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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马云《死神之箭》铁拐侠盗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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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21 18:48: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古陌阡 于 2025-7-23 22:13 编辑

死神之箭(香港)马云著

目录
第一章 一支银箭 几路人马
第二章 死神纠缠 数度伏击
第三章 离奇曲折 出生入死
第四章 巧布奇展 请君入瓮
第五章 死有疑踪 深入匪穴
第六章 明目张胆 暗里跟踪
第七章 三号目标 几番追杀
第八章 死神召唤 天国近矣

第一章 一支银箭 几路人马
风和日丽的假期里,“飞镖俱乐部”露天靶场上挤了不少肤色健康的男女,他们都是喜爱户外生活的人,此中自然包括了吕伟良师徒二人和林爱莉。
尽管有人说这不是十八世纪,弓箭这些东西已经太落后了,但是俱乐部里的会员仍有不少喜爱这种运动,事实上它也是世运会硬性规定的比赛项目之一。现在露天靶场上面就有不少以此作为消遣!
靶场的设计非常机械化,落空的箭无须经由人手将它拾回,因为一条通道之上,都有一条活动的输送布带,将射空了箭收集后输送回来。就好象保龄球场的设计差不多。
箭靶有十个之多,需要更换的时候,只需按掣,自动机械化的设备,就会换上了新的箭靶。
租场是计时间的,弓箭的颜色就象赌场里轮盘的筹码一样,七彩缤纷,五颜六色的将它分别开来。如果你租用的弓箭是红色的,在你左右两旁的可能是另外两种不同的颜色,即使弓箭射到邻近去,凭颜色的分辨,你仍然不会怀疑自己的成绩。这种设计也是“飞镖俱乐部”首创的。
吕伟良,林爱莉和阿生三个人斗眼力,计分的结果还是吕伟良赢了。每人发射的十支箭之中,击中红心得一百分的,吕伟良就超过五支,有六支得满分——即一百分,二支压在一百与九十五分的红线上,另外二支也在九十至九十五分之间。
吕伟良虽然是个残废的跛足人,但是他的心理正常,身体健康情况良好,这可能就是与他个人喜爱体育运动有关。
时间是下午三时左右,林爱莉嚷肚子饿了,于是三个人离开露天靶场,准备驱车返回市区一齐去喝下午茶。
岂料就当各人步至停车场,准备登车之际,突然之间寒光一闪,吕伟良急忙叫一声:“小心!”
话音未落,只见吕伟良铁杖一扬,“铮”的一声,太阳照耀之下,一支闪闪生光的利箭,在摇晃中下坠!
阿生在飞身扑跳中早已拔枪在手戒备,林爱莉一个翻腾,人已滚过了汽车之顶,落在汽车的另一旁!他们的反应极快,紧紧在吕伟良的警告声发出之后不及十分之一秒!
各人惊魂未定,一架电动脚踏车已由那边路口冲出!去势如矢!
林爱莉心里生气,立即付诸行动,一声不响,钻进车子里去,以最迅速的动作将汽车开去!快得连吕伟良和阿生二人也来不及登车,唯有目送她沿着大路追去!
吕伟良俯首弯腰,将那支利箭小心拾起,阿生也凑了过来。
只见那支利箭长仅呎许,细看之下箭嘴并不锋利,而且形状古怪!
一般箭嘴有如“金”字之顶,但这支箭的箭嘴却在应该锋利的地方有着凹陷的坑纹,也有凸出的部分,仅有尖端少许部分十分锋利,要不是闪闪生光的金属箭杆和那些七彩的羽毛,很容易叫人以为是一种艺术雕刻,而不会想到它是一支箭!
这似乎是电镀的金属制品,箭杆部分好象还刻上了一些字,由于阳光耀目,很难看得清楚那是一些什么字。
但是,当吕伟良师徒二人看清楚那些字体之后,却又呆了一阵!
箭杆上面刻着的,原来是四个令人触目惊心的字:“死神之箭”!
吕伟良和阿生这师徒二人生平也不知经过了几许风险,绝对不会怕死,只是事情来得似乎太过突然,令他们有点莫名其妙!
林爱莉开快车绝不逊色于阿生,但是她毕竟也是来迟一步,那架电单车由大路旁边的小径冲入树林中去,眨眼已逃得无影无踪!
林爱莉的汽车不能开入树林中去,她也明白到电单车机巧灵活,汽车不能到,或不能通过的地方,电单车都可以去。
林爱莉无可奈何,唯有开车回头走!
回到俱乐部停车场,只见吕伟良和阿生师徒二人正在研究着那支箭,林爱莉走过去细看一遍,也感到惊奇不已!
“‘死神之箭’!这是什么意思?”林爱莉说。
阿生摸摸后脑:“可能是对付我的!”
“也可能是对付我的!”吕伟良道。
林爱莉想了想:“也有可能是针对我而发的!”
阿生道:“其实,当时我们三个人都在场死,‘神之箭’可能对任何一个人。”
吕伟良说:“现在我们要研究的,是对射弓箭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就会明白他们的目的是针对谁了。”
阿生叹了一口气:“我早一步发觉,一切问题都可以找到答案,可惜我拔枪太迟!”
“事情实在太过突然!”林爱莉说,“他们可能老早候在这里!”
阿生道:“这刺客的眼力太差了,要不然便是我师父的反应快!”
林爱莉也说:“是的,如果我们任何一人闪避慢了一步,也不难丧生在这死神之箭底下!”
吕伟良一直对着那支箭怔怔地出神!
“这支箭确实有点与别不同!”吕伟良说,“我喜爱弓箭运动,但一生人之中也从来未见过这种箭,会不会是古董?”
“我看不象吧?”阿生说,“箭杆是电镀的!”
“可能是职业凶手的操作!”林爱莉道,“箭嘴说不定还有毒呢!”
吕伟良看看腕表,下午三点多钟了。他说:“我想江强的侦探社假期也一样办公的,我们先到他那里去一次再说!”
汽车仍旧由林爱莉驾驶。吕伟良一直没有放下那支弓箭!他以手帕将它包裹,目的是避免将箭杆上的指纹抹掉。
阿生是个鬼灵精,他想的自然与别不同。这时只见他突然从吕伟良手中取过那支箭,左看右看了一会,仍然看不出什么端倪。吕伟良担心他把上面的指纹弄掉,问道:“你要找什么?”
阿生说:“我看里面有没有机关?说不定箭杆里面是空心的。”
林爱莉忍不住笑道:“你以为是财神爷把什么藏宝地图送来吗?”
吕伟良道:“财神与死神是两回事,他们的目的自然亦与别不同。这件事先要看看江强侦探社化验室的报告,才可以判定歹徒的真正目的。”
“我觉得这支箭一定有古怪!”阿生说,“从这些凹凸的雕刻看,它又不象是杀人利器,唯一的解释只能说它是‘死神’专用的。”
汽车开入市区,沿途上林爱莉非常注意那些过路的电单车,但却没有一辆是她不久之前追踪过的那一辆。
江强私家侦探社内仍然有人工作,他们就象警方一样,即使在假期里,也一样分班当值,甚至江强本人也不例外。
也许就是由于他们工作态度认真,故此侦探社生意滔滔。
吕伟良见不到江强,但却知道江强会在稍后回到他的办事处来。
侦探社里的人对他们非常熟悉,尤其是吕伟良,江强曾邀请他出任顾问的职位,可是却为他拒绝了。
吕伟良向他们表明来意之后,把弓箭交到化验室,然后与江强的助手们一边聊天,一边等待着检验的结果。
等了半晌,江强首先回来了,看见吕伟良他们三个人在此,心里已感到事不寻常。
正当吕伟良跟江强谈着差点被人暗杀的事,化验室的人员出来了。
化验人员说:“上面完全没有指纹,弓箭手可能是个老练的职业犯罪者,所以事前可能戴上了手套!否则不可能连一个指纹也找不到。”
阿生问道:“箭杆里面,是不是挖空的?”
“不!是实心的,并非空心的。”化验人员道。
阿生又问:“箭嘴可否旋开?”
“也不能旋开,整支箭是铸出来的,只是末端的羽毛是加上去的。”化验人员说。
吕伟良问道:“会不会是古董?”
“表面看上去不象是古董,至于是否翻新,一时之间难以判断。”化验人员说。
吕伟良呆在一旁沉思着!
阿生问:“你们不是有一种可以透视钢铁及水泥三合土的爱克斯光仪器吗?”
“是的,但我们经过了透视之后,也看不出里面有什么可疑之处。”化验人员说。
江强取过那支箭观察了一遍,说道:“这支箭的确与别不同,如果箭嘴没有喂毒,相信亦很难令人置于死地,因为一般箭嘴很尖很利而且有倒矢,射入人体之后,要拔出来倒不容易,但这一支却不同了,应该有倒矢的部分却是古怪的雕刻。”
化验人员道:“我们仔细化验过了,里面绝对没有喂毒的迹象。很平凡的铁铸成的,然后又加以电镀,所以变得如此光亮。”
江强回头问阿生:“有看见车牌号码吗?”
阿生道:“如果看见车号码,相信他也逃不了!问题是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连电单车的车型也看不清楚,当时我们甚至以为会遭到接二连三的袭击,结果就只是这么一支箭。”
江强又问吕伟良:“报警吗?”
吕伟良苦笑道:“你也知道我对这一类事件从来不报警的。”
阿生说:“不怕坦白的说句,现在对方到底针对我们三个人之中哪一个,我们还没有弄清楚。”
吕伟良道:“以前阿生和我是两位一体,但现在他是一名国际特警,可能是国际罪犯对他施行警告,也可能是我江湖上的朋友的杰作。”
阿生说:“甚至爱莉姐也有江湖上的仇人,所以一时之间,把我们也弄得糊涂了。”
吕伟良师徒二人正与江强谈论之际,林爱莉却跑过去到那边打电话。
江强沉吟道:“这件事的确奇妙,如果对方志在置你们于死地,原本有许多的方法,例如飞刀,手枪,甚至手榴弹都可以用得着,何必用这种弓箭?由此看来,警告的性质居多。”
“是的,箭嘴如果没有喂毒,对方显然不想置我们于死地。”吕伟良说。
阿生道:“然则,稍后时间,我们应该接到警告信件或者电话才对。”
江强又问:“事前有没有人向你们提出任何恐吓或者警告?”
“没有。”吕伟良和阿生异口同声地说。
“那么,接二连三的警告一定会接踵而至!”江强说道。
林爱莉这时已经打完了电话,回到各人身旁来,从江强手中接过那支箭,说道:“这是否是古董,让我带去给一个人鉴定一下!”
阿生问道:“是考古学家吗?”
“不!考古学家有时只得个名衔,他们的经验,未必及得上古董店的人。”林爱莉说,“我现在约好了一个古董店的老板!”
三个人于是向江强告辞,开车直驶古玩街。这时候已是下午近五时,林爱莉竟然忘记了肚子饿那回事,只求早些获得答案。
车子在古玩街刘记古董店门前停了下来,三个人持着那支古怪的箭入内。
刘记古董店的老板刘候向来很得林爱莉信任,因为林爱莉自从由加拿大回来之后,许多时候都有一些归侨要求林爱莉带他们去购买古董,林爱莉每次都介绍侨胞们到这里来。每次的交易都十分满意。
刘候就是这样结识林爱莉的,林爱莉觉得这老商人对于古董的学识非常丰富,每次开出的价钱也相当老实,因此她对刘候的印象甚佳。
刚才在电话中林爱莉已将箭的形状约略说了一遍,但刘候仍无法判断,所以要亲自看看。
现在刘候看了那支古怪的箭之后,也无法立即找出答案。他翻阅了不少书籍,结果还是感到十分糊涂。
最后他抱歉地说:“真对不起,也许是我才疏学浅,这些弓箭,既不象古董,更不似一支箭,照我说,只象一件不伦不类的艺术品!”
林爱莉叹气说:“看来专家的答案亦不外如是。”
阿生道:“我想,不会有人特意制造一支箭来送给我们吧?”
吕伟良忍不住问刘候:“阁下是否也未见过这种弓箭?”
“的确未见过!”刘候说,“我已是六十多岁人了,古董这一门生意也是祖传的,入行前后也将近五十年了。但是,从来就未见过这种东西。”
阿生呆了片刻,说道:“会不会是国外的古物?例如中东或者南洋。”
刘候说道:“这个都市正是东西文化交流的重要地方之一,所以我们除了对中国古董要有认识之外,对外国古董也要有相当认识。但是,根据我所见所闻,就无法知道这东西的来历。而且,你也看见了,上面不是刻了四个中国字吗?”
“是的,‘死神之箭’四个都是中国字。”阿生说,“你是不是连这个名堂也从来没有听过?”
“是的,‘爱神之箭’反而听过了,就是未听过什么‘死神之箭’。”刘候又苦笑一下:“老实说,如果不是各位这么老成持重,我还以为你们在故意和我开玩笑呢。”
林爱莉在那边古董架上参观一些出土古物,其中就有不少是弓箭的箭头。大都锈迹斑斑,甚至有些是石制的。
据说:外国游客对于这些东西最感兴趣。刘候对这些古物的订价,也是凭其年代远近而分高低,年代越远的,价钱就越贵。
吕伟良翻阅着一些古籍,有不少关于弓与箭的图片和资料,就是从未见过象他手上现在这一支奇形怪状的箭。各人无可奈何,唯有向刘候告辞。
阿生心有不甘,离开了刘记古董店之后,驱车至一间犹太人开设的游客中心,向一名店员查问了一番,结果还是得不到答案。
最后,阿生唯有将那支箭带返特警总部去。
吕伟良和林爱莉二人到一间相熟的饭店吃晚餐,这时已将近黄昏时分了。
他们以为阿生稍后会赶来,岂料吃完了一顿晚饭,阿生还未见来。
后来吕伟良致电特警总部,却说阿生早已出去了。
吕伟良和林爱莉二人去结帐,刚想登上路旁汽车之际,突然有人叫住他们!
二人回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男子。
那人脸上堆满了笑容,由另一辆汽车里走了出来,正朝着二人行过来!
那辆黑色房车之内,显然还有三名彪形大汉,他们视线同时集中在吕林二人身上!
那人走近吕伟良跟前,笑道:“阁下可是吕伟良先生?”
吕伟良打量对方一遍,点头道:“在下正是,有什么指教?”
那人说:“我是奉命而来,想请吕伟良先生和这位小姐回去谈谈。”
吕伟良问道:“奉谁之命,回到哪里去?”
那人道:“二位请登车再说吧!”
“好的,我们就用自己的车子,烦你带路!”吕伟良说着上了车。
他以为对方会阻止他,结果却没有。那黑色房车内的三名大汉,也没有扑下车来。
林爱莉故意站得较远,小心戒备着,直至看见对方没有进一步行动,她才跟着上了车。
那陌生人也回到那辆黑色房车之内,令司机缓缓地将汽车开出。
吕伟良不禁怔怔地对林爱莉说:“他们到底是谁?”
“不管是谁,我们都要去看个明白的。”林爱莉说着,已将车子跟在那黑色房车的背后。
吕伟良道:“他们显然不是警方的人,却又没有表示身份,他们凭什么肯定我们跟他们走?”
“因为他们了解我们的性格——好奇心重,又不怕死!”林爱莉笑了笑!
可是吕伟良却朝望后镜中瞥了一眼:“不!你似乎还不晓得我们已经做了三文治!”
林爱莉怔了一怔!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她从望后镜中发现后面有一辆汽车跟得很紧!换句话说,他们的车子被人一前一后的夹在中心!
林爱莉不禁有点生气,忿忿地:“这算是什么?”
吕伟良态度从容地说:“无论如何,我们也得顺从他们!”
“这可能是一个陷阱!”
“但是,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
林爱莉看见前面的车子拐了弯,她大可以开足马力往前冲,然后轻而易举地摆脱他们,但是,她终于顺从了吕伟良的意思,让那二辆神秘汽车一前一后地将他们带到一处郊外地方。
吕伟良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林爱莉久居此地,自然也不会陌生。
前面一辆车子开进了一条分岔路去,林爱莉也把车开进去,后面一辆车子亦步亦趋。
吕伟良半开玩笑地说:“这里显然不是警局,你猜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林爱莉道:“我猜不到,但可以肯定的,他们决不会是好人。”
说话间,前面一辆汽车已经停了下来!林爱莉只好将车子停好。
令二人感到意外的,就是这里附近并没有任何屋宇,只有树木和野草。
后面一辆车子也跟着停下来了,里面走出四名大汉来,加上前面一辆车内的四人,前后便是八名大汉!
曾经与吕伟良谈话的,似乎首领,他这时又走了过来。其余七名大汉分开前后左右站立,他们手上虽然没有武器,但腰间隆然有物。
那人走到吕伟良的汽车旁边来,对他说:“两位请下车谈谈好吗?”
吕伟良往四下里张望一遍:“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笑道:“想不到名震江湖的铁拐侠盗也会如此胆小如鼠。”
吕伟良怔了一怔:“阁下到底是哪一方面的朋友?在此之前,我们似乎从未谋脸呢。”
那人说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相逢又何必曾相识?这次我请二位到这里来,是有些事情商量。”
“我看你也不象婆婆妈妈的人,有什么事情快直说,何必吞吞吐吐?”吕伟良一边说着一边已推开车门下了车。
那人打个手势,二名大汉走了过来。
林爱莉就要有所行动,但被吕伟良叫住!
那人笑笑说:“我们只想看看你的汽车里,是否收藏了一些武器。”
吕伟良道:“你们可以看,但不可以乱动!”
“你放心好了,我们决不是那些不择手段劫匪!”那人又说:“请打开后面行李箱,可以吗?”
吕伟良对林爱莉说:“爱莉,就让他们满足一下好奇心吧!”
林爱莉于是按掣将后面的行李箱打开,两名大汉象警察截查车辆一样,非常小心地到处查看,他们显然想找一些什么似的。
跟吕伟良说话的男子大约三四十岁左右,样子很斯文,但那双眼睛却有如狐狸一般狡猾,一看就知道并非泛泛之辈。
吕伟良趁这时候问道:“老兄贵姓大名?”
林爱莉坐在车里不耐烦,走了出来。
那男子对吕伟良笑了笑,答道:“我姓宋,就叫我小宋好了。”
“在那里发财?”吕伟良打蛇随棍上地问,“相信过去我们可能见过面了?”
小宋笑道:“不!我们从未见过面,但我有人认识你,所以我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
这时候,那两名负责搜车的大汉走过来对小宋说:“车内找不到那东西。”
小宋眉心一皱:“行李箱呢?”
“也都搜过了。”两名大汉说。
小宋于是回头问吕伟良:“吕老兄,你是不是有一支箭?”
吕伟良呆了一呆。
在这一刹那间,吕伟良和林爱莉二人都为之恍然大悟!想不到这班人要找的,竟然就是那支古古怪怪的“死神之箭”!
吕伟良定一定神:“你是说那支‘死神之箭’吗?”
“对了。”小宋道,“现在你把它收藏在什么地方?”
“我把它扔掉了!”吕伟良说,“也许你还不知道,那是不祥之物啊!”
吕伟良故意提高声音说,目的是要林爱莉也能够清楚听到,以免口供不符。
但是,只见面前的小宋脸色一沉:“你不是开玩笑吧?你怎么会把它扔掉?”
“这有什么不对?”吕伟良说,“如果换上你,相信你收到那东西也会忐忑不安!”
小宋一派正经地说:“吕老兄,素仰你在江湖上的名气,希望你也够义气,爽爽快快地把那支箭交出来,否则我们回去将难以交代!”
吕伟良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向谁交代?”
“我的老板!”
“你的老板又是谁?”
“他的绰号叫歪嘴金,江湖上的人都认识他,相信你也听过这名字了?”小宋说,“我们就是奉了他之命,前来向你们收购那支箭!
“收购?”吕伟良问道,“你们到底打算付多少代价?”
“价钱可以面议!问题却是你把那支箭收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吕伟良沉吟道:“有钱又当别论,就是不知道你们愿意出多少钱?”
小宋笑道:“我早想到你把它收藏起来了。”
吕伟良道:“不!我的确把它扔掉了,只是有钱的话,我也许可以带你们去把它找回来!”
“你把它扔在什么地方?”
“你的代价呢?”
小宋说道:“彼此都是江湖上的朋友,反正你找到它亦未必有用,何必斤斤计较?总之,我们不会令你吃亏就是。”
吕伟良笑道:“钱,相信对任何人都会有用,何况你们要找它,可能亦有另外一帮人也在找它,我真后悔自己太过迷信,看见‘死神之箭’四个字,就把它顺手扔掉!”
“别说废话了,请你上车去!”小宋说着,伸手过来将车门拉开。
吕伟良站着不动:“慢着!既是一宗交易,价钱又怎么可以不事先讲好?”
小宋仍然拉住车门,背后有人已拔出一支手枪来:“听宋大哥的话,别再罗嗦了!”
吕伟良回头一看笑说:“那是玩具枪吗?”
蓦地“砰”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射向树上的横枝,“勒”的一响!一根粗如手臂的树枝折断了,摇摇摆摆吊在树上。
小宋得意洋洋地笑了笑,冷冷地说:“现在你知道这不是一支玩具枪了吧?”
吕伟良苦笑道:“这原来就是‘江湖上的朋友’的所为!”
小宋道:“我们已经先礼后兵,希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否则,当我和我的手足们无法交代的时候,他们怎么样对待你,我也无法制止!”
林爱莉心里非常生气,但禁于形势,她不敢妄动。
另外一名枪手命令林爱莉登上她原来的汽车,而吕伟良却被要挟坐到第一辆黑色房车里面去,与小宋等人在一起。
吕伟良心里在想:“死神之箭”已经由江强私家侦探社的化验人员检验过了,证明里面并未藏有什么秘密,同时亦经由古董商人刘候证明并非什么中外古董,这班人为什么要找它?
“死神之箭”已经被阿生带走,这班来历不明的人大概不会知道,否则也不会找着他和林爱莉来。目前他应该怎样做?
吕伟良正思想间,汽车已经开出了。
两名持手枪的大汉分别坐在林爱莉的身旁以及后面的座位上,但小宋却令他的司机首先将车开出,同时对吕伟良说:“你到底把‘死神之箭’扔在什么地方?快告诉我的司机!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
“你既然知道我是吕伟良,怎可以不弄清楚我这跛子的性格?”
“你说什么?”
“姓吕的向来吃软不吃硬,如果你在江湖上混过,一定明白!”
小宋呆了一呆:“你似乎连手枪和子弹都不怕呢!”
吕伟良苦笑耸肩:“生成一副硬骨头,想到大不了只有一死了之,便什么也不怕了,何况万一我性命不保,你们亦同样得不到所需要的东西!”
小宋叹了一口气说,“那,你想要多少钱?”
“我开出的价钱相信会吓坏你,但有一个折中办法,就是你必须讲真话。有时我觉得自己很古怪,往往会给诚坦的人所感动。”吕伟良说,“你也许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吧?”
小宋道:“你的意思可是要我讲出那支箭的来历?”
“是的。你们这么急切须要得到那支箭,相信一定有原因的。”
“不错,那支箭的确有点来历。”小宋思索了一下,“‘死神之箭’,顾名思义,得到它的人必有麻烦。”
“你倒没有说错,我现在不是有麻烦吗?”吕伟良苦笑了一下,“但是,难道你们就不怕死神的纠缠吗?”
“这件事很难令你明白的,我们是受人所托,有人一定要得到它!”小宋说,“据我所知,这是一件珍贵的纪念品。”
“纪念品?”吕伟良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对我来说,它却是一件凶器。”
“你认为它可能伤害你吗?”
“何止伤害?差点还要了我的性命呢!”吕伟良说,“所以我对你们何故这么急切须要得到它,不得不追究一下!”
小宋说:“我们只知道你拥有这支‘死神之箭’,却不知道其他内容。但是有人认为它是一件十分重要的纪念品,要求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替他找回来!”
吕伟良笑道:“你们原来就是私家侦探!”
“不!我们不是什么私家侦探,只是为朋友尽点义务。”
吕伟良说:“你说过你的老板是歪嘴金,这名字我似乎也听过了。但是,我觉得你仍然不够坦白,隐藏着一些事实!”
“这回轮到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了。”小宋说。
吕伟良道:“我在怀疑有人企图谋杀我不遂,现在希望你们代他毁灭证据!”
小宋道:“据我们所知,‘死神之箭’是在物主家中失去的,你指它是凶器,似乎没有理由。”
吕伟良忍不住笑道:“难道,你在怀疑我潜入你朋友家中把它偷回来吗?”
“我没有这样说过。总之,现在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吕伟良心里暗忖:看对方的来势,显然是志在必得,如果就此双手奉上,真相可能永远变成一个谜,假如不交出的话,对方大概也不会放过他和林爱莉。怎么办呢?
吕伟良苦思无策之际,小宋又在催促:“吕老兄,到底‘死神之箭’在哪里?请你快些说出来吧!免得大家难做!”
吕伟良灵机一动:“请把车子开到‘飞镖俱乐部’附近吧!”
小宋向司机示意,车子于是朝着大路开出。后面由林爱莉和另一名男子所驾驶的车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保持一定的距离。
林爱莉把车子开在中间,一直无法与吕伟良取得联络,自然不知道他们何故要开车到“飞镖俱乐部”.附近去。
她一直被人用手枪在后面威胁着,心里非常不舒服,却又无可奈何。
直至汽车在·“飞镖俱乐部”附近一条公路停了下来,吕伟良带着小宋等人下了车,林爱莉却被人命令留在汽车里。
小宋警告吕伟良:“如果你耍花样,必须小心你的女朋友!”
吕伟良道:“那支‘死神之箭’我确实抛弃在这里,能否将它找回来,那就要看看你们的运气了。”
吕伟良说着已拄杖走向路旁一大丛野草附近,用手指指着野草与荆棘交杂的植物堆中:“我记得当时随手一扔,那支箭就掉进那边去了!”
小宋半信半疑,令三名大汉在这一带搜索。
林爱莉坐在汽车里,无须多问也知道吕伟良在干什么。
吕伟良对小宋说:“有人警告我,说‘死神之箭’乃不祥之物,所以我才将它扔掉,假如你早些找我,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小宋道:“我们只知道你拿着那支箭到处去查问。却不知道你把它扔掉,老实说吧,到现在,我仍然在怀疑你把我们戏弄!”
吕伟良心里一凛!态度却依旧是那么冷静!他说:“我不会骗你的,只希望知道你要了它有些什么用。”
小宋道:“我也不会骗你,我们是真的受人所托!”
这时候,吕伟良突然瞥见那边他的汽车里起了一阵混乱。
林爱莉在车里不知怎的,突然发难!只见她一按机掣,汽车中间——前座与后座之间有一块防弹玻璃蓦地弹了出来!
坐在后面的一名枪手事前完全意料不到林爱莉有此一着,突然跳弹而出的玻璃撞上了他的手腕,令他整个手臂麻木了一阵,手枪亦不由自主地掉落在林爱莉的座位上。
身旁另一名大汉只负起监视之责,他身上不知道有没有手枪,只是当他有所行动时,已被林爱莉粉拳连挥,重重地击了几下!
林爱莉迅速拾起坠在她身旁的一支手枪,但是,前面那名大汉的动作更快,转眼间他已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林爱莉情急之下,接连扳动机掣,可是手枪只发出“啪啪”两下金属撞击声,并未有子弹射出!
这车子是特制的,里面有不少设计精巧绝伦的机关,表板上众多的按钮之中也有一个是将四扇车门控制的,可惜林爱莉到底未习惯使用。如果换上了阿生,情形一定改观!因为阿生比林爱莉更为熟悉这车子的性能。
现在等到林爱莉按掣企图将车门的暗锁锁好时,连后座一名大汉也逃了出去!
林爱莉正待下车,却隔着玻璃看见那边有人瞄准她开枪!
“砰”的一声,子弹在挡风玻璃上面滑了开去,那块玻璃丝毫无损!
林爱莉发觉四边车门上面的玻璃还未曾关好,立刻又急急伸手按动另一个按掣,“咔嚓”一声,四块车门的玻璃齐齐弹上!
就在这刹那间,数颗子弹已分别射来,要不是玻璃都是防弹的,只怕林爱莉此刻已是身受重伤!
吕伟良是个非常机警敏捷的人,他首先发觉汽车里起了一阵骚动,立刻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他不暇思索,以第一时间挥出了有力的一杖!
小宋冷不提防,给他一杖击得往旁栽倒!
当时其余大汉要不是跑进草丛中去,便是站得较远。当他们发觉情形不对时,便纷纷飞扑过来!
吕伟良明知众寡悬殊,加上对方有枪在手是占了便宜,因此不敢久留,拄杖急纵,三腾两跃,已窜至他的汽车旁边!
但是,他还来不及将车门拉开,那边已有人伏地翻身朝着他背后开了一枪!
那个来不及站起却能及时拔枪采取行动的人正是小宋!他给吕伟良的铁拐杖打得浑身疼痛之际,头脑总算还能保持冷静。
看见林爱莉的汽车刚好开动,而吕伟良此时亦已窜至车旁,小宋于是翻身伏地,就此开了一枪!也就是因为这样匆忙,吕伟良才侥幸不致被子弹钻孔。子弹只由他肩膀上掠过,撞击在防弹的车顶边缘,滑飞向天空!
吕伟良知道子弹可以接二连三地发射,他不敢怠慢,就地一跃,铁拐撑地,顺势就由车顶翻过了汽车的另一边。
林爱莉本来想及时开车接应他的,想不到吕伟良却首先冲了过来!此际她正将车子缓缓开行中,看见吕伟良翻过了汽车的另一边,立刻就将车门推开,让他钻了进来。
林爱莉一边将汽车速度加快,一边按下暗键——这是将四扇车门锁上的机掣。
那一边,小宋已霍然跃起,与另一名枪手齐齐举起手枪,对准了汽车的挡风玻璃,他们显然还未领悟到这汽车的特殊性能,“砰砰”两声枪响,但吕伟良汽车的挡风玻璃丝毫无损!
林爱莉手一紧,脚下用力踏住油门,汽车登时如箭离弦,飞也似的直冲过去!
小宋和他的手下十分矫捷,一看形势不对劲,立即有如喷水池中的两条水柱,分别向左右两旁斜里飞出了路面。
汽车迅速在他们原来站立的地方一掠而过,真的是间不容发!
吕伟良看见林爱莉有如惊弓之鸟,拼命地开车逃走,他急忙叫住她:“爱莉,你怕什么?难道你忘记了这车子是防弹的吗?让我报警,车子开回现场去吧!”
吕伟良一边说一边已将车中的无线电话拿在手中。林爱莉是给对方人众枪多而吓得乱了方寸,这时给吕伟良提醒了之后,仍然未敢立即将车子开返现场去。
但是那一边,小宋等人已分别抢登两辆汽车,由公路的另一边飞驰而去。
吕伟良一边致电报警,一边催促林爱莉把车子掉头追踪小宋等人的汽车,但是,这一带路面太窄,要掉头可也不容易。
等到林爱莉的汽车找到足够地方掉头时,小宋等人的汽车已经逃得不知所踪。
他们追踪了一程之后,因为刚才吕伟良报了警,林爱莉只好将汽车开回现场,等候警方开到这里来调查。
吕伟良也打了一个电话到特警总部去,将刚才的事告知了他的徒弟阿生。
其实即使吕伟良不报警,刚才的连串枪声亦已惊动了在大路上经过的车辆,因此,警方人员在不久之后,便抵达现场。
警方在现场找寻弹头,同时在公路上设下检查站,希望截获小宋和他的手下。
林爱莉后来检查那支对方遗下的手枪,原来里面并非没有子弹,只是枪手没有把保险掣放下而已,所以林爱莉接连扳动儿下,也没有子弹射出。
阿生匆匆赶来,听了吕伟良和林爱莉的陈述后,也觉得这件事太离奇,为什么对方如此重视那支“死神之箭”?
阿生说道:“这么看来,那支箭并非不祥之物啊!”
吕伟良也说:“是的,如果是不祥之物,小宋等人就不会这么大阵仗,拉大队来挟持我,千方百计希望得到它了。”
林爱莉低声问阿生:“那支箭呢?”
“仍在总部,我们要详细检验。”阿生说。
这时候有一位高级警官跑过来对吕伟良说:“我们要把阁下所讲的‘死神之箭’带回去备案,请将那支箭交给我吧!”
吕伟良说出那支箭在阿生那里,阿生则对警官道:“回头我会派人送到警局去;那支箭现在我们总部之内检验!”
由于此事惊动了警方,新闻界很快便云集此地,集中访问吕伟良等人。
吕伟良早已料到有此一着,他所以报警,正是要把记者们召集到这里来。
吕伟良觉得:“死神之箭”既然连专家亦难明其来历,就唯有透过报章和电视台,希望有人提供一些参考资料。可惜阿生没有把“死神之箭”带来,唯有透过警方答允记者们,稍后时间让他们将那支古怪的箭拍摄成照片或记录影片,希望市民会提供一些这方面的资料。
林爱莉不禁要问阿生:“那支箭已经过详细检验,难道你还不相信江强侦探社的化验师吗?”
阿生道:“做我们这行,‘多疑’是本性之一,何况总部内用的是电子仪器,我们希望有奇迹发现。”
吕伟良和林爱莉绝不怀疑特警总部的科学化设备,他们是国际警察组织,一切仪器都是最现代化,最新式的。江强私家侦探社的化验室虽然有着不少专门人才和科学化设备,但无论如何无法与特警总部比较。
不过,事实上那支箭已经经过了连串的精密检验,根本没有可疑之处,到底阿生还要检查一些什么?
事后阿生对他们解释说:“我们的检验是多方面的,例如那支箭会不会含有某一种稀有金属?会不会隐藏着某些阴谋?现在既然有人急于得到它,这支箭就更加有研究的必要。”
各人返回市区,已是华灯初上时分。
吕伟良和林爱莉到警局去,阿生亲自返回特警总部,将那支箭护送到警局,让记者们拍照。
阿生用红绒锦盒将那支箭载着送来,看上去更觉珍贵。
有些记者要求接触那支箭,但被阿生和警官们加以拒绝。正是眼看手勿动,只许摄影,不准摸触!
正当镁光灯闪个不停之际,警局里的电灯突然之间熄灭了。
一阵骚乱,警局门口的武装守卫立即将大门封锁,暂时不许任何人出入。
混乱中,那个红绒锦盒被人推翻了,显然有人将那一支“死神之箭”夺去,但在黑暗中阿生和警方人员都无法加以制止。
阿生高声呼喝,无奈人挤声杂,几乎没有人听到他说些什么。
,警员们纷纷亮着手电筒,但这已经是稍后一段时间内的事情。警方事前显然没有想到会有此一着。所以警员们为了搜出手电筒也费了一些时间。
记者们的摄影机大都配备了镁光灯,因此在灯光熄灭后,有些镁光灯仍在闪个不停。
情况一度混乱,警员们纷纷拔出手枪戒备。幸好未到三分钟光景,电灯又再复明。
“死神之箭”不见了!
在场的人均感迷惑,因为这不是普通地方,而是维持治安的警局。
记者们都被留下来,逐个检查证件和搜身;但吕伟良认为警局内的人员也须同等待遇,阿生同意将在场的特警们搜身。
检查证件是为了防止有外人渗入记者群中,因为他们进入警局时只是把证件扬了一扬,警员根本未有逐个加以检查。
吕伟良久居此地,自然明白到当地警员们的素质参差,何况警局之内除了警员之外,还有文员和杂役等等在场。在事情未查清楚之前,任何人都可能有问题。
阿生和在场的高级警官们,亲自动手将各人搜身,结果还是找不到那支箭。
但是那个载箭的锦盒依旧在着,黑暗中夺箭的人可能已将指纹无意中印在上面,因此阿生和警官们要求在场的人,把指纹留下,以备查验。
警方这做法虽然很麻烦,但是记者们为表清白,均无怨言。
事情一直闹至深夜,各人才可以先后离开警局。
阿生因为本身是特警队长,他需要留下来协助警方侦查这件事,所以没有和吕伟良他们一齐走。
吕伟良和林爱莉返抵碧湖湾爱庐时,已是深夜时分了。
吕伟良想起今晚的情形,不禁苦笑道:“看来我们都太落伍了,什么铁拐侠盗,什么迷你女贼,反正就没有在警局内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脚。但是今晚那位仁兄不但有胆子在太岁头上动土,甚至也令到你我这辈江湖上颇有名气的人脸目无光。”
林爱莉也说:“是的,这个人手法高明,可能就是小宋他们的幕后老板!”
“无论如何,那支‘死神之箭’已经不见了,它到底有什么价值?”吕伟良喃喃自语地说,“他们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夺得这支箭?”
林爱莉刚刚将车门推开,灵犬“多利”就由那边飞扑过来!
“多利”低哼着,咬住吕伟良的铁拐杖往屋子里走。
吕伟良和林爱莉都知道“多利”是一头通灵性的神犬,看见这种情形很快就明白到屋子里一定有些事情发生,于是急忙跑了进去。
二人刚走到门前,便已听到一阵电话铃声在响。
吕伟良开门拄杖入内,亮灯执起电话听筒,对方是一个男子,他要找的却是“迷你女贼”林爱莉。
林爱莉听说有人找她,她也为之呆了一呆。因为通常来说,凡是认识林爱莉的朋友大都同时认识吕伟良的;刚才吕伟良虽然没有问及对方是谁,但看情形吕伟良好象并不认识对方。
林爱莉接过了电话听筒,只“喂”了一声,对方就自我介绍说:“林小姐吗?我就是刘记古玩店的刘候,今天我一直在找你呢!”
林爱莉真想不到是刘老板——刘记古玩店的老板。
吕伟良今天也见过这老头儿,只是一时听不出是他的声音;而吕伟良许多时就为了尊重林爱莉,从来不会追查找她的人是谁。
林爱莉忍不住说道:“刘老板,今天我们不是来拜候过你吗?为什么你说一直在找我们?”
刘候在电话中说:“是的,就在你们走了之后不到一小时,突然有人找着我来了,你猜他们是为了什么事?就是为了那支箭······”。
“什么?为了那支箭?”林爱莉整个人为之精神一振!
是的,他们一直就为了“死神之箭”感到莫名其妙之际,因此一切有关那支箭的事情,都足以令到他们感到无限兴奋!
刘候说道:“有人拿了一张照片给我,那照片上面映的是一支古怪的箭——就是你们所有的‘死神之箭’,这客人问我有没有见过照片的箭,同时表示愿意出高价将它收购。”
林爱莉立刻问,“那人是否姓宋?”
“不!姓陈。”刘候说,“他还留下印有姓名地址的名片给我,叫我一有消息就通知他。”
“你现在什么地方?”林爱莉又问。
“我仍然留在店里,今天我已先后打过好几次电话给你了,可是老是找不到你;你家里的电话没有人听。”刘候说。
林爱莉忘记了,不知道有没有把吕伟良汽车上的无线电话号码告诉刘候,但听到刘候这么说,她显然没有将那电话号码留下。
吕伟良这时正在林爱莉身旁,他也隐约听到了电话中的声音。他担心林爱莉口急舌快,把下午发生的事说了出来,于是走过去掩住讲筒,低语林爱莉:“问他那人的姓名住址,切勿对他说,‘死神之箭’已经失去了。”
林爱莉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对刘候说:“刘老板,你说那位陈先生是住在什么地方的?”
“姓名地址都在名片上,但是,我认为你们最好立刻到我店里来一次,同时把那支箭带来,它可能带给你们很多好处。”刘候在电话那边说。
林爱莉道:“现在已是深夜了,不防碍你休息吗?”
“老实说,这是一宗大买卖,我可能赚一份厚佣,否则我也不会一直等在店里。”刘候说道,“这些事情最易起变化,等到明天,生意可能会落入别人手里去了。所以你们还是到敝店来一次吧!”
吕伟良这一次是留心在旁聆听着。他向林爱莉打着手势,林爱莉会意地说:“好吧!我们立刻就赶来见你面谈!”
电话挂断了。
林爱莉朵立在电话旁。
吕伟良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林爱莉束着眉梢说:“我正奇怪,他为什么对于今天下午和今天晚上在警局里发生的事会一无所知?”
吕伟良道:“这也没有什么奇怪,今晚在警局里发生的事,报纸固然要明天才刊登出来,就是电视台或电台亦未必来得及报道。”
“但今天下午在‘飞镖俱乐部’附近发生的事,电视台和广播电台一定有报道的。”林爱莉说,“他难道连收音机也没有扭开?”
“有些人只喜欢看报纸,不听收音机,不看电视节目绝不奇怪!”吕伟良又催促林爱莉,“来吧!我们快去会唔刘候,相信他手上拥有的名片,说不定是小宋那一帮人的头目。”
林爱莉道:“可是,我们那支‘死神之箭’……”
吕伟良道:“我们的目的并非真的要把箭出卖给他,只是要查出对方是谁。但是如果我们刚才在电话中坦白对他说真话,刘候可能没有耐性在那儿等待我们;事情到了明天,可能又起变化。”
林爱莉于是和吕伟良又再次驾车离开了“爱庐”,开入市区去。
林爱莉一边开车一边问吕伟良:“要不要通知阿生?”
吕伟良道:“暂时不必了,先从刘候手上取得那姓陈的地址之后再说吧!”
深夜里的古玩街,实在静得很,甚至连汽车也很少取道经过这里。
刘记古董店那扇大门早已关上了。
店内的店伴全都走光,只留下一名看更小厮,但这时也被绳子捆绑起来,口部塞进了一团棉絮。
刘候的确还留在店内,只是他身旁多了一批不速之客。这班人刚才一直要挟着刘候,要他打电话给吕伟良和林爱莉;自然刚才刘候所讲的话,也都是这班人要他这样讲的。
这班不速之客包括一名中年男子,约莫在四五十岁之间;此外儿名年轻人打扮得相当新潮,显然是中年人的打手之类。
他们是拣着店伴纷纷离店的时候闯进来的,当时刘老板在总结当天的收入,准备将款项纳入保险箱之后便离去,想不到小厮稍为疏忽就让他们闯了进来。
当时刘候以为是匪徒打劫,想不到后来才知道完全不是那回事;对方将小厮捆绑,同时监视着刘候,为首的中年男子就对他说道:“你不要害怕,听我说个明白之后,只要与我们忠诚合作,你便可保平安。”
刘候并不因中年男子这番话而放下心来,因为许多劫匪也是这么一副口吻。
中年男子又说:“我们并非来打劫,只想问你一件事,你见过这些东西吗?”
刘候看见中年人手上拿着一张甫士咭度的照片,上面映的是一支金属铸成的箭,形状恰与吕伟良和林爱莉携来的一样。
这时刘候已失了方寸,他但求对方放过他,哪里还敢说谎?
因此他说道:“今天有人带着这支箭来找我,但我肯定它不是古董。”
中年人说:“那人是不是姓吕的?”
“是的,一位姓吕,一位是林小姐。”刘候说。
“你有办法找到他吗?”
“让我打个电话试试看。”
于是刘候便打电话到“爱庐”去,可惜一连响了许多次,对方也没有接听。刘候只好告诉那中年人说:“他可能留在街上,还没有回家去!”
“那么,我们在这里等着吧,直至到你找到他为止。”中年人说。
刘候也无可奈何,只有在那班人的监视下呆呆地等下去。
此后每隔数分钟,刘候就打一次电话到“爱庐”去。每一次,那中年人都在旁监视和倾听着,甚至万一电话接通了,刘候应该说些什么话,也是由那中年人出主意。
刘候很少这么深夜还未回家休息,因此刘家的人也曾打电话来催促他回去,但刘候只得佯称要与朋友应酬,还叮嘱他的家人别再打电话来。
中年人看见刘候这么合作,觉得十分满意。
刘候的心情经过了一阵紧张之后,稍为轻松下来。他忍不住问:“到底那支箭有什么价值?”
中年人笑道:“姓吕的是不是想把那支箭出售给你?然则,你拒绝收购那件古董,委实是你的损失。”
“古董?”刘候怔了一怔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别开玩笑了,我从事古董这一行已有不少日子,但我已经细心研究过了,它绝不是什么古董。”
“不怕开罪你,你实在懂得太少。这不但是一件古董,而且是一件非常有价值的外国古董。也许你研究的都是中国古董,所以你不明白也不能怪你。”
“外国古董我也有研究,只是没有对中国古董那么深刻罢了。”
中年人说:“让我告诉你一点线索吧,那支箭是古罗马帝国时代的出土古物之一……”
岂料话音未落,刘侯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中年人面色一沉,问道。
刘候说道:“你说它是中国不明朝代的古董,倒还说得过去,你却说它是古罗马帝国时代的古物,叫我怎可以忍得住不笑?”
“你的意思可是因为简杆上的字体是中国字?”中年人问。
“对了,那四个字正是中国字——‘死神之箭’,古罗马人怎么懂得把四个中国字刻上去?”
“你问得好,可惜你不知道,那支箭给人翻新过之后,然后才加刻一些汉字上去。”
刘候怔了一怔:“你的意思是说:他们那支并非‘死神之箭’?”
“是的,有人将它加上‘死神之箭’四个字,目的无非是让拾到它的人心理上产生一种恐惧,不会存心占有它。其实它绝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中年人说。
刘候苦笑道:“有没有危险我不知道,但是,凡是接触过‘死神之箭’的人必有麻烦,这却是真的。”
“你太迷信了!”中年人说,“如果它确是一件不祥之物,我们又怎敢到处找寻它?难道我们也自寻麻烦吗?”
话音未落,门外已传来一阵汽车声,屋内各人立刻为之紧张起来!
中年人指挥着他带来的手下,又命令刘候要镇静,若无其事地将吕伟良迎进屋内。刘候唯唯诺诺,他明白吕伟良和林爱莉二人都是十分机警的人,万一有什么差池,他便成为双方的核心人物。
不过,最令他担心的,还是吕伟良不知道有没有把“死神之莉”携来。
刘候想到这里的时候,已有人在外面按动门铃。
刘候把大门拉开,进来的果然就是吕伟良。
吕伟良拄杖走进来,林爱莉正将汽车停放好,所以走得较后。
吕伟良招呼刘侯的时候,已经发觉他的表情非常呆滞,脸上那一丝笑容也是强挤出来的。他心里正感到无限惊奇之际,耳畔已听到一个陌生人的警告之声来自大门后面。
那中年人说:“小心点!慢慢的,若无其事地走进来吧!如果你企图示意或阻止外面的人进来,你背上首先开孔!”
吕伟良心里一凛,知道刘候也在对方的要挟之下,惟有慢慢地走了进去。
林爱莉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了进来。
林爱莉刚进了门,就听到有人沉声对她道:“小姐,请你不要动!”
岂料那个“动”字也未说出口,林爱莉已经横飞一脚,她的反应和胆色简直令对方难以相信,因此就在那迟疑的一刹那间,被林爱莉踢中了一脚,栽到在地。
林爱莉的反应虽快,可惜估计错误了,她以为店内只有一个握枪的人,只要把他踢倒,便一切解决了。怎知道背后扑出两名彪形大汉,迅速将她制服。
林爱莉正待反抗,吕伟良却连声把她喝住!
吕伟良一方面是担心他们的打斗会使刘候损失重大,因为这是古董店,店内摆放的尽是有价值的中西古董,另一方面吕伟良还未晓得对方的来历,既然没有足够把握制胜,又何必逞强呢?
吕伟良毕竟是一位老江湖,他不象林爱莉那么冲动,这可能就是他能久立江湖不倒的原因之一。
吕伟良叫住林爱莉之后,刘候总算松了一口气,否则这一场恶斗相信会令他损失惨重。
林爱莉舒了口气问:“他们是谁?”
吕伟良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些事情我老早已经料到了!”
中年人笑了笑:“你真的有这种预感吗?”
吕伟良道:“刘老板不可能为了一宗生意在这里呆到深夜。”
“好了,别浪费时间吧!”中年人道,“请将那支箭交给我!”
“什么箭?”吕伟良说。
“别装蒜了,刚才刘候在电话中已说得一清二楚。”
“哦!你是说那支‘死神之箭’吗?”
“是的,你有没有把它带来?”
吕伟良道:“那支箭根本就不在我这里。”
中年人问:“那么,在哪里?”
“在我徒弟阿生那里!”
中年人在失望中有点半信半疑,下令他带来的大汉将吕伟良和林爱莉搜身,结果当然无法搜出那支“死神之箭”。
中年人道:“为什么你要将箭交给你徒弟?”
“他拿去检验,其中可能有古怪!”吕伟良说,“真想不到,居然有这么多人希望得到它!”
“那支箭毫无古怪,它也不是一支象征死亡之箭,只是一件有价值的西方古物,你要设法叫你徒弟把它送来这里。”
吕伟良道:“这么深夜叫他把箭送来,会不会太过分一些?”
中年人脸色一沉:“一点也不过分,因为那支箭是一度灵符,可以救回你们两个人的性命。”
吕伟良苦笑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无法交出那支箭,便将我们杀死,是不是?”
“你倒相当聪明,我的意思正是这样。”中年人道。
林爱莉插嘴道:“有什么代价吗?”
中年人瞪她一眼:“你可以开个价钱的。”
林爱莉回头对吕伟良道:“那支箭虽然带给我们许多麻烦,想不到最后总算给我们带来了一笔横财。”
吕伟良道:“既然有这么多人看中了这支箭,相信价钱一定不会太低吧?”
