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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赵春峰《金笛银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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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28 11:26: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金笛银箫 赵春峰著

[作家简介]

赵春峰,苗族,湖北来凤人。毕业于中央民族大学历史系中国史专业。曾在《民族文学》《今古传奇》《中国故事》等刊物发表长(中)篇小说、散文、诗歌近百万字,其中20多万字的长篇言情小说《天残地缺》曾荣获湖北省民族文学提名奖、清江文学奖、恩施州20年文学创作成果奖等。1999年,《天残地缺》在《今古传奇》连载,一时洛阳纸贵;时隔20年之后,“十年磨一剑”的姊妹篇《金笛银箫》横空出世,2020年《今古传奇》连载。精彩不容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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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28 11:26:40 | 显示全部楼层


负气出游 白云深山逢美人

恩怨未了 聚贤庄内起风云

孟春三月,草长莺飞。

书生一袭白衫,骑一匹白马,在山中古道奔驰。人马一色,犹如一溜白雾在山间飘移。

奔跑一程,已至晌午时分,书生渐觉人困马乏,欲找一庄户人家稍作休息,便坐在马上,手搭凉棚向前望去,见半里之遥处有人家掩映在竹林之中,心中大喜,催马向前,疾奔而去。

及至竹林跟前,方知是一座庄园,上书“聚贤庄”三字。两边廊柱有一副楹联:“有径皆穿绿树里,无人不在白云中。”

白衣书生是饱读诗书之人,见此雅联,心中甚是欢喜,便决定进去拜访。书生下马,将其系于空地吃草,款步步入庄内。

走过朝门,见庄内大门敞开,却不见有人往来,甚是奇怪。正迟疑之际,突见一家仆打扮的老者从侧房里闪身出来,拐进前面的回廊之中不见了。书生以为老者已瞧见自己,进去禀报主人了,不敢唐突,便站在门外等候。

然等了多时,还不见主人出来,书生便想,此庄名为聚贤庄,来了客人却迟迟不肯出來迎接,看来是徒具虚名了,心中甚觉不快场券,便欲离去。刚转身走得两步,突然听到从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哭泣声,心中不由惊奇,便朝庄内走去,欲看个究竟。

庄子依山而建,上下共有五进房子,是施州境内常见的土家吊脚楼,每进房子之间都有石阶走廊相连。书生断定哭声是从最后一进房子里传来的,便拾级而上,来到最上面的一座院落前。

院内站立着三女一男。那先前从外面跑进来的老者,此时正垂手站立在三女身旁,模样极为恭敬。三女之中,一妇人年约五旬,虽已半老徐娘,却是风韵犹存。站在美妇身后的两女,看穿着打扮,一个是千金小姐,年约二十,瓜子脸,柳叶眉,十分美艳。另一女丫环打扮,容貌清秀可人。书生在此深山人家,突见三位美女,一时看呆了。

那美妇突见书生闯进院来,吓了一跳,出言问道:“公子是何人?何故擅入敝庄?”

这白衣书生正自瞧着眼前三位美女出神,突闻美妇问话,方知自己失态,不由十分窘迫,忙把手中折扇合拢,抱拳向美妇一揖,道:“晚辈乃散毛卯洞土司人氏,姓向名孝儒。适才路过宝庄,因人困马乏,欲借贵庄打尖休息,闻庄内有哭泣之声,便进来看个究竟。未料唐突,还望海涵!”

美妇闻言,脸现慈祥,问道:“公子是卯洞人氏?请问卯洞土司王爷向崇天是你什么人?”

向孝儒见问,不由心中惊奇。这荒山野岭之中,也有人知道父王的名讳?他从小跟着母亲礼佛参禅,对人诚实,从不撒谎,但自己此次是负气离家出走,要说是卯洞土司王爷之子,人家问起为何单人独骑出来,反倒不好回答,便道:“向王爷乃卯洞土民的领袖,作为臣民,晚辈对他敬若神明。”

美妇未曾起疑,又道:“卯洞地灵人杰,向公子儒雅俊朗,大驾光临,敝庄蓬荜生辉。只是家逢变故,招待不周,失礼了!”

