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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孤独生《血光魔影》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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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六七十年代,台湾武侠小说继田歌,陈青云掀起鬼派小说风格之后,一众作家跟风,幻龙,陈文清,陈中平,若明,晓风,孤独生等相继写了许多鬼派武侠,孤独生,生平不详,代表作有《血光魔影》《血海残魂》《血神》《千面阎罗》等等。最近开始连载《血光魔影》(托名 卧龙生《刀光剑影美人关》瑞如版)
(感谢Q群7649715 中华武侠小说群,书友江湖我见的协助下,一校完毕)
 楼主| 发表于 4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众生不幸,浩劫当头
  “白云飞  拜”
  一张雪白的拜帖,上面龙飞凤舞地书着四个鲜红刺目的大草字。
  殷红的墨渍,沿着飞舞的笔迹,如鲜血般滴滴下淌。
  雪白的帖子配上鲜红的字,恍如白雪地上洒满了块块热血,分外刺目!
  血——
  鲜红的血——
  狂飞洒落在拜帖的四周!
  一滴滴的鲜血!
  一滩滩的鲜血!
  一片片的鲜血!
  四散飞射成漫天血雨腥风!
  半个月——
  就是这短短的半个月!
  “白云飞”,这三个字——
  震撼了整个武林!
  惊动了黑白两道!
  “白云飞”,这三个字,代表着——
  神秘!
  恐怖!
  残酷!
  屠杀!
  凡是接到拜帖的人,不是当天,就是在第二天的晚上,一定连亲带戚,全数遭受屠杀!
  没有一个人,活着从“白云飞”三个字出现的场合中逃出来过!
  屠杀的现场!
  尸积如山!
  血流成渠!
  死状之惨,手法之狠,令听的人都会汗毛竖立,简直是自有“武林”来罕见的连续性大屠杀!
  “白云飞”!
  没有人知道他!
  也没有人认识他!
  更没有人看过他!
  “白云飞”!
  从来没有在武林出现过!
  但是——
  在这短短的一十五天中——
  “白云飞”三字,却带着令人恐怖,也有这么一点儿兴奋,迅速的传遍中原八荒整个武林。
  像是一条怒扫大地的飓风——
  那么的突然!
  那么的令人惊心动魄!
  这刺目的拜帖,一共出现了四次!
  四次!
  武林北方黑道之冠,人人闻而生畏的“冷魂帮”,损失了四个关外重要分堂!
  名震关外武林,令靡白山黑水间的五个关外分堂中之四个,惨遭血洗!
  第一次!
  出现在大兴安岭下的雅鲁分堂中,分堂上下三十余人,一夜之间,全数死于非命。
  第二次!
  出现在小兴安岭的逊河分堂中,分堂上下五十余人,一夜之间,全数死于非命。
  第三次!
  出现在嫩江江畔的龙江分堂中,分堂上下五十余人,一夜之间,又全数丧生。
  第四次!
  出现在哈达岭下的双河分堂中,分堂上下七十余人,一夜之间,也全数丧命。
  虽然——
  “白云飞”并没有进入中原!
  虽然——
  “白云飞”并没有多杀另外之人!
  但是——
  依照着他出现的路线来看,正在指向中原!
  而且——
  依照着他毒辣的手段与无人性的屠杀来看,谁又能自信不遭这追魂夺命“血帖”的光顾。
  黑白两道,轰动了!
  尤其是“冷魂帮”更是整个沸腾了!
  帮主,浊世神魔凌雍,大为震怒,一连下了五道“追魂令”,通令遍布天下的帮众,不论死活,务必将白云飞缉捕归案!
  同时——
  由总坛飞派五大高手,由副帮主夺魂神君莫昆统领,连夜赶赴关外!
  本来——
  其他的武林中人,大可袖手旁观,不予理睬!
  但是——
  箭射叶穿,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更何况数十年前,武林中有几件未了之公案,那关系着整 个武林的命脉,黑白两道虽然平日势同水火,但在那几次事件中确曾共同携手过。
  所以,名重势大的各大门派,立即迅捷的派出门下弟子,竭力调查事实的真相。
  所以,名震一方的武林豪客们,也个个自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这刺目的拜帖,会降到自己头上。
  短短的十五日中,“白云飞”出现了四次,二百多人惨遭杀戮!
  而且——
  竟无一人由他手中逃脱!
  “白云飞”!
  立即使这本已是凶杀、恩怨,缠扰不休的武林,蒙上了一层恐怖的阴影。
  根据常理推断,“白云飞”一定跟“冷魂帮”有着不共戴天之血海深仇,否则他决不会对高手如云,势力庞大的“冷魂帮”下这毒手。
  根据“白云飞”四度出手的情形来看,他必定是一个武功绝顶,隐名已久的老魔头,当然, 白云飞决不是他真名真姓,因为这名字从来没有出现过武林。
  但是——
  这魔头会是谁呢?
  一举尽歼数十好手,功力之高,确是不可令人思议。
  也许,这魔头就是昔日惨遭黑白两道高手联手围攻而亡,那批人中的一个死而复生,再度苦练后,出山复仇。
  否则,“冷魂帮”惨遭血洗的四个分堂中,不乏武功高强之士,而分堂堂主们更是名震一方的黑道巨擘,岂能在一夜之间全数遭屠?
  江湖上传言纷纷。
  武林中人人自危。
  尤其当有人说“白云飞”不是真名实姓时,更多名高望重之士心中大大恐慌了。
  谁也不敢自保,这残酷的命运会不会降到他身上。
  当天下群雄耸容,各路高手或明或暗,纷纷驰往关外时——
  “白云飞  拜”
  鲜红的血帖第五次出现了!
  这次,这张刺目的拜帖,与前四次一样,端端正正地深嵌在“冷魂帮”关外仅余的辽阳分堂 ——“薛”家庄宽几近丈的庄门当中!
  “薛”家庄,是“冷魂帮”关外五大分堂之首,位处辽阳以西二十里。
  庄主,“夺命双笔”薛祥云,武功高强,威震关外武林二十余载,黑道闻名俯首,隐然以白山黑水总盟主自居。
  这原是意料中事。
  “夺命双笔”早就料到“白云飞”会来“薛”家庄,所以就在这短短的半个月中,调回了庄中所有高手。
  许多关外黑道有关系的知名之士,亦纷纷赶来“薛”家庄助拳。
  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除了总坛中的五大高手外,“薛”家庄确成了卧虎藏龙之地。
  关外武林黑道群英尽聚,“薛”家庄中宴开不夜!
  一批批的高手,仍不停的向“薛”家庄赶来。
  果然——
  “白云飞”的拜帖,悄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庄中群豪立即起了一阵骚动。
  “薛”家庄,自“白云飞”第一次在雅鲁出现之日起,全庄就严密加强戒备,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明桩暗卡如林,庄院四周方圆十里以内都被严密的监视着,纹丝不漏,实不亚铜墙铁壁 ,虎穴龙潭,任何人都休想要入一步。
  但是——
  “白云飞 拜”
  这张令天下武林为之震动惊恐的拜帖,竟如幽灵般的出现在“薛”家庄的大门上。
  “白云飞”是谁?
  他是人吗?
  全庄的人都在惶惶的议论着!
  假如他是人,为什么这张刺目的拜帖竟会在数十双如炬的目光下悄然出现。
  “薛”家庄立即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沉重的气氛,紧紧笼罩着这座庞大的庄院。
  数十位武功高强,名震关外的武林豪客们怀着凛惧不安,但激愤膺胸的心情,全神贯注的等待“白云飞”之来临。
  不过——
  他们也有点足以自慰的,便是——
  假若“白云飞”是人,而单枪匹马来的话,则决无法逃出如此众多绿林高手的手掌去。
  时间,如蜗牛似的逝去。
  夜幕,渐渐降临。
  “薛”家庄中,灯光辉煌,尤胜白昼。
  庄院周围十里以内,火把如龙,几个要口均有桩卡把守住,同时彼此之间,还不时有些高手巡行着。
  刀光闪闪,人影幢幢,“薛”家庄内,连一只蚊子都无所遁形。
  夜,深了!
  “薛”家庄大厅中,经常保持着二十个随时待敌的高手。
  庄主“夺命双笔”薛祥云,全付劲装,腰插双笔,面目阴沉地坐在大厅当中红木大桌后面的红木太师椅上。
  两边各坐着十个老少绿林大豪,个个都面色森冷,肃然端坐,使整个大厅蒙上一层肃杀之气。
  二更方过——
  远方忽然传出几声惨厉的狼嗥之声,尖锐刺耳,摇魂动魄,尤其当此夜深人静的夜晚,更凭空增加了不少恐怖的气氛。
  正在大家惊疑不定,心慌神驰之时。
  厅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面色灰败的劲装大汉。
  他一进门,便扑地跪倒,颤声道:“报告……庄主,庄外……发生变故!”
  此语一出,全厅群雄立即勃然色变,几个沉不住气的,还“嗖嗖”连声地纷纷起立。
  四十对精光炯炯的眼睛,紧紧地盯在那个大汉身上。
  “夺命双笔”薛祥云闻声面色突变,双目精光暴射,强捺着震荡的心神,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报告庄主,庄外已经发现敌踪,第一道卡上的兄弟可能已全部遭难!”
  薛祥云冷哼了一声,“嗖”的站了起来,双手一掠,“刷”的抽出那两枝乌光闪闪的判官笔 ,沉声喝道:“什么,第一道卡可能全部被毁?你快详细报来。”
  “报告庄主,就是刚才一阵狼嗥之后,围在庄外最外层四周的第一道卡,所有灯火竟同时熄灭,我们传出讯问的信号,也不见回音。”
  群豪的心中,此时不禁都冒起了一股寒意。
  “白云飞终于来了!”
  群豪的脸色都渐渐转成灰白色。
  大厅中立即静了下来。
  静!
  死一般的静!
  除了沉重的呼吸声及火烛偶尔发出的爆裂声外,没有一丝其他的声音!
  薛祥云思量了一下,强捺住凛惧惶恐的心情,沉声道:“传令庄外二道卡弟兄,全部撤回庄内共守三道卡。”
  “是!”
  庄丁退下后,大厅中立即响起了一片乱烘烘的声音!
  众人纷纷商量着对付之策!
  就在大家纷乱不定的时候!
  突然——
  一声凄厉的狼嗥划空而过,这次已近得多了,清晰得好像就在厅外附近,声音刺耳惊心,摇神夺魄。
  接着,又是几声狼嗥,像是就在厅院附近。
  刹时,厅中又静了下来!
  “白云飞”!有人低喊了一声!
  一阵不祥的预感,立即袭上了群豪的心头。
  他来得那么快?
  难道庄外近百兄弟悉数遭难。
  不可能!
  太不可能!
  除非“白云飞”是凶魂厉魄,要不然他绝不可能几乎在同时尽歼围在庄外四周的所有弟兄, 何况卡道之间尚有数十位武林好手持戈巡行。
  最使他们凛惑不安的是除了 一阵狼嗥之外,就没有其他任何声息,即或是几声惨号也没有。
  死寂,像一张紧拉的弓弦,只带给人更大的紧张与恐怖。
  突然——
  “各位兄弟,刚才那阵狼嗥使老夫想起武林一段往事……唉……我们现在已被围了,可能那恶魔也侵入庄中,假若老夫猜测不错,今日“薛”家庄是毁定了,老夫死不足惜,但是拖累各位兄弟,实在使老夫万分难过,现下时已不多,老夫只有在此向各位致最深的歉疚了。”
  言毕,一付懊丧绝望的神色。
  厅中立即响起一片哄乱鼓噪。
  谁也不知庄主为何会突然丧气如此。
  “薛庄主千万不要说这种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俺就不信他‘白云飞’是三头六臂,能在咱们二十一好手,连手合击下讨得好去,况且……”
  突然——
  一声冷哼,如一只利箭般进了大厅中。
  这冷哼阴森至极,听来冰寒徹骨,就好像严寒的冬天,突然有一块奇冷的冰块掉入热烘烘的颈中一般难受。
  厅中奇静,大家似乎都为那一声冷哼冰冻得暂时麻木了。
  恐怖——
  阴森——
  一股股血腥味,随风飘入了众人的鼻中。
  恐怖而惨酷的事实终于来临了。
  厅中群豪个个摒神凝气,面色惨白,紧紧的握住自己的兵刃,随时准备出手。
  薛祥云强抑住忐忑惊慌的心神,朝厅外嘿嘿一笑道:“朋友,既然来了,又何必故弄玄虚, 藏头缩尾,为什么不亮出相来,让咱姓‘薛’的也开开眼界,看看好朋友是什么东西变的,竟无缘无故用如此狠毒的手段对付江湖上的朋友。”
  一阵寒如坚冰的长笑,倏然传来!
  “嘿嘿嘿嘿嘿。”
  声音悲愤高昂,像是一阵闷雷,震得人耳中嗡嗡作响,隐然作痛。
  “好个无缘无故,哈……虽然事隔十载,想必阁下尚不至忘怀昔年卧虎堡的那笔血债吧! ”
  话声未落,几声叱喝同时而起。
  厅中早有性急的朋友,耐不住这种恐怖空气的重压,双手扬处,寒星如雨,朝发声处暴射而出。
  同时,一幌手中兵刃,护着身体,跟随而出。
  只见刀光闪闪中,三条身影,涌身疾起。
  “夺命双笔”薛祥云,却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废叹一声,坐回太师椅中。
  “嘭!”
  一声暴响,暗器四飞中,惨号顿起,三位腾空掠起的绿林豪客,立即身形翻转,口中鲜血狂喷,叭哒连声地摔回到厅中地上!
  正在大家惊疑不定,惶惑愕然的那一刹那!
  倏然——
  一道白影,如闪电似地凌空射进大厅中。
  众人连念头都不及转……。
  夺命双笔薛祥云双笔齐扬,挺身暴起。
  陡地——
  一溜银光,随着那道白影,隐挟龙吟凤哕风雷之声,自群豪头上一掠而过。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号,传自大厅正中。
  这一声凄厉惨绝的哀嗥,立即惊醒了大厅中失魂落魄的群豪,数十道目光,瞿然射向大厅正中——
  “冷魂帮”,关外分堂总瓢把子,辽阳分堂堂主,夺命双笔薛祥云,首级已失,僵直的身体仍端坐在红木太师椅上,双手犹自紧握住双笔,悬空交叉护住胸前。
  鲜红的血,喷洒如雨,尤自不停的从他那被斩断了的颈项内狂涌而出。
  就在这闪电的一刹那,凶手带着薛祥云的首级失踪了!
  惨!
  凄厉的惨事,终于无可避免的发生了!
  突然——
  不知是谁,大喝了一声!
  “快退!”
  立即,暴叱叫声划破了沉寂的夜空——
  蓦然——
  一个阴森的声音幽幽响起!
  “站住!”
  同时大厅门口,幽幽的出现一个身材修长,脸色惨白,面目奇丑,毫无表情,身着雪白长衫的人来。
  他冷哼了一声,双目倏然射出一道冷森森的寒光,扫视了厅中群豪一眼,操着寒如坚冰,平板冷涩的声音道:“各位最好就地自裁。”
  白云飞现身了!
  厅中群豪面色灰败,噤若寒蝉,一步,一步的向后退着。
  突然——
  不知是谁,大喝了一声:“咱们拼了!”
  “杀!”
  十数道身影,无起霍霍刀光剑影,向厅门一拥而上,向白云飞疾扑过去……
  大厅中立时人影纵横,幢幢黑影中,一道幽灵似的白影,闪窜出没其间。
  “杀!”
  “杀!”
  “杀!”
  大厅中传出一片喊杀之声。
  紧接着——
  凄厉的惨叫哀号声,此起彼落的刺破了寂静的夜空。
  血——
  如夏日之暴雨,飞洒在大厅中的每一个角落!
  血——
  如决堤的河水,汹涌地泻流在厅中的几个角落!
  残肢、断臂、碎颅、血脏漫天飞舞,遍地乱滚。
  白云飞——
  终于完成了他第五次的大屠杀!
  杀气迷漫,血雨四溅中,寒风,渐渐吹走了这个肃杀而残酷的秋夜!
  静!
  静得落针可闻!
  “薛”家庄十里方圆内,没有一丝人声。
  沉寂、阴森,如同身临鬼域!
  五更已过——
  料峭的秋风,带来了灰白色的曙光。
  “薛”家庄,鲜血十里!
  林中、路旁、大道上,涂满了凝成紫黑色的血渍!
  遍地都是断腿折臂!
  遍处都是碎颅血脏!
  庄门,紧闭着!
  正当中,深深嵌着一张白底红字,刺目非凡的拜帖!
  一进庄门——
  灰白色的曙光中——
  一滴滴、一滩滩、一片片,遍地血渍。
  在那较低洼的小坑中,更积满了行将凝结色逞紫红的淤血!
  没有一寸土地上不洒有鲜血!
  没有一寸土地上不散着残肢断躯!
  冲天笔立,高达四丈的旗杆上,那面“薛”字大幡,还有料峭晚风中腊腊有声的飞舞摇曳着。
  大幡的尾端,赫然系着“薛祥云”那颗面目狰狞,发须斑白的人头。
  血——
  不停的由断处及嘴角往下滴落,被那深秋的寒风吹得四散飞洒!
  双目暴睁,嗞牙咧嘴,似是死有未甘。
  走进二道门——
  一幅空前未有的惨状,立显眼前。
  尸,积如山。
  血,流成渠。
  残断的兵器,杂在堆积如山的断臂折腿,碎颅开膛的腥血尸丛中,映着朝阳,发出一闪一闪的寒光。
  高大华丽的楼房中——
  椅翻桌斜,门户大开。
  散落的残尸使人看不清房中的真面目。
  萧瑟的寒风,如利剪般穿进了敞开着的门窗,高高地吹起了窗后的窗帘,发出呼呼的响声。
  洁白的粉壁上,溅满了腥红的血花。
  大厅中——
  数十具鲜血淋漓的尸体,或伏或卧,或依或仰,或立或蹲,死状厥惨!
  正中,唯一未被毁掉的红木太师椅上,僵坐着薛祥云那具无头的尸体。
  寒风呼啸!血腥扑鼻!
  萧萧秋声中,充满着恐怖与残酷,充满着鲜血与死亡!
  “薛”家庄,由庄主至走卒,以及驰援而来的绿林关外好手,二百余人,在一夜之间全数被毁!
  白云飞再次得手了。
  白云飞之名头,更加大噪于江湖了。
  但是——
  他是谁?
  他对“冷魂帮”为什么如此痛恨切齿?
  他难道对高手如云的“冷魂帮”毫无一点忌惮吗?
  他是不是昔日那件公案的主角死而复生?
  这一切,都是令人不可解的谜!
  但是——
  白云飞一日不除,武林中一日不得安宁。
  但是——
  白云飞一日不死,那些心有隐病的知名之士,一日不得安枕。
  但是——
  白云飞一日不亡,“冷魂帮”一日不会罢休!
  于是——
  “冷魂帮”高手尽出,为了帮的安危,为了帮在江湖上的信誉,听说帮主“浊世神龙”凌雍都亲自出马了。
  于是——
  江湖都沸腾了!
  于是——
  各大门派,及黑白两道的高手们,都倾全力地追查这事的来龙去脉!
  于是——
  一场惊天动地,空前大杀劫的序幕,被他轻轻的拉开了!
  于是……
  …………
  X   X   X
  关外的深秋,树枯草黄。
  清冷的夜里,露重霜寒。
  明镜高悬,繁星满天。
  静荡荡的赤峰古道上,遥遥传来清脆的蹄声与嘹亮的诗声,在这万籁俱寂的秋夜中,交织成一付清雅脱俗的意境。
  银白色的月光,照清了这白衣马上人的脸孔。
  只见他,面色晳白如玉,双眉斜飞入鬓,点漆双瞳,清徹深邃,神光内蕴,只不时流露出智慧的光泽,通天直鼻似若悬胆,薄薄的嘴唇,紧紧的闭着,给人一种孤傲不群的感觉,大体说来,实是一位奇俊奇秀的翩翩佳公子!
  只可惜,映着月华,除了隐隐可以看出他眉端的一股凄怨杀气外,脸上更冷漠得有如一块万年雪峰上,互古不化的寒冰!
  望着高悬的玉兔,一声凄怨的轻喟,出自他的口中!
  “……白云飞,白云飞,家门重仇何时可了,师门恩怨又何时可结?唉……”
  一时,他想起未来沉重的担子,复杂的牵连,他实在有不胜重荷,茫无头绪之慨叹。
  蓦然,他双目中暴射出两道阴森骇人已极的寒光。
  双拳紧握,咬牙切齿,恨声忖道:“哼!不管情形如何困难,我‘白云飞’只要有一口气在 ,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该死的恶魔们,我要报仇,我要他们以血来偿还那笔血债……。”
  正当他沉缅于思维中时,古道边的枯林中,突然传出一声冷哼。
  “云飞”心中瞿然一凉,但十年来的苦练,使他已到山崩不乱,海啸不惊的地步。
  他漠然的纵马前行,脸上一无表情,即或是眉梢也未动一下,仿佛根本没听到刚才的哼声。
  陡然——
  枯林中传出了一阵低沉苍劲的口音:“娃儿,你不要装聋作哑,你再前行一步,老夫就要不客气了。”
  “云飞”这次有了反应,可惜的是——
  他只抬头望了望迎面那一轮皎洁的秋月,别的地方,他连眼珠也没多转一下。
  看起来,他仍未听进刚才的话,他抬头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嗖!”
  风声飒然,马前已多了一个身着黑绸华服,满头花发,唇上蓄着花白短髭,双目炯炯,面目狰狞的老者。
  他一出现,立即操着阴冷已极的口音道:“娃儿……”
  他本来想叱骂,可是望见云飞那一双森冷,而神光内蕴的眸子,竟不由微微一窒,缓声说道 :“娃儿,老夫刚才问话你没听到吗?”
  云飞瞥了他一眼,紧闭的双唇,轻轻的,不屑的撇了一下,仍然冷冷的坐在马上,动也不动。
  老者等了半天,可是,对方仍不开口。
  这情形真尴尬极了,老者不禁有些老羞成怒,仰天干笑了几声:“哈……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狂的娃儿,好,好,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告诉我姓名,及师门派别……”
  他平日杀人如麻,稍不顺意便滥施毒手,像今日对云飞如此容忍,还是他出道来的破题儿第一遭,大概是云飞那种沉着莫测高深的态度,使他心里有所警戒吧!
  他以为他已是百般容忍了,可是“云飞”的回话却使他大失所望。
  只听云飞用毫无感情的声音,缓缓说道:“凭什么?”
  同时嘴角又撇了一下,还加句道:“就凭你么?”
  漠然而轻蔑的态度,任是泥人也会激出火来,何况面对的还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老者闻言,面色陡变,仰天一阵狂笑,声音如恶狼夜嗥,厉鬼惨号,令人闻之心寒胆栗,难受已极。
  “老夫从未遇见像你如此敢当面顶冲我的人,你要知道老夫名号后也许你就不会如此狂了, 但——我可以告诉你,凡听我自报名号的人,最后只有一条路好走——死。”
  云飞轻声笑了一下,道:“只怕未必。”
  老者气得髭须皆张,身形幌动了一下,似是想扑过来,但最后仍强自抑压着。
  “好,老夫三手毒麟吕恒山,忝掌‘冷魂帮’的副执法,娃儿,名号已报,你就等死吧!”
  云飞一听他是“冷魂帮”中人,一阵浓厚杀机刹时升上他的面颊,眼中也暴射两股闪电似的寒光,紧紧的盯住“三手毒麟”冷冷说道:“很好,只怕找你们不到,想不到竟自己送上门来, 吕恒山,你还有什么遗言没有?”
  说完,身形一动,已飘然下马。
  这时,三手毒麟吕恒山反而有点楞住了,江湖上只要听到他名号,莫不头疼三分,那晓得这少年一定大有来头,同时,看他下马那种飘忽自然的身法,分明内外功均臻绝顶,这倒使他不得不暗生戒恐。
  云飞下马后轻拍马颈,低声说道:“那边等等。”
  言下之意,好像马上就可将事情解决离去,换句话说,就是马上即可将“三手毒麟”摆平在那儿。 -
  声音虽轻,但彼此均是高手,那有听不到的道理。
  三手毒麟闻言,不怒反笑:“好狂的小子,老夫今天总算开了眼界!小子,你叫什么?你的狂劲却可谓达了绝顶,在你死后老夫定为你传颂传颂。”
  待那马儿的得向路边走去。
  白云飞转过身来,静静的停立不动,寒生双颊,操着生冷的口声,一字一字地缓缓说道:“ 在下白云飞。”
  任是三手毒麟,毒狠绝世,乍听“白云飞”三字,竟也不禁面色一变,微退一步,随即狞声笑道:“嘿嘿,你倒是自投罗网,小子,你认命了吧!”
  “吧”字出口,身躯一转,双掌暴扬,挟起阵阵疾劲狂风,闪电也似地向“云飞”拍出五掌。
  云飞冷哼一声,左脚微收,左掌扬起,疾划起一圈圈弧形掌影,挟着呼啸的声音,疾迎而上 ,同时右脚飞起,猛踢对方心坎。
  三手毒麟只觉自己发出的双掌被对方一圈圈弧形掌影,完全卸去气劲,而对方之空着的右手,却遥遥制住他左胸上六大穴道。
  正在他猜测对方右掌可能拍向哪方时,突然,一只脚无声无嗅的踢了进来,等他发现时距胸口玄机穴已不足半尺,他大惊之下,横身暴退。
  总算他也是江湖绝顶高手,尤其经验丰富,临危不乱,身形连闪,一直退了八尺才躲开那一腿的威胁范围。
  那晓得云飞,如影随形般,疾跟而上,蓄劲待发的右手,朝着毒麟的肩井穴虚虚幻幻的拍下。
  这时三手毒麟劲势已竭,眼看掌影已将上身,总算他反应灵敏,迫使了一向不为高手所常用的“燕靑十八翻”翻滚了出去。
  虽然,躲是躲过了,可是也吓得他一身冷汗,最使他难受的是一招未到,迫使他退了八尺, 最后还来一淌翻滚,对一成名高手来说,这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狂吼了一声,双掌提足内力,涌身扑上,一时间,掌影纵横,密密绵绵,掌掌辣狠,严密异常。
  而且劲气十足,呼啸嘶号,四周两丈以内,却为一股令人窒息的劲风所充塞。
  三手毒麟,成名江湖数十年,武功之高,可列绝顶高手之林,自被“冷魂帮”收买后,忝掌为副执法,几乎从来没再亲自出过手。
  这次奉帮主之令,追随副帮主及其他四大高手,分道赶赴关外,拦截“白云飞”,一路上尽自猜忖着,不知“白云飞”是何许样人。
  乍见之下,出乎意外的,“白云飞”竟是如此一个俊美的年靑“毛头小伙子”,虽然心中存有戒心,但总有一些不信,所以开始下手未免松了一些。
  待云飞一上手,他心中不禁大为吃惊,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尤其“云飞”出手的路式很杂,摸不清他的底出于何门何派,而且任何一招都是精奥绝伦,即使各家嫡传也没有他使出那样深奥自然。
  他尽力使出全身功力,双掌劈处,狂飚四起,他知道这少年奇奥的掌式比自己的只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立刻想到以他数十年的功力取胜。
  漫天的气劲,激起地上黄沙乱飞狂舞,一道道的劲波,像是层层巨大的浪花,疾向云飞拥去。
  而云飞身形却像一条游鱼,一条魅影,在无边的罡风中飘忽闪跃。
  云飞的身影后来愈转愈快,一会像是一道白色的光圈,将“三手毒麟”的身形全都遮了起来,一会儿又同时在三手毒麟的眼前出现好几个白色的身形,也不知那个是真,那个是幻。
  原来云飞出道以来,还没遇到过如此强的敌人,不觉技痒,将一套从未使全的“魔幢幻影” 身法,尽量使了出来。
  这一与人实际交手,其中甚多精辟奥秘之处,又被他体会出了不少。
  他这时反倒忘了出手攻招,只全心全意在揣摸这套身法。
  三手毒麟,愈打愈惊,他从来没见过如此精奥的身法,不过,他看到“云飞”不回手,他心里有一点安慰,他认为“云飞”一定是内力不足,所以不敢与他硬拼。
  五十招一过,三手毒麟全力硬拼,掌掌都挟着八九成功力,不觉有些气喘心浮起来,可恨的是竟连对方衣角也沾不到一下。
  他心中一想,不对,如此下去,岂不要活活被累死。
  他眼珠一转,不觉计上心头。
  双掌运足十成功力,狂劈而出,身随掌走,尽力向外纵出,同时,口中大喝道:“住手!我有话说!”
  云飞虽然知道他决没有好花样,但知他也逃不出自己手去,故且看他要些什么,所以,一收掌,气定神闲的站在三手毒麟的面前。
  三手毒麟,微喘着说道:“阁下到底是何人?”
  “除非你是聋了,相信刚才敝人已说得很清楚,哦……对了,想必阁下一定是累了,希望找个机会休息是吧!本人一向是最慷慨,尤其是对将死的人!你尽管休息好了,到时候,招呼一声,我替你送终就是!”
  三手毒麟被他说得本已泛靑的脸上,更升上一堆红晕,他的确也有意想找机稍息一下,然后一股作气,力歼强敌。
  他强捺住心头的怒气,沉声说道:“阁下武功虽然可列高手之林,可是,绝不如传说中‘白云飞’有一举尽屠一庄好手,除非……啊……”
  突来的灵感,使他想到一事:“……除非,你有同伴……”
  白云飞听到这里,不禁仰面狂笑:“哈!总算你猜对了,不过,也可说猜错了。”
  三手毒麟显得十分迷惘的问道:“这话如何讲?”
  白云飞阴冷的清笑了一下。
  “这还是等你以后去问阎罗王吧!”
  身形一幌。
  三手毒麟连忙摇手喝道:“且慢!”
  就在“云飞”停下准备听他还有什么话说时。
  只见——
  三手毒麟扬手向上射出一物,射上十丈左右,“波”的一声,散射一蓬绿色烟火,中间却是一个红血的“魂”字。
  原来,三手毒麟猜想到“白云飞”可能另有同党,所以,他乘着讲话时,偷偷摸出一支烟火信号,准备招呼这一路的同伴,这样,他既可不怕云飞来帮手,同时,他更可大胆放手与“云飞”全力一搏。
  云飞神目如电,早在三手毒麟由怀中掏出烟火时,便发现了,只是他艺高人胆大,他倒要见见所谓“冷魂帮”八大高手之一的,到底有多少份量。
  但;当他看烟火被扔上时,他才知是招同党的暗号。
  他别的不怕,只是他此时此地尚不愿有活的人看到他的真面目。
  他迅速的由怀中掏出一个人皮面具,往面上一抹,刹时,他由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一变而为一个脸色惨白,面目奇丑,死眉死眼,年龄不分的面目来。
  就在他微一分神的刹那,“三手毒麟”已抓到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双掌运足十二成功力,朝云飞暴扑而上。
  等到云飞发现时,如排山倒海的气劲,已如泰山压顶般距他胸前不足一尺,闪躲已是嫌迟,他不禁大恨,想三手毒麟这般有头有脸的人,竟也会如此不要脸,使出下流的偷袭手段。
  他立时运起护身神功,“天龙神炁”,同时双掌提足真力。
  “嘿”的一声,双掌由下方如闪电般交叉穿出胸前。
  刹时。
  只听“碰”的一声大震,如九天上之一声干雷,劲力四溢中,挟起漫天黄尘,枯草碎枝像雨点漫天飞舞。
  沙散风息时,再看两人都如石像般静立在地上,相距八尺。
  云飞双掌仍交叉在胸前,双脚陷入地下一尺多,面上神光焕然。
  再看“三手毒麟”立在八尺远处,左手低垂,显然受了伤,面上一片愕然之色,他倒是真正被吓呆了。
  他再想不到有人仓猝间受他全力一击,而还能安然无恙,同时自己左手还受微伤,对手况且只是一个少年,这……简直不敢令人相信。
  原来,云飞仓猝出手时,正好迎上“三手毒麟”拍来的双掌,“三手毒麟”满怀欣喜,以为这下“云飞”接实,不死也得重伤。
  那晓得,双掌在接近云飞身体时,突然觉到一股柔和的气劲,微将他去势一挡,而且韧性极强,总算他见多识广,发现这情形似是与传说中佛门一种最上乘的禅功一样,他知道这种禅功弹力极强,慌忙又提一口真气,护住心脉,怕为反震之力所伤。
  果然,甫与云飞双手一接,一股无法抗拒的劲道,“蓬”的一声,反震得他双手发麻,全身飞出五尺,尤其左手,更是举起无力,像瘫了一样。
  云飞仓猝间接了“三手毒麟”一掌,全靠他护身神功奇妙,而且双掌及时护住胸前已卸掉大半劲力。虽说如此,“三手毒麟”武林顶尖高手,数十年功力所聚的双掌之力,又岂是易与的。
  他只觉压体的劲风,在他胸前“蓬”的一声相碰,心神俱颤,血气翻涌,他站在那儿缓缓运气纳入丹田,不过经过这一次险,他却又加深一层了解这神炁的奇妙。
  “云飞”气运一转,气血畅顺,只觉心神有说不出的舒泰,他默运功内视,发觉身体并没受内伤。
  三手毒麟眼见“云飞”伫立不动,他知“云飞”可能是在运功疗伤。
  一丝毒念闪过脑际,心想,一不作二不休,不乘此时下手,还更待何时?