林爱莉道:“钱在人家的手里,货在我们的手里,不合理的话,我们有权拒绝这宗交易的。”
中年人忍不住道:“别罗嗦了,现在你们哪里有讨价还价的时候,快带我们到你的汽车里搜搜看!”
尽管吕伟良和林爱莉说那支箭不在汽车里,但是,中年人还是要搜查他们的汽车。
吕伟良也没有反对,陪着他们跑到门外路旁。林爱莉故意袖手旁观,让一名大汉过去伸手开门,岂料就在这一刹那间,门旁似乎有些东西喷了出来。吕伟良和林爱莉急忙掩住鼻孔。一名大汉首当其冲,昏了过去。
那一边,有辆车子匆匆开至,吕伟良和林爱莉二人因为事先有了准备,所以由汽车内喷出的迷魂烟雾并没有令他们昏迷过去。由于头脑清醒,自然一切也看得清楚。
但是那中年人和他的儿名手下,甚至包括刘候等人在内,却由于嗅着了由汽车门旁小巧机关喷出的迷魂气体,而变得神智不清,就在这时候,那辆车子已经迅速在那儿停了下来。
古玩街是一条横街,晚上很静,路灯并不光亮,但是各人仍然可以看得见那突然而来的汽车里有几个人冲下车来。只不过除了吕伟良和林爱莉二人之外,其他的人都有点力不从心,明知一些事情将会发生,却又无从反抗。
那车子里扑出四名大汉,纷纷拔枪,吕伟良本能地拄杖跃开,林爱莉却想及时拉开车门钻进汽车里去。
那四名大汉不由分说,纷纷开枪,只是这些全是配备有灭声筒的手枪,所以声浪极低。但见一些人影先后倒了下去。
吕伟良的汽车是特制的,假如防盗暗掣关好,一切将与普通汽车无异,但是假如将防盗暗掣扭开,任何人不懂控制那暗掣而将车门拉开的话,都会令隐藏在车门暗格内的迷魂气体泄出,凡是嗅着这些气体的人,都会变得软绵绵的毫无气力,甚至立即昏倒地上。
刚才林爱莉就是为了防止汽车被盗而将防盗暗掣扭开了。
吕伟良刚拄杖跃开便见人影倒下,心里已感不妙,回头再看见林爱莉的行动与他并不一致,便更加为之焦急不已!
吕伟良在江湖上混了不少日子,自然知道对方用的是真枪实弹的灭声手枪,因此他不敢硬碰,只有暂时避到路旁一辆汽车后面去。
林爱莉正拟拉开车门之际,一条有力的手臂从后面搭住了她的肩膀,那人显然是企图制止她抢登车上,林爱莉心里一凛,立即回转身对付他!
那人神智不清,只不过凭着最后一点气力死缠住林爱莉而已,原来他就是刚才嗅着迷魂气体的中年人。
由汽车内喷出的迷魂气体并非连续性的,因此只有暗掣被打开的数秒钟光景才最危险,过了这段时间,气体就会停止喷出,故此林爱莉掩鼻避过片刻之后,现在接近汽车也不会感到晕眩。但那纠缠着她的中年人却由于吸进了迷魂气体,这时正变得摇摇欲堕。
吕伟良找到了掩护处之后,回身举杖,正待发射万能拐杖内的麻醉银针,一名枪手已冲至附近,举枪朝住他发射。
枪声一响,吕伟良在黑暗中只听到一声玻璃破碎声,他急忙伏首躲避,一些玻璃碎片纷纷由头顶飞过。
那一边,林爱莉刚想推开那软绵无力的中年人,突然感到他的背后中了一枪,鲜血有如泉涌,闷哼一声就此软倒下去!
林爱莉大吃一惊,急忙放开怀抱中的尸体,反身正待窜进汽车里去,一只手枪突然顶住了她的腰间,一名枪手自黑暗中冲到,冷冷地喝道:“不要动,跟我走吧!”
林爱莉欲待反抗,立刻被人自头顶重重击了一下,就此昏倒过去。
以后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林爱莉已经无法知道。
吕伟良在昏暗中不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只知道有人纷纷中枪倒地,却未知道林爱莉已被人击倒,而且正将她抬走。
直至突如其来的汽车迅速开走了,吕伟良才如梦初醒地由那辆汽车后面冲出!
当吕伟良发觉林爱莉并未进入他的汽车里时,他心里难免大吃一惊!因为这表示林爱莉极有可能已被枪杀倒地!
刚才的情形简直有如狂风过境一般,事前既然无法知道,甚至事后也没有人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吕伟良当时以为林爱莉会跟随着他一齐翻过路旁停放着的汽车,想不到他们的行动却未能一致。
假如真的就此成为永别,吕伟良将会一辈子也感到后悔。
但是,吕伟良俯首弯腰一连翻看几具倒地的尸体之后,都不见林爱莉的影子,心里的恐惧已消失了一半。其实倒地死去的全是男尸,他们当然不可能是林爱莉。现在吕伟良所感到已不是恐惧,而是无限的疑惑。到底林爱莉哪里去了?
吕伟良在附近找了一遍,他担心林爱莉可能受了重伤倒在黑暗的街头,也可能昏倒一旁而不为人发觉。但是找遍了附近一带,连人影也不见一个。
吕伟良正待回到他的汽车里去打电话,突然发觉有条人影在行人道上移动,他立即戒备,但是那人转眼又倒了下去!
吕伟良凭他的经验判断对方不是伏击者,而是一名身受重伤的人,他可能是中年人的手下之一,可能还未死。吕伟良于是拄杖过去,蹲下观察,赫然发觉那是刘老——刘候。
吕伟良发觉他的腿部中了一枪,肩膊近颈项处也中了一枪,一边脸跌肿了,灯光昏暗之下,但见血渍斑斑,形状可怖!
吕伟良将刘候扶进他的汽车里去,为他止血包扎之后,立即致电报警。
刘候看来伤势不轻,但他的神智仍旧清醒,因此他内疚地喃喃自语道:“我不该协助他们把你骗来,想不到这一回却是自食其果……”
吕伟良根本听不清楚他说什么,因为这时候他正打电话到处找他的徒儿阿生。

第二章 死神纠缠 数度伏击
阿生正山警局里走出来,时已深夜。
警局里今晚发生的事实在令他感到大惑不解,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有本领在高级警官和记者群面前施展手脚将那支箭夺去,这当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事。
阿生一直留在警局里直到现在,就是为了协助警方研究此事的幕后情形。
记者们的身分已被登记,当晚留在警局里的警方人员包括杂役在内,也在调查之列。
怀疑警局里有内奸乃是顺理成章的事,例如电灯为何会突然之间熄灭,以及渗入现场人群中将箭夺走的“内奸”,双方竟然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这显然又是一项预谋。
因此,记者们接受过检查和问话之后,虽然纷纷离开了警局,但现场上的警方人员以及当晚留在警局内值勤的每一个人,都须要留下来,接受高级警官的详细调查。至于警局之内,地毡式的搜查早已展开,他们假定被夺走的“死神之箭”未被运出警局以外,所以除了严密搜查之外,还将每一个出入警局的人加以搜身。甚至高级警官和阿生亦不例外。
但是,直至阿生离开了警局为止,那支失去的“死神之箭”仍然没有下落。
阿生现在带着他的助手离开了警局,一边走向车场一边想着,为什么有这许多人须要这支古怪的箭?
阿生自少年时代开始便是个有名的鬼灵精,要不是有个这么好的师父吕伟良从旁教导,象他这种少年人很容易就变坏。
现在阿生长大成人了,不但是一名出色的国际特警,而且还是当地的队长,其职位仅次于处长任如重。由于这个人古灵精怪,所以许多时做出来的事也不循正途处理。还好他的地位超然,否则一定受到更多的责难。
就象现在一样,他的心情并不象表面那么紧张,只是感到无限惊奇。
阿生所以感到并不紧张当然是有原因的,但他却又不把其中原因告知警方,让当地警方为他忙,为他紧张。其实一切事情的发展,几乎全在他意料之中,他又怎会紧张?
阿生与助手小丁并肩同行,一边喃喃自语道:“我们的对手到底有多少个?”
“看情形起码有几个。”助手搭讪着道,“他们可能分别属于儿个非法组织。但是,他们为什么如此重视那支箭?”
阿生道:“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他们必然会卷土重来!”
“但是,我担心警方知道了真相之后,会责怪我们。”小丁说。
“我有理由不将真相说出的,尤其是经过今晚之后,他们内部有奸细是显而易见的事,如果让他们知得太多,我们永远无法查出真相。”阿生说。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已走到了汽车旁边。
阿生发觉他的汽车挡风玻璃之上压着一张字条,以为又是交通当局的罚款通知书,但很快他就知道不可能是那回事,因为这里是警局的停车场,横七竖八的乱摆也不会有人抄牌的。
小丁却忍不住骂道:“他妈的!抄牌的家伙一定是瞎了眼睛,在这里停车难道也算违法吗?”
阿生走过去将压在挡风玻璃上面的纸抽出,赫然发现上面有一些字。但由于光线迷朦,看不清楚,阿生于是将字条带进汽车里去。
阿生的汽车虽然不是特制的,但是里面一样装了一具无线电话,而且防盗设备良好,一般偷车贼想动手脚可不容易。
阿生开亮了车内的小电灯,只见字条上面写着——
“要保存你师父吕伟良和他女朋友林爱莉的性命,就快些将‘死神之箭’送到北郊大道七二四六地段古堡别墅那里,而且只准你独个儿前来,不准带枪,也不准带人!”
阿生登时又呆了一阵,小丁一看他的面色便感到不妙,虽然他不知道字条里写的是什么,但是他了解他上司的个性。
小丁不禁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生怔怔地道:“他们拐去了我的师父和林小姐二人作人质。”
“会不会是另一帮人?”
“我也不知道。但是,看情形不象是在警局里动手脚的那一帮。他们不可能这么快便发现破绽的。不过,无论如何,他们总算得有胆有色,竟然可以将我师父拐去,同时将地点正确地写出,可见他们的确自命不凡。”
阿生正思想着应该怎么样做,那具无线电话就响了起来。
“谁?”阿生以为是留下字条的人打来的。
但是出现在那边的声音竟然是他的师父。
阿生几乎不敢相信,他争先问道:“师父,你怎么样样了?”
吕伟良还没有告诉阿生发生了什么事,但阿生的口气却好象知道他已经发生了什么事一样。其实阿生以为他此刻已在匪徒的手里。刚才他那一问,只是问吕伟良有没有惨遭虐待而已。
吕伟良道:“你已经知道我发生了事吗?”
“是的,我刚收到了他们一封信。”阿生道,“他们把你和爱莉姐搞去了,是不?”
吕伟良至此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幕是有计划的行动之一,否则,阿生又怎么会收到那么一封信?
吕伟良道:“我侥幸未被拐去,但听你口气,对方显然已将爱莉带走了。”
“师父,你现在什么地方?”
“我在古玩街,“我已报了警。”
话音未落,阿生已看见警局里有人出来,他们正是奉命派往古玩街现场调查的。阿生于是开车跟他们一起赶往那里去!
在阿生等人未到之前,一辆巡逻中警车首先到达现场,吕伟良把刘候交给他们送往医院急救。
等到大批警方人员赶至现场时,吕伟良因为死得人多,而且死者都是来历不明的人,所以他只有将事情发生的前后过程说了一遍。
阿生为了林爱莉的安全起见,没有把收到字条的事对警方说出,只是静悄悄地对吕伟良说了。
那个象是首领的中年胖子和他带来四名年青手下全都中枪毙命。至于中年胖子那支枪却是假的,难怪当时他们受袭后完全处于下风,这固然是由于当时各人嗅了汽车泄出的迷魂气体,神智不清所致,但事实上这帮人只是装腔作势,五个人之中连一支手枪也没有。
阿生陪着一名高级警官观察那五具尸体,只知道他们全是被灭声手枪所杀,此外什么也查不出。
更多警方人员开到现场来,他们之中包括了夏维探长在内。
夏维忍不住对吕伟良道:“你们师徒二人风头真劲!徒弟刚在警局里出了事,师父又在街上被人伏击,但你们的运气似乎永远这么好。可不是吗?这么多死尸之中竟然没有你们的分儿。”
吕伟良苦笑道:“你似乎希望我早日死去!”
“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被一帮人挟持,另一帮人却要暗算你?”夏维说。
吕伟良道:“他们不象是存心杀害我,只是想将我们掳去,换取阿生手上那支箭,可惜他们却不知道阿生手上那支‘死神之箭’已经失去了。”
阿生在旁却忍不住道:“那支箭是重要证物之一,也是本案的重要线索,但是却偏偏在你们警局中失去、这件事请问应该向谁追究?”
“难道要我负责吗?”夏维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老实告诉你,为了一支箭而闹出这许多事情来,而且还死了这么多人,这件事应该由你们负责才对。”
阿生心里非常生气,他知道夏维一直忙于处理另外一些重要案件,也许对这件事的过程未十分了解,现在看见死了一批身分未明的人,他身为探长,感到事态严重乃必然的事!
吕伟良担心阿生年少气盛,会跟夏维发生冲突,借故将阿生拉开了。
阿生对吕伟良道:“这是一项有计划行动,他们以为十拿九稳的将你们二人绑架,然后迫我交出那支‘死神之箭’,结果他们的计划只算成功了一半。”
“是的,要不是我及时躲避,可能也一样落入他们的手中。”吕伟良说,“现在我们必须设法去将林爱莉救出来。”
阿生道:“看情形他们是先写好这字条留下给我,然后才动手绑架你们,他们到底凭什么有这样大的信心?”
“大概是凭了那四支灭声手枪。”吕伟良说,“看当时他们的动作是如此敏捷,枪法这么准确,就知道他们决非等闲之辈。”
阿生道:“能够拥有四支灭声手枪,当然不是普通犯罪者,难道他们是某国特工?”
“如果真的有特工牵涉在内,这件事便越来越复杂。”吕伟良说,“阿生你将那地址告诉我,让我去救爱莉出来!”
“不!我要跟你一齐去,这件事非同小可。”阿生说,“现在我们要一边瞒过警方,一边回到特警总部将‘死神之箭’取来!”
“死神之箭”!吕伟良呆了一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支箭不是在警局里失去了吗?”
阿生苦笑道:“师父,对不起啊,我来不及将实情告诉你,所以连你也一并骗倒了;那支不是原来的‘死神之箭’,只是复制品而已!”
吕伟良怔怔地问:“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我们三番五次地重复研究过那支箭,觉得其中并无特殊之处,既非古董,亦非稀有金属,内里更不会隐藏了什么东西。但是,能够引起这许多人要找它,相信其中必然大有道理。于是我叫人照样铸造了几支同一样的‘死神之箭’,看看夺得它的人又有何反应!”
经过阿生这一番解释,吕伟良不能不佩服这个鬼灵精徒弟。的确,要不是利用这办法复制几支,实在难以满足各路人马的要求。
不过吕伟良却警告阿生说:“真的和假的,其中必有破绽,为爱莉的生命安全,你必须小心从事。”
“师父,你放心吧!我不会用假的‘死神之箭’去换取爱莉姐的生命;现在我要叫小丁返回总部一次,你先向探长交代一下。”
阿生说着,走向他的汽车那边去。
吕伟良拄杖去向夏维探长交代,因为他是这件事件的主要证人之一。
夏维探长也明白阿生的地位超然,权力独立,只不过最近以来罪案的不断增加,实在有点令这位警探首脑有点吃不消,心情也因此而变得烦恼非常。
刚才经过一番口角之后,现在夏维也变得较为冷静了;他跟吕伟良本来就是好朋友,只要误会冰释,一切问题也就容易解决。
吕伟良宣称林爱莉在混乱中逃脱,他忖测吕伟良此刻已返回“爱庐”去了,因此他只对夏维探长说先回“爱庐”一次,回头再往警局落案。
警方仍然留在现场侦查,五名死者已由医官证明死于手枪子弹之下。
吕伟良的汽车也是主要证物之一,依例不能走开,因此他只好跑到阿生的车子里去。
阿生这时正利用车内的无线电话与总部任处长联络。
任如重本来已经入睡了,这么深夜给阿生吵醒,也知道事态严重,于是细心聆听着阿生的报告。
阿生说道;“我现在就要起程到北郊去。但我想这只是谈判性质,爱莉姐不会被囚在那里,所以无需带人去;我只想与我师父同行。”
“好吧!”任如重说,“你自己小心从事!有什么事再向我报告,我会叫人接应你!”
电话还未挂断,汽车已告开走。
阿生一边开车,一边又致电特警总部;他汽车里无线电话是按键式的,在红灯指示器底下,按号码也是方便得很。
阿生命令总部的下属。当小丁回来之后,立刻与他联络。
助手小丁是奉命回到总部去取来“死神之箭”的,阿生大概须要与他联络好在何处会合。
阿生则搁上电话听筒不到一分钟,铃声又告响了起来;打电话来的正是阿生的助手小丁。
小丁已回到总部,阿生叫他驾电单车迅速将“死神之箭”送到北郊大道的路口去,为节省时间,阿生的汽车将直接开到那里去!
小丁答应之后便挂了线。
吕伟良以为阿生真的会把车子直驶北郊,然后停在路口,等候小丁把“死神之箭”送来;但是,阿生却把车子开往东区去。
吕伟良不禁问道:“阿生,到底你要到哪儿去?”
阿生说;“到总部去!”
“你不是约好小丁在北郊大道路口等候吗?”吕伟良问。
阿生道:“我忽然想起,这里到我们总部也不会太远!”
吕伟良于是以教训口吻对阿生说:“身为一个领导者,一切命令和行动必须三思而后行,朝令夕改会令你的下属对你失却了信心的!”
“是的,师父,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阿生说着,已将车子停了下来。
吕伟良又是一呆,因为他认得这里并非特警总部的门外。
阿生把汽车的前后灯都熄掉了,然后让他的汽车停在街口的黑暗阴影之下。
时间已是凌晨时分,街道上人稀车少,显得异常冷落。
吕伟良跟随着阿生的视线往前望,心里已明白了九分,因为前面不远处就是特警总部;阿生显然想监视一些什么。
吕伟良道:“阿生,你不信任你的手下吗?”
“不!不一定是小丁不忠实,也许我们的内部也有问题;但无论如何,答案很快就有了。”
不久之后,小丁由总部走出,骑上一架电单车,风驰电掣地开走了。
阿生也开车跟踪着他。
小丁驾着电单车朝北郊开去,阿生的汽车不敢迫得太近。
吕伟良并不知道阿生又在弄什么玄虚,只觉得他这样对待下属不是办法。何况小丁还是阿生一向信任的助手呢!
电单车刚在一处横街拐了弯,突然之间有一辆小房车由黑暗处冲出,登时令到小丁失去了平衡。只见小丁凌空打了一个筋斗,人跌在行人道上,银光闪烁之下,似乎有些东西由他的手中掉了开去!
小房车冲出显然是一项预谋,这时只见小房车之内有人跃出,吕伟良以为他会向小丁袭击,岂料他只是将掉在地上的东西拾起,便又迅速钻上原来的小房车去。
那辆电单车因为在急驰中失去了控制,“隆轰”一声,撞向路旁铁栏,着火焚烧起来。
小丁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看情形他这回非死即伤,但是阿生却没有去理会他,反而在一定的距离先行停车观察,然后又开车跟踪那辆小房车。
吕伟良虽然明知他的徒弟阿生是个鬼灵精,但人命要紧,因此他连声叫阿生停车。
但是阿生一边开车一边解释说:“师父,你何必如此紧张,这只不过是演戏而已!”
“我不管你演的是什么把戏,你也不能抛下小丁不顾而去的。”吕伟良有点生气地说。
阿生忍不住笑道:“小丁过去参加过杂技团,他跌过一百次以上,我肯定他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师父。”
吕伟良想起刚才目睹小丁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真不敢相信阿生的话。不过看见阿生这轻松的神气,很可能事出有因。
阿生又说:“我早已怀疑有人偷听电话,所以刚才在电话中我故意发号施令,叫小丁如此这般;其实小丁早就与我取得默契。偷听了电话的人一定以为我在北郊大道的市区路口等着小丁,所以他们选择这里伏击小丁;刚才如果小丁稍为动一下,他就可能要吃子弹了。但现在对方一定以为他重伤或者死去,反而不会去理会他!”
吕伟良听到这里,自然明白了阿生的用心,至此他不但不再怪阿生鲁莽而没有主脑,反而觉得他自从做了特警队长之后,确有一套本领;再看看小丁的表演如此出色,可见特警组的成员们,确实与当地一般警探有着很大的分别。
现在阿生还没有采取行动,只是暗里跟踪着那辆小房车。
彼此的距离拉得很远,有时相隔了一条街之远,但阿生始终未有失去追踪的目标,完全是依靠他汽车里那副敏感的追踪仪器。
原来就在刚才最混乱的时候,阿生已按掣将一枚附有吸盘的电子感应器发射了出去。那东西就象孩子们的玩具枪一样,将弹射出去的电子感应器吸稳在汽车背后的行李箱外面。
因此,阿生现在只须扭开追踪仪器上面的雷达网,便可以清楚前面那小房车的正确位置。
最后,那小光点停了下来,这表示那辆可疑汽车就停在前面不远处。
阿生发觉这里是木舟街,靠近海傍那边有着许多修船厂。
阿生将车停好,熄了所有的车灯,然后用配有红外光的望远镜,暗中监视着前面。
这时候,那辆小房车又开动了,这一次它只是缓缓地开进了一间修船厂去;刚才稍停下来,也许只是等待船厂的大门打开。
阿生将车子迫近一步,这才下了车。
阿生对吕伟良说:“我们总算找到了一点线索,现在我就要进去看看!”
吕伟良道:“为什么不通知你的总部派人来将这里包围?”
“直到现在为止,我还不能确定到底有人截听我的无线电话,还是总部里面有内奸,所以我暂时不会向总部求援,一切只有依靠我自己。”阿生又说:“师父,你可以留在汽车里,五分钟之后我不回来,你便报警!”
但是吕伟良说道:“不!我最怕呆在这里等人,不如我陪你走一次!”
于是师徒二人并肩沿住行人道走了过去。
附近一带都是一些修船厂,有些是修理触板的,有些是修理渔船的,阵阵木材的气味混杂了漆油的气味迎风吹来。
阿生走到那间可疑船厂抬头一望,路灯照耀下,只见上面漆着五个金色大字:“黄河修船厂”。
那副大闸关上了,但从篱笆式的围墙可以透视内部的情形。
入口处一带尽是空地,堆满了木材和废料;近海那边才是有上盖的厂房。
吕伟良低声对阿生说:“厂房内有灯光透出,汽车里的人大概已经进去,我们翻进去看看吧!”
阿生看看大闸门后面没有人把守,就想动手将闸门上的锁弄开。但是吕伟良一手拉住他,指指顶上闸缘,低声道:“上面有个摇铃,不要惊动他们。”
阿生虽然鬼灵精,毕竟也是年纪太轻,讲到经验,无论如何及不上吕伟良。
吕伟良四顾无人,拄杖急纵几步,顿足撑杖,飞身翻腾,转眼间便越过了那度篱笆式的围墙,落入空地里面,然后迅速闪到一些木材后面静伏不动。
阿生在外面看见吕伟良的行动未为人发觉,也照样跃过围墙,跳了进去。
师徒二人沿住木材堆边缘,蜿蜒地推进,最后来到一座建筑物附近。
里面虽然有灯光透出,但是却出乎意外地沉寂。
吕伟良是个富于经验的老江湖,他心里不免在暗暗吃惊。因为通常这情形表示:对方已经发觉了有人潜入,于是采取戒备和反击行动,或者静悄悄的将他们反包围,要不然便是有些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吕伟良正在惊愕之际,阿生朝着窗口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奇怪!他们怎么会……”
吕伟良跟着阿生将视线由窗口望入去,只见数具男子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屋内。师徒二人还没有想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那边海傍又传来一阵马达声!
吕伟良立即拄杖飞奔过去,阿生也在这一刹那间想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紧随在吕伟良之后冲至海傍。这时一艘快艇已离岸直驶海心。阿生拔枪就想发射子弹,但是快艇转眼间已消失在黑夜的海面上!
师徒二人回到屋内,发觉倒毙在血泊中的男子竟有四名之多,他们不知道这些死者之中是否包括刚才他们追踪过的人在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们都已经死去了。
另一点令师徒二人感到震惊的,就是所有四个死者都是被飞刀所杀!
那些分别刺进死者胸膛或喉咙的飞刀,长仅数时,而且锋利无比!
四把飞刀取去了四个人的性命,可见凶手是个相当厉害的飞刀手;他出手不但快而准,而且毒辣凶狠,否则,也不会拣着胸膛、咽喉等致命地方作为目标。同时亦可以由此看出凶手是个富有杀人经验的人。
阿生一边在屋内搜索,一边示意他师父致电报警。
吕伟良自然明白到现场一切保持原状的重要性,所以他掏出手帕来,将电话听筒拿起,然后拨紧急警报号码。
放下了听筒之后,吕伟良就问阿生:“找到那支箭了吗?”
阿生摇摇头:“没有,一定是给刚才那帮人夺去了,我们又来迟了一步!”
师徒二人离开那座建筑物步出空地上,隔着可以透视的篱笆,看见一辆电单车正缓缓地在大闸门外停了下来。
阿生走近闸门一看,竟然是他那位助手小丁。
正如阿生所说,小丁是一位飞车绝技的表演能手,刚才那一跌对他毫无损伤,因此小丁能在适当时候爬了起来。
小丁的电单车已经当场焚毁,但是由于一切都在事前估计到了,故此不久之后,他的一位同事又驾着另一辆配备了无线电通讯系统的电单车赶到现场,将小丁载走。
现在他们就是凭着电单车上面的电子系统,跟踪阿生的汽车而找到这里来。
阿生开启闸门,与吕伟良步出街外,将刚才的情形告诉了小丁和另一名特警。
阿生对他们说:“你们留在这里,等警方人员到来,然后向他们交代。”
吕伟良看见小丁除了衣服弄污了少许之外,丝毫未有损伤,心里不能不佩服他的身手的确惊人!
另一名特警,却从电单车旁边的箱子里,取出了另一支“死神之箭”,交给阿生。
阿生匆匆带着那支箭登上了他的汽车里去,警车声已自街口那边响起。阿生催促吕伟良快些上车,急忙把车子开走!
他知道如果等到警方开至现场,相信届时又要花费一番唇舌,但是为了方便警方人员侦查,又不能不交代清楚,所以只有留下他的两个手下。
阿生将车子直驶北郊。
他一边开车一边将那支箭交给他师父吕伟良:“请你分辨这是真的‘死神之箭’还是假的?”
汽车还没有驶离市区,因此汽车里虽然没有亮灯,但也有路灯可以照耀。灯光即使不稳定,总还可以让吕伟良看清楚手上那支银光闪烁的箭。
吕伟良明知道这是复制品,但是他却无法找出破绽证明它是假的。因为表面上看来,手上这一支就跟他第一次接触的“死神之箭”没有两样。
阿生说道:“它是专家负责监制的,除非你绝对清楚真正的‘死神之簧’的特征,否则很难确定它是赝品。”
吕伟良说道:“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希望得到它?”
“理由之一是:它可能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信物。”阿生说,“不过无论如何,它的确是一件不祥之物,自从它出现之后,已先后死了不少人;希望下一个不是爱莉姐。”
吕伟良想起林爱莉,总难免有点担心。一连串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事情,未必都是同一帮人做的。但是,显而易见的事,他们都有着同一个目标,就是希望得到这支“死神之箭”!而掳走了林爱莉那帮人,当然亦非善类。
吕伟良问阿生:“对方有没有规定时间?”
“没有。”阿生说,“只知道是北郊大道七二四六号地段古堡别墅,但是我相信爱莉姐一定不会囚禁在那里。”
“如果我估计不错那里可能连鬼影也不见一个,他们决不会愚蠢到呆在那里等你去抓住他们!”吕伟良说。
汽车已驶离市区。
北郊大道上静得连汽车都很少,行人更是绝迹!
目伟良开始有点担心,这可能是一项阴谋,但为了救林爱莉出险境,正是明知山有虎,也要向虎山行!
阿生说:“他们在字条中写明,不准我带枪,也不准我带人;师父,看来你须要委屈一下了。”
吕伟良怔了一怔:“阿生,你要单刀赴会?”
“是的,你最好躲在汽车里,别让他们见到你;虽则别墅中未必有人,但他们可能躲在附近那儿监视着一切。”
吕伟良觉得阿生言之有理,于是迅速由前面钻到后面的座位里去,躺了下来。
阿生说道:“前面出现了一盏小灯,说不定就有奇迹出现!”
吕伟良躺在后面座位问道:“看见人影了吗?”
“没有。”阿生说,“但照我估计,路旁那灯光出现的地方,应该是古堡别墅之所在了。”
汽车越来越迫近那灯光,阿生和吕伟良的心情同样感到紧张。
沿途上见不到别的屋宇,也见不到其他车子和人影。甚至想象中的古堡别墅,在黑夜中也无法可以看见它之所在。
阿生把车子缓缓停下来,发觉那灯光是一盏干电池的方形电筒,一般来说这是供人修理汽车用的照明工具之一。
这具由四个干电池供电的方形电筒就搁在一个木牌之上。
木牌高约三英尺,上面写着四个阿拉伯字,那就是:"7246".
这正是阿生要求的地段号码,那么这灯号的出现是有原因的。
由那木牌拐进去,便是一条小径,小径尽头处果然有一闷古堡式的别墅。
阿生由汽车里取出一支强光电筒,沿着那条水泥小径走进去。
小径尽头处,一副锈蚀斑斑的铁闸半掩着,阿生把电筒光圈透射入内,但见庭院之内野草丛生,那里是什么别墅?简直象一座坟墓一样。阿生纵然更大胆,心里也不免暗地打了一个冷颤。
阿生在戒备中缓缓地前进,那副陈旧不堪的闸门被他伸手推开时“依呀”作响,此时此地听来仿佛鬼叫一般,胆子小一些也难免吓得腿软。
就在闸门被阿生推开的刹那间,一阵幽灵似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好极了,你总算依约而来!那支箭呢?”
阿生说:“已经带来了!”
“那么把它放下来吧!”
“但是,林小姐呢?”
“你放心好了,只要我证明那支箭是真正的‘死神之箭’,林小姐就会在天亮之前回去!”
阿生说:“你可以立刻把这支箭拿去看个明白,反正这是被我们认为不祥之物,我们不会希望拥有它,只希望林小姐安全!”
那人说:“那么请你将那支箭放在门旁的石块之上,然后回到你的汽车里去等候。”
阿生道:“这太不公平了,万一你们不实现诺言,我如何交代?”
那人笑道:“林爱莉并非我们所须要的东西,只要我们得到死神之箭,一定会放她的!”
“好吧!”阿生想想终于说道,“希望你别令我等得太久!”
阿生把带来的箭放在门旁的石块之上,然后转身走向公路旁边他的汽车里去。
吕伟良老早已躲在汽车后座里,利用阿生那副红外光望远镜监视着别墅那边的情形。
由于汽车后座的车窗玻璃关上了,由外面看过去不容易发觉有人,但吕伟良在红外光望远镜底下,却可以清楚看见别墅门前一带的情形。
就在阿生转身走向路旁这边来的时候,吕伟良发觉一条黑影自别墅内的野草后面站了起来,然后走向门旁,将那支箭取去!
为了林爱莉的安全,吕伟良仍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静悄悄地监视着。
那人影迅速奔进了别墅里面去,看情形别墅里面可能还有着其他人。但吕伟良却担心他们由后面溜掉,让阿生在这里呆等。
因此,当阿生登上汽车之后,吕伟良便把刚才见到的情形告诉了他!
阿生不敢回过头去,以免对方可能有人躲在邻近监视,如果发觉他的汽车里有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便可能发生变化。
阿生眼睛往前望,口里却问道:“别墅里面有灯光吗?”
吕伟良正想说“没有”,想不道这时却看见别墅楼上出现了灯光,但那灯光只有一点点,而且是一闪闪的,象是在打讯号。
吕伟良心里感到无限惊奇,将情形转告阿生。阿生也感到莫名其妙。
就在这一刹那间,突然银光一闪,“咔嚓”一声,一支简不知由哪里射出,稳稳插在那块写着地段编号的木牌之上。
由于那儿是附近一带唯一有光线照耀的地方,所以吕伟良师徒二人都可以很快就见到那支箭上面附带着一张字条。
阿生立即下了汽车,走过去细看。
那支并非阿生送去的箭,但箭嘴锋利无比,已深深插进了木牌之内,依照方位推测,发射这支箭的人,应该躲在对面的树林中。
但当阿生用强光电筒照射过去的时候,却又什么都见不到,只见树影婆娑。
吕伟良躲在汽车里用红外光望远镜瞭望过去,这种科学化的仪器虽则能够在黑夜中观察一切,但是由于树木遮遮掩掩,结果也见不到有人。不过,刚才由别墅高处发出的灯光显然是向这方面示意的。
阿生把附在箭杆上的字条撕下来,只见上面写着:请回“爱庐”休息,林小姐将自行回家。
阿生呆了一呆!
他并非不相信对方,只是担心时间上的延迟,可能令对方发现破绽,那时就会对林爱莉不利。
阿生想跟对方再谈判,可惜这时四周一片寂静,连鬼影也不见一个。他只好带着那张字条,回到汽车里。
吕伟良躲在后面问道:“字条上写了一些什么?”
阿生道:“他们叫我先回爱庐休息,爱莉姐会自行回家。”
“那就糟了!”吕伟良说,“他们终归会发现那支并非原来的‘死神之箭’,这对爱莉可能有危险。”
“我想,除非他们不希望获得那支箭,否则即使他们发现那是假的,也会再来找我们的。”阿生一边说,一边往四下里张望着。
由外面固然无法看见阿生在汽车里的表情和动作,更不会知道阿生一直在跟他师父对话。
吕伟良对阿生说:“为什么你不将那支箭拔出?可能那就是线索之一。”
“那支箭插得很深,整块木板几乎给它射穿了,除非将它折断,否则无法拔出!”阿生说。
吕伟良又问:“那支箭的箭杆是怎么样的?”
阿生道:“竹枝制成的,跟我们在俱乐部练靶用的一样,并非象‘死神之箭’那样以金属制成。”
吕伟良一边以红外光望远镜在注视着那木牌上的箭,一边说道:“它可能就是,‘飞镖俱乐部’里面的东西,好象是紫色的,是不?”
阿生毫不考虑地答道:“是的。箭杆是漆上紫色的。”
吕伟良道:“阿生,我以为你应该把那支箭折下来,即使是箭杆部分,对我们也非常有用。”
阿生正待推开车门,重行下车走过去,岂料就在这时候,“砰”地一声,一道火光自路旁矮林中飞夺而出,一支带着烈焰的箭非常准确地插在那块木牌之上,立即引起燃烧!
这一烧,也就连同寄柬留条的先前那一支箭也烧掉了。写上地段编号的木牌以及搁在上面的那具方形电筒,也都付诸一炬!
“他们连一点线索也不会留下,可见是富于经验的犯罪者。”吕伟良说,“阿生,快些开车走吧,否则下一支,说不定会射向你的汽车轮胎,那就麻烦了。”
阿生亮了车头灯,然后发动马达开车。但吕伟良却一直用望远镜回头注意着路旁的矮树林中的情形,直至车子远远离开那里,也不见有人奔出路上来。
阿生说:“他们不会愚蠢到把总部设在别墅之内,甚至那块木牌也是临时竖起的。”
吕伟良道:“看来争夺这支箭的人,起码有好几帮,而这一帮可能是最凶狠的,他们不但配备了灭声手枪,而且也箭法如神!”
“现在我们回到木舟街去看看吧,只要警方查出那四个死者的身分,也许会有点头绪了。”阿生说。
“是的,尽管有好儿帮人,但是,只要查出其中一帮的身分,事情的真相就不难推测出来。”吕伟良又说:“不过我要回到‘爱庐’去,希望奇迹会出现。”
阿生了解到吕伟良所说的奇迹就是希望林爱莉会回来。
汽车开回市区里的时候,已是凌晨三点。
阿生把车子开往碧湖湾,让吕伟良下了车,然后才赶到木舟街去。
大批警探仍在那儿调查,四名死者之中已有三名的身分查出了,他们都是黄河修船厂的工人,那是邻近其他修船厂的人认出的。
至于一名年约五十岁的男子,原来就是黄河修船厂的东主黄江清。由于他很少返回船厂,所以邻近的人很少认识他。
根据邻厂的人说:黄河修船厂的生意并不好,业务几乎陷于停顿状态。眼前陈尸厂内的三名工人正是经常驻在厂里的长工。
警方的医官已证实各人均死于飞刀,由于所伤均是致命之处,故此各人中刀后迅速死去。
夏维探长听了小丁和另一名特警的解释之后,非常不高兴。所以当阿生回到了现场来的时候,他就说:“你们特警组到底又在玩一些什么把戏?”
阿生因为怀疑警方内部有奸细,所以决心将实情隐瞒,所以他吩咐小丁在向警方交待时,既不谈及那支箭,也不要提及他。
因此小丁在作口供时,只说他本人和另一名特警驾电单车经过一条横街时,曾被一辆神秘汽车所撞倒,后来小丁所驾的电单车失事撞毁,而他的同事则侥幸无事。于是小丁便搭乘他同事的电单车追踪那辆神秘汽车到这船厂来……
夏维探长现在埋怨的,就是小丁不在失事现场等候交通警员到来调查。此外四名死者均被飞刀所杀,夏维也不相信凶手能在瞬息之间逃去无踪。
阿生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如果将一般真相说出,反而会不妙,所以他咬实牙龈,决心隐瞒一个时期再说。
因此,阿生对于夏维探长的指责,亦只有哑忍,他甚至装腔作势地问小丁:“你到底还看见了一些什么?凶手可能逃往哪里去了?”
小丁不愧是个出色的演员,他不但表演飞车,跳车的身手一流,原来还会演戏。他此时呐呐地说:“队长,我们追踪到附近,发觉那神秘汽车失踪了。但我们肯定那辆汽车就驶至一处不为人注意的地方隐藏起来,所以我和我的同事便在附近一带找寻,结果总算给我们发觉那汽车就停在这家修船厂之内。于是我们按门铃,但久久未有人出来应门,我便爬进去,当时我已听到海傍那边响起一阵马达声,一艘快艇很快便消失在海面上,我以为我们要追踪的人由水路逃脱了,想不到后来我们在屋内发现这许多死者。”
小丁说得头头是道,阿生也佩服他说谎确有一手。
夏维说:“现在问题是:为什么会有人要将你们的电单车撞倒?为什么这里又会有四个人被飞刀所杀?”
阿生说:“探长,你也知道我们这种职业,随时也会有生命危险的,被人暗算是难免的事!”
夏维道:“另一个问题就是:你们无法证实这四个人之中,是否有企图用汽车撞死小丁的人在内?”
小丁道:“只要证明这汽车是属于这四个人的,这问题立即便可以解决。”
夏维探长的一名助手说:“他们已被证实是这修船厂的老板和工人,至于汽车也是属于修船厂的。”
阿生道:“那么,问题已经非常明白了,有人埋伏在船厂之内,先杀了二人,等到其余二人驾车逃回这里之后,又再将他们杀死,然后乘快艇逃去无踪。”
夏维问道:“你怎么知道企图开车撞倒小丁,只有两个人?”
“……”阿生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不知如何作答。
还是小丁乖巧,他说:“是我用电话向总部报告的,队长可能由总部方面获悉吧!”
“是的。”阿生顺水推舟地说,“我跟总部方面通过电话,否则也不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事情。”
夏维明知其中有古怪,却又无可奈何。他想了想又问:“小丁,你有什么东西丢失了吗?例如文件之类。”
小丁说:“没有。”
夏维沉吟道:“这似乎有点不合情理,如果不是为了夺取一件文件或者物件的话,对方要杀你,实在有很多更便当的方法。”
阿生道:“但我以为造成一宗交通意外,更加容易掩人耳目。”
夏维仍然说:“如果你们为了护送一件秘密文件,对方夺得后逃返这里,但为另一帮人坐享其成,这就比较合理得多了。但是现在……”
阿生灵机一动:“小丁,你的电单车已经烧毁了,怎么知道没有东西失去?”
“我想起了,问题可能出在一支箭上面。”小丁会意地说,“当时我的电单车内插了一支模仿‘死神之箭’的制品,不知道是否他们的目的就在这里。我也不知道那支仿制品是否与我的电单车一并烧掉。”
小丁也知道阿生并非存心要欺骗警方,只是避免“内奸”的耳目而已,现在夏维探长既然要苦苦追究,也只好吐露一些真相。
但夏维却问道:“为什么你们要仿制‘死神之箭’?”
阿生看见事情发展至此,将夏维拉过一旁,低声说道:“夏探长,本来我不想欺骗你,但是,你们内部可能有奸细。”
夏维道:“我知道,是因为警局里发生的事,令你们感到不满吗?其实这件事的真相我们正在清查中,你们不该将事实隐瞒。”
阿生说:“在我们未查出内奸是谁之前,你可不能怪我。”
夏维明知对阿生没有权迫他说出真情,只好说道:“老弟,如果你不说出真实情形,我们进行内部调查时也会感到困难,这样好不好,我们忠诚合作,你向我坦白,我向你直接负责。”
“探长,你是我师父的好朋友,我绝对相信你,但恕我坦白说一句,除了你之外,我无法相信警局¹的、,”阿生说。
夏维沉思片刻,说道:“这样吧,你且把今晚的事坦白告诉我。至于查内奸的事,我已有了对策,假如特警组也参加一部分工作,我当然欢迎。”
阿生再三考虑,终于单独向夏维探长说出当晚事件的经过。这时夏维才知道“迷你女贼”林爱莉危在旦夕。
夏维为了对阿生表示忠诚合作,也把“反内奸”的计划说了出来,与阿生讨论如何展开捉内奸的工作。
夏维在证实歹徒向海上逃亡之后,立即知会水警,设法截查可疑船只。
至于那四把凶刀,每把长约八英寸,锋利无比,有经验的警探都知道这种飞刀不是市面上可以购买得了的换句话说,这是特制的。由于每把飞刀刀身上都有一条坑纹,所以刀锋插入人体之后,会立即造成大量流血现象,这正是致人于死的原因之一。
夏维探长设法把死者黄江清的家人找来,他们证实这年约半百的死者之一便是黄河修船厂的东主黄江清,但却强调他没有仇人,而且是个正当商人。
事实上在警方的档案里,也找不到这四个人的犯罪记录。
由于在一夜之间,在两次神秘突袭中死去了九条人命——古玩街死了五人,木舟街死了四人,所以警方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尤其是身为治安首长之一的夏维探长,更加为之震惊不已!
阿生无法确定这两次突袭是否同一帮人所为,但他们的目的显然是一致的——就是为了一支箭。
到底那支箭有什么重要?
阿生又回到特警总部里面去,他担心真正的“死神之箭”会被人窃去,虽然那支箭被总部的专家铸成复制品后,已经收入保险库里面去,但是在真相未明之前,谁也不敢保证特警总部里面是否有内奸。
阿生固然关心林爱莉的安全,但他身为特警队长,公事也十分重要。
当他回到总部之后,发觉他的上司任如重也回到总部来。
任如重是给阿生的电话吵醒之后,感到事态严重,无法再入睡,才回到总部里来的。
那支险些射中吕伟良的“死神之箭”仍然在着,阿生如释重负。
任如重在听取了阿生的报告和知道了他的想法之后,认为阿生太过神经过敏,他认为特警组里不可能有奸细,因为每一名特警都经过严格考验才挑选入伍,绝非一般警方人员可以比拟。
任如重又说:“照你刚才所讲的情形,显然有人窃听了你的电话,因此他们能知道你与总部联络,同时命令小丁将‘死神之箭’取去给你,于是派人在中途截劫。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江清的手下得手后便逃回黄河修船厂去,岂料又有另一帮人候在那里,出其不意地以飞刀将各人杀害,然后将箭夺去!嗯……照这情形看来,我们大可以将计就计。”
阿生本身也是一名特警,自然明白到这组织的成员不但要智勇双全,更要身家清白、忠心耿耿,但是由于一连串的不幸事件发生,令阿生几乎对任何人都持怀疑态度,也就是对谁也不敢信任。
阿生忙于和任如重共商对策之际,当值的接线生突然叫阿生去听电话。
阿生知道是他师父吕伟良打来的,心里顿感兴奋起来,因为他想象到林爱莉此刻可能已安返“爱庐”去了,吕伟良大概要把这消息告诉他。
可是,当阿生执起听筒之后,又呆了半晌。
吕伟良在电话中说:“爱莉还没有回来,匪徒可能已发现那支箭的破绽了。”
阿生一看腕表,五点多钟,将近天亮了;假如对方存心放人,林爱莉这时候无论如何也该返抵“爱庐”才对。
吕伟良最后说:“现在我无法再忍耐了,我要和多利到古堡别墅去一次。即使在那里找不到她,也希望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多利”就是那头灵犬,它曾经屡建奇功,只是狗不象人,它已经老了,还能否助吕伟良一臂之力?实成疑问。
阿生正想叫吕伟良等一等,让他决定是否派人同往,但吕伟良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阿生把情形告知任如重,任如重也认为情势危急,除了叫阿生带人前往协助吕伟良之外,还通知警方派人封锁各交通要道。
但是,阿生由于怀疑警方内部有问题,制止任如重致电通知警方;只由他自己带人赶到北郊去。
阿生带人来到之前,吕伟良已开着林爱莉的跑车载着“多利”到北郊来;因为吕伟良的汽车被警方拖去检验,他只好用林爱莉的跑车。
到达北郊时,天色已亮。
古堡别墅仍然铁门半掩,里面长满了野草。
公路旁的木牌只烧剩一堆焦炭,隐约还发现有两支箭的遗骸。
吕伟良拖着“多利”进入古堡别墅里面去,发觉这间二层高的建筑物到处烧得焦黑,可能在若干年前经过了一场火灾。此后一直被人弃置,故此庭院间长满了野草也没有人理会。
吕伟良想起有人在二楼打出灯号,于是跑上两楼去,只见布满尘埃的地板上有清楚的鞋印,那花纹好象是一种运动鞋的鞋底印。
“多利”到处乱窜,吕伟良希望它能凭敏锐的嗅觉查出林爱莉的下落;但是,“多利”一点表示也没有,令吕伟良非常失望。
吕伟良又跑到公路对面的树林中去,在一丛矮树林下面,找到了一小撮棉花,还隐约嗅到有电油的气味,后来又在草丛中找到一个玻璃小瓶,那正是装电油的。吕伟良想起那支“火箭”,知道小瓶上可能印有歹徒的指纹,于是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将它带回车上。

不久,阿生也带着一队特警赶来,他们展开了彻底搜索,结果除了吕伟良最初所发现的鞋印和电油瓶之外,什么也找不到。
任如重亲自乘坐直升机凌空在附近一带搜索,希望可以发现匪踪。
但是,纵横数里地方都搜过了,绝无可疑人物被发现。
阿生也查过了,古堡别墅的地段编号并非“7246”,显然只是匪徒将木牌竖起作为一种惹人注意的标志,让阿生把“死神之箭”交到匪徒的手上。
也就是说:古堡别墅旧址只是被匪徒加以利用而已。
大概是因为匪徒也了解到阿生是身为一名特警队长,稍一不慎可能栽在他的手里,所以不能不选择这儿远离市区的地方。
事实上,昨晚如果阿生带来大队人马,匪徒在这儿必然看得一清二楚,相信大队人马未到,匪徒已经从容逃去无踪。
由于对方做事如此谨慎,相信电油小瓶上也未必会留下指纹;不过,阿生从吕伟良手中接收了这小瓶之后,还是交他手下带回总部检验。同时阿生又派人将留下的鞋印套取存案。
由昨晚一直忙到现在,林爱莉依旧芳踪渺然,吕伟良感到非常颓丧。
阿生十分抱歉地说:“师父,可能是我不好,早知如此,我该让他们取去真的‘死神之箭’,但现在我却无法跟他们取得联络。”
吕伟良说:“公私要分明,你的做法是对的,但是为什么会有这许多人须要得到这支箭?真奇怪!”
阿生说:“不怕坦白告诉你,师父,我吩咐我的同事在仿制那些赝品时,表面看来一模一样,但是每一支伪造的‘死神之箭’都有少许不同的地方;不同之处就在那箭嘴上的精巧雕刻。”
“照道理,当他们发觉夺到手的东西都是假的,到头来必然会再找着你或我的。”吕伟良说,“但至今为止我仍无法想出那支箭的功用何在!”
“如果那是白金制造的,引起各方争夺倒还有多少道理;但事实上它不是稀有金属,也不是中西古董。”
“我国古代有所谓令箭,它会不会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信物?”
阿生想了想说:“有可能的,这就好象古代武侠小说中,几帮人马争夺一把宝剑一样。但是,现在不是武侠小说的时代,人们都讲究现实。最现实的东西就是钱。难道那支‘死神之箭’,非常之值钱?”
吕伟良苦笑道:“那么为什么会有人用它来行刺我?而我岂不是等于双手将一笔巨款送走吗?”