向孝儒自幼聪颖,三岁时便在卯洞桐圃书院跟随老夫子学习。老夫子是饱学之士,向孝儒尽得其真传,才华经天纬地,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词歌赋,样样皆工。因母亲好佛,他从小耳濡目染,落得一副菩萨心肠。但他的父王向崇天生性威严,对大王子向孝祖、二王子向孝忠甚是器重,大小事务只跟二人商量,而对小王子向孝儒,土司内部事务从不让他过问,因而向孝儒有些愤愤不平。母亲见他郁郁寡欢,便常以佛经微言大义开导他,劝其出门游玩。向孝儒见母亲劝慰,也乐得出游,这便前往令他神往已久的施州城。不想出门不久,却路遇聚贤庄发生变故,便好奇地问:“晚辈先前在外面听到哭泣之声,不知所为何事?”

向孝儒此话才出,那美妇眼圈一红,两行珠泪跌落,忙抬衣袖拂拭。身后的女儿、丫环随即也掩面而泣。那老仆仍是垂首站着,一脸木然。向孝儒忙向美妇施礼道:“晚辈冒昧叨扰,还望见谅。”

美妇没有回话,而是侧首问站在身旁的老仆:“阿福,给舅家的飞鸽传书,有回信没有?”

阿福道:“启禀夫人,刚刚已收到回信了。舅家王爷已派容美公主和两位王子前来救援,应该快到了。”

向孝儒听了阿福的话,心想:在家时听父王说起过,容美土司王爷田舜臣,膝下有两个王子和一个女儿,女儿称容美公主。听这话头,眼前这位美妇是田舜臣的妹妹?一时又不好追问,只得站立一旁。

美妇听了阿福的话,回首见向孝儒在一旁,便道:“向公子,本庄今日有一段江湖恩怨要了,你是过路之人,请速速离去,免受牵连。”

向孝儒道:“前辈,您跟容美土司王爷是兄妹?”

美妇道:“不错,容美土司王爷是老身的兄长。”

向孝儒闻言,心中暗想:容美、唐崖、卯洞三大土司同契连襟,一方有难,其他土司理当相帮。自己身为卯洞土司王子,碰到这等事情,哪能弃之不理?于是对美妇道:“见死不救,非大丈夫所为。晚辈虽不是江湖中人,亦知侠义二字的重要。今日若是离去,置尔等生死于不顾,岂不是不仁不义?”

站在美妇身后的小姐、丫环听向孝儒言辞慷慨,不由自主地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阿福闻言,脸上也露出了不易觉察的笑容。美妇更是感激,道:“向公子的这份侠义心肠,老身感激不尽。只是向公子一介书生,如何相帮?只怕枉送性命,还是快快离去为妙。”

向孝儒见美妇即将大祸临头,想的仍是别人的安危,这份菩萨心肠,跟自己的母亲一般无二,更使他坚定了留下来的决心,便慷慨激昂道:“晚辈虽手无缚鸡之力,但相信邪不胜正,晚辈试试帮助前辈劝仇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美妇听了,心生感激,正欲说什么,只闻庄门外有人高声道:“好一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声音在空中未绝,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院中已然多了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和尚,其身法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阿福忙上前施礼,道:“咸池大师法驾光临,有失远迎!”

和尚闻言,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闻知聚贤庄有难,又得霹雳掌阿福相召,焉有不来之理?”说罢又转身对美妇双手合十道,“覃夫人,覃庄主已仙逝十载,仇家仍找上门来,不知所为何故?”

向孝儒听了咸池大师的话,方知庄主姓覃,美妇原来是覃庄主的夫人。

见咸池大师提及亡夫,覃夫人珠泪随即滚落,叹了口气,道:“老身不懂武功,从不过问江湖之事,自从亡夫十年前仙逝后,我跟女儿檀香隐居于此,并不过问江湖之事。没想到三日前,阿福收到一封书信,说是贵州苗疆僵尸门的人今日午后要来我庄,所为何事,却不清楚。阿福说僵尸门是邪魔歪道,阴险凶残,突然来聚贤庄,绝非好事,所以才飞鸽传书,请亡夫生前好友前来相助。大师亲临敝庄,老身感激不尽!”说完欲弯腰万福。只见咸池大师僧袖轻拂,一股柔和的内力把覃夫人托了起来。覃夫人已明其意,颔首致谢。

向孝儒以前从书上看到侠士飞檐走壁,御风而行,只道是书家的杜撰,世间并无这等功夫。此时见了咸池大师的轻功,方信世上确有神功。

正在向孝儒遐想之际,突然从庄外传来环佩叮当之声,众人不由一惊,只道是敌人来了。覃夫人和她身后的小姐、丫环脸露惊异之色。咸池大师并未惊慌,只是脸上多了几分凝重。只有阿福心中暗喜,沉声道:“来者可是容美双侠和容美公主?”