  他望着“云飞”,轻轻前移了三尺,看看“云飞”连一丝反应都没有,仍闭目运功,面上神光隐隐。
  他心中大喜,心想:“‘白云飞’啊!白云飞,你武功虽称高强,可惜你阅历太差,硬接我全力一掌,就算你是金刚不坏之身,也要让你调息个把时辰,的确,你是我罕见的敌手,更是本帮最厉害的强敌,看你面上神色,大概很快便可复原,可惜,你永远没这机会了……”
  “三手毒麟”想着,同时,凝聚全身功力,提于双掌。
  刹时——双掌暴粗一倍,他缓缓举起双掌……
  就在他要拍未拍下去的时候……
  只见,“云飞”双目倏张,其中射出两道冷电似的寒光,看起来,分明不像受有丝毫内伤的样子。
  他心中忽的大惊,手势不觉微微一窒。
  “云飞”望着他,嘴角微微升起一丝残忍的微笑道:“阁下的高招在下刚才已经领教,可一而不可再,就这一次,在下已甚觉恶心,哈……冷魂帮的高手原来都是靠此招出名,哈……”
  轻蔑的笑声,不肖的神色,直说得“三手毒麟”面上一阵红,一阵靑,一阵白。
  不过,他也大为懔栗,想不透对方为何会复原得如此快,难道对方真已达到金刚不坏,三花聚顶之境。
  一丝不祥的预感突然浮现他心头.,知道一个不巧,今天可要栽在这儿了。
  “云飞”笑声突竭,面色一寒,厉声喝道:“……现在,我倒要让你们这种欺世盗名之辈,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材实学……”
  言还未了,身形一幌,已拔起二尺,双肩微动,衣衫飘曳之下,全身如一具幽灵一样,凌空贴地闪电冲来。
  左掌抖动下,幻起千百掌影,朝“三手毒麟”胸上疾拍而至,掌风呼呼,劲力十足,掌未至,劲道已吹得“三手毒麟”黑绸腊腊作响。
  右掌微张,看似缓缓伸出,没有一丝力道,却似拍似拂,紧照“三手毒麟”将台穴上。
  “三手毒麟”大喝一声,微退一步,奋力抖足劲道,右掌斜挥而上,幻出一片掌影,紧封胸前各大穴。
  右掌一式“推窗望月”横推出去,半途又变掌为抓,疾向“云飞”那一式虚幻莫测的掌腕上抓去。
  两人闪电般在空中眼看即将相接。“三手毒麟”倏觉对方拍来的左掌,劲力无畴,风雷隐隐中,似还挟有一股神奇而强劲无比的潜力。
  而对方那只看似缓慢的右掌,不知如何竟一幌突出他的抓拿,同时,白白的五指微张,疾拂向他手背。
  他大惊之下,只觉手背的缺穴一阵寒风刺入,这一下吓得他亡魂皆冒,慌忙脚踏阴阳,身形连闪下,疾向横侧斜移二丈。可是无论如何总摆不掉紧跟在胸前的手掌。
  他顾不得麻酸不堪的左手,双掌蓄足功力,疾向似阴魂不散紧盯在他胸前手掌,奋力推出。
  只听“轰”的一声,如石破惊天,地上立时卷起了一阵阵黄沙。
  一条身影由黄沙中疾向后射出,同时,又有一条身影接踵而上。
  原来,“三手毒麟”知道“云飞”这一掌威猛无比,自己仓猝间决无法接下,但是不硬拼一掌,先机已失;将永无法摆脱“云飞”的左掌,所以,他被迫不得不硬接时,双脚已悬空。
  准备借劲飞退出去,既不接实,又可脱离险境。
  那晓得,“云飞”的“魔幢幻影”身法太过神妙,一顿之下,已疾追上来。
  “云飞”这次一出手便双掌连环交叉疾迫而出,掌掌毒辣,诡异绝世,一 口气就连击十六掌。
  “三手毒麟”强忍被震得酸麻的双手,连封带挡,使出混身解数,东躲西闪之下,连连后退。
  满场劲风激荡,一阵阵刚猛无畴的气流,吹括得地上黄沙漫天飞舞,有时掌风曳地划出条条深沟,有时掌力接地,击得地上一个个尺许大的深洞。
  漫天黄沙,败枝、枯叶飞舞中,只见二条人影闪电般来回奔驰,细看之下,却是一个在追,一个在闪。
  身影纵横中只见二条人影乍合又分,接着传来一声清脆的掌声。
  “三手毒麟”面色惨白,鼻息急促,头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缓缓滴下。左臂低垂,似是受了不轻的伤。
  “云飞”面寒如冰的站在三丈之外,双目电闪,沉声说道:“吕恒山,你今天认命了吧!”
  说毕左手微抬,似又要出手。
  “且慢!”
  “三手毒麟”急促的喝道:“姓白的,‘冷魂帮’到底与你有何深仇大恨,要你这样赶尽杀绝?”
  “云飞”刹时眼中浮出一片杀机,冷冷说道:“区区在下,要以十倍的代价,索回‘卧虎堡’的血债!”
  “三手毒麟”吕恒山面色突变,吼道:“好!姓白的,今天有我无你……”
  身形陡起,掌势若狂风暴雨,回荡旋激,交炽而出。
  仿佛像是一团疾转的气流,将“云飞”完全罩在里面,凌厉快捷,而又毫无间隙,密密麻麻。
  “云飞”冷笑一声,身形如同滑不可捉摸的游鱼,逆流而上,闪进那片疾旋的气柱中。
  往返闪掠间,双掌幽灵般出没着,这次他用的全是阴柔之路,诡异狠辣,招招俱是罩向“三手毒麟”混身大穴要害。
  同时——
  他在那掌与掌相接的间隙中,施展了师门绝学“魔幢幻影”身法。
  在汹涌疾旋的劲疾狂风中,渐渐幻化出无数虚幻不测的人影。
  配上阴狠的掌法,更是增加那辛辣、诡异的气氛。
  渐渐地——
  “云飞”幻化的身影愈飘愈快,而在其中的“三手毒麟”奋力招架十余招后,已呈力竭,已是强弩之末,劲风呼号嘶啸中,不时可听到他沉重的喘息声。
  他虽然奋力招架,但是,对方招式太过阴毒,招招直向他重穴要害,而其中又含一股股阴冷的潜力,迫使他不得不竭力化解。
  虽说如此,有好几次几乎还伤在对方那种神鬼莫测的拍拂下。
  他愈打愈泄气,这还是他出道以来,最难堪,也最凶险的一战。
  他不禁暗叹一声,心想:“真力已不继,再也接不下十招了,难道我吕恒山真要伤命此处? ”
  蓦然——
  就在“三手毒麟”心灰意沉,斗志毫无的时候。
  一声尖锐的厉啸划空而来。
  “三手毒麟”立即面露喜色,他暗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终于同伴来了。
  “云飞”听了那声厉啸也不觉一震,好深的内功,他真想不到这条道上,竟会又出现如此高手。
  他冷哼了一声,阴沉沉的说道:“你先莫得意,阎王今天招你,决留你不到明天!”他深吸了一口气,单掌向回一招,一股奇大的力量吸得“三手毒麟”身形往前一冲。
  “三手毒麟”大惊之下,急中生智,索性运足全力挥掌朝“云飞”涌身扑去。
  那晓得“云飞”的另一只手连拂之下,幻起千条指影疾点他掌心上“宫劳”,“谿后”各穴。
  来势如电,他大惊之下正欲收掌。
  倏见“云飞”另一只后招的手,不知何时,已由掌山指海之间,如幽灵般,无声无嗅已伸到距他胸前不足三寸之处。
  他大嘿一声,再也来不及封挡闪退。
  只见,白晳的手掌,在他眼中愈幌愈大……
  蓦然——
  一声惨号,一条偌大的身影带着一条血箭,向三丈外路旁疾射而去。 -
  “咕咚”一声,才重重摔在地上,再看原来“三手毒麟”已仰面朝天,七孔流血,瘫痪在地上。
  就在这时。
  一声极为轻微的衣袂带声,传入了“云飞”的耳中。
  他心中不由一凛,知道刚才“三手毒麟”吕恒山所施放的那道火焰已招来了同伴,而且,听那阵衣袂带风神速的传音看来,来人武功分明也是上乘顶尖好手。
  念头还没转完——
  古道上,已疾逾飘风般驰来一条黑影,挟着一声刺耳欲聋的厉啸,摇曳的落入眼前。
  落地后,竟是一个身不及四尺,满头白发苍苍,枯槁已极,身着大花锦袍的干瘪老人。
  但是,他那双深凹的眼眶中,却射出两道骇人的碧光。
  他一出现,迳向倒地的“三手毒麟”吕恒山走去,大刺刺的,理也不理“白云飞”,好像根本没有这个人存在似的。
  他走到吕恒山身旁,低身下去,探了探吕恒山的胸膛,双眉不觉微微一皱,疾忙探手入怀,掏出一个瓷瓶,由里面倒出二颗药丸,塞于“三手毒麟”的口中,同时,双掌连点,闭住了吕恒山数处穴道。
  右掌紧贴“三手毒麟”气门穴,度出真气,助其药力化解。
  稍停,吕恒山气息渐粗,他急忙紧紧的问道:“吕副执法,是谁将你伤成这样子?……”
  说着,眼睛还有意无意的飘了“白云飞”一眼,充满不信与轻视之色,似是觉得眼前这毫不起眼的丑汉,绝不可能伤了大名顶顶的“三手毒麟”。
  “白云飞”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负手悠闲的仰望明月。
  “三手毒麟”服下的丹药,又经真气推拿,才逐渐收集了一些游散的真气。缓缓睁开了那双黯淡,而又满含怨毒的双眼,微弱的说道:“他……白……云……飞……”
  同时右手还无力的指向“白云飞”。
  这现身的矮小老人,原是“冷魂帮”执法,“辣手仙猿曹灵”,一身出奇的武功更在“三手毒麟”之上,闻言脸色陡变,霍然转身,冷笑连连的向云飞一步步逼进……
  “辣手仙猿”这一离开“三手毒麟”,使“三手毒麟”甫聚的真气,又流散全身,终至溘然一声与世长逝。
  “辣手仙猿”虽然没有回头,但他这种高手,方圆十数丈飞花落叶可闻,那有不清楚身后发生什么事情的道理。
  他的脸色更形阴森,双目中杀气腾腾。
  “云飞”,傲然的伫立着。
  夜风拂起了他的白衫衣袂,更显出一付高超不群的潇洒。
  空气中,却充满着重重杀机。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辣手仙猿”曹灵,目中碧光炯炯,一步步沉重的向云飞逼近,谁都知道他此时已提足全身功力,准备随时暴起。
  “云飞”除了两道寒森森的目光外,惨白与丑陋的面孔上竟没有一丝表情。
  但是——
  人皮面具下的如玉面颊上,已涌上了一片杀机。
  在这狂风暴雨将来临的前夕,四周显得出奇的平静,静得可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两人的距离愈来愈近。
  十步……
  九步……
  …………
  “辣手仙猿”倏然停下,深深吸了口气,双目碧光暴射,满头白发无风自动,混身衣服鼓胀起来,全身骨骼轻声作响。
  “血债血还,丑鬼你连伤本帮关外五堂,现在又对本帮副执法逞凶,今天,碰到老夫手里, 非将你千刀万剐不可!”
  “云飞”也提起护身神炁,双目冷冷的注视着“辣手仙猿”,嘴角微撇,不屑着说道:“就凭你这一个不似人形的矮鬼,哈……”
  同时,用手一指吕恒山的尸体。
  “你比他如何……” -
  突然——
  左侧的枯林中传出一声苍老的声音:“阁下休要卖狂,还有老夫三人呢!想必阁下没有想到吧?”
  只见林中走出三个身材各异,但却是身着华服,双目神光闪闪,两太阳穴高高凸起的老人来。
  “云飞”漠然的望了他们一眼,一丝没有惊讶的神色,缓缓说道:“林中还有一位,为何不一并现身。”
  话声才落!
  林口忽起一声震耳长笑,声音苍劲有力,有如老龙长吟。
  “阁下真好耳力。”
  说着,由林中走出一个身着华服锦袍,白髯绕颊,鼻直口方,满面肃穆的老人,双目神光涣然,盼顾之间,自有一股凛然的威严。
  曹灵一见先头三人立即喜上眉梢,个个打了声招呼。
  后来最后一个老人出现时,“辣手仙猿”曹灵连忙上前,恭身为礼,大声说道:“曹灵恭迎副座大驾!”
  原来,这白髯老者,便是名满江湖,北方黑道第一大帮“冷魂帮”的副帮主“夺魄神君”莫奇。
  其余三人,则是“冷魂帮”总坛中的内三堂堂主,“千臂金刚”吕不韦,“飞刀”方宇,“ 冷面专诸”韩倜。
  若在平日,这几人中,只要有一个出现,都足以支撑大局的高手,但今天竟然同时到此,足见“冷魂帮”是如何仇视“白云飞”,也是如何看重他。
  “夺魄神君”莫奇对辣手仙猿曹灵微微颔首说道:“吕副执法为公殉职,本座甚为痛心!”
  辣手仙猿曹灵恭身说道:“吕副执法为公殉职,殊值表扬!”
  言及此,倏然双目圆睁,碧光暴射,瞪住云飞大声喝道:“依本执法意见‘白云飞’罪该凌迟处死,希副座照准!”
  “夺魄神君”莫奇微一颔首道:“就如曹执法所议,照准!”
  看见他们这种狂妄的作风,“云飞”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其实,他心中已在暗暗寻思对付之策。
  他思忖道:“看来目前五人均是不可一世的魔头,武功高绝,决不会比吕恒山差到那里去……如果一个对一个我到不在乎,不过……看他们对我深恶痛绝的样子,恐怕最后一定会不顾江湖道义,联手向我出击,这倒很成问题……”
  正在他暗自忖思的时候,“辣手仙猿”曹灵已一步窜了过来,挥拳便欲动手。
  夺魄神君莫奇却暴喝了声:“且慢!”
  同时用手一挥,千臂金刚吕不韦、飞刀方宇、冷面专诸韩倜三人,便缓缓向“云飞”逼近, 形成一个包围之势。
  “云飞”仍然神色不动,仅嘴角流露一个阴冷的微笑。
  他知道此时脱围易如反掌,但,他生性奇傲,尤其面当深仇大恨的敌人,如何肯轻易放手一走。
  “夺魄神君”莫奇望见那三人方位已选好,便转头沉声对“云飞”说道:“阁下你师出何门何派,因何向本帮滥施残杀,今天阁下定要还我们一个明白,否则哼!……”
  “云飞”森森的望着莫奇,涩冷的说道:“十年前,卧虎堡惨遭血洗,堡主摧山掌赵靖被开膛剜心,相信你们这般恶魔尚不至忘怀吧!区区在下,便是代表着所有卧虎堡中的冤魂,向你们索取部份血债而已,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十年来,连本带利,你们‘冷魂帮’大小算来,恰恰够数,魔鬼们,现在你们明白了吧!免得临死还作个糊涂鬼……”
  “夺魄神君”莫奇倏然暴喝了一声:“住口,阁下最好看看眼下情势再夸口,你相信能脱四位好手的天罗地网吗?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阁下最好束手就缚,随我们回总坛听候帮主发落……”
  “哈……”
  “云飞”怒极反笑道:“我倒愿束手就缚,只是……看你们有没有这份能耐!”
  “夺魄神君”莫奇冷哼了一声。
  人影连闪之下,“飞刀”方宇、“冷面专诸”韩倜、“千臂金刚”吕不韦三人已各占了一有利位置,与辣手仙猿曹灵,恰好将“云飞”围在中间。
  “云飞”双目微扫,“夺魄神君”莫奇与“辣手仙猿”曹灵身形未动,但由内蕴的神光,及沉稳的气势看来,确是不可一世的绝顶高手。
  见他三人身形疾如闪电,眼光恍如明炬,虽不如前二个,但也是一等一的好手,难怪“冷魂帮”在江湖上如此嚣张跋扈,实力确是不可轻侮。
  站在他身后的正是飞刀方宇,此人虽然功力高超,身手不凡,但比起其他诸人,显然要稍差一筹。
  他所以暗暗决定,如果情势不对时,必先向飞刀方宇下手。
  这时,四人已站到各人认为有利的位置,“夺魄神君”莫奇却站在围外。
  彼此都是好手,大家心里明白,一个失着,便会命丢当场。
  为怕失先机,谁也不肯先行出手。
  刹时!
  场中变得无比的沉静,大家都在暗聚功力,准备随时应变。
  辣手仙猿曹灵等四人都瞪着铜铃大的双睛,目光炯炯,一霎也不霎的紧紧盯住“白云飞”。
  而“云飞”却仍一动不动,双掌微提胸前,双目微合,玉树临风般静立在场中,丑陋的面上一无表情。
  静!
  死般的寂静!
  却充满恐怖、死亡,及浓厚的火药味!
  像是一张紧张的弓弦,一触即发。
  蓦地——
  辣手仙猿暴喝一声:“小子纳命来!”
  身形暴起,双掌连颤,划起两道扭曲不定的弧形掌影,挟带起翻江倒海的罡风,如狂风暴雨般朝云飞疾扑而至。
  几乎在同时其余三人也都挥掌发难,挟带起阵阵开山裂石的气劲,朝云飞身前涌来。
  刹时——
  劲风狂作,呼啸嘶号,隐隐风雷之声,令人神驰心摇,掌影如山,如海,四周封闭得不漏一丝空隙。 -
  “云飞”对辣手仙猿曹灵攻来的双掌连看也不看,只等快近胸前,而后面其余三人的掌力也将上身。
  他就抓住这微乎其微的间隙,当下身形一滑,以出人意表的角度,横出二步,双掌突出,幻起千道掌影分向“千臂金刚吕不韦,冷面专诸韩倜”,疾劈下去,掌出一半,左手突化掌为指,化劈为拂,变成点点指影,疾拂“冷面专诸韩倜,千臂金刚吕不韦”手背“商阳”“鱼际”“合谷”诸穴,右手却化劈为拿,手臂像蛇一样,由掌影中穿出,疾扣“飞刀方宇”的脉腕,这一手确是使得神出鬼没,几乎是在不可能的情形下,突出人类关节的常性,反递而出。
  “千臂金刚”及“冷面专诸”两人没想到对方突化掌为指,而且来势迅如闪电,简直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慌忙护掌收身疾退。
  飞刀方宇,更惨,他万想不到“云飞”会在如此不可能的情形下向他出手。 等他发觉那只莹白而虚幻莫测的手时,纤细修长的五指已距他脉门不及一寸,他大惊之下,连念头还来不及转,五指已紧扣住他的手腕上。
  他惊怒之下,运足全身功力于手臂,奋力一震一抖。
  全靠这时辣手仙猿一下扑空之后,腰身一扭,原式不变的凌空扑来,双掌疾劈“云飞”右肋 ,同时,“冷面专诸”“千臂金刚”同时发现了他的险境,运掌分别疾扑过来。
  如果“云飞”再不松手,则必闪不脱后面“冷面专诸”的袭击,利害衡量之下,正好飞刀用力一抖,“云飞”便顺势一带一松,人却随势转到飞刀方宇的后面。
  飞刀方宇却一时收势不住,往前冲了二步,恰好站在云飞原来位置。
  等到辣手仙猿等三人,发现站在他们前面突然变为飞刀方宇时,掌势已将递在他身上,大惊之下,暴嘿一声,总算他们都是顶尖高手,临危,硬生生的将递出的气劲强行收回,暴退而出。
  虽说如此,各人都不免吓得一身冷汗,合围之势,自然消解。
  在场外旁观的“夺魄神君”莫奇看得不由心神大震。
  愈发不愿将“云飞”放走。
  就在四人乱作一堆时,他怕云飞乘机溜走,喝了声:“决不可让这小子溜走!”
  同时,肩不幌,腿不抬,平白暴起,疾向“云飞”扑过去。
  双掌扬处,带起一阵灼人的热风,排山倒海般风涌而至。
  云飞扬掌哈哈大笑道.:“没让大爷尽兴,你们请我走我还不会走呢!”
  说着,身形却一点也没留滞,左掌疾封,右掌强攻。
  掌力倏而刚猛,倏而阴柔,招式更是诡异精奥绝伦,变化莫测,时挟各名山大派绝学,或黑道魔头奇招,也不知他出身何门何派,哪里学来如此多奇招异式。
  这时,辣手仙猿等四人又合围上来,这次他们出手却非常谨慎,就怕彼此反而成了阻碍。
  加了一个“夺魄神君”莫奇,合击之势威力加大了甚多,他和辣手仙猿合力,时时可牵制“ 云飞”,使“云飞”各个击破的计划,无法实现。
  只见,场中此时劲风狂号,阵阵气波,挟带着细砂,碎枝,被四周的掌力飞劈得如疾矢一样 ,带着呼啸声,来回飞驰。
  云飞在掌山中,用他师门绝技“魔幢幻影”来回飘忽,躲闪着,他像是一条处在无边劲海中的游鱼般,时而逆流而上,时而随波逐浪。
  在间不容发的间隙中,寻找漏洞。
  他的“魔幢幻影”步法是愈来愈神妙,在实际运用中,他几乎全部体会到了它的精奥之处。
  这时,他们愈斗愈快,愈斗愈狠。
  几人举手抬足间,俱是精妙异常,威力浩瀚,无边的气劲塞满了五人围住的空间。
  而“云飞”身影更是快速得匪夷所思,幻影连现中,人已早与另外之人接手。
  “云飞”虽然此时仍可从容的应付,但脱围却也不太简单。
  “夺魄神君”莫奇双掌翻飞中,大声喝道:“小子,你已成网中之鱼,笼中之鸟,难道还不束手就擒……”
  “云飞”双掌连劈带挥中,大声笑道:“只怕未必!”
  长笑声中,抖擞精神,连劈了十八掌,拂了十二指,击出十六肘。
  招招都是挟带着无比的澎湃气流,由中心向四外奔腾汹涌而出。
  追得五人各退了二步。 “
  一幌间,百余招就过去了。
  “云飞”是愈战愈勇,深厚的真力,似是云霓连衡,绵绵不绝,而且奇招层出不穷。
  掌影纵横,劲气四溢中,一幌又过十余招。
  “云飞”奋力苦战,虽然,攻守之势,丝毫不见衰竭,但,他自己知道,真力已消耗过半, 心中不由微微着急,细目看去,辣手仙猿等四人,仍然精力充沛,出掌间,气流狂涌,风飚怒号,至少,由表面上丝毫不见滞缓。
  而“飞刀”方宇,此时,则显然有些真力不继,出招掌势大弱,步履起伏间也微有些跄踉不稳。
  原来,飞刀方宇在五人中功力最差,云飞也看出了这点,不时盯住他连下狠手,追得他不得不用全力化解,好几次还全靠莫奇及曹灵出手及时解救,才免了他几次杀身之危,所以百余招下来,他已精疲力尽,气息粗重,额上见汗。
  “云飞”暗一忖量,知道要解今日之局,只有先由飞刀方宇下手,除去他后乘乱再觑机杀掉一个,余下三人,或屠或走就方便多了。
  他一打定主意后,便暗暗收敛起一分真力。
  当然,虽然他收回了一分真力。
  但——
  每掌仍然足以开山裂石,摧金断铁,微乎其微减弱,外人很难觉察得到。
  可是——
  他的对手们都是当世武林顶尖高手,尤其“夺魄神君”莫奇,更是“冷魂帮”数一数二的人物,也是武林中高手之列中的顶尖高手。
  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他。
  这一发现,他精神不觉大振,心想:“哼!小子除非你是铁打的身子,你也有力竭的时候! 不过,这小子武功确实吓人,今日不除去,以后终成本帮大患……”
  想着,同时双掌运足功力,暴雨般疾劈出十二掌,掌掌挟带阵阵狂飚,呼啸怒号而出,口中并大喝道:“你也有力竭的时候,小子,你认命吧!”
  曹灵这时也发觉“云飞”掌劲微微不如以前狠猛,“冷面专诸”等三人一听“云飞”已将力竭,瞿然精神大振,提起各人余威,双掌翻飞,发出阵阵刚猛无比的罡风,朝“云飞”疾劈狂砍而至。
  刹时——
  飞沙走石,一波波的劲力,带着漫天黄沙,像是一道道如山的黄色海浪,疾扑往云飞身上。
  云飞似是人怒,冷哼了一声,双掌倏而连颤,抖起圏圈圆形掌影,带着如刀刃般的劲气,迎着疾来的无边劲气,穿刺而入。
  一阵阵“嘶嘶”破裂声,由二股气流中传出。
  “云飞”身随掌走,倏而腰微一弓,横移三尺,仰天一声长啸,左掌朝后面的“冷面专诸” 猛的一挥,右掌斜劈,分散成三道刚烈无畴的气来,如利刃般疾朝“辣手仙猿”“千臂金刚”“ 飞刀”方宇三人砍去。
  只听“轰”的一声大震,刹时云起雾涌,无数道气劲互相激荡而生的旋风,挟带着地上碎石、沙士,向四周飞射而去。
  这一下硬碰硬,虽然“云飞”早已有备,旋身间已卸去不少力道,但,仍震得他耳鸣心跳, 血气翻涌。
  “夺魄神君”等四人没想到“云飞”已力竭之身,尚敢硬接这一掌,等掌出一半时才发现, 四人都不禁心中冷笑,真气一提,仓猝间又加了几分真力。
  但双方一接之下,大出意外的是居然对方劲道竟大得出奇,一股微带韧性,而又含有无比潜力的罡气由对方掌中传出。
  双方甫一接触,便闻轰然一声,己方虽是以四敌一,但也各个被震得手臂酸麻,飞扑而上的身体竟为之一窒。
  就在这微一顿的间隙,“云飞”却又双掌连环交迫而出,一口气,劈出二十一掌,十五肘。
  招招狠辣,掌掌强猛。
  “云飞”这时恰如一头负伤的雄狮,来往纵扑砍杀着。
  “夺魄神君”莫奇一面封招还击,一面冷笑连连的喝道:“小子,你还不自裁,老夫看你是一条好汉,也许就保你一个全尸。”
  “云飞”一面扑击,一面喘声长笑:“哈……哈……老鬼,要我自裁,你今世休想。”
  “夺魄神君”莫奇大怒之下,扬掌奋力朝云飞击出二道狂风,嘿声说道:“好,小子,看你困兽之斗,犹能强过多久。”
  果然,过不了一会,“云飞”招式渐缓,罡气大衰,口中不时传出一二声急喘。
  奇奥的招式,往往为了失去那份快捷,分秒之差中,被对方抢尽先机,迫得化攻为守,在五位强敌环攻之下团团乱窜。
  又过了四五招,眼看云飞愈发不济,仅靠他那神奇的步法,在五人掌风中滴溜的闪躲着,好几次,都是毫米之差,险险伤在“辣手仙猿”的双掌之下。
  “夺魄神君”莫奇,心中大为高兴,纵横扑击中,仰声喝道:“这小子已是强弩之末,大家加紧一点,今天务必除去这小子。”
  “辣手仙猿”曹灵等四人,闻言个个都精神大振,抖起全部功力,乘机涌身抢进,他们都欲一鼓作气,将“云飞”解决掉。
  “飞刀”方宇,自开始起便是最差的一个,时时被云飞迫得走头无路,全靠其他各人奋力化解,才免了杀身之危。
  有时,云飞又以他作挡箭牌,阻挡其余各人凶狠的攻式,往往他反而成了联攻中的障碍,这份别扭劲,就不用提了。
  可是,这又有何办法,“披差一着,缚手缚脚”,谁要他技不如人。
  如今,“云飞”已是强弩之末,自顾不暇,他的危机自然解除了。
  他看“云飞”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的那付狼狈像,心中不由恨恨想道:“好小子, 居然也有你瞧的时候,现在该让你尝尝大爷我的手段啦!”
  他为了出气雪耻,所以提足残余的真力,第一个冒险抢进。
  这时,正好“云飞”全力封挡四方而来的满天掌影,左掌斜飞,疾封“辣手仙猿”“千臂金刚”狂涌而来的掌山,右掌疾劈“夺魄神君”莫奇的左肩,右掌递出一半,倏的一个大旋身,化劈为削,右臂如条钢丝般,反砍在“夺魄神君”身侧的“冷面专诸”,这招快如闪电,幌眼已到冷面专诸身前不足三寸。
  也不知是形势使然,还是“云飞”打昏了头,这招虽是用得妙极,可是,这一旋身,却将身后空门完全让给了“飞刀”方宇。
  方宇这时正好疾扑而至,一看机会难再,强抑住心头狂喜,提足全力,闷声不响便朝云飞“脊心”“凤尾”二穴狂劈而至。
  闪电般的双掌,挟着开山裂石的劲力,眼看已递到“云飞”身后。
  四周气流激荡汹涌中,“云飞”似还没发觉身后这足以制命的双掌。
  浓厚的笑意,浮上了飞刀方宇的面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方宇双掌距云飞身后大穴不足一寸之时。
  蓦然——
  一声龙吟凤哕的长啸出自云飞口中。
  在间不容发的一刹,云飞修长的身形朝前一扑,刚刚让过背后的双掌,凌空一个翻转,平仰在空中,双脚连环踢出,双掌由头上划出一个交结的大半圆……
  只听“轰”的一声,满场人影翻飞中,传出一声惨号。

  第二章  恶煞围攻,云飞青天

  “云飞”在“冷魂帮”五位好手围攻之下,身陷危机,就在间不容发之际,倏的一个大翻身,双腿疾踢“飞刀”方宇,双掌由头上划过交结的大半圆,洒出像天罗地网般的掌影星光,挟着圈圈银白耀目光芒,如颗颗流星般,向“夺魄神君”莫奇等四人狂涌而至……
  一声惊喝出自“夺魄神君”莫奇口中:“银圈飞星,天魔手!”
  同时,双掌暴射出二股赤红的气劲朝满天银圈寒星中投去。
  原来,“夺魄神君”听到云飞那一声龙吟长啸时,便知不好,啸声穿云裂石,丝毫没有一点力竭之势,其中必定有诈。
  于是,他便暗中运足了他向不为外人道及的秘功“丙火离魂神功”,准备随时应变。“云飞 ”一出天魔手中的一式“银圈飞星”时,他大惊之下,再也无顾忌的运出了“丙火离魂神功”。
  “辣手仙猿”等三人听到“天魔手”三字,大惊之下,撤身已不可能,只好运足全身所有功力,朝云飞疾扑下去。
  “飞刀”方宇,先前方自得意,以为自己时来运转,双掌中任何一掌击中“云飞”的大穴不死也必重伤。
  那晓得,“云飞”意外的一扑,竟差着这么一点点让过了自己的双掌,随即一翻身,眼一花之下,云飞的左脚已带着一缕锐风疾踢自己手腕,疾若鬼魅,等自己发现时,已来不及后撤,震惊之下,竟给他想出了一个急智。
  五指倏而下垂,并指有如鸡啄,一式“挂腕”,疾点“云飞”脚背中阳穴。
  他自以为得计,那晓得,云飞的另一脚已无声无嗅后发先至,这招“连环双飞”正是湘南李家“连环腿”中不传之秘,最厉害,还是在后面那一脚上。
  就在“夺魄神君”惊喝“天魔手”时,飞刀方宇,已觉云飞后来那条腿搭上了臂上关陵穴。
  “轰”然一声大震,石破天惊,神泣哭号,无俦劲力激荡之下,四周地上齐齐被削去半尺,方圆十丈内,碗粗的树木俱被这强劲的气流摧断。
  漫天黄泥、石块、断木、败叶,随着膨胀的气团,疾风暴雨般,朝四外飞射呼啸而去。
  满天黄尘沙雾中,数条人影四散飞射,其中还挟着一声惨号。
  原来,飞刀方宇,只觉云飞的一脚已踢在自己左臂上,“关陵”穴一阵酸麻,混身劲力顿失,只要再加一成真力,这条手臂就算是报销了。
  就在这时,“云飞”已遇其它四人之掌力相接,身躯一震之下,踢在方宇臂上的那一脚,自然一歪,滑脱关陵穴门,但仍将方宇带起二丈余高,随即一声大震,互相冲激呼啸的气流,又将他送至七丈开外。
  因为他先前被云飞脚点得混身劲力顿失,空中强提了那一口不匀的真气,勉强稳住身形,虽没摔得骨折胫断,却也闹得个灰头土脸,皮破血流,在地上翻了三、四转,才卸去劲道,不过,这对他来说,已是万幸中的万幸了。
  其余四人在与云飞甫接的刹那,便觉对方劲力有点出奇的洪猛,像是江海倒灌,浩瀚无边,洪洪发发急泻而下。
  刹时,各个人都觉得如同是处在巨浪如山的汪洋大海中之一叶孤舟,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内心惶恐之下,倾出全力,疾拥而上。
  “夺魄神君”莫奇等四人,如今才真正体会到传闻已久的“天魔手”的威力。
  莫奇嘿然一笑,髭须皆张,双掌迎胸一个半抱,倏然翻飞出去,带着一团艳红如火的气流,疾射而去。
  莫奇这招“飞霞流丹”是“丙火离魂”掌中最具威力的三绝招之一,自他秘练成“丙火离魂神功”后,还从来没有出手过。
  “辣手仙猿”等三人亦各使出各人生平认为最具威力的招式,挟着十二成的功力,狂涌呼啸而出。
  只见漫天掌影中挟一团赤红夺目的耀眼强光,疾往漫天盖地而来的星芒银圏中疾投穿入。
  “轰”然一声巨响。
  “夺魂神君”莫奇衣衫零乱,左臂上衣袖碎裂一块,隐隐有血丝渗出,硬生生被震退五尺。
  “辣手仙猿”与“千臂金刚”各各被震得斜飞三丈,落地时跄踉的稳定住身形,面色苍白,双目大张,其中仍含有那丝惊恐之色,嘴角微有一丝血迹。
  “冷面专诸”因为正好挡在“云飞”那招“银圈飞星”之正面,被那几乎不是人类所能抗拒的力道,击得翻飞出五丈,带着一声惨叫,“吧搭”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已昏死过去。
  “云飞”到底力斗五大高手,真力消耗过半,勉强使出了那招“银圈飞星”后,只觉对方反击之势竟也威力浩大无比,尤其其中那团艳红火球,带着炽热灼人的高温,狂奔而至,“轰”然一声,胸部如被烧得火红的千斤大锤猛然一击,身躯像是一片枯叶般,飞射出三丈开外。
  落地后步履跄踉,眼睛发黑,双腿酸软,几乎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神光散涣,血气一阵翻涌,张口吐出一滩血块。
  显然“云飞”此时真力已竭,并受有严重内伤。
  到底“夺魄神君”莫奇不愧是个老江湖,落地微微一愕后,随及当机立断,知道此时不除“云飞”以后将更困难。
  提起所有功力,双掌正反相立,斜飞出去,“丙火离魂掌”中三绝招之一的“夕阳晚景”,带起一片炽热的气流中杂一圈赤红的光影,疾朝“云飞”奔去。
  “云飞”这时真力已竭,正强提一口真气,压抑那翻滚不停似要夺口而出的血气。
  莫奇那招“夕阳晚景”挟着洪发的风雷声,还未到达“云飞”身前,便已使人觉出它炽热的高温,与浩瀚巨大的劲力。
  这时“云飞”真如置身在狂风暴雨中的弧舟,毫无一丝自己控制的力量。
  一股悲愤冲上他的心胸,仰天一声悲啸,高昂凄凉。
  一股求生的欲望,使他勉强支持使出了半招“平湖飞月”,这招“平湖飞月”也是“天魔手 ”中七式之一,这还是他第一次对敌时使出。
  倏见“云飞”双掌由肋下颤动交叉拍来,一片白蒙蒙的气劲中,飞跃出一溜溜钩形光影,朝那圈赤红光华,疾若流星赶月,飞迎上去。
  就在“云飞”全力对付“夺魄神君”莫奇那式“夕阳晚景”时,在他的身后,突现二十四道交击飞舞而来的寒星,精光闪闪,耀目生寒。迎着晚风传出阵阵破空,“嘶嘶”裂帛似的怪啸声。
  原来,万幸中未受重伤的“飞刀”方宇,此时竟也抓住机会,强忍混身伤疼,抖手撤出他赖以成名的二十四把柳叶飞刀来……
  “蓬”然一声大震,满天赤焰寒星飞舞。
  强劲的气团互激,膨胀,如海潮般像四外散射而去。
  二十四道柳叶飞刀,也被这威力无畴的巨震,激得失去准头,四下乱射。
  “夺魄神君”莫奇身形暴退二丈……
  “云飞”身体却如弾丸样被抛起四丈余高。一声惨号中,洒下一蓬血雨,疾往山崖后射去。
  在一旁愕住了的“辣手仙猿”“千臂金刚”,这时却怒吼一声,双足一顿,如流星般向枯树中追去。
  “夺魄神君”莫奇,面色肃穆的沉喝了一声:“曹执法、吕堂主,不用追了,请回来。”
  “辣手仙猿”曹灵及“千臂金刚”吕不韦闻言双掌猛的向前一推,旋身间以极优美的姿势掠了回来,恭声道:“难道……”
  “夺魂神君”莫奇双眉微蹙,心神不属的摇了摇手,迳自走到“冷面专诸”身前,伸手一拿他的脉门,哼了一声,抖手连点了他的几处重穴,探手入怀,掏出一颗丸药塞入他嘴中后,沉声对“辣手仙猿”道:“‘心魔遁’快捷天下第一,他又起步在先,决无法赶上的……何况韩堂主还身负内伤待救……”
  “辣手仙猿”曹灵满面迷惑问道:“难道……难道……那小子真是‘宇内魔尊’的传人?”