“还没有送走,因为真的‘死神之箭’还在我手中呢。”阿生说。
天色大亮,搜索毫无结果,各人只好收队归去。
关于“死神之箭”新闻各报俱以显著篇幅刊登,尤其是引起各路人马明争暗夺的“死神之箭”,竟然在警局中失去,有些报章更是冷嘲热讽地说:匪帮存心剃警察的眼眉。
其实近年来匪徒之猖狂情形何止于剃警察眼眉,简直连睫毛也逐条拔个精光;尽管警察局长解释频频,说什么这是世界潮流,更拿欧美各大城市逐一比较,大有嫌劫案太少之概。但是他似乎忘记了美国可以公开买卖军火,这里连携带一柄小刀出街亦可能惹官非。假如彼此同等环境的话,此地劫杀案岂非多上数百倍吗?
公道自在人心,于是有良心的舆论一有机会便大事抨击;这一次更是个现成的藉口。有一张报纸,还以第一版头条地位刊出大字标题:——
警局之内盗贼横行
记者面前大显身手
以下的小题和内容自然是有关那支“死神之箭”的。

第三章 离奇曲折 出生入死
警察局长为了这件事而暴跳如雷,声声彻查,结果当然又是苦了夏维探长和一些官阶较高的警官们。
其实这位局长先生早已成为报界攻击的对象,说他上任初期大声呐喊“除三害”;但在坐稳钓鱼船之后,索性闭上眼睛,连报纸也懒得去看,免得跟新闻界过不去。
正当人们议论纷纷之际,有一个自称是某报摄影记者的男子致电警方告密。
警局里的值日警官问明来意之后,将电话驳到探长办公室去!
那自称某报摄影记者的男子田冲在电话中说:“当晚我奉派至警局出席记者招待会,我曾拍摄‘死神之箭’,但不久灯光突然之间熄灭了。当时我已经意会到能有事情发生,因此我迅速利用携去的两架配有镁光灯的摄影机连续接着拍摄,希望会有奇迹发现。想不到刚才我把底片冲出之后,果然有了收获……”
夏维探长在电话中不待对方说完,就急不可待地问:“请告诉我阁下的住址好吗?我立刻就派人来!”
“我现在家中自设的冲晒室,地址是林荫大道一七九号三楼。”
“先生你贵姓?”
“我姓田,田冲。”
“请你再说一次,照片中可以看见一些什么?”
“灯光熄灭之后,有人伸手夺去‘死神之箭’,那神偷的尊容清楚可见!”
夏维最后说道:“好极了,谢谢你的帮忙,我立刻亲自带人来。”
电话挂了线,夏维下令各人准备车辆出发;但是一些事务却令这位探长的行动迟缓起来。
在林荫大道一七九号门前,一辆汽车停下之后,有一名男子匆匆忙忙登上了三楼。他按过门铃,门上开了一个小孔,有人问出来:“找谁?”
“我是警探,探长派我来找田冲先生。”那人说着已掏出一份证件来。
门眼内的人看得出这的确是警员证件,于是把门开了。
开门的正是田冲。那位警务人员说:“田先生,阁下刚才在电话中提及的照片呢?请立即交给我。”
田冲道:“探长说过他亲自带人来的,怎么只有你一个?”
那人苦笑道:“探长很忙,你到底还在怀疑一些什么?我的证件不会是假的,上面的照片也是我的,难道你还怀疑我的身分吗?”
田冲有点为难地说:“我冲出来的照片十分重要,我想亲自交到夏维探长的手中。”
那人面色一沉:“别浪费时间了,现在就把它交给我吧!”他说着,已从腰间拔出了一支手枪,指住田冲。
“这是什么意思?”田冲呐呐地说。
那人把枪嘴一摆!“我没有时间跟你罗嗦,带我进入你的冲晒室去,我要那些底片,否则就只好要了你的性命!”
田冲看见对方来势汹汹,不敢违抗,唯有顺从地带他到后面一间黑房里去。
黑房之内只有一盏小红灯!那人对田冲说:“把灯光开亮一些!”
田冲战战兢兢地答应了。他走到房间一角去,找着灯掣“啪”的按了一下!
岂料就在那“啪”的一声响之后,黑房内的灯光纷纷闪动,简直有如行雷闪电一般,令人目眩头晕不已!
那持枪的人发觉上当,急忙开枪射击;但在这种情形之下,他只能盲目发射子弹,因为田冲在黑暗中早已不知溜到那儿去了。
那人匆匆退出黑房外面,立刻就听到一声吆喝:“不要动!举高双手……”
话音未落,那人已反身一枪,“砰”的一声朝着走廊那边开了一枪。然后迅速向住相反的方向飞奔过去!
刚才走廊那边一声呼喝的并非别人,正是特警队的阿生。
原来田冲报警这一幕,正是夏维和阿生二人共同导演的好戏,目的自然是为了诱“内奸”现身。刚才持枪威迫田冲的,正是警局内一位警官。他是窃听了田冲的电话之后,抢在夏维探长之前赶到这里来,希望捷足先登!想不到这儿原来是个陷阱。那位警官走到走廊尽头处,前面已是无路可逃,正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他情急之下,唯有舍身撞向一度玻璃窗门。
“哗啦”一声,登时把追在后面的阿生吓得面无人色!因为这妙计是他想出来的,田冲也是他“情商客串”的真正记者,万一让这已经上了钓的“大鱼”溜掉或跌死,他就会功亏一篑,而无法好好地向他的上司任处长和夏维二人交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眼看那警官的身体已冲到了窗口的边缘,无论阿生是否开枪制止,也是于事无补,看来那警官大有“逃不了唯有一死了之”的决心。
突然之间银光一闪!“咔嚓”一声,一个银钩拖住一条钢索自走廊弯角处飞夺而至,已经凌空飞起的警官,只感到背后有些东西突如其来地将他抓住,令到他不由自主地往后跌倒地上!
能够在极度危急中出奇制胜的,当然就是吕伟良。
铁拐侠盗吕伟良在江湖上混的时候,就是凭着手上这支万能拐杖,配合了他的敏捷身手,经常高来高去,大演飞檐走壁绝技;想不到现在却利用这东西来对付一名作反的警官!
那警官跌得头昏脑胀之际,突然有一只脚踏住了他持着手枪的手!与吕伟良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当然是他的爱徒阿生。
阿生弯腰夺去警官的手枪,两名特警合力将那位警官制服,加上手镣之后,那边大门处已有数人走了进来!
进来的人正是夏探长为首和他的探员们,他们立即认出中计落网的,正是他们的同事——高警官。
高警官垂头丧气地说:“想不到原来是一个陷阱,我自问太大意了!”
夏维探长说:“当晚与阿生在警局招待记者的,似乎就是你!”
高警官点点头。
阿生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轻易得手,那支箭在眨眼之间就不见了,原来是你!”
夏维说道:“玷污我们警察队伍的,正是你这辈害群之马!来吧!相信警诚词你本人亦已熟读了!”
高警官苦笑道:“放心吧!我不会令你难堪的,我一定会认罪!”
各人正待离去,记者田冲却叫住夏维:“探长,你须要证物吗?”
“什么证物?”这一回连阿生也感到迷惑了。
田冲由他的冲晒房内取出一张放大了的新闻图片之后,不禁又是呆了一阵!那是一只手,握住一支箭。
“这是什么东西?”夏维问道。
田冲说道:“当晚电灯熄灭后,我是真的按过一次摄影机的按掣,但匆忙间我忘记了是否有人碰撞过我,或者有人将我手上的摄影机推动过,以致这照片的方位似乎有些不对……”
各人看见那放大了的照片的角度确实有些问题,一只戴着名厂手表的手,拿着“死神之箭”,作势要掷出去的样子。
田冲又解释说:“由于我无法肯定照片是何时动手摄下的,故此不敢认为它是一张问题照片。但现在我想起了,它确是熄灯后的一刹那间摄下的。那么,它就是最好的证据了。”
夏维看看高警官的手腕,果然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怪不得高警官的面色也在变!
阿生“哦”然一声:“我明白了,当时所以搜遍了整间警局也搜不到那支箭,就是给你将它由窗口掷了出去!”
高警官默默无言。
夏维说道:“他当然还有一个好搭档,否则谁为他熄灯开灯?”
高警官道:“你无须多问了,回到警局之后,我会告诉你的。”
“我希望你现在就说,这样大家都省下了许多麻烦。”夏维说。
高警官想了想,道:“其实你们很轻易就想到他是杂役阿德。”
夏维又问:“谁雇用你的?”
高警官说:“阿德比我更清楚。”
阿生忍不住说:“其实你的入息已经不错。”
高警官苦笑道:“钱不会嫌多的,我最近在大档输了三十万元。”
“大档?”夏维呆了一呆,“你是指地下赌档吗?”
“是的。”高警宫道,“我因为输了很多钱,阿德给我搭上这门路,有人答应我,只要将这支箭交给他们,我便可以获得三十万元的报酬!”
夏维说:“出手不低!但是,一支这样的箭,怎么值三十万元?”
“事实上我已收了十万元定金。”高警官说,“阿德说其余二十万元,今晚可以付给我。”
夏维问:“约好在什么地方交手?”
高警官道:“届时阿德会通知我。”
夏维向助手示意道:“赶快用电话通知辛尼采取行动拘捕阿德!”
助手于是去打电话给正在探长室当值的高级助手辛尼。
夏维回头又问高警官:“你可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吗?”
“一点也不知道,我只希望多赚一些钱而已。”高警官说。
阿生看见他一直很合作,倒也相信知道较多的可能是警局里的杂役阿德。
一行人等,乘车返回警察局里去。
探长的高级助手辛尼,在警局里已经采取行动,将杂役阿德拘捕。
阿德正被扣押在探长办公室问话。他看见高警官也落网,心里便已知道不妙。
夏维对他说:“阿德,你还有机会的,只要你和盘托出,好好地跟我们合作,找到了罪魁,你的罪名便可以减轻一半以上!”
阿德呐呐地说:“本来今晚九时正在一间酒吧会面的,但现在这情形,只怕他不会来了。”
夏维回头问田冲:“你是否已通知资报社?”
田冲说道:“正待进一步消息!”
夏维说道:“我想请你合作,别将消息传出去,为大局设想,相信你不会反对吧?”
田冲道:“只怕我不通知报社,消息亦已传了出去。”
“只要你合作,我们还有一线希望。”夏维又问阿德:“对方是什么来头?”
“我也是认识他才不到三天。”阿德说,“他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似乎很富有。”
“他姓什么?”夏维问。
“姓贾。”阿德说,“我只叫他贾先生。”
阿生插嘴道:“相信这也是假的。”
“你怎么样和他联络?”夏维又问。
阿德说:“如果有什么变故,他会打电话到警局里来找我,否则便依时在酒吧里等。”
“那么,我暂时放了你,让你照常工作以掩人耳目。”夏维又警告阿德说:“这是你唯一赎罪的机会,否则你会罪加一等!相信你也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当然明白的,探长。其实在这件事里面,我只能拿到数千元——还不到一万元的代价。”阿德说,“不过贾先生保证一切妥当后,日后会给我一份高薪的职位。”
“那不过是空头支票而已。”夏维又说:“现在你先凭你的记忆,将那位贾先生的尊容告诉绘图组的人,除了我办公室这些人之外,你不要对其他人谈及这件事。明白吗?”
阿德点点头答允,然后被一名探目带走了。
阿生说:“我担心那位贾先生不会再出现!”
“我也有这种想法!”夏维说,“你到底前后送了多少支‘死神之箭’出去?”
阿生沉思半晌,屈指一算:“前后应该是三支。”
吕伟良在旁插嘴道:“但是,相信希望夺得这支箭的,可能不止三帮人。”
“是的,就是我们已经知道的,已经不止三帮人。”阿生说,“最早出现的应该是那个自称歪嘴金手下的小宋,然后收买了高警官的贾先生,还有威胁刘记古董店老板刘候,骗我师父上当的中年胖子,我们已查出他叫劳浩,是个退休捞家,那些年轻打手是临时雇用的,也很久没有出来露面了。”
夏维道:“看来你的下属工作效率倒也不错。”
阿生道:“探长,你过奖了,以后还需要你多多指点我这后辈。”
夏维探长本来与阿生没有成见,有时他只是给工作影响了心情,经过这一次“捉内奸”合作成功之后,心情自然又有所不同。
阿生又说道:“单是我们以上所说的已是三帮人马,还有木舟街黄河船厂的黄江清,以及从他们手中夺走一支箭的快艇帮……”
“什么?快艇帮?”夏维探长忍不住问道。
阿生解释说:“我们还未知对方是谁,只知当时他们用飞刀杀了黄江清等四人后,乘快艇逃去,所以我姑且称他们快艇帮,其实叫他们‘飞刀帮’更为贴切。”
吕伟良说:“另一帮则是利用灭声手枪,将劳浩等五个人杀死,约你到古堡去的,他们也就是掳去爱莉的那一帮。”
“对了,连同那古堡帮在内,已知的便前后共有六路人马。”阿生又说:“这许多人为什么会为一支不祥之箭而火并?真是莫名其妙!”
吕伟良想起林爱莉便感到忐忑不安。他说:“我有些事,要告退了,如果有爱莉的消息,请尽快告诉我吧!”
阿生正要问吕伟良何往,吕伟良已急急拄杖离去!
阿生因为还有任务在身,不能与师父在一起。
吕伟良首先去领回他那辆特制的银灰色汽车,然后独自驾车到鲁四的秘密赌档去。
鲁四是当地一名处于半退休状态的老江湖,他对吕伟良向来尊重,同时也明知他不是个赌徒,每次到这里来一定有事。
因此当鲁四的手下入报后,鲁四便亲自出迎。
这还是日间,秘密赌场内客人并不挤迫。鲁四把吕伟良迎到他的办公室去,小厮奉上香茗,鲁四就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弟,又出了麻烦,是不?”
吕伟良毫不讳言,苦笑道:“是的,四哥,大概你也看到报纸和电视台的报道了吧?”
鲁四说道:“是的,这是一件令人惊奇不已的怪事,我正想问你,到底那支箭是什么宝物?”
吕伟良苦笑道:“我也莫名其妙,甚至希望你告诉我。”
鲁四呆了一呆:“你以为我会知道其中秘密吗?老弟,别开玩笑了,你也明知我已退出江湖许久了,目前就全赖一班朋友赏面,让这小小档口养活我,到底外间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我全不知情。”
吕伟良问道:“那么,你可认识歪嘴金这个人吗?”
“歪嘴金?”鲁四怔了一怔:“你找他干什么?”
“你认识他吗?”
“当然认识,相信你在江湖上混,也听过歪嘴金的名字。”
“你也知道我从不与这辈来往的。”
鲁四说:“但据我所知,歪嘴金早已离开了本市。”
“他有个手下叫小宋的,听过吗?”
“歪嘴金原名金威,是一名武师,自然有不少门生。至于小宋这名字,我倒未听过。”
吕伟良又问:“歪嘴金的武馆设在何处?”
“西区。”鲁四道,“不过早已关门了,金威也一直没有消息。你找他当然有原因的,可以告诉我吗?”
吕伟良道:“有个小宋带人伏击我,他自称是歪嘴金派去的。”
鲁四苦笑一下,漫不经意地说:“老弟,你也知道江湖上有两种人,一种象你,真人不露相,另外一种却刚刚相反,往往担心拿自己的小名出来吓不到别人,就只有借用人家的大名。但是,他不该拿歪嘴金的名字出来,由此看来他也许未知此人已收山离开本市。”
“金威为什么要离开本市,相信你一定清楚吧?”
“他的弟子惹了官非,警方认为他有包庇的嫌疑,数度传往问话。”鲁四说,“详细情形我不大清楚,但我相信他可能为了此事而离开这里的。”
“金威去了哪里?”
“我与他们这帮人很少来往,听说去了南洋。”
吕伟良问:“去那里可以找到他的门生?”
鲁四想了想,顺手将桌上一个按钮系统上的按掣按了一下,墙上铁架那边的秘路电视立即现出了画面。鲁四又从桌上拿起他的老花眼镜,设法在萤光幕上找寻歪嘴金昔日的手下。
找了一会儿,鲁四摇摇头说:“时间可能还早,他们还没有来,不过,你可以到一个地方去撞撞运气,歪嘴金有个弟子叫道友明的,有时会在西远茶楼门口替人擦鞋。”
吕伟良知道鲁四很有江湖道义,他向来信任这位老江湖,因此记起了这番话之后,谢了他,便离开那间地下赌场。
来到西远茶楼门口,果然有数名擦鞋童分据门前左右两旁的墙脚下,他们有些面青唇白,有些蓬头污面,有些年纪已有三四十,有些则只有十岁左右。
吕伟良不知道哪一个才是道友明,但相信决不是小孩子。
吕伟良拄杖走到一个男子面前,那家伙头也没有抬起来,便将吕伟良的一只皮鞋捧上擦鞋箱上面去。
吕伟良问道:“你可是叫道友明?”
那人这时才抬起头来,避住吕伟良:“你找他干什么?”
吕伟良道:“我有重要的事情,朋友介绍来的。”
那人怔了一怔,往左右两旁张望着,吕伟良发觉他左右两旁都有人在擦鞋,他不知道对方担心有人听见他们谈话呢,还是要替他找寻道友明。
这时候那人又鬼鬼祟祟地说:“到底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吕伟良真的无法知道哪一个才是道友明,因为除了那些小童之外,这里三个男子都象吸毒的人。当地人称吸毒者为“道友”。
吕伟良说:“这是一条财路,但是我必须找到真正的道友明才可以说。”
这时候吕伟良又摸出一张十元钞票,在那家伙面前扬了一扬:“如果你不是道友明,只须告诉我谁才是,你便可以得到这十元。”
那家伙犹豫地瞪住吕伟良,由顶至踵地打量了他一遍,这才眨着眼说:“我就是了。”
吕伟良也打量了他一遍,道:“你真的是道友明?”
那人点点头:“我不会骗你的,你可以向他们查问一下。”
吕伟良发现左右两旁的人正在注视着他们,手里却不停地推动着那个毛刷。
吕伟良说:“这里人多不方便,请跟我过来,你会有好处的。”
那家伙想伸手取去那张十元钞票,但给吕伟良手急眼快,将钞票纳回口袋里去了。然后他拄杖往行人道慢慢的走。
那家伙在疑惑中站了起来,用衫尾在油脸上抹了一把,然后跟着吕伟良后面走进来。
吕伟良拐进一条横巷,停住了脚,从口袋中取出一叠钞票,回头示意道:“道友明,你是金威门人,当然认识小宋这个人吧?”
吕伟良虽然没有说明白,但对方即使更愚蠢,也了解他的意思,只要他能帮助吕伟良,大概可以获得他手上的一些钞票。
那家伙贪婪地瞪着那叠花花绿绿的钞票,吞着涎沫说:“我就是道友明。但是我并不认识小宋那个人。”
吕伟良道:“他也是金威的弟子,你想想看,你的同门师兄弟中,有谁认识一个姓宋男子吗?”
道友明想了想,说道:“也许有个人会知道他是谁,他就是我师父金威的兄弟金保。不怕坦白对你说,我很早就离开师门了。”
“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金保?”
“我可以带你去,但是,先要让我打个电话,看他在不在家。”
吕伟良是个老江湖,自然会想到电话可能会出毛病,因此说道:“不必麻烦你打电话了,如果不在家,我们最多白行一次。”
吕伟良说着,从手中那叠钞票抽出三张十元面额的,塞到道友明手里去。又说道:“这是一部分酬劳,往后你还有更多好处!”
道友明惊喜中接过了钞票,然后带着吕伟良穿过那条横巷。
吕伟良也看得出道友明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他既希望获得更多报酬,也希望这不是一件麻烦的事。
道友明一边走,一边从耳朵上将半截香烟蒂取了下来,燃着了,垂首吸啜着。
吕伟良忍不住问他:“还要走多远才到?”
道友明说:“快要到了。”他想想又问:“你可是警探?”
吕伟良苦笑道:“你见过拄拐杖的警探吗?我当然不可能是警方的人,我是保险公司的人,我现在要找的人可能获得一大笔金钱的奖金。”
道友明“哦”。的一声点点头,他显然没有刚才那种顾虑。
到了一幢旧楼门前,道友明指指二楼:“金保就住在上面,你等在这里,让我先上去!”
吕伟良既然知道了地址,也不能再勉强道友明把他一齐带上去。
道友明独自登楼去了。上到二楼,他伸手按过门铃,有个人拉开门:“道友明,你来干什么?”
道友明说:“保哥呢?他在吗?我有事找他!”
里面有个男子走出来:“什么事找我?道友明,你可不是又想借钱吧?”
道友明嘻嘻地说:“哪敢哪敢,上次借了你的还没有还呢!”。
那男子正是金保,他显然对道友明这个人一点好感也没有。
道友明跟他说了一些话,然后把他带到骑楼外面去,一心要指示吕伟良所在,让金保辨认这个人是否他认识的。但是,吕伟良已经不在下面行人道上。
金保怔怔地问道友明:“他说是保险公司的?”
“是的,我担保没有听错。”道友明说,“他还说找着你去领取一笔保险什么奖金呢。”
“嘿!简直活见鬼,我那里买过什么保险?”金保束着眉梢,抚着下颔,又问:“那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多大年纪?”
道友明回忆着说:“年纪大约三十余岁左右,手里拄着一根铁拐杖———”
岂料“杖”字尚未说出口,金保已是面色大变!站在他旁边的一名大汉———就是刚才给道友明开门的人,也为之呆了一阵。
他们显然是给“铁拐杖”三个字吓得手忙脚乱起来,金保更是一声吆喝,屋内又奔出三名彪形大汉,连同给道友明开门的,总共是四个人拱卫着金保。这情形当堂把道友明也吓呆了。
道友明还没有问话,金保就问他:“那跛子带了多少人来?”
道友明呐呐地说:“没有啊,没有带人啊。”
“你是说,只有他自己?”金保说。
“是的,就只有他一个嘛!”道友明又说:“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
金保没有回答他,带住四名大汉冲门而出,直奔楼下去!
但是,楼下一带都见不到吕伟良的影子!
道友明正在惊愕之际,突然有人由二楼与三楼之间的楼梯间冲了下来,迅速将他制住,半推半拥地推入屋内去!
这个手拄铁杖的人,当然就是铁拐侠盗吕伟良。
吕伟良沉声问道:“你说的金保,可就是他?”
道友明说:“是的,他就是金威的弟弟金保……”
吕伟良不等他说完,顺手一推,将他推向门后,作了一个手势禁他声张!
道友明知事不寻常,但是在这一刹那间,他实在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好。
外面楼间已传来一阵阵人声和脚步声,显然是金保等人回来了!
金保甚至一边冲进来一边问道:“道友明,你说那个人到底去了哪里?……”
话音未落,金保人已走进了屋内,他看见道友明呆若木鸡地站在门后一旁,也未及问他什么,吕伟良已出奇制胜地在后面将他制服!
由后面紧随而入的两名大汉正拟采取行动,吕伟良已抢先一声喝住:“快叫住你的手下不要动!否则你可能一辈子变得残废!”
金保一些也不怀疑吕伟良这番警告,因为他整条被弯向后面的手臂象快要脱离了他的身体一样,痛得他泪水直流地叫了起来:“不要动!不要动!”
那四名彪形大汉立即僵呆下来!
吕伟良说:“原来小宋是你,金保又是你,你当然认识我吧?”
金保手臂被扭弯,痛苦地说:“有话慢慢说吧,何必动粗?”
吕伟良苦笑道:“我无须你求情,只要你说出实情,到底你们把林小姐怎么样了?”
“林小姐?”金保说,“你可是说你那位女朋友?”
“对了。”吕伟良其实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与绑架林爱莉有关。因为要找寻“死神之箭”的人实在太多了,多到吕伟良弄得有点混乱。
金保道:“我们分别之后,一直没有见过你的林小姐啊!”
吕伟良半信半疑:“你真的没有见过她?”
“当然是真的,我何必要骗你?”金保说,“如果我有办法俘掳你那位女朋友,找着你谈判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你来找我。”
吕伟良想想也是道理。他来找“小宋”的目的,本来也不是证实对方已绑架林爱莉,只不过想知道这件事的一些来龙去脉而已。
现在吕伟良虽然暂时占了优势,但是他的处境委实是相当危险的,因为对方除了金保和道友明二人之外,还有四名彪形大汉在旁虎视眈眈。他们目前虽然受到制肘,但一有机会,势必展开反击。
金保又说:“你想知道你女朋友的下落,必须与我合作,又何必难为你?”
吕伟良是个老江湖,他一生中只身入虎穴的经验也不止一次,自然了解到这一切,目前他已是势成骑虎,不得不硬住头皮。
吕伟良道:“我本来想与你好好地合作的,但你一开始就做错了。”
“也许是的,闻名不如见面,我也承认那次我太鲁莽,对你不够客气。”金保又说:“这样好吗?我们化敌为友!”
吕伟良心情矛盾,他根本不明白金保是个怎么样的人,万一他是个阴险小人,好容易这边放开他,那边他的四个打手就会涌了过来向他围攻。虽然讲到打架,吕伟良未必会吃亏,但到底这是人家的地方,谁也不敢保证对方只是赤手空拳的打,万一他们有手枪,那时只怕插翼也难飞!
吕伟良因此不想改变眼前的优势,他说:“你如果存心与我化敌为友,就请告诉我,那支箭的来龙去脉吧。”
“我早已说得明白,这是我大哥的事,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你是说:金威叫你这样做的?”
金保点点头:“对了,就是他!”
“他现在哪里?”
“在外地,但他有信指示我,要我为他做妥这事。如果你还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看那封信!”
“不必了!”吕伟良说,“那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希望得到它?”
“你是说那支箭吗?”金保说,“最初我也跟你一样,只是感到惊奇不已,但是后来我心中暗想,这大概又是钱作怪,大哥叫我无论如何,要在他回到这里来之前,夺得那支箭,一定与一些金钱或财富有关。”
“你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照信中的日期,就在明天!”
“他从哪儿回来?”
“南洋。”
“坐飞机吗?”
“是的。”
吕伟良又问:“你可知道另外一些人的来历吗?”
“不知道。”
吕伟良呆了一阵!
金保想想又说:“如果你要知道真相,相信明天我大哥回来之后,就可以明白了。”
“他不会告诉我的,因为这可能是一项发财大计。”吕伟良说,“不过,我知道你晓得的也不会这么少,例如还有些什么人希望得到这支不祥的箭等等,如果你能够向我提供更多,相信你总会有些好处的。”
金保道:“大哥只在信中说,这支箭是非常重要,它可能给我们一生享用不尽的金钱。他又叫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夺到手!”
“那么,你又怎知道‘死神之箭’在我的手中?”
“江湖上许多人也知道了,只因为老兄名气太大。因此你差点被人行刺的事,传了开去!”
吕伟良道:“但是我记得,我并未将此事对江湖上的朋友谈及。你到底从哪里听回来的?”
金保道:“有个职业凶手向人夸耀,他用一支箭射死你了,后来才知道是他说谎!”
“职业凶手?他是谁?”
“行家叫他神行太保,其实他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只是年轻,电单车驾驶技术第一流而已;但这一阵子,他却象老鼠一样,一直躲着不敢见人!”
“神行太保?”吕伟良怔了一怔:“他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真姓名我不知道,但人们习惯叫他丧荣!”金保解释道,“你也知道,本地人称那些行为不大正常,有多少神经质的人为‘丧仔’。丧荣是个怎么样的人,相信你也不难想得到了。”
吕伟良又问:“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
“丧荣通常出现在水兵酒吧,但最近没有见过他!”金保说,“其实相信不但你和我希望找到他,许多人也希望在这个时候见见他!”
“是为了那支箭吗?”
“当然,为什么丧荣会有一支如此有价值的箭?为什么他要用‘死神之箭’去射杀你?这正是我和许多人希望知道的答案。可惜那家伙连人影也不见了。”
吕伟良想了一会儿,问道:“你大哥这许多年以来,在南洋那边到底干些什么勾当,他既然时常有信件与你来往,相信你多少总会知道一些的。”
金保道:“那你就想错了,他是最近才给我那么一封信,想不到麻烦就跟着来了。”
吕伟良明知金录的话未必可靠,但既然未能证实,也无法令他再说真话,也就只好要挟他带着自己平安离开这里。
金保看来是千依百从的,因为吕伟良一直将他那条手臂扭得紧紧的,只要他稍加反抗,或者他的手下有什么行动,好容易就会被吕伟良将手臂扭断。
吕伟良带着金保离开那个住宅单位,——这是一幢旧楼,看来只有三四层高而已。
四名大汉亦步亦趋的,数度迫近吕伟良他们,但是都给吕伟良喝退了!
金保为了本身的安全,也叫他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看来吕伟良大可以平安离开这“虎穴”了;但是,就在他押着金保刚离开门口的时候,突然有人吆喝一声:“不要动!小心你的头顶会开花!”
吕伟良心里一凛!他听声辨位,早已想得出那人躲藏的位置,那是二与三楼的梯间,因为那地方他也利用过了,自然有点熟悉。
金保所熟悉的,却是那声音,他很快认出那是他大哥金威的声音——尤其是嘴部不正常的人,他说话时的声音难免有异!
于是金保就趁住吕伟良手一松,回头张望之际,迅速挣脱他的手,然后舍身直向梯间滚了下去!
事起突然,吕伟良几乎给吓得呆在那里;幸好他为人机警,胆色够,动作快!就当他发现对方所站立的位置偏高,而持枪的部位又不适合时,吕伟良迅速将他手上的铁拐杖一扬,金威的手枪果然给他击去了!
吕伟良的快速动作是令对方来不及扳动枪掣的。吕伟良和其他人也是一样,在这情况之下,当然会向对方接二连三地展开反击!
但是,当他挥杖痛击之际,金威轻巧避过的刹那间,梯间弯角上面人影一闪动,“砰”的一声响,一颗子弹由他肩膊擦过。
吕伟良登时感到一阵灼痛,立即退入屋内!
屋内四名大汉连同道友明等,总共五个人,看见这情形竟然不懂得见风驶舵,原来他们也给刚才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呆了。
吕伟良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只不过凭刚才所见,吕伟良看得出他们并无枪械武器在手,同时也记得屋内有个骑楼——露台。
因此当吕伟良急忙退入屋内时,一手将大门关上,一手挥杖横扫,令打手纷纷后退!
正当一名打手拾起棍棒,准备采取行动之际,吕伟良已窜向露台那边去。
对一般人来说,露台是“绝路”之一,但对吕伟良来说,那距离地面丈多高,在他眼中根本不当作一回事,何况下面还有着一辆小货车停放着。
吕伟良早在挟持着金保的时候,就想到这一条逃生之路,因此这时他毫不犹疑地一跃而下,由于他是一个武功底子极深的人,只要力度估计正确,危险是绝无可能的事。
只见他身轻似燕地落在那辆小货车的车卡之上,下一步骤应该是跃离货卡,然后逃离这条街道;但是对方的人已团团将小货车包围住。
原来金威等人并没有追进屋内,反而冲落街上,他们似乎早已意料到吕伟良有此一着。
吕伟良被重重围困,货车前面有人由小窗伸出一支手枪来,指吓着说:“乖乖的坐下来!别再动了,否则你会死得不明不白!”
吕伟良无可奈何,因为持枪指吓着他的,正是金威。他看得出金威的态度非常认真,而且那是一支实弹的手枪。
吕伟良呆住了,两名打手涌上车来,将他用尼龙绳子绑住。
小货车立即开走,朝郊外开去。
金威山前面转到后面车卡来,说道:“姓吕的,你果然命大,如果换上了别人,在这过程中起码死了两次,而你却连受伤也没有!”
吕伟良苦笑道:“是你手下留情,也是我自讨苦吃,与人无尤!但无论如何,你现在也该满意了!”
金威得意洋洋地笑:“大概是上帝帮了我,我正在想找你,想不到你就来了!”
吕伟良道:“找我当然又是为了那支箭——‘死神之箭’,是不?”
“是的。你很聪明!”
“不!其实应该说太愚蠢,因为至今为止,我仍未想到这么一支箭,到底有些什么用。”
金保也上了车,他坐在车头那边,正由小窗望过来。
金威对金保说道:“阿保,你没有告诉他那支箭的用途吗?”
金保摇摇头:“没有,我一直依照你的吩咐去做,大哥。”
金盛说:“其实象你这么聪明,应该很快就想出答案才对。”
“与金钱有关吗?”
吕伟良故意说。
金威笑道:“当然是与金钱有关,这个世界除了钱之外,试问还有什么更现实,更可爱!”
吕伟良问道:“有了死神之箭就有钱吗?”
金威点点头:“是的,所以你应该和我们合作。”
“到底有多少钱?”吕伟良问道。
“分一份给你,亦足够你一辈子享用不完。”金威又问:“那支箭到底放在哪里?请你立即就交给我。”
吕伟良似乎很贪婪地瞪着他:“你的意思是:我也有份儿吗?”
“是的,你当然应该有一份儿的。”金威说道,“只要你好好地跟我们合作就行。”
“这的确是一件够吸引的事。”吕伟良说,“可惜迟了一步。”
“你说什么?”
“相信你也明白,希望得到这支箭的,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别人。”
“你的意思是:那支箭已落入别人手中吗?”
“是的。”
金威笑了笑,说道:“你想令我相信吗,可没有那么容易。”
这时候,小货车已驶离市区,在郊区公路上疾驰!
吕伟良问道:“你打算将带我到哪儿去?”
“我先要让你冷静下来。”金威说,“因为我们须要你的彻底合作。”
吕伟良镇定地道:“我自问已经够冷静了。”
“那么,设法把那支箭交给我吧!担保你不出二十四小时之内,便可以摇身一变,而成为一个大富翁。”金威说。
“你大概也知道我是个老江湖,我不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吕伟良说。
“这件事看来很难令你相信,但却是事实。”金威说,“如果我坦白将这些事实告诉你,你是否答允与我合作?”
“我可以考虑一下。”吕伟良说。
金威道:“其实我这样问法,只不过是为了尊重你而已,事实上不到你不答允的,我和其他人一样,对那支箭是志在必得!”
吕伟良道:“所谓其他人,是不是包括黄江清,劳浩等人?”
“他们都是笨蛋,而且已经死了。”金威说,“我决不会象他们那么愚蠢,所以我宁愿自己吃亏一点,分少一份,也要邀你合作。”
“对于发财的事,我向来都有兴趣,只不过我这个人做事要有始有终,一不受骗,二不食言;我答应你的事一定要做到,但你不能当我是傻瓜。”
“我怎么会当你是傻瓜?我老早已知道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只可惜我弟弟做事太鲁莽,否则事情早已办妥了。”
吕伟良道:“我不爱听故事,请将事实告诉我吧,如果你真的想我跟你合作的话。”
“这件事开始于数年前,当时我被迫暂时离开了本市到外地去。”金威吸着一支香烟,缓缓地说,“外地有一帮人也许知道我的底子,邀我加入他们的组织,目的只为合作做一宗买卖。结果我答应了,而且也成功了。可是,事后却因为主头人意图将全部赃物独吞,于是引起了一场纠纷。”
吕伟良道:“不出所料,果然是涉及一批赃款。”
金威说:“后来风声紧,我们一班人各散东西,至于那批赃款已下落不明,几经调查我们才查到这里来,发觉有人将那大批款项放在一个保险库里,而那支‘死神之箭’,就是唯一能开启保险库的钥匙。”
吕伟良恍然大悟地说:“我早已怀疑到箭嘴部分凹凸不平的雕刻可能是一把钥匙之类,想不到果然有一条这么巨大的钥匙。”
“事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我只不过简略地告诉你罢了。”
“那宗买卖是在哪里进行的?”
“靠近南洋的一处海域。”
吕伟良道:“原来你离开本市之后,还是干不了什么好事!”
金威苦笑一下,那副扭歪了的嘴脸更难看了。他说:“桐油罐毕竟还是载桐油的,其实这个世界何止我们在抢?本地政府也在抢,他们要加税,市民尽管反对,他们一声令下还是要加,这是明抢,与我们又有什么分别?”
吕伟良道:“政府增加税收是为了维持本市政府的开支,你们试问做了一些什么?”
金威睁大了双眼说:“谁说他们取于民用于民?市政府每年均有大量盈余,但是本市的市政建设却向外举债,宁愿付贵利息,存在祖家银行里的储蓄金却动也不动呢!”
吕伟良对歪嘴金这类人原无好感,但是想不到他竟会说出一番如此理直气壮的话,的确令人对他改变了观感。因此吕伟良问:“与你在一起的,包括了一些什么人?”
金威说道:“黄江清和劳浩只是其中两帮人而已,我们还有许多同一目标的朋友。”
“然则,你们的目标又是什么?”
“在一个无人的荒岛上,利用我们手上的财富,建立一个真正民主、自由的世界!”
吕伟良忍不住笑道:“那大概就是罪犯们的乐土吧?”
金威一派正经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政治家不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也没有一个国家有真真正正的自由,他们都在欺骗人民,榨取人民的血汗。因此,我们一班朋友,认为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理想,只要找到一个没有主权的海岛,我们就可以宣布成为一个国家。只要宣言发出,深信一定有不少人归属我们!”
“好伟大的思想!”吕伟良说,“听你的口气,阁下可能就是这新国度的大总统!”
“不!我们不希罕做什么总统,我们同意集体领导方式。但是,有些人在得手之后作反了,他们未免太过自私了。”
“那一批贼赃,到底值多少钱?”
金威说:“就是以美金计算,亦数以亿元计。”
“事情发生至今,有多久了?”
金威屈指一算:“差不多一年了。”
吕伟良问:“赃物还是赃款?”
“两样都有。”
“证实在本市吗?”
“是的,所以我的朋友们大概都涌到本市来了。”金威又叹了一口气,“可惜我们都互不信任,所以彼此互相猜疑,也没有联系,这是十分危险的事。”
吕伟良道:“是的,木舟街和古玩街的命案,就是互相猜忌的结果,相信总有一宗与你有关,是不?”
金威苦笑摇头道:“我不会这样做,我好够义气,但是,如果人家对我不情,我也会对他不义。这就是我一贯做人的作风。”
吕伟良又问:“那批赃物藏在什么地方?”
“在一间被人弃置的别墅里。”
“古堡别墅?”
“是的,你怎么知道?”
“我只是胡乱地猜!”
但是金威却神情紧张地瞪着吕伟良:“告诉我,你们怎么会知道的?”
吕伟良道:“不怕对你说吧,我一位女朋友被你的同党抓去了,他们相约在古堡别墅谈判,结果他们却食言了。”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不!一点也不知道。”吕伟良想想又说:“他们配备了灭声手枪,可能是特务!”
金威眼睛亮了一亮:“原来是那卑鄙的亠群。”
“他们到底是谁?”
金威说:“他们是某国派出的特工,由于执行一宗任务失败,于是整队人叛变,集体加入了我们。这次内哄,他们也是罪魁之一。”
吕伟良关心的是林爱莉的安全,问道:“在哪儿可以找到他们?”
金威说道:“只要你把‘死神之箭’交给我,我一定会设法把你女朋友找回来的。”
吕伟良道:“那支箭在我徒弟阿生那里,除非你让我与他取得联络,否则我怎可以帮你?”
金威想了想,说道:“打电话可以找到他吗?”
“试试吧!”
于是金威示意司机把车子开到一处公路旁边,那处有一座公众电话。
吕伟良被押下车去,在金威兄弟的监视下打电话去找阿生。
阿生不在特警总部之内,也不在他的汽车里,吕伟良没有办法可以找到他。
每次吕伟良想多讲一句话也不可以,金威在旁监视,只要知道阿生不在,他就把电话挂断。
,吕伟良也明知阿生身为特警队长,这时候很忙,他可能与夏维探长等人在一起,他想打电话到警局里去,但是被金威拒绝了。
金威把吕伟良重新押上了汽车,开往一处僻静的荒郊,这是离市区相当远的地方。
吕伟良不会知道金威是否说谎,如果他不胡扯,那么吕伟良等人便错过了一次机会,因为金威提及的古堡别墅,他们不但到过,也搜索过了。
吕伟良对金威仍然有点怀疑,他不知道他所讲的是否属实。
好象金威那种人,说谎是平常的事,相反,不说谎才是罕见!
吕伟良被人囚禁在一间黑房里,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最后他在极度疲劳中睡过了去!
阿生和夏维探长正召集高级助手们,举行了一次秘密会议。
他们从警局杂役阿德的口中,知道了一些来龙去脉之后,决定采取行动了。
阿德表面上一切十分自由,但是,数名机警的探员,却如影随形地暗中监视着他。
阿德也知道他做错了,他是唯一可以协助警方的人,因为被捕的高警官也是由他搭线的。所以当晚九点正,他依时到一间洒吧去。
阿德以为“贾先生”可能从此失踪,想不到第一杯酒还未喝完,就有个电话找他。
不过,对方竟然是个女人:“你可是阿德吗?贾先生叫我找你的!”
阿德神经紧张,忙答道:“我正是阿德,你是谁?”
“贾先生要见你,你出来吧!”那女子说,“门口有架车,车牌号码是MM一九二零,你上了车之后,自然会知道应该怎样做的。”
紧贴着阿德的一名特警已隐约可以见到电话中说了一些什么,首先离去。
阿生的汽车就在附近,那名特警登车后,将情形告诉阿生,阿生这时已接到无线电话机的报告,知道一名神秘女子出现在街口一个电话亭之内。阿生于是叫他们注意“MM一九二零”号汽车。
夏维探长也正在另一辆配备了无线电通讯系统的汽车里,这时他正跟阿生通电话:“那可疑女子已经离开电话亭,登上一辆豪华汽车里!”
阿生问道:“是MM一九二零号汽车吗?”
“不!那汽车的编号是SS七七八九,距离MM一九二零大约半条街位。”夏维似乎已掌握了一切。
阿生吃惊地问:“那么MM一九二零号汽车里有人吗?”
夏维一边讲电话,一边伸首外望:“似乎没有,嗯……阿德终于找到那汽车所在,正登上汽车!”
阿生道:“如果MM一九二零没有人,我以为这可能是一项阴谋,快些制止阿德,不要让他上去!”
“为什么?……”
岂料话音未落,蓦地“轰隆”一声,一团火光自马路旁边亮起,一辆汽车突然发生爆炸燃烧,那辆汽车正是刚才阿德登上去的“MM一九二零”号汽车。
夏维大惊失色!正待下车去,却看见一辆豪华房车正迅速开动!
那辆豪华房车正是“SS七七八九”号!
阿生和他的下属在街口这一边,他很快已想到这是一项“杀人灭口”的阴谋,于是迅速开车,企图及时拦截那辆豪华房车。
但是,那女子的驾驶技术十分了得,那么大的一辆豪华房车在高速之工,突然拐弯冲上了行人道去,闪过阿生的汽车之后,又重新开回马路上来!然后匆匆开进了另外一条街道!
阿生自问估计错误,他想不到一个女子,在这黑夜中施展了如此超卓的驾驶技术。
阿生急忙开车衔尾追踪。一步也不肯放松,另一方面,夏维探长已透过警方的无线电台,知会所有巡逻警车,兜截在逃汽车。
一组警探扑下车去,企图抢救火光熊熊的汽车,可惜太迟了,阿德已被烧至重伤。
阿生开快车是他的木领,加上汽车性能优越,转眼之间已追贴前面一辆豪华房车。
前面街口驶来一辆却响了警号的警察巡逻车,那女子正企图开足马力,避过与警车的正面冲突,又想重施故技,由行人道上闪避而过!
但是,这时候阿生的车子已经追了上来!
“砰砰砰”!枪声一连串地响起,阿生枪法如神,首先将豪华汽车的两个轮胎击破!那辆豪华汽车有如舞龙一样,终于撞向路旁一条电灯柱上,停止了前进!
阿生等人迅速下车飞扑过去!
汽车里那女子已陷于半昏迷状态。
夏维等人自后面赶来,警方立即将附近一带街道加以封锁。
阿生将那女子托出汽车外面展开急救,一边问道:“你是贾先生什么人?”
那女子似乎只是受撞后一度昏迷,现在又逐渐苏醒过来了。她呐呐地说:“我也是姓贾的,我是他的女儿。”
“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你父亲?”阿生问。
那女子说:“他被阿德陷害,落进了古堡别墅的陷阱中。”
“为什么你说阿德陷害他?”阿生说,“阿德帮过他的忙!”
“阿德太狡猾,他欺骗了我父亲,所以我要杀死他!”那女子说。
阿生曾将一支假冒的“死神之箭”带到警局去,现在他自然明白那女子所说的,可能与这支箭有关。
阿生忍不住问道:“那支箭到底与古堡别墅有什么关系?”
那女子说:“我只知道我父亲要找的是一把开启宝库的钥匙,但阿德收了我父亲的报酬之后,却给了一把假的,以至令他掉进陷阱去。我怀疑这是一项阴谋,所以我要为我父亲报仇!”
阿生道:“你可以带我到古堡别墅去吗?”
“可以的……”那女子话未说完,又是“哟”的一声尖叫,竟然又再度昏迷过去。
夏维探长一边派人护送她到医院去急救,一边和阿生带人赶到北郊去!
吕伟良和阿生师徒二人已到过北郊一间废置的别墅,歹徒的信中曾指出这就是“古堡别墅”,因此阿生也认为这就是那女子口中所说的。
于是大批警方人员把那一带出路封锁,夏维下令搬来一大批照明工具,把附近一带照耀如同白昼,各人就在那儿展开了一次地毡式的大规模搜索行动。
阿生一直在忙着,直至这次的搜索行动毫无结果,他才坐在汽车里发呆!
夏维下令把医院中的可疑女子带来,虽然医院方面认为她伤势颇重,不适宜长途跋涉,但夏维却坚持要这样做!
探员们接到探长的无线电指示后,只好用汽车把那姓贾的女子载到“古堡别墅”来。
这时候天色已逐渐明亮,那女子在仔细观察过四周形势之后,苦笑摇头:“这里不是古堡别墅,我绝对认得!”
夏维呆了一阵,立刻把阿生找来。
阿生正在他的汽车里思想着整件案的性质和可能性,听到一名探员的传话之后,也不由自主地大吃一惊!
这是经过一再搜索的废置别墅,如果有问题,上次就被发觉了。
那女子说:“古堡别墅近海,不是靠近公路的,我父亲带我去过已经不止一次了!”
夏维说道:“那你当然知道怎样去,带我们去吧!也许我们可以救你父亲回来!”
“没有用的,那别墅很古怪,没有钥匙,根本无法可以进去。”那女子说。
“我有这种钥匙。”阿生取出一支箭来,示意道:“你看清楚,是不是这种钥匙?”
“对了。”那女子在惊奇中问,“这支箭可是真的‘死神之箭’?”
阿生说:“当然是真的。它是一把钥匙吗?”
“是的,有了它,你将可以获得令你惊震的财富。”那女子又说:“但是,万一它是假的,你便可能象我父亲一样,掉进死神的陷阱里去!”
“死神?你到底说什么?小姐。”夏维探长在旁忍不住问道。
那女子说:“死神是那个宝库的代号,只要能将宝库打开,我们就是这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那么,你父亲为什么又会跌入陷阱里去?”夏维探长问。
“因为他得到的,并非真正的死神之箭。”那女子说道。
阿生为争取时间,叫人依照那女子的指示,将车子开往另一处靠近海边的郊区去。
但是,那女子忽然又中途改变了主意。她说:“我是外地人,由这里出发,我根本分不出方向,更不知如何才可以到达那儿。”
阿生连忙问道:“你知道那地方的名称吗?”
“好象是什么湾,但我已忘记了。”那女子又说,“也许我父亲的日记中会提及!”
“在哪儿可以找到你父亲的日记?”夏维问道。
“在我的家中。”那女子说。
一名探员一直在陪着那女子,他向夏维报告说:“根据她初步的口供,她只报称住在酒店,但酒店的房间我们已搜过了,并无可疑之处。”
那女子笑道:“我最初不肯讲真话,其实我们是有个家的。”
夏维探长问:“你的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没有人,只有我和父亲,那班枪手们都是临时雇请回来的。”那女子说,“但是,由父亲请回来的人,都跟他一起失踪了。”
阿生有点担心地说:“她要不是另有诡计,就是神经可能不正常。”
夏维也忍不住问那女子:“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你父亲又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笑道:“名字可以胡乱地改一个,你何必斤斤计较?我叫贾玉珍,我父亲叫贾树贵。我们是由南洋来的,你满意了吗?”
车队中途停了下来,一切决定在贾玉珍,因为她认不出前往“古堡别墅”的路径,看来没有人可以帮助她。
至于公路旁边那一间,只不过是一间被人废弃的旧别墅而已,掳去了林爱莉那一帮人,显然是故意把这间不知名的别墅称作“古堡别墅”。
夏维无可奈何,只有下令车队开返市区去!
