰上。
他冷笑一声,身子倏然向前疾扒下去,如电光也似地贴地暴射而去,窜出八尺以外时,猛一扭腰,冲天而起,恰好将“风尘奇丐”发出的十余道掌力完全躲过,而到了他的身后,双掌齐拂,无声无嗅地拂出了翩翩满天阴掌,向“风尘奇丐”背后按拍过去。
“风尘奇丐”方才想一举奏功,用了一招丐帮中极厉害的杀招“偷鸡打狗”,先后出手的劲锐掌风,已将对方的退路完全封死了!
不料——
砂石翻飞,狂飚迷漫中,掌势甫一出手,对方的身形倏告失踪,他不禁心头大骇,空中猛翻身,大摔手,陡然升高三尺!
同时——
两股怒涛也似的劲气亦已应掌推出,向身后封去。
身子却借这一推之力,极优美地在空中划过了一个优美的弧形,落向“长笑乞”等人的身侧!
“波!波!”
两声大响传出,红影暴射而起。
风定尘息时——
两人又已对面峙立着。
两人的心中都生出了一股惊骇与疑虑!
“风尘奇丐”的确没有料到对方以一个“鬼府”阎罗的身份竟亦具有这等身手。
而,红衣怪人方才接实一掌,心头气血翻腾不已,也是吃惊不小,想不到以自己十成功力所发出的一掌,况且又是由背后暴袭,不但被对方闪过,而且连一点亏都没吃!
表面上看起来,两人半斤八两,不分胜负。
但实际上,红衣怪人已经吃了一点小亏,只是大家都不知道吧了!
对峙良久,红衣怪人突然冷冷开口道:“以阁下这一身功力,加盟鬼府正大有作为,如果埋骨黄土,未免太可惜一些了!”
言下似乎有一丝惜才之意。
“风尘奇丐”闻言心中一动,哼道:“阁下姓甚名谁?请恕老花子眼拙……”
红衣怪人微微一怔,冷冷道:“本人乃鬼府第三阎罗!”
“风尘奇丐”倏然仰天一阵哈哈狂笑道:“如果老花子老眼尚未昏花的话,阁下一定是老花子昔日的一位故友,不料竟投身鬼府中,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真令人扼腕之至!”
言毕又是一阵哈哈狂笑,笑声中充满了豪放与凄怆!似乎在悲怀故人已去,对面不识之苦衷!
那红衣阎罗,本是昔日江湖上大有名头的一个人,闻言一怔,双目中露出了 一丝迷惘的神色!
“风尘奇丐”见状,立即以“蚁语心声”道:“若是老花子故人,不如速借此良机,脱离鬼府,携手共同傲啸江湖,恢复自由之身,岂不比你现在望人眼色要强胜多多吗?”
一线细如蚊蚋的声音倏告传来:“我实有难言之隐,不便相告,错过此地,他日若相遇,是友是敌,悉听尊便!”
老花子闪目一望,见四周木立着的锦衣人,仍旧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场中,遂一面运气行功,一面以“蚁语心声”询问道:“如不见外,老花子愿知尊名,今日果得不死,他日必不至与阁下为难!” ‘
红衣阎罗面有难色,微微一顿,道:“唉!往日已矣!小弟姓方……不说也罢,本人要得罪了!”
语声甫毕,双掌倏挥,一蓬蓝芒,应手而出!
“风尘奇丐”谅不到他会猝出“蓝什金芒”,一声暴嘿,罡风如山崩海啸般地拥出。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一阵其寒如冰的冷笑,倏然出自红衣阎罗的口中。
冷笑声中,身形疾幌,红影暴闪,已经如飞也似地向云飞射去。
他知道对方是有意借此脱身,不由心中暗暗惋叹,但他始终想不起昔日有位姓方的故友,谁具有这么高强的武功。
再向云飞那边望去——
只见风声呼啸,一团砂土如开了锅的水般,滚滚向上直翻。
砂石翻飞沸滚中,人影闪动跳掷,掌影如山迭起,不时传出砰匍交击之声,搏斗得激烈已极。
看情形,云飞在四个红衣阎罗的合力围击之下,局势并不乐观。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自从在“万姓公墓”中动手以来,云飞连遭强敌,力搏“武当五剑”,掌劈火行者,万妙仙姑、四目神君、绝尘子、微尘子等当今江湖上的绝等高手。
纵是铁打钢铸的人,在这种连番激斗之下,也会力竭神疲,无法支持了。
更何况——
目前的这四个红衣阎罗,功力奇高,身法诡异已极,而且出手阴歹,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正在这时——
两条人影如飞射进场中!