庄外有人答道:“正是!”话音未绝,众人又觉眼前一花,已有三条人影从下面屋顶御风而至,飘身落在阿福面前,环佩叮当之声仍是不绝于耳。

向孝儒定睛一看,不由呆了!只见如飞而至的是两男一女,两男均是相貌俊朗,年长者四十左右,年少者三十有余,二人身佩长剑。那位少女年约十六七岁,一袭红衫,美若天仙,腰间裙带之上缀满银饰,刚才风中环佩之声,显然是银饰所发,此人定是容美公主无疑。向孝儒见了,心中一股自惭形秽之感油然而生,却又爱慕顿出。但见她一脸冰霜,高傲冷艳至极,再加上身佩宝剑,更衬得她满身杀气。

阿福向咸池大师引见三人,手指两位男子说道:“这两位是容美双侠田氏兄弟,老大田行健,老二田势坤。”又把大师引荐给容美双侠。

兄弟俩异口同声道:“大师乃得道高僧,今日得睹佛面,幸何如之!”容美土司田氏家族世代不仅家学武功渊博,且是书香门第,容美双侠不仅武功绝伦,才学也是不薄,因此说话彬彬有礼,没有一点儿倨傲神态。阿福待容美双侠跟咸池大师见礼完毕,方才手指那女子道:“这位是容美公主田如玉。”容美公主并未说话,只是躬身向大师福了福,算是回答。咸池大师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覃夫人感佩向孝儒的侠肝义胆,等容美公主跟咸池大师见礼毕,特意引荐向孝儒与侄儿侄女相见。

向孝儒听了覃夫人介绍容美双侠名字,忙拱手道:“《周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素闻容美土司家族不仅武学造诣深厚,且是书香门第,今日得睹双侠英姿,果然名不虚传。”容美双侠见对方一语道破自己名字的出处,十分佩服。田行健拱手还礼道:“向公子学识渊博,行健、势坤兄弟今日有缘结识,三生有幸!”

覃夫人待三人礼毕,又手指容美公主道:“向公子,这位是老身的侄女田如玉,人称‘容美公主。”

此时田如玉近在咫尺,向孝儒不由怦然心动。待覃夫人说罢,也不敢直视容美公主,躬身道:“林有朴,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田姑娘真是人如其名,碧洁似玉,有如仙女临凡。”

他本想借用《诗经·召南》里的诗句赞美讨好于她,沒想到容美公主听了,竟然芳容微怒,鼻子冷哼一声,转身走到覃小姐那边去了。向孝儒见状,方才醒悟《诗经》中的诗句多是年轻男子向年轻姑娘示爱之言,自己一时唐突,她定是以为自己轻薄,是故生气。想至此,向孝儒不由顿足,后悔自己出言不慎,神情沮丧!

恰在此时,只见第四进楼房的过道里,正有一高一矮两人向前走来。

阿福心中不由一凛,立即提高警惕,朗声问道:“二位何人?到聚贤庄有何贵干?”

二人闻言,对望一眼,腰身微摆,竟然一下越过十多级石阶,飘身落在阿福身前站定。这等轻功,咸池大师见了也不由心中暗赞。只见那高者五十余岁,一张马脸,小眼睛,鹰钩鼻下竟然是一张阔嘴,跟那双小眼睛极不相配,身上没有带任何兵器。矮者与之年纪相仿,身体肥胖,五官倒也生得并不难看,身佩一柄金光闪闪的柳叶金刀,刀身极长,跟他的身材极不相配。想必是他自认身材矮小,欲在兵器上超过别人。阿福见二人故意显露了一手风摆杨柳的轻功,立即想到一人,不由心中大惊,问道:“二位可是天池上人的门下?”