沿途上阿生非常留意那女子贾玉珍的神态,她的举止的确令人有些怀疑,有时她在悄悄地笑,有时她又会掩面痛哭,这正是神经不正常的表现。
但是,夏维探长仍抱着万一的希望,希望这女子协助他找到那位神秘的“贾先生”。
把警局杂役阿德炸死的汽车,是一辆旧车,已被证实是报失汽车之一。它被放置了遥控爆炸装置,至于那套无线电遥控仪器,则在她驾驶的豪华房车之内被发现了。
各人将贾玉珍带回到市区之后,在她的引领下,来到一幢大厦的一个住宅单位内。
阿生真怀疑她是否有这里的门匙,因为同行的当地警探已经证实了他们父母租住了一间酒店的套房。阿生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还有这么一个住宅单位。
夏维也在戒备中将整幢大厦包围,他担心这可能是贾树贵租给枪手们定居的巢穴之一,然后等一会儿可能会发生一场惨烈的枪战!
贾玉珍看见夏维等人如此慎重,她反而忍不住格格大笑起来!
阿生对她说:“你父亲请来多少打手?是不是都在里·面?”
贾玉珍瞪住阿生傻笑了一下:“想不到你们会这么怕死!”她左搜右摸一会:“我的钥匙掉失了!”
阿生叫人去按门铃,但很久也没有反应!
一组警探已奉命登上天台监视,他们看不见屋内有人,于是利用无线电通话机通知下面各人。
阿生唯有自己动手,施展开锁绝技将门锁打开,夏维探长是第一次开了眼界,他不能不佩服吕伟良调练出一个如此能干的徒弟。
夏维心想:旁门左道的技艺,这小子确是高人一等!我万万追不上他。
其实阿生何止旁门左道的技艺高人一等,还有一身功夫和那精密的头脑,跟夏维比较一下,这位探长先生显然落伍了。
各人一涌而入!出乎意料之外,屋内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另一点令人意想不到的,就是客厅内有一座模型。这东西放在客厅里,显然有它的作用。
警探们迅速搜查屋内各处,发觉一些房间里的布置有如一间宿舍。
贾玉珍说:“这是那班饭桶住的,他们花父亲不少金钱,结果一事无成。反而害死了我父亲!”
阿生问道:“他们现在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贾玉珍笑了笑,“跟我父亲一起去古堡寻宝,结果也一齐失踪了!”
夏维问道:“这是什么模型?”
“宝库的模型!”贾玉珍说,“其实这是死神的陷阱。”
“你所说的古堡别墅,就在这里吗?”阿生又问。
贾玉珍点点头:“是的,父亲带我去参观过了,那完全是钢铁制成的。”
阿生等人仔细观察了一遍,也觉得那模型确实有些古怪。
模型大至分为两部分,A部分是山区,另一边是海,近海地方有一间古堡式的别墅,各人站着俯览模型,仿佛凌空俯视一样。
B部分是一座金库似的设备,有六个门口,是六角形,仿佛一个油库,但油库通常是圆形的,这东西却象个八卦图。
各人实在无法看得明白。还是贾玉珍从旁解释道:“A部分是古堡别墅的外形和位置,我父亲化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可以找到它之所在。”
夏维探长问道:“那么这一座又是什么?”
贾玉珍说:“这是宝库的外型,是我父亲叫人依照‘藏宝图’制出来的。”
“什么藏宝图?”夏维又问。
贾玉珍指指房间那边:“让我取出来给你们研究研究好吗?”
夏维担心她施诡计,叫一男一女探员陪着她进房。
贾玉珍从墙上暗格取出一卷画轴似的东西,探员取过交给夏维,夏维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些手绘的山水画。
贾玉珍走过来解释说:这是父亲找到的画,如果不知内情的人,绝不会对它重视,但父亲就心里明白,它是一幅藏宝图!”
贾玉珍又问夏维:“有放大镜吗?”
夏维摇摇头:“没有。你要放大镜干什么?”
贾玉珍道:“每一处山头都有海拔的高度,但那些数字,非放大镜无法看得清楚。”
阿生有点明白了,他说:“这模型的A部分,就是你父亲叫人依此画图制成的,是不?”
“是的,制成此模型之后,再租直升机去找出古堡别墅之所在!”贾玉珍说。
“的确苦心!”夏维又问:“然则B部分呢?又是怎搞的?”
贾玉珍道:“B部分是根据这些制成的——”
说着,她从画轴中抽出一卷半透明的绘图纸来,上面画的东西都有详细尺寸,最令人触目的,却是旁边画着的一支箭,那正是“死神之箭”。
贾玉珍道:“这并非什么箭,而是开启宝库的钥匙,父亲就是要千方百计希望找到那条特制的钥匙!”
“结果他得到了!”阿生说,“你可知道他有没有得到宝库的东西?”
“我只知道他得到宝库的钥匙之后,便带同雇请来的打手们出发到古堡别墅去。”贾玉珍说,“老实说吧,我一直觉得这可能是亏本生意,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兴趣。”
阿生问道:“为什么你不跟你父亲一齐去?”
“他不许我同行。”贾玉珍叹气说,“他临行时吩咐我,二十四小时之内不见他回来,便设法离开这里回南洋去!”
“你后来就认为他出了事吗?”阿生道。
“是的,所以我觉得阿德那家伙可能是死神的奸细,故意引我父亲上当,我非杀他不可!”贾玉珍咬牙切齿地说。
“死神?”夏维怔了一怔,“到底谁是死神?”
贾玉珍把一本日记搜出来,含泪说道:“这是父亲的日记,你自己看吧!”
夏维翻开其中一页,上面写着:“死神的画轴找到了,我总算不枉此行……”
另一页则写着:“一切象意料中一样,死神有座宝库,但坚固得用原子弹也难以将它炸开。几乎可以肯定,我们的财富都被收藏在里面……”
以下又有一页写上了:“真狡猾,图上画着的箭原来是一条开启宝库的钥匙,但是没有更详细的资料,因此非找出这支箭不可……”
夏维没有耐性看下去,叫人预备直升机,先设法找出古堡别墅之所在,然后才可以将这件事的真相查明白。
阿生正要决定是否与各人同行,他的助手却叫他到汽车里去听电话。
阿生以为是他的上司任如重要了解案情的发展,但是电话中出现的却是个陌生男子的声音:“阿生队长吗?请你小心听着——”
阿生正要问对方是谁时,电话中却出现吕伟良的声音:“阿生,把真正的‘死神之箭’交给他们吧!我相信一切已无关重要了!”
阿生吃了一惊!他问道:“师父,你在哪里?”
可是,对方又把听筒抢了过去:“他在我们手中,你要他安全就只有一个办法。你小心听着,把‘死神之箭’交给我们,不要施诡计。”
阿生道:“这个我可以答应你,但我如何跟你们接触?”
“先把‘死神之箭’带在身边,然后我们会再与你联络。”那男子是金威。
阿生说:“这支箭一直在我的汽车里,如果它真的可以换回我师父一命,我当然立刻就可以和你交易!”
“那么,你独个儿开车往北行,不要带其他人,也不许带枪,速度保持每小时三十英里,不能快也不能慢。当我们看见了你的汽车之后,就会指示你怎样做。”金威在电话中说。
阿生无可奈何,只好答应了他。
夏维由屋内出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阿生也不肯说;他只说总部有事,不能与夏维同行。
等到夏维等人将贾玉珍押走后,阿生才对他的助手说:“通知总部准备直升飞机往北郊,我会用无线电通话机跟他们取得联络。”
助手一怔:“出了什么事?”
“又有一帮人挟持我师父,你们驾车在后面用电子追踪我,不要迫得太近,没有我命令不要轻举妄动!”
阿生勿匆吩咐了几句之后,便开动了他的汽车,直驶往北郊。

第四章 巧布奇展 请君入瓮
阿生的汽车开入北郊大道之外,很快又接到一个无线电话。对方可能利用了公路上的公用电话,他们要求阿生把汽车开入一条分系公路去!
阿生依照他们的说法去做,把车子开到七号公路;但把车子开入之后,阿生就知道上当了。原来这条路儿乎完全给树木遮散着,阿生要想和直升机取得联络,也是非常困难的事!
路上静得可怕,虽然这是白天,但看来没有人开车到这荒僻的地方来。尤其这不是假日。
阿生在不久之后,收到了直升机发出的讯号,他悄悄将无线电通话机扭开;他叫出呼号之后刚说了一句:“我的汽车刚开入了七号公路……”
电话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对方又是金威的声音,他说:“别施诡计!除非你想你师父的尸体摆在路旁,否则立即把直升机调回市区!”
阿生呆了一阵!
他真想不到对方如此机警,投鼠忌器,他只好服输了。
直升机奉命飞离该区之后,路旁出现了一个男子,他打着手势示意阿生停车。
阿生把汽车停在路旁,那人竟然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这家伙正是金保——金威的弟弟。
金保问道:“‘死神之箭’带来了吗?”
阿生道:“我师父带来了吗?”
金保指指那边一间农舍:“吕先生在那边!”
阿生道:“我要亲自见到他,这宗交易才能进行。”
“那么,请你下车来!”
阿生于是下了车。
吕伟良果然在那边由两名大汉挟持着,眼睛绑上了一条黑巾。
阿生说:“你如何保证我师徒二人离开这里?”
金保说:“我们要的只是那支箭,其他一概对我们都没有用处。”
阿生高声叫了过去:“师父,你怎样了?”
吕伟良也高声答过来:“阿生,我还好,你把那支箭带来了吗?”
“已经带来了,那就交给他们吧!”
阿生于是对金保说:“放开我师父,然后我把那支箭交给你!”
金保道:“放心,除非你们要跟我们在一起,否则我们不希望多一重负累!”
阿生把“死神之箭”由汽车内取出,金保未接过那支箭,就先要搜查阿生;直至证明阿生没有携枪在身,他才放心接过那支箭。
阿生觉得对方虽则小心,却幼稚得很;假如他要制服金保,没有枪也一样办得到。但是,在吕伟良未完全脱离对方掌握之前,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吕伟良被两名大汉沿着田基路挟持着走过来!
吕伟良忍不住问他身边的一名大汉:“你们有林爱莉的消息吗?”
那大汉象个哑巴,一句话也没有说。
直至将吕伟良押到路旁,金保才对阿生说:“我们的交易你认为满意吗?”
阿生出乎他意外地说道:“一点也不满意。”
这令金保立即起了戒备之心,他拦阻着吕伟良继续往前走。吕伟良这时双眼被蒙上了,根本看不见二人的表情。
但是,吕伟良最清楚阿生的个性,他听到阿生那冷冰冰的声音,立即便对他说道:“阿生,算了,反正那支箭对我们是毫无用处,让他们拿回去完成发财美梦好了。”
阿生却说:“我想见见他们的头目,谁是他们的大头目?”
金保道:“你又想出什么鬼主意?”
阿生说道:“我有个反要求,可否让我师徒二人参加你的寻宝计划?”
金保忍不住笑了:“果然你想我们多重负累,可惜我们不会答允你这要求。”
吕伟良说:“本来金威答应我可以参加一份的,但后来又改变了主意。”
阿生是个聪明人,他已意会对方的大头目原来就是金威。
阿生说:“金威在哪里?我想跟他谈谈。”
“他不会见你的……”金保话未说完,那边已有一辆电单车开了过来。
一个中年男子下了车,一边走过来一边说:“阿保,进行成怎么样了?”
那个中年男子并非别人,正是金威。他刚自公路上一个公用电话亭回来;后面跟着两辆电单车,是由他两名保镖所驾驶的。
金保对他大哥说:“这小子异想天开,竟希望与我们同行。”
、阿生不等金威答话,就说道:“这不是异想天开,是人之常情!据说那宝库有着无数的金银财宝,你们何必如此贪婪?不是毛遂自荐,说到冒险,我师徒二人早已闻名江湖,没有我们,你们成功的机会便大为减低。”
金威笑道:“这一点你倒没有夸张,的确,你师徒二人对这方面较有经验,所以当初我也想邀吕先生同行。但是,阁下的身份是一位特警队长,这就叫我不敢高攀了。”
阿生忍不住格格大笑:“特警队长又怎么样?我师父以前的底子相信你是明白的,我们都是人,人总有个共通点,就是希望早日有足够的金钱可以安享晚年。试问我这位特警队长一个月可以赚多少薪金?你只要明白这点,就可以减少了许多顾虑!”
“嗯……”金威有点意志动摇了,“让我们商量一下再说!”
说完,他把金保拉过一旁。但金保不待他开口就说:“大哥,别上当,他们不是希罕钱财那一类人。算了,我们就要了那支箭,把姓吕的放走吧!”
金威道:“但是,你也知道这是一项并不简单的工作,我担心到时可能发生许多意料不到的困难,有了他们二人,我们就可以省却许多麻烦。”
“但同样也会增加不少危险。”金保说,“你如果不怕带着二枚计时炸弹同行我也不会反对。”
金威沉思片刻,回头对阿生说:“你的下属知道你的行踪吗?”
阿生道:“不知道。”
金威又对吕伟良说“吕老兄,你有兴趣参加我们吗?”
吕伟良故意说:“那要看你如何分配那些财富了。我们同是江湖上的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必然的事。”
金威道:“你们二人助我一臂之力,保证在事成后有过亿元的收入。”
“这大概是百分之几?”阿生问。
金威笑道:“大约是百分之十。”
阿生对吕伟良说:“师父,会不会太少?”
吕伟良道:“百分比无疑是太少了一点,但是有一亿元已经足够我们去环游世界了。”
“好吧!那么我们就一言为定!”阿生兴奋地伸出手来。
但是金保却一声喝住:“慢着!”
阿生等人吃惊地回头瞪着金保。
金保道:“你还没有提出保证呢。”
“保证什么?”阿生说。
金保道:“保证不出卖我们!”
阿生笑道:“现在我担心你们将来出卖我才是真的。你们要我作出什么保证也可以,我只要求你们事成后别提及我师徒二人的名字,那时我才可以从容地辞去现职。”
金威道:“算了,阿保,我们都是江湖上的朋友,一切只讲一个信字和一个义字。”
金保终于也给说服了。
金威催促阿生把他的汽车也一并开走,但是阿生却说:“车子里配备有追踪仪器,除非你想特警组的人迅速找到我,否则我们现在就要上演一幕活剧……”
阿生话音未落,立即动手与一名大汉大打出手!
这时吕伟良绑眼的黑巾已被解下来,他看见阿生如此认真,差点也以为他变节了。
阿生经过一番打斗,现场附近的泥土、草树自然与以前有所不同。
金威、金保兄弟二人冷眼旁观,也看不出阿生有什么诡计。尤其是汽车中的电子追踪仪器是阿生自己说出的,看来更无可疑之处。
阿生最后弄破了他的手指,让少许血液沾在车门之上。
金保走过来问道:“你这样是什么意思?”
阿生说道:“我必须为日后留个借口,否则难以向上司交代。”
金威忍不住笑道:“果然是个鬼灵精,亏你想得到。”
金保却说:“不怕坦白说句,我担心这是诡计之一。”
“诡计?”阿生说,“如果我用诡计,早该顺水推舟地听从你们说,将车子开走,那时我的下属便会追踪而至,将你们一网成擒。我又何必自动把我汽车中的电子追踪设备告诉你们?”
金威也觉得阿生言之有理,于是叫他们不要再吵,立刻离开现场,沿着田基路,穿过农舍,由另一条公路撤退。
阿生的汽车里除了无线电话、无线电短程对话机以及电子追踪仪器等等设备之外,还有着许多外人无法查出的设备;例如收藏配枪的暗格,以及一组自动录音系统等等,这些隐藏着的设备,阿生的助手最是清楚。所以阿生必须把这些东西留下来。
“迷你女贼”林爱莉在大发牢骚。她这时正被一帮人软禁在一间郊外的别墅里面。
这帮人似乎有些来头,他们配备了灭声手枪,但身为首领的人好象对弓箭更感到有兴趣。
身为首领的人很年轻,看来无论如何不会超过四十岁。
林爱莉当晚在昏倒之后被掳,醒后也不知身在何处。后来那个年轻首领告诉她:“小姐,你不必害怕!我们都是正派人!我姓程,叫程万里。其实说起来我们已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林爱莉觉得这家伙还算斯文,他身旁环立的大汉虽然虎视眈眈,却不象有什么恶意。
林爱莉还没有说话,程万里又说:“我们在‘飞镖俱乐部’见过面了,记得吗?”
说起来林爱莉确实觉得有些面熟,但是,她明白在这种环境之下,即使真的认识对方,也不能太过坦白,否则只有增加对方的猜疑的。因此,林爱莉只有摇摇头。
程万里又说:“你不认识我也不要紧,反正我知道你的来龙去脉就是。”
林爱莉忍不住问:“为什么你要把我带到这里?”
程万里笑道:“其实你应该感激我才对,如果不是我们策划周到,你已落入一班流氓手中。”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林爱莉说。
程万里道:“在古玩街企图掳劫你们的人是一班退休捞家,他们只知发财,什么国家民族的观念荡然无存,所以我们认为这种人死不足惜。如果你落入他们的手中,实在不堪设想。”
林爱莉想起昨晚的情形,犹有余悸。她不知道吕伟良怎么样了,却记得有个人与她在拼搏中死去。
林爱莉问道:“我的男朋友呢?”
“你说那姓吕的吗?”程万里想了想,“他很安全,我们明知你们是天生一对,又怎么要你们分离呢?”
“他现在哪里?”
“你何必心急,他正在为我们做一些事。”
“让我见见他吧!”
“可以的,但你必须为我们做妥一些事。”程万里由一些公事包里取出一些东西来。
林爱莉乍看之下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程万里把那些东西打开,却是一幅放大的照片,上面有些说明,却是用英文写的。
林爱莉还是看不出什么端倪,她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程万里说:“这是一幅空中摄影的放大的照片,原来的底片只有拇指那么大,我们利用特别仪器放大的,发觉上面有些说明,可惜我们又不懂得看英文,想麻烦你解释一下。”
林爱莉几乎不敢相信地四下里张望了一遍。因为这里面起码可见的也有六七名大汉之多,难道找个识英文的也没有吗?
程万里似乎也看出了林爱莉的惊奇,他说:“我本来也读过一两年英文,但是,我对祖国的文字更加热爱,所以疏忽了英文的文法。请问你,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林爱莉往那些字母上瞥了一眼,也不由得呆了一呆,因为那些不是英文,而是法文。
法文不是人人都懂得看的,但是林爱莉曾旅居加拿大;加拿大有部分地区是说法语,用法文的,因此林爱莉总算学会了一点。
林爱莉非常小心地阅读着那些法文说明,原来是指示一间别墅所在地的,那座别墅就是“古堡别墅”。那幅高空摄影的照片,焦点就放在海傍一间别墅,附近有些什么山区,什么公路,什么标记等等,都一一加以详细说明。
林爱莉不明白它的作用何在,但在一些山区旁边,却有些刺眼的字句,那就是:“宝库可能在此”!
看到这里,林爱莉逐渐明白了。这是--张藏宝地图,怪不得程万里会珍之重之地将它收藏起来!
林爱莉再看看照片左下角,那儿有一支形状古怪的箭——这就是“死神之箭”!
林爱莉又是呆了一阵!
程万里在旁问道:“上面所说的地点,到底在什么地方?”
林爱莉知道他已经了解到这是一幅藏宝图,只不过不知道上面说些什么而已;林爱莉觉得还有些发言的余地,于是说道:“你们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东西?”
程万里说:“这些事情我认为你无须多管,因为这是一项国家机密!”
林爱莉道:“什么?国家机密?哈哈……!你有没有搅错?”
程万里面色一沉:“你笑什么?小姐,这是一件十分严肃的任务,可不是开玩笑的。”
林爱莉道:“你们到底属于哪一个国家?”
“我们的祖国当然就是C国。”程万里说,“你还是别胡扯了,告诉我,上面说些什么?”
林爱莉道:“上面说及‘宝库’之所在地,又说及要开启宝库,必须有一把特制的钥匙!”
“是不是这一把?”
程万里打开公事包,取出那支闪闪生光的“死神之箭”来!
林爱莉看看图左下角的图形,说道:“这正是图中说及的钥匙,你从哪儿找到的?”
程万里道:“应该感谢你的朋友和他的好徒弟。”
“你是说吕伟良和阿生他们吗?”
“是的,他们总算帮了我们的忙。”
林爱莉想起刚才那番说话,忙又问道:“他们都落入你们手中吗?”
程万里扯谎说:“吕先生给我们囚禁在一个秘密地点,阿生在等候我们的消息,因为我们不知道这支箭是真是假”
“可以让我见见吕伟良吗?”
“不可以,除非你帮我们找到宝库所在,我们便释放你和吕先生。”
林爱莉因为担心吕伟良的安全,因此说道:“根据这照片上的法文说明,宝库在古堡别墅的地牢内,但另外一个入口可能在附近一些山头之间。而那古堡别墅位置则在响螺湾……”
“响螺湾!”程万里和其他在场的同党几乎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程万里情不自禁地说:“我也觉得,找遍了全市各处山头野岭,就只有响螺湾最近似这照片了。想不到果然是在那儿。”
林爱莉说:“现在大概可以先让我去见见我的男朋友了吧?”
程万里这时才坦白地说:“告诉你吧,那跛子太机警,他并没有落入我们的手中。”
林爱莉心里又好气又感到暗自欢喜,她虽然不幸被人绑架,但是,只要吕伟良还自由,相信他一定会想办法来挽救自己脱险的。
程万里又说:“小姐,你放心与我们在一起吧,我们不似一般市井无赖流氓,我们是受过训练的,我们会保护你,尊重你!”
尽管如此,林爱莉还是十分担心,她说:“我已将一切所知的,都告诉你了,为什么还要我跟你们在一起?”
“很简单,因为你的男朋友太狡猾,他的徒弟更不可靠,我们为了保证这支箭是真的,只能采取这项预防措施。”程万里说。
林爱莉也不知道这支箭究竟是真还是假,总之表面看上去跟最初见到的“死神之箭”并无两样。
程万里没有说出他们和吕伟良师徒二人如何“交易”,也没有说出这是什么地方,只示意他的手下去准备车辆。
林爱莉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不知道程万里这班人到头来会如何处置她,尤其是当那支箭万一被发现是假的,而令他们得不到“宝库”中的一切的时候,相信他们一定不会再象现在那么客气。
至于令林爱莉唯一感到高兴的,大概就是“死神之箭”终于有了答案!
林爱莉趁着那照片未被收回,再三细看,觉得它的确是一张经过精工放大的照片,但为什么要用法文说明?真令人难明。难道这是一件国际性事件吗?还是制图人是个法兰西人?
程万里把照片收回,对林爱莉说道:“我们现在要出发了!”
林爱莉故意问:“到哪里去?”
“你所讲的响螺湾。”程万里道,“希望一切顺利,我可以完成任务,你也可以回到你男朋友的身旁去。假如有什么意外,相信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不久之后,有人进来向程万里回报,说是车辆准备好了。
于是一行人等,分乘两辆中型房车出发,直驶向一处郊外海傍,在一处僻静的海湾,登上一艘快艇,再驶往响螺湾。
根据地理环境,这儿一带有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岛屿,响螺湾就在其中一个荒岛之上。
林爱莉曾经久居此地,自然知道这儿许多可供旅游的地方,响螺湾并非什么禁区,但平时却很少人到那儿去旅行度假,为什么?
原来传说那小岛之上,很久以前发生过一场瘟疫,令居住在唯一建筑物————古堡别墅中的一家人全都死光了。此后那儿便成为鬼域,没有人再敢到那小岛上面去。
不管那传说中的故事是真是假,但是那儿海滩上有着太多的蚝壳却是真的,因此对喜欢游泳的人士来说,那便自然而然地,成为天然的禁区。
姑勿论如何,现在林爱莉他们已逐渐靠近了岸边。而且令他们感到紧张和惊奇的,就是海滩上已有着另外一些机动船艇,这表示已有人在他们之前来了这小岛之上。
那些人不但至今还留在小岛上面,甚至可能正在严密监视着他们。
林爱莉担心一场生死搏斗就要展开,事实上程万里亦已下令各人准备应变。
唯一令林爱莉感到稍为放心的,就是程万里这帮人的武器比较新式,他们不但有着无声手枪,还携来了两挺手提机关枪和自动步枪。单从这些武器的阵容看来,就知道程万里这帮人不是一般犯罪组织里面的人!
他们到底是谁?
林爱莉暂时也不想追究下去,反正好好歹歹,现在也得跟他们生死与共。因为一股强敌可能就埋伏在沙滩之上。
程万里十分机警,让快艇缓慢地前进,以观察清楚岸上的环境,然后才派两名枪手登陆!
他们看来都是受过训练的,身手固然矫捷,行动也十分有默契。
出乎他们意料之外,那两名枪手并未遭遇到任何抵抗,但是,这并非表示一切已经安全,相反地,更大的危机可能在后面。
这是白天,视野良好,他们的一切行动岛上的人当然看得一清二楚,也许人家在耐心地等待,等待他们更进一步然后才动手!
林爱莉看得心里吃惊,谁也不知道一场恶斗会在什么时候展开。
快艇终于停下来了,程万里率领其他人等弃舟登陆,沿着两名“先头部队”所采的路线爬上了山头之上,那些嶙峋的岩石,仿佛一个个准备对他们迎头痛击的枪手,但事实上却没有一个会动的,他们只是一场虚惊而已!
就是由于出乎意料之外那么顺利,才更加令各人为之莫名其妙。
海边有船艇,就表示有人先他们一步登陆这小岛之上,他们的快艇是利用马达推动的,那么马达的声音一定曾经惊动岛上的人,他们即使不一定怀有恶意,也应该出来会见他们才对。
但是,现在一切很沉寂。
别墅里面可能有人——这是任何人都会这样想的,于是各人便朝着那间古堡式的别墅推进。
林爱莉觉得到处充满了杀机,一场惨烈的枪战可能在短短时间之内展开。因此她步步为营,甚至呆在一旁不想前进。
她并非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只是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要她来陪葬实在有些不值,而且也死得有点不明不白的。
程万里看得出她的心理,因此他说:“小姐,如果你怕,那你就等在这里吧!你千万不可乱跑,否则我们不敢保证你的安全。”
林爱莉心里好笑,此时此地,只怕任何人都有“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感觉,还哪里有资格谈到去保证别人的安全?
不过,林爱莉只是点头,表示顺从了程万里的意思,让他安心到“前线”去。
林爱莉明知现在是最好的逃走机会,只要她悄悄溜下海滩下面去,只要她懂得如何开动那艘快艇,逃离这里是易如反掌的事。
但是,奇怪的却是:这时候林爱莉不但不想逃走,反而想再推进一步,看看程万里他们怎么样了。
于是,林爱莉在岩石与野草丛中,弯着腰前进,她要看看程万里他们有些什么遭遇。
她与程万里他们相距不过数码,因此她可以清楚看见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非常小心,象士兵们在战场上偷营一样。事实上也没有人晓得对方选择什么时候向他们开枪扫射。
就在这时候,林爱莉听到了一声吆喝:“不要动!站起来吧!慢慢的举高你的双手……”
林爱莉在那一刹那之间,感到浑身有一种冰冻的感觉。
但是,当她分辨出那是程万里的声音,以及这吆喝声来自前面时,她便觉得完全不是那回事!
是程万里发现了可疑人物,他和他的手下正以枪嘴对准了那个方位。但是,那人并没有依照程万里的命令站起来!
他依旧伏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程万里他们很快就发觉那是一具死尸,由于风吹野草,只是把各人平空吓了一跳。
程万里走过去检查那尸体,血液已告凝结,肌肉呈淤黑色,看来已死了多时。
林爱莉也跑了过来,她看不见那人的面部,但背部的弹孔,表示他是死于枪弹的。
程万里说:“各人小心!岛上显然有人埋伏,我们的处境非常危险!”
林爱莉也觉得他言之有理,对方不但有枪,而且枪法奇准!看那具尸体背部只有一个弹孔,那部位正是心脏部位,就知道枪手并非一般人。
也就是说,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象那死者一样被人在突然之间射杀。
想到这里,林爱莉就有点不寒而栗!
古堡别墅就建筑在那边山岗之上,林爱莉颇后悔没有追问程万里关于“宝库”的来历及其他情形,否则这时候她可能有许多事情可以做。
程万里已窜到前面去了。他看来十分英勇,大有“身先士卒”的气概,转眼间已到了古堡别墅附近。但是他们一直未遇到任何抵抗。
林爱莉难免会想到一个可能性,就是两帮人展开恶斗的结果,可能两败俱伤,甚至双双死个干净亦不足为奇。
然则,岂不是益了程万里这帮人吗?
这时候,程万里已到了别墅大门口,他昂然站立在那里,招呼着他的同党们!
林爱莉知道一切疑虑可能已成过去,程万里若非万全,他决不敢自取灭亡的。
因此,林爱莉也跑了过去!
程万里现在轻松得多了,他说:“那班傻瓜原来比我们更早到一步,而且自相残杀,现在我们可以省下许多工夫!”
林爱莉乘机问道:“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
“要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你,不是三言两语可以交代的。总之这是一笔非常庞大的财富,历年来我们一直奉命追踪它的下落。”程万里又说,“与我们向同一目标侦查的还有好几帮人,他们包括退休的捞家,表面看来十分正当的商人以及被驱出境的黑首领等等,但是,真正应该获得这笔财富的,却是我们的国家。”
林爱莉仍然无法听得明白。
这时各人已冲进了别墅里面去!
尽管明知里面不可能再有伏兵,如果有的话,对方早已发难!
在想象中,别墅内一定是布置得极其讲究,但可能由于日久没有人居住的关系,而令到家具杂物等,都布满了尘埃。
但是,事实出现在各人眼前的,却又令他们大感意外,里面没有家私,却象个别开生面的展览会。入门后是一座六角型的钢铁制作,高约八呎,每边等角约为二呎,六个角边都没有门缝可寻。它看来只是一座装饰品。
林爱莉忍不住说道:“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这可能就是一座宝库。”程万里围着那座六角型东西团团而转。
可是,他仍然看不出什么端倪。
用手敲击一下,那东西是空心的,因此象打锣一样,隆然有声!但声音的反应显示它的厚度亦甚可观。
林爱莉和程万里试合力用手推动,但那座钢铁制作却稳如泰山。其余各人先后加入,仍然无法动它分毫。
林爱莉叫程万里再将那放大照片取出,细加研究。
林爱莉发觉那些法文说明中有一句:“六实一虚”。这些小字注于图中一角。
林爱莉觉得这就是玄机,于是细心在那六角型的东西周围推敲,终于给她发觉其中有一块钢板可以移动,位置竟在极高的七呎半以上,那已是将近顶端的地方。
林爱莉用大石垫脚,将那小方块钢板揭开,立即有一个匙孔出现!
在这一刹那间,程万里等人顿感兴奋,因为任何人看见了这匙孔,也知道这可能与“死神之箭”有关。于是程万里毫不考虑地将那支箭交到林爱莉的手里去。
林爱莉将它插进匙孔,用力一扭,一阵“隆隆”之声传来,吓得林爱莉急忙由大石上一跃而下!
原来那六角型的钢铁制作有半截正在缓缓地旋转起来,上半截则依旧不动,由一条轴心连贯着十二呎高的天花板!
与此同时,程万里等人已经发觉地板上开了一个大洞。位置就在距离六角钢塔约莫一丈以外的地方,洞口约为二方呎左右。
程万里等人急不可待地冲过去,只见下面是一条地道,有一节扶梯可供利用。
程万里等人早有了准备,他们从背囊中搜出数只强光电筒,往洞内照射,发觉地下通道距离地面约有一丈左右。
他们立即分工合作,程万里发号施令,派二人留在洞口戒备,他亲自率其余数人入内。
林爱莉趁着他们急功近利的分布工作之际,暗自盘算一下应该怎样做。
她当初以为“死神之箭”既然是假的,一定不会发生作用,想不到却是得心应手。那么,这支“死神之箭”可能是真的了。
无论真假,目前林爱莉就要决定是否跟他们一同入内“探宝”!
跟他们入内当然是十分危险的事,但是趁这机会逃出去,亦未必不是一件危险的事,因为程万里是还有两名荷枪实弹的手下正在戒备,同时外面岩石间的尸体也表示出这小岛之上可能危机四伏。
林爱莉一时之间无法抉择,突然她足下站立着的地板移动起来,把她吓得哗然大叫!
两名枪手一把就想抓住她,结果却扯断了她颈项间一串七彩的新潮珠链,令那些彩珠子到处乱滚,却无法制止林爱莉那飞快的滑行。
林爱莉的动作是不由自主的,地板好象一对失了控制的滚轴溜冰,令她不能发力及时跃开,最后便掉入一个黑洞中。
别墅之内顿然间天翻地覆,两名荷枪实弹戒备的枪手也心感不妙,正待由大门冲出去,但是,大门却在一种旋律中关闭了。
任何人都可以想象得到这是一种自动陷阱,程万里等人在踏足地道时,首先就感到地道上的地板是轻浮的。于是一切变化就开始在那一刹那之间,他们想由地洞逃出也不可以。因为里面的扶梯突然失了踪,地道变成倾斜的运输带,各人身不由主地被圆筒型的运送管带走。
程万里等人都受过训练,也明知这是一个十分机械化的陷阱,但在这种情形底下,他们却是毫无反抗余地,有些人甚至在天旋地转的情况下登时晕倒过去,不省人事。
林爱莉给一块活动地板送进黑暗地道之后,也在不知不觉中与程万里等人会合,而程万里派在洞口守卫戒备的两名枪手,由挽救林爱莉失败开始,而变成自身难保。
他们企图夺门而出失败之后,也分别踏着二块滑行中的活动地板,迅速被倾倒入那黑暗的洞口内,由圆筒型的输道管带走。
如果说这设备有如一副自动机器,他们就在莫名其妙中变成一种“原料”!刹那之间七颠八倒地都被倾倒入自动系统中。
也不知左转右拐的,最后他们又纷纷由一个圆筒型的出口滑了出来,跌在一个厚垫上,跌得昏天黑地的,有些根本在事起仓卒之际已经昏迷过去,有些则在输送过程中晕倒。
因此,这时躺在乳胶厚垫上的人,都有如一具一具的尸体,他们即使不晕倒过去,也都软弱无力,无法再动弹了。
这是一个只有一方丈左右的密室,有暗淡的灯光,呈六角型,有六个门口,但每一个都闭上了,仰首向上望,但见六个圆筒型的出口,倾斜地朝向室内,表示可能有六条不同来历的圆筒型输送带透到这里来。而事实上现在这斗室之内,就挤上了二十三个人,除了程万里和林爱莉他们之外,还有其他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每一个刚刚苏醒过来的人,难免都会在大脑的神经系统中悄悄问自己,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真正的答案是怎么样的。
甚至老早就呆在这里的人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爱莉是这里唯一的女性,因此非常惹人注目。
程万里和其他人一样,手中的武器都不见了。至于是怎么样失去的,他已不复记忆。总之这里的人,都没有一个有武器的。
程万里开始站立起来,在那班人之中辨认,有些人还未苏醒过来。
他发觉这里面有些人虽然不是他的下属,他却认识他们。这班人之中包括了“飞刀手”王胜,以及贾树贵等人在内。
程万里忍不住问他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是你迫我们的。”王胜说,“想不到你也来了!”
程万里道:“又是持着‘死神之箭’而来吗?”
王胜和贾树贵几乎异口同声地说:“是的,那‘死神之箭’果真是一件不祥之物!”
林爱莉走过来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找寻‘死神之箭’?”
“……”没有人回答,但显然每一个人都想作答,只是没有人知道答案。
好一会儿,贾树贵才道:“我们都上当了,黑胡子可能未死!”
“黑胡子?”林爱莉怔了一怔:“黑胡子是谁?”
突然之间传来一阵格格笑声!这声音在斗室之内引起反射作用,令人有一种震耳欲聋的感觉。
黑胡子的形象立刻出现在一幅墙壁之上,他是个满面胡须的大汉,柿子似的鼻,血盆似的口,灯笼一样的眼睛,眼球上面布满了血丝。
墙壁象银幕,其实灯光控制下变成了半透明体,仿佛象荧光幕一般,让那活生生的人像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就是黑胡子牛雄。”室内有好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林爱莉呆了一呆。
笑声停止后,牛雄在讲话,各人呆在斗室之内,有如看电影一般。
牛雄冷冷地道:“你们的人都到齐了吧?”
突然有一种声音加进去:“不!爸,还欠一些人,还有金威呢!”
斗室之顶突然响了一阵怪声,然后亮起了灯光,令这里面光亮得如同白昼!
墙上的影像消失了,“黑胡子”牛雄已不知所踪。
各人在惊呆中听到牛雄的声音问道:“那女子是什么人?”
一个年轻人的声音答道:“她姓林,是著名的‘迷你女贼’小姐。”
“她与我们无关,为什么把她弄到这里来?”牛雄粗声粗气地问。
“她被程万里绑架带到这里来的。”青年人的。
“金威还要多久才可以来?”
“相信也快了。”
“有把握吗?”
“他绝对会来的,爸!”
“好极了,那就等候他到达之后再动手!”
屋顶上面的灯光熄灭了,于是室内又变回原来的黯淡。
牛雄最后一句“等候他到达之后再动手”,最令各人胆战心惊!
林爱莉似乎是唯一的局外人,她根本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相反,室内其他人包括程万里在内,在看过听过黑胡子牛雄的样子和声音之后,心里显然已明白了一大半。
程万里向王胜说道:“这到底是怎么搞的?”
王胜苦笑耸肩:“我也不知道。不过,牛雄既然未死,也显然有意布局引我们上当!什么‘死神之箭’,什么‘宝库’可能完全是假的,古堡别墅其实是一座现代化的自动陷阱。”
“该死的是你们,当年你们为什么会把这件事弄坏?”程万里又在埋怨。
王胜没有反驳他,握拳咬唇,显然有点后悔莫及似的。
室内又回复了刚才的沉寂。
林爱莉听得有头没尾的,根本无法了解这件事的真相。
室内各人汗流浃背,每一个人都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可能是由于人太多,空气不流通之故。
林爱莉处此环境下,实在一筹莫展,生气暴叫只有增加呼吸上的困难。
贾树贵一直盯着林爱莉,老泪纵横地毫无表情。
林爱莉问道:“是不是在忏悔?”
“是的。”贾树贵呐呐地说,“一个人在他的一生之中决不能有错,如果做错了一件事,不但可能影响个人,也会影响到他的亲人,正如我一样,我有个与你同样高大的女儿,她叫玉珍……”
贾树贵说到最后已经有点泣不成声。林爱莉早就看出他对自己没有恶意,所以对他的无礼呆瞪绝无反感,反而同情地在他身边坐下来。
贾树贵说道:“如果有人日后把我们的遭遇写成个故事,它应该具有劝人安分守已的警世作用。小姐,你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吧?”
“当然,我似乎是唯一的无辜者。”林爱莉说。
“不!你也可能对‘宝库’中的财富起了贪念,否则怎么与他们同流合污?”贾树贵又道:“其实这件事开始于数年前。当时我有个美好的家庭,有妻子,也有儿女。生活算是过得去吧,就是不够富有。于是我受不起诱惑,结识了一班走私朋友,包括了黄江清等人在内,他们不知怎样搞的,竟然牵涉及政治……”
“政治?”林爱莉呆了一呆,她想起程万里口口声提及什么“国家”。
程万里这时在旁忍不住插嘴道:“你别装蒜了,你们这班奸商老早已明白到那次的任务是什么,我们相信你们这班人,结果你们却把事情搞坏了!”
贾树贵道:“我可以发誓,事前我绝不知道这件事牵涉政治,以为走私只不过瞒税而已,想不到我被朋友出卖了还不知道。一批私货之中,有一批军火,他们交给牛雄运往东南亚一个小国,目的是接济小国的游击队。但是,后来不知牛雄怎么搞,的连人带货一齐失了踪,此后就音讯全无。”
王胜在旁搭讪着道:“由于私货中有大批黄金和军火,C国的特工一直在威胁着我们,要我们设法寻回那批东西,否则便对付我们的家人。因此,我们唯有明查暗访,千方百计去查探牛雄的下落。”
贾树贵接续道:“到他死之前,我收买到一分情报据说黑胡子牛雄已经死了,他死前曾将那满载私货偷运至一个海岛,藏于一密室中等待脱手。想不到还未找到买主,他便死了。不过他死之前曾将藏宝秘密绘成画图,同时死前曾将一支箭连同画图寄给他的一名私生子,不料那私生子却已迁居他处,于是那图和箭便告失落。我千方百计用高价收购了那幅图,又设法找寻那支箭。因为消息来源说:那支命名写‘死神之箭’的东西,是一把宝库的钥匙。”
程万里听到这里也忍不住说道:“我得到的情报也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便是我高价收买到手的是一张缩影胶卷。为了那支箭我加入了‘飞标俱乐部’去侦查……”
王胜在旁也说道:“我所收买到的,是一本航海日记,里面记载着牛雄在小荒岛上建立古堡式别墅和构筑宝库的情形。”
程万里叫苦地道:“看来一切都只不过是牛雄故布疑阵,引我们上当的。”
王胜也道:“是的,我也觉得他在故意叫人出卖假情报,最后的目的是令我们互相残杀和到这里来,让他杀害我们!”
“都是你们这辈不好。”程万里埋怨道,“你们显然有些事情对不起黑胡子牛雄,否则,他为什么会千方百计诱你们到这里来?”
贾树贵道:“我只知道走私是为了多赚一些钱,却不知道牵涉到这么大的范围。而且,当日我一切信任商业上的搭档黄江清……”
程万里不待贾树贵说完,就瞪着王胜:“为什么你要杀死黄江清?”
“……”王胜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他和其他人等听说死于飞刀,那当然是你做的。”程万里说,“你可能沉迷于那笔奖金,想一个人独得,所以才会杀人夺箭,自己带人乘快艇跑到这里来,是不?”
王胜默认地点点头。他垂下头来,不敢仰视各人。
贾树贵听说黄江清死了,呆了好久。
程万里叹气道:“你们这辈都不可救药,为了钱,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我虽然不知道牛雄是怎么搞的,但是,看情形显然是你们对不起他,所以他才会费尽心思引诱你们上当。结果还牵连了我和这位小姐!”
吕伟良和阿生这师徒二人,在金威兄弟和他的手下押解下,最后也乘坐快艇到了这小岛之上。
当我们发现海边几艘船艇之后,也知道有些人早已登陆这里,只是想不到其中竟然会包括了林爱莉在内。
金威按图找寻“宝库”所在,这时古堡别墅的大门已经紧闭,他们找不到其他门路可以进入屋内。
图上一些小黑点,是表示出“宝库”可能隐藏的地点。于是金威兄弟令各人分为几个小组,分头找寻他们心目中的“宝库”。
岛上崖石和野草叶生,唯一的屋宇就是那座古堡别墅。
崖石间有些记号,好象童军追踪所用的各类符号。根据这些崖石间留下的符号,以吕伟良为首的一组人终于发现了野草叶中有一扇石门。
石门之上赫然刻了一支“死神之箭”的外形。金威一名手下立即通知各人,于是各人纷纷集中到吕伟良这边来。
吕伟良此时已将那块岩石推开,一度锈蚀斑斑的铁门挡在前面。铁门上有一匙孔,看来足以容纳“死神之箭”进入。
金威不用吕伟良开口,便将他夺到手的“死神之箭”交给吕伟良。
这果然是一把钥匙,轻易便将铁门打开。里面似乎深不可测,用电筒照射入内,约莫有六尺那么高,这高度足以容纳人们昂然步入。于是各人鱼贯入内!
通道内每隔若干远便有通气槽直伸地面,因此各人并无窒息感,也正是因为这样,各人才可以放心地走着。
他们越走越深,也不知走了多远,总之弯弯曲曲的,仿佛进了八阵图之内。金威开始有些担心起来,他要回头走,但吕伟良却不甘心。
在这种情形下,他们分为两派,金威带了数名手下回头走,他宁愿候在洞口之外等消息,金保留下陪同吕伟良等人,继续前进!但是,尽管他们朝着不同的方向走,不知怎的,不到数分钟,他们竟然又碰在一起。
吕伟良心里明白,这是一个巧妙的阵,他们如果继续往前走,最后还是回到原来的地方。
金威心里吃惊,其实所有人也感到震惊。阿生是个鬼灵精,他闲来无事喜欢看书,而所看的书又是包罗万象的,他记得看过一本象是“孙子兵法”那一类的古书,其中提到八卦阵。我国古代兵家往往摆下此阵而令敌军为之迷失了方向,为之困扰不已!但是,假如明白其中道理,利用冷静的头脑,仍然可能找得出路的。
于是阿生闭外养神,喃喃自语地念起口诀来,在乾,坤,震,艮、离、坎,兑,异等八卦中找出路!这鬼灵精果然是个天生鬼才,他终于将其中奥妙重新记忆起来了。
阿生带领着各人回到入口处,但那扇铁门已经紧紧地关上!他气定神闲地道:“大家别焦急,再跟我走吧!”
这么一来,反而令各人为之呆了一阵,因为再走又可能陷入迷惘境界中。于是金威叫人设法将铁门撞开!
但是无论他们花多大的气力,也无法把铁门弄开,反而撞击时的回声令各人无法抵受得住。最后只有听从阿生的说话,再跟他前往走。
阿生是凭记忆中的“破阵法”率领各人由出口处走过去。结果他们只走了五分钟光景,便走入了一条光猛的通道。
各人朝着光亮而宽阔的通路走过去,最后又进入一条圆筒型通道上去。这好象是整条用金属制成的大水管,各人须要弯着腰走!岂料走到了中途,突然之间,整条钢管旋转起来,各人身不由主地在里面打滚,身体稍差的便立刻晕倒过去!
吕伟良觉得圆管在旋转中迅速倾斜,于是各人被倾倒进另一条圆管之内,这里面仿佛有磁铁,各人身体上的一切金属,包括吕伟良手中的铁拐杖等物在内,都不由自主地被吸走了。
他们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在颠颠倒倒,翻翻滚滚中,最后纷纷由一个圆型出口跌了出去。
所有的人均告昏迷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吕伟良才听到一种熟悉的声音——好象是林爱莉的声音:“醒醒吧!”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林爱莉在纷纷掉下的人堆中,很快便认出了吕伟良和阿生。
阿生这时也逐渐苏醒过来。他不由自主地赞叹着说:“好巧妙的机关!设计人简直是个天才!”
他摸摸头,往四下里张望了一遍。
屋顶高处的强烈灯光突然亮了起来,刚刚苏醒过来的人简直有如受刑,纷纷用双手掩眼。
扩音器中传来一种命令式的声音:“吕伟良、阿生和林爱莉三个人,你们由二号门出来!其他人一概不准动!”
吕伟良拍拍自己的额头,让自己进一步清醒过来。
林爱莉环顾四周,只是其中一扇钢门之上有个“2”字编号,于是她便掺扶吕伟良和阿生由那里走过去。
虽然那扇门仍然关闭,但是她相信绝对有电眼监视着各人的一举一动,否则他们又怎么会对这里面的一切了若指掌?
果然,二号门打开了!
岂料钢门一打开,人群迅速涌了出来!林爱莉和吕伟良师徒二人差点也给他们挤倒。
原来各人的想法几乎一致:认为牛雄从先前和他儿子的一番对答中,已表露出他的意图,就是等到金威也堕入这陷阱之后,便一起对付他们。
那么,吕伟良等人既是局外人,他们也许被认为是“无辜者”,所以才会先把这三个局外人调走,才将他们一并杀害。
各人正是基于这种心理,而纷纷夺门而出;因为他们认为那必然是一条生路。
岂料各人夺门而出之后,竟纷纷堕入一个巨大的旋转盘上,仿佛无数蚂蚁掉入一只唱片上面,正在上面团团打转。
原来钢门外面是一度滑梯,各人你推我挤,于是无一幸免!
反而吕伟良师徒二人和林爱莉他们,因为无法挤出去,而留下在原来斗室中。
他们三个人呆在门旁,正因为没有掉下去而暗自感到庆。幸之际,却于此时听到了背后传来阵阵笑声。
各人在惊愕中回头一望,只见三个人正由四号门那边慢慢走过来。
中间一个是黑胡子牛雄,左边一个是他儿子牛如根,右边一个青年人却令林爱莉为之呆了一阵。因为她认得出他就是放射“死神之箭”袭击吕伟良的人——“神行太保”莫荣,绰号“丧荣”!
牛雄笑道:“三位,久仰了!”
林爱莉老早在荧幕上见过这家伙的尊容,也听过他一些往事;但吕伟良师徒却不知道来龙去脉!因此阿生忍不住问:“你怎么会认识我们?我从未见过你!”
牛雄笑道:“鼎鼎大名的特警队长吕阿生,谁不认识?至于铁拐侠盗和‘迷你女贼’小姐的大名,就更是如雷贯耳。”
牛如根笑了笑,对阿生说:“你的助手之一沈球是我的朋友,我向他建议复制多几支‘死神之箭’,足可引诱歹徒们上当,想不到你果然从善如流,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代表家父多谢你!”
阿生面色为之大变,因为复制“死神之箭”确是助手沈球的建议。但是他说:“复制品与真的‘死神之箭’稍有不同,怎么······”
牛如根似乎已明白他的意思,不等他说完就笑道:“箭嘴部分的些微不同,并非主要关键之一,我们所以想出这支‘死神之箭’来,无非想利用人类的好奇心,让歹徒们送上门来!其实任何一支同样大小的铁制巨型钥匙,都可以将我们设计的‘六门八卦阵’中任何一个门打开。如果以三位的技艺,一支铁枝已经足够了,又何必要真的‘死神之箭’呢?”