现身的原来是“四目神君”及“微尘子”两人。
两人纵进场中后,立即掠身到“浮尘子”等人处,低声说了几句话,狠狠地朝云飞那边瞪了一眼,脚下微点,已如掠波海燕般地掠到了“风尘奇丐”的眼前。
两人所经之处,锦衣汉子立即纷纷让路!
“风尘奇丐”一见这情形,心中立即完全明白了过来,不禁暗暗忧虑起来。
丐帮几乎在这一战中,精英尽失,只剩下了身负重伤的左右护法及两舵主。
而云飞这时也是疲倦不堪,居于劣势。
自己为了守护受伤诸人,又不能分身往援。
而今“四目神君”与“微尘子”似乎已经加盟“鬼府”了!
如此一来,自己这方似乎是成为必败之势,而且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这时——
人影一幌,“四目神君”已经到了眼前,狞声道:“老花子,准备领死吧!”
“吧”字出口,手扬处,已如电光石火般地拍出一十七掌,踢出一十二腿,掌掌拍向“风尘奇丐”要穴所在,腿腿不离施力要害。
施力不禁怒嘿一声道:“无耻小人,摇尾乞怜原是你们的看家本领!”
嘴上说着,手上可也并不闲着。
身形一侧,掌出如电,如暴雨狂风般地拍出一十八掌,捣出一十二腿!
一阵连珠密响的掌掌相击声传出后,“轰”然一声大震。
人影乍分复合,“四目神君”狞笑连连,掌出处,风雷隐隐,腿起处,罡风呼啸,刹那间,与施力战了个平分秋色,不分胜负。
这时——
一条闪电也似的人影掠到了“长笑乞”的身侧,单掌起处,便朝他的“天灵”上一掌拍拂了下去。
坐在“长笑乞”身侧不远处的“红叶书生”易寒山突然睁开了双目,怒喝一声道:“微尘子 ,你干什么?”
喝声起处,人已暴弹而起,右手出处,已撤出点点扇影,朝“微尘子”背后“风府”、“痖穴”、“神道”、“至阳”、“灵台”五大穴暴点下去。
“微尘子”料不到“红叶书生”会暴起发难!
假如他原式不变的疾指下去,“长笑乞”固然必定会丧命在他的手下,但是他自己也决免不了被“红叶书生”击中。
当下只好闷嘿一声,硬生生地收住了去势,左脚尖猛地一旋,双掌向后疾封而出,身子也横移出五尺以外去。
“红叶书生”易寒山扇势一发即收,揉身疾进中,怒笑道:“好个掌门人,原来是偷袭的能手。”
扇随身走,卷起一条白光怒涛,朝“微尘子”身前暴射而来。
“微尘子”嘿嘿冷笑道:“小子,你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敢来找本掌门人的碴。”
双掌倏然凌空划了两个半弧形,狂颤抖出!
刹那间——
罡风怒卷,掌影如涛,挟着排山倒海般的威势,向“红叶书生”迎去。
易寒山伤势方愈,真力内元方面损耗太多,不敢硬拼,一式“白鹤冲天”,身子陡地拔高三丈,左掌一立,疾射而下。
“微尘子”手下也不怠慢,腰身一扭,仰首向天,双掌猛圈,推出了绵绵不断,层层叠叠的掌风怒涛,向“红叶书生”迎上去。
“蓬!”
一声暴响传处,砂石狂舞飞扬,稳坐地上的“长笑乞”等人的破烂衣裳都被吹得随风狂卷。
“红叶书生”只觉一股奇劲撞来,心头一阵狂震,一股甜血直涌上来,慌不迭地疾提一口真气,身子摇摇幌幌地斜飘出十丈以外,落下地来。
“微尘子”亦是觉得一阵狂震,足下不稳,连退出三大步,才立稳脚步。
脚步才一站稳,一声暴喝,“红叶书生”又挟着漫天扇影如泰山压顶般地扑压下来。
刹那间——
怒飚狂卷,砂石迸射,两条人影越舞越疾,卷入了一片扇山掌影之中。
而——
“风尘奇丐”这时正以一招“怒打疯狗”,拍岀如长江大海倒泻般的掌力向“四目神君”拥去,同时,左手一圈一卷,一道扭曲不定的狂风幻影,由漫天掌影中,直穿而进,暴射“四目神君”小腹丹田。
“四目神君”狂笑一声,“五云真气”陡然提至十成,双掌暴翻,一阵风雷之声立地而起……
两股掌力一接——
“轰!”