阿福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除了不晓江湖之事的向孝儒、覃夫人母女和丫环外,其余人等脸上均现惊异之色。原来这天池上人住在施州天池山,武功已臻登峰造极,但行事阴狠,为江湖正道所不齿。特别是他研制的“五毒金针”暗器,人人闻风丧胆,因此江湖上背地里都叫他天池老怪。天池老怪的风摆杨柳轻功,独步武林,是故刚才那二人施展此功,阿福一眼便认出了是谁的门下。

那高者见阿福问话,便道:“我们正是天池上人的门徒,在下彭如风,这位是我的师弟陈如烟。”此语一出,阿福、咸池大师和容美双侠都不由心中大惊。江湖上人人皆知天池老怪有两大弟子:大弟子彭如风,人称阴阳手;二弟子陈如烟,外号泼风刀。二人均得天池老怪的真传,不仅内外功兼修,已臻一流之境,而且二人使毒的功夫堪与天池老怪比肩。二人不请自来,到底有何意图?

眼前聚贤庄大难将至,不宜树敌,阿福十分客气地道:“原来是阴阳手和泼风刀,久闻大名!不知二位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阴阳手彭如风神情甚是倨傲,对阿福的恭敬视而不见,只是冷冷地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听说聚贤庄有难,特派我和师弟二人前来,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阿福闻言暗惊,道:“敝庄有难,上人如何知道?”

彭如风一声冷笑,道:“家師学究天人,胸罗万机,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老人家?师父还说,湘西地狱门的两位使者也来到施州了。”

阿福虽然没有见过地狱门门主,但覃庄主在世时,曾向他提起过地狱门之事。地狱门左右使者黑白无常,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白无常白无颜,黑无常冷无心,要是谁招惹上了二人,二人一辈子都会阴魂不散地纠缠对方。

此时,却听庄外已有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凝神屏气,认为是僵尸门的人来了,各自将目光盯向下面第四排房子过道的出口处。不一会儿,只见一位身材魁梧、方脸大耳、身佩一柄长剑的青年,健步如飞而来,走到院中站定。此人英气逼人,不怒自威,众人都不由眼前一亮。

阿福忙走上前去问道:“请问阁下是谁?到聚贤庄有何贵干?”

青年人相貌英武,说话却很和气:“在下施州捕头萧别离。州府大人听闻贵庄今日有难,特派在下前来援手。”

施州名捕萧别离,一剑光寒十九州,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容美公主如此心高气傲之人,见了萧别离的英武相貌,脸上也微微动容。向孝儒一直在关注容美公主,此时见她望着萧别离出神,心里不觉一沉,再转首看了看身材魁梧、英气逼人的萧别离,自惭形秽之感油然而生,心中立时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赶紧默念佛经平息心气。

阿福见施州名捕萧别离前来相帮,心中大喜,忙走上前去施礼道:“久闻萧捕头大名。敝庄有州府大人关心,幸何如之!”说完便向萧别离引荐各位。萧别离虽然英名远播,但没有半点儿傲气,十分随和地跟咸池大师、田氏兄妹等人相见。当他走到向孝儒跟前时,还用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夸道:“向公子温文尔雅,好俊的相貌!”

向孝儒正自闭目念佛,肩头受人一拍,忙睁开眼一看,见是萧别离在称赞自己,一时激动不已。正要施礼道谢,萧别离却转身走到阴阳手彭如风和泼风刀陈如烟跟前去了。只见他剑眉一竖,不怒自威,沉声道:“萧某正要找你们二位,不过今日大家都是为聚贤庄的安危而来,萧某今日暂且不为难二位。下次再遇上,我定要带二位去施州府一趟,有几件命案须向二位问个明白。”

二人均比萧别离大二十岁有余,成名也比萧别离要早得多。听了萧别离的话,十分气愤。只听阴阳手彭如风沉声道:“萧捕头,别人惧你,我彭如风却不受你的威胁,随时讨教阁下的高招便是!”