牛雄说道:“是的,小儿深懂心理学,一幅地图,一幅照片或者一张图画,都足以令有寻金热的人上当。什么‘死神之箭’也不过是我们制造出来的。就算你不听沈球的建议,我们也可以多制几支,让他们争夺,最后送到这儿来——”
吕伟良问:“你为什么要这样?”
牛雄说道:“为了报仇!若干年前一班奸商流氓欺骗了我这个老粗,将一批货物利用我的机动渔船运到一个小国去,我以为只是走私赚点外块,想不到里面竟然是军火和资金。结果我一家大小就被那小国的军政府逮捕,幸得这辈小哥仗义相救,及时将我父子二人救出生天!”
牛雄所指的“这辈小哥”,竟然是莫荣!莫荣得意地笑了笑,说道:“吕先生,‘死神之箭’是射不死人的,我们只是利用阁下在江湖上的名气,企图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当然,最主要还是能引起那班奸商流氓的注意。”
牛如根也说:“是的,我们明知你一定不会就此作罢,必然四出查探,使‘死神之箭’这名字更响亮和充满神秘感。其实,我们无意伤害你!”
牛雄又说道:“我一家八口,包括妻子、母亲和儿女,全都死在那小国的军政府手上,只留下我父子二人,悄悄溜走后,便过着海盗式的生活。一边设计这小岛上的机关,一边凭枪杆子劫来不少财富,计划如何令他们自动送上门来,逐一加以宰割!”
林爱莉道:“刚才我听他们说,你和那批黄金军火一并失踪了。”
“不!小国由军政府统治,没有法律可讲,抓到我的家人之后便去枪毙。我们父子二人如果逃不了还是一样要死。”牛雄说,“他们没有将消息公布,所以王胜等人以为我连同军火黄金等一起失踪罢了。我就是利用这点引他们上当的。”
吕伟良说:“你可谓费尽苦心,为什么不直接了当地杀了他们?”
牛雄笑道:“那太便宜他们了,一枪杀一个不够痛快,我要令他们活受罪,直到吃够苦头才死,那才够痛快!”
牛雄又把三人引至二号门前,往下俯视,只见那圆盘仍在转动,上面的人既无法站立起来,也不能离开那圆盘范围。
牛雄笑道:“当他们苏醒过来之后,我还会在圆盆之上加热——他们变成名符其实的‘热锅上的蚂蚁’,哈哈……”
阿生觉得这的确比将他们处死更残酷、更可怕!吕伟良说:“罪魁祸首只不过几个人,其他人都不是你的仇人,你何必一视同仁?”
牛雄说:“谁叫他们助纣为虐?除了你们三位之外,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岂料话音未落,屋顶上的圆筒又响起了一阵阵“隆”然之声!
“怎么还有人来?”牛如根叫起来!
各人在惊愕中抬头仰望,只见十多三十个黑影有如雪球一般,分别自几个圆管中堕了下来!他们纷纷闪避!
这些人跌在厚厚的乳胶垫上,有些晕了一阵,有些竟能立即反弹站直了身体。
当阿生发觉这些人中竟然有些是他特警组的同僚时,他立刻就明白过来!
特警组中人都经过特殊练训,这班后来者可能由另外一些暗门堕入机关内,旋转通道较短,所以不能令这辈晕倒过去!不过有些人的配枪已被磁石吸去,只有少数未从腰间枪袋拔出的还能保留下来。
这些仍然保留有手枪的特警,这时都纷纷拔枪戒备。
阿生看见牛雄等三人有所行动,立刻动起手来;吕伟良和林爱莉也不敢怠慢,急忙从旁协助。
阿生和特警们的迅速行动,令到牛雄等人无从反抗!虽然牛雄不允将各人释放出去,但是夏维已率领大队人马分从海空赶到这小岛来,将古堡别墅重重包围!
阿生的助手是凭着电子追踪仪器的帮助,而将阿生的汽车找到。当他发觉阿生的手枪还留在汽车暗格内,同时又怀疑阿生可能受伤,便收听汽车暗格中的秘密录音,这才知道阿生和他们一道儿寻宝。
另一方面,警方和特警组的空中侦察行动,是根据贾玉珍手上的地图而展开搜索的,结果给他们找出响螺湾就是图中指示的地方。因此各人便纷纷由海空两路赶到这里来。
牛雄看见大势已去,唯有长叹一声!
他对吕伟良说:“也许我真的做错了,我不该用尽千方百计诱他们到这里来,假如我一枪一个,杀了他们,事情一定简单许多,你说是不?”
吕伟良道:“你可能是对的,因为一个人死了不是一件痛苦的事,生而受苦才是最痛苦的事;你要报仇,但不希望你的仇人太快死去,就是深懂此中道理!”
“六门八卦阵”不攻自破,牛雄父子和他的同党均告落网;至于惨被折磨的其他人等,除了吕伟良他们之外,全都被落案控告。但警方为了某种原因,却始终没有把前因后果说出,于是市民只以为又是一宗普通罪案而已。

第五章 死有疑踪 深入匪穴
人既有生,自然亦难免会死,如果一个人能彻底了解了人生的真义,相信对死亡亦无恐惧。
吕伟良这天到一间殡仪馆去拜祭一个人,这个人是社会名流,他和吕伟良交上朋友是极富传奇性的,亦可以说是化敌为友。
现在静静地躺在灵堂后面那间冷气房内的,就是名流尤京雄。
尤京雄今年还未到六十岁,在医学昌明的今天,他似乎太短命了,但却有人悄悄地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他过去做的坏事太多,减寿乃一种报应!”
这世界是否有善恶报应这回事吕伟良不知道,但尤京雄过去所作所为,相信没有人比吕伟良更清楚,否则他们也不可能变成朋友。
原来尤京雄过去是个私枭,他的大部分财产都是靠走私这门赚大钱的勾当得来的。数年前吕伟良干着劫富济贫生涯时,就专拣这一类见不得光的人下手。尤京雄自然而然亦成为他的目标之一。
不过,吕伟良并非一般鸡鸣狗盗,而是名重一时的铁拐侠盗,所以他的做法亦与别人不同。
记得有一晚,吕伟良偷进尤京雄的住宅里去,目的是要爆开他书房中的秘密保险库,他知道里面藏着许多名贵珠宝,可能还有犯罪证据。
事前他又查得尤京雄与妻子赴宴,可能要接近午夜才回家,所以他估计过有足够的时间去做好这件事。
但是,正当吕伟良潜入屋内之后不久,就发觉铁杖中发出轻微的电波,轻微的程度只有用手触及铁拐杖的人才可以体会到。
吕伟良知道这是阿生在外面汽车里发来的紧急讯号,立刻扭开万能铁杖中的对讲机,阿生果然说道:“师父,不得了,尤京雄夫妇回来了,他的汽车正进入大门口,你小心啊!”
吕伟良呆了一阵,问道:“阿生,车里还有些什么人?”
阿生说道:“只有他们夫妇二人。”
“好吧!”吕伟良似乎悄悄松了一口气,“你在外面等我。”
对讲机关闭后不到三分钟,吕伟良便在屋内隐蔽处看见一对年约半百的男女进来,他们就是尤京雄夫妇。果然就只有他们二人,起初吕伟良还担心他得到什么消息,带同警察回来。
这是一幢花园洋房,尤京雄的汽车停在车房内。然后才与妻子一边倾谈,一边走了进来。
吕伟良当时并不惊慌,这种情形在他过去经验得多了。但是,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快返家?据吕伟良事前所知,今晚他们需要参加朋友的寿宴。当时只不过是晚上十时左右,照理宴会不可能这么早结束的。一般总在午夜十一时之后。
吕伟良心里正感惊奇之际,却听到了尤太太说道:“你的确聪明,要不是你佯作不适,我们非至午夜后不能脱身。”
尤京雄道:“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岂可跟他们应酬下去?飞机十一时十五分便要起飞,我们得快些收拾一下。”
吕伟良看见夫妇二人进了卧室,但房门没有掩上,当时吕伟良正躲在客厅一幅长至垂地的窗帏后面,所以尤氏夫妇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谈俱了若指掌。
吕伟良只见二人在房中收拾,自始至终未有到书房去。但是,吕伟良确信书房中有个隐蔽起来的保险库。尤京雄既然是个私枭,相信他们二人此番匆匆离去,决不会是度假旅行那么简单。
不久之后,吕伟良看见尤氏夫妇双双挽住简单的行李离去。
吕伟良想象到那每人一件的行李之内,必然另有乾坤。
待他们走进了车房之后,吕伟良立即进入书房里去,但他却不急于去打开保险库,而是利用桌上的电话,拨到机场海关去。
机场海关的检查人员向来对航空旅客的检查,十分宽容,除非接到特别情报。虽然近年来劫机事件令航空公司提心吊胆,但是,神密的电子仪器可以查出旅客是否带有军火,于是私枭们只要不带武器,同样可以顺利过关。
吕伟良相信尤氏夫妇的行李中必有钻石,所以通知机场海关。
回头他在一堵围墙后面找出暗格,然后设法去开那个保险库。
但是,开了三分钟,仍无进展。这是罕见的,通常这一类保险锁,吕伟良不用一分钟就可以得心应手。看情形这可能是表面旧式,实则十分新型的。
吕伟良既然怀疑是最新式的电脑钢门,便扭开他的万能拐杖,用电子仪器探测,岂料这一刹那间,电灯突然亮了起来!
吕伟良这一惊非同小可。回头一看,站在门旁的,正是这里的男女主人。
尤京雄含笑走过来,看来没有半点恶意,但尤太太的面色却十分难看。
吕伟良一时之间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折回来,更想不通何故阿生没有发讯号向自己提警告。但事实上他们现在已经回来了。
吕伟良苦笑耸肩,拿起书桌上的电话,道:“现在你可以打电话报警了。”
尤京雄接近电话,但却没有拨号码,笑道:“你应该看清楚,这只是分机,如果要拨电话到外面去,一定要按下这个按键。”
吕伟良再细心看清楚,果然是一具分机,刚才他只利用万能拐杖中的电子电筒照射号码盘,匆忙间未留意到这一点。
尤京雄把听筒搁上,道:“你可是那个姓吕的?”
“是的,为什么你不报警?”吕伟良说。
尤京雄道:“如果我要去报警,相信你也没有这么大方了。”
吕伟良道:“我找不出你不能报警的理由。我有案底,你又是名流,警察一定相信你,况且,这儿又是你的地方。”
“算了!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尤京雄又说:“目前这个社会,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何况我已知道你的来头,如果你是传说中的铁拐侠盗,我的底子大概已被你弄清了。”
吕伟良大感意外,这是他事前绝对想象不到的事,因此他呆在一旁,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尤京雄回头走到他妻子身旁,不知说了一些什么,只见尤太太退到书房之外,把门掩上了。
吕伟良看见尤京雄再折返房间,坐了下来,同时招呼吕伟良在书桌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尤京雄道:“人家都说,你是个侠盗,下手的对象必是私枭奸商,而所有收获,决不饱私囊,只捐到一些养老院,伤残院和孤儿院去,是不?”
吕伟良道:“你相信吗?”
“绝对相信!”
“那么,你何必再问我?”
“然则,你认为哪一个慈善机构值得帮助?”尤京雄忽然又这样问道。
“你似乎存心改邪归正了。”
“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做坏事而不失手的,我敬重你的人格,答应给你十万元,任由你如何分配。”
“你在贿赂我?”
“不!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这十万元你也不会中饱私囊。”
吕伟良笑道:“你很会奉承别人,由此看来,你所以由一名私枭而爬上社会名流这地位,的确不是偶然的事。”
“别抓我痛脚吧,我已经收山了。”
“收山?”吕伟良笑了笑,“你大概已经盘满碎满了。”
“吕老兄,老实说吧,这里是冒险家的乐园,做正行生意想发财是难乎其难的事。三年前我差点正跳楼自杀,因为我经济环境不佳,将会牵连到许多亲友亦受害,结果难关不但过去,而且他们也有许多好处。那是由于他们信任我,把金钱交托我去营商的缘故。你想想吧,由于我一个人,结果牵连了大大小小数百人,这多么重要?万一我有不测,他们一家生活自会受影响。不过现在难关过去了,我们也该收手了。”
吕伟良知道电话是内线机,那么,刚才他打到机场海关去的电话,当然是给尤京雄接听了。现在听了尤京雄这许多说话声,他才觉得自己今回枉作小人。
吕伟良问道:“你的车房也有电话分机吗?”
“是的,刚才你向机场海关告密,电话根本未打出去。”尤京雄道,“其实,我做的钻石走私,根本不算得什么,本市钻石是不抽税,所以每年外地均有大批钻石运入本市,但东南亚有些地方对钻石征税很重,例如菲律宾,台湾和日本等地就是,我只需坐一次飞机,就可以带来极大利润,而且不会象毒品一样有损阴德,唯一的只有令当地政府损失一些税收。这种走私,无论如何在良心上都好过一些。因此,在你的立场实在不必与我为难。”
吕伟良想了想,觉得他言之有理,钻石走私的确比毒品来得干净。
他问道:“今晚你夫妇二人也是去走私吗?”
“是的。”尤京雄很大方地说,“但我敢打赌,你在我们身上及行李中,找不到一粒钻石。如果你不相信,我们不妨来一个君子协定。”
“什么君子协定?”
“如果你在五分钟之内,不能在我身上及行李中搜出钻石,你便认输了,那时请你与我一道儿离去,以后不再与我为难。否则,我在那批钻石中给你五分之一,让你拿去变卖。”
吕伟良在江湖上混迹的日子不算浅,但从未遇上过今晚这种情形。
吕伟良瞪着桌子一角的占士邦式手提箱,不相信自己不能查出一些秘密来。
于是他动手搜查。
那个手提箱中,只装有一些衣物,文件,象个正当商人出外旅行,视察业务一样。
吕伟良几乎把所有衣物倒在桌上,也搜不到一粒钻石,甚至箱子外壳也给吕伟良轻轻敲过,也找不出任何破绽。
尤京雄在旁笑道:“事实上,机场海关人员对航空旅客的检查不会如此严密的,如果个个象你这样检查,恐怕所有班机都要误点。”
吕伟良忽然想起他的妻子尤太太。是的,那些钻石可能在尤太太的身上。
吕伟良说道:“尊夫人的行李呢?”
“她的行李当然也有私货,但是,我这里也一样有。”尤京雄笑道。
吕伟良半信半疑,尤京雄把手提箱取来,用一个小小的指甲钳撬开了一些暗键,那个手提箱的挽手部分便脱了出来。
那“U”字形的挽手是特制的,里面真空,可以藏进了不少钻石,倾倒之下,满桌子闪闪生光,全是晶莹夺目的钻石。
尤京雄说道:“这个世界是靠脑筋的,肯多动一些脑筋,便多一分收获。这方法当然不是最安全的,但却已用过了不少次。吕老兄……”尤京雄看看腕表,“时间不早了,我们一齐走吧!我知道你是一位有信用的大侠士,我也很重信用,否则亲友们不会信任我利用他们的金钱去做生意。我希望你一如外间传说那样有信义,不要再来光顾我,事实上,这是电子防盗保险库,通上电流之后才可以开启。但我不告诉你如何开启,恐怕你花上半天光景亦未必得手。”
吕伟良这才明白,为什么他的仪器会测不出结果来,大概是现在根本未通上电流。
吕伟良心服口服,唯有苦笑地表示道歉。
尤京雄把十万元支票交给吕伟良。并肩走出了书房,说道:“这区区之数,请代我做些善事,捐到你认为值得帮助的慈善机关去。”
吕伟良接过支票,笑道:“你似乎存心做些积阴德的事,替自己赎罪。”
“老实说句,做这种生意仿佛赌博,长赌必输,这是至理名言,我的难关既然过去了,何必再冒险?所以,过了今晚之后我就收手。”
“那就是说,这是最后的一宗,是不是?”
“对了,这是最后一宗,只要顺利过关,以后我保证收手。”
“你收不收手对我本来没有影响。”
“但是我知道你对我们这偏门行业十分憎恨。”
“那又未必,只是你们赚钱太容易,所以我才会拣着你们下手。”
此时二人已走出书房,尤太太正在客厅里焦急地等待着。
尤京雄道:“我们明天便回来,请你留下一个联络电话吧。”
“那么快便回来?”吕伟良说着,把一张印有电话号码的名片交给他。
尤京雄一边把名片纳入口袋,一边偕同他妻子走进车房去,说道:“我们这回是静悄悄地去,静悄悄地回来,不能去得太久。”
夫妇二人坐上了他们的汽车,吕伟良也走出了那幢花园洋房。
尤京雄驾着车子风驰电掣地离去,吕伟良迷惑地瞪着那路口,呆了一阵。
阿生由车内走下来,莫名其妙地问:“师父,怎么一回事?”
吕伟良怔怔地无言以对。
那是旧事,但现在回忆起来仍然很有印象。
刚才吕伟良听人在窃窃私议,认为尤京雄之死是一种报应,大概是那人也知道他过去的历史了。不过,吕伟良觉得他是私枭中最有良心的一个人,例如他集中了亲友给他的金钱去营商———表面是做正当生意,实则走私。如果他没有良心的话,大可以把亲友们信任他的金钱吞光,相信亲友们亦无可奈何!
但是,事实上近年来尤京雄已洗手不干,亲友们也获得应得之利益。
难得的是:他经常做善事,这是最能令吕伟良另跟相看的。
许多人赚了冤孽钱,难得他们捐一角钱出来。但尤京雄自从捐了十万元之后,以后也常常捐帮一些吕伟良认为值得捐助的慈善机关。
在吕伟良眼中,慈善机关亦有多种,有些切切实实做善事的,有些专供富人出风头的,更有些专门赚钱的。
由于当地政府的聪明,设有这种专供富人出风头,以及进阶上流社会的慈善机关,所以庙祝公也有可能换为一名绅士。
日前报上刊出替尤京雄扶柩的,就有不少名流绅士,他们表面上都是堂而皇之的有钱人,至于他们的钱如何得来,根本就没有人去加以追究。
据说,绅士是当地政府的民用荣衔,有很大的权力,可以搜查民居,可以检举坏人,有维护治安之责,但是,年来治安一日坏过一日,那班绅士不知躲到哪儿睡觉去了。
所以说当地政府聪明,是由于他们懂得想出许多人们的弱点,例如有钱人想出风头,他们就建立一个慈善机构让你出够,但你一定要挖腰包。如此这般,政府每年要支付一千万元作为救济经费的,现在大概无须花上一百万元。试想想这是多么聪明的事呢?!
事实上,同样性质的慈善机构数之不尽,政府的税收于是亦可以大部分存进库房去了。
吕伟良不知道尤京雄后来是否真的洗手不干,但是,过不了三天,尤京雄由外地回来后,真的找着吕伟良来了。
到了那时候吕伟良才知道,尤京雄根本无须冒险,他的钻石是交由航机机师携带的,他夫妇二人只是到终点后才悄悄取回。因此,吕伟良即使真的通知了海关,恐怕亦无济于事。
尤京雄当时所以这么告诉吕伟良,是表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根本无须恐惧吕伟良,只是为了敬重他的为人而已。
此后,二人时有往还。而且,大部分时间是在“飞镖俱乐部”之内。吕伟良的确相信尤京雄已经收山了,否则他不会时常把私枭们的一些诡计在闲谈中告诉吕伟良。
吕伟良闯荡江湖的日子不浅,但从尤京雄口中说出来的走私方式的确千奇百怪,闻所未闻,令到吕伟良耳目为之一新。
他们就这样在微妙的环境底下交上朋友,想不到尤京雄享不了几年清福,便黯然离开了这个世界。
尤京雄有几个儿女,但都到外国留学去了;尤京雄曾为这些儿女接受更高深的教育,而卖尽老命,冒尽危险,希望他们必有所成,光耀一下尤家的门楣。但是,想不到年前尤太太突然死去,这群在外国读书的儿女们,竟连人家外国伦理坏习惯也学到了。
外国儿女长大了,对父母固不孝顺,甚至视同陌路,另有他们自己的天地。
尤太太死后,那群读洋书的新潮青年男女,竟没有一个在灵前。这件事令到尤京雄无限感慨,有时他也会在吕伟良面前忏悔,悔不该当初为儿女卖尽生命,冒尽危险,结果他们在外国连人家的最不良习俗也学足了。早知如此,他安安分分地做个商人,还乐得良心上好过一些。
后来有过一段长时间吕伟良再也见不到尤京雄,但却时常在报章上见到他捐款做善事的消息。
吕伟良觉得他真的在觉悟,也许是儿女们都长大成人,没有什么挂心了,身边何必留下太多的钱财?
尤京雄的三个儿子:大才、二宝、三赖以及二个女儿,总共五个儿女,竟没有一个侍奉在老人家的身伴。大儿子大才回来了,已经成家立室,但却没有跟尤京雄住在一起。
二儿子和三儿子都在外国结婚,娶了金发碧眼儿;两个女儿之中,有个嫁入本市豪门,与丈夫移民到外国去了。
另外一个女儿却不知下落,有人说她在外国读洋书时,跟一班嬉皮士流浪各地,四海为家,连音讯也没有,的确太不象样。
如此一来,便只留下尤京雄一个人孤清清的,年来音讯全无,吕伟良以为他躲在家中享福,想不到他却患病卧榻,乏人照料;由医院出来后,进了一家疗养院去长住。
他没有通知任何亲友,因为他觉得这是丢脸的事。试想想,一个有五个儿女的人,竟落得如此收场,亲友们大概都在窃窃私议。
吕伟良觉得这不是他的错,错在他不该为儿女冒险犯法,到头来儿女们长大成人,而且都有高深学问了,但结果又怎样!
教育——外国的教育从来就没有伦理道德这一科,于是青年人在外国接受教育之后,回到父母身边时也都变了质,有许多根本索性不回家。
尽管如此,人们仍然以能将儿女送往外国求学为荣;这也并非完全是为了崇外,而是当地的教育实在也太糟糕,做父母的才迫不得已!
吕伟良仰望一下那个布满了鲜花的横额,白色棉花堆砌成的“魂归天国”四个大字,令人无限感慨。天国是否真的存在?没有人知道,因为“去过”的人都没有把“天国”的详情告知生存音的亲友;如果人死后真的分别被遣往“天国”与“地狱”的话,那么,尤京雄这一类“死鬼”又将被送往何处?·
尤京雄五个儿女只有一个长子尤大才在灵堂上,周旋于亲友之间;但看他的神态,却无半点悲戚。这可能是他本人对生死看得平淡,也可能是他对父亲的感情太过淡薄了。
不过,吕伟良总觉得人是有人性的,尤其是我们中国人,数千年的道德伦理观念以及它的优点,在人们脑海中已留下难灭的印象。外国的知识是好的,但道德伦理却令人不敢恭维。因此,吕伟良认为尤京雄这班接受外国教育儿女,未免太过令人失望了。
吕伟良悄悄离开灵堂,阵阵鲜花的气味,仿佛天国近矣!
每次吕伟良去吊箭亲友,在殡仪馆那些“厅房”中都有一番感慨,明知每一个人都会有这么一天,但内心总难免耿耿于怀。
尤其是听到孝子贤孙们的啼哭,孤儿寡妇的饮泣声,任你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之动容。
现在吕伟良就发觉左右相连的一些死人厅房里,传出阵阵凄然的哭泣声,就只有他刚才到过的尤家灵堂最清静了。
吕伟良拄杖走到电梯门口,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住他!
吕伟良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位旧朋友陈风。
陈风是保险公司中一位股东,近年来市面治安不好,许多保险公司都吃亏不少,吕伟良也十分同情他们。
陈风走过来跟吕伟良寒暄几句之后,二人并肩走进了电梯。
吕伟良道:“你也是来这里致祭亲友的?”
陈风说道:“是的,跟你一样,都是来祭尤京雄的。”
“怎么我不见你?”
“我杂在人丛中,听听人们对死者的盖棺定论,所以没有招呼你。”
吕伟良知道干保险这一门行业,十分复杂,问道:“没有什么不对劲吧?”
陈风苦笑一下,道:“尤京雄生前在本公司购下巨额保险,他这番一死,损失当然是无可避免的事。”
电梯到达了楼下,二人慢慢走出殡仪馆。
陈风忽然又说:“你也认识尤京雄,相信你也知道他的过去的历史吧!”
“不大清楚。”吕伟良故意这样说。
陈风道:“我不是敏感,我总觉得我们又一次做了傻瓜。”
“有什么傻瓜不傻瓜?人家生前难道没有供保费吗?”
“那又不然,但事实上,他死得太突然了。”
“他既然投有巨额保险,你们为什么不要求验尸?”
陈风道:“他是名流,医生既然说他死于正常状态,我们也只有大方一些。”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我只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没有意见,他是我的朋友,最后一面总该见见的。”
陈风说道:“但是,人家总知道你的为人,不会对一个过去走私漏税的奸商,有着如此深厚的情谊,我想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你太敏感了。其实,人在他的一生之中,有时会分几个阶段的,他过去做尽坏事,但觉悟之后,可能做尽好事。”
“是的,近年来他确实做了不少善事,也许是良心发现了。”
吕伟良说道:“你发觉他有些什么不对?”
“不!只是太突然而已,事前我未闻他患重病的消息。”
“他一直住在一家疗养院啊!”
“我知道,那是由于他年老孤独,无人照顾的缘故。”陈风又说:“但是,他患的只是一些老人病,例如关节痛等。”
吕伟良沿着行人道,朝着他的汽车走过去,汽车里坐着阿生。
阿生没有进殡仪馆去,他怕见那些凄凄惨惨的悲怆场面。
陈风的车子也停在附近,他没有再与吕伟良谈下去,便匆匆告辞了。
吕伟良呆了一阵。
阿生问道:“刚才那个跟你在一起的人是谁?他似乎很不开心。”
吕伟良道:“他是一家保险公司的股东之一,这些日子以来,所有保险行业的人相信都不开心;银行金铺不断被劫,他怀疑,京雄可能另有死囚。”
“你怎么样答他?”
“我说他未免太敏感,那大概是因为立场不同的缘故。”
“你认为尤京雄之死有什么地方可疑吗?”
“没有,也许是由于我同情他的缘故吧!”吕伟良道,“再说,他现在手上或多或少总还有些钱,既有常年医事顾问,如果他是死于谋杀或自杀,医生决不敢替他隐瞒事实。”
阿生开动车子,问道:“我们到什么地方去?”
吕伟良道:“把车子开往北郊,我想到天年疗养院去看看。”
“那是什么地方?”
“就是尤京雄生前养病的地方。”
阿生把车子开往市郊,这天不是假期,路上的车辆不多;等到转入一条分支路去时,更加显得清静了。
师徒二人从未到过天年疗养院,幸好分路的路上有指标。
吕伟良只知这家疗养院位于麻鹰岭附近,但却想不到这一带僻静得连多一辆车子也见不到,更不要说屋宇了。
沿途山路崎岖,但当汽车开始驶入一段较为平坦的公路时,那段路却非常陡斜。阿生小心翼翼地开上斜坡,因为一不小心,就会冲落悬崖。
突然之间,一辆汽车风驰电掣地由斜路上面迎面驶下来!
阿生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将车子闪过一边;迎面而来的汽车好象失去了控制,在阿生的汽车旁边不及一尺处冲过!
吕伟良回头一看,只见那辆去势有如野马一般的汽车沿着斜路直冲下去,突然撞向路旁一块大石,“轰隆”一声,汽车立刻就由路旁冲了出去!
此时阿生已将汽车刹在道旁,他显然也从望后镜中见到了。
吕伟良说:“阿生,把车子开回去看看吧,那家伙大概喝醉酒了!”
阿生想起刚才的情形,心里犹有余悸。要不是他及时闪避,只怕两车同坠崖下将是难以避免的事。现在那辆俯冲而下的汽车,已经无影无踪,吕伟良担心那人已是车毁人亡。
阿生把汽车掉头,驶到斜路下段,只见路旁那块大石也碎了好一大块,附近的矮木野草也被压倒。师徒二人下车观察,不见那车子的影子。
师徒二人明知是凶多吉少,也得尽一份力量去救人。唯一令他们放心的,就是这斜路的下段已非悬崖,只是一大丛灌木矮林。
看见那些七颠八倒的草木,就可以想象到那些冲力如何威猛了。
师徒二人沿着被压倒的树木探索入内,不久就可以看见刚才那辆汽车已翻侧在一棵较大的树木旁边。
吕伟良首先拄杖过去,拉开车门,车厢之内倒出一个血人!
阿生随后赶到,看见那人伤势这么严重,就对吕伟良说道:“师父我们赶快把他送往医院去吧!如果召救伤车恐怕来不及了。”
吕伟良的汽车里虽则装置了无线电话,但是这儿距离市区实在太远,所以吕伟良也想到不能等候救伤车到来。
师徒二人合力将那伤者扶起,那人看来已有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头、胸、腿等处伤痕累累,四肢无力,呼吸紧促。
吕伟良没有问他什么,担心他气力不继,立即就会死去。
但是,那人却气喘喘地说道:“我……我是被人……谋杀的。”
吕伟良大吃一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谁要谋杀你?告诉我吧!”
“我……我……”那人突然四肢放软,说不不去。
吕伟良和阿生立刻把他轻轻放在草丛间,希望趁着他还有一口气时,能多透露一些。
但是,那人已经气绝身亡了。
师徒二人呆了一阵!
最后,吕伟良令阿生回到他的汽车里去,致电报警。他自己则分别在死者的身上及汽车内细心搜索,希望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消防队及警队闻讯先后赶到现场来,吕伟良和阿生把目击的情形复述了一遍,只是未有把死者的最后遗言说了出来。
汽车的紧急煞掣坏了,师徒二人在警方未抵达现场之前已经检验过,所以他们特别提醒查案的警方人员,但是,他们反而被警方人员责备,警方认为他们不该乱动现场上的一切。
录过口供,登记了姓名注址之后,师徒二人亦可以自由离去。
阿生继续驾车直驶麻鹰岭,同时又问吕伟良:“为什么不把死者的最后一句话告诉他们?”
吕伟良说:“我担心打草惊蛇,而且他们未必相信。其实他们如果细心一些,也可以查出汽车曾被破坏,如果他们也查不出,我们说什么都没用。”
“死者到底是谁?”
“只知道他叫刘子明,那是他身上驾驶执照的姓名,却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他的车子由山上驶下来,会不会是疗养院里面的人?”
“不会这么巧吧?”吕伟良沉吟道,“相信这条路的尽端未必只有天年疗养院,可能还有一些其他屋宇。”
话虽如此,事实上吕伟良也在怀疑,死者会不会与疗养院有关。
车子终于在天年疗养院门前的大草坪上停下来,沿途上他们未见有其他屋宇。
天年疗养院占地极广,环境幽美非常,全都是平房式的单层建筑物,园林景色,假山石几,的确是老年人最适宜休养的理想地方。
师徒二人刚下了车,就有人过来招呼他们:“两位有什么贵干?”
那是一名老妇人,但看来精神奕奕。
吕伟良在停下车来的刹那间,已跟阿生取得了默契,因此这时他变得很累赘的,由阿生扶持着走过去。
阿生问道:“请问这里是否收容一些伤残老病的人休养?”
老妇人打量了他们一遍,又望望那辆名贵房车,道:“你们是谁介绍来的?”
阿生道:“我只是听人说过这里的环境幽静,十分适宜养病,怎么?原来还要医生介绍才可以住到这儿来吗”?
“不!不!绝对无须医生介绍。”老妇人把手一摊,“两位请进来吧!我带你们到院长室去登记,只须付少许费用就行了。”
吕伟良早已知道这是须要付款的私人机构,绝对不是什么慈善性质。
当初阿生疑心这里,吕伟良还未敢胡乱同意;但后来沿途未见其他屋宇,才相信刘子明的汽车极有可能由这儿离去。再回头想起尤京雄之死,以及保险商人陈风的一番说话,吕伟良就在这一刹那间,把他的企图对阿生说了出来。
刘子明既然临死时说过被人谋杀的,会不会与疗养院有关?
还有,陈风的意思也认为尤京雄死得离奇,会不会亦与疗养院有关?
因此,吕伟良决定进一步深入调查。
老妇人带着师徒二人入内,只见在此休养的人都以奇异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一间漆上“院长室”三个字的房间,房门紧闭。老妇人轻轻敲了两下,里面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谁?进来吧!”
老妇人轻推开门,把师徒二人带了进去。
房间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他穿上了白色鲜明制服,看来年纪在四十五六岁左右,样子很慈祥。
他扶正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注视着师徒二人;那老妇人则从中介绍:“这位就是这里的陈院长!”
师徒二人同时叫一方:“陈院长!”
陈院长示意二人坐下来,又问道:“请问两位有什么贵干?”
阿生说道:“他是我的叔父,行动不方便,我想送他到贵院休养,可不知道收费如何呢?”
陈院长把两张章程分别交给师徒二人观看,又说:“大概你们也知道我们是私人机构,没有人拿钱津贴我们的,所以一切经费皆来自顾客。”
阿生说道:“我听人家说,你们服务周到,与一般慈善机构比较,实在相差太远了。收费不成问题,问题是你们的设备和服务,我想先了解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陈院长由办公桌后面站立了起来,“请两位跟我到各处参观一下。”
吕伟良一直未作声,他尽量显得不高兴的样子,当阿生伸手扶持他时,吕伟良却故意大发脾气道:“不用你这么细心啦,你以为我真的不懂得走路吗?”
陈院长出奇地回头一望,阿生表示出一派尴尬神色,耸肩苦笑道:“对不起!我叔父的脾气一向不好,尤其是自从残废了之后,行动不方便……”
吕伟良也不等他说完,便朗声说道:“算了算了,别罗嗦了,以后我也不用你来服侍我了!”
陈院长道:“二位放心,我们这里的护士小姐很会服侍别人,许多有钱人没有病也喜欢来此休养,当你习惯了之后,你就会觉得这里比起府上更加舒服了。”
吕伟良怒意未消,叹气道:“一个人老了固然令人讨厌,残废了就更糟糕!”
阿生说道:“叔父,你何必说这种话?你也知道现在请佣人不容易,我送你到这里来,都是为了你好。”
陈院长也说道:“是的,现在请佣人真头痛。米吧,让我带你们看看本院的环境。”
陈院长带着师徒二人到各处走动,这里固然有不少老年人在休养,也有伤残人士;当然,他们都相当富有,否则亦难以负担这么高的收费。
章程上所列的费用,在千元月费以外,加上一些杂志,数目将达二千元一个月;这当然不是一般人所能负担的。
院内有康乐室、健身室、蒸气浴室以及医疗室等等;户外则有网球场、泳池以及滚球场等等,设备的确相当齐全。
花园中亭台楼阁,绿荫处处,不少老年人正在下棋,也有人在泳池中游泳,更有不少人在池畔晒太阳,各适其适,看来没有半点烦恼。
阿生看见这种情景,差点要叫吕伟良收回成命。因为他既然看不出有一点可疑之处,又何必再浪费金钱和时间?
但是,吕伟良却不这样想,他觉得有些事情是表面一套,内里又是另一套的。既然决心要查个明白,就只有既来之则安之。
陈院长约略介绍过院中一切设备之后,说道:“我们这里几乎每一样东西都是为顾客设想的,医药设备也是一流,所以,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家属亦可以放心,因为我们这里本来就是半间医院。”
阿生忽然问道:“有个姓刘的,他可是你们这里的人?”
“姓刘的?”陈院长问道,“叫刘什么?”
“刘子明!”阿生说,“刚才我们的汽车经过山下路口附近时,看见一辆汽车失事,听说死者叫刘子明,汽车可能是由这里山上开下去的。”
陈院长愤然道:“也许就是那个毛遂自荐的不速之客;他自称是医生,向我们求职,但我要求他出示医生文凭时,他又无法取出证明。其实,我们已有足够的医生,例如我本人就是一位医生,再加上一些有经验的护士小姐,已足以应付目前所需。”
吕伟良担心阿生启人疑心,阻止他问下去,故意说道:“别理人家的事吧!你到底想我在这里住上多久?”
“叔父,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待请到佣人之后,我自然会把你接回去。”阿生又说:“如果你住上一两个月认为环境不错的,当然也可以在这里继续住下去。至于钱方面,多花一些也值得啊!”
“值得之至,嘿!你当然这么说,因为钱都是我的,你怎么知道赚钱的辛苦?”吕伟良生气地说,“你送我到这里来,大概希望少个人看管你吧?”
阿生苦笑道:“叔父,别这样好吗?在陈院长面前,你怎么可以说这些话?”
“为什么我不可以说?你是我唯一的侄儿,我又没有儿子,将来你便是我的继承人了,难道我不能教训你吗?”吕伟良说。
“好了好了,叔父,我听你的话就是,何必这么生气呢?”阿生扶住吕伟良入屋。
吕伟良一手将阿生推开,独自拄杖入内。
陈院长走得较后,低声问阿生:“你是不是时常令你叔父生气?”
阿生道:“他脾气糟透了,时常不分时间地点乱发一通,我真的怕他了。院长,请你赶快替他办手续吧,回头我再送些日常用品来给他应用。”
陈院长道:“他什么都可以在这里取用,只要把些衣物拿来就行;还有,就是你府上的通信地址以及电话号码,你必须留下。以便必要时,我们之间可以取得联络,相信你也明白,一个残废的人,任何意外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
阿生道:“我明白。”
三个人先后再度回到院长室,一名年约三十的女护士进来。
陈院长叫她带吕伟良到他的房间去。
阿生叹气说:“你真好!院长,难得你肯收留他,这些日子以来,我受气也受够了。”
陈院长笑道:“新一代和旧一代的思想,有时总难免会有些距离的。你叔父是做什么生意的?”
“他退休了,自从腿伤后,获得了一大笔保险赔偿金,后来炒股票,结果赚了大钱。”阿生撒了谎。
“哦!原来如此。”陈院长道,“你们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什么人都没有。”阿生做了一个鬼脸,“你也看见了,我叔父那样儿,想找个女人做妻子相信也不容易呢。”
陈院长在一张表格上登记完毕之后,又让阿生在上面留下电话号码和地址。
陈院长又说:“你现在可以走了,你叔父吕先生,我们会好好地照顾他。”
阿生道:“不!我要告诉他我要走了,否则他又会大发脾气啦。”
这时候,那位漂亮的女护士又来了,她似乎要向院长请示一些什么,阿生故意退出院长室外去。
阿生看看门外无人,倚在门旁窥听,只隐约听到女护士说:“那跛子到底是什么人?脾气糟透了。”
“忍耐一下吧!看钱分上。”陈院长说。
以后他们还说了一些话,但是太细声,听得不清楚。
阿生走到走廊那边,找着吕伟良的房间———房门外塑胶牌上写着一个吕字的就是了。
吕伟良不待阿生入内,便由房内出来,示意阿生别胡乱说话。然后与阿生由横门走了出去!
外面有许多花荫小径,不少树木底下有人在乘凉,但吕伟良和阿生走向一些没有人到的地方。
吕伟良低声说道:“这里的确有些古怪,房内装置了窃听仪器,电话也只是分机,刚才我真担心你泄露口风。”
阿生道:“这么看来,你确实需要留下来了。”
“是的,我必须冒险一试。”吕伟良道,“你回去拣几件衣服,带些钱来;最重要是秘密与夏维探长取得联络,查查刘子明的底子。”
阿生道:“你独自留下,必须小心,万一他们是歹徒,而又看出破绽的话,我们就会有危险。”
“我会自己照顾自己了,车内的通讯仪器必须经常打开。”吕伟良说到这里,迎面看见一名较年轻女护士走来。
于是,他又故意放大声音,责骂着阿生。
阿生后来终于向院长告辞,又再三叮嘱他们小心照顾他的“叔父”。这才开车下山。
当阿生开车下山时,汽车失事现场的调查人员已经撤退了。
阿生回到市区,沿途上他一直留心着有没有人跟踪他。
他返抵家中,立刻打电话给夏探长。
夏维不在他的办公室,听电话的是辛尼。
阿生问道:“那个交通失事的死者刘子明,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交通失事的死者?”辛尼莫名其妙地反问。
“就是数小时前,在天年疗养院山道那一宗交通失事中死去的。”
“你想查一些什么?这些事情你应该向交通失事调查组去查问。如果我们也兼顾这一类案件,真的连睡觉的时间也没有了。”
阿生道:“告诉你,我怀疑刘子明死得有些不明不白,我们师徒二人正是这宗失事案件的目击证人。”
辛尼想想,无可奈何地答道:“好吧!你等等再打电话来,我代你过去查查。”
阿生放下电话之后,立刻替吕伟良拣了一些衣物和日用品。
此外,阿生更把一些电子仪器夹进衣物中,准备交给吕伟良应用。
阿生正想再打电话到警局去,电话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对方并非辛尼,而是陈风——一家保险公司的股东之一。
陈风要找吕伟良,阿生问他什么事。陈风道:“我们公司方面想正式聘用吕伟良先生代为侦查一件事情的真相。你可是阿生兄弟?”
阿生说:“是的。你所要讲的是什么事?”
“就是尤京雄之死,我一直觉得有些古怪。”陈风说。
阿生道:“人家已入土为安,你还想查一些什么?”
“本公司的董事们刚开了会,决定拖延尤京雄的寿险赔偿,同时正式通过,授权我去聘人侦查此事的真相。”
“那你去找私家侦探吧,不妨对你说,我师父对这些事没有兴趣。”
阿生说着就想挂线,但却给对方连声叫住!
陈风又说:“阿生兄弟,你替我求求你师父吧!我知道他对这种事情会有兴趣的,至于费用方面……”
“告诉你吧!我师父有兴趣的事,从不计较报酬的。但目前他不在家中。我认为你要调查什么,除了报警之外,就是去找江强。你知道江强是谁吗?他就是江强私家侦探社的社长,只要说是吕伟良介绍的,保证收费低廉,工夫妥当。”
阿生这一回真的把电话挂断了。
他为了防止对方再打过来,把听筒再度拿起,同时拨了警局的号码。
阿生找着辛尼听电话。辛尼说道:“我刚与交通失事调查组的人联络过了,他们说:那个叫刘子明的,是个无牌医生,汽车机件失灵以致失去控制,并无可疑之处。”
“你们警方的人办事的确快捷妥当!”阿生笑道,“正如你所说,本市交通失事案件这么多,如果每一宗都去深入调查,的确是查不胜查的。”
辛尼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说道:“阿生,到底你又发现了一些什么?”
“没有什么。既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那我们就等待将来开庭研究死因时,出庭作证好了。”
“好吧,有什么事情,再打电话来找我。”
“谢谢你!”
阿生知道当地有许多公式化的事,例如某人在一宗意外中死掉,照例有所开庭研究,但到头来照例也只有公式化的结果。
即如某地一场天灾,一幢簇新的洋楼倒塌,死了数十人,照例研究一番。但结果如何?几乎可以在一开始时,就做出报告:那些人死于自然灾害,与人无尤!
至于事实真相如何,相信没有多少人敢去查问到底吧!
其实那处地盘,地质学家早已认为不适宜建筑高楼大厦;等到不幸事件发生了,当局的救援工作又如何?有人埋怨有关当局太迟派人赶往现场,也有人埋怨当局事前不发警告。
姑勿论当局是否在事前知道情况危险,但事后的清理工作却缓慢得令人吃惊!一幢楼宇倒塌,两个月时间之内不能找出所有受难者尸体,三个月时间仍未能将现场清理完毕,四个月后附近的居民未能迁回原处居住。
这个政府工作效率,于此亦可见一斑!
于是有人在担心,一旦发生地震,或者其他类似的自然灾害时,后果又会如何?想到这里,就难免会令人不寒而栗!
生长在这个时代的人,本来就够苦了,可幸人们还有一点善心,每有什么灾难降临,仅以身免的人都能同舟共济,大解善囊。但是,数目庞大的捐款,是否真正送到灾民手中去了?相信也没有哪一位善长会去追查详细帐目吧!
吕伟良师徒二人这一生也不知做尽几许善事,但他们有个原则,就是亲自见受惠者实受其益,从不假手别人。
吕伟良和阿生也不喜欢沽名钓誉,所以他们每喜用“无名氏”捐出善款给穷人们,他们的大名永远不会出现在报章上的捐款名单之内。
许多人都明白他们现在不过居住在一间旅店之内,店主当然要赚回祖家养父母的,所以尽管每次有自然灾害降临,出钱出力,互济互助的,仍然是这一班可怜的旅客。
吕伟良做善事没有时间限制,他几乎每一个月都有或多或少的钱送到一些养老院去。
阿生受吕伟良影响极深,所以许多地方都与他师父相似。
现在他开着车子,又再赶往郊外。
吕伟良在天年疗养院之内,仿佛象个老顽固,他担心护士小姐会强迫他打针服药。因为他看见一些人也同样要吃药。
将近黄昏了,阿生还未到,吕伟良吃过一顿颇丰富的晚餐之后,在花园内散步,有个年约六十的老人跟他招呼:“年轻人,你是新来的吧!”
“我并不年轻,已将近四十岁了。”吕伟良说。
那老人一阵呵呵大笑,道:“我儿子也不止四十岁了,你看来象我儿子一样罢了。”
吕伟良呆了一呆,觉得这老人倒很有趣。
老人拍拍花径上一张石凳,示意吕伟良坐下来。
吕伟良拄杖走过去,问道:“老伯,你贵姓?”
“小姓胡,你呢?”
吕伟良说:“小姓吕。胡老伯,你住在这里有多久啦?”
“一年有多了。”
“令郎和令千金呢?”
“他们都成家立室了,否则我又何必到种这地方来啊!”胡老伯轻轻叹了一口气。
吕伟良忍不住追问:“你有多少位令郎?”。
“你猜猜吧!”
“最少也有两三位。”
“再说多一倍吧!”
“那就是说,有五六个儿子,怎么还要到这种地方来?”
“你不是第一个问我,可能是第一百个。”胡老伯苦笑摇头,“这就是学习外国人的伦理的结果,儿女长大了,都不要父母了!他们宁愿每人每月合资把我送到这儿来。你说,这是个什么世界?”
“这儿也不错,坦白说,今天我侄儿送我到这儿来,我也不太高兴,现在习惯了环境,也没有什么。”
“是的,但老年人总希望时时见到他的儿孙,现在我却象被人充军一样。”
吕伟良看看附近没有人,乘机问道:“你在这里一年多,当然认识一位姓尤的吧?”
“你说的可是尤京雄?”
“对了,就是他。”
胡老伯慨叹地说道:“当然认识,他也有儿女,而且很富有,但结果也要住在这里,可见现在的年轻人对孝道早已遗忘了。”
“他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死了?”胡老伯呆了一呆,“我只知道他病的很严重,送到城里的医院去了。什么时候死的?”
“就是这一两天的事。”
“真的是人生如朝露,我当然记得他,他这个人实在不错。”
“还有一位姓刘的,胡老伯,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刘子明的人?”
“刘子明?”胡老伯认真地想了一阵,摇摇头说:“我从未听过这名字,他是谁?”
吕伟良道:“他是一宗交通意外的死者,今天我上山时偶然见到了,还以为他是这里的人。”
“不!这名字很陌生,也许见到面时会认得,但这名字的确未听过。”
吕伟良看见那边有人走过来,不敢再说下去。
由那边走过来的是一名大汉,他穿着制服,看来是一名杂役,但他身裁魁梧,说不定是负有特殊任务的打手之类。
吕伟良以为他是过路性质,想不到他却在跟前站住了。
大汉瞪着吕伟良问:“你是不是姓吕的?”
吕伟良暗吃一惊:难道他偷听到一些什么?
当下,吕伟良说道:“是的,有什么事?”
大汉道:“你的侄儿送衣服来了,院长请你过去。”
吕伟良这才松了一口气。
阿生果然是来了。
他们在房间内逗留片刻,吕伟良在陈院长面前表示心情好一些。
陈院长慈祥地点头笑道:“这里空气清新,环境好,你会得到不少好处;同时担保你住不上三天,就有许多新朋友。”
阿生也说了一些安慰说话,然后又看看腕表:“现在时候还早,我陪你到院子里去走走吧!”
陈院长道:“你尽管放心好了,这里每个小节,我们都十分留意,如果有什么特别事故,我们亦会打电话到城里去通知你。”
阿生表示放心。
师徒二人走到空旷的草坪上,表面是散步,实则是交换情报。
吕伟良低声问阿生:“刘子明有什么资料?”
阿生道:“辛尼说他是个无牌医生;这里的人认识他吗?”
“不!暂时查不出头绪,我是新来的,如果太过明目张胆去查,可能引起他们的疑心。”
“尤京雄呢?”阿生问,“他是不是在这里死去的?”
“这里的人只知道他患病,还以为他进了医院,不知道他死了。”
阿生四顾无人,忍不住说:“你觉得这里有什么可疑吗?师父。”
“当然有问题,否则,他们为什么要在我的房间装了窃听仪器?”
“那么,我们下一个步骤是什么?”
“我们首先要深入调查刘子明的真正死因。”
阿生说道:“辛尼也说他的汽车机件失灵。”
“那可能是人为的,否则,为什么他死前会说出那一番话?”