  “夺魄神君”莫奇低叹了一声,说道:“看来,天下武林,免不了又有一番大杀戮了!”
  “飞刀”方宇“千臂金刚”这时都走了过来,听到“宇内魔尊”四字,不由俱心神大震,急声说道:“难道二十年前,被黑白两道围攻歼除的混世魔头骷髅帮主‘宇内魔尊’司马不孤竟没有死吗?”
  莫奇又低叹一声:“本座对此事亦不敢确定,不过,看他那‘银圈飞星’‘平湖飞月’二招 ,威力虽逊于往日‘宇内魔尊’本人,可是手法确是他的嫡传!”
  辣手仙猿沉声说道:“此人不除,本帮将永无宁日。”
  莫奇叹道:“走吧!此事须飞禀帮主。”
  “千臂金刚”、“飞刀”方宇似对如此离去心头实有未甘,同声说道:“据职下看来,那小子受伤颇重,绝不可能逃走多远,何不如现在就近捜寻一番,如能乘机除去岂不是好。”
  莫奇此时,似心情落漠至机,不耐的说道:“也好,反正他受伤也逃不远,你们就先在附近捜捜吧!不过……韩堂主伤重待救,本座先送他回去。”
  说毕各人便四散奔去,同时消失在夜色中。
  这且按下不表。
  再说“云飞”身负重伤,强提一口似散未散的真气,足蹈“心魔遁”,疾往枯林外山崖下疾射而去。
  一路疾驰,已越过那片枯林,双目昏花中,只觉两边景物直往后倒泻狂奔,电闪而去。
  一连越了几十个山峰,来到一处幽静的草原边上。
  草原那头是一片如火枫林。
  值此深秋,处此深山之中,除了风拂枫林,发出一片天籁之外,丝毫不闻一丝人声。
  云飞此时已是疲惫不堪了!
  洁白的长衫上,洒满点点,块块血渍。
  他,脚步零乱,身形踉跄的走过那块不算小的草原。
  伸手抹去脸上人皮面具,露出来的是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儿,但却因严重的内伤,而显得份外苍白黯淡,双目神光涣散,那一双紧闭的嘴角,隐隐挂下了丝丝未干的血迹,直流入颚颈。虽然外表狼狈,但仍掩不住他那孤傲、高贵、洒脱不群的气质。
  体内,血气翻涌着。
  他只觉天旋地转,眼前飞舞着尽是点点金星。
  头疼如裂,口渴如焚。
  行将昏迷的脑中,只有一丝意念——
  水!
  我需要水!
  一股求生的欲望,在强行支持着他踉跄的走着。
  没有目标。
  只是散漫的挣扎着向前走着!
  迷乱之中,忽听林叶互擦沙沙声中,竟真传来隐隐流水潺潺之声。
  似真似幻,忽有忽无。
  他精神为之一振,强提着一口真气,向枫林中踉跄驰去。
  入林后不久,水声渐渐清晰。
  约走出一箭之地,一道奔流着的清澈小溪,呈现眼前。
  溪水,刷过巉岩奇石,跃出颗颗闪目的水珠。
  水,就在眼前。
  但是——
  他,已经脱力陷入了昏迷状态,一个踉跄摔倒地上,一阵昏眩袭上心灵,竟至不省人事。……
  …………
  不知过了多久——
  云飞渐渐醒了过来。
  他只觉自己如同置身在云雾中,轻飘飘,软绵绵,在随风上下摇晃飞舞着。
  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四周只是片灰蒙蒙的白雾!
  倏的——
  一个恐怖的念头立即升上他的心头!
  “难道……我已在阴司地府?难道我已成了漫游的孤鬼?”
  “啊!不!我还不能死!我决不能死……”
  想到这里,他吓得混身冷汗直冒,不禁翻身坐起。
  谁知道,他才一动,立即觉得混身上下疼痛无比,椎心刺骨,痛得他不由微哼出声。
  缓缓睁开双眼——
  啊!
  天哪!
  他又吓得差点又跳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
  自己躺在一张舒软的绣榻上。
  双钩挂帘,明镜妆台,再加上那阵阵熏人欲醉的幽香……
  这不是人家的闺房吗?
  但,这又是那家大姑娘的绣房呢?
  他不禁摇摇头,努力的回想着。
  自己明明是昏倒在枫林中,小溪旁,怎的会来到这里?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通。
  不过,惟一值得安慰的是,此身未死,家仇师怨可望得报。
  他心神一定,渐渐地把目光移望窗外——
  萧瑟深秋。
  窗外一片枫林如火。
  蔚蓝晴天上,白云飘浮如缕。
  他怔怔的望着窗外。
  临别时师父殷殷嘱咐,不觉又升上心头……
  “云儿,此次出门,你要处处小心,江湖上,不比此地,人心诡诈无比,又没有为师的在你身边,你的各位叔叔也只能护送你一程,以后一切都要自己照顾!与人对敌时,更要小心,虽然,现在你武功已可去天下任何地方,但,你仇家武功也不弱,而且人多势众,千万不可乱逞强,当机立断,不要犹豫,一切全靠你智慧聪明去判断……
  还有,云儿,古圣有云:‘唯女子与小人为最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女人祸水,是千古不变的真理,你千万要当心……”
  粗豪的庞叔叔这时也在旁说道:“帮主……不……大师说得对,俺一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娘们那调调儿……小云儿脸白,以后可更要当心了……”
  全靠当时师父瞪了他一下,才将他可能会更难听的话给吓了回去。
  师父接着又道:“明年的今天,为师及各位叔叔当倚闾而望,除了希望能看见你胜利的微笑外,还希望你能带回更好的消息……虽然为师已皈依我佛,但我不愿我亲手培植的事业在此与我同朽,这复帮大任,也全靠你哪!”
  刹时,各位叔叔们激动得长啸怪笑,有的流泪,有的手舞足蹈,也不知他们是悲是喜……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惊醒了沉思中的云飞。
  股股幽淡清香飘处,门簾轻掀,进来了一位身着天蓝色轻绸罗衫的及笄少女。
  莲步动处,衣带飘曳,随着身形,如同一朵蓝色轻云。
  云飞抬头瞿然而视——
  只见她,云雾般的黑发,披散在肩上,两道秀美无俦的眉黛,细细而微弯。
  乌黑深邃的双瞳,蕴着一股如梦般的柔情,长而卷曲的睫毛,透出无比的智慧,直挺的鼻梁下,是一张殷红而微带笑意的樱桃小嘴。
  真个是秋水为神玉为骨,笑容如面柳如眉,九天仙女难为过,人间难得有此姝。
  “云飞”望着这谜般的少女,轻盈的飘曳进来,几疑此身在梦中。
  突然——
  一丝温软得令人沉醉的微笑,出现在那少女的嘴角。
  樱嘴微绽,如春风拂人般的声音,响在“云飞”耳畔,道:“公子,您醒啦!”
  两个浅浅的酒涡,诱人已极的出现在少女双颊。
  两道雾般温柔的目光,却望着云飞。
  云飞猛然觉出自己的失态,白皙冷漠的脸上,竟浮起一阵红晕,心慌意乱的欠身道:“多蒙姑娘相救,在下感恩不尽!”
  不动犹可,这一欠身,牵动身上伤势,只痛得他如黄豆大的汗珠,点点如雨般滴下。
  少女双眉微蹙,身形一动,已如一片云般飘近了床前,关心的柔声道:“公子身体欠佳,尚请不要多礼,现在虽然已经服下了我家特制的‘冰魄还魂丹’,但是药力还没完全发生作用,所以,最好请公子不要起身,静静的躺一下再说。”
  云飞感激的望着那少女,轻声说道:“不知姑娘贵姓芳名是否能够赐告,以便在下永志心扉,奢望来日能图报大恩于万一。”
  少女又是浅浅的一笑,柔声道:“我叫明秋绮,跟着妈在这‘枫林小筑’中已隐居了十几年了……公子,您贵姓大名啊?不知您遇到什么厉害仇家,竟被伤成了这个样子?”
  云飞闻言一愕,心中极快转道:“我是告诉她好呢?还是骗她好呢?”
  心想,自己仇家遍地,未来责任重大,在自己真面目示人前,有心不暴露自己真实身份。
  但,对着这么一个美丽而又纯洁的姑娘,又怎忍心相欺?况且她在此隐居了十几年,对外界一无所知,我又何必骗她……
  明秋绮望见他作难的神色,歉然柔声道:“想必公子定有为难之处,真对不起,我不该令公子为难的……”
  “云飞”急得双手连摇,急声道:“那里,那里……在下‘白云飞’,途遇数个宿仇大敌,拼斗之下,身受重伤,全靠姑娘所救……”
  这几句话说得又快又急,似生怕明秋绮不听。
  明秋绮不禁“噗哧”一笑,道:“白公子,您言重了,临危拯手,乃是人之本份,千万不必挂在心上……刚才替公子疗伤时,发现公子内力绝顶,不知公子仇家,是何许人物?”
  “白云飞”心想反正不用隐瞒了。
  当下,毫不迟疑的答道:“那批魔鬼全是‘冷魂帮’中人物,有副帮主‘夺魄神君’莫奇、 执法,及内三堂堂主……”
  明秋绮细想了一下,摇头道:“什么‘冷魂帮’我是头一次听到,不过,‘夺魄神君’莫奇 ,似是听妈说起过……不知公子与他们如何结仇。”
  “云飞”刹时面上浮起阵阵杀机,双目神光炯炯,切齿恨声道:“这批恶魔与在下有不共戴天之仇,三江四海之恨,在下义父十年前被他们碎肢剜心而死,同时一堡数十余口,全数遭屠,今日如不是他们联手,我必杀光这批牛鬼蛇神,以慰义父在天之灵。”
  明秋绮看见“云飞”杀气腾腾的样子,不觉心中一阵哆嗦,呐呐道:“公子刚才样子好怕人,我虽不知双方如何结怨,但凭他们联手对付公子一节,就可知他们必是一批无耻卑鄙之辈。”
  “云飞”听到她的评论,心中大感舒服,对方虽是自己杀父仇人,但经明姑娘一评,似更加深他们罪大恶极,心中也益加深必屠杀这批恶魔的信念。
  遂感激的道:“姑娘说得确是对极,这批恶魔都是毫无人性,卑鄙无耻达到极点的畜牲,对付这种人,只有一个‘杀’字……”
  眉上不由又罩上了阴沉沉的杀机。
  明秋绮心中一凛,忖道:“这‘白云飞’,他……怎么有那样重的杀气,看他那俊秀的面貌,高贵的举止,确不像是……”
  想起他那俊美无俦的容貌,尤其是那一双炯炯逼人的眼瞳,心中没由来一阵狂跳,双颊涌上娇艳的红云。
  她马上发觉自己的失态,赶紧找了话题,岔了过去。
  他们随意的闲谈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无形中拉近了不少。
  “云飞”发现“明秋绮”娇柔妩媚,秀丽绝世,最引人的,还是她那似水柔情,她是属于纯女性化温柔那一型的,软语温声中,使人无法不生出怜爱。
  谈了一阵,不觉二个时辰都过去了。
  明秋绮似是突然发觉时光不早,啊了一声,说道:“一谈竟连时间都忘了……”
  说着,并有意无意的飘了“云飞”一眼,那晓得“云飞”也正在痴凝着她。
  她双颊不由又是一红,扭捏的道:“公子请再休息一会,待会儿药力发作,恐怕不好忍受。”
  云飞微笑道:“姑娘如有事尽管请便,别为在下而耽误事情,那就更让在下于心难安了。”
  明秋绮又柔声嘱咐道:“待会药力发作时,全身会发热。您最好以内力辅助药力发散,那会有效得多了,本来我们可助公子一臂之力,但是‘枫林小筑’中,除了家母与我外,只有丫环婢侍,没有一个男子,所以……只好请您原谅了。”
  说毕,便轻盈的飘至帘外,倏而,回首朝“云飞”一笑。
  这一笑,真个是“风华绝伦,高贵优美。”
  “云飞”痴痴的望着——
  梦一般的人儿,梦一般的遭遇。
  梦一般的眼睛,梦一般的声音。
  云飞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受用。
  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良久——
  他才由遥远的地方将迷惘的目光收回,轻叹了一声。
  他黯然忖道:“若非我身世凄迷,家仇未复,而复帮大任又寄在我身上,我会留在这儿,与玉人携手共享这林泉山石之胜……”
  明秋绮那超然不群,圣洁温柔的影子,又重现在他的心扉,竟令他苦练上乘武功十载,静如止水的心湖,生出层层涟漪。
  “我能为她所救,实在也足够幸福了!”
  此念一生,睡意渐浓。
  朦胧中,只觉一股热力,由丹田升起,挟着奇猛奇热的力道,向七经八脉冲去。
  吃惊之下,云飞慌忙坐了起来,勉力运起真气,缓缓导引着,循脉捜穴,使药力运行全身。
  渐渐的——
  他进入了忘我之境,面上宝光焕然,头上冒起蒸蒸白气,鼻中垂下两道粗如姆指的玉练,伸缩不定。
  他体内真力越转越强,头上冒的云雾已全部将他全身笼罩在内,周身酸疼已不复存在。
  运功完毕,前后才不过盏茶的时刻。
  体力已恢复大部,站起身来,只觉真气运行如故,可能还更为舒畅,只是气劲仍稍为衰弱。
  他不禁惊讶明秋绮曾给他服下什么药,伤势竟好得那么快。
  他那里晓得,“冰魄还魂丹”中有千年雪莲,正是一般火功的克星,而且千年雪莲何等珍贵,就是常人得食,亦可延年益寿,练武人食后更可增不少功力。为武林三大圣药灵丹之一,听说天山老人一生只练有二十一粒,平日珍愈性命,云飞不知那来这好运气,竟得服食一粒。
  他随即又盘膝坐下,凝神摒气,默运“天龙神炁”修真大法,缓缓导气归元,气透十二重楼……。
  这一打坐,竟耗去二个时辰,起立后,只觉全身适畅舒服无比,内伤好了九成。
  云飞理了理衣衫,见自己那件长衫已经恢复了昔日的洁白,平置在床上,再一检查随身携带的行囊,完整无缺,这才舒了口气,由囊中掏出团团的一圈,双手一错,倏分之间,右手已多了一把乌光闪闪的长剑,左手却握着一把蛟皮的剑鞘。
  剑柄如一狭长的骷髅,护手为一交叉的枯骨,全为白金铸造,剑身细长,不知为何物所造,全身乌光油亮。
  他握住宝剑,不禁豪气大发,面上神釆飞扬,抖手间,剑尖颤动处,划出了一个斗大的骷髅,下面二支枯骨交叉。他面上神光闪闪的自语道:“我将用此剑,重振本帮声威!”
  他慎重还剑入鞘,绕于腰际,正好鞘尖一个反扣,恰好钩在柄上骷髅之上。
  他舒了一口气,走到窗边,眺望着如火枫林。
  这时,正值夕阳西下,绚丽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一片莫名的惆怅,凄凉袭上他心头。
  自己这次仗剑入江湖,为期一年,主要的任务就是——屠杀。
  为义父报仇需要屠杀!
  为复帮,追回失落的骷髅令符主符,也须要屠杀!
  杀!杀!
  他要不顾一切血洗“冷魂帮”,为自己惨死的义父复仇。
  义父,是他有记忆以来唯一的亲人,对他慈爱有加,故而义父的惨死,在他的心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誓必以十倍代价,偿还义父他老人家的血债!
  其次,他还要查访骷髅令符的主符,虽然师父说不急,但,身受师门大恩,怎能不为师父唯一的志愿而奔波效劳……
  还有,自己生身之父,听义父临死前,曾叫我去找“赛诸葛”朱志堂询问……
  他愈想愈急,自己事情要办的实在太多了……
  当机立断,他留念的望了房中一眼,毅然的走到书桌旁,提笔疾书道:“赤峰夜寂凉风发,独立窗前眺枫霞,白露垂珠滴明月,月下千古情不杀。自此别过恩人去,江湖流泊不羁狂,灵犀一点方寸地,应留情忆万寸长。”
  下署“白云飞”再拜顿首。
  笔迹苍劲有力,有如龙飞凤舞。
  他看了这张留柬一眼,目中不禁显出一片迷惘。
  老实说,他又何尝舍得离此而去!
  但是,事繁任重,自己实在无法也不能涉及儿女私情。
  他不得不在这开始便疾挥慧剑,痛斩情丝。
  他依依的望了望房中最后一眼,拾起自己简单的行李。
  倏然——
  他一咬牙,双足顿处,身化一道白烟幻影,如疾箭的穿林而去。
  夕阳,已然西下。
  暮色,笼罩着大地。
  云飞,奔驰了几个山头后,便独自彳亍于深山中。
  突然——
  一丝人声隐隐传来。
  他疾忙身化一道轻烟般,借林木之阻挡,疾往人声之处攒去。
  “……那小子身受重伤,必然不会走远,怎的这附近捜索了良久都没能发现他的踪影……”
  云飞一听便知是辣手仙猿的声音。
  一股杀机,立即拥上了他的双颊。
  如寒星般双目,暴射出炯炯神光。
  伸手取出人皮面具,往脸上一抹。
  身形一动,化为一道白影,朝发声处疾扑过去。
  转过一片山崖——
  崖下出现三条人影——“辣手仙猿”曹灵、“飞刀”方宇及“千臂金刚”吕不韦。
  “千臂金刚”吕不韦正说道:“老夫就不信邪,这小子会飞不成?”
  “飞刀”方宇嘿嘿冷笑道:“发现这小子,将他宰了,倒是大功一件。”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自崖后传来:“在下决不会让三位失望。”
  三人心中一惊,机伶伶打了个寒战,蓦然回头——
  身着洁白长衫,洒然脱俗,而又面色惨白,丑陋无比的“白云飞”,已如幽灵般地出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辣手仙猿”曹灵阴沉的道:“小子你身负重伤,若是束手就缚,大爷可格外开恩……”
  云飞冷漠的笑道:“在下是否受伤,大可不必劳阁下费心,只是,阁下三位,今天可要全留在此,自裁或动手,随你们挑一样死法。”
  “千臂金刚”吕不韦,首先怒吼一声:“小子休狂!”
  身形一起,幌如大鹏展翅般地漫天拳影,刹那间,连向云飞攻出一十四掌。
  掌掌连绵不断,式式周密严谨,只见四外拳影翻滚,拳风刚劲无比,呼啸嘶叫之声不绝。
  他一发动“辣手仙猿”、“飞刀”方宇,也立刻加入攻式,沉喝处身形如风卷起,掌指如雨扑来,攻向云飞各大穴道。
  云飞冷冷一笑,身子如闪电般一旋,双臂疾扬,封出层层掌影,突又足踩六爻,疾往三人之中穿去。
  同时双掌带起如刃般狂飚,疾如闪电般,一连拍出二十八掌,掌掌均不离三人大穴要害。
  这一轮抢攻,只迫得三人连退了六步。
  “辣手仙猿”被迫得两手提足内力,一式“五丁开山”,硬碰硬的才将云飞攻势稍杀。
  于是,三人联手各出绝招,一轮快攻,与云飞互抢先机。
  这真是一场武林罕见的拼搏。
  狂风嘶号,尘灰怒卷。
  四条人影,闪动如电,相互追逐,绕闪,远远望去,根本分不出是四条身影,只不过看出一大团灰影罢了。
  “千臂金刚”吕不韦,内力充沛,双臂交叉飞舞,打出呼呼掌风,恍似寒冬中之冰雹,漫天盖地而来。
  “飞刀”方宇,掌法诡异,虽然他是三人中最弱一环,但他守多攻少,而且几次攻势,都窥机突发,成为云飞很大的威胁。
  “辣手仙猿”曹灵,功力深厚,招式老辣,身法如电,出手处隐含风雷之声。
  三人这一施展开来,声势浩大,十丈方圆以内,劲风充斥激荡着,发出嘶嘶之声,向四外挤去。
  云飞却是上下翻飞,如一道修长的幻影,在漫天掌风拳影中穿插飘浮着,时而同出现的好几个幻影不可捉摸,时而疾如一道匹练光华。
  双手挥处,奇快奇速,奇奥绝伦,隐含无穷潜力,招式时而诡异阴狠,时而正大精深,掌力更是忽柔忽刚,令人不可摸。
  渐渐地——
  场中激战进入白热化!
  拳风凌厉,招式奇绝,而且俱是指向对方要害所在!
  场中只见一团风影,中杂四条飞奔跳跃的人影,在碎石黄尘中闪电般游动,出没着。
  嘭啪之声不绝,崖下山石,被激荡得满地乱滚。
  百招方过——
  三人出招更疾,功力运行至极,虽然出掌如电,但四周风声反而小了下去,彼此都暗聚功力待发,只等适当时机,一举而歼对方。
  虽然,看起来,不如方才那样声势惊人,但,却是危极险极,一个不巧,马上得伤命当场。
  云飞陡觉,身外压力大增,潜劲重如山岳般压下。
  而且,到底他重伤初愈,尤其整整一天,滴水未进,不觉感到真力有些不继。
  大惊之下,一声长啸,身形顿起,双臂猛翻,弓腰叠背,如天河倒挂似地舞起漫天魔影星光,挟着圈圈银色刺目的光芒,疾扑而下……。
  三人一声惊呼,六掌齐出,一股奇劲狂飚,托地而起!
  “轰隆!”
  一声震天价巨响,劲风四溢中,带着阵阵狂旋,向四外呼号卷去……
  崖上酥松的岩石,都被这声巨震,幌得纷纷如雨落下。
  “冷魂帮”中三位高手,全被震得直飞出三丈,落地后,拿桩不稳,各各又倒退二步,只觉心头狂震,气血汹涌。
  再看,云飞仍安然立在原处。
  二人一看情势不好,也不及细想,慌忙低说了声:“快走!”
  三条人影,顿足处,疾驰而去。
  这时,云飞才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身躯摇摇幌幌的跌坐地上。
  原来,云飞强使出那招“银圈飞星”后,全身真力以至用梏,那再堪受当世绝顶三名高手合力一击反震之力。
  全靠他护身神炁奇妙,轰然一声,心胸如受重击,身形摇幌欲倒。
  心神大震之下!血气翻腾,咯的一声,口中一阵湿腻腻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已受严重内伤,稍一移动,必将会倒地不起,如今面对三位强敌,如被他们看出自己的伤势,随便那一个出手,自己在毫无还手余力之下,岂不要束手待毙。
  所以,他强忍一口鲜血,张目勉强支持住摇摆欲倒的身体。
  果然“辣手仙猿”三人不及细看,被吓走了。
  他再也支持不住,张口一蓬鲜血,人也一交跌坐地上。
  随手入怀掏出一颗师门秘制“益神丹”,纳入口内,随及盘坐地上,运功疗伤。
  真气运行三十周天后,体力已恢复大半,他站了起来。
  夜露渐重,明月东行,秋夜寒风袭人!
  四周在月光笼罩下,像洒上一层银粉,显得份外清雅幽静。
  他望了望身后那条长长的孤影,不觉微微叹了口气。
  他伸手抹去脸上面具,仰头痴望长空,在月光下,他的面目益显得俊秀脱俗,丰神绝世。
  他倏然似有惊觉,双目暴射出两道冷森森的寒光,紧紧盯住十丈外一株大树上,沉声喝道:“什么人藏头缩尾躲在树上?”
  蓦听一声苍劲的狂笑由树顶上传来道:“娃儿,你为什么不自己来看看?”
  云飞冷冷的一哼,运起护身神功,双足一顿,“刷”的一声,如闪电般朝树顶射去……。
  蓦然,一条黑影带着一声长笑,由树顶飞起三丈,疾由云飞头顶飞过。
  云飞冷冷一笑,双臂微张,弓背弯腰,如一个大鹏般,一个大盘旋,疾如流星赶月,朝来人身影跟踪而下。
  两人几乎同时落地,前面那条人影回头突然发现云飞已站在自己身后三丈处,不觉微微一怔,随即哈哈一阵狂笑道:“娃娃,好俊的轻功。”
  云飞细一打量,面前立的原来是一个须发皆白,满面皱纹,鹑衣百结的老化子,正咧着大嘴,笑盈盈地望着他。
  云飞冷冷的道:“阁下半夜鬼鬼祟祟的躲在树上,不知有何见教。”
  老化子闻言怪眼一翻,仍嘻皮笑脸道:“奇怪,这座山又不是你家私产,为什么你就能漫山乱游而不许我老人家在树上赏月……还说我老人家鬼鬼祟祟,我看你才是做贼心虚,疑心生暗鬼。
  云飞倏的大怒,可是看看这老叫化虽然嘻皮笑脸,却仍掩不住一脸正气,心想,这种人缠夹不清,还是少惹为妙。
  老化子看云飞不答话,仍更得理不让人,接着又道:“我说今早为什么一起床就打碎东西,果然,晚上就遇到鬼,而且还是个活鬼、冒失鬼、俊俏鬼、风流鬼……”
  云飞一听这老化子愈说愈不像话,双目倏的一瞪,寒光顿生,沉着声说道:“阁下究竟系何人,有何所求?为什么如此装疯卖傻,何不干脆说明白。”
  老化子似是大怒,摇头幌脑道:“什么阁上阁下,你叫我‘搁下’,我老人家偏要不‘搁下 ’,……还诬我老人家贪求你什么东西,嘿!娃娃,你休看我老人家穷,身上宝物可多着呢!莫不是你娃娃看中我老人家身上东西,想来诳骗的吧!”
  云飞强捺住满腹火气,心想碰上这种老糊涂,老混蛋,噜哩噜嗦,纠缠不清,也算自己倒楣。
  遂冷冷看了老化子一眼,转身便欲离去。
  才走没几步,蓦听震天价一声暴喝道:“回来!”
  在寂静的秋夜,这突出的暴喝,恍如一声霹雳,份外显得震耳,云飞不防之下,倒被吓得一跳。
  霍然转身,只见老化子,正怒冲冲,指着自己在骂道:“小鬼头,你想这么就溜了,我老人家还没检查身上是否有东西被你扒去……”
  云飞实在忍不住心头这口气,冷冷说道:“依阁下又将如何?”
  老化子跳着脚道:“怎么?你还不服气,我老人家今天非要捜你身上不可,看看你到底拿了我什么东西?”
  云飞怒火更炽,冷然说道:“要是搜不到东西呢?”
  老化子也似是更怒,破口大骂道:“好小子,我老人家第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个好东西,定然将我的东西不知藏到何处去了!……”
  云飞实在忍无可忍,仰天一声怒啸,叱道:“老糊涂、老昏虫、老混蛋,你到底讲不讲理! ”
  他这一骂,那晓得老化子反而笑了起来,道:“好小子,竟然火气倒不小,奇怪,你怎么也知道我不讲理?我的一个侄孙也常常如此说……真怪!”
  碰上这种又真又假,装疯卖傻的夹缠老头,云飞倒是拿他没有一点办法,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怒火,转身便大步走去。
  心想,还是走开为妙,不然气也得把人活活气死。
  走没几步,后面没有动静,以为老化子见他走了就算啦!
  那晓得,笑腰穴突然觉得一股劲风射到,左脚一旋一闪之下,上身不动,斜飘出三丈之外。
  转身望去,只见老化子似为他这份快捷微感一愕,双掌扬处,却又追踪而来。
  云飞勃然大怒,心想这老叫化如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还不知要胡闹到什么地步。
  只见老化子右掌突起,疾颤中,化作三溜掌影,奇妙无比的袭向云飞胸前“膻中”“上脘” “中脘”三大穴。
  这一招虽然劲势不猛,可是其疾无比,精实绝伦,隐隐封住云飞所有退路,同时左掌蓄势待发,遥遥指向云飞左侧各大穴。
  只等云飞一退,右掌封死退路,左掌便可疾攻而上,那时云飞先机尽失,则至危至险矣!
  闪电般的掌指,眼看就要拍在云飞身上。
  云飞冷冷一笑,右臂微曲,一旋一抖,立即洒出层层叠叠的掌影,不多不少恰分为其疾无比的三溜,朝老化子的掌势上迎去。
  “啪!”
  一声轻响,老化子震退了一步。
  云飞却仅身形顿了一顿,接着探身抢入,双掌翻飞,一连拍出了十五掌,掌掌相联,式式相接,快捷凌厉,直迫得老叫化连连退了十五步。
  老化子似真的大怒了起来,“嘿”的一声大喝,手法一变,掌掌挟着排山倒海的劲道,与云飞一轮快攻。
  这时,两人都是以快打快,二条身影疾若飘风的往返进退着,四周都充满了密密麻麻的掌影,强劲的力道,带起阵阵呼号怒啸,在二人四周激荡着。
  渐渐地——
  二人愈打愈快,双掌相接,“劈拍”之声不绝于耳,而两人飞转的身影却化为一道圆形光华,也分不清,到底谁是谁。
  一连过了三十余招,这是云飞出道以来打得最痛快一次,虽然没有与“夺魄神君”莫奇五人打得那样凶险,但却干脆利落。
  云飞不禁暗暗佩服对方的武功,更喜爱他那爽朗、豪放的气质。
  豪情顿生,仰天长啸一声。
  双掌疾拍下,速度似又快了一倍,一阵阵如浪的掌波,由四面八方疾向老化子围去。
  老化子蓦的大喝一声,化掌为拳,拳风呼呼之中,双臂交替递伸,一连击出了二十四拳,朝云飞直捣过去。
  云飞左掌倏的斜飞,化成一片掌屏,封住老化子的攻势,同时右掌颤幌中,如幽灵般突出重重掌影之中。
  老化子突然发现一双手掌飘忽在他眼前,大惊之下,暴身疾退。
  一连退了十步,但总摆不脱那手掌之威胁,他望着那手掌,突然惊愕的站在那儿,连身前之战似都忘了!
  云飞本可一掌将老化子除去,可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虽然老化子惹人讨厌,但正气满脸,决不似坏人,这叫他只好硬生生收回双掌,腰一扭,斜飞出二丈外,与老化子面对而立。
  老叫化急切的问道:“娃娃你姓什名谁,赶快告诉我。”
  云飞看他一脸惶急期待之色,不觉顺口答道:“在下姓白名……”
  突然,他发觉自己说溜了嘴,目前,他不愿也不能将自己真面目暴露在江湖人物眼中,所以……微微一顿,便想编一个假名字。
  那晓得,这次老化子似是更急,说道:“摧山掌,赵靖是你什么人?”
  这回轮到云飞一怔,茫然答道:“是在下义父。”
  蓦听,一声震耳欲聋的狂笑,出自老化子口中。
  “云儿,你果是云儿!”
  云飞闻言,莫名其妙,仔细的朝老化子望去,只见他慈蔼滑稽的面目,依稀有似曾相识之感,他忙问道:“不知老前辈为何知在下名讳……”
  老化子,满面惊喜的道:“云儿,难道你不认得你谷叔叔了!”
  云飞蓦然记起,义父曾有一个盟弟,为一风尘奇士,武功高深莫测,行侠仗义,常以游戏人间姿态出现,黑白两道对他莫不敬畏三分,因他一生飘泊不定,自己只见过他一次。
  赶紧恭身答道:“前辈莫非是穷叟谷浑叔叔,小侄正是白云飞。”
  穷叟谷浑哈哈一阵狂笑:“乖娃儿,果然是你,如不是看到你左掌心一颗朱砂痣,叔叔我真不敢相认呢!”
  原来,云飞抬头仰望长空时,谷浑躲在树上,就看到这张丰神绝世,俊秀无匹的面孔有些面熟。
  所以,故意捉弄一番,以便探听他身世。
  等到对方动起手来,谷浑不禁为这少年高深的武功感到惊讶,同时愈看脸愈熟,只是想不起到底在那儿见过。
  只到云飞左掌在他面前飘忽追击,看到云飞左掌心一粒豆大朱砂痣,他才恍然记起。
  停身喝问之下,果然对方正是自己所要找的人……
  云飞恭敬的道:“叔叔自十二年前来堡中后,小侄便一直没再有缘拜见叔叔,不知叔叔这一向可好?”
  老化子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唉!别提了,我老叫化生来穷命,一生奔波不息,到老来,还累得两条腿没处搁,终日东奔西跑……”
  “唉!真是‘脚管’渐宽终不悔,为谁消得‘腿’憔悴!”