阿福怕萧别离和阴阳手言语不合动起手来,正想上前劝解,只听空中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一剑光寒十九州?我看未必!”声音细如蚊蚋,阴气十足,有如怨鬼哀号,众人闻之,不由大惊。



剑胆琴心 书生义气赴危难

慧眼慈怀 美妇临终托遗孤

咸池大师并未惊慌,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僵尸门的人终于到了,请现身吧!”众人还待四处张望,寻找说话者藏身何处,突见红、黄两条人影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众人一丈之外。原来二人不知何时已欺进庄来,藏身在众人身后的屋檐之上,是故刚才的声音好像从空中传来。

两条人影站定后,大家凝神一看,不由大惊。只见一人着红色道袍,另一人着黄色道袍,二人脸施金粉,手拿拂尘,活像两具僵尸。覃夫人母女和丫环见了,早已吓得花容失色。

僵尸门活动地盘在贵州苗疆,下设红、黄、橙、绿、青、蓝、紫七坛,各坛道袍服饰分为七色。坛下设执事若干,坛主之上有都管、掌门。僵尸门霍都管的武功深不可测,在门内的职位仅次于萨掌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咸池大师见二人现身后,高宣一声佛号,道:“两位可是僵尸门的红坛主和黄坛主?”

咸池大师话音刚落,只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大师好眼力,我们正是僵尸门的红、黄两坛坛主。”众人只闻声音,不见两人嘴动,而且声音阴冷至极,听了令人毛骨悚然。咸池大师知对方是用僵尸门的独特功夫“僵尸腹语”说话,使用这种僵尸腹语要有极其深厚的内功为基础,方能做到嘴唇未动而声音清晰,否则的话,反而会自伤。僵尸门连坛主都能运用这门腹语,足见二人武功已臻一流境界,那霍都管和萨掌门的功力,常人就无法想象了,今日想全身而退可就难了。

咸池大师向前踏上一步,和颜悦色地道:“两位坛主不远千里来到施州,有何贵干?”

只听其中一人仍用腹语说道:“我们奉萨掌门之命,前来聚贤庄向覃庄主打听一个人——神机妙算万事通欧阳策先生。”

咸池大师听对方要打听欧阳策,心中不由暗惊!这欧阳策神机妙算,江湖上人人都想得之而为己所用。但他居无定所,二十年前那场江湖浩劫之后,江湖上再也没有谁见过他的踪影。今日僵尸门突然找到聚贤庄来,想必是认为覃庄主在世时为人侠义,广交江湖朋友,一定知道欧阳策的下落。

咸池大师道:“两位来迟了,覃庄主已于十年前故去。再说,欧阳策早在二十年前就已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即使覃庄主健在,也未必知道他的行踪。”

咸池大师话音刚落,只听对方一人冷哼一声,用腹语道:“覃庄主是死是活,你一个和尚说了怎么算数?焉知他不是诈死?”

咸池大师见对方说话有恃无恐,心中已然有气。但他毕竟是一位得道高僧,没有把愤怒表现在脸上,仍是心平气和地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覃庄主早在十年前就已故去,那是千真万确的事。因为覃庄主当年仙逝时,老衲刚好路过聚贤庄,是老衲亲自为他超度的。不信你们问问覃夫人。”

未等覃夫人说话,对方一人道:“覃庄主是死是活,把他的坟墓挖开看看,不就一清二楚了?”

覃夫人闻言,不由大惊。覃庄主临终时曾告诫她,把他葬于隐蔽之所,以免江湖上心术不正之人知道后盗他的坟墓,是故丈夫当年死后,除了咸池大师碰巧路过为他超度外,她并没有通知丈夫生前的江湖朋友。丈夫的坟墓,也只有她母女和阿福三人知道。此时闻听僵尸门的人想掘丈夫的坟墓,她心中十分气恼,便道:“先夫已于十年前病逝,未亡人不敢说谎。二位信也罢,不信也罢,要想掘先夫的坟墓,动他的尸骨,那是万万不能的!”

覃夫人的话音刚落,只听阴阳手彭如风阴阳怪气地说道:“覃夫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依老夫之见,你还是带两位坛主到覃庄主的坟前看看为妙。”

向孝儒听对方说要掘覃庄主的坟墓,不由大怒,朗声道:“我看二位也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何故生出欲掘他人坟墓的不道德之念?”说话至此,他又转身对阴阳手彭如风道,“彭大侠,要是有人要去掘你家祖坟,你同意否?”