“会不会是私人恩怨?例如他求职不遂,与这里的人发生争执,他怀疑被人暗算。”
“但是,陈风的一番说话,令我印象难忘。”
“是的,你说起那个保险商人,他曾打电话找你,要求你代查尤京雄的事。但是,我干脆地推掉了,我说你没有空做这些事。”
吕伟良道:“你做对了,阿生,我们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们的行动,包括警方的夏维探长在内。”
“我明白了。但是,你独自留在这里,可能很危险,所以,半夜里,我的车子会开到附近来,万一有什么事发生,你可以发讯号向我求救我会及时来接应你。”
“不!你不必这样,这样反而容易引起他们的疑心。”吕伟良又说:“目前这个阶段,你不妨饰演一个反派人物。”
“什么反派人物?”
“例如一个不羁的青年人,觊觎我名下这份家财的。只有这样才可以迫他们露出现形来。”
“是的,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今天下山时,我总觉得有人跟踪我。”
“那你更加要小心,切不可与警方的人接触。”
“但我打过两个电话给辛尼。”
吕伟良道:“电话可能他们未及截听,总之以后你小心就是。”
阿生又说:“我把一些仪器带来,以便你必要时应用。”
“我有这根万能拐杖已经够用了,你把太多古灵精怪的东西带来,只有引起不便。”
“师父,你放心好了,我把那些东西收藏得很好。肥皂里,牙膏里以及皮鞋跟等处,你都可以找到你所须要的东西。”
吕伟良自然知道自己的徒弟是个鬼灵精,但他觉得最安全的武器是“机智”,其他东西只不过是稍作辅助而已。
阿生忽然看见那边一间房的窗口有人影移动,这小子好记性,他问吕伟良:“师父,你可是住在那一间房间?”
“是的,怎么有人?”吕伟良吃了一惊!“糟糕!可能他们在搜查你送来的衣物及日常用品。”
阿生道:“你放心好了,除非他们是间谍的专才,否则不可能轻易发现其中秘密。”
吕伟良说:“你下山去吧!我还是返回房间去,小心有人跟踪你!”
“我明白了!”阿生说,“明天,我会设法再来会你。”
阿生说完就走向停车的地方,吕伟良则拄杖进了屋内。
房间里有个女佣人正为吕伟良收拾衣物被褥。刚才他们在院子里看见的人影,可能就是她了。
吕伟良把她遣走,发觉一切用品曾被搜索过了。
由此可见,那女佣负有特殊任务。还好吕伟良进来得快,那些藏有日用品的电子仪器未被发现。
吕伟良老早就仔细检查过房内各处了,这里安装有袖珍的窃听仪器,就只有浴室里没有。他们的目的可能要偷听留院的人与家人的谈话。
吕伟良把一些日用品带进浴室,把阿生送来的电子仪器取出,纳入义腿的空嶂中去。
那一晚,静得叫人心里害怕!
院子里传来虫声唧唧,吕伟良真的有点不习惯这种环境。
他悄悄溜出院外,突然有人喝住他:“喂!你去哪里?”
吕伟良回头一看,是一名彪形大汉,他用电筒照射过来,吕伟良说道:“我睡不着觉,想出去散散步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大汉是穿制服的“杂役”,但吕伟良一直觉得他们可能是打手之类,在这晚上的时候,他们看来又是一名更夫。
吕伟良看看时间,差不多是晚上十二时了。
那大汉道:“你不要随处乱跑,其他人都睡着了,院长知道一定不高兴。”
吕伟良看看院子里的确鬼影也不见一个。
阿生如果在身旁,还有个人可以谈谈,现在只有吕伟良自己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中固然睡不阖眼,更加由于这里可疑的地方太多,更是疑云阵阵。
吕伟良回到房内,走进浴室中开了花地洒,让清水不断地流进缸底的水槽里去!
房内熄了灯,一片黑暗。只有浴室有灯光透射出去。
吕伟良在房间的窗口偷偷往外窥伺,只见一名大汉在外面往来巡逻。
他再回到房门这边,悄悄开了门,在门缝中看见走廊上没有人。
他正想开门窜出去,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大汉走了过来。
吕伟良急忙退回房里。
门外步声细碎,来来回回的,显然有人在外面走廊上巡逻。
吕伟良无可奈何之下,只有冒险越窗而出。
还好窗外一片黑暗,尤其是离开窗门不及一丈处,种植了一列矮树林以及花草,正是最好的掩饰。
他记得这是护士长姚玲的睡房,里面有“沙沙”的花洒声传出,可能姚玲正在入浴。————吕伟良当时就这么想。
但是,再细听下去,又有些古怪。
那“沙沙”作响的花洒水喉声,似乎经过了一些麦克风传出。
吕伟良心里立即就明白过来!
他刚才不敢抬头张望,目的是避免暴露目标,更不想做出瞥伯的下流行为。但是,现在情形可不同了。
他悄悄抬头张望,只见轻纱掩饰下,窗内有着两个人。一个是女护士长姚玲,另一个就是这里的陈院长。
他们正站在一些仪器前面,麦克风的声浪就是由这些仪器中传出的。
吕伟良现在才明白,果然有人在注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是怀疑自己,或是例行的工作?
这时吕伟良又听到陈院长说:“那跛子浪费了不少用水,别忘记在账单上记上这一笔水费。”
姚玲据说是院长的得力助手之一,她说:“这是小意思,可不知有没有大生意可做。”
“相信会有的,我已派人跟踪他的侄儿。”
“有什么发现吗?”
“暂时未有消息,但我相信他侄儿很讨厌这跛鬼。”陈院长一反日向的慈祥,语气中充满了阴险。
“明天,我们要派人接近他,进一步了解这家伙的家境。”
“我看,他很富有。”
“当然,有胆住到我们这里的,多少总有些钱,问题只是富有到什么程度而已。如果象胡老头一样,靠儿女每月合伙送一些费用到这里来,那又有什么用啊!”
陈院长“啪”的一声,把仪器的开关攀关上了。他说:“睡吧!他可能进行冷水浴,希望治愈他的失眠症而已。”
仪器关掉之后,灯光也熄灭了。
跟着传出一阵阵男女的嬉笑声,原来陈院长不但有个得力的助手,还有个风骚入骨的情妇。

第六章 明目张胆 喑里跟踪
阿生独自驾车下山,很快就发觉有人跟踪他。
时已入黑,因此郊外的公路上只需一点点灯光,亦会引起阿生的注意,何况吕伟良已经提醒过他了,所以他更加小心。
吕伟良叫他演一个反派人物,目的大概是要引对方上钓。
于是,阿生开始计划好一切,等到汽车开入市区之后,他便直驶红灯区。
这是著名的色情地带,阿生当然不是个堕落青年,只不过想引诱跟踪的人上当而已。他停好车之后,果然看见跟踪他的人,也把车子停在不远处,悄悄监视着。
阿生为了“坏”得更彻底,先走向一处香烟档购了一包香烟,燃着了一支之后,一摇三摆的,进入一家小舞院去。
这家小舞院门前的玻璃橱窗内,摆了一些裸体的广告画。
那些广告字眼更加明目张胆得很。其中几句是:“无上装侍客,一个大钟,保证搅掂……”
“搅掂”是广东人的口头禅,“大钟”则是舞院里的专用名词。总而言之,就是光顾舞小姐一小时,便可以为所欲为的意思。这种妓寨式的色情场所,此时此地几乎有如雨后春笋,到处皆是,本来也见怪不怪,但阿生却有些心跳。因为他受了师父的影响,从来不敢摸到这些地方去,除非有特殊任务又当别论。
进去之后,立刻就有人上来招呼。一个手持电筒的男子把阿生引进一间小房之内。照例问了一些有没有熟悉小姐之类的说话。
阿生说道:“只要个会说话的,陪我谈谈心就行了。”
那位舞女大班走开了,不到一分钟,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走进来。
阿生在昏暗的灯光中,根本看不见她是谁,只知道她是个嗲声I爹气的女郎。
那女子说:“来了很久吗?”
“不!刚坐下就找你了!”阿生说。
她老实不客气,一屁股坐靠阿生的身旁,就伸手摸他的大腿。
这时候,阿生隐约又听到走廊外面有人声传来,舞女大班在招呼另一位刚刚进来的顾客,阿生由帘子的鳟缝中窥伺出去,发觉他正是刚才跟踪自己的人。他被带到邻室去了。阿生心里有数,故意跟那女郎朗声嬉笑。
女郎不知被人利用,声声要求阿生捧她一个“大钟”。阿生明知是演戏,但总要演得象样一些。
阿生说道:“我在这里给你钱,你在这里给我亲一亲不是一样吗?”
女郎笑道:“呆子,这里怎及得上大钟房那么舒适?”
阿生道:“别以为我第一次到这地方来,我是常客。”
“那更无须我多作介绍了。”
“但是,我还有约,只有十多二十分钟,就要走了。”
“十多二十分钟,可以杀一个人啦!”女郎又嘻哈大笑起来。
“下次吧!你这么风骚,我怎会把你忘记?”“阿生又说,“我约了朋友在附近一间酒吧,商谈一宗十分重要的生意。”
“谁相信你?你年纪轻轻,怎么懂得做什么生意?”
“你没有看见报纸时时刊登吗?十四五岁的黄毛小子,甚至可以杀人,还有什么可以令他们不敢去做的?”
“哦!我明白了,你要约朋友去……做买卖!”
“别那么大声,万一给警探听到,我就给你害死了。”
“你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只要你得手后,记得来多捧我几个大钟就行了。哈哈……”
阿生明知这些话隔壁一定听到,却又故意作成担心别人听到的样子。而那女郎却存心与他们作对,声音时大时小,故意令阿生感到尴尬。
她又说:“你最好陪我入大钟房,我实在太喜欢你。”
阿生看看腕表,朦胧的灯光底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他进来已将近十分钟了。
他的确约了人在一间酒吧会面,那是在途中打出的一个无线电话约好的。
逗留了将近二十分钟,阿生才嚷着叫大班结账。
阿生离开小舞院,发觉那家伙又跟了出来,但他却装作不见。
他沿着行人道,走到同一条街道不远处的一间酒吧。
进去时,辛尼已经等着。
原来阿生用无线电话约好的人,就是夏维探长的助手辛尼。
辛尼招呼过他之后,早已从眼色中意会到他被人跟踪。
阿生在卡座上坐下来,向女侍应要了一杯啤酒,然后低声问辛尼:“有没有人认得你?”
辛尼也低声说:“你没有看见吗?我经过化装,大概没有人的目光锐利得过你了。”
是的,辛尼唇上贴须,戴了新潮眼镜,但阿生刚才一眼已经认出了他。
阿生发觉跟踪他的人,进来之后坐到后面一个卡座中。
阿生故意说道:“让我画一个地图先让你了解一下吧!”
阿生用纸笔画了一些字:“邻座有人,我们要演戏!”
辛尼莫名其妙的,但也得遵从阿生的意见,因为在电话中阿生约略说过了,他的师父吕伟良正身入虎穴,他要引鱼儿上钓。
辛尼故意高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看见这简单的地形图吗?”
辛尼明知那是九个字,并不是什么图,但他仍然说:“看过了。”
“我要你设法把我叔父杀掉。”
辛尼又是一怔:“杀掉你叔父?”他真的弄得一头雾水。
阿生道:“是的,我是他唯一的继承人,你明白我意思吗?”
“当然明白。”辛尼说,“但是……”
阿生怕他漏了口风,忙说道:“至于费用方面,我那份丰厚的遗产到手之后,总不会亏待老朋友的,放心吧!”
阿生的声浪令邻座的人隐约可以听见。
辛尼心里发闷,因为他实在无法彻底明白阿生的意思。
辛尼说道:“这里不是谈话之所,赶快喝了这一杯,我们到外面去谈谈吧。”
阿生也觉得有趣,跟一个警探演出一幕“犯罪”活剧,把对方弄得糊里糊涂的。于是他再喝了儿口啤酒,就叫侍应生结账。
二人走出酒吧!
辛尼已急不可待地问:“你到底又在耍什么鬼把戏?”
阿生低声说:“到我的车子里来,让我详细告诉你吧!”
辛尼回头张望,道:“没有人跟踪,现在你可以说了。”
但阿生不放心,对方可能不止一个人跟踪他,但他的车子里则有隔音设备。
二人上了汽车之后,阿生就把车子开走。
不久之后,那辆跟踪他的汽车也开出来了。
阿生说道:“那是一个犯罪组织的人,我们怀疑他们,所以师父深入调查。”
辛尼道:“就是刘子明那宗事件引起的吗?”
“刘子明汽车失事,只是其中之一而已。”阿生说道。
“吕先生现在何处?”
“在一间疗养院内,但你要保密。现在我想知道刘子明的资料。”
“我早说过了,他是个无牌医生。”
“会不会服务在天年疗养院?”
“我不大清楚。”
“他的汽车检查过了?”
“是的,机件失灵而引至失掉了控制,许多老爷车都有此毛病。”
阿生道:“不会这么简单的,除非你不想立大功,否则你要与我合作。”
“你想怎么样?”
“派人调查刘子明的背景,例如是否有案底,还有几个人要靠你去查的。”
辛尼问道:“谁?”
“就是尤京雄。”
“他已经死了。”
阿生说:“死前又怎么样?这十分重要,你侦查的范围包括他的遗产有多少,如何分配等等……”
辛尼道:“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辛尼,你听着,我可以不找你合作,只因为你是警方的人,许多事情进行起来比较顺利。现在我们这么样为了什么?揭发罪恶,为社会除害而已。你只要一声不合作,我立刻可以送你回你停车的地方去!”
“……”辛尼怔了一怔,“好吧!你继续说下去吧!”
“我告诉你,事情是这样的,师父去拜祭尤京雄时,有人窃窃私议,怀疑他的死因。跟着有个保险商人,要求我们代为侦查,他说尤京雄生前购了巨额保险。”
“就凭这些,你们便诸多怀疑吗?”
“还有,就是刘子明的汽车失事。”阿生说道,“不怕告诉你,他死前曾对师父说过一句话,那就是:‘我是被人谋杀的。’……”
辛尼呆了一阵,道:“怎么你不早些告诉我?”
阿生说:“事情宣扬出去,只有吓走了凶手。再说,我们觉得这种无根无据的事,暗中调查总好过明明白白的去盘问,那样只有打草惊蛇而已。”
辛尼道:“我也知道你们师徒二人做事向来不循正轨,但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应该早就找着我们商量一下才是。”
阿生说:“你也看见了,有人一直跟踪着我,如果让他们知道你是警探,你可想到后果会怎样吗?”
“是的,如果他们知道我是警探,一定不会上当。”辛尼又问:“现在你们打算怎样做?”
“在酒吧里的一番说话,你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如果他们是我们想象中的歹徒集团,相信不久就会上当。今晚我约你出来,是要你设法查清楚那儿个人的底子,尤其是刘子明,我要知道与他有关的每一个人的来头。”
“相信你也得承认,你们办得到的事,就不会找我们,于是这件事可能给你们静悄悄地解决了。但现在你们似乎是迫于无奈才让我知道。”
阿生横瞪他一眼:“男人大丈夫,别这么小心眼好不好?”
辛尼拍拍阿生的肩膀,笑道:“算了,何必认真,我也不过说说笑而已。”
阿生把车子绕了一个大圈,回到红灯区,发觉那可疑车子仍在苦苦追随,亦步亦趋的。
辛尼说道:“要不要我出面逮捕那吊靴鬼?”
“不!千万不可!”阿生说,“你要佯作根本没有发觉他们,然后下车离去;如果他们跟踪你的话,你定要摆脱他们,切不可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否则我们就会功亏一篑!”
“好吧!那你就在这儿附近停车,我的车子就在后面街。”
阿生把车子靠向路旁,让辛尼下了车,他自己也下车走进一间酒吧里去。
阿生的目的原是给个机会,让那跟踪他的大汉有机会亲近自己;但是,想不到那家伙下车之后却在跟踪辛尼。
辛尼转入横街,突然失了踪!那大汉四下里张望也见不到他。
那跟踪的大汉正要转身离去之际,黑暗梯间扑出一条人影,大汉背后发觉有硬物抵住,立即僵呆下来,不敢妄动!
辛尼沉声说道:“不用举手,也不许你乱动,除非你有本事肯定老子手上的枪是假的,否则别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大汉苦笑道:“我身无长物,你找错对象了,兄弟。”
“不!我一点也没有弄错,是你企图跟踪我的,你以为我打劫吗?蠢才!”辛尼又说,“告诉你,我杀人是有代价的,否则老子不会浪费子弹去做亏本生意。但是下次如果你再遇上老子,我会在一百尺之内,闭上眼睛击中你的头颅!”
辛尼说这话的时候,狠狠地用枪嘴推了一下,令到大汉的腰部隐隐作痛。
那大汉当然不知道他是警探,从语气中听出他暗示自己是一名职业凶手,所以更加为之冷汗直冒!
辛尼又说:“你要若无其事地直行,沿着行人道走!如果你敢回头偷窥老子一眼,那我明知是亏本生意,也得送你一颗子弹。”
大汉不敢不从,唯有照做如仪!
辛尼心里发笑,要不是阿生,他又怎么会变成“职业凶手”?
目睹那大汉沿着行人道走了数十码,辛尼才悄悄回到他的汽车里去。
那大汉沿着原路回到酒吧这边,他显然记得阿生刚才进入那间电话酒吧。
电话酒吧的特色就是每个卡位都有一具内线电话。例如你看中那边卡座里一位美丽女郎,你可以利用电话直接向她兜搭。
现在那大汉走进了电话酒吧之后,很快就找到阿生之所在;他于是利用电话找阿生交谈。
阿生早已想到对方可能有此一着,因此并不感到意外。
那大汉压低声音问:“你可是请了一个职业凶手去对付你的叔父?”
阿生故作惊奇地问:“你是谁?”
大汉道:“不必大惊小怪,快些说真话吧!否则我报警!”
“你这算是什么?勒索吗?”
“趁事情还未传出去,我只要听实话。其实你这样做太笨,职业凶手多数有案底。”
阿生道:“我们根本谈不拢,你休想来勒索我。”
“我并非勒索你,我是为你设想。”那大汉又说:“坦白告诉我,你叔父的唯一继承人是你吗?”
“是又怎样?”
“我可以替你想想办法。”
阿生故意吃惊地问:“你可以替我想办法?”
“是的,我们有更为高明的办法,保证不露任何痕迹,警方更查不出一点儿破绽。”
“你……你到底是谁?”
“你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我们做事向来妥当,而且我们在事成后才收费用,价钱十分公道。”
“好了好了,我怕你了!”阿生焦急地低声说道,“这些事岂可高谈朗论?我们立刻就见面谈谈吧!”
“不!”大汉说道,“事情未有头绪之前,我不会见你的。不过,你可以留下府上的电话,我们约好时间,再详细谈谈吧!”
阿生知道“鱼儿”已上钩了,说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同时约好明天中午时详谈。
大汉满意地挂了线。
那些卡座又高又黑,大概是为了方便野鸳鸯们谈情说爱吧!
阿生不知道那大汉躲在哪一个卡位里,但可以肯定这内线电话就是跟踪他的人打来的。
那大汉后来悄悄离去,阿生也结帐离开了那间电话酒吧。
吕伟良的车子仍然停在路旁,但那大汉所驾的车子,这时已不知所踪。大概他已离此返回郊区去了。
阿生很担心他师父的安全,无奈这里距离市郊太远,车子里的无线电通讯仪器也无能为力。因为吕伟良万能拐杖中的电子仪器,只不过是半导体的接收器,超过一定的距离,就无法与阿生联络。
要不是吕伟良特别提醒过阿生,阿生真想把汽车开到山脚下,希望与吕伟良取得联络。
阿生虽然明知吕伟良为人机警过人,但万一有什么不测,在那荒郊地方,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闻。阿生单是想到这里,便令他那晚无法入睡。
吕伟良的汽车设备齐全,变化多端,阿生如果要把车子开到山脚下去,他大可以伪装一番。但是,吕伟良既然吩咐在先,阿生想到其中必有道理,所以他也不敢违反师父的意思。
好容易才挨到天亮,阿生刚睡了一会儿,又从梦中醒来。
他匆匆更衣洗漱,急急忙忙吃了一些东西,又赶紧开车直驶郊外。
岂料车子在行进中,电话响了起来。
现代的电话进步一日千里,任何人的车子里需要安装无线电话都可以,只须向电话局申请,肯负担那笔费用就可以。
吕伟良和阿生这师徒二人大部分时间在外,很少留在家中,所以车子里也安装了这一类无线电话。现在打电话来的,正是辛尼。
辛尼把昨夜分手后的情形,对阿生说了。
阿生在电话中告诉他:“鱼儿已经上钩了,现在只待收获。”
辛尼说道:“关于那个刘子明,就是那个在交通失事中死去的无牌医生,我们已经派人查过了,他自己有一家地下诊所,但由于是黑市的,顾客不多,所以经常要到其他地方兼职。照这情形看,刘子明可能也在天年疗养院里兼职。”
“是的,陈院长也说刘子明曾向他求职,但他不接纳。如果这是谎言,问题更易了解。”阿生又说:“万一刘子明真的在疗养院兼职,而陈院长又否认,它正好表示双方已有矛盾的存在,那么,破坏刘子明车子的人,就是陈院长,或者他的手下。”
“嗯!这么说来,我们警方也应该开始采取行动了。”辛尼说。
“不!你千万别操之过急,否则就会打草惊蛇,而且一无所获。现在证据不足,一动手就等于便宜了他们。将来在法庭上他们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辛尼想了想,说道:“好吧!那么,请你随时与我联络。”
阿生担心辛尼阳奉阴违,再三提醒他:“你别忘记,他们很狡猾,目前时机还未成熟,万一你做错了,我不负责。”
“别婆婆妈妈了,快些去做你要做的事。我现在只担心你师父的安全。”
电话挂断了之后,阿生加速把车子开往麻鹰岭。
麻鹰岭山道仍是那么沉寂,险峻的道路迫使阿生只有开慢车。
阿生扭开无线电通讯器,却没有叫出呼号,只等待接收吕伟良发出的讯号;他在想:如果吕伟良遇了险,他一定会发出求救讯号的。
否则,他目前可能与别人在一起,如果与他通话,可能惹人注意。
车抵疗养院,阿生觉得有人在暗中监视他,相信其中必有昨夜曾经跟踪过他的人。但是,他自始至终未见过那人的面貌,因此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怎样的。
吕伟良自从发觉陈院长窃听他在房中的动静之后,几乎可以确实肯定这是间绝对有问题的疗养院。因此,他更加四出打听,希望从其他人的口中,获得更进一步的资料。
阿生故作殷勤地陪着他散步。这期间一样有人在远处监视。
吕伟良又在佯作发脾气,由远处望过去,以为他在破口大骂阿生,其实师徒二人正在讨论各自遭遇到的经过情形。
这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一方面要令人在观感上觉得“叔侄不睦”,另一方面却在交换情报,以便展开进一步的行动。这就是说:动作与声音不能配合,有如一个人用自己的左右手互相打架一样困难。
从远处了望过去,吕伟良好象在教训阿生,他有时显得很生气;而阿生则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向他诸多解释。
其实,这时候阿生正在说道:“如果刘子明是在这里兼职的,陈院长的档案中必有记载。”
“我看无须细查了。”吕伟良说,“我问过一个老人,这个老人听了我的描述之后,认为那个‘刘医生’就是刘子明。”
“这里果然有个刘医生?”
“是的,他经常替这里一些老年人检验体格。”
“那为什么陈院长不肯承认?”
“那当然是为了推得更干净。”吕伟良又说:“他们下一步可能要查清楚我有多少财产,以及你是否有权承受一切。”
“然则我们应该怎样办?”
“你回去找江强商量一下,不妨将这件事告诉他,必要时还可以找申律师合作。申律师也是嫉恶如仇的人。”
女护士长姚玲突然由一处小径闪出,吕伟良转口就对阿生破口大骂。
姚玲似乎很为吕伟良的健康设想,做好做歹的,从中把他劝开。
姚玲回头对阿生低声说:“你待他冷静一会儿吧,有事回头再谈好了。”
说完她就掺扶着吕伟良往内走。
阿生正要随后跟着他入内,突然有人在后面叫住他;阿生回头一看,是一名中年男子,看身形及高度,很有可能就是昨晚跟踪过他的人。
阿生心里一凛,随口喝问道:“你是谁?”
那人笑道:“你应该知道我的声音,我们曾经谈过了。”
阿生知道没有猜错,果然就是那个跟踪过自己的人。
阿生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以为你不必多问,还是谈谈生意吧!”
“就在这里?”
“是的。”那人把手一摊,“我们到那边树下去谈谈吧!”
“请你先把你的方法说出来听听,如果我认为可行时再谈价钱吧。”
“我们的方法保证不留痕迹,而且绝对有效,问题是我们先要设法证明你叔父有多少家财,以及他的法定承继人是否是你?”
阿生道:“我真不明白你究竟担心一些什么?担心我付不起费用吗?我可以先付给你一笔订金。”
“订金事小,万一事成后才发觉你是个空心老官,我们怎办?”
“老实说,这些事见不得光,如果传出去,大家都不得了。所以,我不可能赖账的。”
“但是,这是我们的规矩,如果我们查不清楚,我们就不能与你合作,因为这是十分危险的工作。”那人又说:“当我们彻底了解一切之后,我们会把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
“坦白说,我总觉得你们太过着重宣传!”
“宣传?为什么你会这样说?”
“我觉得你说得太容易了。”
“这当然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那人说道,“我们需要时间,也需要技术的帮助,否则又怎会称得上天衣无缝?”
“技术性的帮助?”
“是的,我们绝对不会象职业凶手一样,拣暗杀方式;我们要他死得自自然然,不象被人谋杀,这才是一流技术。”
阿生拍手称妙道:“对了,要他死得自自然然,那就没有麻烦了。”
“所以我们必须有个周详的计划,也必须在事前调查清楚,否则,我们宁愿不搭手,这就是我们一贯的作风。你不妨考虑一下,是否与我们合作最为妥当。”
阿生佯作谨慎地考虑一会,说道:“好吧!如果昨晚那个电话是你打给我的,那么,中午我们大概无须再约会了,等会儿我们再谈细节。”
那人说道:“没有什么细节,这种事情难道还订合同吗?总而言之,我们要证明你是否有权承继遗产,至于费用方面,公价是十万元。”
“十万元?”阿生仲了一下舌头,“会不会太贵些?”
“一点不贵,单是没有手尾跟,做得干净利落,便值回此事,假如你聘职业凶手,他失手时,你固然寝食不安;即使得手了,你也担心警方的缉凶工作会引起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那人又说:“但是,我们不会留下一条尾巴的。他死后,你只需安心等待去领受他的遗产就是。你说,这值不值得十万元?”
阿生为难地束着双眉,说道:“我怕我一时之间,筹不到这笔钱,即使定金一半,也怕十分困难;不怕对你说,我叔父虽然很有钱,但很吝啬。我能化用的钱不会太多;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立下消灭他的决心。”
“那不成问题,只要我们调查清楚,你可以慢慢再付这笔钱。”
“那么,明天我们再接触好不好?”
“不!事情别拖得太久,你只需告诉我,你叔父的银行存款在哪一间银行,你的家中是否存放有他的遗嘱?”
阿生摇头苦笑:“不!我叔父为人向来谨慎,遗嘱和有价证券等等,都不在家中。”
“你可知道在什么地方?只要说出那地方,我们便有办法查出它的内容来。”
阿生心里想:好大的口气!难道他们真的是个庞大的组织?
阿生灵机一触,说道:“我知道他认识许多律师,相信他的遗嘱一定是存放在一位律师的事务所里。问题是不知哪一位律师。不过,我可以很快查到的。”
“那么,今晚我再打电话给你。”
“好极了。”
那人终于转身离去。
阿生回到疗养院内,发觉陈院长正在替吕伟良作全身检查。
吕伟良大叫大嚷,表示他根本没有毛病,何必多此一举?
陈院长的助手姚玲从旁慰解他。她看见阿生进来后,走过来说道:“你叔父真顽固,我们看见他脾气暴躁,想为他注射镇静剂,他却象小孩子一样又叫又嚷,唉!真的是没有办法。”
“他的身体一向很好,很少生病;如果你要他打针,他会誓死反抗!”阿生说,“不过,如果你必须他服食镇静剂的话,你不妨用药片。”
姚玲说道:“药片他也不肯服食。”
阿生道:“不!你只要撒个谎,说他有心脏病,他一定就范的。因为他生平最怕有心脏病,那是可以令人在瞬息之间死去,而事前绝对无法防范的病症。”
姚玲果然听信阿生的说话,过去附耳对陈院长说了一些话。
吕伟良趁此机会,又指着阿生骂道:“你这没出息的小子,怎么还不走?”
阿生道:“叔父,我没有事,特地来陪陪你的,何必赶我走?”
吕伟良说:“别装模作样了,你真的这么好心?大概又用光钱了,准备开腔向我拿取零用钱到舞场去寻开心吧!嘿!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告诉你,虽然你把我送到这僻静的地方来,但是,你在市区内做些什么事情我都知道。”
“……”阿生故作尴尬地苦笑耸肩,道:“叔父,在人家面前,何必这样对我?来吧!我陪你到外面去散步,你可以慢慢地教训我。”
“是的,令侄说得对了。”陈院长说,“你的神经需要松弛一下。告诉你,你有心脏病,必须克制一下你的脾气,·否则就有危险。”
“什么?我有心脏病?”吕伟良惊叫起来。
陈院长煞有介事地说:“是的,经过刚才我的初步体检结果,你确实有心脏病,所以我建议你尽可能冷静点,别动辄发脾气。”
吕伟良呆了一阵。
阿生趁这机会拖着他手臂,走到花园里去。吕伟良则表情呆滞,这正是一个人听到一件不开心的事情时的自然流露。
吕伟良就象演戏一样,表情十足。
阿生在花园里把刚才的情形对他说了,吕伟良肯定那个与阿生接洽的人就是陈院长的人。因此吕伟良又说:“刚才我在他们面前暗示聘请私家侦探查你的行动,就是为了方便把江强召到这儿来,让我对他面授机宜。”
“那你无须我去找他了?”
“是的,你去找申律师吧,把实情告诉他,我们所做的陷阱越好,收获一定越大。”
阿生道:“刚才我已向他们暗示,你最怕注射,看来他们是打算让你服药,那你就可以施展魔术手法了。”
“现在你先去跟申律师联络好,回头我会打电话给江强的。”
“要不要告诉辛尼?”
“我想暂时不要告诉他,如果有警方的人插手,只怕他们一知道,我们就会功亏一篑。”
阿生陪伴着吕伟良沿着花径走。吕伟良忽然说道:“那边灌木林里面有人躲着,我们又要演戏了。”
阿生也看见了,那人虽然躲得十分巧妙,但却难逃师徒二人的锐利目光。于是阿生又开始被吕伟良大肆教训。
吕伟良最后高声叫阿生走,阿生也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
回到疗养院内,陈院长婉言劝慰吕伟良,要他好好服药。
吕伟良没有听他的,生气地返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回到房内,吕伟良立刻走进浴室,关上了门,自厕所的水箱顶上取下了一副袖珍接收仪器,这是与一些电子窃听仪器互相配合的,甚至比较目前装在吕伟良房间里的更为新型。
陈院长悄悄安装在吕伟良房内的,是用交流电的,而吕伟良现在所用的这一种,却是半导体电子发电的,不但更袖珍,而且可以用耳筒收听半里直径内的“窃听子机”收集的情报。
那些“窃听子机”共有三具,大小有如衣服的钮,非常袖珍,几乎可以放到任何地方去。这些电子仪器就是阿生偷偷给吕伟良夹进衣物及日用品中去的。
吕伟良趁着接受陈院长“休格检查”时,已悄悄将一具窃听仪吸在桌子底下一角。
现在吕伟良打开接收仪器,戴上了耳筒,再将音波扩大,果然听到陈院长与姚玲正在交谈。
姚玲说道:“他的侄儿说他最怕打针,那就让他服药吧。”
陈院长说:“那你就把一些镇静剂让他服食好了,以免他又大吵大嚷。”
“铃铃铃……”电话突然大响起来。
陈院长接听,只“喂”了一句,声音立刻变得柔驯。
吕伟良在窃听仪器中,只可以听到陈院长的声音,却不知道对方是谁。不过,从他的语调中,仿佛对方就是他的上司。
因此,陈院长在电话中唯命是从地只是不停地说:“是,是,是。”
吕伟良心里更加奇怪,难道陈院长还有个后台老板?也许和姚玲也只是傀儡。
吕伟良想到这里,就更加觉得这件事绝不简单。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外面忽然有人在敲门,也许是姚玲来了。
吕伟良急忙将仪器藏好,顺手把水箱拉得“哗啦啦”地响。好让门外人以为他真的刚刚用完厕所,不会因为应门应得迟而起疑心。
门开处,进来的正是姚玲,她很温柔地对吕伟良说:“我以为你睡着了。”
吕伟良道:“我哪里睡得着?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你有什么事要做?”
“我要打电话到市区去。”
“打电话找谁?”
吕伟良故意地说道:“找一位私家侦探。”
“找私家侦探干吗?”
“我需要侦查我侄儿的行踪。”
“我劝你还是别太过认真,现代的青少年难免较为新潮一些,你管得他太过分,反而会令他们反感。”姚玲又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好好地在这里养病,不理会任何事情。”
“养病?”吕伟良让道,“我哪里有病?”
“你忘记了吗?院长已经替你检查过身体,你有心脏病。”
“坦白说,我真有点怀疑你们院长搞错了。他到底懂不懂得医学?”
“当然懂,他本来就是个医生。”姚玲此时已替吕伟良倒了一杯开水,把一粒药丸放在掌心,走过来说道:“你先服药,躺一会儿,你的情绪就会平静下来了。”
吕伟良倒退两步,叫道:“这是什么药?我不服,我又没有病,为什么要我服药?”
“我们都无非为你好,你有心脏病,不服药就会日益严重。”
吕伟良故作犹疑,问道:“这真的是对心脏有帮助吗?”
“我何必骗你?”
“那么,会不会有副作用?”
“不会的,放心服食吧!”
吕伟良于是接过了,抛入口中,饮一口开水,吞掉了。
不过,千万别相信吕伟良会这么轻易把一颗来历不明的药丸吞入肚子里去,那不过是一种魔术手法而已,药丸仍然在他的手中,他只呷了一口开水而已。
姚玲笑了笑,退了出去。
吕伟良拿起房中的电话分机叫街线,但接线生回答他说:“对不起,暂时未有街线。”
吕伟良又回到浴室,再利用窃听仪器收听陈院长那边的情形。
这袖珍的窃听接收母机之上,有好几个按钮,可以分别接收来自不同“子机”的窃听效果。例如阿生这次送来三具子机,如果吕伟良都安装在三个不同地方的话,那么,这仪器就可以分别收听三个地方的情形。但是,吕伟良至今为止,只装妥了一个。
陈院长那个电话已经讲完了,吕伟良颇感失望,因为他很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吕伟良正想将仪器关闭之际,突然又传来一阵开关门声。
跟着一阵步声之后,就可以听到姚玲的说话声音:“那顽固的跛子终于给我吓倒了,大概不出几分钟,他就睡着了。”
“那好极了。”陈院长说,“老板刚才有电话来,三号目标已告成熟,我们可以动手了。”
吕伟良心里一凛:“什么是‘三号目标’?”
姚玲说道:“会不会太快?”
陈院长道:“当初我也认为太快,A四才刚刚入土为安,但是,老板说他查出三号目标今天下午要离开这里。”
姚玲也感到意外地一怔:“怎么?今天下午就要出院?”
“是的,所以我们不能再等了。”陈院长说。
吕伟良在这一刹那间,万分焦急,他既然不知道“三号目标”是什么,更不知道他们要如何对付那所谓“三号目标”。
不过,听他们的语气,所谓“A四”与“三号目标”等等,显然是代表了某一个人。
"A四才刚刚入土为安”,那岂不是说,“A四”那个人刚刚死去?
吕伟良觉得这“A四”极有可能就是指尤京雄,然则尤京雄也是被他们谋杀的了。
那么,“三号目标”又是谁?
下午离开这里……谁在今天下午要离开这里?
吕伟良在焦急中又听到陈院长说:“三号目标现在什么地方?”
“似乎在花园里。”姚玲又说:“刚才我还看见他跟胡老头在凉亭里下棋。”·
“嗯……”陈院长沉吟着,可能在盘算着如何下手。
吕伟良不敢再偷听下去,匆匆将仪器关上,放回原处收藏。
他也顾不了许多,急忙拄杖离开了他的房间。直走向花园凉亭那边!
但是,凉亭里没有人,只有一副象棋摆在石几之上。
吕伟良想起尤京雄既然死得莫名其妙,那么,他们可能也会用上同样方法令这“三号目标”死得不明不白。
想到救人要紧,吕伟良就更加焦急万分。但是,偏偏他又不知道“三号目标”是谁,怎么办?
情急之下,吕伟良也顾不了他“已经服了安眠药”,如果要对方信赖,这时候当然最好就是躺在床上睡觉。
但是,要是他袖手旁观的话,就会引至一条性命在某种阴谋中死去。
吕伟良为了救人要紧,无奈只得暂时将他的计划搁置下来。
有道人急智生,吕伟良在万分焦急之下,终于想到了,何不先找到胡老头?是的,那位“胡老伯”吕伟良是认识的。
吕伟良终于在花园一条花荫小径上找到了胡老头,他立刻过去招呼:“胡老伯,刚才我不是见到你跟一个人在凉亭里下棋吗?”
“是的。”胡老头说。
“他是谁?”吕伟良问。
“他叫林兆德,棋艺可真不错啊!”
“是的,坦白说,我正想向他领教一下。”吕伟良又急问:“他现在哪里?”
胡老头:“他家人打电话来找他,可能到里面去听电话了。”
“谢谢你,我们回头见。”
吕伟良那句话几乎还未说完,已拄杖朝着屋子里面走去。
他根本未见过林兆德,但现在却了解到所谓“三号自标”正是指这个人,如果他不能及时去通知他,林兆德就可能遭毒手。
吕伟良想过了,他虽然不认识谁是林兆德,但是他可以见机行事,例如他可以向一些“点头朋友”问:“有看见林兆德吗?”
他进了这里时间虽然不长,但却由于环境令他们彼此间太过接近的关系,许多来此休养的人,都跟吕伟良成为“点头朋友。”
这班“点头朋友”其中有不少在此住了很久的,他们里面一定有人认识林兆德吧?
吕伟良想到这里,就更加脚步加快,希望能够及时找到林兆德。
岂料正当他匆匆由一处花荫小径走过的时候,突然有一名大汉拦住了他的去路,把吕伟良登时吓了一跳!
“你可是吕先生?”大汉东张西望,态度十分的鬼祟。
吕伟良心里奇怪,点了点头。
那家伙立即凑过来,低声说道:“我是总部夏探长派来的。”
吕伟良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但后来回心一想,这可能是一个陷阱。
吕伟良故意莫名其妙地瞪着他:“你说什么?我猜你可能认错人了。”
那大汉把一份证件出示,吕伟良看清楚,果然是警探的证件,上面的照片也是此人。吕伟良这才相信下来。
吕伟良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到了前面有个女人的声音在问:“有看见那拄拐杖的男人吗?”
这分明是姚玲。
吕伟良大吃一惊,顺手一拉,把身旁的警探拉入矮树林后面去。
转眼之间,姚玲已由弯路后面走了过来,要不是这儿花草树木这么多,水泥通道又是弯弯曲曲的,她可能已发现了吕伟良。
吕伟良待她走过后,立即对那个证件上注名“仇仲”的警探说:“夏维探长怎会派你来?”
“辛尼探目已将实情回报,探长担心你可能有危险,所以立即设法派我们混进来。”仇仲低声对吕伟良说。
吕伟良虽然不大高兴,但事既至此,也没有办法。他问仇仲:“你们总共有多少人混进来?”
“暂时只有我一个。”仇仲说道:“我年纪较大,今早佯作养病的人,住了进来,稍后我们还会用各种方式派人来。”
吕伟良心里道:那我的一切计划可能就此给你们弄糟了!
不过,吕伟良没有在仇仲面前埋怨,只对他说出刚才偷听到的阴谋,同时也将姚玲让他吃了安眠药的事说了出来。
仇忡这才明白刚才姚玲为什么到处找他。
仇仲于是叫吕伟良快些返回他的房间里去休息,找寻林兆德的事让他去办。
吕伟良为了避免令陈院长等人对他生疑,觉得仇仲的提议也有道理。于是迅速由横门拄杖返回屋子里面去。
岂料刚走到屋内,又遇见了姚玲,姚玲是由另一扇横门返回屋内的,她正在四下里找寻吕伟良。
吕伟良立刻装成非常倦疲的神气,在走廊上走路时也摇摇欲坠。
姚玲问他:“你到哪儿去了?”
“我……找电话打。”吕伟良有力无气地答。
“你房间里不是有电话吗?”
“是的,但是,搭来搭去都搭不到街线。”
姚玲看见他这样子,有些啼笑皆非道:“你快些回房休息去吧!再不回去,你就会站在这里睡着了。”
吕伟良于是拄杖往前走,一步一歪地,摸进他的房间里去。
刚才那迫真的表演,如果让夏维探长见到,一定又会劝他加入电影界。
吕伟良回到房内,果然倒头便睡。他担心要不是这样装成“药力发作”的话,就会引起对方的疑心。其实那颗药丸吕伟良已将它收藏起来了。
警探仇仲听了吕伟良说的话之后,也觉得事态危急,立即设法去找那个叫林兆德的人。
仇仲利用投石问路的方法,终于找到一个年约六十的老年人,他就是林兆德。
仇仲把林兆德引到花园中去,然后对他说:“林老先生,如果要我向你解释,恐怕很费唇舌。我只能简单地告诉你,你有危险。”
林兆德一怔:“什么?我……我有危险?”
“是的,有人要暗算你。”仇仲说,“请你小心听着,在离开这里之前,你要拒绝别人的注射,甚至不要服药或喝任何饮品,下山之后我们自然会有人保护你了。明白吗?”
林兆德不大明白,但却在惊愕中点了点头。
仇仲说完便离去。,
不久之后,有一辆送面包及日用品的车子开到,一名穿上某粮食公司制服的人正是警探乔装的,仇仲把一份草草拟好的情报传给他的同僚。
仇仲是个经验老到的警探,他在找到林兆德时,曾利用间谍袖珍机偷摄了他的照片。刚才传递情报时,则将底片同时夹上。
送货车之内还有其他高级探员,他们是有备而来。车内设备齐全。
袖珍胶卷底片一卷,一经冲晒,林兆德,陈院长以及姚玲等人的样貌尽现眼底。
冲晒房设在车子中央一段,车头是司机位,车厢内堆满货品,一切掩饰得天衣无缝。
此外还有直接与总部联络的无线电设备,但却伪装得十分周到,看来一丝破绽也没有。
夏维探长自从获得辛尼的报告之后,为求方便已在公路附近设下临时总部,那是一间路边士多店。他的下属都经过乔装,随时候命出发。
天年疗养院内一切如常,在这里休养的人仍一如常态地在幽静的环境下散步或休息,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对。
林兆德被一位护士小姐召入院长室,他心里已感忐忑不安。
陈院长对他说:“你的家人等会儿便来接你下山,以后你可以与儿孙们同住了,我首先恭喜你!”
林兆德在迷惘中与陈院长握一下手。
姚玲把针筒拿起,开始用火酒药棉抹着一支针药,林兆德立刻想起仇仲的警告。情不自禁地朗声高叫起来!
林兆德嚷道:“我不打针,请你们不要强迫我!……”
陈院长有些意外,尤其是看见林兆德的惊惧表情。
陈院长与姚玲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只见姚玲把针筒放下,取过一瓶药丸。
但是,林兆德不待她倒出药丸,又再叫了起来:“我不服药,我不服药!”
陈院长一阵惊愕之后问道:“我们不过为你健康着想,到底你为什么会这样紧张?”
林兆德不敢说出实情,只是支吾以对;但是,陈院长已圣心里明白了。
姚玲把药丸和开水拿过来,林兆德却步步后退;陈院长兑道:“算了,别强迫他!”
林兆德松了一口气。
陈院长说:“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似乎在害怕一些什么呢!”
林兆德冷静下来之后,头脑也变得清醒了。
他说:“我担心针药对我有反应,反正要下山了,何必再麻烦你们?”
林兆德这番话并未能令陈院长相信,他说道:“过去你并不是这态度的,今天却显得有些反常,是不是有人对你说过……些什么话?”
林兆德忙否认道:“没有没有,绝对不是那回事,我也知道你们为我好,但是……但是我昨夜做了一个噩梦?”
“你做噩梦?”陈院长怔了一怔,“什么梦令你如此害怕?”
林兆德道:“我梦见自己死于针药之下,所以,我心理上受到威胁。”
陈院长想了想,忍不住格格大笑。他说:“你年纪太大了,也难怪你会胡思乱想的。其实,你进本院之后,身体健康七大有进步了,你可有这种感觉吗?”
林兆德呆木地点点头。
陈院长示意姚玲把林兆德带出去。
姚玲刚步出院长室门口,立刻发现那边角落有个人影闪动;姚玲心里一凛,随即喝问道:“谁?”
陈院长也闻声由里面走出来。
走廊那边,步声急促走动着;姚玲追过去时,那人已不在了。
林兆德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收拾一切。
姚玲低声对陈院长说:“刚才可能有人在门外偷听,再加上林兆德的情形,看来有奸细潜入我们这里来了。”
“是的。”陈院长也有同感,“我们必须小心,你去查查看,谁曾经接近过林兆德;我进去打电话向老板报告。”
陈院长返入院长室去打话,姚玲则出到花园外面去。

第七章 三号目标 几番追杀
林兆德的儿子林敬亲自开车到疗养院来,与他一同上山接老人家出去的还有林敬的妻子——一个相当漂亮的中年妇人。
林兆德想起仇仲的警告,心里仍然难免会感到忐忑不安。
林敬偕同妻子到帐房结帐,数目超过了五千元,冷眼旁观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林太太的脸色不大好看,尤其是当她看见丈夫把一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交给别人的时候。
稍后,夫妇二人陪着老人家进入车厢,林敬还亲自为父亲挽着简单的行李。
林兆德一直不作声,他在为自己的命运盘算着。
林敬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是自从老妻死后,他就变得非常孤独。因为儿媳并不与他一起居住,他只租了一间房独居。
及后,林敬发达了,亲友们难免有些闲言闲语,林敬于是把老人家送到这儿来,对人只说他年老多病,需要疗养。
天年疗养院环境好,收费高,许多人都知道,所以有能力送个老人家到这儿来,在亲友面前也总算得过了。
不过,每三个月结帐一次,都非五六千元不可。每到结帐的日子,林敬的妻子就面如灰炭。比较起来,今次的面色好看得多了。
林兆德默默无言,直至林敬把车子开下山去,他才开腔说话。
其问林敬::“你的生意怎么样?”
林敬一边开车,一边答应道:“总算过得去。”
林兆德又问:“股票市场不景,你有没有损失?”
林敬呆了一呆,他以为父亲躲在山上休养,什么都不知道,真想不到他忽然会有此一问。惊呆之下苦笑道:“股票的确令我损失了一些金钱,但为数不大。”
“有道‘知子莫若父’,你的性格我知道,你靠炒股票起家,这一次如果损手烂脚,数目可不在小。”林兆德说。
林敬脸上一红,林太太却说:“阿敬亏蚀了。迟早亦会赚回来的,你何必为他难过?”
“他是我儿子,不难过才怪!”林兆德又说:“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你,你到底替我购下了多少寿险?”
林兆德最后一问不但令林敬吃惊不小,同时也令林太太显得尴尬。
林敬强作镇定地说:“那不过是一种储蓄,你问来做什么?”
“是的,我这么健康,照理无需担心什么。”林兆德忽然又叹一口气道:“但是,我也活得不耐烦了,如果我死了,对你多少总会有些帮助,可不是吗?你起码可以获得那一大笔保险赔偿。”
林敬呆了一阵,他的妻子却说:“你忽然之间,怎会说出这种话来?”
“大概是因为你们对待我太好了。”林兆德说,“其实一个人迟早总要死掉的,活到我这种年纪,正是天国近矣!”
林太太已听出弦外之音,忍不住说道:“你何必说这些相反的讽刺说话,我听得明白你的真正意思,你不过怪我们过去几年不能与你同住在一起而已。但是,你做老人家的,也该明白你儿子的环境,阿敬是在这儿年间才有个转机,想不到近月来股票狂泻……”
林敬不待她说下去,便打断她的话柄说道:“不要罗嗦了!”
林太太用鼻子“哼”了一声,双手交加胸前,把脸扭过一旁,望向车窗外。
林兆德虽然强忍着,但泪水却漱漱而下。
林敬说道:“父亲,别难过,以后你会好好地过日子了。”
“是的,我也这样想。”林兆德哽咽着说,“不过,如果跟你们住在一起,相信也活不了多久吧!”
林太太生气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一辈子住在疗养院吗?你可知道那儿每月的费用二千多元?”