  云飞看到他那一付摇头幌脑的神态,心想真是本性难移,十余年来,他的那付玩世不恭的态度一些没变。强忍着笑,沉声说道:“义父与‘卧虎堡’十年前惨遭屠杀,不知叔叔知道否?”
  穷叟谷浑面色倏然一黯,低声说道:“我身平就只有你义父一个亲人,这种大事我怎会不知……这十年来,我就是为这件事,跑遍了大江南北……”
  云飞不禁为谷浑这种凛然的义气,感动得泫然欲泣,倏然,双目寒光暴射,恨声说道:“叔叔,不知你知不知道,那次惨害义父的凶手,全是‘冷魂帮’中的一批恶魔!”
  谷浑深深的盯住云飞,然后摇了摇头,缓缓说道:“的确,刽子手全是‘冷魂帮’中人,可是事情似不那么单纯,幕后似另有人在暗中主持……”
  “哦!最近盛传关外‘冷魂帮’五堂被歼,想必是贤侄下的手……。”
  云飞微微点了点头道:“是的,正是小侄干的,对‘冷魂帮’这批恶鬼,小侄誓必赶尽杀绝……”
  说时,双目暴射出一股浓厚的杀机,面上煞气满布。
  谷浑望着他那满面煞气,不觉黯然一叹,接着说道:“贤侄这几年不知落身何处,看贤侄一身超绝的武功,不知由何而来?……”
  云飞黯然说道:“自‘卧虎堡’被毁后,小侄幸免一死,流落江湖后,万幸遇上家师‘忘我 ’大师,被家师带至‘龙岗山’绝缘岭,一恍十载,近日才别师下山行道。”
  “‘忘我’大师……”
  谷浑低声重复的念着,似尽力思索,江湖上是否曾出现过如此一个罕世无匹的佛门高手。
  云飞忙又说道:“忘我是家师皈依佛主后的法名,原先江湖上称他老人家为‘宇内魔君’……”
  谷浑倏的全身一震,大声说道:“原来你师父是前骷髅帮主司马不孤老前辈,怪不得贤侄身手如此超绝……令师为数百年来难见的傲世奇才,贤侄能传他衣钵,真是旷世奇缘……”
  “贤侄如今作何打算,不知欲往何处……?”
  云飞倏然面上杀气毕露的说道:“小侄现无一定去处,不过——倒是想先入中原,横扫‘冷魂帮’,同时,为师门追寻一项失物……。”
  谷浑立即庄容说道:“‘冷魂帮’人多势众,尤其帮主‘混世神魔’凌雍,更是武功高深莫测,贤侄虽然功力绝世,但,俗云‘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贤侄千万不可冒失,徒作无谓牺牲,愧对父执师长…
  还有,骷髅帮昔日威震天下,黑白两道都俯首称臣,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消声隐迹,是否与所失之物有关,失物到底是什么?”
  云飞肃然答道:“叔叔教诲,小侄定当永铭心扉,关于师门失物,据说是镇帮重宝‘骷髅令 ’主符,其中牵涉八大门派及黑白两道精英……。”
  谷浑听得混身汗毛竖立,光八大门派已够使人破胆,再加黑白两道精英,岂不要尽括天下武林……连忙急声说道:“这事牵涉太广,贤侄务必小心谨慎,为叔虽然武功不行,可是多一人总比较好,你如无事,倒不如先跟叔叔混一阵,至少在经验阅历上,可给你一点帮助。”
  云飞连忙道了声谢。
  谷浑抬头望望天色,微微沉吟之下,说道:“眼前就有一场热闹可瞧,你随我来,只是,没有我吩咐可不许乱动……。”
  说完,便朝云飞一招手,纵身疾往黑暗中射去……。
  云飞也不待慢,双肩幌处,如一缕轻风,紧随谷浑身形追去……。
  云飞与谷浑一路疾奔而去。
  暗影中只见两道轻烟,霎时间便失去所在,如两个幽灵,又如一阵轻风,飘忽虚幻。
  山石树木朝后飞奔而逝,越过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云飞也不知奔了多远,也不知究竟奔向何方。
  穷叟谷浑先前与云飞动手时,便知这“贤侄”功力高深绝伦,似隐隐在自己之上,但胜负未分,心中总有那么一点儿不服气,所以,借着这阵奔驰,便使出全身所有功力,倒要看看云飞如何跟上。
  运功之下,身形捷迅如电,如一阵狂风,朝前飘去,奔驰了一阵,回头一看,只见云飞双袖飞舞之间,双脚似凌空飞渡,身形紧贴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悠游自在,似尚未出全力。
  不由他不大为佩服,心想这娃儿不知如何练的,竟能与自己数十年童子功相抗。
  他那晓得,云飞幼逢奇遇,得食千年参王,内力强劲无比,又得旷世奇材为师,而忘我大师为了要云飞肩负复帮大责,竟不惜损耗功力,每日以真气为云飞推拿,所以,云飞内力之强,实不亚于江湖上任何绝顶高手,尤其,此时施展出旷世绝学,“心魔遁”,更是相形益彰,快速轻妙,岂是一般人想像得到的。
  奔驰间,突然面前呈现一摩天峻岭阻路,前面奔驰的谷浑,突然身形一顿,疾往道旁参天古木上纵去。
  云飞似亦有所觉,连忙一式“展翅摩空”,双臂微张,人已如一只隼鹫钻天似向谷浑追去。
  谷浑飞落在一株大树丛中,云飞也在距他三丈开外的另一株树上,隐身藏着。
  刚刚将身藏妥,只听前面十数丈开外的黑暗中,一阵粗哑的声音隐隐传出:“马总管,咱们守在这儿已二个多时辰了,怎么一个鬼影也见不到,还不如追随小姐身侧,取宝时,也好多一个人手。”
  只听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魏兄,三更已快到,最危险还是这时候,如果一个大意,让外人闯入,不仅重宝丢失,万一误了老庄主医疗之期,岂不要令我们愧恨终生……”
  他突然“嘘”了一声,四周便恢复了一片宁静。
  云飞也老早就听到后面一阵衣袂飘拍之声,由这强劲的破空声听来,功力似还不弱。
  转眼间,由后面飞驰来二条身影,一个起落,如飘风般疾驰过云飞树下,往前面树丛暗影中纵去。
  蓦地,由前面树丛中传出一声苍劲喝声:“来人止步!”
  飞奔的两条身形闻声知警,“刷”的一声,弓腰弯腿,各往二边斜掠三步,刹住身形。
  云飞定睛一看,只见前立二个面目苍白,死眉死眼,阴气森森的中年汉子。
  右面一个身材略高的,眉毛一阵掀动,阴沉沉的问道:“前面是那条线上朋友,在下燕山张氏兄弟,不知朋友有何见教?”
  四周晚风呼呼,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黑影摇曳,沉静得令人恐怖。
  原来这二人是关外“燕山一煞”手下二员大将,右面一个叫“阴司鬼”张洪,左面一个叫“无常鬼”张靑,兄弟二人合称燕山双鬼,幼遇一武林奇人,看中二人天资不恶,收归门下,传得一身高强武功,功成出山后,二人便凭一身技艺在江湖上挣得一席之地,尤以二人生性残暴,出手狠辣,一般武林人物对他们退避三舍,轻易不愿招惹。
  “阴司鬼”张洪看无人应答,遂又提声喝道:“好朋友再不答话,休怪在下兄弟要硬闯了! ”
  晚风瑟瑟中,仍不闻一丝声息!
  静!
  沉闷得令人窒息的静!
  “阴司鬼”张洪嘿嘿的一声冷笑,用手向“无常鬼”张靑打了一个招呼,低喝一声“闯”。
  二人身形顿处,便飞似朝前纵去,一掠五、六丈,快如流星飞渡。
  就在他们身影甫达十余丈开外之暗影中时,蓦听由树丛中传出一声苍劲的喝声:“此路不通 ,给我回去!”
  接着,二道朋大无比的气劲,疾朝二人身上压到。
  二人只觉一阵窒息,疾劲的罡气中隐含极强的潜力,二人大惊之下,旋空一个翻转,随着掌风倒飞回来。
  二人落地后,定睛看去,不知何时,距他们三丈远近,已有一五旬老者,拦路而立。
  二人身遭暗袭,险险受创,不觉勃然大怒,“阴司鬼”张洪厉声喝道:“何方鼠辈,竟敢暗算你太爷,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者傲然立在路当中,颚下一缕稀松的黑须随风飘扬,面色不变的说道:“燕山双鬼,今日这条路老夫是把定了,贤兄弟二人如有事,只好委屈委屈,请绕路而过。”
  “阴司鬼”倏的一声尖厉狂笑,声如狼嗥鬼号,刺耳至极。
  “想不到咱们兄弟终日打家劫舍,拦路谋财,今日竟反被人打起主意来了,哈……兄弟,你说可该怎么办?”
  说着,并回头朝“无常鬼”看去……
  蓦地——
  “阴司鬼”背对着老者,身形暴起,捷如电光火石,凌空一旋身,双臂大张,如一只大鹏般,挟带着如山劲气,朝老者疾压而至。
  就在同时,“无常鬼”双脚一顿,身形如一只利矢,双掌带着如刃般气劲,朝老者胸腹劈到。
  这一着,大出老者意料之外,连躲在一旁的云飞及穷叟谷浑亦不禁暗暗吃惊。
  老者吃惊之下,对方身影已疾扑而至,怒啸一声,挥起双掌,左封右挡,幌身暴退。
  怎奈燕山双鬼彼此心中早有成算,腰身一转,又疾追而上,一上一下,双掌抖起漫天掌影,与呼呼掌风,铺天盖地而来。
  老者虽然武功高强,但先机已失。
  只见拳影纵横中,老者被迫得连连后退,眼看如不扳回劣势,再不出十招便要伤在双鬼手下。
  在四周气劲激荡中,老者倏的须发皆张,暴嘿一声,左掌运足全身功力,朝“阴司鬼”张洪猛推一掌。
  右掌幻化千重掌影,朝“无常鬼”张靑罩去。
  蓦听——
  “蓬”的一声大震,及“撕”的一声裂帛,场内人影倏分。
  只见老者,右边袖子撕裂一大片,面色铁靑。
  双鬼立在四丈开外,满面愕然之色。
  老者刹时面上浮起浓厚杀机,双目神光暴射。
  一步一步缓缓朝双鬼走去……
  双鬼平日虽然杀人如麻,这时也不禁为老者威势,杀气所慑,双脚不觉微退半步,双臂提起全身功力。
  老者愈走愈近……
  四周空气似是凝结了起来。
  静——
  静得如一个墓场……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蓦听一声长笑由天边摇曳而来,同时说道:“我道是谁敢对燕山门下卖老卖狂,原来是大名顶顶‘白云庄’的马大总管。”
  声竭处,落下一个身着黑衣,满面阴鹫狠恶的中年大汉。
  老者正是江湖风、虎、云、龙四大庄堡中,白云庄总管“入云龙”马杰,一身武功高超绝伦,为“白云庄”数一数二的高手,早日威震大江南北,后因一段恩情牵连,自动投身“白云堡” 堡主“六阳手”展天成手下充任总督,这时听到对方暗带挖苦的言语,不觉面色一变,沉声说道 :“来人可是燕山厉兄,今天不知什么风,竟将燕山群豪皆给吹来了,不知厉兄有何见教?”
  “燕山一煞”厉豪仰天一阵大笑:“我说马大总管,咱们是光棍眼里揉不进沙子,你们‘白云堡’是为什么而来,咱们燕山也就是为什么而来……”
  “入云龙”马杰似微一愕,说道:“厉兄说的什么,恕兄弟不大明白……”
  “燕山一煞”面上露出一丝诡笑,道:“既然马大总管认为在下不值一谈,也罢,就此告辞。”
  说罢,朝双鬼一招手,便欲起身朝前冲去。
  “入云龙”连忙横身一挡,双掌护胸,喝道:“厉兄且慢……今日敝庄在前方有事,所以……请厉兄委屈绕路而过,只要厉兄肯赏这个脸,他日定当随同敝庄主登门拜谢。”
  厉豪倏的嘿然一声冷笑道:“如此说来,马大总管今天是不让在下兄弟们过去啰!”
  马杰看他有意挑衅,遂也冷冷道:“正是!”
  “燕山一煞”厉声笑道:“那倒好,只是要看马大总管有没有这份能耐。”
  说毕,“呼”的一拳,直朝“入云龙”胸前捣去,拳劲奇猛,带着轰轰发发的威势,呼啸而至。
  马杰右臂疾扬,提起八成功力,朝“燕山一煞”拳上挥掌迎去。他到要试一试久闻其名,称霸关外一方的“燕山一煞”到底有多少斤两。
  “拍”的一声轻响,人影突分,双方手臂各觉一阵酸麻,心中无不为对方武功提高一丝戒心。
  倏然——
  “入云龙”暴喝一声,身形暴扑而上,双掌抖动中,带起漫天掌影,朝“燕山一煞”疾拍而至。
  几乎在同时,燕山一煞也暴身涌起,双臂幌动中,幻化成点点拳影,挟带着阵阵刚猛无比的劲风,朝“入云龙”击到。
  刹时,满场人影闪动,拳掌翻飞中,幻化出千拳万掌,充塞整整三丈方圆。
  拳风呼呼,掌劲嘶号,一阵阵强猛的罡气相互激荡摩擦着,呼号狂涌朝四外挤出去,吹动得四周,树摇叶落。
  两人这一阵抢攻,全是以快打快,二条人影闪电般飞驰着,最后愈打愈快,渐渐人影不清,只看见一团团光影,来回往返滚动着。
  倏听二声暴喝,“劈拍”数声清响,身影乍合又分,两人刹时互相交击了一十二掌。
  定睛看去,只见二人相距三丈,两人面上俱呈一片肃穆之色。
  马杰缓缓说道:“‘燕山一煞’果然名不虚传。”
  “厉豪”也冷冷说道:“岂敢,岂敢,马大总管也颇不弱!”
  说毕,遥向双鬼喝道:“我还要向马大总管多领教领教,你们可不许在一旁偷窥马大总管的奇招绝学。”
  言外之意,是自己绊住了马杰,双鬼可乘机冲过去。
  双鬼这时才猛然醒悟,双双身形暴起,往前纵去。
  马杰一看,心中大急,飞身便欲拦截,那晓得背后蓦然传来一阵强劲无匹的罡风,看也不用看,便知是“燕山一煞”又出手袭击了,当下只好一咬牙,一式“鹞鹰翻身”,身形疾转,重又与“燕山一煞”拼斗起来。
  双鬼见“入云龙”马杰被绊,疾忙飞身朝前掠去,一纵数丈,捷如游魂。
  奔驰间,蓦闻头上一声大喝:“滚回去,还有老夫我在呢!”
  一片强猛的劲风,迎头压至。
  二人大惊之下,连忙一式“金鲤穿波”的纵回去,可是事出意外,又加距离太近,虽避过大部劲道,但仍被劲风边缘扫中,落地后一连几个踉跄。
  双鬼不觉大怒,指着一个由树上落下的五旬老者,厉声喝道:“阁下何人,为何暴施暗袭! ”
  老者闻言冷冷一笑,道:“今天‘白云庄’这条路是守定了,二位最好请回!”
  双鬼这才知原来对方又是“白云庄”中的人,当下一看天色不早,急于摆脱对方,遂也不多说。
  抬手“刷”的各撤出一柄“招魂幡”,扬臂疾攻而上。
  老者冷哼一声,翻掌朝双幡疾推过去,掌风刚猛,霸道异常,推得二幡斜移二尺,左腿疾踏一步抢入,双掌疾拍,带起阵阵罡气,片片掌影,疾朝双鬼罩去。
  双鬼左脚一旋,恭腰弯背,横移二尺,双幡连摇下,幻出一片如山幡影,乌金丝绞织成的幡面,还带起一阵“拍拍”之声。
  三人这一接手,刹时疾风狂旋,嘶号怒啸,三条人影穿梭似的来往纵跃着。
  这老者是“白云堡”堡主之盟弟“翻天掌”魏浩,功力高绝,这次为堡主“六阳手”之病, 亲自陪同侄女“白云仙子”展倩同来取宝,他功力虽不及“六阳手”,但也算江湖有数高手,所以,对付像“双鬼”这种狠凶人物,一时尚分不出胜负。
  这时,场中五人分着二堆,大打出手,强烈的罡气,刮起满地泥沙尘土,远远望去,只见二团尘雾。
  云飞躲在树上,看着这些高手的拼斗,只觉兴趣盎然,一面观摩,一面自己品评。以他绝顶的天资,不时偷学几招奇式,或化原式入自己学的招式中。他自与“冷魂帮”五大高手硬拼以来,他所学的招式渐渐融会贯通,尤其实际运用时的应变,更由经验中体会不少。
  蓦然——
  他心中栗然一惊,他发觉有数批人物疾朝此处奔来,而且由来人衣袂带风声听来,来人似都武功不弱。
  刹时,由远方驰来三条人影,身形起落,一掠数丈,尤其其中一个更是轻飘飘,看来似未出全力,云飞运功看去,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原来是“冷魂帮”中之“辣手仙猿”,“飞刀 ”方宇,“千臂金刚”。
  三人看到拼斗中的五人,身形微顿,随即飞身由他们头上纵过,朝前疾驰而去。
  接着又驰来二条人影,其疾如电,连闪之下,幌眼便至云飞树下,望见拼斗中五人,嘿的一声冷笑,摇身如鬼魅般飞过。
  接着又过去了二批人物,个个都似武功不弱。
  拼斗中之五人,不知是欲罢不能,还是打昏了头,虽然过去了好几批人物,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停手。
  云飞大感疑惑不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么多高手,均往前面跑,难到前面有什么凶杀不成?或是出现了宝物?……
  正在这时,遥空倏传来了一声轻微疾厉的破空声,云飞心神一震,暗想好高的功力,刹时由这方掠来一条身影,起落间又快又远,到达云飞树下,看见五人正在狠斗,仰天一阵“磔磔”怪笑,身形起处,一纵十丈远近,从他们头上疾飞过去。
  这时五人才似被笑声惊醒,人影倏分,各个罢手,还是入云龙先一招手,顾不得再与他们纠缠,与翻天掌双双起身纵去。
  剩下燕山一煞急忙向双鬼一打招呼,也追踪而去。
  这时,“穷叟”谷浑忽然由树叶枝桠中冒出,朝云飞微一招手,云飞知意,便与“穷叟”双双起身,朝前闪电般跟踪而去。
  云飞这时运足九成功力,全身真气流转,一掠十余丈,远远望去,直似凌虚飞渡。
  “穷叟”在后,虽已运足十二成功力,但仍差云飞一步,无法追上。
  两人这一阵狂驰,如一股轻烟般,在黑夜中闪电飘射,不一会儿,便紧紧盯住了前面的五条人影。
  一连翻转了二个山头,地势渐高,陡峻异常,不时有怪石危岩阻路,全靠各人均有一身武功,丝毫未减奔行的速度。
  忽然,在转过一个大石之后,前面便是一个悬岩绝壁。
  前行五人到悬岩边缘一闪便失去踪迹,云飞与谷浑双双赶至悬岩边缘,细找了下,贴壁有一条羊肠小径,直往悬岩下通去。
  二人疾的一旋身,朝小径上飞驰而去。
  小径弯曲蜿蜒,最狭处,不过仅容一人,一不小心,便会失足,落入万丈深壑中去,虽然二人一身绝艺,也不免暗暗提心吊胆。
  奔驰了一阵,地势渐缓,转过一个山脚,地势倏然开朗。
  只见,呈现在面前的是一片大约数十方里的平地,四周峻岭高峰,到处奇花异草,扑鼻送来阵阵清香,在那一头山脚遥遥望见一道瀑布,在月色下,活似银河倒挂,瀑布下是一深潭,在月下波光燐燐,潭的一端,有一条小溪,蜿蜒伸向整个平地,溪水清浅,沿岸长着一片丛林,树影摇曳中,不时听到隐隐的淙淙水声,愈发使这世外桃源般地景色更加点缀得富于诗情画意。
  在平地中央靠溪边,正有一堆人围在那儿。
  云飞与谷浑遂即起身朝那面纵去,云飞起身时,故意只用了五成功力,虽然如此,在年靑这一辈中,有如此的身手,也已真不坏了。
  二人渐近,云飞远远望去,只见靠溪立着一堆人,为首是一白衣少女,边站三个老者,入云龙、翻天掌皆在内,后面并排立着十个劲装大汉。
  在他们面前三个一堆,五个一伙,立着十余个或僧或俗,或老或幼的武林豪客,辣手仙猿等三人,与燕山一煞、燕山双鬼均在内,其中最显目的是一个残缺老者,左边半身断眉瞎眼,左臂齐肘断去,唯一完整的还是双腿,满头乱发蓬松,一脸冷森森之色。
  云飞俊目一扫,对眼前情况,已大约有了个谱儿。
  众人见他二人纵身而来,身法平平,而且面目陌生,扫了他俩一眼,虽对云飞高贵的仪表,超脱的风度微感一怔,但随即转过头去,让他二人远远的立在那儿,也不理睬。
  这时,蓦听辣手仙猿嘿嘿一阵假笑道:“展小姐远来北方,敝帮不及迎迓,甚觉抱歉,敝凌帮主特派本执法向小姐道歉,并问小姐有什么吩咐,只要敝帮能力所及,定当尽力协助!”
  “嘿!猫哭耗子,好不要脸!”
  云飞转身看去,只看语出一个少年口中,细看这少年生得颇为英俊,虎背猿腰,只是双目目光浮动,面色隐隐泛靑,一看就知是一个浮滑好色之徒。
  辣手仙猿闻言怒目一瞪,碧光暴射,叱道:“凭你这条小孽龙也敢向咱‘冷魂帮’大呼小叫 ,就是你父亲亲来也要对老夫礼让三分,真不知你父亲如何教养你的!”
  原来这少年是“藏龙堡”少堡主“小神龙”黄恺,其父“飞天神龙”黄大白与辣手仙猿曾有―面之缘,但谈不上什么深交,辣手仙猿如此托大,乃有意羞辱“小神龙”。
  本来皖北“藏龙堡”虽然名列江湖四大庄堡,堡内高手如云,威震江北,但与雄霸北方的黑道第一大帮“冷魂帮”比起来,似有一点相形见拙,虽说,并不见得怕他们,可也不愿轻易招惹。
  这次小神龙迷于白云仙子绝世姿色,又复贪于盖代藏珍,为讨丽人欢心,与恐至宝外失之双重原因下,公然对冷魂帮叫阵。
  就在二人一对上话的时候,由小神龙身后疾走出二人,左面一个是一位面目生冷的老者,右面一个是一位白面无须的中年文士,双目不时闪出一丝丝狡黠之色,一看就知是个城府极深,机诈百出的阴狠人物。
  二人往二边一夹,恰好将小神龙护在当中,中年文士趋至小神龙身前,附耳与小神龙一阵低语,小神龙频然点头。
  遂不理辣手仙猿,而拱手朝白云仙子道:“‘风、虎、云、龙’四庄堡江湖齐名,一向情若手足,有事同进同出,同担同负,姑娘只要一声吩咐,此地所有藏龙堡人手,全听姑娘调度,即使在下,哈哈,也不例外。”
  云飞听他说得先头都满好听,可是后来,口齿却轻薄起来,暗暗一叹,心想真是本性难移。
  白云仙子闻言,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这一转头,面孔正朝云飞这方,云飞这次才真正看清了姑娘的面貌,只见这姑娘乌黑光亮的秀发高高在头上堆起一个云髻,面白如玉,圆润腻滑,二条细细的眉儿,微微带挑,说不出有多俏皮。
  双眼乌溜圆大,黑白分明,充满着靑春活力,只是稍带一些刁蛮的野性。
  通天鼻梁,下悬一小巧玲珑的鼻子。
  二片薄薄的嘴唇,划出一个极有韵致的小口……
  体态轻盈,曲线玲珑,身着白色云裳,在黑风中飘飘扬起,远远望去,真似一朵轻云,更似一位乘云翩翩而降的仙子。
  尤其此时,薄嗔轻怒,更增了她那一份娇憨迷人的风韵。
  白云仙子也似刚刚看清立在远远如玉树临风般的云飞,微微一窒。……
  云飞神目如电,隐隐看出她目中射出一丝惊喜之色,后来大概看到云飞也在紧盯住她,不觉小嘴一噘,双目一瞪,里面说不出是喜是怒,狠狠扭过头去,微一犹豫,重又装作漫不经意的扫了云飞一眼。
  这些动作,都是如此轻微,快捷,尤其在月夜,更是不易为人所察,可是这又那能逃过云飞一双神目,看见她那些举动,云飞不觉心中一哂。
  小神龙眼看白云仙子不与理睬,碰了一鼻子灰,“嘿嘿”的干笑了几声,正欲找话下台……
  蓦听,左侧一个身着华服,面目冷傲的四旬中年文士,排众走出,大刺刺的道:
  “展姑娘,我们今天的来意,想必妳已知道,我们希望展姑娘能将藏珍图交与在下,本来这趟事不关我们,可是现在群魔闻风群集,展姑娘未必保存得住,而且风闻其中尚有关一绝世神功,如落入邪魔外道之手,又不知要造多少杀孽……八大门派一向有除魔护道之责,所以,本人代表八大门派请……”
  口气狂妄,似天下只有八大门派,而他又似是八大门派中的翘楚。
  语声未落,只听对面一个面色阴森的老者冷恻恻的说道:
  “阁下好大的口气,也不怕山风闪了舌头,八大门派有什么了不起,还不多是欺世名之辈……”
  站在另一边的燕山一煞也接口道:
  “常大哥说得对,八大门派也不见得能把我们江湖朋友怎么样,何况阁下……昆仑派似也不配代表八大门派。”
  原来那华服中年文士,为昆仑三友中“绿竹居士”,生荡狂妄、自傲,不过武功也的确高强,为昆仑派有数高手。
  后来冷森的老者,为中条五煞的老三“黑煞掌”常惠,“中条五煞”为早年的魔头,个个心狠手辣,武功高绝,早年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二十余年前为一事惹火了骷髅帮主“宇内魔尊” ,下了一道骷髅令,派出帮内高手,与各地的堂主合力围剿,逼得五煞走头无路,最后不知躲到那处深山大泽消声敛迹起来,直到最近几年,听说骷髅帮神秘自武林消失后,才敢再露面江湖。
  十余年深山苦练,武功大进,出山后,更是跋扈嚣张,称霸关中。
  燕山一煞才说毕,绿竹居士已气得脸色泛靑,大喝道:“你们这些邪魔外道,不让你们尝点苦头,当不知本居士的厉害!”
  蓦地场中传出一声暴喝:“那里走?”
  刹时,人影幌动,顿形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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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上古神兵,血流五歩

  正当绿竹居士因黑煞掌及燕山一煞两人的冷言冷语,激得勃然大怒时,蓦听场中传来一声:“那里走?”刹时,满场人影纵横。
  原来,白云仙子想不到昨日一时疏忽,被人窥视到藏珍图,那晓得,一日之间竟会出现如此多武林高手,功败垂成,要是因而延误老父病况,岂不要抱憾终身,心中愈想愈急,不住的在打鼓,而且看天色,已近三更,时辰快到,而藏珍确实地点还未寻获,如今又被如许高手绊住,如何是好……
  正好,此时绿竹居士与燕山一煞、黑煞掌起冲突,大家注意力集中二人。
  她便暗暗向身边的八云龙、翻天掌等打一招呼,身形飘飘而起,疾往身后对岸射去。山溪宽约三、四丈,一窜而至,登岸后,身形展处,施出家传名震江湖的轻功“浮云飘絮”,如一溜轻烟般朝瀑布处驰去。
  在场内个个都是精练无比的老江湖,首先就被小神龙边上那中年文士毒心秀士发觉白云仙子不见,再看一条白影已由彼岸疾奔而去,遂大声喝道:“那里走!”
  刹时,大家都发觉,此次此行的正主儿,已由对岸溜了。
  人影纵横,暴喝连连中,十数条人影疾往对岸飞扑过去。
  那晓得八云龙等白云堡中高手们早已有备,同声暴嘿,吐气开声,推出一道强劲无比的气墙,朝扑来的人影兜头压去。
  扑来的众人,不防之下,各各被压得身形一窒。
  但,至宝当前,岂肯轻易放手,各人奋起神威,厉喝声中,重又疾扑而上。
  虽然,白云堡中高手,皆是一时之选,但如何敌得住黑白两道如许顶尖高手的合击。
  首先,辣手仙猿双掌连击之下,劈翻了一个白云庄中大汉,身形连闪,晃过了另二个大汉的阻击,首先朝对岸射去,几乎在同时,崆峒三子之一的“浮尘子”,一柄云尘疾拂狂卷,迫得二个白云堡大汉,连连后退,倏的双脚连环抢入,拂尘一阵点扫,点倒其中之一,而另一个却被扫得飞起二丈,重重摔落在岸边,身形一幌,也纵身至彼岸。
  一条条人影,飞纵过溪,地上横七竖八躺的全是白云堡中大汉,剩下的三对,是八云龙与燕山双鬼、翻天掌与“飞刀”方宇,另一立在白云仙子后的老者与燕山一煞,三堆七人杀得难分难解。
  云飞在混乱时,看见那残缺老者,身形如鬼魅般,闷声不响,连闪过数人,忽的身形一幌, 暴起五、六丈,空中一式“大鹏展翅”斜飞十余丈,落至对岸。
  云飞不禁为对方高超的身法感到一震,遂也双肩幌动,直拔起七丈高下,体内真气流转,双脚连蹬处,身形暴移五丈,他使出了震惊天下的“心魔遁”,然后,双袖飞舞下,直朝对岸射去。
  身才落地,右脚轻垫,倏又掠起,朝前方疾驰而去。
  这时,他施出了十成功力,身形动处,快如电光火石,虽然,他是最后一个起步,可是,他已超过了大部分人,等他赶到瀑布下,接近潭边时,只见白云仙子已被截住。一个手持拂尘,满面狞恶的老道士,与辣手仙猿双双朝白云仙子一步步逼进。
  老道士,口中并狞笑连连道:“丫头,识趣的赶快将藏珍图献出,否则,哼……”
  白云仙子脸色煞白,娇喘连连,似是被辣手仙猿及浮尘子追上时,吃了一点苦头。
  正在此时,“刷”“刷”落下数条人影。
  其中一个并带着二缕劲风,直朝浮尘子及辣手仙猿射去。
  二人吃惊之下,双双挥掌挡去。
  “波”的一声,二人被震得双肩幌动。
  浮尘子蓦的大喝:“史兄,怎对兄弟下起手来了!”
  云飞望去,出手者原来是那面目冷漠的残缺老者。只听那老者说道:“嘿嘿,老残就是看不惯这种倚势凌弱的事情,阁下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崆峒虽不是一些正经玩意儿,但也算八大门派之一,你难道不怕令人齿冷吗?”
  浮尘子嘿嘿冷笑道:“事贵通权达变,今日事不比寻常……”
  残废老者哼了一声,转头对白云仙子柔声道:“娃娃,我看今日妳还是将藏珍图公诸于大家较好,财宝是身外物,留得性命在岂不比它强多了。”
  语声恳切,虽是要白云仙子公诸藏珍图,可是由语气中可以听出没有一丝为自己打算的私心。
  白云仙子暗自忖道:“今日如果再僵持下去,可能自己连性命都不保,身死事小,但父亲康复的机会岂不更要断绝,而且三位叔叔也不知生死如何,为什么到现在仍不见现身……”
  她心中灵光一闪,心想:“反正藏珍图自己已背得烂熟,还不如交出让他们乱抢一阵,自己可乘乱再细找一找。”
  想罢,遂恭身对残缺老者一福道:“既然老前辈如此说小女子敢不从命,对这藏珍小女子倒未贪图什么,只是家父身染奇症,需其中之一种灵丹,只望那位寻到宝窟后能赐小女子一粒,小女子就感恩不尽了。”
  残废老者,闻言哈哈一阵狂笑,道:“好,好,就冲着妳这些话,今后妳娃娃有任何事,我‘北残’是替妳管定了,还有,不管那个寻到宝窟,妳要的灵丹,一定给妳,我老残可拿一生信誉保证。”
  四周众人中,除少数的,均不禁低低“啊”了声,轻道:“原来他就是‘北残’。”
  “北残南缺”虽然名列中州二绝,声威远震八荒,可是,真正见过他们的人也不多。
  白云仙子由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交与北残。
  这时,四周沉静得连一丝声息都没有。
  数十对眼睛都贪狠的盯在那羊皮纸上。
  各人都暗聚功力……
  可是,谁也不愿先行发难,怕成众矢之的。
  空气沉凝得如一块坚冰,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北残缓缓的打开羊皮纸,低头细看。
  一秒,一分……
  时间像蜗牛爬那样慢。
  北残终于抬起了头。
  缓缓说道:“果然是玄灵藏珍图……”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疾扑而上。
  北残重重哼了一声,左脚一旋,身形一转,让过持图的右手,左臂断肘疾点对方臂上“三星 ”、“曲池”,右脚倏飞,疾奔对方小腹。
  来人想不到北残变招如此之快,“嘿”的一声,单掌猛翻,云尘朝空一拂,硬生生将身影拔起三尺,虽说如此,仍被北残那一脚扫过足趾,“呼”的一声,斜飞出一丈开外。
  就在北残旋身的同时,一道黑影疾若飘风,由北残身后闪过,北残心知不好,右手紧缩,只觉右手一紧一轻,“嘶”的一声,羊皮纸被抓裂成二半。
  刹时,场中大乱,暴喝连连,数条人影疾扑而上。
  北残更是暴跳如雷,想不到有人在他手上将东西抢去,同时夸下海口与白云仙子,以后将如何交待。
  他又气又急,紧盯住前面那条身影疾追,可是前面那人轻功绝顶,尤其场中人又多,互相追逐,往往反将路阻住。
  北残凶性大发,厉啸一声,管他三七二十一,凡是阻路的,他便一声不吭,劈头一掌。
  有些人为了挡闪他的乱掌,不得不出招护身,可是场地就是那么小,而人又那么多,往往碰击到别人身上。
  加上先前互相就有仇隙的人,这一导引,那还不大打出手?