咸池大师闻言,不由对向孝儒暗暗赞许。覃夫人母女和阿福同时对向孝儒投去感激的目光。阴阳手彭如风见向孝儒竟敢当着众人责问自己,心中大怒,顿时脸露杀机。萧别离先前抚掌在向孝儒身上试探过,知他没有半点儿武功,见他竟敢冒杀身之祸直言不讳地质问彭如风,心下对他十分敬佩,突见彭如风脸露杀机,知他想对向孝儒暗施杀手,忙向前踏上半步,挡在向孝儒和阴阳手之间,以防彭如风加害于他。

红、黄二坛主见向孝儒如此说话,心中也是大怒,其中一人说道:“覃夫人,今日之事由不得你不依,如果你不带我们到覃庄主的坟前看个清楚,我们僵尸门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覃夫人闻言,知道今天的事不会善了,她此时担心的是不会武功的女儿的安危。要是对方拿女儿当人质,逼问丈夫坟墓的所在,那该如何是好?

咸池大师见对方苦苦相逼,心中也不由生怒,正想说话,突然听到墙外有人阴阳怪气道:“僵尸门的两位坛主要看死人的骨头,我追花蝴蝶只想要眼前的四位美人!”人随声到,众人眼前一花,已见红、黄坛主身旁多出一个中年男人来。

来者身如一根竹竿,刀疤脸,三角眼,下巴一撮山羊胡子,身着一袭白衫,跟他的五官极不相配。腰间悬一柄长剑,剑柄上镶满了宝石,一看便知是一把宝剑。他的一双三角眼色迷迷地盯着容美公主等美女,毫无顾忌。萧别离见了,立即想到施州城内近日发生的几起强奸杀人案,心想莫不是此人所为?于是问道:“阁下何人?何以出言不逊?”

对方见问,一双三角眼仍是不离容美公主等人身上,傲然答道:“老子是‘漠北三仙老二的弟子,追花蝴蝶慕容美是也!”

众人闻言,不由大惊!采花大盗慕容美,江湖上谁人不知?特别是他的师门“漠北三仙”,武功太邪,江湖上人人闻之丧胆。老大夺命秃鹫,练的是骷髅神功;老二勾魂雌雕,练就摄魂大法,以内功心法迷人神智,杀人于无形;老三吸血蝙蝠,因练蝙蝠轻功走火入魔,每天需吸人血补充功力。“漠北三仙”远在万里之外的北方大漠深处,他们的门徒今日来到施州境内,来意让人不得不防。

萧别离见对方自报名号,朗声道:“慕容美,你糟蹋良家妇女,为江湖人所不齿。今日你来到施州,只要有我萧别离在,你休想作恶!”

慕容美自恃武功了得,哪里把一个小小捕头放在眼里,反而道:“别人怕你这官府的狗腿子,我追花蝴蝶可没把你放在眼里。再说,我看上的美女,谁也别想坏我的好事!”说罢身形一晃,已飘身扑向容美公主。

众人见了,不由大惊。

容美公主一见慕容美到来,一双色迷迷的三角眼盯着自己,知此人对己不怀好意,便右手紧握剑柄,随时提防对方来袭。没想到慕容美跟萧别离搭话之际,趁人不备,突然朝自己扑来。还未等她拔出腰间的宝剑,已是眼前一花,慕容美早已欺近她的眼前,右手五指如钩,向她的香肩抓来。容美公主临危不慌,忙柳腰一摆,向左纵出丈余,以为能够摆脱对方,岂料慕容美如影随形,五爪仍抓向容美公主香肩,使对方无暇拔剑自救。容美公主这一惊非同小可,已是花容失色。

萧别离见慕容美身形一晃,就已料知他要扑向容美公主,身体忙向左一纵,同时宝剑出鞘,剑尖朝慕容美右手手腕削去。慕容美正沉浸在得手的欣喜中,突觉一股劲风袭来,不由“噫”了一声,向后纵出两丈有余,喝道:“萧别离,你敢坏我好事?”

萧别离一招击退慕容美,飘身落在容美公主身前站定,高大的身影犹如一堵保护墙,挡在众女身前,慕容美再难靠近她们半步。只见萧别离伸指弹向宝剑,剑声铮鸣,然后傲然道:“我萧别离身为施州捕头,容不得你这采花大盗在我眼皮底下作恶。今日不拿你归案,萧某愧对施州百姓!”