“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真的越老越糊涂吗?”林兆德说,“其实,只要我四脚伸直,你们立即就会连本带利都收回来了。”
这时候,车子已转入公路。
林兆德不知道是否心理作祟,觉得一直有人在后面跟踪他们的汽车。
林敬也觉得不大对劲。
在行车途中,林敬三番五次打手势让后面的车子越前。但是,林敬的汽车慢时,那辆神秘汽车也同时慢了下来,它既不越前,也不会追得太接近。
林兆德想起仇仲的警告,不禁忐忑不安,如坐针毡。
林兆德问林敬:“你可认识他们?”
林敬说道:“不!我从未见过那车子。”
“那么,真的是天国近矣!”
“父亲,你说什么?”
“告诉你,今天有人向我告密,说是有人要杀死我。后面那车子一定是载着凶手。”
林敬一怔,说道:“父亲,你不要神经过敏,也许没有事的。”
话音未落,林兆德又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停车,停车!”
林敬不知内里,给他吓得忙了手脚。
林敬所驾驶的是一辆大型房车。他的妻子就坐在他的身旁,林兆德则坐近靠车门的一旁;三个人都是坐在前列座椅上。
车子一停下来,林兆德立刻推开车门,冲出了公路的中央,登时把林敬夫妇同时吓了一惊!
林兆德冲出路心之后,立刻挥手示意,把迎面而来的一辆警察巡逻车截停。他这一举动,更加令林敬夫妇大感意外。
一名警员跳下警车,忙问道:“什么事?”
林兆德神色惶张地说:“警察先生,请你设法保护我,有人要杀我……”
话音未落,林敬的妻子已由那边走过来。
警员打量着林兆德,问道:“老伯,谁要杀你?”
林兆德指指停在林敬车子较远处的神秘汽车,说道:“就是那车上的人,他们要杀我!”
警员半信半疑,林敬的妻子却过来说道:“你的老毛病又发作了,还不快些回到车子里去,我们就不等你了!”
警员恍然大悟,问道:“他可是从神经病院出来的?”
林敬的妻子点点头。
林兆德却叫冤道:“不,我十分正常,你为什么说我神经有毛病?嘿!我想到了,原来是你这毒妇人要杀我!”
林太太十分生气地说:“你这人真不识好歹,竟然血口喷人!”
警员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我只是他的媳妇。”林太太说,“我们夫妇刚刚由疗养院把他接出来,想不到他未返到家中,又在发疯了。”
林兆德道:“警察先生,别听她瞎说,快把那边那辆汽车中的人抓了下来!”
警员回头向车上的警长请示。
警长安慰林兆德道:“好吧!你先回到汽车里去,现在我们就去抓凶手!”
林敬这时也由车上下来,把林兆德劝返车内。在开车之前,林兆德也的确看见警长带人到停在后面远处的汽车旁边去,警长弯腰向车内人盘问的情形,林兆德也看见了。
可惜林敬很快就匆匆把车子开走,林兆德不知道警察有没有拘捕车上的人。
林敬却口出怨言道:“父亲,你不该这样,你也知道凡是惊动警方的事,都可能登在报章之上,刚才的情形万一落案,那我还有什么脸见人?”
林太太更加生气,但除了“哼哼”连声之外,她也没有说什么。
林兆德冷静下来之后,也觉得刚才太过分了一点,因为他儿子目前算是社会上较有名气的人,起码在亲友间就知道林敬是个发达之人。
但是,仇仲的警告不会是毫无原因的吧?
林兆德正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又在望后镜中发现了刚才那辆可疑汽车。
那黑色的车子里面,似乎坐着数名彪形大汉,他们到底是谁?目的何在?
林兆德越想越惊,林敬却专心一意地开车,对后面那神秘汽车却视若无睹。
另一个分岔路口就在前面,突然有一辆汽车出其不意地由那路口冲出,打横拦在林敬的车子前面,阻挡住去路!林兆德大吃一惊,林敬夫妇也呆了一阵!
前面那辆白色房车之内,跳出五名阿飞型青年,个个手执利刀或铁尺之类的武器,不问可知,这是拦途截劫!
近年来不知是否拜武侠片之赐,收买路钱,动辄挥刀相向的胆大妄为事件,即使在闹市之中,光天化日之下也是常见。这儿是郊区,最不可能的事,也都有可能会发生。
那五名阿飞青年威风凛凛地分两路进军,三个向着林敬的汽车左边走来,两个则走向司机这一边。
就当其中一名阿飞伸手要将车门拉开之际,后面那辆黑色的神秘汽车已加速开了上来!
林兆德知道仇仲的情报不会是虚构的,前后夹攻,现在他就处于核心之中。别说他年纪老迈,即使他拥有三头六臂,相信也插翼难飞!
林兆德在极度惊惶中也未想完,已看见后面一辆黑色房车之内冲出三名大汉,他们来势汹汹,手中还持有手枪。
不过,奇怪的是:持枪的大汉枪嘴却不是指向林兆德,而是指着正要将车门拉开的阿飞青年。
其中一名持枪大汉高声喝道:“举手!我们是警探……”
可是,那个“探”字也未说出口,一名阿飞青年已不由分说,刀光一晃,回身飞扑,挥刀狂斩!
持枪大汉身手矫捷,急退数步,连发数弹,“砰砰砰”紧随而来的便是一声惨叫,持刀阿飞立即倒毙在血泊之中。
其余四名阿飞见势不对,纷纷回头飞奔,夺进原来的白色房车里去。
持枪大汉一步也不放松,鸣枪追捕,于是公路之上,一时之间,枪声阵阵,子弹横飞。
白色房车瞬即开走,二名持枪大汉虽则连开几枪,却无法制止。
后面一辆黑色房车的司机十分机警,见状立即把车子开了上来,让二名持枪大汉抢进了车厢,连车门还未掩上,便加速追去!
首先开枪击毙一名阿飞青年的持枪大汉并没有跟去;他蹲下来验明倒在血泊中的阿飞确已死去了之后,便走到林敬的汽车旁边。
车内三人早已吓僵了!
那持枪大汉从口袋里摸出一份证件,让林敬瞥了一眼,说道:“我是警探,现在请你下车!”
林敬不敢不从。
后面又有一辆车子开来,载来了辛尼等数名高级警探。
林兆德惊到浑身发抖,他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辛尼跳下车,向林氏父子表明了身份之后,说道:“我们接到密告,知道有人要暗算林老先生,所以我们一直派人暗中保护你们……”
林敬的妻子不等辛尼说完,便截住他的话头,道:“你们警方做事真是岂有此理,为什么不早些预先通知我们?”
辛尼解释说:“我们一方面没有证据,但另一方面又必须查明真相,事机未成熟,我们只能忍耐下去;现在你们三位可没有受伤吧?”
林太太嘴唇往上一翘,又“哼”了一声!
辛尼示意一名探员把林兆德带过一旁,小心保护他,然后又向林敬夫妇问话。
与此同时,前面一辆载着四名飞型青年的白色房车,正在枪林弹雨之下,亡命地超速开行!三番四次地越过同一方向的汽车。
后面警探的黑色房车,一步也不放松,紧追不舍!
由于越是接近市区,公路上行走的汽车越多,所以黑色房车内的警探也越来越谨慎,不敢胡乱开枪。
白色匪车已是弹痕累累,但车内众贼飞仍然安然无恙!
市区内的警察巡逻车已接到总部无线电台的通知,急忙他援!
一辆车开到市郊公路时,迎着贼车开枪,司机首先中弹身亡,白色匪车失去了控制,冲出公路,撞向一处农庄的鸡屋,登时弄到鸡飞狗走。
匪车陷入鸡阵之内,四名贼飞冒死跳出车外,农庄里的夫不知内里,吓得面无人色。
警员纷纷跳下车,持枪衔尾直追,一面鸣枪制止匪徒逃亡,无奈四贼飞却充耳不闻,急急朝住树林中逃去。
一名警长情急之下,连放三枪,一贼飞头颅开花,当场身亡,其余三名贼飞之中,一名双足发软,跪在地上叫爷爷。
二名警员扑了上去,替他加上手镣。其他的警员却追入对林中去了。
那名落网的贼飞说:“请你们千万别难为我,我们不过是受雇的。”
警员瞪着他说:“谁雇你去打劫?”
“我不知道,但老大一定知道是谁。”那贼飞说道,“有人出钱要我们候在分岔路上,等着林敬的汽车经过。表面是攵买路钱,但真正的目的是要把林敬的父亲杀死。”
警员听到这里,知道事态严重,把他押上汽车,带往夏准探长的郊区临时总部去。
至于其他的两名贼飞,却逃得无影无踪。
警车押解着那名贼飞,便遇上辛尼等人。
辛尼听了那贼飞的口供之后,问明其余两名在逃同党的姓名住址,通知总部派人前往围捕。
由于公路上出了这宗意外,交通一度混乱,附近一些乡人,也前来围观,等到大批警员赶到现场维持秩序,才将人群驱散。
但是,正当辛尼要将众人带回总部问话时,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林兆德不知怎的全身淤黑,倚在警探所用的汽车之内,死了!
负责看守那辆汽车的探员大惊失色,辛尼也感到莫名其妙。
在现场替被警探射杀的贼飞验尸的医官,这时却被召来为林兆德验尸。
警官未经解剖,不敢确定林兆德的死因,但是,看来他可能是中毒。
“中毒?”辛尼问医官,“他又没有吃什么东西,如何会中毒?”
“未解剖之前,我也不敢下结论。不过,许多种情形下,都可以令他这样中毒致死的。例如较早时吃了有毒食物,现在才发,又例如他自己悄悄地吞下一颗毒囊之类的丸子等等都有可能。”医官说。
林敬夫妇一直被辛尼隔开问话,但现在也走过来了。他们要向警方追究责任。
辛尼从未试过象现在这么尴尬,他一面通知夏维探长一边又把各人分别监视。
夏维不想歹徒们知道临时总部所在,因此不同意辛尼把各人带到那里去。夏维只叫他们把车子开回天年疗养院去。
辛尼等人还未抵达,夏维等人已将整间疗养院包围起来。
仍然留在疗养院内的吕伟良,看见这情形为之焦急万分。
吕伟良不知道山下发生了一件如此令人震惊的事,还以为警方急不可待,看来他的计划要全盘失败了,但夏维却希望找出答案来。
陈院长态度冷静,他质问夏维:“探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里是疗养院,寄居在这里的,非老即病,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如临大敌的?”
夏维探长说道:“你就是这里负责人陈天年院长吗?现在我要问你一件事,林兆德可是你这里出去的?”
“是的,他刚刚在不久之前才出院下山的。”陈院长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维探长说道:“他被人发觉中毒死去!”
“什么?中毒死去?”陈院长显得十分意外,他说道,“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他既然离开这里,我们的责任也就完了。”
夏维说道:“问题是他才离开你们这里不久。事前你们可能让他吃过或喝过了一些什么。”
陈院长道:“探长,你做事必须有点根据,怎样可以凭空推测?”
夏维笑了笑,说道:“告诉你,我绝对不是凭空推测,我们警方较早时已经接到消息,觉得你们这家疗养院有许多令人怀疑的地方,因此,我们警方已派人乔装休养者,混入这里监视。”
陈院长意外一怔:“什么?你们有警探在这里?”
“是的。”夏维探长夹指一弹,仇仲就由那边走了过来。
陈院长这才恍然大悟,他虽然早已怀疑有奸细混入,因为姚玲说有人偷听他们谈话,事后经过一番检查之后,又发觉吕伟良偷偷装置在桌底的电子袖珍窃听仪,更加肯定大事不妙。但是,他们始终未知道奸细是谁。
现在他总算明白了,原来今天才进院的仇仲就是警方派来的人。
仇仲力证林兆德出院之前,曾被姚玲带入院长室。
陈院长恍然道:“怪不得姚玲说有人在门外偷窥,原来是你。那更加好极了,你既是警探,我希望你凭良心讲真话,当时你在门外是不是听见或看见我要替林老先生注射?”
“是的。”仇仲说。
陈院长又问:“当时我有没有为他注射什么针药?”
“……”仇仲呆了下来。
陈院长理直气壮地说:“除非你存心不轨,否则你没有理由说谎。当时林兆德好象见了鬼一样,既不肯注射针药,也不肯服药,甚至连开水不肯喝上一滴。都是事实吧?”
是的,这些全是当时仇仲在门外窥见的真实情形,所以仇仲不知怎样说才好。
夏维再三追问下,仇仲只好说道:“是的,探长,当时的情形确实如此。”
这时候,辛尼等人已将各人带上山。
那唯一被生擒的贼飞,极力否认他认识疗养院中任何人,也不认识林兆德的儿媳。他说:“我们一切听命于老大。”
老大就是在逃的贼飞首领。
尽管如此,警方一次地毡式的搜索行动,终于在天年疗养院中展开了。
搜查行动几乎遍及疗养院内每一个角落。
吕伟良自始至终躲在他的房间里,表面上是怕事,实则,他是怕认识的警方人员太多,在陈院长等人面前,可能会露出破绽。
吕伟良几乎早已肯定警方这一次行动必无所获,因当他佯作“药力发作”,诈作睡着了的时候,曾有人悄悄进入他的房间去,把一些窃听仪器自隐蔽处拆除了。
陈院长为什么要这样做?很简单,他们知道出了问题,所以才会事先毁掉一切可疑的证据。还好吕伟良收藏在厕所水箱的仪器,并未被他们发觉。
原来姚玲自从发现有人在院长室门外偷窥后,经过一番明查暗访,也只是怀疑仇仲而已。
夏维探长明知吕伟良混了进来,但自始至终未见他露面,心里难免感到奇怪。他藉着逐间房搜查的便利,终于发觉了吕伟良之所在。
不过,夏维探长十分机灵,他一边派人守住房门,一边佯作搜进洗手间去,吕伟良自然也跟了进去,含恨地说:“你以后休想我再助你一臂之力,原来你是如此急功近利的人!”
夏维探长道:“没有办法的,他们太猖狂了。这次如果证据充足,我会立刻抓人封屋,万一全无所获,你仍然可以安心去演你的戏,我保证不会识穿你,那你何必生气?”
“你不会有收获的。”吕伟良说,“你们这种打草惊蛇的做法,等于及时提醒他们毁灭一切犯罪证据。总之,我的努力又变了前功尽弃!”
夏维不敢久留,匆匆又离开了吕伟良的房间到别处去了。
警方的搜索行动不但遍及每个角落,同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样东西。例如药物,文件以及这里每一个工作人员的身份等等。
但是,这家疗养院是经过合法手续开办的,每一个工作人员也登记得一清二楚,陈院长固然是一名正式医生,姚玲和许多护士也是合法护士。至于一切药物,经过化验后,亦无可疑之处。
在汽车失事中死去的无牌医生刘子明,在工作人员的名单中,也没有他的名字。疗养院中人都说不认识这个人。
吕伟良果然有先见之明,瞥方这一次行动果真是一无所获。
搜索了大半天,夏维探长唯有向陈院长表示一番歉意。
陈院长很大方,他说:“我本来应该要求你拿出入屋搜查令来,同时通知我的法律顾问,但是,我回头想想,你们警方既然有所怀疑,甚至派人混了进来,我想其中必有你们自己的道理,所以我也由得你们怎样便怎样。现在相信你们已得个明白,我也得个清白了。”
夏维探长无可奈何,只有收队归去。
医官一方面解剖林兆德的尸体,大批警探则四出搜索两名在逃贼飞的下落。
电台和电视当晚都有报道这件发生在郊区公路的追杀事件。
夏维探长在失败中拒绝记者的访问,他什么问题都不想答,只希望早些把两名在逃贼飞的下落查到,把他们抓来问个明白。
根据落网贼飞的口供,那两名同党一名叫大头蔡,此人是首领,另一名叫虾仔。但是,警探按址找到上门时,一直等到晚上,仍不见他回来。
他们都是住在平民区的,他们的父母及家人对他们在外的所作所为,向来亦一无所知。
阿生看见当晚的电视新闻头痛,因为他本来约好那个神秘人物当晚再会面的,但那人忽然在电话中把约会临时取销了。
阿生当初还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当日他离开天年疗养院,独自驾车返回市区之后,已秘密跟申律师联络好了。
申律师是吕伟良多年好友,素来同情他们师徒二人的侠义行径,如今一旦有事要他帮忙,申律师自然乐于合作。想不到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事情又起变化。
直至到看见了晚间一次电视新闻之后,阿生才明白神秘人物推了他的约会,是由于风声太紧了。
阿生非常泄气,颇后悔太早让辛尼获悉这件事。其实,这些事却是无可避免的,因为幕后人似乎早就注定“三号目标”林兆德非死不可。
阿生不见新闻中提及他师父吕伟良的名字,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担心警方在一筹莫展中,会找上门来,于是立即离家外出。
但是,就当他拉开车门的刹那间,突然有人闪到了他的背后,沉声喝道:“小心听着!切勿反抗,否则格杀勿论!”
跟着那人用硬物推了他一下,示意他进入车内去。
阿生感觉到那可能是一支手枪,只好乖乖地坐上了司机位去。
那人也迅速坐到他身旁,用枪管指住了他的腰间,说道:“开车吧!”
阿生现在依稀认得了,他就是日间与他接触过的神秘人物。
阿生一边把车子开出,一边苦笑道:“你又在玩什么鬼把戏?我们明明约好了的,你却临时推掉了我们的约会,现在忽然之间又神出鬼没的,将我绑架,到底为什么?”
那人说道:“告诉你,我们有麻烦了。我担心你是警方的人,所以整晚在监视你。”
阿生心里暗暗吃惊,还好辛尼没有找上门来,否则就糟了!
阿生说道:“坦白说句,要不是看过今夜的电视新闻,我也不知道你这么糟糕!看来你们的工作能力的确有限,难胜大任!”
那人瞪了阿生一眼,不高兴地说:“你如果这样想就错了。我们的组织很健全,如果你今晚也有看过电视新闻,当会知道警方对我们亦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抓了一个替死鬼!”
“替死鬼?”阿生故意说,“我不明白。”
“你要明白,一点也不难。”那人又说:“现在请你把车子开到柳树街去,我要带你去参观一下东西。”
“什么东西?”
“到时你自会明白,何必多问呢!”
阿生满腹疑团,根本就猜不透对方的真正用意何在!
他一方面担心对方已识穿了自己的身份,因为警方搜查过疗养院,即使一无所获,吕伟良的身份亦有可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另一方面,阿生又觉得他身边这家伙似乎无恶意,起码现在他的态度已有所改变,他手中的短枪已收藏起来了。
阿生在矛盾心情之下,把车子开往柳树街,依了那人说的话,把汽车停在一处路旁。
那人又对他说:“现在我们可以下车了。”
阿生由这边车门下车,那人由那边车门下车,如果阿生要反抗,这应该是大好时机。但是,阿生却因为对方的大方,而变得好奇心更重。
那人由汽车前头绕了过来,与阿生并肩走了数码远,然后在行人道上站下来。
那人左右前后的四下里张望一遍,这时邻近的商店均已关门,因此街上显得十分沉寂,加上道旁柳荫处处,即使在路灯底下,也变得朦朦胧胧的。
那人问阿生:“有电筒吗?”
阿生道:“没有。”
那人伸手探进口袋里,取出一支袖珍电筒,交给阿生,然后指指路旁一辆货车,低声说道:“你先过去看看货车卡里有些什么,回头我有话跟你说。”
阿生接过了小电筒,怀着好奇心,爬登那辆货车上面去。
车卡内有一幅墨绿色的油布,不知道盖着了一些什么。
阿生亮了电筒,伸手揭开油布,电筒光圈照耀之下,不由得呆了一阵。
原来盖在油布底下的,是两具男人的尸体。
尸体浑身淤黑,睁大了双眼,仿佛盯着阿生似的,死状十分可怖!
阿生正要看清楚他们是谁,那人已在货车后面催促他:“快走!那边有巡警来了。”
阿生立即跳下车去,与那人匆匆回到他的汽车里去,把车子开走。
阿生一边开车一边又问:“那两个人是谁?”
“一个叫大头菜,一个叫虾仔……”
“这名字好熟。”
“是不是在电视新闻中听过了?”
“是的。”阿生说,“他们原来就是警方通缉归案的人。”
“对了。”那人轻轻一笑,“现在警方要找他二人可容易得多了。”
阿生道:“为什么你要杀死他们?”
“不!不是我杀的,我哪有这种本领?而且,我也没有这种处决的权力。”
“那么,一定是你的老板做的。”
“是的,你可猜得不错。”
“他们是你的人吗?”
“不!只是烂鬼臭飞!”那人又说,“老板因为陈院长无法下手为林兆德注射,他又不想留下痕迹,所以雇用了这五个臭飞半途截劫,目的是要把林老杀死,想不到他们如此不济,老板为了省得麻烦,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一并杀死。”
阿生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你为什么要带我来参观?”
那人笑了笑,说道:“目的无非令你对我们的工作加强信心。”
“那就是说,你仍然答允为我工作,是不?”
“当然,我们是专替孝子贤孙们消灾解难的,有生意当然要做,但风声太紧时,难免要小心一些。”那人又问阿生:“你可查到令叔的遗嘱收藏在什么地方?”
“在申律师的事务所里。”阿生毫不考虑地答了他。
“那么,我们现在就开车到申律师的事务所里去吧!”
“到那儿去干吗?”阿生故意问道。
“就是为看看令叔的遗嘱内容。”
阿生故作为难地说:“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律师事务所已经关门了。”
“傻瓜,相信全世界也没有一间律师事务所是全日办公的。我当然知道这是夜晚,正是因为那儿没有人办公,我们才可以偷进去。”
“偷进去,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当然有的,但不会太大。”那人笑道,“不怕对你说,这也不是我第一次做这种事,你放心好了,只要你依我说的话去做,一切由我负责。”
阿生于是把汽车开到申律师事务所附近。
那一带办公大厦一到了晚上就静得象坟墓一样。那人下了车之后,就带着阿生绕到一条横巷里去。事前阿生已将申律师事务所的所在地在汽车里对他说了一遍。
那人真的是经验老到,当他们步过横巷时,邻近的大厦看更人一度注意着他们。但是,那人却若无其事地带着阿生直行直过!
直至到拐弯处,他们才迅速闪到一处墙角的阴影里去。
那人仰首望向二楼一个窗口,只见朦朦胧胧的环境底下,其中一个窗口隐隐约约有些字迹,那正是申律师的办事处。
那人低声对阿生道:“你上不上去看看?”
阿生故意问:“如何上去?”
“当然是沿着水管爬上去。”
“我哪有这种本领?”其实阿生心里好笑,这么高的二楼,他几乎可以一顿足就攀了上去!
那人想了想,又问阿生:“如果有条绳子吊下来,你可以上得去吗?”
阿生道:“试一试吧!可是,这里哪有绳子可以利用?”
那人把外衣钮解开,沿着腰间解下了一条长长的布带子,然后又将它接叠起来,放进口袋里去。他一言不发,就此爬了上去。
阿生在极度灰暗的环境底下,觉得这家伙的确身手不凡。转眼之间,已由墙角的铁水管攀登二楼窗外。
他的动作十分熟练,阿生仰望之下,只见他摸出了一些东西,沿着窗缝伸了进去,不一会窗门已应手被推开。
他迅速钻入屋内,把布带绑好,直垂下来,让阿生上去。
阿生本来一下子就可以攀了上去,但他却故意慢吞吞的,为的是担心对方会对他的真正身份引起疑心。
二人会合后,那人亮了小电筒在屋内照射了一遍,这儿正是申律师的办公室。整个事务所并没有人留宿,因此他们可以慢条斯理地去找。
中律师本来就已经有默契,再加上那人的熟练技巧,他们轻而易举地,就可以从文件档案中,找出吕伟良的“遗嘱副本”来。
那当然不会是真的,但经申律师编造过之后,假的也变成了真的一样。
那份副本的内容显示出来,吕伟良有不少物业,更有不少大机构,大企业的有价证券———股票。
遗嘱的内容又表示,万一吕伟良有什么不测,他的全部遗产便归他唯一的侄儿阿生所有。
阿生在电筒光圈照射下,看过了之后洋洋自得地道:“现在你大概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怀疑了!”
那人也表示满意,把一切文件弄回原状,这才与阿生悄悄离去。
情形看来真的是易如反掌,却不知道申律师经过一番布置之后,连大厦内数名精练的看更员也变成演员。
几乎一切过程他们都知道,只是佯作不见,让鱼儿上钓罢了。
阿生陪着那人回到车内,问道:“现在我应该怎样做?”
那人说道:“现在你只需等待我们的好消息,以及如何接受丰富的遗产,此外,一切事情都交由我们去处理。”
阿生不免又有些担心,因为他不知道他们将会用什么方法去对付他师父。
昌伟良虽则明明是有备而来,但是有道“明枪易挡,暗情难防”,尤其是每当阿生想起货车上的两具男尸,他就更加不寒而栗。
阿生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方法去杀人,但是,两名贼飞既是浑身淤黑,大概是与毒有关。他们会不会用同一方法对付吕伟良?
那人又对阿生道:“你要若无其事地,照常去探望你的叔父,切不可露出半点风声,否则,我们不负责后果。”
“那当然!”阿生又问:“你们儿时动手?”
“我也不知道,老板会有十全十美的计划的。你放心吧!”
“坦白说,我担心你们又象林兆德这宗一样,那就糟了!”
那人笑道:“老板做事很顽固,他要某甲死,某甲就不能留命到明天,所以,林兆德明明是命不该绝,结果也是大限难逃。”
阿生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开车。
那人叫他把车子开到一个路口,阿生依照他的吩咐做了。
当车子抵达目的地后,那人匆匆下车。那是一条相当繁华的街道,夜市很旺,那人也迅速消失在人堆里。
阿生把车子开走,他一直注意后面有没有人跟踪他,幸好没有。
于是他一直把车子开返家中去。
验尸官的报告已送到夏维探长的手上,那是关于林兆德的解剖结果。
据说,林兆德是死于一种神秘毒液,那些带足以令到一个人的血液里渗进极少分量,就会迅速死亡!
死者林兆德的皮肤有针头刺过的痕迹,但却不是注射过针药的意思,而是好象给人用大头针轻轻刺了一下。
神秘剧毒只需浸过在任何金属的针头之上,然后以金属针头刺进人类的皮肤里去,这个人便会立刻死去。剧毒之毒,于此可见一斑!
但是,验尸官只能查出死因,却不能解释这是什么带液。
负责保护林兆德的警探终于想起了,他对探长说道:“当时有一班农民由邻近路边的农庄涌去,其中一人由于太过接近汽车,曾被我驱逐,现在想起来,那人最可疑。”
“他的样子怎么样?”夏维问。
“农夫的打扮,有胡子,看来在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中等,皮肤黝黑。当时他手持一节长长的旱烟斗。如果说围观的农夫有可疑,他便是唯一值得可疑的人了。”
“你说什么长长的旱烟斗?”
“就是一根长约尺许的细木制成的,北方的老人家最爱用这种烟斗。有时他们还喜欢在末端挂上一个绣烟包,里面装满了烟丝,但是这种烟斗在市区却不多见。”
“那烟杆之内,可能有机关。”夏维探长沉吟道,“毒针很有可能由那通心管内吹出,射向死者的身上。”
“但是,毒针呢?我们为什么找不到毒针?”
“那些针可能很细小,一下子就会疏忽了,尤其是郊外地方,当时现场的情形颇混乱。”夏维探长想了想又问:“你再想想清楚,当时有没有人接触过死者?”
探员肯定地回答:“没有。”他又道:“当时本来有两个人分别在汽车内外监视的,但后来现场附近太混乱,与我在一起的人,奉命去维持秩序。因此便只剩下我一个人。”
这是翌日早上,警探部许多人整夜未睡,想不到另一件更令人震惊的事,又发生了。
一名货车司机致电报警,说他的货车之上有两具男子的尸体。
司机对警方道:“我每天黄昏把车子停在这条街上,一向都没有事情发生,今天早上开工时,却发现车子多了一张油布,下面似乎盖住一些什么东西,我后来揭开一看,差点儿把我吓昏了。”
夏维探长发觉那两名男子死状十分恐怖,全身淤黑,看来与林兆德差不多同一死状。
夏维探长在现场四周视察一遍,回头又问那司机:“请你记清楚,这货车是不是一直停在这里?”
货车司机似乎给探长提醒了,他端详了一会儿附近的环境之后,说道:“是这一个单位,我记得这间商店。”
“你再看看清楚吧!”
司机在车子四周绕着走了一遍,又道:“这车子给人开动过了。”
“你怎么知道?”
司机说道:“车子停得较接近街道中央,我最注意每次停好车子之后的位置是否正确,因为这是货车,体积较大,如果不尽量靠近路旁,就有可能被检控,我记得我的车子,停得十分四正,但现在,你看……”
是的,货车停得不够四平八正,一部分压在马路上的白色界线以外,可见停车的人当时可能十分匆忙。
夏维说道:“那就是说,这车子一度被人偷走了,后来又开回到这里来。”
他的助手辛尼道:“这件事大有可疑,我们还是先把这司机扣留吧,探长。”
夏维问道:“你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可疑?”
辛尼说道:“如果我是那老练的偷车贼,我才不会再把车子开回原位。分明是这家伙有古怪!”
夏维笑道:“如果他是杀人凶手,大概也不会笨到要自己报警。如果他存心杀人,更不会笨到两条尸体放在自己的货车上。”
辛尼想想,觉得也是道理。但是,他仍然喃喃地道:“干这件事的人,为什么要把车子开回原位?他大可以弃置在其他地方。”
夏维说道:“犯罪者的心理有许多种,有些喜欢显耀一下自己的犯罪天才,例如杀林兆德即其中一例,他本来可以在众飞失手之后,待事过境迁再动手杀死他,但为什么却急不可待地动手,立刻置对方于死地?”
辛尼说道:“这是故意让我们警方难下台。”
“另一种暗示就是:他们要杀的人,一定要依时依候死去。”夏维又束着双眉沉吟道:“这班魔鬼到底是何方神圣?”
“杀死大头蔡和虾仔,分明是为了灭活口。但是,杀死林兆德,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遗产?但是,林兆德并不太富有。那么,为了保险费吧?”
辛尼道:“对了,我查过了,林敬曾替林兆德购了全险,在任何情形底下死去,也要赔偿。但在技术上我们不能控告林敬,目为他当时在接受我的问话,自然凶手不是他,除非我们有办法证明他买凶杀父。”
“这么看来,我们那位侠盗的努力白费了。”夏维又道:“疗养院既无可疑之处,也难怪我们一些线索也搜不到。”
“他的主观有时太强,那就让他师徒二人查下去吧!”
夏维探长所讲的“侠盗”当然是指吕伟良。他们知道吕伟良仍留在疗养院之内。但是,看情形吕伟良的确走错了路。
不过,这只是警方的表面看法,实际情形吕伟良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在窃听器未被发现之前,吕伟良知道有个神秘人物打电话向陈院长指示一切,现在他所以忍耐性地等待下去,就是要查出那真正的幕后人是谁。
警方所以不再怀疑天年疗养院,自然是由于他们在那里搜不到可疑的东西。而杀人凶手则仍在不断行凶杀人。
警方在货车内外套取指纹,搜索证据,但却找不到毒针。
不过,验尸的结果,证明两名飞型青年之死,完全与林兆德一模一样———给带有剧毒的毒针刺了一下之后,引致身亡。
警方要缉捕归案的,就是这两名死者,想不到他们竟然死了。幕后人既然要杀人灭口,他们可能会设法杀死唯一落入学方的一名阿飞劫匪,所以夏探长下令加意保护。
但是,那名贼飞在警探的疲劳询问之下,证明一无所知,相信以后亦无多大作用。
夏维探长忽然又回头问辛尼,“有办法与阿生取得联络吗?”
“没有这必要吧?”辛尼道,“阿生警告过我,我们的行动可能影响到吕伟良的生命安全。上次的搜索行动他已经很透了我。”
夏维又问:“尤大才那方面,有些什么消息?”
“他父亲死后,尤京雄名下的财产儿乎是他个人独得。”
“为什么?尤京雄不是还有许多儿女吗?”
“是的,但那些儿女都在外国,他们似乎给外国人同化了。对父兄的情感固然荡然无存,就是什么遗产,也不放在眼内。”辛尼又道:“根据我们的资料,他们有些变成流浪的嬉皮士,久无音讯,所以,身为尤京雄长子的尤大才,便坐享其成了。”
夏维探长摸着后脑,沉吟道:“我们不能怀疑尤京雄是被谋杀的。”
“尤京雄是死于心脏病,他的医生已证明了这一点,看来亦无可疑之处。”
“但是,问题却是:他也是由天年疗养院出来的,为什么?”
辛尼说道:“可能是一种凑巧,许多孤独的有钱人都到天年疗养院去休养,我反而以为这个关键并不太过重要。”
“但是,保险公司近来的损失,相信数目一定不会少吧!”
“是的,不少保险公司已纷纷将各式保费提高,尤其是盗险及火险。甚至有些保险商人在埋怨我们警方。”
夏维探长叹气道:“我也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市面治安坏,人们便埋怨警方,其实,他们不明白法律漏洞太多,我们拼命的去抓犯人,法官大人却大发慈悲,这叫我们有什么办法呢?”
辛尼也慨然叹道:“其实严格讲来,也不是法官的错,他们只是依例书行事,要追究的,还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议员先生们,他们几乎一无所知,我真不明白他们凭什么当上议员。”
“名誉,地位,其实说穿了,还是钱作怪。”
“老实说,我真希望有一天臭飞们劫到那些大人先生的家中去,最好割了他们妻子的鼻子,儿子的耳朵以及他本人的嘴巴!”
夏维苦笑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和你就得连夜逃亡到外国去!”
“为什么?”
“因为那些大人先生们会大声咆哮,指责警察无能,局长可能被迫辞职,我们不走还等什么?”
辛尼笑道:“放心好了,届时我即使出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会缉得凶徒归案。不过,问题却是,凶徒未到法定年龄。哈哈……”
夏维也忍不住笑了。他道:“我国历史上也出现过不少乱世,但每届于乱,执政者便施行‘治乱世,用重典’的办法,结果每收奇效。别的不说,就说目前的宝岛,那儿警察最少,但治安最好,为什么?因为抢劫可能被判死刑,谁甘愿冒死去发横财?所以人人都说这里是冒险家的乐园,其实一切都只不过是人为的。明明大人先生们也是皇帝子孙,却装高鼻子讲鬼话,充其红须绿眼讲人道!难道劫匪们的白刀子入,红刀子出,那也是人道吗?放屁!”
是的,据说某地最够人道的地方,有条法例规定,未到法定年岁的青少年,无须服刑,罪名成立后只判入什么教养院。
教养院是个什么地方?里面环境很不错,有导师教导,有娱乐,有运动,几乎每一起居饮食都照顾得非常周到。
但是,阿飞们称那儿是什么地方?——度假圣地。
所以,每当他们期满出院后,连抓过他们的警员也得小心,因为他们这辈插你两刀之后,最多去“度假”而已。
且说命案发生现场,不久之后就来了大批记者,夏维探长感到面目无光,悄悄引退了。现场的侦查工作,交由高级警官去处理。
夏维探长带着辛尼,到全球保险公司去。
保险公司的受薪董事陈风,亲自接待二人到他的办公室去。
夏维说道:“听说贵公司近来损失不少,是不是?”
陈风苦笑道:“我们的行家无不叫苦连天,天天打劫银行金铺,即使将保费提高,恐怕也难以继续维持下去。”
“这也没有办法,正如某议员所说;繁荣都市难免如此的。”夏维会心一笑道,“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位富商的寿险赔偿,是否已经赔出了?”
“你问的是那一位?”陈风反问道。
“就是尤京雄先生。”
“尤大才先生的律师已跟我们联络过了,但我们仍未付钱。”
“为什么?”
“因为……”陈风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
夏维探长安慰他道:“这是私人访问,我不会做记录或打报告的,你随便说吧!说不定你坦白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
陈风束眉说道:“探长,我们的董事局方面,正对这件事的真相展开调查。所以尤京雄的赔偿问题,至今仍在拖延着。”
“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嗯……”
夏维又问:“你们公司里的私家侦探查出了端倪没有?”
“还没有。不过,我们已加紧派人调查,甚至我们还在外面加聘高手加入调查。只因为尤京雄生前所购的保险额太大。”
“但是,听说尤京雄的心脏病是有医案可查的。”
“是的,这是经过正式医生的证明,看来亦无可疑之处。但是,无独有偶,最近又有一个刚从疗养院出来的人死去了,相信你也知道他是谁吧?”
“难道就是林兆德?”
“就是他!”陈风说,“林兆德生前在本公司购下全险。”
“那就是说,包括被人谋杀在内,亦须依数赔偿是不?”
“正是这样。”
夏维又问:“全险的保费是否较一般为高?”
“是的,高出很多,甚至有许多公司根本不接受。但我们则来者不拒。”
“尤京雄死后的受益人是尤大才,那么,林兆德死后,受益人又是谁?”
“当然是他的儿子林敬。”
夏维想了想,说道:“你可以拖延赔偿的日期吗?”
“探长,我们是做生意的,本来就要讲信用,不想拖,但事情太可疑时,就不能不查清楚,尤其是这两宗案子,如果有欺骗成份,我们就要依法行事。不过,话虽如此,只要法律观点上无可疑之处,钱我们还是一样要付的。”
“你们这一行业也够古怪,谋杀怎可以也受保?如果有个逆子先为父亲购重保险,然后买凶杀父,你们岂不是自招损失吗?”
陈风苦笑耸肩:“没有办法,这是争食世界,你不愿做吗?别人要做,为了维持业务繁盛,不得不冒险搏一搏。不过,你说本行业古怪,却不过分,例如外国一些行家,连女人的酥胸玉腿也一样受保,比较起来我们已正经得多了。”
“今日的访问,请不要对外人提及。”夏维探长又说:
“有事情随时与我们保持联络。”
陈风站起来送客,他口里虽然声声感谢,心里却埋怨警方令他们经常损失了不少赔偿费。
离开保险公司,夏维探长对辛尼说道:“立刻派人暗中监视尤大才和林敬二人。”
辛尼说道:“探长,你以为这会有用吗?”
“我也不知道,但直觉上,他们都有可疑之处。”夏维说。
辛尼道:“但我觉得,这可能浪费人力,目前我们已感到人手不足,再派人从中监视两个不同居处的人,起码又要调动几个人。”
夏维道:“但是,你别忘记,只要其中一人露出破绽,我们可能节省不少时间和人力。”
“……”辛尼无言以对,夏维探长是他的上司,他只有服从命令!
不过,辛尼总觉得:即使两名做儿子的,买凶杀父,当职业凶手得手后,相信双方亦已交易完成,再监视下去,也不会有任何发现。
阿生开着车子,带着灵犬“多利”,又再次到天年疗养院去探望吕伟良。
沿途阿生对“多利”说了许多话,这头有灵性的犬只,小心聆听着,就象一名特工在接受上司的命令时一样。
到了疗养院,阿生的行动并未引起陈院长等人的特别注意,因为许多人都喜欢养狗,尤其是富有人家更加难免。
不过,有一件事却大大地引起了陈院长的注意,那就是有关一笔巨额捐款的争论。
原来吕伟良发觉经过大搜查后,也许是由于警方不再怀疑这家疗养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些窃听器又悄悄装进来。
吕伟良不但发现自己的房间装有这种电子麦克风,许多人的房间也有,不过安装得十分隐蔽,一般人不易发觉。
因此,吕伟良在示意阿生小心上当之后,便故意在房中提及捐款给疗养院的事。
阿生非常有默契,他说:“别把这里当作善堂吧,叔父,他们收费已够高了,还何必再捐钱?……”
吕伟良很不高兴地说:“钱是你的还是我的?我的事何必你来管?”
“我不敢管你,不过……”
“别不过不过了,我叫你下次上山时把我的支票薄拿来,你可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阿生无可奈何地呻一口气,“然则,你准备捐多少钱给他们?”
吕伟良道:“十万元。”
阿生一怔:“十万元?”
“是的,我不怕对你说,当初我是来时,对他们还没有信心,但自从警方搜查之后,我觉得他们是绝对靠得住。而且,这里所有工作人员的态度都出乎意外的好,简直令我觉得好象生活在家中一样,不会感到半点陌生。所以,我受感动之下,准备先捐十万元。”
“叔父,你的意思是……先捐十万元,以后还可能再捐。”
“是的。”吕伟良深深叹了一口气,“我这副样子,看来也不会活得太久了,要这许多钱干什么?你这么年轻,有手有脚,也不该整天观视我这份财产,不如趁着我还有生一日,多做一些好事吧!”
“好吧!那么,下次我上山时,就把你的支票薄带上来。”
“你也不该整日游手好闲,该学学做生意。否则,万一我有什么不测,即使留下百万家财给你,你也一样会坐食山空。”
“是的,叔父,我已经不断的在学习做生意了,我也知道我是你唯一的继承人。”阿生又故意说道,“不怕对你实说,我已不再象从前一样吃喝玩乐,你不相信,改天下山可以问问亲友们。”
吕伟良道:“不,我不必去问人,我会有方法查出你行踪的。”
话刚说到这里,内线电话就响起来。
吕伟良拿起听筒,是一值勤侍应生打进来的,据说有一位姓江的要见吕伟良,吕伟良知道是江强,便叫侍应生把他请进来。
侍应生就是那班身材高大的大汉,要不是穿上了齐整的制服,吕伟良觉得他们就象黑社会中的打手。
吕伟良挂断电话之后,回头对阿生说道:“我有朋友来访,你到花园去等我片刻。”
阿生会意,果然离房外出。
不久,一名侍应生已带着江强到了吕伟良的房门口,轻轻敲着门。
吕伟良本来早就要打电话请江强前来,但是为了一连串意外事件,令这件事拖延下去。现在吕伟良为了担心江强不知内里胡说话,所以事先写好一张字条,大意是说这里已被人安装了窃听器,要江强随机应变,尽量多听他解释,减少说话,这是唯一避免出错的方法。
江强是一位相当出色的警探,不过现在已经退休改业私家侦探,为人自然机警,所以吕伟良打开房门,迎他入内之后,吕伟良一边关上房门,一边已将那张字条递到江强的手中去。
江强只瞥了字条一眼,内心已了解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江强跟吕伟良是好朋友,自然也知道这位侠盗的为人。他向房中各处打量一遍之后,说道:“你打电话请我来,有什么指教?”
吕伟良一边回话,一边用铁杖指住儿个隐蔽地方表示那些地方都装有窃听器。
阿生是因为从走廊的另一边走出后园,所以没有跟江强碰头。
吕伟良打着眼色对江强说道:“我知道阁下是一位出色的私家侦探,现在我有件事拜托阁下,那是关于我侄儿阿生的事。”
江强要不是看了字条,可能给他弄得莫名其妙,吕伟良几时有个侄儿?但江强是个聪明人,看了字条之后再听了这一番说话,心里恍然大悟,原来这里又是一处可疑的地方,所以师徒二人才伪装叔侄。
江强说道:“吕先生,你有什么尽管吩咐好了,我们做事向来妥当。”
吕伟良道:“我就是希望阁下替我调查一下阿生在外面的行径,例如生活是否正常,跟一些什么人来往等等,你也知道,我无儿无女,只有这个侄儿,将来我百年归老,他便是我唯一的继承人了。这些日子以来,我由于讨厌市区的生活,暂时住到这家疗养院来,阿生便更加没人管教。嗯……你似乎见过阿生了,是不?”
“是的,上次你要委托我调查一个女子的身世时,你不是介绍过我认识他吗?是不是那个唯一的侄儿?”
“对了,正是他。说起那一次,我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你代我查个明白,我还以为那女子是良家妇女,结果,经你揭穿她原来是个女拆白党时,我才不致自招损失。”
“你过奖了。”
吕伟良又说:“这一次我仍然很重视。坦白说吧,这个社会陷阱太多,我担心他学坏,尤其是象他这种血气方刚的青年,一旦交上了坏朋友,就会不可收拾。你知道我将来一切都寄望于他,其他相信无须我再详细说明了。”
江强说道:“我已十分了解你的意思,数日后我会把调查报告送来的。”
“好极了,至于费用方面……”
“你放心好了,我们会把账单保留,一切待你出院后再说吧!”
吕伟良与江强这一番说话,全都透过窃听器,传到对方的耳里去了。
阿生出到花园时,很快就发觉有人在暗中监视他,他却佯作不知。
“多利”在到处窜动,看来象个顽皮的孩子。其实阿生要它熟悉这里的环境。
等到江强与吕伟良告别了,阿生仍然不知道,他在花园中走动时,有人过来与他并肩走着。
阿生发觉又是那个几次与他接头的人,他是从何处闪出的,阿生倒未留意。总之,他就神出鬼没的,如影随形地,随时随地可以在阿生的身边出现。
阿生继续慢慢地往前走,一边说道:“又是你!说起来也真滑稽,我们见面多次,我连你贵姓大名仍不知道。”
那大汉说:“叫我灵魂吧!因为我象幽灵一样,随时会出现。”
“那不如叫你幽魂好了,叫你灵魂太过容易引起人家的误会。因为我骗女孩子欢心时,喜欢称她做幽魂。”阿生笑了笑,又说:“你又有什么消息带给我?”
那人说道:“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你叔父开始怀疑你在外面的行动了。刚才召来一名私家侦探你还是小心一点。”
“是的,所以我希望你们早些动手。”阿生又说:“到底你们有没有把握?我真有些担心!”
“告诉你,我们的方法多得很,而旦成功的机会高达古分之九十九。不过,一切决定在于老板。因此,什么时候动手,只有他才知道。”
“你们老板到底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
“不过,我不怕坦白对你说,如果你们把时间拖得太长,我的行径可能被私家侦探查出,叔父脾气古怪,万一他生气起来,中途改遗嘱,我一切也就完了,那时只怕对你们也没有好处。”
那人说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你何不设法收买那个私家侦探?我们知道那家伙叫江强。一般这类人都是为了赚钱的,你只要找他谈谈,相信一切不成问题,只要你出的钱,比你叔父给他的更多就行。”
“好吧!我试一试。”阿生又问:“你怎么会知得这么多?”
“我们的组织庞大而完善,一切事情都会做得非常妥当。”
阿生故意问道:“然则,你可知道我叔父今天对我说了一些什么?”
“是不是关于捐钱的事?”
“是的。”阿生说道,“所以你们迟一天动手,我便可能损失得更多。”
“这些事急也急不来的,你叔父太年轻,身体的健康情况也好,所以我们下手更难了。”
“难道你们要等他生病吗?”
“你别焦急,听我解释吧!我们做事情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想留下一点痕迹,相信你也不想有任何麻烦惹上身吧?”
阿生道:“怎样才算是迫不得已?你要知道,你迟一些动手,我便损失更大,再过一年半载,我叔父名下的钱财可能已全数捐到各大慈善机构去了,到时只怕连起码的费用我也无力支付给你们。”
“好了,别生气,让我跟老板商量一下吧。”那人望向横门那边,忽然又说:“你叔父好象正在四下里找你,我们还是后会有期吧!”
阿生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姓甚名谁?”
那人道:“就叫我幽魂吧,姓丘的丘,流水行云那个云。”
那家伙半开玩笑地说,说完就消失在花荫小径之间,真的有如幽魂一样飘忽。
吕伟良由那边走过来,阿生担心灌木林中人窃听,有意无意的偕同吕伟良绕到门前的广大草坪上去散步。
阿生低声对吕伟良说:“那家伙真是这里的人,他又来找我。”
“我见到了,但我故作未找到你。”吕伟良又问:“他跟你说了一些什么?”
“他知道你要捐出巨款的事,这表示他也在窃听仪器旁边,当然是陈院长的亲信才有此权利。他又叫我设法收买江强,看来还要拖上好一些时日。”
吕伟良道:“不!看情形,他们的行动已告开始,他们开始供给一些药丸给我服食,我当然不会真的吞服。现在你把这些丸子拿回去,交给江强化验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
“好极了,反正我正要将计就计,今天就去找江强谈判。”阿生悄悄接过了吕伟良手中二粒小药丸。
这些药丸正是姚玲和陈院长让他服食的,但吕伟良每次服药时,都在玩魔术———看似吞服,其实丸子已被他收藏起来。
由于动作精巧,对方全未发觉。根据陈院长向吕伟良解释,那是对他身体有益的,尤其是压抑心脏病方面更具功效。
当然,吕伟良没有心脏病,只是陈院长找出来的借口而已。
阿生又说:“‘多利’已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它可以担任传讯工作,这里我带来一个塑胶小球,里面是真空的,可以藏进一张字条,你只需在窗口抛出,‘多利’自然会检去交给我了。”
吕伟良发觉那是一粒大如弹子的绿色塑胶小球,中间是真空的,可以拆开它,将字条纳入,假如投在绿色草地之上,一定不易被人发觉,但是,“多利”却可以凭着它的灵敏嗅觉将它找到。这当然又是鬼灵精的阿生想出来的传讯方式,以备吕伟良万一有什么需要求助时可以利用。
吕伟良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与你谈及捐款的事吗?”
“表示你对他们的信任。”
“这只是其中原因之一而已,另一原因是表示我的阔绰手段,而最重要的原因则是我希望他们要小心行事,切不可出其不意地横加杀手将我杀死,否则便是他们的损失。因为除了这次的捐款之外,我以后还可能陆续捐献给他们。”
“这办法的确聪明,不过,我们怎可以花上这么大的本钱?”