  首先成双互拼的,便是绿竹居士与中条五煞中的黑煞掌。一个用诡谲善变的掌式,配合轻灵的身法,来往出没袭击着,一个是用稳沉猛狠的掌式,挟带阵阵罡风,尽朝要害上递去,刹时。
  掌影漫天,劲风呼啸,两人杀作一团。
  随后,又有好几对拼杀起来。
  北残一面追,一面喊道:“冯吾!你快停下便罢,否则,你就逃回中条,我也要把你掏出来。”
  原来,前面奔的是中条五煞中的四煞“血海飞蝠”冯吾。此人武功固然高强,最出色的,还是他那神速的轻功,这时他连话也不回,只尽东闪西躲。
  云飞一直站在外面,他对珍藏既不清楚,也无兴趣,这时,看到各高手舍命相斗,各出奇招辣式,倒使他颇为注意。
  白云仙子这时看场中乱作一堆,各顾各都来不及,如何还会注意到她,她抬头一看,月已上中天,她心中倏然一惊,赶紧凝神思索图上的画……
  九月十五三更,正是此时,举目望去,四周景色也与画中吻合,只是月亮……为什么二个月亮……而且下面那个月亮还用红笔圈出,似是入口……
  她越思愈不得其解,双眉紧蹙,狠狠一顿足,心想再移动找一找看。
  才走没两步,蓦听身后一阵冷恻恻的声音说道:“都是妳这鬼丫头惹事,老夫得不到藏珍,妳也不用想再活了。”
  随即一股强猛无比的力道,往她身上疾涌而来,她大惊失色,闪躲已不及,只好运功护住心脉,身形飘起,疾随身后力道纵去,“碰”的一声,她只觉心神俱颤,双眼发黑,血气翻涌欲出,人却被震起三丈余高。
  双目模糊中,依稀看见潭间一个明亮的皎月,她脑中灵光一闪,心头大喜,强提一口真气,疾往潭中月影处纵去……
  云飞看着各高手拼斗厮杀,奇招迭出,不觉入神,正在这时,蓦闻,“碰”的一声,抬头倏视,只见白云仙子被浮尘子一掌震得飞起三丈余,此时正往潭中落去……
  他来不及细想,立即一声轻啸,提足十二成功力,身形暴射,如一缕轻烟,向白云仙子落下的身形疾扑而去。
  快如电光火石,一飘十六、七丈,如有人看清,定当是鬼魂幽灵出现。
  他正要伸手去接,那晓得,在他以为她昏迷的身体一定会自然落下,可是竟斜飘而落,距他估计差了三尺远,他此时真气已泄……
  蓦听,一声龙吟虎啸出自他口,强换一口混浊的真气,双足连蹬,硬行横移三尺,一把抱住白云仙子的娇躯,他正欲再强提一口真气,使出“心魔遁”,使身躯在空中微顿,换过一口真气后,再回飘至岸。
  那晓得,抱在怀中的娇躯,一阵挣扎,而且力道还不小,立将他一口强提的真气弄岔,二人立时同往下落……
  不知于何时,在二人下的水面上起了一个大漩涡,深不见底,刹时,二人身躯同时落入那深黑的漩涡中……
  岸上,北残一直不肯放松血海飞蝠,紧紧的追着,在后面又喝又骂。
  就在白云仙子被击发出“蓬”的一声时,他先前也没在意,也没看,怕一分神,让血海飞蝠”冯吾给溜掉了。
  后来奔了一圈没发现白云仙子,扫目之下,不禁亡魂皆冒,白云仙子正往大漩涡中落去。他不知为何竟对白云仙子如此有缘,见她落入深漩,心头一阵悲愤膺胸,大喝一声,也顾不得血海飞蝠,暴向浮尘子扑去,口中并喝道:“浮尘子,老残今天非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
  浮尘子一看北残如疯厉鬼般扑来,心中大骇,知道这老残废武功奇高,自己和他硬碰,决讨不了好,何况今日情势已定,谁也不用想得藏珍,还不如三十六着。
  想罢,闷声不吭,掉头朝外飞驰而去。
  北残那里肯舍,立即纵身追去,刹时,二条身影同时消失在暗影中……
  只由黝黑夜空里不时传来几声哽咽断续的喝声:“……还我乖娃娃命来……还我乖娃娃命来……”
  声音渐传渐小,隐隐微不可闻。
  这时场中,仍拼得昏天黑地,劲风呼号,怒嘶狂啸,挟带起阵阵飞沙碎石,四下飞射。
  不知谁,蓦然惊呼道:“他们人呢?”
  这时大家才知道,白云仙子、北残、血海飞蝠、浮尘子皆不见了。
  各个停手跃出阵外,互相仍然怒目相向,可是藏珍的诱惑,压制着了他们的怒火,各说了几句狠话,四散奔驰找寻而去……
  再说云飞搂着白云仙子,二人一并落入黝黑的大漩涡中。
  云飞只觉身上一阵刺骨冰寒,随着便天旋地转,耳中还听到因水电旋与空气激擦而生的“嘘嘘”尖锐呼啸声,而且水势奇猛,压力万钧,混身一丝力道都无法使出。
  他一阵闷呛,赶紧闭气封口鼻……
  他心中不由暗暗一叹,忖道:“想不到我‘白云飞’,今天要丧命在此……”
  他知道,这种漩涡多是由地穴泉眼所生,吸力奇强奇巨,非是人力所能抗拒,除非是绝顶水性的人,能顺水势脱出,否则只有被旋入泉眼而后已。
  他这时一切生机绝望,心中反而觉得泰然,刹时,一幕幕往事闪过心头,而其中竟有二个艳丽绝伦,风华无双的面孔,明秋绮,温柔体贴……白云仙子刁蛮可爱……
  白云飞幼承教诲,为人方正爽直,要是平时,他再也不会乱想,可是此时自认即将与世长逝,思想,感情上不免稍为放纵……
  忽觉怀中一阵幌动,他这时才想到自己仍抱住白云仙子,不由暗暗一笑,心想:“我们俩个素昧平生,想不到却将同死一穴,千百年后,如有人发现我们遗骨,将还以为我们是一双殉情的情侣呢!
  刹时,云飞对白云仙子生了一种从未有的情愫,也不知是先前那一阵绮想的影响,还是软玉温香抱满怀的刺激,或是临死前那一阵空虚的需要,他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而这时,怀内娇躯反而静静偎在那儿不动了。
  这时,身躯随水势,愈转愈疾,而且愈降愈快,四周压力大增,重如山岳,体内血管似都要破裂。
  他怕白云仙子受不了,忙运功提起“天龙神炁”,刹时在二人四周包了一层三寸厚的气层, 四周压力骤减……
  云飞微张双目,四周一片黝暗,旋转的圈子,愈来愈小,却疾如飞旋电转,身形直落,如同由万丈高空疾射而下……
  四周压力愈来愈大,而且潭水冰寒刺骨,护身神功,几乎有抵制不住的趋势……
  他慌忙一敛心神,口中默吐梵音,面上神光湛湛,打起佛门无上绝学“天龙不动禅功”起来。
  原来云飞之师父“宇内魔君”之皈依佛主,是由空门圣僧“不空”大师的引渡,不空大师为佛门上乘禅宗清净门衣钵传人,百年前,曾以惊世骇俗的武功出现过江湖一次,但如昙花一现,以后就不复再闻他的踪迹。也不知他归向何处,如今江湖上,除有数几个武林前辈曾听师执辈提起过他外,全都对他不清楚了。
  不空大师便传了宇内魔尊这佛门绝世神功“天龙不动禅功”。“天龙不动禅功”为护身最佳心法,不仅可抵御外魔,并可袂除内魔,只是进展奇缓,非日积月累,或绝世机缘,不易精进。
  宇内魔君又将此神功与本门神功“乾天神炁”一并传予云飞,同时并揉合二者之长,创了一个防身攻敌俱佳的神功,取名“天龙神炁”。
  云飞这时运起“天龙不动禅功”,渐渐心与神会,人我两忘,浑然神与天合,入定过去。
  本来,云飞幼食千年参王,又加十载苦练,因是童身,又因矢志复仇,专心一意,心不旁骛,终日钻研武学,所以,这旷世绝学,竟被他参悟出六、七成火候,只是他心中时为复仇之念所梗,心障难除,功力竟无法再深入。
  如今,他俩自分必死,万念俱空,灵台一片清明。运起禅功,不一会便忘我于无边浩瀚武学精理之中,很多苦思终不得解的地方,由于脑中灵光一闪,却倏然贯通。他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时机,沉浸、思索在精奥武学中。
  他知道,这情形有些人数十年闭关苦修,也不一定等待得到,时机稍纵即逝,可能以后再也无此机缘,遂专心一意,战战兢兢的沉思苦虑。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
  他由沉思中渐渐醒来,耳中听到一阵阵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缓缓睁开眼睛,四周皆是长满靑苔的岩壁,好像是在一个高大的洞中……
  他下半身浸在水中,脚下是一个十丈方圆的小潭,其中黝黑的潭水不时翻涌,在水面上泛出一串串的泡沫,随着阵阵浪花轻扑向四岸。
  他忽觉怀中一阵扭动,蓦然想起,自己仍抱着白云仙子。
  他低头望去,只见白云仙子满身皆湿,云鬓散乱,如一头小黑羊似的紧偎在自己怀里,这时,也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在望着自己。
  两人四目一对,彼此都微感一愕……
  蓦然,白云仙子一阵挣扎,恨声说道:“你!你……还不放我起来……”
  原来,白云仙子遭浮尘子一掌击飞后,意外发现藏珍图秘密,连忙强忍着内伤,朝潭中月影斜斜落下……
  那知蓦然觉得腰身一紧,娇躯被人抱住,大惊之下,一阵挣扎,可是,对方双臂如二道铁箍一样,紧紧缠着,她又羞又急,抬头望去,俊美的面目依稀是自己后来发现的那个少年,心中不由一阵狂跳,接着,便“咕隆”一声,双双落入潭中,一阵砭肌的刺骨的奇寒袭上心头……
  身随水势,飞旋电转,旋得她晕头转向,而且压力奇大,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水又出奇的寒冷,冻得她血液似要凝住,牙齿捉对儿打战……
  后来,水势愈施愈快,四周压力重如山岳,而潭水的奇寒也似达到非人所能忍受的阶段……
  刹时,一阵莫明的悲哀与空虚袭上心头,不由心中暗暗一叹,心想如今大概是要丧命此处了,想不到,藏珍未得,命反先陪在这儿,只是,老父之病……同时,又想到这抱住自己的少年,如不是为了自己,他如何也会丧生此处……
  也不知是感情的激发,还是寒冷的迫使,她将娇躯紧紧偎在那温暖的怀里,心中生出一阵莫明的惆怅,说不出是悲是喜,是满足,还是空虚。
  就在这时,对方的身上忽然传来一股温和的气流,四周压力大减,奇寒也祛除不少,只是, 电旋的水势,却愈来愈疾。
  最后,身形急降,如由万丈高楼失足落下……
  蓦的,身形一顿,忽又疾射而上,这一阵猛降猛升,逼得她心胸一阵翻涌,心好似被人紧握住一样,“嗡”的一声,头脑一昏,便晕死过去。
  过了一阵她渐渐醒来,便发现躺在现在的这个位子,身体却紧紧被云飞抱住,她又羞又急,挣扎着便欲起来,可是,对方那一股温和气流,却像一整块实质一样,紧紧抱住自己身体,连扭动一下都不可能。
  她以为对方有意如此,心中大恨,运功提气猛挣,可是,一切都归于徒然,挣了一阵,她不觉又有点奇怪,为什么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偷偷张眼望去,只见云飞俏俊无比,秀美绝伦的面孔上,生出一片湛然神光,双目微瞌,混身隐隐似都罩在一层宝光里……
  她心中不由暗暗嗔道:“这倒好,你就这样抱着人家入起定来,真不知该算那门子……”
  虽说微微有气,可是羞怯之意倒退了不少。
  她忽然记起身上曾遭人背后袭击,身负不轻内伤,可是,如今身上怎似好好的,她暗暗一提气,只觉血脉顺畅……
  她心中不由大奇,仍再暗暗气聚丹田,运行十二周天,默察各穴脉……
  只觉周身不但穴脉和顺,而且还似隐隐有一股奇妙的力量缓缓导引着自己的真气。
  她忙收敛心神,依照平日吐纳功夫,打起坐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由入定中醒来,混身舒泰逾昔,真气活泼,精力充沛……
  她那晓得云飞神功妙用无双,因双臂紧拥住她身体,而且运功御寒御压,无形中一股温和而威力奇大的气流,由云飞身上渡引到她的体内,不仅将她因伤几处阻滞的血脉通畅,并将她几处修练不到的穴脉冲开,这次小伤,对她来说真个因祸得福。
  尤其后来她自己的那一静心入定,那时,云飞正是气运三十六周天,上达天灵,下至太冲,物我两忘,神游紫府,接近功成的阶段,全身真气弥漫,透达体外。
  白云仙子只觉全身真气在那一股奇异力道推引之下,全身穴道一个个被冲开,心中不觉大喜若狂,强抑住激动的心神,加紧运功行气,一遍又一遍,愈转愈顺,愈转愈大,最后会合成一股奇强无比的巨流,直向任督二脉冲去,一阵微滞,奇疼攻心,最后“轰”然一声,便昏死过去。
  等她醒来,只觉身体飘飘欲起,全身真气膨胀中,隐隐觉得腰上被一股柔和的力道紧紧的裹住,她见自己仍被云飞抱住,睁眼仰首细看,只见云飞面如冠玉,二眉斜飞入鬓,双目半磕,鼻似悬胆,二道薄薄的嘴唇,微带弧形,紧紧闭着,显示无比的高傲,智慧,冷静,真是一个世间难见的美男子。
  这时云飞面上宝光直透华盖,更有一种无比的威仪高贵……
  她望着,不觉痴想起来……
  不知好久,她突然觉得二道冷电紧紧的罩在身上,定睛望去,不知何时,云飞已张开双目,此时正紧紧的盯在自己面上,微微一愕,随即,一阵羞红涌上红颊,心神燥热,双手连推,急声嗔道:“你……你……还不放我起来……”
  云飞这时也发现自己仍紧抱着人家躺在地下,心中老大不好意思,急忙松手跃起身来,讪讪道:“姑娘……醒来哪……不知姑娘身上伤势可还要紧?”
  白云仙子又羞又急,也匆匆纵身跃起……
  那晓得“刷”的一声,轻轻一垫,竟飞起丈许高,白云仙子心中先是一惊,后又是一喜,想不到武功竟精进如许,狂喜之下,缓缓落在潭边石上。
  这些岩石大都长久未被东西践踏,而且洞内阴寒,不见日光,常年遭水气浸湿,所以,其中多长有一层又厚又滑的靑苔。
  白云仙子落下时,心内狂喜,一不留意,一交滑下。
  云飞赶忙一把将她扶住。
  白云仙子一看对方又将自己抱住,不禁大急,尖声叫道:“快放手!”
  云飞被她这一声尖叫,吓得一跳,不知发生什么,赶紧幌身暴退……
  白云仙子本来身形就不稳,再被云飞暴退时,慌乱一带……
  “哧”的一声,滑跌石上。
  云飞这时,才知白云仙子尖叫是为了少女娇羞,看见白云仙子一身水渍,头发散乱,现在又在生满靑苔的岩石上一滚,混身雪白的云裳,沾满了靑一块,黑一块,好不狼狈。
  赶紧趋前,拱手道:“在下不是有意……因见姑娘滑倒,一时情急……请姑娘海涵。”
  说道,并伸手去扶白云仙子一把,那知方才搭到她肩上。
  蓦听白云仙子又是一声尖叫:“不要碰我……”
  云飞赶紧一缩手,暗中不由皱眉忖道:“这姑娘怎恁的难侍候!”
  看到白云仙子那一付赖在地上的狼狈像,不禁“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地上靑苔滑不溜手,而且,白云仙子跌下时,又将脚踝扭了一下,再加心里慌乱,一连几下均没爬起,心中正是火高万丈,这时蓦听到“噗哧”一声轻笑,抬头望去,正好看到云飞笑吟吟满含揶揄的神色望着她,心中不由大恨,尖声骂道:“你这缺德鬼,人家摔了,你也不来拉一把 ,是想将人摔死,你才高兴是不是?”
  云飞心想:“这倒好,不要人碰的是妳,又怪人家不拉的也是妳。”遂慢慢走过去,一面伸出手去扶她,一面故意呕她说道:“妳也不是不要人碰妳吗?不碰妳叫我如何拉得起妳来!”
  白云仙子站起后,一面整理自己衣服,一面狠狠的瞪了云飞几眼。
  云飞耸了耸肩,轻笑了一声,背过头去。
  他这时才看清,四壁山岩全长满靑苔,一片绿油油之色。
  顶上是弓形,高约十六、七丈,背后是一个十丈方圆的水潭,水色黝黑,也不知有多深,前方是一片长约五丈的石坡,缓缓升起,在与石壁相接处,有一狭小石洞,不过由它的平滑整齐看来,不似天然生成……
  他正在观察思索,蓦听身后银铃似的一声:“喂……”
  他转身看去,只见白云仙子已整理好衣裳,俏然的立在那里。
  他含笑说道:“不知姑娘可是呼唤在下……”
  白云仙子闻言凤目一瞪说道:“这里又没别人,不是喊你还会喊谁?”
  云飞看她一付凶霸霸的样子,想起方才她那狼狈样,不觉越想越好笑,最后竟哈哈大笑起来。
  白云仙子大概对自己那付凶像也不好意思,看见云飞爽朗的大笑,竟莫明其妙的跟着笑起来,笑了一阵,愈想愈不对劲,倏然收住笑声,紧绷着脸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说着还怕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东看看西看看,同时,用手往面上摸摸,似乎没什么地方不对。
  她这一摸不打紧,可把云飞笑弯了腰。
  原来她跌下时,手上已沾满靑苔,后来挣扎着起来,在地上连抓带挖,更是弄得满手靑苔泥汚,再往脸上一摸,可好看了,东一块靑,西一条黑,加上她那横眉竖目的模样,活像一个调皮捣蛋的小顽童,说多怪有多怪……
  她自己往手上一看,才恍然知道原因,不禁跟着云飞笑起来。
  二人这一阵大笑,直笑得弯腰弓背,眼泪直流,同时也把刚见面时那一丝尴尬拘谨笑掉。
  最后,还是云飞强忍着笑,说道:“妳……妳怎么那样滑稽……”
  白云仙子喘着气道:“你才……滑稽呢!”
  两人相视又不禁大笑一阵。
  最后,白云仙子笑得实在无力了,娇喘着说:“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云飞也没深想,顺口笑答道:“在下白云飞……”
  一想不对,要收口已自不及。
  白云仙子听到这三字蓦的目瞪口呆,喃喃的道:“你……你就是‘白云飞’? ……”
  云飞心想反正已说了,遂毅然说道:“正是在下。”
  白云仙子满面狐疑的问道:“那你就是在关外……”
  云飞穆肃的点点头。
  白云仙子“哦”了一声,遂也不再说话,一时二人似都跌入沉思。
  四周刹时静了下来,除潭中水泡“波波”的翻涌声外,不闻一丝声息,和刚才的狂笑恰成了一个强烈的对比。
  最后,白云仙子像是梦呓般说道:“想不到你会是那么年靑英……”
  她本来想说“俊”字,可是一想不对,倏然收住口。在她想,不,可说是一般人的想像中,白云飞一定是个又老又怪的魔头,谁知竟是如此年靑的俏郞君。
  云飞心中大大舒了一口气,他怕白云仙子听了他名字后会反目相向,虽然,他并不怕,可是,不知怎么样的,心中实在怕与如此一个天真、活泼,如花般娇的人儿为敌。
  他肃然说道:“在下真面目在江湖中姑娘还是第二个看到,因为在下身负血海深仇,不便以真面目出现江湖,所以,今日事请姑娘千万为在下保密……
  还有,听姑娘说令尊身负奇疾,不知须何种丹药,如今我们身陷此绝地,还须尽快想法脱困才好。”
  白云仙子轻轻一叹道:“既然白公子身负血海深仇,我定当为公子保密……
  家父公子想已知道,十余年前因得一册奇书‘玄天七阳真经’,苦练之下,不幸走火入魔,双腿瘫痪,尤其近年来,身体更不济,已僵直到腰部,终年卧病在床。最近无意中,由一庄丁手中得到一纸秘图,据说为玄灵藏珍图,而玄灵藏珍中,除大量财宝及绝世武功外,并有一种灵丹,可解百毒,增进功力,而且是‘七阳真经’中‘玄天七阳真罡’走火入魔的唯一解药……
  所以,这次庄中除留守的外,全部高手都外出寻访,终算皇天不负苦心人,找到了此处,只是,一时疏忽,不幸临时引来如此多高手,几乎功败垂成……”
  云飞听了深为婉惜,不由安慰她道:“姑娘请不要难过,虽然宝图已失,终还可追回,而且……普天下我就不信只有这一种灵药可解救令尊宿疾。”
  白云仙子连忙摇手道:“事情并没完全绝望!”
  随即她就将潭中月影的事情也告诉云飞,云飞也深觉有理。
  二人这一谈,感情已增进不少。
  云飞指着那狭小石洞道:“那边那个小洞似是由人工筑成,如果此地果为宝图所示之地,则那小洞必将是入口。”
  白云仙子点头称是,遂走至潭边,将手脸洗净,刹时,脸上又露出那娇艳绝世的容貌。
  云飞在一旁,不禁看得呆住。本来云飞为人颇为方正,不会如此看人,就拿明秋绮来说,虽可说亦是丽质天生,绝代尤物,和白云仙子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云飞就决不至如此放肆看她,但对白云仙子就不太同,先前两人互搂互抱,可说同生共死,情感上自然微妙的有些不同,再加白云仙子为人天真、爽朗,使人觉不出那股拘谨矜持。
  白云仙子看见云飞狠狠的盯住她,面上不禁浮上一层娇艳欲滴的红晕,扭捏的说道:“白……你看什么?”
  云飞望着她笑而不答,很明显的,由他那双充满惊赞的俊目中,已完全告诉了她要所说的。
  最后,云飞岔开话题道:“姑娘芳名贵姓,在下还未知道呢?”
  白云仙子娇笑道:“我叫展倩,人家都叫我‘白云仙子’……还有,白哥哥你以后别再喊什么姑娘姑娘的,听了叫人怪别扭,你还是直接喊我名字好了。”
  那一声“白哥哥”由她口中说出,是那么自然,一丝没有牵强,或令人不安之感。
  云飞含笑点了点头。
  俩人遂走至石洞前,石洞长约丈许,宽约三尺。
  云飞探首望去,只见里面黑黝黝,深不见底。
  他遂一掌当胸,一手紧握住白云仙子,运功定神,朝前望去,只见前面依稀露出一条曲折的道路。
  二人遂一步步缓缓走去,好在地上干燥,并不难走。
  每至拐弯处,云飞怕迷失道路,遂一用单掌在壁上打一手印.。一掌轻轻按下,云飞不禁大奇,平日一掌仅能印四、五寸,而如今轻轻一掌竟陷下三寸,如用足力岂不要……
  弯弯曲曲,二人也不知走了多远,地势倏高倏低,里面偶然有一、二条蛇虫,均被云飞单掌磕飞。
  无边的石道似永远没有尽头,俩人心中都不禁暗起恐惶。
  就在这时,蓦见前面现出一丝微光,两人都不禁精神大振,云飞当先向前驰去。
  四周石壁逐渐宽敞,奔到近前,才知那是一片十丈方圆的石壁,上用龙眼大明珠镶成四个斗大字,“玄灵洞府”,远方所见之光,便是由其上射出。
  两人不禁大喜,尤其白云仙子更是喜极而泣,搂住云飞脖子,哽咽道:“白哥哥,我们找到了……我们找到了……”
  最后竟伏在云飞怀中哭了起来。
  云飞知她此时的心情,以一个娇生惯养,颐指气使惯了的千金小姐,为老父性命千里奔波,吃尽苦头,并险险丢命,尤其经这一段又黑暗又长的石道,乍见光明,而竟又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怎能不令她喜极而泣。
  云飞遂轻轻的抚着她,柔声道:“为它吃尽千辛万苦的地方终于找到了,倩,妳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反而哭了!”
  云飞轻轻用手抬起她头来,只见她,如一朵带雨梨花般,满脸泪痕,只更增加她娇媚,惹人怜爱,尤其是一双本已明亮的双瞳,此时更蒙上一层梦般的迷雾,在明媚中另给人一种朦胧神秘而令人昏眩的色彩。
  云飞望着她那双如梦的眼睛,眼角还挂有三滴晶莹的清泪,一时情不自禁,俯身低头,用嘴轻吻掉那两粒珍珠……
  这本无他意,只不过一时怜爱之情的流露罢了。
  可是,当他双唇轻触及她如玉的面颊时,竟如磁铁相吸,再也分不开来,只觉一阵沁人心肺的幽香冲入鼻中,白云仙子的娇躯在自己怀中微抖……。
  他颤抖而火热的双唇,由眼角移到眼睛……鼻尖……双颊,最后,终于到了那湿润柔软而丰嫩的樱唇……
  刹时,两人身躯同时一震,混身似触电般一阵麻木,天旋地转,宇宙混沌,万物似都在这一时毁灭,又像是万物皆由这一刹而诞生……
  良久,良久!不知何时两人已分开,但仍交颈紧紧互拥着,彼此都默不出声,双目紧闭,似是对刚才那一刹那温馨在回味着,依恋着,静静的让两颗心交融在默默无言里。
  又过了良久,白云仙子才深深吐了一口气,在云飞耳朵如梦呓般说道:“云,你喜欢我吗?……”
  其实这句话是多余的,他俩都知道是多余的。云飞只有默然的点点头。
  她又接着说道:“云,我对你实在觉得有点怕,我不是指你在关外对‘冷魂帮’干的事,而是,我总觉得你有如谜一样令人不可捉摸,我怕我不能了解你,更不能抓住你。”
  云飞柔声在她耳傍低说道:“倩,关于我自己的事,我会慢慢告诉妳的,请妳相信我对妳的感情,更不用担心抓不住我,因为……我将常在妳身边,陪着妳,看住妳,不让妳由我身边溜走。”
  两人又斯磨温存了一阵,才分开。
  云飞携着白云仙子纤细小手,双双同走进“玄灵洞府”字下的小门。
  门后,是一条宽敞的甬道,两壁上镶满珠宝钻石,在明珠耀射下,散射出各色光芒,红的、蓝的、靑的、紫的,像是一颗颗闪烁的星星,照映得四周金碧辉煌,百色缤纷。云飞真不知洞主人是何许人物,光凭这一甬道,便需耗资亿万。
  在甬道尽头,是一片整块白玉的石屏,浑然天成,白璧无瑕,其上宝光隐隐,在石屏上方,是用红珊瑚嵌成的二个飞舞着的大字“府库”。
  云飞知道已入库房重地,两人心中都不由紧张起来。
  转过石屏,在壁上有一狭小的石门,高仅四尺许,云飞看看四周,别无他处,便弓身与白云仙子钻入,二道弯转过,出得狭门,抬起头来,蓦觉金光耀眼,刺目难睁,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大约十丈许的石室,地上堆满一堆堆的黄金,有金砖、金条、金钱,以及金子铸成的各式各样的器皿……,真似是到了黄金国,黄金俯拾即是。
  云飞及白云仙子望到这些黄金反而大失所望,虽然如许多黄金富可敌国,可是他们究竟非世俗儿女,连碰都懒得碰,只一心一意的找灵丹。
  找了一阵,那儿来的灵丹,白云仙子不禁泄气道:“想不到这藏珍图记载的,竟是这些臭金子,真……”
  云飞却不赞同的道:“既是玄灵洞房,我想决不会只此黄金,一定另有门户。”
  果然,他俩仔细找了一下,发现在石壁下有一按扭,轻按之下,石壁蓦的轻裂成一个狭小石门,二人又低头钻入,等到出来时,却已进了另一间,这间大小与上间一样。
  只是满室堆的全为绿色的翡翠,与红色的珊瑚,和白色的玉石,琳琅满目,美不胜收。云飞与白云仙子也是碰都没碰,急忙找着隐扭进入第三室,这第三室与前二室大小一样,只是装满室的全是红蓝宝石、钻石……其中并杂以各种古玩,件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两人又匆匆寻着第四室。
  这第四室一进入便觉气氛十分祥和,只见大室中仅放了一榻一几,榻上盘膝坐着一个面色栩栩如生的文士。几上放了一瓶丹药,一本薄书。
  云飞见那文士一身仙风道骨,威棱庄严。赶紧一步上前恭声拜倒,道:“弟子‘白云飞’参见洞主老前辈。”
  双双毕恭毕敬,目不斜视的拜伏在地,可是……
  良久,竟闻不到一丝声息,云飞怕对方入定已深,重又提起功力,用师门秘技,“意魔心语 ”将一阵阵声波,直送入对方耳膜,可是呆了好久,仍不听一丝声息。
  云飞暗中揑了白云仙子手一下,双双抬头,只见文士仍然默坐在那儿。
  云飞猛然一想,不对,光由羊皮藏珍图看来,足已有数百载岁月,如他是原来主人,岂不要数百岁了……。遂与白云仙子恭恭敬敬的走向前,仔细一探,果然,文士早已飞升,现剩的只是一架遗蜕而已。倏然,白云仙子惊叫了一声“咦”。
  白云仙子惊骇了一声,指着几上说道:“云,你看那是什么?”
  云飞走过,看见几上放着一张白绢,上写有一堆蝇头小字,拿起来一阅,只见上书道:“不为物惑,不为财迷,可喜可喜,既入此宫,即为有缘,书丹相赠,聊以为酬。”最后提名“魔魔子”。
  云飞看到“魔魔子”三字不由身躯一震,疾忙摸至几旁,翻起那本书,只见其上书写着四个鲜红朱砂篆字,“天魔心法”,云飞双手不禁微微颤抖,急忙翻开往下看去。
  前几页全是“魔魔子”自述,原来数百年前武林出现了一个盖代奇材,天资绝顶,聪慧异常,奈因天性奇傲,幼年时又饱尝世情炎凉,因此使他产生一种偏激思想,看不起一般自谓武林正统,名门侠义之士,反而同情所谓的“邪魔外道”,而他所练的武功,更是走旁门别径,集各魔教武术之大成,后得魔家盖世奇书“天魔真经”,经他以天纵之资、钻硏、揉合,贯通后,终至于大成,而成为以魔家修得正果的第一人。后来他将他的武功著作成书,分藏二处,其中之一, 便是藏在这“玄灵洞府”。同时这“玄灵洞府”并藏有“魔魔子”魔宫所集大量财宝,分藏于前三室,如果来人为贪财之辈,只要手一拿满地的珠宝,则有机关立将通往第四室之通路封死,顶多让来人满得金银珠宝而归,而永远无法一睹这旷世奇书……
  同时还记载习研“天魔心法”不仅绝顶天资,并须绝大毅力,定力,因为这种魔家上乘心法,最易速成,但危险也最大,以魔制魔不成,往往反被外魔所制,轻则走火入魔,身受重伤,重则阴火焚身而亡。所以,“魔魔子”劝来人最好先习佛道内制之功……
  云飞看到此处,内心激荡不已,慌忙放下书,重新拜倒文士遗蜕之前,口中喃喃道:“师祖在上,徒孙‘白云飞’参拜叩安。”
  白云仙子看到云飞捧书的那付紧张之色,还以为云飞嗜武本性使然,后来看到云飞重又拜倒文士遗蜕之前,并口称师祖,心中更大惑不解,不由她不迷惘的问道:“云!到底是怎么回事? ”
  云飞强捺住内心的激动,起身道:“倩,真想不到……真想不到‘魔魔’前辈就是我的师祖……也许妳还不明白,不过,我可以告诉妳,师父老人家的武功,全是得自‘魔魔’前辈……
  白云仙子不但不明白,反而更加茫然的道:“这不可能……‘魔魔’前辈去世已数百年,难道令师……”
  云飞马上接着道:“当然师父没能亲聆‘魔魔师祖’的教诲。”
  白云仙子迟疑的道:“那……‘魔魔’前辈怎能算是你的师祖呢?”
  云飞笑着说道:“我不是说师父之武功‘得’自‘魔魔’师祖吗?虽说没能得到亲自教授,可是仍得自‘它’呀!”
  说着,并用手往几上那书一指。
  白云仙子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令师武功也得自‘魔魔’前辈遗书,的确,‘魔魔’前辈确可称为你的师祖,只是……‘魔魔’前辈为什么要留遗书于二地?”
  云飞道:“这我们不太清楚,可能‘魔魔’师祖怕来人一下得着二部奇书,武功大进下,为恶江湖将无人能制吧!师父得的是‘魔魔遗录’,内中记载的全为拳经掌谱,及‘乾元神炁’, 而‘天魔心法’为魔魔子晚年潜修所得上乘内家宝典,精深博奥,据记载,如‘乾元神炁’没练到火候,将无法研习。唉!上天对我实在太厚了!”
  白云仙子闻罢,也为云飞高兴不已。
  两人遂又至几前,翻书阅下。
  书中记载:桌上一瓶所盛为五粒“归元丹”,“归元丹”为魔魔子采遍天下七七四十九种灵药,与千年蛟血、龙涎提炼而成,功能起死回生,益气轻身,练武人得食一颗可凭増二十年功力。这归元丹悉数赠与来人,“天魔心法”,只许来人熟读,不准带出洞外,府中所有财宝,也悉听来人自己支配……
  白云仙子看到此处,不由打趣道:“想不到我们都成了富可敌国的富豪,我说我的白大爷,贵府娇妻美妾将置多少?”
  云飞看她使坏,遂也摇头幌脑道:“不多,不多,仅仅三千余……”
  白云仙子不由娇笑骂道:“死像,真不害躁!”