暴响声起处,“风尘奇丐”已以奇疾无伦的身法,悄无声息地穿进了狂风沙石之中,双掌缓缓印向“四目神君”胸前。
“四目神君”身形一幌,眼前人影闪处,一双蒲扇大手已经无声无嗅地印到了胸前,当下不禁冷哼一声,双掌亦自蓄足真力,缓推而出。
“拍!”
四掌相交,内力潮涌而出,两人竟较起内力来了!
再说云飞被四个红衣阎罗困住,互相对峙良久。
其中一人冷峭地开口道:“阁下是否已经决定了?”
云飞不屑地一笑,冷冷道:“我白云飞堂堂男子汉,岂会与鬼物为伍!”
话才出口——
发话的那人已冷森森地一笑道:“那就拿命来吧!”
手扬处,一股寒风,暴袭过来,一把“无影灭神砂”,已经漫空洒到。
云飞早已注意到,在他的右手中,似乎握着一些东西,这一来,果然不出所料,冷笑声中,右手微拂,一股韧风柔劲反逼回去,冷冷道:“鬼府中人,果然只会耍这些鬼域技俩。”
红衣阎罗哼了一声,两手微微一推,将那股力量消卸于无形。
云飞右手才拂出的当儿,猛然觉得两股阴寒至极的冷风,分由两侧袭卷过来,当下冷笑一声,“天龙禅功”绕体疾旋,“乾元神炁”陡然运起,身子一弓一曲,幌如一道轻烟般地躲过了这两下偷袭。
掌起处,已经如电闪般地击出一十六拳,打出一十四掌,幻起漫天飘飘掌影,如天降瑞雪般,密密麻麻地向身前站立着的两红衣阎罗攻去。
两红衣阎罗怪笑一声,倏然分左右两边斜穿而起,掌扬处,阴风凄号,鬼火点点,分由两翼卷包过来。
云飞冷冷一笑,在他那俊俏而苍白的脸上,除了令人心颤的高傲与鄙夷外,实在再也找不出任何表情了!
洁白飘舞的长衫上,已沾上了斑斑点点的血渍。
削瘦的身形,如鬼魅般地由两片阴风鬼火之间,一闪而过。
处在他身后的两红衣阎罗,这时也以极为巧妙的身法,掠到了他的身面,就在他的身形,穿过了那两片阴风鬼火时,扬掌疾翻——
一片怒海暗潮般的阴风鬼火,应掌而出。
刹那间——
阴风怒号,愁云密布,鬼火点点,飘舞飞扬中,万千掌影,飘忽不定地朝云飞身上拍拂而来。
那两个被云飞闪过的红衣阎罗,也在双双擦肩而过后,倏然翻转身来,凌空一旋,双足连踢之下,红袍飘飘,掌出如涛!
崩天陷海也似的狂飚,呼号嘶啸着向云飞身后压去。
立即——
四面八方都布满了飘舞明暗的鬼火。
上下左右都出现了拂拍推打的掌影。
云飞那削瘦的身影,已被淹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他不由得怒哼一声,“魔幢幻影”身法倏然展开,如鬼魅般的身影,在间不容发的每一丝空隙间,作着最迅捷的闪避。
在每一丝掌影之后的千钧一发之际,作着最凌厉的反击。
立时——
阴风如涛,鬼火闪烁中,白色的人影,越闪越疾,渐渐幻成两个,三个,四个……
每一个人影,都在最危急的时机中,发出最恰当的反击。
四个红衣阎罗不禁同时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鬼号!
于是——
幢幢鬼影,出现在阴风狂卷之中。
四条火红的人影,带起了强劲无比及阴柔至极的掌风拳影,追逐着一条倏东倏西,忽上忽下的削瘦人影,作着最猛烈的扑击!
时间——
渐渐过去!
场中,倏然传出一阵掌掌互击的劈拍声。
白色的人影,蓦然由四化而为一,向着一条红影,暴扑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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