“关键是那本支票簿,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用意吗?”
阿生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我可以健忘,又可以故意自私。”
这时二人已步到汽车旁边。
附近没有人,阿生把车门打开,悄悄将一些仪器的开关打开了。
吕伟良当然晓得那是超短波的电子窃听仪器,他说道:“你还偷听什么?我装置在陈院长桌子下面的窃听器已被他们找到,幸好他们只以为是警方派来的奸细仇仲装上去的。”
岂料话音未落,仪器已传来一阵对白声。
“如果他这么大手笔,我们的计划应该迟缓一些,因为以后可能还有更大的数目捐来。”
“不!他的侄儿已急不可待。”
“那花花公子当然希望遗产早日到手。但是,我们目的志在赚钱,现在他既然甘心奉献,正是最好不过,何况这次十万,下一次可能是二十万或者更多。”
“我以为一切应该依原来计划行事,财路是一样不会断的。”
说话的一直是两名男子,这时又加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我同意朱木的讲法,他说得不错,财路是不会断的,我们不能令顾客失去信心。”
其中一个男子似乎是陈院长,他说:“好吧,让我与老板联络一下。”回头他又问:“跛子肯服药吗?姚玲。”
原来那女子正是姚玲,说道:“他毫无疑心,已服下了两颗。”
“只要再服两天,就会见效了。”
另一个男子似乎是与阿生联络的人,那么他就是朱木了。
朱木说道:“药力如果发作,验尸官有方法查得出是什么吗?”
“当然查不出,即使解剖,也是知道他的心脏有问题而已。而我的病情记录早已记录他是个心脏病的患者。”说话的人好象是陈院长,“告诉你吧!这种药丸比上次用在老尤身上,更进步,更新奇!”吕伟良和阿生听到这里,立刻感到浑身震颤起来,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
吕伟良至此才明白,陈风的怀疑看来确是有根据的,尤京雄之死大概又是这帮人的杰作;除非他们刚才所说的老尤另有其人。
这时有人敲门,窃听仪器中三个人的声音便中止下来。
阿生由车窗伸手入内,将仪器关闭。
吕伟良好奇地问:“你如何可以把窃听器放进去?”
阿生笑了笑道:“他们一定做梦也猜不到那是什么东西。一只苍蝇的尸体,大概不会引起他们的疑心而拿去化验吧!”
吕伟良明知自己的徒弟是鬼灵精,他对一切古灵精怪的东西深感兴趣,因此,这可能又是一些什么新发明。吕伟良道:“你别引起他们的疑心,否则我们的计划就完蛋。”
阿生说道:“师父,如果你发觉自己的房间地毡之上有个苍蝇的尸体掉在那里,你会怎样想?”
“别卖关子了,那到底又是什么?”
“那是我的小发明,相信是世界上最小的收发报机,也就是所谓窃听器。”阿生解释说,“那苍蝇是假的,实则是一具袖珍仪器,其中包括了半导体的收发报机,以及水晶体的麦克风,能将六呎以内的谈话转播到二十里外,敏感度极大。我经过院长办公室时,把这只伪装的苍蝇抛进去的。”
吕伟良道:“清洁工人在扫地时,岂不是会将它扫去?”
“是的,这也是没有办法。它的半导体发电,只能维持三数小时而已。”
吕伟良表面上虽故作惊奇,但内心明白到这是阿生从书籍上得到的电子知识。
事实上最小的电子收发报机,是由美国加州电子学家艾云博士发明的,它的体积比阿生仿制的更小,只有苍蝇的头部那么大,可以安置在一只活苍蝇的背部,其细小程度可想而知。
艾云博士称这种窃听器为“问谍苍蝇”,实用时可以将超袖珍的收发报机及水晶体麦克风,装置在一只活生生的苍蝇,然后让那只沾了一种定时毒,再将它由匙孔或窗缝间,投入目的地,苍蝇会在数分钟后死去。但它身体上的神奇仪器,将可以维持数小时的工作。
电子学的进步,令科学家的梦想变为事实;目前压缩体的原子粒,可以帮助技术人员制成火柴头那般小的收发机,的确是缩龙成寸令外行人为之惊奇不已!
阿生是个鬼灵精,他读书不多,但肯学肯做,碰上有个这样的师父,只要他喜欢的,都肯花钱给他去购买,所以在阿生的工作室里面,往往就制造出不少令人惊奇的东西。
屋子里有人出来,吕伟良对阿生说:“别忘记把化验结果告诉我。”
阿生点头会意,吹一声口哨,把“多利”召来,然后开车下山!

第八章 死神召唤 天国近矣
阿生进入江强的办公室时,江强打着手势禁止他说话。
阿生感到大惑不解,后来看见江强过来搜身,阿生这才明白,原来江强是担心有人把窃听器偷偷放在他的身上。
阿生笑道:“我是这方面的高手,不会给人做了手脚也不知道的,放心吧!即使最巧妙的伪装,亦难逃得过我双眼。在电梯上来时,我已经自行检查过了。现在我们大可以高谈阔论。”
江强知道阿生对一切窃听方式十分清楚,自然相信他的说话。
江强问道:“你两师徒到底又要查一些什么?”
阿生说道:“查一个杀人的大机构。真对不起,这回又麻烦你去客串。”
“没有办法,谁叫我跟你师父是老朋友。”江强问:“你来找我干什么?他们虽然没有把窃听器放在你身上,却可能跟踪你。”
“你倒没有猜错,他们确实派人跟踪我,等会儿我由这儿出去时,他们还可能问我跟你接洽的结果。因为这是一个叫朱木的人教我的,他要我收买你,叫你向我‘叔父’提供有利于我的情报。”
江强虽听得莫名其妙,但当他再听阿生的详细解释之后,总算明白到这事件的来龙去脉。
阿生把那两粒药丸交江强拿去化验。
江强交给助手,要他迅速把化验报告送来。
阿生又说:“如果我推测不错,那些药丸可能是慢性毒药。”
江强说道:“服下了慢性毒药的人,死了可以化验得出的,相信他们不会如此愚蠢。我看,可能是一种新发明的药物,目的要令你师父死在不知不觉间,连医官也化验不出结果来。”
“据我在窃听中所得的消息,他们说,如果师父再服药两天,便可以见到效果,我真猜不透他们下一步要怎样做。”江强走近窗前,用望远镜俯视街上,发觉对面行人道上有个人走来走去,他把望远镜交给阿生;道:“你看清楚,是不是那个人跟踪你?”
阿生接过望远镜,由二百多呎的距离望落街上,真的有点头昏目眩,要不是焦点较得适当,也很难看得清楚。
江强这事务所在这幢大厦的二十一楼,因此由窗口望落街,足有二百多呎。
阿生一边俯视街上,一边对江强说道:“正是他——他就是自称幽魂的人,但我从窃听仪器中知道他叫朱木。”
江强在传话机中召来一名探员,示意他带备间谍相机偷到街上,把那家伙的尊容偷摄下来。
阿生提醒江强,对方非常机警,切勿打草惊蛇,江强笑道:“不要把他们估计得太高,在这方面,我也称得上是个专家,我的探员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你放心吧!”
那探员奉命离去之后,阿生又看见江强的助手由另一扇门入来。这助手就是刚才把药丸拿去化验的技术人员。
他把一份报告交给江强。江强只瞥了一眼,道:“用口头解释吧,这些化学名词我看得不明不白的。”
那助手说:“那药丸中的成份的确有问题,化学成份中,有影响脑部的,但最重要还是影响心脏的,它表面看来是一种补药,但渗入人体血液之后,可以令心脏的活动机能衰退,在积聚到相当分量时,心脏病便会在不知不觉中形成。”
所谓“心脏病”只不过是个总名词,其实它包括了一切发生在我们心脏部分的病症。江强的助手再作进一步的解释时,才揭出那种化学元素渗进血液之后,与血液混为一体,然后影响到血管收缩,于是进一步令心脏的负担加重。
原来我们人体内的血管有妍自来水管,血管的大小配合心房的压力,肥人所以最易患心脏病,正是由于太多的脂肪,令血管的输送发生阻塞。
阿生是鬼灵精,但他亦无法了解到那份实验报告的全部内容。
其中有些化学成份如果用中文表达的话,相信字房亦未必有这种字粒备用;那些化学元素的名称往往用金字旁,右旁这半个字阿生甚至也不懂。因此,阿生只有听着江强那位助手的解释。
阿生越听越惊,他暗忖如果吕伟良真的吃进了这些药丸,后果的确不堪设想。
他忍不住问助手:“如果死后化验,可以找出结论来吗?”
助手道:“在外国当然可以,人家仪器齐全,化学元素也用电脑分析,但在本市就不可能,验尸官不会把死者体内的每一根血管都切出来加以研究,他们只约略找个结论向法庭交代。”
阿生听了助手这一番说话,更加抹了一把额汗,吕伟良这一次深入虎穴,简直是与死神开玩笑。万一遭毒手,岂非死得不明不白吗?
阿生又说道:“尤京雄死了,他可能也是死在同一类药物之下,如果现在把尸体由地下掘出,拿出解剖化验。会有结果吗?”
助手笑道:“我看没有用的,他已入土为安,换句话说,医生已签发了死亡证,除非特别理由,由警方向法庭申请,开棺检验。但是,我看也未必可以验出什么结果来。”
江强说道:“他们也真毒辣,这么看来,相信不少人已经上当。”
阿生说道:“问题是不知道有多少做儿孙的,跟他们合作。”
助手咋舌道:“这是七十二行以外的生意,也可以反映出道德的沦亡!”
阿生说道:“这正是欧风美雨侵袭下的结果,人家好的东西不去学,偏偏学了这种忘本的行为。在美国,儿女长大了便自成一家,根本置父母于不顾;现在的年轻一辈也依样画葫芦。甚至为了钱,什么事情也敢去做!”
江强说道:“除了遗产之外,与歹徒合作的儿孙们还骗取保险费。最近就有人托我查这种案。”
阿生也说:“是的,最初就是全球保险公司的陈风提醒了我们的,后来他打电话想找我师父代为调查,我叫他来找你。”
江强说道:“想不到他们骗得如此高明。但是,如果林兆德也是他们这帮人做的,就未免太过明目张胆了。”
江强说到这里,把他办公桌的抽屉拉开,取了一些东西交给阿生。
阿生接过一看,是一颗外衣的钮。他忍不住问:“这是什么玩意?”
江强笑道:“你自称在这方面是专家,应该看得出的。”
阿生反复看了一会,道:“袖珍通话机,半导体发电的。”
“不错,果然是专家。”江强又说,“以后我们还要联络,但由于有人跟踪监视着你,所以,我们不能用电话。这袖珍通话机直接与我们这里的无线电台有联系,只要你扳开下部的小开关,讯号就会发回来,我们的专人便会与你取得联络。”
阿生十分欣赏地说:“果然是精巧的制作。但是……”阿生把它并到自己的外衣钮去,色泽显得深少许,款式亦有异。
江强把另外两颗同一款式的钮取出,叫阿生除下外衣,立刻召来一名女探员,将阿生外衣上三颗钮割下,换上了三颗新的——最接近下颔的一颗,便是袖珍的通话机。
阿生穿上外衣之后,看看腕表,道:“我不能逗留得太久,否则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你的探员为什么还未回来?”
江强笑道:“你最好不要理会他,我叫他反跟踪那家伙的。”
阿生很担心,他怕因此而令对方提高警惕,那时就会功亏一篑。但是,江强既然坚持要这样,他也无可奈何。
阿生离开侦探社,走到街上时,他已见不到朱木的下落,也见不到江强的探员,也许他们都躲了起来吧。
等到阿生开车后,才发觉后面又出现一辆可疑的汽车;阿生心里有数,故意把车子开往一家酒吧门前停下来,下车后进去饮啤酒。
坐下不及三分钟,那个经常与阿生接触的朱木又来了。
他若无其事地坐在阿宝隔邻的圆形旋转高椅之上,要了一大杯冻啤酒,低声同阿生:“那个私家侦探怎么说?”
“一切已妥当,俗语说得好,有钱使得鬼推磨嘛。”阿生说。
酒吧里多数是欧西人住以及一些水兵,看来没有大注意他们。
朱木道:“那么,你一切都可以放心了。”
阿生道:“还差你们那方面。你老板怎么说?”
“老板要依原来计划行事,但时间不会拖得太久;再过两天,我们要请你去看一次实验。”
“什么实验?”
“不怕对你说,你叔父入院时是没有心脏病的,但过两天你上山看看吧,心电图会显示出,他的心脏开始有问题。”
阿生故意说道:“这是致命的吗?
“当然,大概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万一他根本无生命危险,我还要等多久?”
朱木笑道:“我老板是死神,只要死神开口召唤,相信任何人也无法避免,势必死亡。”
阿生又说:“空口讲白话,那是无凭又据的,叫我如何放得下心?”
朱木四顾无人,又低声对阿生说:“听过林兆德这名字么?”
“似乎在报纸上面见过,他是谁?”
“他是我们的三号目标,你叔父是六号。”
“难道他也是你老板杀的?”
“是的,本来的计划是要他打针之后,在约定时间内,返到家中就性情暴躁,情绪不安定,要不是跳楼自杀,便是跑到街上技车银照。但是,他不肯注射,老板为了对顾客谨守诺言,临时雇用五名阿飞,拦途劫杀,岂料,又出乱子,结果还是要劳动我们老板亲自出马才把他的性命了结。”
阿生又问:“谁要杀他?”
“这是业务秘密,我所以告诉你,不过为了要加强你的信心。你是我们顾客,我们是顾客至上的!”
“你什么时候见你老板。”
“等一会儿。”
“可以带我去吗?”
“不!他向来不见客。”
“我想跟他面谈。”
“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他何必如此神秘?”
朱木道:“有必要时他要自己动手,太多人认识他,安全成问题,工作亦不方便。”
阿生叹了一口气。
朱木又说:“私家侦探肯合作,你还焦急一些什么?”
“老实说,谁晓得他是否阳奉阴违,两面讨好,双方面收费用呢?”
“我们可以负起监督之责,如果他胆敢骗你,我会通知你。”
“他悄悄向我叔父告密时,你又怎么知道?”
“你叔父在我们那里,我们就有办法知道一切。”
阿生自然知道窃听器的事,只是故意佯作不知而已。
朱木要走了,他提醒阿生:“千万别企图跟踪我,否则,你安全我不负责。”
说完他就走,阿生当然不会跟踪他。
阿生知道江强的一名探员已对朱木展开钉梢工作,他趁这机会设法检讨和补救一件事,那就是万一吕伟良要接受他们的检验时,心脏一切健全,又如何可以令他们相信?
朱木离开酒吧之后,曾到一间电话亭去打了一个电话给他的老板。
对方说道:“我一直等你的电话,怎么你这个时候才打电话回来?”
朱木道:“我要跟姓吕的联络。有什么事要我做?老板。”
“我要你去收一笔钱。”
“是谁的?”
“尤大才的。”
“他答允付给我们吗?”
“他不敢不答允的,只要你把实情告诉他。”
“他现在什么地方?”
“应该在办事处。你打电话给他,要他付你一万元现金。”
朱木道:“太小气吧?”
“不!这是试办式,看他能否慷慨付款,以后每个月都要他象交租一样。这就是我们既定的方针之一。”
“好吧!我试一试。”
朱木挂了线,然后又摸出他的记事小册子,找出尤大才的电话。
他找到了尤大才之后,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是死神的助手幽魂,老板叫我打电话给你的,你须要立刻准备一万元的现款……”
尤大才不等他说完,便道:“你们有没有搞错?那些费用我早已付清了。”
“是的,我怎么会弄错,费用确已付清了,但是,这是月费。”
“什么月费?”
“就是每个月必须缴交的月费。”朱木又说:“你甚至可以称它为保密费。”
“这是勒索!你们未免太没有江湖道义了。”
“你说什么都好,一点钟之后,我来收那一万元月费。”
“如果我不付呢?”
“那么,你当日与我们接洽生意时的录音声带,就会寄到警方手中去。”
“什么录音声带?”
“就是你要求我们合作,把令尊大人弄成因病致死的全部过程,相信警方一定认得出你的声音,但是,我们是谁?相信警方不可能凭声带抓人吧?”
尤大才果然呆了一阵。
朱木又说:“一小时之后,我再到你办事处附近打电话给你。一小时的时间,你大可以往银行提取一万元现钞了。”
“好吧!”一小时后,你再打电话来。”尤大才无可奈何地说。
挂了线之后,尤大才在痛苦中沉思片刻,然后匆匆外出。
警方派去监视和跟踪他的探员,立刻向探长报告一切。
夏维探长闻讯后,首先致电尤大才前往提款的银行。他说:“我是警方的夏维探长,如果你们有怀疑,可以在我挂线后,来电警探部接探长办公室。现在我们知道有一个叫尤大才的顾客,进了你们银行,我要知道他的情况。”
银行经理为审慎计,先挂了线,在明尤大才的来意后,再致电警探部。他说:“的确有个尤大才先生来了,他要提取一万元现款。”
夏维说道:“你可以照付给他,但要记住号码,我们怀疑他是个罪犯。同时请尽量阻延他的时间,由现金起三分钟就可以让他走,不必引起他的疑心。”
虽然顾客至上,但探长声明那是一名罪犯,银行方面自然不敢不买警方的帐。
等到尤大才提取了一万元现金,离开银行的时候,夏维探长与辛尼等人已与跟踪的探员会合。
尤大才回到他的办事处去等电话。
夏维探长等人一直候在车子里,因为他们发觉尤大才那个装着一万元现金的手提包,仍然留在汽车之内。这情形看来,大概不久之后他又会回到汽车里去的。
尤大才回到办事处,立刻就有电话找他,对方正是自称死神助手的朱木。
朱木则道:“一万元准备好没有?”
“刚提了回来,你在什么地方?”尤大才问。
“就在你附近。”朱木又问:“你那一万元是新钞还是旧钞?”
“似乎是新的,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教你们上当的,这一万元我甘心奉送。不过,关于以后……”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不!我现在就想见你谨谈,我想一次付款,把声带赎回,以后我们一刀两瞬。”
“这些事,我不能答复你。”
“那么,你自己到我的车子去取那一万元吧。”
“那一万元就在你车子里?”
“是你。我曾引起这里一班职员的注意,不想挽着那个手提包又出又入。”
“嗯……”朱木想了又问道:“你不会悄悄服了警吧?”
尤大才道:“十万不要胡思乱想,我不是那种人,何记,我还有证据在你手中呢?”
“好吧!我且相信你一次。”
朱木说完盖收线。
他当然知道尤大才的汽车号码,但是,他却怀疑尤大才此举未免太过大方了。
他瞄击电话亭出来,就有个乞丐向他求乞。朱木灵机一急,摸出一张十元纸币,乞丐欢喜若狂,但朱木待他伸手过来时,又把钞票收回。
他对乞丐道:“我不但可以给你一张,甚至可以给你两张,不过,你要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朱木遥指那边路边的一辆车子,道:“看见吗?那辆红色的中型房车是我的,我忘记把一个公事包带走,里面有电话册,我要查个电话约会朋友,但我非常怕劳动双足,你去替我取来吧!”
乞丐不疑有他,果然走了过去。
可是,正当乞丐要弄车门时,夏维等人已一涌而上!
问题是乞丐的外表不象个行乞的人,不知谁善长赐给他这么一套外衣,令夏维等人离远看过去更加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但是,当各人冲近时,才嗅到乞丐身上发出的臭味。
乞丐不知内里,自然是吃惊非小。夏维探长的手下检查过他没有武器查问之下才知道上当。
他们依照乞丐所指的方向,望向电话亭那边,鬼影也不见一个。
夏维无可奈何,只有直接去找尤大才。尤大才这才如梦初醒。
夏维探长对他说道:“目前你除了与我们警方合作之外,相信也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减轻你的罪名。”
尤大才知道事情弄僵了。不论责任是谁的,相信对方亦不会饶了自己,那卷声带迟早也会寄到警方手中来。
尤大才在这种情形底下,无可奈何,唯有把一切实情供出。
尤大才的父亲尤京雄在天年疗养院休养时,父子曾发生口角。那次他们吵得十分剧烈,劳动院长等人前来劝解。
当晚,他独自卖醉,就有人跟他搭讪,向他劝慰道:“你父亲很有钱,他死后一切便是你的,人迟早总得死一次,为什么你不想想办法,让他早归天国去?”
当时尤大才以为那人饮醉了,后来才知道他确有门路,那个人就是朱木。
朱木此后几次与他接洽,讨价还价之后终于五万元“成交”,情形大致上与阿生差不多,所不同的是尤京雄是个名流,对方知道他确实有钱,所以不必细查他的家底。
办法是朱木保证不出三个月,就能令尤京雄死去,而且不留一丝痕迹,事成后付款。
尤京雄果然在离开疗养院后不久,便告死去。他的医生验不出有何不对之处,而中国人传统上死后最好保存全尸的。所以,当时也没有开尸解剖,他的常年医事顾问便签发了死亡证。
尤京雄死后不久,朱木便催收那笔杀人的代价,尤大才虽然未领到遗产,也照付如仪,想不到事隔不久又来了,而且声明按月收费。
其实直到现在,保险公司尚未赔出那巨额保险金,但尤京雄的律师已在交涉中。
至于尤京雄的遗嘱,则由于他生前已有声明,必须收获这笔保险费后,才公开宣读。
尤京雄的家财究竟有多少?他那些“出洋留学”,结果一去无踪的儿女,又是否每人一份?至今仍是一个谜。只有他生前所信任的律师一个人是最清楚的,其他人只有忖测而已。
夏维探长一边下令缉凶,一边将尤大才落案,想不到就在这时,他竟接到江强的电话,据说侦探社里的探员已查出了朱木的下落。
江强昔日也是一名警务人员,今日已是一名业务繁忙的著名私家侦探。由于陈风等人曾委托他调查骗取保险费的事,凑巧吕伟良又是他的老朋友,此时亦身陷虎穴,所以当日江强就派了探员暗里跟踪朱木。
根据一切迹象显示,朱木可能是唯一最接近那个幕后人的人,此时他极有可能与那个被称“老板”的人在一起。
江强觉得时机难再,所以立刻把他的探员传回来的消息转达警方。
江强派出跟踪朱木的朱木的探员,也曾日睹朱木利用乞丐令夏维等人扑空的情形,但他自始至终只是袖手旁观,因为他的目的只在于查出幕后人是谁,以及他的所在,并非抓到朱木就算。所以他一直耐心地继续跟踪到底,直至有了结果,才用电话悄悄向江强报告。
江强报警后不久,他首先赶到一条僻静的街道,会见了他的探员。
那探员指出朱木进入的楼宇其中一个单位,那是一幢十多层高的大厦,而朱木进入的,正是最顶一层。
江强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在戒备中等候警方人员开抵现场。
同时在另一方面,阿生亦已接到江强的通知。此时阿生正在家中试验一种新奇的东西——一只伪装的腕表,透过半导体电子发动,可以令一个人的搏脉跳动次数增加。
阿生是因为听了朱木的说话之后,担心他的师父在检验中露出破绽。所以匆匆赶返家中,利用他对电子学的认识,以及手上的材料试制,想不到竟然意外地获得了初步成功。
表壳之内所载的,自然不是一般手表仪器,而是半导体的电子仪器,它的频率足以令一个人的心脏加速地跳动。
唯一令阿生不满意的地方,就是手表是假的,所以那些指针不能移动,如此一来,很容易就会给人看出了破绽。
阿生正在苦苦寻忖改良之际,突然接到了江强的电话道知。
阿生大吃一惊,担心太过急进不但找不出幕后人是谁,反而会令身在虎穴的吕伟良有危险。因此,他匆匆忙忙把“多利”带在身边,开车赶往现场。
这时候,夏维探长已率领警方人员赶至现场,把附近街道封锁,然后带人冲上那幢大厦去。
江强与那名被派跟踪朱木的探员,首先抵至顶层一个单位敲门,但是久久没有人应门。夏维心知有异,令人撞开大门入内。
屋内静悄悄的。看来人去楼空,说不定所有的都逃走了。
夏维探长忽然听到一阵阵呻吟声,于是循声找到一间储物室里去,亮灯之后,但见一男子倒在一角,面色苍白。
夏维立即叫人扶起他,同时召十字车赶来现场。
但是,那男子却说道:“没有用的,我……”
那个“我”字未说出口,他已倒了下去,死了!
曾经跟踪过朱木的探员,认得死者并非别人,正是朱木。
事后警方在现场展开搜索,却找不到任何可疑人物。那个单位并不太大,只有千尺左右,从布置看,也只住了一个人。
这个人大概就是朱木口中所讲的“死神”——也就是他的老板。
由于这是顶层,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个单位的动静以及有住了多少人。
大厦管理处的人员说,这是租给一位菲律宾归侨的。
他们记忆中,那位华侨年约五十,身体十分壮健,是个独身汉。
警方在现场的搜索行动中,只找到一些针药,却未找到任何声带。但根据尤大才的口供,对方可能拥有不少这类录音声带,以供勒索之用。
针药是什么还需待化验,但被找到的一小盒喂毒金属针,则制作精巧,这些针长仅四分之一时,针端喂有剧毒,呈灰黑色。
但是,这些针如何发射出去?警方在那儿却找不到任何可疑物件,也许已给“死神”带走了。
“死神”的姓名是姜尧。但是只不过是他在租单上登记的名字而已。
警方除了封锁现场搜索外,亦派出大队人员赶往疗养院,希望在那里可以找到姜尧的下落。
阿生此时因为知道朱木死去,“死神”逃脱,首先急忙带领“多利”赶往疗养院。
吕伟良此时正在门口前草坪散步,看见阿生驾车匆匆赶来,心知有异。
阿生下车过去,将实情约略对吕伟良说了一遍。
吕伟良道:“这里看来一切如常,似乎并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阿生说:“但朱木死了,他的老板有可能逃到这儿来了。”
“查出他的老板是谁吗?”
“我不清楚,只知道警方已找到了他们的巢穴,正在大规模搜索中。”
“这么看来,我们的努力总不算是白费,幕后人总算现形了。”吕伟良说,“他虽则暂时逃脱,但警方一定会在他的居处,找到他的来龙去脉,照理迟早亦会落网。”
阿生把他草草制成的“手表”交给吕伟良,他说:“这是我化极短时间制成的脉搏加速器,里面蕴藏的电源,可以令手腕传电,而影响及脉搏的加速跳动。我制成这东西的目的,是为了防止他们在检查心脏时,揭穿你的伪装,想不到现在事情会急转直下,一切都有些出乎意外。”
尽管如此,吕伟良还是把它戴上了。
阿生将“把的”拉开,解释说:“这是开关,你感觉得到传电吗?”
“很轻微!”吕伟良说。
阿生替他把脉,发觉吕伟良的脉搏加速了。
吕伟良感到有点难受,将把的按下,一切又回复了正常。
阿生想替他将“腕表”解下之际,陈院长已由那边走过来。
陈院长走过来对吕伟良说:“是你的电话,有个男子打电话找你。”
吕伟良心里一凛:“是谁呢?”
可能是江强,也可能是夏维探长。他们都是关心自己安全的人,也许他们并未知道阿生已经前来通知自己。
昌伟良跟着陈院长入内,他一边走一边想:为什么要劳动院长通知他接听电话?这里不是有许多待应生和护!吗?
吕伟良这样想着的时候,已经进到屋内。他正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但陈院长说:“电话已接到我的办公室去了。请你进去听吧!”
吕伟良进了院长办公室,电话听筒搁在桌子上,吕伟良拿起细听,对方已挂了线。
陈院长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叫他等等的,可能等得不耐烦了。我想,他回头会再打来的,你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吕伟良道:“不!我还有些事要吩咐侄儿去做。”
吕伟良说完就想走,但陈院长又叫住他,道:“令侄曾对我们说,你阁下想捐一笔钱给我们,是不?”
“是的,我现在就是要跟他讨论这件事。”
“不必讨论了,我们乐于接受这笔钱,现在就请你开支票了!”
陈院长这番话来得突然,令吕伟良在直觉上感到事情不妙。
就在这刹那间,陈院长拉开抽屉,取出一支手枪,指着吕伟良!
吕伟良苦笑道:“这是什么意思?”
“请你过来,这儿坐下来,好好地开一张支票,我们实在需要钱,不能等你出于自愿了。”
吕伟良一边拄杖过去,一边说道:“你们这样急不可待,是什么意思?”
陈院长道:“慢慢你会明白的,现在请你……”
岂料就在这时候,有人敲门!
陈院长吃了一惊,问道:“谁?”
门外是阿生的声音:“我叔父在里面吗?”
陈院长压低声音道:“你别胡来!否则我会杀你!”
陈长院用手枪抵着吕伟良腰部,一边把桌上一角的控制门缝的电掣按下,朗声说道:“进来吧!”
阿生推门进来,看见吕伟良坐在院长办公桌一旁,表情呆滞。
阿生心里正感奇怪,门已关上了。
“多利”被隔离门外,狂吠着!
陈院长说道:“请你慢慢地走过来,我有点话对你说!”
阿生这时已发现吕伟良被手枪指着!
为了吕伟良的安全,阿生不敢妄动,他真的是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过来。
陈院长道:“告诉令叔父,说出你的毒计吧!”
阿生一怔:“什么毒计?”
“别装蒜了,你要谋杀他。”陈院长又说:“我们已将你交来的针药,注射到他的身体之内,不出二十四小时之内,他便会死亡!”
吕伟良呆了一阵!
阿生不知内里,更是大吃一惊!
吕伟良忍不住问道:“我儿时给你们注射过什么针药?”
陈院长在焦急中想了想道:“对了,你最怕打针,我们改用药丸给你服食。但是,效用一样的,如果你得不到我们的解药,你便会死去!”
在这刹那间,吕伟良看得出陈院长的心情紧张,所以胡言乱语,想想阿生刚才的说话,知道幕后人在逃,就不难想到陈院长也想走,可能在逃走之前,取得一笔可观的金钱吧!
“多利”在外面只吠了几声,就无声无息,它可能被人捉去,也可能知难而退。因为“多利”是一头有灵性的犬只,它明知不能强行冲入时,便会改用别的方法也说不定。
阿生知道时间对他们十分有利,因为警方不久大概也会来了。
就在此时,暗门开处走出了一个女人,她,正是院长的助手姚玲。
要不是姚玲由墙角闪出,师徒二人还不知道那儿有一扇暗门。
姚玲说道:“走吧!一切已经准备好了,老板在山下等着我们!”
阿生趁着陈院长回过头去的时候,就想发难,但是,姚玲的手枪已抢先举起瞄准:“不准动!”
阿生呆了一呆!
吕伟良说道:“算了,算是我们倒霉吧!”
陈院长道:“不!不是你倒霉,是我们倒霉,我们化了这么大的心血,在你身上,一无所得!现在请你二位跟我们一齐走!”
师徒二人在枪嘴之下,只有听从他们的摆布,由暗门离去。
其实吕伟良如果要反抗,机会不是没有,但一则他不想冒这么大的危险,二则希望忍耐下去,看看他们的首领是谁。
暗门后面,是一条长长的隧道,路轨之上有一辆电动滑行车,仿佛煤矿洞内的情形一样。
师徒二人被押上车,陈院长扳开了开关之后,卡车沿着路轨滑行,速度十分快,但每当拐弯及下斜的地方,速度就会自动减慢,一切都是自动控制的。数分钟之后,卡车停了下来。
陈院长令师徒二人下车,与姚玲分别押着他们走出山洞。
原来这里已是麻鹰岭的另一边山脚下,通常这里是没有人到达的。
四个人走出那山洞之后,踏在一处海滩之上,望开海面之上,有一辆快艇停放着。
师徒二人在两支枪的指吓下,被押登艇。
艇上一名中年男子生气地问:“他们是什么人?”
陈院长道:“他是姓吕的,我们的富有顾客之一,另一个是他侄儿。”
中年人说道:“你不该把他们带出来的。”
陈院长说:“他很富有,我们的计划难虽未完成,仍可以在他身上取得一大笔钱。”
中年人扬声叫水手开船,快艇于是在水面急速滑行。
吕伟良忍不住问道:“你们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
中年人道:“一个离岛,那是我们的最后基地。”
陈院长说:“只要你合作,开一张巨额支票,让我们派人到银行提取一笔钱,兑现后可以保证你安全无事。”
姚玲也说:“是的,本来我们也不想这样做,但我们的损失太大了。”
吕伟良佯作莫名其妙地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中年人叹气说:“由我一手创造的事业,结果还是由我一手毁了!”
吕伟良和阿生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知道这个就是“死神”——陈院长等人的“老板”。
中年人在自言自语的,显然没有理会到师徒二人。
陈院长道:“算了吧,只要人口平安,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是的,这应该是天衣无缝的发财之道,为什么我会失败?”中年人摇头苦笑道:“是朱木那家伙太大意,并非我的指挥错误。”
姚玲说道:“我们现在手上还有多少现金?”
中年人说:“不足一百万元,比较起来,我们这回做了亏本生意。”
阿生心里说:这正是害人的生意,到底他们是什么人?
阿生忍不住说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中年人回过头来,苦笑一下,说道:“让你知道,相信也没有什么影响。”
陈院长和姚玲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显然不想让吕伟良和阿生知得太多。
陈院长示意中年人道:“还是让他开了支票,让我们提款之后再告诉他。”
姚玲也说:“是的,你想知道得更多,就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吕伟良道:“我可以捐赠一笔钱给你们,我原意本来就是这样的,可能你们也知道,但是,现在是黄昏时分,银行已关门了。”
中年人看看腕表,道:“是的,你们的努力看来是白费心机。”
陈院长无言以对。
姚玲道:“早知如此,不该把他们带来。”
中年人看看陈院长指着吕伟良的手枪,又看看那些海水,说道:“现在要解决他,相信也不会有困难。”
吕伟良心里一凛,说道:“你们别傻气,杀了我们,对你们不但毫无帮助,反而告诉了警方,让他们知道你们的逃走方向。”
阿生也说:“对,尸浮海上,我叔父又是你们疗养院的住客,届时警方必可找到你们。”
中年人想想,笑道:“你们提醒了我,这些日子以来,我的脑筋难道真的不中用了?”
吕伟良道:“除非你们自断财路,否则,没有理由要杀我。”
姚玲说道:“你的银行户口,大概警方已加以封锁,明天你的支票便变成废纸了,除非赶得及立刻提款。”
吕伟良道:“你们的想法太简单,老实对你说,我银行里的现金有限,我大部分的钱已存入瑞士银行,留下在本市的,都购了股票和黄金。因此,只要我活着,你们必有好处。”
三个人又在交换眼色。
姚玲道:“你有钱存入瑞士银行,大概数目也不会小。”
“那本来是我的秘密,现在是迫不得已才让你们知道。”吕伟良说,“我在瑞士银行的存款密码,甚至连我侄儿也不知道。”
阿生故作惊奇地说:“叔父,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你有钱存在外国。否则……”阿生又改变口风说:“钱财是身外物,就捐一笔给他们吧!”
吕伟良故意叹了一口气,说道:“是的,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你又不善经营,太多的钱,真的是一种负累,所以,我才在休养中,想到应该捐些钱给各大慈善机关。”
陈院长道:“捐给我们也是一样的,告诉你,我们的工作十分有意义。”
“但是,我完全不了解你们的工作。”吕伟良说,
中年人吁口气道:“我可以让你了解一下……”
陈院长打着眼色制止他:“我认为这些事还是慢一步再说!”
吕伟良道:“陈院长,你何必闪闪缩缩?你不是说过,已给我服了一种药丸了吗”
“嗯……”陈院长呆住了。阿生面露尴尬之色。
中年人说道:“是的,你也不怕让他知道,他现在的心脏病,是由于我们的药丸造成的”
陈院长对吕伟良说:“我们有办法替你回复原状,只要你合作。”
吕伟良为了知道更多,故意说道:“现在除了与你们切实合作之外,我已无选择之余地。何况,即使你们释放我,我也不会返家,只有偷度到瑞士去,以免警方追究。”三个人又在窃窃私议。
阿生乘机说道:“叔父,如果我们不返家,倒不如利用你存放在瑞士银行的钱,与他们合作,据我所知,他们的生意十拿九稳可以赚大钱。”
吕伟良故意说道:“我这身休,试问还能活得多久?还做什么生意?”
中年人道:“我调配的药,自然有办法消解它,来吧,我先替你把脉,看看你受影响的程度再说。”
陈院长道:“他只服了两颗药丸,不可能有太大影响吧!”
中年人又问:“是哪一类型?”
"B2型的那一种。”陈院长说。
吕伟良趁住他们交谈时,悄悄将阿生交给他,至今仍戴在手上的“腕表”把的拉开,看来只不过是他为中年人替他把脉而作好了准备。但是,瞬息间他已感到脉搏在加速。
中年人一边伸手过来按住吕伟良的脉口,一边看着他自己手表的秒针。
他显然已发现吕伟良不大正常,喃喃地说:“你真的是用B2型药丸?”
“是的。”陈院长道。
中年人说:“那么,我可能下错了分量,他的脉搏太速,不象只服了两粒。”
姚玲道:“那么,怎办?”
中年人说:“不成问题的,回到岛上,我会为他治疗。”
吕伟良感激地说:“如果你们医治好我,我保证支持你们。”
陈院长问:“是不是无论做何种生意,你也支持到底?”
“是的。”吕伟良肯定地说。
姚玲对中年人道:“那么,我们不久之后,又可以在外国重整旗鼓了。”
阿生故意道:“可是,你们这里的一切设备,都不能带走。”
“那有什么关系?”中年人说,“我在这方面是一位专家,到了外国之后,自然可以凭我的经验和记忆,配出各种类型的药丸。”
吕伟良道:“请恕我多嘴问一句。你们就凭这些小药丸,可以赚大钱吗?”
中年人道:“当然要找对象,所以我们便开了天年疗养院,故意提高收费,目的是专门收容有钱人,从中选择对象。”
吕伟良说道:“然则,你们何不专门去医好别人?那样,岂不是可以收入更大吗?”
中年人笑道:“俗语说得好,建设难,破坏易,又说好人难做,这确实不错。我在菲国时,是一名著名的药剂师,由于当地政治家阴谋等等,彼此经常互相暗杀,我便被一名政要收买,他要我试行配制一种可以令一个人心脏生病的药丸,我屡试不灵,后来唯有一走了之。”
阿生道:“你为什么要走?”
“菲国的人个个可以配枪,政要如果知道我的试验不成功,便可能派人杀我灭口,因为他的目的是要利用我的药丸或针药,对他的政敌进行暗害。”中年人又说:“说起来也可笑,当我逃抵本市后,举目无亲,又找不到事做,整日无所是事,只好利用我身边仅有的钱,购原料回来再配制。我想过了,如果成功,我便可以发大财。”
姚玲插嘴道:“当时,我和姜先生是同一层楼的住客。我觉得他为人颇老实,又找不到工作,便介绍他到陈医生处做配药。”
陈院长道:“我是正式医生,可惜生意不好,病人太少。”
中年人道:“我知道了之后,心中有数,因为我已找到了合作对象。不久,我的试验成功了,于是我们三个人合股开了家疗养院,这是我梦想中的计划之一,用陈医生的名字做疗养院的招牌。我做幕后策划,姚小姐帮助陈医生出面主理一切。当初我们的规模很小,但后来越做越大,你知道为什么吗?”
吕伟良说道:“你们一定有不少人光顾。”
中年人笑道:“当初只有数人,但其中一个很有钱,于是我们开始留意前来探望他的人。”
陈院长说:“结果给我们发现他有个年轻的妻子,也是他唯一的遗产继承人,于是我们跟踪她,发觉她是个不贞的妻子,在外有了情人。我们藉此要胁她与我们合作,我们为她消灭她的老夫,她付我们一笔可观的费用。”
中年人说:“其实,我们当时要得太少,三十万元原来只是他的遗产总数十分之一而已,但是我们的工作是十全十美的,连政府验尸官也给我们骗过了,因为那人被证实死于心脏病,其实那是我们的药物作怪。”
姚玲道:“那只是第一宗生意,我们未够经验,以后我们学得精灵了,把谈判时的情形录音,以备日后可以不断的向事主勒索。”
中年人叹一口气说:“但是,凡事有利必有害,也可以说是上得山多终遇虎,象今次这样,就给朱木那家伙弄僵了。要不是我机警,及时发觉有人跟踪他,此时我可能已被捕。”
陈院长道:“但无论如何,这种生意的确太易赚钱。要是小心从事,比起什么走私贩毒等等,来得更安全。”
吕伟良问:“朱木是什么人?”
中年人说:“是后来被我聘用的心腹之一,我利用他出面找对象接洽,他一直做得很好,这次却几乎害死我。”
吕伟良又问:“那么,那个刘子明,无牌医生又是什么人?”
陈院长道:“现在,不怕对你说,他本来是在疗养院中兼职的,但他不知自量,在知道了一些风声之后,竟然向我们勒索。”
“那我明白了,于是你便悄悄将他的汽车弄坏,让他死在‘交通意外’中,是不?”阿生问。
陈院长说道:“由于他是无牌医生,在我们这里亦无存案,死了自然与我们无关。”
吕伟良仍然不明白,问道:“为什么其他人都说不认识他?”
姚玲笑道:“是我教他们这样说的,老实说吧,他们都是来休养的,年纪又大,谁愿意多惹麻烦?对吗?”师徒二人至此才明白,一切都出自那三个魔鬼的主意。
阿生说道:“其实你们何必走?疗养院内,并无破绽露出。”
中年人说:“尤大才落网,必然向警方供出一切,我们不走,迟早会成为阶下囚。”
陈院长感慨地说:“要不是迫不得已,我才不会走呢,疗养院逐步扩大,不知花去了我们多少脑筋和心血才有今日的规模。”
姚玲也说:“要不是出了意外,我们估计过,多做几次,便可收山,到外国去叹世界!”
吕伟良道:“你们这样到离岛去,相信也躲不了多久。”
阿生乘机说:“是的,何不想想办法偷渡,离开本市再说。”
中年人道:“我也这样想。不怕对你说,我由菲国也是靠偷渡进入本市的。我颇熟悉这方面的黑道中人。”
吕伟良说:“那好极了,我们可以先到日本,听说东京的偷渡事业,更加发达,我们可以在日本,想办法到瑞士去。只要到了那儿,我就有办法弄到很多很多的钱。”
中年人激动地伸出手来,跟吕伟良握了一下,道:“预祝我们的合作成功!”
其余的人也都发出了一阵笑声,好象他们真的要到瑞士去提款一样。其实吕伟良只有自己才明白,他哪里有钱存在瑞士银行?真是活见鬼!
一个小岛就在眼前,各人的心情很兴奋,中年人和陈院长他们,当然是为了逃得及时而高兴,但是,师徒二人的心情兴奋,却是另有原因的。
原来他们正离远见到几架警方的直升飞机,出现在海面之上。
中年人似乎还未发觉,仍在滔滔不绝地介绍小岛上他们那间别墅的设备如何齐全,还说先住一晚,明天才化装混入市区,找专营偷渡生意的人。但是,不到一会,三架直升机转眼已飞临头上。
其中一架有人用扩音器命令快艇停止开行,但是,驾驶的人不加理会,甚至还加速前进!
陈院长突然举枪朝天射击,中年人也接过了姚玲的手枪击向直升机!
吕伟良和阿生明知三架都是警方的直升机,此时又看见远处海面扬起白浪处处,显然是水警快艇也赶来助阵了。师徒二人交换一个眼色,几乎一齐动手,分别扑击陈院长和那个中年人。
他们想不到说得好好的,为什么他们又会倒戈相向,一时措手不及,四个人扭作两团,就此在行驶中的快艇上,纠缠起来。吕伟良和阿生的功力相当,无奈对方两支手枪仍未离手,加上快艇在行驶中起伏不定,因此更加令到他们无所施其技。
直升机上分别载了夏维探长,辛尼和江强等人。
江强更带了直接与侦探社无线电台联系的对讲机在身边,原来他们就是凭着这种联系找到这海面上来的。
鬼灵精的阿生,在各人展开“谈判”时,不知什么时候它悄悄将江强替他换上的“钮”扳开了暗掣,让这颗特制的“钮”不断发出电波,他虽然不说话,但江强侦探社的无线电台已收到了他的讯号,警方就凭着这些追踪而来。
江强等人是赶往麻鹰岭天年疗养院的途中,遇上了灵犬“多利”的。夏维,辛尼,甚至江强也认得是吕伟良的爱犬,看它的神态,便知道它的主人有事发生了,于是把它载上山来。
在围搜行动中,在疗养院中的人虽然不愿说得太多,但灵犬“多利”已带住夏维等人闯进了院长室去。探长等人知道“多利”一定是认得了它主人的气味,其实“多利”早已知道阿生和吕伟良被困在院长室内,它当时是因为不得其门而入,才匆匆下山求助的。
但是,现在里面没有人。“多利”却凭灵敏的嗅觉,带各人找出了暗门所在,然后进入隧道去,直达海边!当时快艇已去的很远,夏维立知通知总部派了三架直升机来……
现在他们既要制止歹徒逃脱,又不敢开枪,以免伤及师徒二人。
夏维看见快艇仍在开行,透过扩音器高声制止,但是,驾驶快艇的人却充耳不闻。
辛尼情急之下,提起手提机枪,令机师把直升机赶过快艇,“格格格……”地发射了一排子弹,目的无非要以实际行动阻止对方。
但是,快艇速度实在太快,最后一颗子弹击中了驾驶快艇的水手,快艇立即变得无人驾驶,飞也似的,往前直冲!
阿生又惊又急,他既占不到优势,吕伟良也无法制服陈院长,但快艇眼看就要撞向小岛旁边的岩石去!双手不敢离开那中年人,否则他就要吃子弹,而吕伟良除了要对付陈院长外,姚玲亦加入纠缠他。因此,吕伟良有如百上百斤!
阿生眼看就要粉身碎骨,拼尽了生平气力,用力一摔,“扑通”一声,中年人连人带枪掉入了海中去了!阿生飞身抢到艇首,迅速扭移了驾驶盘,快艇在千钧一展之际,避开了岩石,直冲上了沙滩,仿佛陆地行舟,滑了百多码才停下来。
吕伟良,陈院长与姚玲等人,由于事出意外,防不胜防,个个被抛出艇外,掉在沙滩之上。
这时三架警方直升机之中,有两架及时在沙滩上降落,一架在海面上监视那坠入海中的中年人,一边已垂下了救生圈!但是,好一会仍未见那中年人浮出海面之上。
陆上的警方人员已由两架直升机扑出,分别把弄得头昏眼花的陈天年院长与姚玲扣上手镣,另一名驾驶快艇的水手,则已毙命。
吕伟良由沙滩上站起来,几乎以为这是一场梦。他还不知道阿生身上的外衣钮中有机关,更不知是江强交给阿生应用的,因此他笑语夏维:“探长,你果然了不起!”
夏维探长笑了笑:“你是一生够运,要不是江强及时想出了这办法,我们未必能找到你。”
吕伟良还不知道夏探长所说的“办法”是什么。
海面上突然传来一声枪声,中年人已浮上海面,他显然懂得泳术,直升机机师见他带枪发射,忙将操纵纵扳动,让飞机急促改变角度及上升!但是,枪声只响了一下!
当直升机上的人望下去时,又看见中年人沉了下去,转眼间,海水染红了一大块!
原来,刚才一响枪声并非射击直升机,而是射向他自己的脑门——中年人自杀了!
夏维探长就地审问陈院长和姚玲。
陈院长埋怨道:“他是罪魁,要不是他,我们又何必有今日?”
夏维问道:“他是谁?”
“他姓姜——姜尧就是他。”陈院长又说道:“他是个菲国归侨,所有情形,刚才我们已告知那个跛子了,你可以问问他。”
姚玲含恨地说:“跛子,你真不怕死吗?老姜已替你把过脉,你命不久矣!”
吕伟良笑道:“人总要死一次的,但我还年轻,留下性命,多做几件好事再死吧!”
阿生也说:“是的,我们如果不揭发你们的罪行,相信还继续有人要死在你们手中。”陈院长一怔:“你说什么?嘿!你本身也一样犯了同谋之罪!”
阿生故意说:“我有什么罪?”
陈院长道:“我们有你的声带,证明你企图谋杀你叔父!”
“哈哈……”阿生笑道,“傻瓜,他不是我叔父,他也没有那么多遗产,更没有钱存放在瑞士银行里。”
“那么,他……”姚玲恍然大悟,“他原来也是警探!”
吕伟良瞪着夏维笑了笑,说道:“你们要不要一个跛子做警探?”
江强说道:“他不是警探,他是当今最著名的铁拐侠盗,可惜你们有眼不识泰山。”
陈院长与姚玲呆了一阵。海面上,直升机正派人跃入海中打捞姜尧的尸体。
大批水警快艇也开到了,参加打捞工作。
陈院长老羞成怒,生气地说:“无论如何,你的心脏已经有病,老姜说你十分严重!”
吕伟良脱下阿生给他的伪装手表,笑道:“有病也不要紧,多做好事,据说可以却病延年的,是吗?阿生!”
阿生接过伪装手表,大笑不已!
夏维等人虽然不明白师徒二人说什么,但却感激他们冒着生命的危险为社会除害!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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