  二人遂相视一阵大笑。
  不过,云飞暗暗心中高兴非凡,因为他想到将来复帮,钱财已有着落,同时,多余的还可用着济世救人。
  两人嘻闹了一阵。
  云飞肃容说道:“倩,本来这藏珍是被妳先发现,不过这‘天魔心法’为师门重宝,所以我不得不厚颜恳求妳让我共同参读,不知……”
  白云仙子急忙摇手说道:“云,你千万别说这话,我有的……还不是和你自己的一样,而且,‘天魔心法’深奥精博,我就是看了也不见得能懂,说不定还会出危险,反不如你学会了,以后慢慢教我。”
  云飞不由感激地紧握住她纤细的小手,颤抖的说道:“倩,妳真太好了……”
  心内一阵莫明的激荡,一把便将白云仙子拥入怀内,还没等得及她“嘤嗯”,双唇便如雨落般在她双眼、玉鼻、脸颊……直到那两片温馨、湿软的……
  时间对他们来说已暂停,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白云仙子娇喘着在云飞身傍低诉道:“云, 只要你不要忘记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云飞默默的以他那双片如火般热唇,回答了她的话。
  的确,这时任何话都是多余的了,那还有实际行动更能表达他此时对她如海般的情爱。
  刹时,两人同又跌入如痴如梦的幻境……
  …………
  最后,还是云飞决定要她呑服一粒归元丹,自己用内力为她打通七经八脉,她先前仍是不肯,推辞之下,云飞只好扳着脸说道:“妳如果连这也不肯服用,那么‘天魔心法’我也不要练了……妳要知道,我的妻子将来在江湖上可不许吃亏。”
  刹时,白云仙子脸上浮起一片娇羞,可是,心里却甜甜的,䩄颜说道:“跟你在一起,还有谁敢欺侮我。”
  话虽是如此说,手却接过了云飞递来的丹药,一口呑下。
  云飞让她盘坐在自己身前,双掌置在她百会穴上,缓缓度出内力……
  白云仙子立觉一股澎湃而柔和的气流,流通全身,与呑食丹药后丹田升起的热力渐渐相合,遍游周身各穴脉,气运三十六周天,只觉那股力道愈来愈大,愈流愈顺,最后会为一股奇大无比的气流向任督二脉冲去,轰的一阵耳鸣心跳,全身立似轻飘飘起来,舒畅无匹,自己赶紧用心法 ,缓缓指引着气流,收入经脉……渐渐,她人我两忘,入起定来……
  原来,白云仙子跌入潭中,靠云飞天龙禅坐的那一股禅功,已将周身穴道,冲开大半,可惜的是,当时云飞并不知道,否则,云飞如再出力助她一臂,不难冲破她任督二脉,这次靠“归元丹”之助,及云飞全力施为,竟轻而易举,突破武林人物梦寐以求的难关。
  云飞看白云仙子入定已深,遂缓缓撤去双掌,面色有些苍白,不过他心里大为怀疑,自己怎么功力似比以前精进许多,他那晓得他在潭中所得的那一丝灵感,实是百年难逢的奇缘,练武人往往靠它突破自己的能力限制,而进入一新的境界。
  他也照书中所记,呑服了一粒归元丹,一面用内功催动药力,一面翻书详参。
  书中所载“天魔心法”俱是一些深奥苦涩的文句,字字都含有玄机,他也不管,只照书一个字一个字的死记,他天生奇材,聪慧绝顶,尤其服食归元丹后灵台清明,精力充沛,更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他看了一遍,怕有错误,又重背了一遍,相对之下,竟无一字弄错,遂又由头开始,逐句详参……
  云飞完全沉缅在浩瀚如海的武学中,有些地方尚易看懂似是一目了然,可是想一遍又有一遍新的发现,有的地方疑难费解,苦思焦虑之下,仅模糊捉了一个轮廓,他一口气,将书由头看完,虽有大部不解之处,但多少已有了些印象。
  他放下书,刹觉一阵昏眩,真力似已枯竭,他不禁大惊失色,心想好险。
  以他功力之深厚,及“归元丹”药力之补助,这一阵苦参,竟将他精力消耗殆尽,如换别人,岂不要虚脱而死。
  他连忙默运真气,使出师门心法,气运全身十二周天,打坐调息起来。
  他渐渐由静坐中醒来,只觉全身精力已完全恢复,而且似更充沛,耳目也比以前更为灵敏。
  他缓缓睁开双眼,只见白云仙子正瞪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痴痴望着他。
  见他醒来,立即笑着说道:“恭喜云哥,看刚才云哥脸上宝光内蕴,想必将‘天魔心法’详参透了。”
  云飞也笑着说道:“那里能说是参透,能得其中一二已算不错了,倒是倩妹妳,双目神光内敛,想必是功力精进不少,只是以后可不许刁蛮,否则这头雌老虎还真不易制呢!”
  白云仙子见他打趣,笑着不依,嬉闹一阵。
  云飞最后说道:“现在万事弄妥,我们也该出去了。”
  两人拿了几上玉瓶,然后恭身朝文士遗蜕拜了三拜。
  云飞趋至几前,用手在几脚上各旋了三转,二人立时暴退至第三室。
  刹时,听到一阵闷雷声,通往第四室的门缓缓闭住,接着一串“咕隆隆”的声音直朝地底下响去,地上也微微有点震动。
  他们知道,这石室将带着“魔魔子”遗蜕及“天魔心法”,永沉地底,立时二人心上都生出无限惆怅。
  二人轻叹了一声,缓步退出。
  经过每一室时,白云仙子随手都抓了一些珠宝金银。
  退出府库,由云飞飞身纵起,在府库二字的点上,运功疾点二点。
  刹时,由甬道中央,无声无嗅的裂开一道狭门,二人缓步入内,只见全是由石板铺成,整齐宽敞。
  里面虽然漆黑无光,可是两人武功都大进,尤其云飞更是看得清清楚楚,恍如白昼。
  两人手携着手,默不着声的走着。
  甬道甚曲折,转了四个弯后,地势渐渐高起,又走了二盏茶时间,蓦听前方传来轰轰之声。
  二人连忙飞驰赶去,渐渐声音愈来愈清晰,转过一个弯后,隐隐可望到前方有一丝白影。
  二人知将出洞,奔行更疾,快似二溜白烟,一幌便赶到前面。
  出口处原来是一个岩洞,其上是一个大瀑布,恰似一道水幕,将洞口牢牢封住。
  云飞看了看,对白云仙子道:“倩,这瀑布水力不小,不过,大概还难不到妳我,只是瀑布外是否有适当落脚之处却不得而知,所以还是让为兄先去看看。”
  白云仙子知道云飞武功高自己太多,遂也不客气,只嘱咐他小心,千万不可大意。
  云飞提气,刷的一声便朝水帘疾射而去,一幌之下,便没入水帘中。
  云飞觉得水力奇大,一瞬间,他便穿过水帘,抬目望去,只见头顶上山崖高约三丈,下面十丈许是一个深潭,大约二十方丈,潭的四周被山崖围拢,只是觉得这山崖特高而已,在距自己五丈远近有座山崖,其上怪石嵯峨,寸草不生,倒是一理想落脚地。
  说来话长,其实他只飞身略扫了一眼而已。
  倏然,他双脚悬空一蹬,双掌微往下拂,身形跟着向上飞射三丈,一个“乳燕投林”,头上脚下,疾往水帘冲回。
  白云仙子只双眼睛一花,云飞已穿过水帘立在她身侧。
  笑吟吟的对她道:“前右方有一山崖,可供落脚,妳过去当然不成问题,可是,最好妳还是紧跟着我。”
  说毕,他便牵着白云仙子之手,双双一纵身,飞穿过水帘,直往右方山崖上落去。
  崖顶宽约八丈方圆,光秃秃的,寸草不生。
  两人立在那儿纵目望去,只见群山耸立,层峦重叠,连绵延伸,似无止境。
  左上方瀑布,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洪洪发发,直朝潭中落下,激得潭水似洒上一堆白雪。冷雾云蒸,在月光下晶光幻彩,鲜丽夺目。
  云飞出得洞来,只觉外间之空气特别清新可爱,他深深吸了口气,一时豪兴大发,仰天一声长啸。
  声音隙亮宏叱,似老龙长吟,又似饿虎厉啸,尤其在这幽静的秋夜,更震得四山嗡嗡回应。
  白云仙子重见天日,而在皎洁的月光下,身边又陪着一个如玉树临风般的意中人,心中那份喜悦就不必说了。
  可是,一想到现实面临的问题,不觉心中刹时升上一股忧怨,遂双眉微蹙,幽幽的说道:“ 云,以后你不知要往何处,丹药终算是得到了,我得尽快送回庄给爹爹服用,还有三位叔叔也不知如何,我真怕他们凶多吉少……唉!事情都是那么烦人,我真愿与你永远在玄灵府中,永世不要出来,免得遭俗事困扰,同时……也可以永远不离开你。”
  云飞知她怕与自己分离,自己心中又何尝不是一样,可是,师仇家恨,都待自己去了结,遂暗暗一咬牙,安慰她道:“倩,快别这样说,既成的事实,总不容我们逃避否认的,何况……我们还年靑,以后的时间还多的是,倩!不是吗?”
  白云仙子娇羞的笑道:“好个‘既成的事实,不容我们逃避,否认’,云,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忘记我在洞中的一切才好。”
  云飞紧紧的握住她手,深情地望她笑了笑,算是回答了她的问话。
  蓦然,他似想起了什么,说道:“‘白云庄’是否仍在荆州江陵?……”
  白云仙子点了点头。
  云飞接着说道:“我最近反正无事,不过要在北方呆一阵,可能可以陪妳走一段。”
  白云仙子闻言,心中大喜,拉着云飞的手雀跃不止。
  云飞望着这艳丽绝世,天真活泼,如小鸟依人般的倩妹,心中也着实感到安慰、欣喜。
  正在他们沉浴在欢笑声中时。
  蓦听——
  远方传来一阵尖锐长啸。
  云飞马上将四周情势重新一打量,拖着白云仙子便往左侧飞纵而去,此时,他功力又往前迈进不少,身形幌动之下,虽然带着一个白云仙子,仍然是其疾如电。
  二人奔行了四、五里,沿着山脊而下,到达一处狭长的幽谷,四周散落着稀疏的古松,里面全是磨盘大的石块夹杂其间。
  白云仙子蓦然停住,诧异的问道:“来的是何人,为什么你一听到啸声就紧避不迭?难道……
  云飞倏然仰天一声狂笑,道:“我‘白云飞’还从来不知什么叫胆怯趋避,不过……我却不愿白白的让‘玄灵’宝藏平白拱手与人。”
  白云仙子这才知道,云飞是另有深意,不觉歉然说道:“云哥果然智慧超人一筹,目下仍留在本山的,大都怀有得宝之意图,尤其这批牛鬼蛇神个个都老奸巨猾,有时的确得防他们一着……刚才,听那啸声,似是功力不弱,只不知是那一号上人物……”
  远远又传来一声厉啸,尖锐刺耳,响澈云霄,摄人魂魄。
  云飞双眉微蹙,道:“看样子,来的人还不少。”
  接着,面上杀气突升,哼了一声,道:“这批贪财之辈,没有一个好东西,如不惹到我头上便罢,否则……”
  白云仙子也恨声道:“我们希望来人中有‘浮尘’那老牛鼻子,也好让他尝尝暗袭人应得的报应。”
  云飞这时却紧盯着山口外一片丛林阴影,白云仙子跟着望去,只见树影摇曳,像是一幢幢张牙舞爪的鬼影,可是,却看不出什么异状。
  正想问云飞发现什么,只听云飞轻轻的道:“来了。”
  白云仙子功力大进,耳目也跟着灵敏得多,这时也听出距他们二十余丈的山口处,有一丝异响。
  蓦然,由暗影中闪电般飘出三条人影,一顿之下,似发现他们二个,仰天一声厉啸,身形起落之间,一掠就是八、九丈,朝云飞他们疾奔而来。
  三条身影距云飞三丈,倏然左右两边的身形一旋,各各横移七尺,同时刹住,恰似一个扇形,将云飞围在当中。
  云飞定睛看去,只见身前站着三个面目狰狞的僧侣,三人一式黄色袈裟,身背精光闪闪的戒刀。
  中间一个,身材高大,混身筋肉鼓凸,一看便知是一名外家高手,似是三人之首,这时双目阴沉沉的打量了云飞一阵,蓦的仰天一阵狂笑,掉头对左边一个道:“我当是什么人物,原来是二只雏儿……”
  同时又转首对云飞暴喝道:“呔,小子是哪里来的,看你们鬼鬼祟祟的样子,一定心中想图谋不轨……赶快自报姓名派别,听凭佛爷发落。”
  云飞冷冷望着,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也不答理,不过有一漠阴森森之气,使人看到,不觉心里有些发麻。
  白云仙子可受不了这口气,娇叱道:“哪里来的野和尚,我看你们才鬼鬼祟祟,不是好东西,深夜不好好去念经礼佛,却跑到深山来拦路打劫,到底是何道理。”
  因为云飞他们是站在背光一面,所以三人并没看清他们面目,这时听白云仙子说话,才看清身前立的竟是一位国色天香,娇艳绝伦的美女,不由六只贼眼都滴溜溜在她身上转过不停,中间那个高大和尚迷迷的笑道:“小姑娘,我们都是‘宝善寺’来的,可不是什么拦路劫财的毛贼,如今没别的,冲着姑娘妳,咱家也不必多追究,妳的那位同伴可以先走,只是,姑娘妳可要留下,我们要好好盘问盘问。”
  白云仙子听到对方是“宝善寺”的不由心中栗然一惊。
  陕北“宝善寺”江湖上无人不知,寺中高手如云,尤其主持“广济大师”更是功力通玄,只是因为门下弟子良莠不齐,而“广济”又一味护短,所以,门下就愈来愈无法无天,奸淫掳掠,杀人放火,无所不为,可是他们一向都在甘陕一带,很少进入中原,如今怎么又会到关外……
  白云仙子听到对方口齿轻薄,不怀好意,不由大怒,叱道:“该死的秃驴,你可是找死!”
  中间那和尚阴恻恻的笑道:“姑娘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咱们都是怜香惜玉的好手,可不要逼着我们动强,那时,姑娘可不好受呢!”
  白云仙子气得面色发白,正要……
  只见云飞,肩不摇,身不动,身形刷的前移一丈,面上冷得如同一块万年玄冰,可是双目中却暴射出浓厚的杀机。
  幽幽地似来自地府幽冥的声音说道:“凭你们方才所说,个个都得削耳、挖眼、断肢、碎心,秃驴是你们自己解决,还是要我动手。”
  那高大的和尚闻言后似被云飞杀气微微一怔,随即脸上横肉一阵掀动,仰天一阵大笑,道:“看不出你这小兔崽子儿,人小口气可不小,也不估量估量自己到底有多少份量……哈……”
  二边两僧亦跟着大笑不止。
  想这三个凶僧,都是“宝善寺”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中间这个叫“善法”,左边一个叫“ 善元”,右边一个叫“善仁”,师兄弟三人,平日仗着师门威望,及本身出奇的武功,横行甘陕一带,胡作非为,目无法纪,很多武林健者碰上他们,也都感头疼三分,往往对他们百般忍让, 因此更养成他们骄横跋扈之气,如今甫到关外,竟碰上这个小杀星,趋避犹恐不及,反而自动找上门来,而且还要强留他身边的意中人,岂不是晦星照命,自寻死路。
  云飞望着他们大笑,面上竟仍不动神色,嘴角微微含着一丝残酷,阴冷冷微笑,冷森的说道 :“阁下如是不信,在下就先拿阁下试试。”
  说着,左手便缓缓扬起,这时云飞距他们却有二丈左右。
  “善法”等听这少年口出狂言,而且态度也沉着镇定得令人难以相信,心中暗暗亦起戒心,这时看云飞行将出手,各个都暗提功力,准备随时出手。
  可是看到云飞缓缓上扬的左手,软绵绵的,竟似丝毫没有力道,手掌非伸非握,只是松松的微张着,真不知搞什么鬼。
  白云仙子这还是第一次看云飞正式与人交手,心知他武功高深莫测,可是这时也看不出云飞到底要用什么武功,如何克敌制胜。
  就在“善法”紧盯着云飞上扬左手的时刻,倏然见那莹白如玉的手掌微微波动了一下,那样的优美,似是有股说不出的魔力,正在他微一思索的当儿,那波动的手掌,竟不知何时,如鬼魅般飘到自己面门不及一尺处。
  “善法”心中大惊,双掌倏扬,带起漫天掌影,疾封身前,同时幌身暴退。
  刹时,场中暴喝连起,人影纵横飘动中,传出一声惨叫。
  定睛看去,只见云飞仍立在当中,面上冷冰冰的。
  “善法”满面惊恐的站在他身前三丈处,“善仁”、“善元”分立在云飞后侧,成一个三角形将云飞围在当中,二人面上俱是错愕之色。
  原来“善仁”、“善元”二人也觉一愕间,云飞身形已飘至“善法”身前,大惊之下,二人同时暴喝,扬掌疾扑而上,可是云飞影子就似鬼魂一样,霎时间竟不知去向,而二人身形却将凌空碰上,立即一旋身,互相交错而过。
  “善法”当时只觉那波动虚幻的手掌,不知为何,像是有形无质般,竟由他漫天掌影中飘出来,接着便见那白玉似的手掌在他面前一幌便失去踪影,而双耳却一阵骤疼,忍不住惨号出声。
  “善法”惊恐之下,伸手向双耳摸去,只觉湿腻腻,平秃秃,心知双耳已失,勃然大怒之下,扬手拔出背后精光闪闪的戒刀,暴喝道:“小子,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扬手舞起团团光影,朝云飞暴扑而上。
  云飞冷哼了一声,身形幌动,刹时变出了四、五个人影,单掌一扬,立时卷出一股阴柔的气劲,将善法刀势阻得微微一窒,另一掌疾探,五指连弹之下,二缕劲风,闪电也似,直奔善法双目,同时闪身至善法身后,反手劈出二道如利刃般的劲风,身形斜起,左脚疾蹬对方后心。
  刹时,一阵惨号出自善法口中,善法断臂割目的躯体,带着一阵血雨,疾往三丈外飞去。
  “咕”的一声,善法尸体重重的摔在地上,双目内陷成二个血洞,面上筋肉扭曲,狰狞可怖,双臂断处如刀削,鲜血泊泊的流出。
  一时善元、善仁都不禁为这惨状吓呆了,怔怔望着地上尸体。
  白云仙子对这惨不忍睹之形像竟也不敢多看,而撇过头去。
  云飞仍面上毫无表情的站在那儿,双目杀气隐隐。
  大家一时都没开口。
  静!
  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只有阵阵萧悲的秋风,将扑鼻的腥气,传播向四周……
  云飞嘴角刹时又浮起一股残忍的冷笑,幌身之下,身形飘进一丈,冷恻恻的对痴立在那儿的善元、善仁说道:“现在该轮到你们了!”
  善元、善仁身躯一震,似是由迷茫中醒来,看到云飞这时找上他们,二人不禁面上皆浮出一片惊恐之色,双脚连连后退。
  云飞却冷然的瞪看他们,一步一步的进逼。
  一进一退,都在极端沉静恐怖中进行,云飞像是一条蛇,紧紧注视着他那二个可怜的猎物。
  此时虽是深秋天气,但善仁、善元两人头上却冒满黄豆大的汗珠。
  最后,还是善仁鼓足勇气,强捺住惊恐的心情,抖声道:“朋友,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只不过方才敝师兄口齿轻薄一点,但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已身遭惨死,朋友何必还要赶尽杀绝。”
  云飞听他说话,身形微微一顿,说完,他嘴角微撇出一丝阴冷的笑意,仍然,一步步向前逼去。
  白云仙子这时看到二人那付乞怜惊恐之样子,心中大为不忍,脑中刹时浮出善法临死的惨像……
  她幽幽的说道:“云,看他们怪可怜的,饶了他们吧!”
  善仁、善元面上立时浮上一片冀希乞求之色。
  云飞冷冷的说道:“今日看她的面子,暂时饶了你们,还不自断一臂快滚!”
  善元、善仁知道今日如何也不能善罢,能拾回这条命,已算是祖上积德,遂一咬牙,拔出戒刀,便欲往左臂上砍去。
  就在这时,远远倏传来一声厉啸,高昂洪亮,响徹云霄,显示出来人气功绝顶,而且其疾如电,啸声未落,已近了许多。
  善元、善仁面上立即露出喜色,二人各递一眼色,同时长啸一声,并扬刀幌身暴退。
  云飞早把一切看在眼里,冷冷说道:“今天无论如何你们总得留下一条手臂。”
  说着,身形暴起,幌如一溜白烟,疾追至二人身后,发掌带起层层掌山与一片强劲无比的劲气,朝二人罩去。
  二人知对方功力太高,无法脱逃,同时回身暴喝,扬刀幻起团团光影,朝云飞迎去。
  刹时,刀光掌影,满场乱飞,云飞似是一个幽灵,绕着二人身形,滴溜溜乱转,双掌又拍又拂,迫得二人连退不迭。
  就在这时远方倏出现一条黑影,疾又流星飞渡般射来,同时口中还带有一声摇魂夺魄的厉啸。
  善元、善仁闻声大喜,知道大援随即就到,各奋起余威,一连劈出十五刀。
  云飞冷哼了声,单掌倏在胸前画出二个半圆,半招“银圈飞星”,挟带着圈圈银光,点点星影。
  善元二人立时觉得一股庞大无比的劲道,翻江倒海般疾压上身,右臂一阵骤疼,惨叫声中,身形已如秋风吹落叶般被送出五丈开外。
  这时正赶上飞驰的那条黑影疾飘而来,一纵身间,掠起七、八丈,探手抓住善元二人身体,轻轻放落地上。
  善元二人面色惨白,断臂处鲜血狂涌,来人疾忙点了二人穴道,止住鲜血,探手入怀,掏了二粒丹药,塞进二人口中。
  这时才抬起头来,满面杀气的说道:“朋友好毒辣的手段,不知朋友高姓大名,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方朋友,如此看得起咱们‘宝善寺’?”
  白云仙子这才看出,来人是一个身着大红袈裟,人却瘦得皮包骨头,年约六旬的老和尚,右手提着一根又长又粗,乌光油亮的鸠首禅杖。
  云飞不屑的冷冷一笑:“在下是江湖末流,无名小卒,不说也罢……倒是朋友,不知高姓大名为何?”
  那瘦和尚闻言双目一瞪,神光暴射而出,沉声说道:“贫僧为‘广济’座下大弟子‘瘦弥勒’百结,朋友既不肯将姓名相告,贫僧也不便多问,只是朋友将敝师侄逼得一死二伤,不知是何道理,如若是敝师侄理亏,那无话说,否则,哼!宝善寺虽非武林正宗,却也不容人上门欺侮。”
  云飞听这“瘦弥勒”口气虽然强横,可是却也并非无理。
  他哪晓得“瘦弥勒”在“宝善寺”中为人最是正派,而且武功也是除“广济”外,数得上第一的高手,只是生性亦喜护短。
  云飞哂然一笑,道:“是非曲直,你自可问令师侄,还是让他们自己说比较好,免得由我口中说出你会觉得有不尽不实之处。”
  瘦弥勒转身朝善元、善仁一瞪,两人因心中有亏,竟呐呐的说不上一句话来。
  瘦弥勒看到这情形,心中不由暗叹一声,心想一定是这三个孽畜又在外惹事……只是看这少年身手,似是高绝,而且由善法尸体上看来,更是狠辣异常。
  心中微微一动,便转身对云飞道:“虽然现在是非尚未弄清楚,不过贫僧也不愿再追究,只怪他们学艺不精……”
  说到这儿,似是心情大为激动,语调渐高喝道:“只是阁下手段也似太毒辣一点,贫僧不才,倒要领教领教阁下高招。”
  云飞冷然一笑,道:“本人一向是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同时,对什么人用什么手段……这且不说,既然大师欲向在下赐教,在下就在此恭领高招。”
  说着,双臂轻垂,左脚微跨一步,不丁不八的站在那儿。
  瘦弥勒心知对方功力高强绝伦,遂凝声聚气,功贯全身,右臂微扬,“呼”的一声,鸠首禅杖带着一片风声,斜飞胸前,沉声喝道:“请朋友亮出兵刃,贫僧欲以此禅杖拜领朋友高招。”
  云飞心想自己别无兵刃,除了一把骷髅神剑,但骷髅神剑为镇帮之宝,一出手,江湖上一定大哗,如今令符未得,还不便轻易示出。
  遂摆手笑道:“在下一向不用兵器,就以这双手拜领大师高招吧!”
  瘦弥勒以为对方有意看轻自己,气得闷哼一声。
  就在他哼声未落,一片乌光,宛似天际乌云,疾若奔马,漫天盖地,朝云飞头顶罩下。
  出招之时,劲道之强,足可令人瞪目咋舌。
  但是,当人们双瞳尚不及看清之倾刻间,一条白影连幌之下,像是一个幽灵突冒出乌云之外,带着一声长笑,冲天而起。
  于是,暴喝声中,那片乌云亦跟踪而上,一白一黑二道光影,在空中迅速的交击了五下。
  疾劲的气流在空中发出嘶嘶的破空声,“轰”的一声,波如平空起了一声霹雳,狂飚呼号中,二条人影飘然而下。
  适才,瘦弥勒与云飞在空中那瞬息之间,已经快速地互相交了五招,并硬拼了一掌。
  瘦弥勒落地后身形微有些跄踉,是刚才那一掌,被云飞强劲的内力,震得五内血气翻涌。
  云飞却不给他有丝毫喘息的机会,身形甫一沾地,立即旋身,右掌幻出无数掌影,左掌连连波动,带着一股奇幻的气势,如鬼魅般飘忽无声的朝瘦弥勒抓去。
  这乃是他新近由“天魔心法”中参悟的一招绝学,“魔爪招魂”。
  威猛尖锐的劲风,与阴毒沉柔的气动,交汇而出。
  瘦弥勒双目大张,暴喝一声,身形在瞬息间,连闪了七步,左手抖出一片掌山,右手禅杖宛似出洞怪蟒,伸缩间,向云飞劈点了十三杖。
  云飞削瘦的身体猝然像是一条白线,由漫天杖影的细微空隙中,疾穿而入,向瘦弥勒连劈下六掌。
  瘦弥勒想不到云飞的身手,竟是如此奇妙诡奥,一招失着之下,慌忙急退出三步,手中禅杖,疾封强挡,带起二片如幕光影。
  云飞之武功俱是传自魔魔子,以深博诡奥为主,往往在出人意表的方位角度,递出妙绝人寰的奇招,使对方那一丝丝惊愕失算中,败落遭擒。云飞使出“魔幢幻影”身法,将瘦弥勒逼退三步,他微微一哂,身形如幻影微一幌动,刹时变出四、五条人影,朝瘦弥勒疾扑而至,瞬眼间,怪异无比的疾向瘦弥勒攻出十二掌。
  瘦弥勒空具一身上乘武功,却对云飞武功路数感到难以对付,看看他那种诡异狠毒,似是神魔一脉,但是却是博奥深玄,即是正宗各家亦比之不上。
  比斗中,瘦弥勒往往被对方那出奇的招式、身法,逼得先机频失,万般无奈下,只有暗一咬牙,将其成名江湖的“伏虎杖”法,尽力施为。
  一时间只见杖影如山,往来翻飞,那乌黑的禅杖,似是一疋纯黑的轻纱,连绵不断,无数次招快迅疾捷的使出,似是将其合而为一施出,霍霍的风声,渐渐也转为尖厉的呼号,声威之摄人,足使人惊人动魄。
  云飞心中暗暗一凛,心想“宝善寺”确是名不虚传,“广济”那老和尚,不知将如何难斗法,连他门下弟子均如此高强,确是不容人忽视。
  一面想着,一面以“魔幢幻影”身法,沉着的发挥其繁复诡妙之处,身如一具有形无质的幽灵,在瘦弥勒杖山中微小的间隙里,如游龙似的做出许多间不容发的闪跃。
  白云仙子这时看得如痴如狂,看着意中人那付灵活、诡异的身法,心中说不出是惊是喜。
  这时,场中战况越见激烈,显然,二人均已到欲分胜负的阶段!
  在云飞闪烁如电的身影中,瘦弥勒的身形已不如前那样凌厉,出手之间,亦微现慌张……
  云飞蓦的大喝一声,双掌在胸前如划二个重叠半圆,倏的涌出了圈圈银光,点点寒星,如流星赶月般疾往瘦弥勒身上涌去。
  云飞又使出了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天魔手”中一招“银圈飞星”。
  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劲,疾往瘦弥勒身前涌上,声威是如此骇人,呼号的风声,如一柄利刃,疾刺入瘦弥勒的心坎。
  瘦弥勒先前已远远看到这招“银圈飞星”对善元、善仁使出时之威力,这时见对方倏又使出,大惊之下迅捷的后退了七步,同时,右手提足全身功力,挥杖疾封身前。
  刹时,只见漫天银圈寒星,疾投入那片黑云之中。
  “蓬”的一声大震,瘦弥勒虽已用快速无比的身法,暴退七步避过“银圈寒星”的正锋,但仍被那股奇劲的罡风,击得身形踉跄,血气翻涌,右臂酸软无力,禅杖几乎脱手飞去。
  云飞本待乘势追击,当此瘦弥勒混身无力之时,只要云飞轻轻一招,可能便会使对方血溅当场。
  但当云飞身形甫起之时,倏然看到瘦弥勒那张干瘪、失血,而又苍老绝望的神色,心中不由一软。
  全身真气刹时下降,使出一招魔门绝学“泻银流沙”,硬生生将身形直逼落地。
  瘦弥勒本是满怀绝望,心知对方只要一扑上,自己名誉、声望,甚至于生命,都可能断送于倾刻之间。
  那晓得云飞竟会刹住身形,他目中不由露出一丝感激之色。
  云飞落地后,朝瘦弥勒微一拱手,道:“大师果然绝艺高强,今日时间已晏,不若改天再拜领大师高招如何?”
  瘦弥勒刹时脸上浮出一片感激,惆怅之色,以略带伤感的声音,叹了一口气道:“少侠请不要再替贫僧面上贴金,贫僧知道,今日如不是少侠手下留情,贫僧此时将不知该怎么样了。”
  云飞肃容道:“艺有专精,胜负乃兵家常事,想必大师比在下更看得清楚,只是,在下有一句冒昧的话,不知在下该不该说。”
  瘦弥勒连忙道:“少侠只要不嫌弃,有事只管请说!”
  云飞定了定神,肃容道:“练武之本旨在于健气强身,绝不应用来欺弱凌小,贵寺据闻常出不肖子弟,我见大师忠厚耿直,所以才开诚一言,希望大师归告贵主持,尽力约束门下,如今天下武林乱势已定,希望贵寺不要牵涉在这大杀劫中,以免玉石俱焚。”
  瘦弥勒闻言,双目神光暴射,沉声喝了声“阿弥陀佛”,说道:“少侠今日金玉良言,贫僧将永铭五腑,只是……”
  随即他沉重的叹了口气。
  云飞见他亦有难言之隐,正欲劝慰他。
  蓦然——
  他似有所觉,朝身后二十余丈处,一颗巨松上喝道:“来的是何方好朋友,怎么不现身亮相 ?”
  倏听,巨松上传来一阵哈哈大笑,一条人影疾掠而下。
  接着便听白云仙子一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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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武林龙凤,情意绵绵

  云飞蓦然喝道:“何方来的好朋友,何不现身亮相?”
  蓦然,在他身后廿余丈一株古松上一条身影,带着一声长笑,飞扑下来。
  同时,白云仙子也传出一声惊呼。
  云飞听白云仙子有险,心内大急,也顾不得身后扑来的身影,提足体内真气,幌身处,一条虚幻的白影疾朝白云仙子那面射去。快速的程度,几乎不是肉眼所能看视得清。就在人们意识之前,那飘浮的白影,已飞越十余丈,而至白云仙子身前。
  这时,云飞正以他浩瀚如海的内力,使出“魔魔子”旷古绝今的“心魔遁”。
  原来白云仙子看见自己心上人那奇绝玄化的武功,不由看得呆了,心中说不出是惊是喜,心想云飞才貌双绝,自己能得如此一个人长相厮守,此生又有何憾……
  正当她胡思乱想,意乱情迷的时候,蓦听云飞一声大喝,这才将她灵魂唤回了窍,她此时任督二脉已通,功力大进,耳目自然灵敏,只听脑后有细微破空之声,猛回头,只见一片白亮的光影,似是一团云雾般疾罩向自己,距头顶已不足一尺,大惊之下,本能的一声惊呼,幌身使出家传“浮云飘絮”身法,朝前暴纵。
  白云仙子任督二脉已通,又使出的是江湖上素以快捷,飘忽闻名的“浮云飘絮”身法,只见身如一股轻烟,只往顶上白云外逸去。
  可是,到底白云仙子发觉已迟,而且惊吓之下,身形也略存迟疑……
  她只觉顶上破空之声,愈来愈近,大约已将接触到身后……
  蓦然,她只觉右腕一紧,一股强劲无比的劲风,呼啸奔往身后,接着右腕被人大力一牵,直往前冲去,刹时身后传来一阵闷响……
  白云仙子定睛看去,只见自己右腕仍被云飞紧紧握住,云飞却满面布上一层寒霜,双目杀气腾腾,紧盯着四丈外三个怪人。
  这三个怪人,身材都甚硕长,身上各穿了一套,靑灰色而上面油滑水亮的鲨皮紧身衣裤。浓眉大眼,朝天鼻孔,厚厚嘴唇,包不住二颗獠牙外露,面上肌肉,死板板的俱呈紫酱色。
  三人像貌均甚相似,似是孪生兄弟,左边一个手中正提着一具白濛濛的蛟网,满面错愕的紧盯着云飞。
  刹时,刷刷连声中,场中又飞落数条人影,云飞闪目看去,除先前由古松上落下的老者外,崆峒的“浮尘子”,昆仑的绿竹居士,燕山一煞,燕山双鬼。一共六个人,与面前的三个怪人,恰好成一圆圈,将他们团团围住。
  云飞看那后来的老者,年约古稀,眉目清秀,面貌岸然,嘴下留着一束长须,迎风飘扬,颇有些仙气,双目神光内敛,举止沉稳,身背一柄古剑,一看便知是价值连城的仙兵利器,云飞暗暗一惊,心忖:“这老者分明是内外兼修的练剑能手,待会倒得好好应付。”
  浮尘子手中拂尘微微一扬,拱手对老者说道:“嘿嘿,想不到点苍“华老”也来了,今日真是难得的盛会,嘿嘿……”
  云飞这才知道,原来那老者为点苍双剑之一,“穿石剑”华叔云。这些早年成名的高手,他都由他那批叔叔们口中得知。
  浮尘子干笑了一阵,又转头对白云仙子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几天大家正愁没地方去找妳,如今可鬼使神差又让我们给碰着了,嘿嘿……”
  白云仙子凤目刹时一瞪,怒叱道:“老鬼,姑娘正要找你报那暗算之仇……今日被我碰上,可有你的好看。”
  浮尘子嘿嘿一阵冷笑道:“真是初生之犊不怕虎,刚吃过的苦头,马上就忘了,丫头,妳要找死可容易,只是先得将藏珍图给大家交待个明白。”
  昆仑“绿竹居士”这时却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傲然说道:“展姑娘,‘玄灵藏珍’关系武林劫运甚钜,八大门派一向维护武林正义和平,本人仅代表八大门派请姑娘将藏珍图公诸于世。”
  此人狂傲成性,而且每每以八大门派中的翘楚自居,所以每次说话均喜将八大门派招牌亮出来。
  白云仙子诧异的说道:“玄灵藏珍图我不是已当着各位面前交出了吗?”
  绿竹居士面孔微微一红,强声说道:“的确……姑娘当日确将藏珍图交出,但……后来被老残废和“血海飞蝠”那魔崽子一扰,各抢了一半后逃之夭夭,咳!……”
  他故意咳了一声接道:“所以,请姑娘再画一份交与在下,想姑娘得图多时,对珍图一定默记于心,终不至会忘却吧!”
  旁立的燕山一煞不屑的冷嗤了一声,自言自语的道:“想不到八大门派也会将煮熟的鸭子给飞掉!”
  绿竹居士听他讽诮的言语,不由面上勃然色变,怒道:“‘燕山一煞’,你不要冷言冷语,如不服气,事了本居士当再向你领教领教!”
  燕山一煞不屑的摇头冷笑道:“不敢!不敢!江湖末流,岂敢领教八大门派正宗名家的高招。”
  绿竹居士气得重重哼了一声,心知此时不便发作,遂转首他望。
  白云仙子听他说来说去,仍是不放过自己,心中不由大怒,叱道:“想不到你们所谓名门正派竟是如此卑鄙无耻,那日由我手中强逼去‘藏珍图’,自己无法留存,这时反又来找我……哼!不要说本姑娘记不清楚,就是默记得出,也不会再画给你们。”
  绿竹居士面上讪然,呐呐正欲再说,只见点苍“穿石剑”华叔云,走到自己面前道:“绿竹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穿石剑与昆仑三友中的“靑松上人”私交甚厚,但与绿竹居士则交情淡薄,不过彼此见面多少还打这么一个招呼而已。
  绿竹居士正感无法下台,见穿石剑上来相询,遂乘机约略将经过说出。
  穿石剑听到他说完时,目中神光倏的暴射,急问道:“‘玄灵藏珍’…… ‘玄灵藏珍’可是数百年前的魔窟宝库?”
  绿竹居士茫然的摇摇头又点点头道:“这我倒不清楚,只听师执辈从前曾提过,有这么一个‘玄灵宝藏’,而且还预言宝藏出土时,天下将展开一次大浩劫。”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儿,浮尘子却嘿嘿的对白云仙子道:“丫头,妳可要识相一点,想当日在‘白云庄’高手维护之下,妳可仍得乖乖地将藏珍图交出,如今,嘿嘿……妳不要忘了,可只有妳一人呢!”
  云飞一直盯注那三个怪人,这时却不禁冷哼了一声。
  浮尘子蓦的哈哈狂笑了起来,说道:“小子,没把你算进你不服气是不是?这可是为你着想,看你又白又嫩的,何苦牵涉到这个漩涡里,平白把小命送掉。”
  云飞蓦的转头朝浮尘子一瞪,双目神光暴射,自然有一股威棱肃杀之气,令人不可逼视。
  浮尘子看到云飞双目神光,心神不由一震,忖道:“想不到这小子内功还颇不弱。”
  其实他因为来得较晚,没有看到云飞与瘦弥勒之拼斗,否则,他也不敢作如此狂言了。
  这时,穿石剑与绿竹居士正好讲完,穿石剑走上前肃容说道:“展姑娘,‘玄灵藏珍’事关武林浩劫,希望姑娘能为着千万生灵作想,将藏珍图公诸于世,由各门各派共同处理。”
  云飞闻言,面上露出鄙夷之色,冷冷说道:“说得倒好听,什么武林浩劫,万物生灵,哼!说穿了还不是为了自己贪心私欲作想。”
  绿竹居士傲然的喝道:“小子是何人门下,在长辈面前,为什么不懂规矩?”
  云飞冷冷的朝他望去,森冷的目光,似是一条毒蛇注视着他的猎物。
  穿石剑刚才看见他与瘦弥勒拼斗时,所显示之武功,知道这少年武功高深莫测,遂接手止着绿竹居士说道:“依阁下意思,又将如何呢?”
  云飞冷冷的说道:“那再简单不过,咱们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各走各的路,你们八大门派如是有办法,自去找那藏珍图真本,只是……”
  说着,用手一指那三个怪人接道:“他们三人可得留下。”
  浮尘子嘿嘿笑道:“小子,你说得倒轻松,事情可不尽如你意呢!”
  绿竹居士也傲然道:“那三人我们不管,可是,今天展姑娘如不交待明白,我们宁愿背着一个以大欺小的罪名,也要将她留下。”
  那三个怪人听到云飞要留下他们,气得不由蹦跳怪叫,这时再听浮尘子、绿竹居士均要留下白云仙子,遂急声用不流利的汉语说道:“那小妞……我们要留下,你们不……能留下她……
  穿石剑不由一皱眉,问绿竹居士道:“那三个怪人是哪里来的,绿竹先生可知他们来历?”
  绿竹居士微摇了摇头,说道:“还不是一些荒山野人无名之辈。”
  可是这三个怪人耳目似特别灵敏,相距十余丈,绿竹居士与穿石剑轻声的谈话竟被他们听去,手中提蛟网的那个,遂高声叫道:“我们是东海……琉璃宫,闹海三鲨,我们要留下……这小妞。”
  人家听到“东海琉璃宫”,莫不栗然一惊。东海一脉,武功诡异高强,数十年前,宫主“东海龙王”以一柄“虎首弯月刀”大闹中原,几乎无人能敌,后来突然消声敛迹,但他的威名仍在各人脑中留下深刻印象。
  白云仙子听对方三个野人,连翻要留下自己,也不知要作什么,遂怒声叱道:“你们这三个不似人形的怪物,要留下本姑娘作甚?”
  那手提蛟网的闻言竟磔磔怪笑道:“姑娘……漂亮……我们要……”
  白云仙子这才知道,对方竟对自己不怀好意,遂大怒喝道:“你们要找死!”
  说着便欲扑出,可是一把被云飞抓住。
  云飞面上冷得如块坚冰,嘴角又不禁露出那一丝残忍的冷笑,缓缓地说道:“今天看你们都是蛮疆野人不懂礼数的份上,各人均留下一条手臂。”
  冷幽的声音,使人有如掉入冰窟般难受。
  东海三鲨微微一怔后,各各暴跳如雷。
  三鲨中之老大“虎面鲨”,即那手提蛟网的怪人,首先怪叫一声,抖手撤出一片白濛濛光影,朝白云仙子疾扑而来。
  其余老二“赤背鲨”老三“长尾鲨”亦各暴喝一声,扬手拔出一柄三尖两棱,精光闪闪的鱼叉,朝云飞纵到。
  云飞冷冷一笑。
  刹时,一条匹练似的白影,如长虹经天,就在人们霎眼的一刹那,卷至“虎面鲨”手中蛟网白濛濛光影之前,似是连微顿的时间都没有,又疾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形,兜往“赤背鲨”、“长尾鲨”身影边……
  蓦听“蓬蓬蓬”之声闷响,四条人影同时被迫落地。
  云飞就在飞纵起身的那一微小时间,连续向三人各拍了五掌。
  强劲的力道将三人硬生生迫落,自己也因反震之力及一口真气的混浊,飘落地上。
  就在他脚甫沾地的刹那,倏的一个大旋身,弓腰弯背,当腰身一挺之时,“刷”的一声,全身已如一只利矢,疾射向三人,同时体内真气流转,双手微伸,双掌微张,作一连串迷幻不定的波动。
  这时,他正使出得自“天魔心法”的“魔爪招魂”。
  “虎面鲨”、“赤背鲨”、“长尾鲨”大出意外的被云飞强劲的掌风逼落,正自一愕,忽见眼前蓦地出现两只虚幻飘浮的掌影往自己身上招来,大惊之下,各各暴退五步,各挥动手中兵器,幌眼间向云飞攻出了十数招。
  云飞一声狂笑,幌身间,突化作四、五道身影,如附骨之蛆急追而上,同时抖臂间,使出一阵阵掌山,如一波波海浪般朝三人疾罩而至。
  三人又各各暴退三步,大喝一声,各提出十成功力,将手中兵器舞成一团光影,疾封住身前,才算阻遏住云飞的攻势。
  刹时,满场人影翻飞,劲力四溢,精光闪闪,银蛇吐电,交织成一幅惊魂夺魄的景象。
  “东海三鲨”身具异秉,力大无穷,又得传以东海一脉诡异辛辣的武功,更是如虎添翼,尤其三人精于合击之术,严密狠着的招式配合得天衣无缝。
  在刀光闪烁,白影迷濛之间,一条雪白的人影,在这细微得无法觉察的空隙间,上下翻飞,纵横腾跃。
  云飞在一些不可思议的方法,角度下,使出妙绝人寰的招式,使人防不胜防。
  东海一脉素以诡异见长,如今可真算碰到了对手。
  这时场内各人都看得暗暗心惊,谁都料不到东海一脉武功竟是如此诡辣,更使他们吃惊的是这名不经传少年,竟怎会有那么高武功。由他出手招式也看不出是何门何派。偶尔他也夹杂一二招名山大派的绝招,而且深得精髓,用得绝妙。
  穿石剑不由掉首对绿竹居士道:“绿竹先生,老夫最近不常下山走动,先生可知这少年是何来历?”
  绿竹居士摇头道:“我也没听说江湖上曾出现过这位少年。我想大概是哪位名门长老所收之弟子,新近才下山行道的吧?”
  浮尘子这时却插口道:“不对,不对,名门各派武功,我差不多都见识过,可是这少年使出的招式往往都陌生得很,似是从来未在江湖上出现过。”
  穿石剑叹口气道:“这少年不知是哪派子弟,将来定可在江湖上大放光芒,如果不是各大名门门下,那……”
  言下之意,已隐隐露出如果不是名门大派门下,那将来各大门派之二代弟子光芒岂不要被这少年一人抢尽。
  由他语中已微微听出妒才之意。
  浮尘子嘿嘿的冷笑道:“如果查出这小子并非属于任何名门,而是邪魔外道的后裔,那我们干脆今天就合力乘他羽毛未丰时除去……嘿嘿……”
  浮尘子看绿竹居士、穿石剑闻言后,目中都异光一闪,心知他们都已动心。
  他遂又说道:“据‘冷魂帮’透露消息说,‘白云飞’仍冒充‘宇内魔君’的衣钵传人,这小子武功路数诡异莫测,莫非是他的门下。”
  几人听到“宇内魔君”四字时,莫不脸色大变。
  穿石剑急急问道:“此话当真!”
  浮尘子说道:“这是由‘冷魂帮’执法‘辣手仙猿’口中得知,据说他们曾交过手,‘副执法’还因而身死呢!”
  穿石剑立时脸色煞白,怔怔的愕在那里。
  绿竹居士哼声道:“‘白云飞’再强相信也强不到哪里去,我有机会倒要去碰他一碰。”
  这时,云飞与东海三鲨已互拆了五十余招。
  只见云飞身似游龙,疾绕着三人旋空飞转,一阵阵奇强无比的气劲,由四周向中心逼进。
  “东海三鲨”脸上均已见汗,步履也微显踉跄。
  各个都觉得四周压力愈来愈大,紧缩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于是。
  他们各使出混身绝技,寒光霍霍,网影蔽天,与云飞做最后挣扎。
  穿石剑蓦的对绿竹居士道:“‘玄灵藏珍’为旷古奇宝,据说数百年前出了一位魔家旷世奇材,不仅一流魔门各宗,并以其绝顶天资另辟途径,为魔家订立了千古不灭之基,他死后便将其绝世武功,及所集各魔宫的大量财宝于玄灵洞府,并留下玄灵藏珍图给后世有缘人……绿竹先生可确知展姑娘能默背藏珍图吗?”
  这一番话,立时提醒了浮尘子与绿竹居士。
  浮尘子奸笑道:“绝对错不了,那丫头如没熟读藏珍图,那日也绝不会如此畅快的交出来了……华老一言倒提醒了贫道,现在趁那小子没法分身之际,何不先将这丫头擒获,以免夜长梦多。”
  说着,并用眼一飘静立在一旁的燕山一煞及燕山双鬼。
  绿竹居士马上接道:“想那小妞还不手到擒来,兄弟愿负责监视‘燕山’群鬼。”
  他一生高傲,不肯去作欺凌后辈之事,所以赶紧自我推荐去对付燕山一煞等。
  穿石剑也不愿背了个以大凌小的罪名,转过身来,面对燕山一煞等那方面。
  浮尘子知他们均不愿出手,遂嘿嘿干笑了几声,道:“那只好有劳二位多费神了!”
  心中却暗恨道:“哼!死要面子,终有一天落到我手中,叫你们里子都要不成。”
  他遂一步步朝白云仙子缓缓靠去。
  白云仙子此时正全神贯注在云飞身上,她明知云飞武艺高强,绝不会吃亏,可是心中总是有那么一点儿不放心。
  只见浮尘子愈来愈接近白云仙子。
  相距不及二丈。
  浮尘子面上浮出了得意的狞笑。
  由于他上次夺藏珍图时所估计白云仙子的武功,决不可能逃过他这一扑。
  蓦然——
  一声大喝道:“浮尘牛鼻子,你要干什么——”
  白云仙子悚然一惊,身后倏觉一股劲风扑到。疾忙一提真气,身形幌动之下,已如一朵白云般轻灵的向边上滑过三尺,只觉那股劲风,擦身而过。
  浮尘子一把扑空,口中不觉惊咦了一声,同时心中更大恨燕山一煞,如不是他暴喝一声,可能白云仙子难逃他手下。
  原来,燕山一煞无意中发觉浮尘子正欲扑向白云仙子,心知白云仙子落在他们手中,自己将更无法得到藏珍图,遂大喝一声,飞身扑去。哪晓得,绿竹居士老早就等好他了,见他一起身,自己便也纵身而起。
  刹时,二条身形在空中相逢,“蓬蓬蓬蓬”一连串暴响中,二条身影倏的同向外翻飞,飘落地上。
  二人在空中竟互相硬拼了数掌。
  因为燕山一煞是仓促间扬掌,真力不稳不沉,所以落地后,接着一个踉跄,怒声大喝道:“你们竟全是一批暗算偷袭的鼠辈!”
  绿竹居士哼了一声,也不答话,扬掌便疾扑而上。
  刹那,二条人影上下翻飞中,掌影起如山涌,罡风呼号,卷刮起漫天黄尘沙雾。
  两人似都动了真怒,而两人功力亦差得有限,这一拼上立时杀得难分难解。
  燕山双鬼本待跟随燕山一煞而上,可是半路被“穿石剑”华叔云拦住,双鬼也不多说,互打一眼色,双双由背后撤出“招魂幡”。手一扬,两道匹练也似的光华,一左一右,像一把剪刀似的,朝穿石剑绞去。
  穿石剑一看对方功力不弱,而且幡又是罕见的外门兵器,心知徒手决讨不了好。大惊之下,一抬手,一道冷森森的寒光疾若流星夜渡般绕身而过。
  双鬼心知对方为宝刃,抬手收招,右臂疾挥之下,连连攻出五招。
  穿石剑冷笑声中,旋身横飞三尺,大嘿一声,振剑连攻了七剑,剑剑真气贯注,嘶嘶破空声不绝于耳。
  双鬼连连后退,疾封了四、五招才化解穿石剑的攻式。
  点苍双剑成名多年,功力更是深厚,论辈份,可比浮尘子还高了半辈。数十年练剑,手中这柄剑可真使得出神入化。
  双鬼功力虽然较弱,可是两人长于合击之术,尤其招式诡异,所以一时之间,倒分不出胜负。
  白云仙子才闪过背后的暗袭,回首一看竟又是浮尘子,一时新仇旧恨齐集心头,勃然大怒之下,幌身朝浮尘子飞扑而来的身形疾迎上去。
  刹时两人身形就要在空中相碰。
  浮尘子不由暗暗冷笑,心想:“这丫头可是找死。”
  白云仙子她是气头上一时冲动,并没细想,可是甫接的一刹那,她才想起以自己怎能与对方数十年玄门正宗的功力相拼。可是,时间已太迟,不容她撤身后退,她只好闭目一咬牙,捉足全身功力于双臂……
  “蓬”的一声大震,尘土飞扬中,一条人影翻飞出一丈余外。
  定睛看去,只看二人相距二丈,各各错愕的互瞪着。
  方才的那一接触,浮尘子竟被震飞出一丈开外。
  这简直是太不可能了。
  本来以浮尘子数十年功力,虽然白云仙子得有奇缘,但白云仙子甫得尚不能完全融化发挥,所以绝不会败得如此惨。
  可是,两人身形甫接时,浮尘子倏然想到还须留白云仙子活口,所以临时收了三分真力。
  哪晓得,白云仙子服食了一粒“归元丹”,又经云飞以神功为之打通任督二脉,功力骤强数倍,已非日前浮尘子所见的吴下阿蒙。
  二人掌风甫接,浮尘子便觉察到对方掌力奇猛奇强,实不亚一般数十年苦练的顶尖高手,心内大惊之下,撤掌已自不及。
  只觉“轰”然一声,一股巨大的劲力将自己双臂震得酸麻欲拆,心神摇荡不已,人也被那一道气劲带飞到一丈开外。
  二人落地后俱是惊愕不已,白云仙子想不到自己功力竟激增如此,而浮尘子却讶于白云仙子功力如何会突然间变得如此深厚。
  浮尘子面上勃然色变,嘿嘿笑道:“居然还装模作样,故意隐藏功力,好丫头,我们大家都给妳骗啦!贫道今天非要估量估量妳到底有多少份量。”
  说着,双目凶光顿射,双臂提起十成功力,劈手一掌朝白云仙子挥去。
  掌风呼呼,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疾朝白云仙子涌到。
  白云仙子只觉一阵凌厉得令人窒息的气流,迎面扑来,心知浮尘子这一掌已用上全力。虽然自知功力大进,可是也不知精进多少,所以不敢冒然去接浮尘子凝聚数十年功力的一掌。
  身形连闪,有如一朵浮云,顺着掌风边缘疾飘而出。
  凌空一折身,衣袖飘扬间,人又翩翩扑回,双掌疾拍,带起漫天点点掌影,与阵阵劲风朝浮尘子胸前七大穴罩去。
  浮尘子见白云仙子不敢硬接,心中微微冷笑一声,左脚疾朝前跨出一步,大侧身,右手拂尘,左手铁掌,连环翻飞,漫天拂影掌风中,朝白云仙子疾攻过去,招招都是贯注真力,强烈的罡风,带着尖锐刺耳的呼啸声。
  白云仙子不敢硬接,只用轻灵的身法连连闪躲着,全身雪白的云裳,临空飘扬,似是一只大白蝴蝶,在强劲的掌风中翩翩飞舞,轻灵飘忽,姿势美妙无比……
  一连十数招猛攻,同时白云仙子不敢硬接,只被迫得左封右闪,连连后退中,直退出十数丈……
  白云仙子被迫得心头火发,娇叱一声,双脚紧钉地上,扬掌疾劈出一股热气灼人,阳刚无比的气劲,朝浮尘子疾迎而上。
  轰的一声暴响,二人身形均被震得后退三步。
  白云仙子知自己与对方功力竟然相若,大喜之下,纵身又接踵扑上。
  二人这时都是其迅无比,硬接硬碰的一阵抢攻。
  只见满场人影翻飞,快速的程度,几乎不是肉眼可以分析,强劲的掌风将地上沙土刮得飞扬迷濛。
  这时白云仙子已使出了“玄天七阳真经”上的武功,尤其她此时功力大进,玄天七阳罡气已具火候,阵阵掌风中具带有一阵灼火的热气,令人窒息。
  刹时,场中灰雾愈来愈大,远远看去,像是一个黄橙的光柱,只不时有二人身形,捷若矫龙般倏隐倏现。
  云飞先前见数人欲围捉白云仙子,心中大急,不由杀机陡起,于施辣手后,飞救白云仙子。
  可是后来看到燕山一煞、双鬼与穿石剑、绿竹居士互相火拼起来,而白云仙子又很从容的应付下了浮尘子,知道短时内绝不会出危险。
  他此时反而不急,他倒要看看白云仙子的武功究竟如何。
  后来看到白云仙子使出“玄天七阳真经”上功夫,招招刚猛无比,凌厉绝伦,不由暗忖道:“倩妹的武功的确还算可以了,尤其这套武功,似是博奥异常,尤其使出有一股光明磊落之气势,分明不知是哪门正宗绝学,可惜的是‘白云仙子’对这套武功,似还未能领悟得透,仅仅徒具架式,真真神髓之处,反而节节失去。而且,这套武功阳刚猛烈,似是不适女身习练……”
  他不禁暗笑了笑,接着摇头忖道:“怪不得她脾气如此刁蛮……”
  他一面想着,手中可没有停。人影飘幻中,双掌飞扬,一阵阵疾劲的气流,将“东海三鲨”迫得团团乱转。
  “东海三鲨”此时愈见不济,步履踉跄,汗流满面,各各还咬牙苦撑着。
  云飞跃腾飞越之间,张口喝道:“你们三个孽畜,难道还不罢手自动解决,非要我替你们动手吗?”
  三鲨一面奋力强拒,抖起漫天叉光网影,喘着气狞声道:“小子,你休要得意,有一天你落到老子三位手中时,定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你有本领就自己动手,要想老子三人自己取下一臂奉上,嘿嘿……你可是今生休想!”
  云飞一声怒笑,声音洪亮高昂,似是一连串霹雳,震得人耳鼓隐隐作疼。喝道:“网中之鱼,瓮中之鳖,也还敢作负隅顽抗,哈……”
  倏的双目一瞪,神光暴射,大喝道:“孽畜,拿来吧!”
  一个大旋身,后退的身形倏的划出一个弧形,闪电也似朝三鲨扑来,左手微张,作不规则虚幻的波动,右掌在胸前划了二个连接的半圆。
  刹时,一阵奇强无匹,使人窒息的罡风,带着圈圈银光,点点寒星,排山倒海般朝“赤背鲨 ”、“长尾鲨”涌去,而同时又有一只虚幻的白晳怪手,无声无息的抓向“虎面鲨”。
  “东海三鲨”立觉混身如处在狂风暴雨中的怒海上一样,如山的巨浪,简直不是人力所可抗拒,除了随它浮动外。
  “三鲨”刹时升上一阵莫明的惊恐,悲哀,像是作垂死挣扎的死因,惨厉的喝了一声,各各提足全身功力,朝前推去。
  只听,轰的一声,满场劲风带着呼啸之声向四外划过,遍地黄沙败叶均被刮得凌空飞舞,只见漫天灰雾迷濛之中,三条身形,带着凄厉的惨号,飞射出去,点点血迹,像是雨水般,由空中洒落。
  云飞左手一招“魔爪招魂”,飘忽间闪电般抓住“虎面鲨”右上臂,掌缘倏的外翻,用指尖轻划,“虎面鲨”一条右臂便如刀切样整整齐齐的断落,人与断臂带着一蓬血雨,同时被云飞右手掌风吹起。
  “长尾鲨”与“赤背鲨”则同时被云飞右手那招“银圈飞星”击中,二人均被震得口中鲜血直喷,带着一声惨号,直飞出去。
  云飞震飞三人后,身形毫不停留,借着三人一震之力,如一道经天长虹般疾朝浮尘子、白云仙子处射去。
  白云仙子先前与浮尘子倒战得个不分上下,可是到底白云仙子甫得“归元丹”,药力在体内尚未能完全发挥,尤其临阵经验又太少,“玄天七阳真经”上武功虽然神妙,可惜她领悟得不多,有些地方反而弄巧成拙,那能像浮尘子功力既深,人更老奸巨滑,开始尚为白云仙子奇奥的攻势怔住,后来定下心来,渐渐找出破绽。拂尘疾挥之下,往往逼得白云仙子收招直避不迭……后来,竟全是浮尘子的攻势,白云仙子先机尽失,全靠家传轻功,东躲西闪……不过,白云仙 子功力大进,家传“浮云飘絮”身法又飘忽神奥,浮尘子一时想伤白云仙子可也不容易。
  一道匹练也似长虹,直朝那团黄色沙柱中投入。
  刹时,黄色沙柱似是开了锅的水气,呼呼风声中,一团团风沙四下乱冒,接着便听劈劈拍拍数十声脆响,还带着一声衣帛嘶裂之声,立时场中前后飞射出三条身影,一前二后。
  前面那人正是浮尘子,怔怔的站在那儿,右手斜拖着拂尘,衣襟被撕裂了一条长约一尺的裂口,面色铁靑,目中浮出惊悸之色。
  云飞立在他前面一丈多处,身后立着娇喘不息的白云仙子,正也冷然的注视着浮尘子。
  浮尘子怒声喝道:“好个无耻暗袭的小贼,难道你就会这一招!”
  刚才他被云飞一连数十掌,直逼得他团团乱转,手臂也被震得酸麻不堪,最后还被云飞一招 “魔爪招魂”抓裂胸前衣襟。
  云飞冷冷不屑的答道:“好说,好说,这正是阁下的拿手高招。”
  浮尘子气得面如土色,心中虽知云飞武功高绝,可是自己以崆峒三子之尊,竟栽在这不知名的小子手中,尤其还当作昆仑、点苍、燕山诸人之前,日后传出江湖,不仅自己声名扫地,即“崆峒”整个声誉亦将一落千丈。
  他暗一咬牙,双臂贯注十成真力,将手中拂尘抖得笔直,大喝一声,飞身纵起,如一只大鹤般朝云飞扑去,右手连挥下,云尘似是一把剑般,又点又劈,一连朝云飞攻出五、六招。
  就在这时,又有两条人影竟比他先一步朝云飞射到,其中之一还带着一道寒森森的冷虹,在空气中传出“丝丝”尖锐破空之声。
  原来在一旁骤斗中的绿竹居士与穿石剑,正与燕山一煞,双鬼杀得难分难解,尤其穿石剑,功力深厚,剑术登峰造极,渐渐将双鬼逼落下风,只不出十数招,眼看双鬼必将败伤剑下。
  他们虽然杀得激烈万分,眼可随时注意着这边的发展,他们知道浮尘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将白云仙子一下挟持着溜了,哪晓得白云仙子武功竟大出他们意料之外那么强,心中不由大惊,可是也有点欣喜,因为这样一来,浮尘子短时内绝不会得手,他们可专心一意的对付眼前强敌。
  后来场中突然传来蓬的一声大震,“东海三鲨”已均不见,只见一条白影飞投入黄雾中,接着便见浮尘子狼狈万分的由雾中退出,身前立定那先前与“东海三鲨”动手的白衣少年。
  二人不禁大惊,心知这少年才是真正目前最大的强敌,害怕少年又将浮尘子折下,则只剩下自己二人,胜负更将难料,二人同时逼退了敌人一步,幌身朝云飞疾扑而至。
  一煞双鬼之目的也不过要前去窥机将白云仙子劫持而去,见二人飞身纵走,也不拦阻,双方互打一眼色,反朝白云仙子扑去。
  云飞双目微瞌,冷然的木立在那儿,似是对三条疾扑而来的人影不视不觉。
  蓦然,只见他双目倏张,暴射出二道森森冷电,身形微动,就在人们意识尚未完全觉察到之先,倏而如一道魅影倒纵斜斜划个弧形飞出。
  如一道经天彩虹,闪电也似,恰恰兜在一煞双鬼之前,。只见那道长虹在三人身前似微微一顿,倏的化为三条人影,朝一煞二鬼罩去,“蓬蓬蓬”连声暴响中,三条人声倏又合而为一,借一震之力,倒射飞回,疾落白云仙子身前。
  这时正好穿石剑一招扑空,凌空旋身一弓,斜斜朝白云仙子扑来,而浮尘子与绿竹居士亦同样打着如意算盘,心喜云飞被一煞二鬼绊住,无法分身,俱都同向白云仙子疾扑而至。
  云飞眼看三条先后而来的人影,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右掌推出一道强劲无比的力道朝穿石剑罩去,掌出半途,倏而五指连弹,二股尖锐疾风带着丝丝破空声,朝穿石剑剑尖点去,左掌拍出一道强劲得令人窒息的劲风朝浮尘子、绿竹居士迎去。
  穿石剑只觉身形微窒,右手微颤,剑尖竟被点斜五寸,双方不由俱都大惊。
  云飞暗叹穿石剑果然名不虚传,自己佛门绝学弹指神通,竟只点斜他剑尖五寸。
  穿石剑更是大惊,自己穿石剑之美名,便是自己真力精纯无比,尤其贯注的剑上,更是穿云裂石,毁钢截金。那晓得这不知名少年,竟弹出二股劲风将自己神剑点斜五寸。
  他倒是识货之人,知这一指似的佛门绝传神功,心中大惊之下,连忙凝神敛气,抬手匹练也似将剑收回,微颤之下,寒光似天边连打了几个闪,带着阵阵丝丝之声,一连朝云飞刺出七、八剑。
  云飞左掌被浮尘子、绿竹居士合力一击,震得隐隐发麻,毫不停留,双臂交叉,各向三人连连拍出十一掌。
  这时一煞二鬼重又围将上来。
  刹时,场中电光连闪,幡影片片,拂云团团,掌影更似连成一个密密天幕,罩得四丈空间没有一丝空隙。
  一阵阵罡风,互相激荡摩擦得“嘘嘘”作响,满地残枝败叶,灰沙碎石,漫天飞舞。
  云飞似是一个化身亿万的鬼魅,在白云仙子四周一丈以内,用着超出人体限制以外的速度,飞迎着四方而来的攻击,他只把握那米粒般微小的空隙,飞跃闪封,还击着。
  穿石剑功力最深,剑术精纯,尤其手中宝剑更是斩金截玉的神兵利器,所以对云飞牵制威胁最大。
  匹练也似的剑光,矫如神龙,不时圈住云飞,使云飞身形为之一顿,虽然这一顿时间是微乎其微,可是米粒之差,往往使云飞不及截阻身后扑来的敌人。
  白云仙子这时立在场子中央,四周俱是翻飞的人影,罡风劲气,狂啸怒号,可是在她身体三尺方圆以内,却平静得如一泓死水。
  她惊恐的望着在她前后飞转腾跃的云飞,她想上前帮助却敌,可是却无注下手,云飞电旋疾转的身体,连她看都看不太清,又如何能谈到出手相助呢?
  她也知道,高手对敌最忌乱分心神,所以,她也不敢随便乱动,怕弄巧反拙,使云飞分神之下失着,她仅暗暗提聚功力,准备必要时出手……
  刀光剑影,掌山幡海,交织成一面巨大的天网,齐朝当中云飞及白云仙子罩下。尤其其中一道匹练也似的寒光,矫若神龙,翻腾吐电,倏而直冲汉霄,倏而贴地倒卷,转动处却带有刺耳“ 丝丝”尖锐破空声。
  浮尘子、绿竹居士、燕山一煞等俱是江湖一流好手,这时似是各打出真火,各使出自己绝艺,强力猛攻。
  一阵阵强烈无比的劲风,如排空巨浪,一波波朝中央涌到,挟起无数细沙碎石,但因速度太快,细沙碎石都带有轻微的呼啸声,与劲风划空时所造成的嘶号,合成一股轰轰尖锐刺耳的怪啸。
  云飞全身真气电转,以非是人类所能的速度,使出师门旷古绝学“心魔遁”及“魔幢幻影”身法,身形电旋飞转中,倏而化身千万,朝四周扑来的身影飞迎去。
  云飞这时用的是揉合佛魔二道绝世神功“天龙神炁”,全身五寸外布满了一层强韧而富弹性的气流,他是因佛门天龙不动坐禅的柔性弹性护身,而双掌使出的却是无坚不摧的“乾天神炁”,掌掌刚猛霸道无比,在层层包围中飞身流转,出掌抗敌。
  恍眼之间,彼此互攻了七十余招,云飞自得“天魔身法”武功大进,这时如同一条有形气质的魅影,在如狂飚的劲风罡气中闪飘飞跃,由“心法”的领悟中,他心魔遁及“魔幢幻影”似又更深体会了一层。
  他飞旋的身体,似将白云仙子周身一丈以外布上了一层气墙,无论穿石剑他们攻势如何凌厉,却无法冲突得破。
  彼此又互攻了十余招,穿石剑似是不耐,蓦然在空中大喝一声,面上神光焕发,威风凛凛,身与剑合,似天神般带着一道刺目光华,由空疾罩下来,他竟使出了他成名江湖绝技,“破石十式”。
  一股强烈尖锐刺耳的破空声,直投入云飞身后,云飞大悚之下,扬掌疾封头部,可是这时浮尘子,燕山一煞等都窥好时机,乘势合力猛攻而上……
  云飞只觉顶上丝丝怪啸之声不绝,强韧的剑气似一柄利刃穿透过他的掌风,他大惊失色,暴喝一声,另一掌跟踪飞出,一连拍出八掌,带着一片刚劲的劲风而上,先前的五指倏而连弹,疾射三道劲风朝穿石剑胸前射去,同时恍身飞退,朝浮尘子等人迎去。
  穿石剑凌空一个盘旋,侧身让过云飞弹指神通,抬手处,剑气如一道匹练,在半空倏而化作一片冷霜寒雨疾洒而下。
  云飞就因被穿石剑迫得多出一掌些微留滞的时间,被浮尘子等配合强猛的攻势,欺进三尺,云飞忽的大喝一声,抖起神威,体内真气电转,飞身挥掌,一连攻出了十八掌,掌掌均是带了“天龙神炁”浩瀚无比的气劲,在七条人影环飞下,疾如飘风,来往纵横翻飞着,立时,将四周绝猛的攻势阻遏住。
  可是,他布在白云仙子四周一丈方圆的气墙被压缩成了七尺。
  在纵横飞跃中,绿竹居士哈哈大笑,狂傲的喝道:“小子,你赶快叩首认输,乖乖留下那小妞,我们放你一条生路。”
  浮尘子一连攻了五招,喝道:“不能‘纵虎归山’,今天无论如何要把这小子毁在这儿!”
  云飞不屑的重重冷哼了一声,面上杀气密布,飞身一连劈出十二掌。
  劲风呼啸中,浮尘子又嘿嘿奸笑道:“小子你不要发狠,今天是守定你了,就是你是铁打的身子,看你还能撑到几时?”
  云飞面上虽然冷漠得不动一丝神色,可是心中却大恨浮尘子,忖道:“师父当年就吃了八大门派的暗亏,怎么这些名门正派中人,尽是如此不肖之徒,浮尘子心术之坏不必说了,就是那看似道貌岸然的穿石剑,这时口中虽没说话,可是出手招招威辣,分明亦是想制己于死命……哼!师父虽有命,不许寻八大门派复仇,尤其在未寻得骷髅正符之前,更不许同八大门派挑衅,可是,现在人家逼到头上,可不能怪我先出手伤人。”
  云飞在飞身迎击的当儿,挥掌一连劈出一蓬强劲的罡风,朝四周扑来的人影迎去。
  口中并大喝道:“你们这群贪鄙无耻之徒,如再不知进退,休怪小爷要下辣手了!”
  浮尘子嘿嘿大笑道:“待死之囚犹敢发狠,小子,我真佩服你的豪气……不过你还是少说几句,待会儿留着见阎王再去说吧!哈哈……”
  说着,一面闪避着云飞强劲的攻势,一面拂尘又扫又点,强攻了七、八招,接着:“这小子已成强弩之末,大家加紧点,不要让他给溜了。”
  这时大家心里似都有此一想,因为一个人功力再强,绝无法以血肉之躯,强敌江湖六大高手合围拼斗一百余招,而真力不竭者。
  于是,各人奋起神威,一阵强攻,招招狠辣,都贯注以十成功力,刹时,像是海中突起的一道排天巨浪,带着轰轰发发之声,朝云飞疾涌而至。
  云飞由洞府苦参心法以来,又连斗二起强敌,一直没曾休息,这时不禁也觉出真力渐竭……
  怒啸一声,这时面上浮上一层酡红,如饮了酒一样,旋身疾转,像一个陀螺直向上冲起三丈,双掌由胸前疾翻二个交结的半圆,立时,由天空洒下圈圈银光,点点寒星,就几乎在同时,只见他倏收双掌,一正一反平摆胸前,朝前一缓一疾平推而出。
  只见满天寒星银圈中又飞出二个月亮,一个其疾无比,晃眼似超过漫天圈星,另一个看似缓缓静立不动,可是,不觉间亦不知飘出老远,与前头看似疾速的光圈一上一下,如影随形般,飘忽而来……
  穿石剑到底老练稳沉,自与云飞动手以来,他便一步也不敢疏忽,每出一招,自己总留一个退步,他实在觉得这少年一身武学浩瀚如海,不可轻侮,当云飞怒啸一声,面呈酡红之色时,他心中便立有不祥的预兆,当云飞飞身暴洒出漫天银圈寒星。
  他不禁面上神色大变,惊呼道:“快退!银圈飞星……”
  但双方势子却疾,电光火石般,后退已不可能,他只有一咬牙,运足全力,抖手处,一道匹练光华恍身而过,立时,全身均隐在丈许长冷虹中。
  立时,六人都觉身子似陷于飓风的中心,强劲的罡风,将人吹得摇幌不定,似是一枚由万丈高空飘落而下的枯叶,那么的孤立无援,那么的无能为助,各人面上都不禁颜色迭变,大嘿一声,各运出各人的全身功力,朝前猛推……
  立时,各人推出的力道像是碰了一道其厚无比的橡皮垫,去势为之一窒,各人心中大惊,立知不好……
  “轰”的一声巨震,地皮均被震得微颤,一股其强无比,无坚不摧的气劲,带他们自己被弹回的气劲一道疾扑而回……
  立时场中风沙大作,狂飚怒走,地上草皮连地被削去一尺,漫天呼啸怪号声中,传出数声惨号。
  只见一道电光如经天长虹,朝空疾射而去,接着,数条人影由漫天黄尘中带一蓬蓬血雨跟踪而出。
  立时场中除了呼呼劲风划空而过的怪号声外,不闻一丝别的声音。
  渐渐。
  风息沙定。
  静!
  四周除了萧萧的秋风外,没有一丝声息。
  天空高挂一个微缺的明月,吐出一片清柔的银辉。
  在皎洁的月光下,只见云飞双目阖然,冷冷的立在当地,如一段枯木,一截坚竹。
  白云仙子大张着一双秀目,愕然的立在他身后。
  在离他们七丈外四散躺着五人,依次由右至左排来,第一个是浮尘子右掌齐腕断去,鲜血噗噗直冒,斜斜的躺在那儿,道袍凌乱,被罡气划成条条裂缝,双目紧闭,口中鲜血一阵阵外喷。
  在离他三丈外,伏卧着绿竹居士右手折曲的瘫痪在地,显然,他是遭到“平湖飞月”那下面那片光影阴柔之功,将手骨自里震碎。
  在他们对面直挺挺的躺着燕山一煞及双鬼,三人俱衣衫凌烂,面色灰败,口中鲜血一滴滴向外淌。
  在云飞前方七尺处,穿石剑华叔云,满面惊悸的呆立着,嘴角留出一丝血渍,右掌鲜血淋漓,唇口全裂,左臂低垂,似亦受重创,而他的那柄上古神剑却在他身后十数尺,斜插入一块丈许大盘石上,露出一部份,映着月华,射出一阵阵砭股刺骨的寒光冷电。
  过了好一阵,穿石剑混身一颤,似是才由恶梦中醒来,瞪目四下张望了一下,便朝云飞遥遥拱手道:“今日拜领阁下高招,在下有生之年定当不敢或忘,只是……不知阁下可愿将贵姓大名相告。”
  云飞双目仍是微阖,混身直立在那儿,动也不动,似乎根本没听到穿石剑所说的话。
  可是,却把惊愕在一旁的白云仙子给惊醒了,她娇叱道:“打不过没留下你已算是你的运气,还不快走,尽噜嗦些什么?”
  穿石剑面上一红,目中杀气陡现,恨声道:“老夫今日败在这儿,只能怪老夫学艺不精,可是,妳这丫头算是什么,凭妳也配对老夫呼喝叫嚣!”
  白云仙子气得怒哼一声,正要反唇相讥,只听耳中传来如蚊呐的声音:“倩,请不要再与他为难!”
  同时,穿石剑耳中也听到一阵如雷鸣的声音,直往他耳中送进道:“阁下还不请自便!”
  他知道对方是传音入密功夫,心中大惊之下,讪讪道:“阁下既不肯将姓名相告,在下也不便相强,反正十丈红尘,万里河山,江湖上咱们总有会面的时候。”
  说罢,朝云飞微一拱手,纵身至浮尘子及绿竹居士身旁,挟起二人,踉跄的纵去,一会儿便消失在树丛影中。
  静,静得白云仙子可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月色凄迷。
  寒风朔朔。
  她不禁往云飞身旁紧靠一步,兴奋的说道:“云,刚才真把我吓坏了,我作梦也想不到,你那两掌的威力竟如此之大……想不到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点苍双剑、崆峒三子、昆仑三友、燕山群友,竟同时禁不起那双掌之威……云,穿石剑华老头曾大叫‘银圈飞星’,难道那二掌叫‘银圈飞星’……”
  她说了半天,看云飞既不回答,身体竟连动都没动一下,不由疑道:“云,我跟你讲话,你听到没有?”
  说着,伸手便欲去拉云飞。
  蓦然,耳中传来一阵蚊呐似的声音道:“倩,不要碰我!”
  白云仙子赶紧缩手,心知云飞定然亦受伤,现时正在用功自疗紧要关头,心中不由大急,不知云飞伤势到底如何,可也不敢再骚扰,只强捺着内心之不安,功聚双臂,焦急的守护一旁。
  原来云飞真力已竭,后又连出“天魔手”中二招“银圈飞星”、“平湖飞月”,尤其“平湖飞月”他由“心法”中体悟出要用二股刚柔之力推出,所以二招甫出,他的真力也暂时用罄,全身之力虚软之下,忽觉丹田升起一股奇异的热流,逆脉而上,刺骨椎心,骤疼无比,心中不由大惊,以为走火入魔,赶紧用功压平翻腾的血气,可是,那一股逆流似是无法克制,不断逆脉而上 ,阵阵奇疼锥心,但也不像是走火入魔的景象,他只有缓缓让那奇异热流逆脉探穴而上。
  可是,他对外界的一切却也不敢放过,他用“心声意语”传音入密神功,惊走了穿石剑后又警告了白云仙子,他便运气,逼那气流缓缓倒流,经七经八脉,逆入到丹田……
  他轻嘘了一口气,混身似轻松了许多,随着气流的转入丹田,骤疼已不复存在,真气也似经这一逆流恢复了不少。
  白云仙子正瞪着眼怔怔的望着他,见他醒来,立即娇声问道:“云,你到底怎么哪!受了伤没有?看见你刚才那样子,真叫人给吓了一跳。”
  云飞微微笑道:“只是用力过度,真气虚脱,没什么,到是妳,倩,害妳受惊了。”
  白云仙子柔声道:“我没有什么,只是先前我一直替你担心,生怕他们六人将你伤了,其实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云哥哥只出二掌便把他们全打垮了。”
  云飞微笑不语的盯着她,她又高兴的道:“云,你刚才出的两掌是什么名堂,好大的威力啊,我生平连梦想都未曾想过,天下会有如此威猛的掌法……听穿石剑华老头曾叫‘银圈飞星’,难道那两招叫‘银圈飞星’。”
  云飞肃容道:“那两招叫‘银圈飞星’与‘平湖飞月’,同为天魔手中七绝式之一,是魔魔师祖,揉合天下武林各家精华,渗以魔家最高心法,以他绝顶的天资创造出来的……的确,据我所知,世上确还没有比它更威猛的掌式,佛家虽也有一套精奥绝世的神掌,可是总不及它来得霸道。”
  白云仙子迷惘又钦慕的道:“魔魔前辈真是个旷古绝代的奇才!”
  云飞笑着说道:“‘天魔心法’托妳的福,使我能够拜读,如何,我拿几手‘天魔手’先谢妳这个恩人?”
  白云仙子娇笑道:“云!我才不要学呢!以后只要你常在我身边,谁又敢欺侮我?”
  云飞看到她一付柔顺之态,不觉情怀大动,一把便将她搂在怀里。
  他软玉温香抱满怀,只觉一股少女特有的如兰似麝异香,直冲脑门。
  他伸手扳起白云仙子的面孔,只见她,星目半张,脸上浮上一层娇若花般的红晕,尤其在这柔美的月光下,更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他不禁低头狠狠的吻在她颈上、颊上、鼻上……最后落在那二片温暖,湿润,柔滑的梦之源,白云仙子玉体微颤,反将软滑如棉的身体更紧贴在他身上,同时口中丁香暗吐,云飞不由含着那颗蓓蕾,尽力的吸吮着,立时异香满口,飘飘然,昏昏然,似是宇宙混沌,又似是春满大地,万物齐发……
  他的两只手也不老实起来,顺着白云仙子曲线玲珑的娇躯,游滑而上,白云仙子身上似是充满着电,给他一种既战悚,又麻木,而又兴奋的感觉……
  立时,他似有所惊觉,突的一把抱起白云仙子,幌身处,快似一股轻烟,朝南方疾射而去,二、三个起落,已将那狭谷丢后老远。
  他身形在月光下,更似一条魅影,霎眼处,一条白影已带着不是人类通常所具有的速度,电闪而过。
  一座座的山头,似奔马般,朝后倒飞而去。
  白云仙子似是绮梦未醒,仍娇懒的赖在云飞怀里。
  云飞一连飞越了十几个山头,才定下身来,倾耳细听了一阵,才松了口气。
  白云仙子这时才真正醒来,娇慵的问道:“云,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飞在她面颊狠狠的亲了一下,道:“刚才那狭谷并非善地,我一直觉得,似有人隐身在侧暗暗窥视着我们,可是,奇怪的是当我运功疗伤时,却没有人影出现,后来又传来一阵衣袂飘扬声,一共有五、六个高手齐向我们立身处奔来,而且功力似却不弱,以我们疲惫之身,决难讨好,所以,只有暂避一时,免得惹厌。”
  白云仙子不由诧异的说道:“奇怪,我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云飞笑道:“妳啊!那时可能在妳耳边打雷妳都不会听到……”
  白云仙子娇羞无限的强声说道:“还好意思说人家,你不想想你那付狠劲,可也好不到那里去……”
  刹时,她似想起了什么,立时脸上满布娇嗔,一把推开云飞恨声道:“哼!好呀!原来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心神都不知飞到那个十万八千里外去……”
  云飞立时一怔,想了一阵才弄明白,连忙一把握住白云仙子柔荑,轻声笑道:“倩,可不是我有心‘心神旁分’……”
  白云仙子仍恨恨的道:“哼!不是有心的,那是无意的‘心不在焉’是么?”
  云飞连忙摇手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师父曾传了我一种功夫,所以在听视警觉方面比别人特别锐敏罢了!”
  白云仙子那里是真气,不过是为遮羞,并为报复云飞罢了,她知道云飞一身武学浩瀚如海,她不禁也想知道云飞所用的绝艺是什么,遂问道:“那是一种什么功夫!”
  云飞肃容道:“这是师门独特的一种武学,叫‘九幽授魂’大法,凝神之下,数十丈方圆内,飞花落叶,清晰可闻,即便是有功力高深的强敌潜伏不动,心神也会起警兆……只是,此法练起来,可让人吃尽苦头……”
  白云仙子老早忘了刚才发娇嗔的事,紧紧的追问道:“到底如何难练?平常各家授敌之法,多靠内功定力,很少成单独的一门功夫去练……”
  云飞见她听得入神,不由心中暗笑,故作慎重的停了停,接着说道:“这有关师门秘密,倩,妳附过耳来,让我慢慢告诉妳,那练功之苦……记得那次,我还差点身受重创……尤其那椎心刺骨之疼,真使人现在想起,还不寒而栗……”
  白云仙子双目张得更大,果真附耳过来,急声道:“那你后来受伤没有?云,你快点从头讲起嘛!”
  云飞强忍住笑道:“唔!唔!这功夫……这功夫……”
  白云仙子等了半天,怎么一点声息也没有,而且耳朵上还觉得痒痒的,她猛回头,只见云飞笑吟吟的望着她,而他那两只铁臂更不知何时紧搂在自己腰上。
  白云仙子这才知道上当,紧捏着双拳在云飞胸前狠狠的搥了二下,娇笑着说道:“好呀!原来你练功之苦,竟是这样苦法,你使……唔……”
  她的“坏”字还没说出,便被云飞两片强劲有力的嘴唇阻住。
  两人刹时,俱被那一股如火般的柔情所融化,白云仙子双臂不由紧搂着云飞颈子,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似欲合而为一,如那二颗交融蚀化在一起的心一样。
  …………
  也不知过了好久,两人才由绮梦中醒来,白云仙子慵懒的靠在云飞怀里。
  月色是如此幽美!
  人物又却是那么俊俏!
  情景又是绮丽无比!
  谁又会想到,这二个如仙似画中人物,竟是江湖上应劫而生的杀星!
  白云仙子娇慵的道:“云,你最坏了,专门骗人……只是,希望你答应的,永远不会忘记我,不要再是骗我就好了。”
  云飞立时将她搂得更紧,轻声说道:“我不仅会永远忘不了妳,同时,更要永远不离开妳,唔……”
  他突然似是想起什么,接道:“也许我们目前可能会有暂时的分离,可是以后,等大事一定,那时天天将用一根线将妳我拴在一起,就是妳想离开,我也不让妳走!”
  白云仙子知道云飞身上尚有事情待办,而自己也要为老父病体奔波服侍,而且自己武功太差,在云飞身边往往是一个累赘。
  就像今晚,云飞如不是为了自己,他可以不必用“天魔手”中二招,只凭他奇奥的招式,及深厚的功力,逐个击破,而免去大费真力的那二招,以致真力虚脱。
  不过,云飞已明确的讲到以后,的确,甜蜜的未来,她急急的说:“你这话是当真?”
  云飞面色一整,一片肃穆之色,沉声说道:“方才话,句句都出自我肺腑,如有一份虚情假意,我以后不履行诺言,我白云飞愿天……”
  他说到一半便被白云仙子柔滑的纤纤玉手阻住,她幽幽的道:“我相信你就是了,干嘛要诅咒发誓……”
  白云仙子一向刁蛮活泼,这时面上难得呈上一片凄怨之神色,令人觉得益发娇柔惹人怜爱。
  云飞不禁在她阻在嘴上的玉掌一吻再吻……
  二人立时同沉在这一微带惨然的气氛中,云飞最后终于想出话题,打破那黯然的沉寂,说道 :“练‘九幽授魂’我的确吃了不少苦,在龙岗山绝缘峰绝顶,我面壁枯坐整整三个多月,日受罡气寒风吹炼,才算将初步的功夫作好……”
  白云仙子兴趣又被提起来,盎然说道:“九幽授魂为什么那么难练?”
  云飞说道:“最近我参悟‘天魔心法’才知为的是固神定性,据说‘九幽授魂’大法练到极处时,可知神游千里之外,洞悉过去未来……”
  白云仙子不由惊讶的大张着一双秀目。
  云飞接着说道:“先前妳与浮尘子动手时所用的手法颇为博大诡异,不知是否为‘玄天七阳真经’上武功,可惜……”
  白云仙子道:“正是‘玄天七阳真经’上武功,我只是照图习练,很多变化,我却不能领悟,云哥哥你熟悉各门派武功,是否找出有很多破绽?”
  云飞遂将自己认为不妥的地方告诉了白云仙子。
  白云仙子本是聪慧之人,可惜不如云飞幼得名师,本身又是聪明绝顶,数百年难遇之奇材,武功本重诀窍,经这一指点,真是一窍通,百窍通。
  白云仙子并将“玄天七阳真经”武功,整整默讲比划了一遍,云飞略经思考,便已抓住大概,便不厌其烦,慢慢与白云仙子参详解说。
  两人这一研讨,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便过去了,东边的天上渐渐浮上了鱼肚色的曙光,晨风习习,北国晚秋,一片凄寒萧郁之色,渐渐由黑夜中披露出来。
  两人同时沉浸在深奥的武学中,一直到日上东边的山头,云飞才算讲解完毕。
  白云仙子经云飞这一指点,不仅将“玄天七阳真经”上功夫透悟澈底,即便是日常武功上苦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也经“云飞”为之解答清楚,她的武功,经这短短的半日,真不知突飞猛进到几许,所差的是她还须要化时将,照云飞指出的途径去苦研苦练,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决定好好的苦练一番,以免在云飞身旁时,反而成了云飞的累赘。
  云飞得白云仙子之便,又多读了一本玄门秘书,在他绝顶天资与高深武学作底子下,使他得以相互比较参研,触类旁通,不仅得以一窥别门不传之绝学,更使他本身武功又往前迈进了一步。
  在晨光娇阳照燿下,云飞面上亦呈一片苍白憔悴之色,白云仙子抬头望见,心中不由大惊,知道云飞连日滴水未进,又经连番苦斗,虽说得服以“归元丹”,可是,人究归是血肉之躯,铁打的身子也不容易撑得下去,心中不由大疼,惶急的说道:“云,你一定不太舒服吧!唉!我忘了你一直没有休息,还让你费心力参悟什么‘玄天七阳真经’,唉……”
  云飞看她一片泫然欲泣之色,连忙安慰她道:“倩,我不要紧的,只是稍为累一点,只调息一下就会好的。”
  白云仙子赶紧催他就地调息,云飞也觉用脑苦参“真经”之下,头脑不禁有些昏眩,真气也有些不继。
  便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盘膝坐下,作起吐纳功夫来……
  一会,便见云飞身上朝出一片淡淡白雾,后来愈来愈浓,最后,渐渐将云飞身体整个罩入,像一块白色幕帐,将云飞包在里面。
  白云仙子经连日劳累,也是疲惫不堪,靠在一颗树上,望着云飞,不觉渐渐昏然睡去……
  当她醒来时,白云仙子看见日已西斜,倏然由地上跳起来,看见云飞仍端坐地上,围在身体四周的白雾已消失,可是周身却代之以一层神光隐隐的宝色。
  过了一阵,云飞才缓缓醒来,两人经过这一阵休息,面上均是神光焕发。
  可是,疲乏是去掉了,饿渴却代之而起,两人看了看天色,日竟已西斜,暮色虽没降临,可是,阵阵秋风中已带有浓厚的寒意。
  云飞辨别了一下方向,朝正南方,群山层峦中拖着白云仙子纵去。
  ………………
  ………………
  两人下得山来,已暮色苍瞑,远远望去,一片灰濛濛城廓,其中闪烁着一些明灭不定的灯火。两人耐着饿渴,如飞般朝前赶去,不一时已到城边。
  这是一个住着千余户的小城池,在关外说来,已是不算小的城镇,两人顺着街道走下,二边房屋林立,道路宽敞整洁,可是,因为夜来苦寒,凉风瑟瑟中,很少有人在街上走动。
  两人顺着街道,拐了一个弯,寻着一家整洁的客栈,走了进去。
  店小二见有人上门,立即迎出,恭身道:“公子,小姐,可是要住店还是打尖?”
  云飞道:“我们是想住宿一宵,不知这儿可有上好房间?”
  小二连忙道:“有有,尚有西上房二间雅室,整洁宽敞,包公子爷满意,不是吹牛,像本店这样在这‘平东城’还真找不出第二家来。”
  云飞这才知道原来这城池竟是七老图山山麓下最大的“平东镇”,遂跟着小二穿过走廊,到西厢二间相连的房间停下,打开房间,云飞看见里面虽然布置得很简陋,可也倒还干净清爽,便对小二道:“你们这儿可有吃的?”
  小二道:“本店特聘关内名师傅主厨,保险合公子小姐口味,但不知是愿在外间大厅吃,还是开在房里?”
  白云仙子接着道:“还是开在房里算了!”
  小二打了洗脸水进来,并由白云仙子点了几样精致小菜,便欲躬身退出。
  白云仙子连忙又唤他回来道:“你们这儿可有成衣卖,请你去替我们弄二身衣服来,要白色的。”
  说着,由袋中掏出几片金叶,递给小二。
  小二,张大着口,结结的道:“小姐……二套衣服只要几两银子,用不了那么多。”
  白云仙子笑道:“你看着办,多下的就赏你喝酒好啦!”
  小二连忙道谢不迭,当时物价便宜,一片金叶,足够一家人好几月可过活,像这种财神爷真不知那儿去找,同时,心中也暗暗得意道:“我一看就知他们二位气度非凡,虽然衣衫污浊,可掩不住那付华贵之色,全靠我没有怠慢,光看他们出手的慷慨,分明是那里的王公阔少。”
  待小二走后,云飞二人漱洗完毕。
  白云仙子长长嘘了一口气道:“长久没有好好漱洗,现在觉得人都似轻了一些。”
  说着,便拥身往床上一躺,娇慵的伸了个懒腰。
  云飞知她刁蛮天真,对自己又情有所独钟,所以,在自己面前随便放肆,毫无顾忌,遂笑着说道:“的确,妳这几天可够辛苦了,今天可好好的睡一晚。”
  说着,并坐在床沿上。
  望着白云仙子那付娇慵之态,似是一朵秋海棠,柔艳醉人……
  白云仙子看见云飞痴痴的望着自己傻笑,不由身体不安的扭动了一下,道:“云哥哥,你看什么呀!”
  云飞也不答话,痴迷的俯身下来,在她眼上、鼻上、颊上、颈上,吻嗅个够,最后落在那两片如火般的樱唇上,刹时,两人身上都似通了电一样,云飞整个身体都跌入体软如绵的白云仙子怀中。
  白云仙子,却反手将云飞颈子紧紧搂住。
  刹时,两个人,两颗心,都合而为一……
  也不知过了多久,静静的房中,只闻偶尔一二声吸吮声。
  最后二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云飞将头埋在白云仙子胸前,白云仙子用手轻抚着云飞的头发。
  默默的,可是不尽的情意,全在那默默中流露。
  白云仙子低声说道:“云!”
  云飞含糊的道:“唔!”
  白云仙子接道:“云!马叔叔他们三人不知如何了,我想尽快先赶回‘白云庄’将药先送给爹爹……”
  云飞这时才似醒了一点道:“妳这样作对的,马总管他们如不出意外,自然会回庄去,同时,我如果以后碰到他们,也可为妳带个口信,倒是,伯父病体须早日康复,而且妳身带归元神丹,在江湖上乱闯也很危险!”
  白云仙子默然的点点头,幽幽说道:“只是……你最近将往何处,而且,我们以后何时再见面呢?”
  云飞想了一想,叹口气道:“实在是家仇师恨牵连一身,否则,我也不愿再离开妳……这样好了,妳先回庄去服侍伯父一阵,当我北方事了,我会南下寻妳。”
  白云仙子目中含着泪珠,哽咽的道:“你一定要早点来哦!”
  云飞抬头看见她那付凄怨之色,不觉又疼又怜。
  双手捧起她的面颊,轻吻掉她面上的二颗泪珠,笑着说道:“傻丫头,又不是今天就分离,何况,就算暂时的离别,以后的日子还长呢!不是吗?我的倩!”
  过一会,小二将菜饭端上,两人就在房内用毕。
  同时,小二还递上二人新买的衣服,两人一试大小正合身,云飞便着实的称赞了小二几句。
  白云仙子便在云飞房中闲聊了一阵,连日奔劳,正欲起身早点回房休息。
  蓦听——远处传了一阵急骤的马蹄声,而且听声音似还不在少数。
  那马蹄声一直奔向这店而来,过了一会,来人似都下马,立即院内传出一片乱哄哄的声音,呼喝叫嚣之声,不绝于耳。
  白云仙子不觉眉头一皱,对云飞道:“不知是哪里来的人马,怎么如此嚣张,杂混?”
  云飞冷哼一声道:“这批乌合之众,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
  接着,便听小二将各人带至各房间,正好,有数人分至隔壁房内。
  待稍定之后,白云仙子起身回房,云飞送她至她门口,才依依不舍的互道晚安而回,当他一进房门,便听隔壁叽叽咕咕的轻声在谈着话,他到没在意,可是后来无意中听到他们提到“白云飞”三字,他不由倏然警觉,心想自己初入江湖,很多消息何不由这些江湖豪客口中探知,便微一凝神,便听到隔房一低哑的声音在说道:“……我就不信有人竟敢同时对江湖上八大门派中的‘点苍’、‘崆峒’、‘昆仑’三派挑衅,不要说各派本身实力就不容轻侮,而且八大门派互通声息,如仅是一派的恩怨倒还事小,但如今三派同时被辱,很可能会遭致八大门派的联合出手。”
  另一苍老的声音道:“这事本来也不易为人相信,可是有人明明看到点苍双剑之一,‘穿石剑’华叔云那老儿,衣衫褴褛的挟着重伤的崆峒‘浮尘子’昆仑‘绿竹居士’由山中踉跄奔出,像他们这种人物,如不是遇到强敌,总不至自己摔成那样吧?”
  “唉!”他叹了一声接道:“先有白云飞,后有这一淌事情,看这本已危机暗伏的江湖,终有一天要沦于血雨腥风之中……唉!帮主也是,要想得什么绝世武功与亿万宝藏,也不想想如今关外高手云集,如何轮得上我们‘铁鱼帮’。”
  低哑的声音,不服的道:“那也不一定,现在藏宝图据说被‘北残’及‘血海飞蝠’各抢去一半,人就像上天一样,谁也没再见到他们踪影,如今各方注意力全集中在‘白云庄’方面,可惜‘白云仙子’落水失踪,不知生死,‘入云龙’等三员大将,又突围而出后,便不知下落,现在只要那个先得到白云庄中主要人物,谁就最先有机会得获宝藏!”
  苍老的声音接道:“老弟,你想得太天真了,不要说白云庄中除了庄主父女两人外,别人不一定得窥‘藏珍图’,就算‘入云龙’等得知,可是,这三人联手又岂是好惹的,江湖上四大庄堡,可并非浪得虚名来的。”
  低哑的声音,接着道:“可惜找不到‘白云仙子’那小妞,否则倒是最好下手的对象……”
  云飞听到那儿,不由微微冷笑,心想你们最好不要碰到,否则可有你们好瞧的,不过,心中也悚然一惊,心知白云仙子已成众人所寻之对象,万一自己与她分开时,遭别人拦阻如何是好……
  接着,隔壁两人又谈了很多不相干的话,云飞也没心再听,遂上床做了一阵吐纳功夫,弹指熄灭桌上灯火,躺下朦胧睡去……
  第二天清晨,两人经一夜好好休息,俱都容光焕发,换上新装,更是俊俏无比,尤其白云仙子身旁有这位意中人陪伴着,更是喜上眉梢,如花似的笑靥,一朵朵不停的开在她嘴角,衬得她本已秀丽绝伦脸上更加娇艳无比。
  白云仙子并吩咐小二,去镇上买了二匹骏马,两人同时登程上道。
  云飞本来欲看一看隔壁房中两人形像,可是,他们走时,隔壁房门一直没有打开,只是穿过大厅时,厅中有不少粗壮身着紧身衣裤,腰边带着兵器的大汉,见他们走出,各各回头死死朝他们盯了几眼,尤其对白云仙子,更是毫不放松,像是有什么吸力似的,目光随着她身形转,再也收不回来。
  白云仙子因为有意中人在她身边,满心喜悦,根本就不注意到外界一切,云飞可把一切看在眼里,鼻中重重的哼了一声,但这些江湖屑小,却也不值得他对他们一般见识。
  两人上马,扬鞭出城而去,在晓风寒日之下,朝着黄土大道,带着二条灰龙,绝尘而去。
  一连三天,他们由宽城经喜峰口进入关来,关内关外,景色各异,云飞对关内还是十年前所留的一丝模糊印象,这时重见,心中有说不出的亲切之感。
  白云仙子这一趟关外之行,虽然吃了不少的苦头,可总算圆满达成任务,同时还得了才貌双绝的如意郞君,重回关内,这股得意劲就不用说了。
  人俏马骏,在这幽静的古道上,不时听到白云仙子一连串如银铃般的笑声……
  来往旅客中,夹有不少身背兵刃的江湖豪客,大家虽为二人容貌所惊,但看两人面目陌生,尤其云飞武功已至还璞归真的境界,由外表看来,完全似是一文弱书生模样,丝毫看不出会一丝武功,所以看了两眼,以为本大家公子小姐,出外游耍,便不再注意,匆匆而过。
  云飞因担心白云仙子一人南返时,怕受到厉害魔头阻拦,所以乘这三日功夫,传了她不少奇招异式,并将“魔幢幻影”身法教给了她,白云仙子虽然智慧也是超人一等,但这种教法确也使她吃不消,她只好有些地方,强行记在脑中,实在她连演练的时间均没有,不过无形中她受益良多,云飞指出的都是最要紧的地方,许多实际动手时应便制先机的诀窍,也告诉了她。
  白云仙子不忍有负她云哥哥的好心,只有咬着牙,强行苦撑下去。
  这一日,云飞正在马上详细替她讲解“魔幢幻影”身法玄妙之处,白云仙子聚神的听着,二匹马闲散的沿着大道蹓着,远远望去,还以为二个情侣,正坐在马上情话绵绵,喁喁私语呢?
  蓦然,后面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云飞他们立即将马带至路边,就在那时,一阵疾风带着漫天灰尘,飞驰而过。
  灰沙落得白云仙子一头一脸,她一面拍着身上之泥沙,一面埋怨的道:“这二个冒失鬼,这么急急忙忙,难道是赶去寻死不成!”
  云飞望着她微笑不语,心知她又犯了刁蛮的小姐脾气。
  白云仙子看他只笑不语,面上不由一红,说道:“不来了,你笑人家……”
  就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不一会由身后飞越三骑,其中一人回头惊咦了一声,马似是在空中微一顿,随即又飞腾而去……
  云飞重重的哼了一声,他神目如电,就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已看清,那人竟是“藏龙堡 ”中高手“毒心秀士,其余二个不用说,必是“小神龙”黄恺,及那面目漠然的老者“冷面神判”。
  白云仙子看见云飞面色不善,便愕然问道:“云!到底是谁呀?”
  云飞不屑的道:“还不是那‘小孽龙’一批狐群狗党!”
  本来,“藏龙堡”与云飞并无瓜葛,说不上什么恩怨来,可是,因为“小神龙”对白云仙子那付死皮赖脸的饥像,云飞想起心里就有说不出的一股火气,这正是,情人眼中揉不进一粒砂子。
  白云仙子看云飞含妬发火,心中微微觉得一丝甜甜的,但是,一想到“小神龙”那付讨厌样,不由鄙夷的道:“哼!‘小神龙’也不想想他自己那付德性,如果他敢再找我纠缠,我一定让他尝尝本姑娘的厉害。”
  云飞本来满腹怒火,可是,看到白云仙子那付娇憨刁蛮之色,反倒不由噗哧笑了起来,接着说道:“妳等着好了,马上就有好戏让妳瞧的!”
  两人立时放马驰去,由于刚才这一扰,两人却没有说话,静默的让两匹马,的搭的搭地疾奔下去,漫天黄尘,在他们身后长长的拖出一条灰龙。
  奔驰了一阵,一点动静也没有。
  日正当中,天气虽已深秋,但正午当头烈阳余威仍在,四周静静的,路上来往人贩绝迹,云飞不由暗暗诧异,忖道:“难道我估计错误,‘小神龙’如果得知白云仙子在此,他一定会在前方等着缠上来的,难道他有什么特别急事,无法分身不成?……”
  前面远远出现了一片丛林,道路蜿蜒的伸向那山脚的丛林,大概是沿着山势,朝右边弯去。云飞与白云仙子两人奔进丛林,果然是朝右一个大拐弯。
  这丛林全是高大的古木,此时虽是枫红叶落的深秋,但错综交叉的密枝,仍在路上结成一面浓密的大网,里面光线幽暗。
  蹄声在积满落叶的路上奔驰,发出阵阵沙沙之声,又拐了一个弯,远远看到丛林出口处,似是一个大洞,光线特亮,在天光衬托下,隐隐看到似有二、三匹马影,静立在那儿,云飞心中暗忖道:“果然不出所料,终于找上来了。”
  两人奔驰下去,出口处愈来愈近,正是三匹骏马,上面各坐着一人静静的立在丛林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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