慕容美脸露杀机,骂道:“萧别离,你想英雄救美是不是?我追花蝴蝶今日就成全你!”说罢从腰间抽出宝剑,一招仙人指路,飘身向萧别离刺来。萧别离见对方宝剑挟雷霆万钧之力袭来,不敢大意,手中宝剑犹如千万朵金花,寒光闪闪,再加上他身材魁梧,配以如此美妙的剑法,十分潇洒。慕容美突见眼前金光万点,令人头晕目眩,忙抽身退后,手中宝剑护住全身。慕容美虽然相貌不佳,但他自称追花蝴蝶,轻功自有独到之处。只见他东一飘西一晃,恰到好处地避开萧别离的凌厉攻势。萧别离虽然占了上风,但要想制服对方,也非易事。

容美公主见萧别离挥洒自如的剑法,冷艳的目光里也露出了几分凉喜。向孝儒看到萧别离跟敌对阵时潇洒英俊的身影,后悔自己未学武功,不能像萧别离那样英雄救美,真乃憾事!

那边红、黄二坛主见萧别离的武功不在自己两人之下,心中暗惊。二人互相对望一眼,双双身形一晃,红坛主突然向咸池大师扑去,黄坛主则纵身扑向覃夫人。

咸池大师见对方身形微动,便知其欲突施暗袭,把内力聚于双掌,一招万佛朝圣,化解了红坛主的一扑之力,旋即二人战在一处,一时难分胜负。那边容美双侠已护在姑妈和表妹身前,见黄坛主袭来,双双挺剑迎敌,以二敌一,围住对方厮杀。

咸池大师毕竟是得道高僧,就是与敌对阵,也是心怀慈悲,尽管对方招式阴毒,但他出手只想制服对方,不想取人性命。二人功力本在伯仲之间,这样一来,倒是心狠手毒的红坛主一时占了上风。

向孝儒见激战双方一时难分胜负,天池上人的两个徒弟站在一边冷眼观看,多半不怀好意。又见覃夫人母女吓得花容失色,便走上前去想劝覃夫人趁双方激战时带着覃小姐离去。

正当向孝儒走到覃夫人身前三步之遥时,泼风刀陈如烟突然向他偷袭。

原来,陈如烟见向孝儒虽然文质彬彬,一副书生模样,竟然对场中高手恶战毫无半分惧意,就怀疑他有可能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想找机会试探他的武功。向孝儒因不懂武功,陈如烟手上真气已袭到他的后腦勺,他仍浑然不觉,还以为是山风吹来,置若罔闻,继续朝覃夫人母女俩走去。

覃夫人等人惊呼出声,站在覃夫人身边的阿福见状,忙纵身向前,左手霹雳掌朝陈如烟手腕拍去。电光石火之间,只见陈如风左手衣袖一拂,一枚有剧毒的“五毒金针”电射而出,直奔阿福的面门。阿福突见对方衣袖一拂,顿时大惊,知道对方发射了暗器五毒金针,忙收掌向左纵出丈余,堪堪躲过了对方的暗器,却听身后“哎哟”一声。阿福回首一看,心中大惊——原来自己虽然躲过了五毒金针,但毒针却射到了覃夫人身上。

阿福慌忙扑到覃夫人跟前,扶起覃夫人道:“夫人,老奴护主不力,罪该万死!”

覃小姐和容美公主见覃夫人中了暗器,一起扑到她的跟前。覃夫人已是脸色苍白,覃小姐见状,泣道:“娘!您别丢下女儿啊!”

容美公主忙对阿福道:“阿福,你快去要解药。”阿福闻言,如梦方醒,纵身来到陈如烟面前,沉声喝道:“陈如烟,快拿解药来!”

陈如烟自恃武功高强,刚才竟然被聚贤庄内的一名老仆一招之内逼得手忙脚乱,这个脸面可丢得不小!他心中本来就有气,想跟阿福一决高低,见阿福上前来讨解药,横刀胸前,傲然说道:“久闻阁下霹雳掌开碑裂石,陈某早就想讨教几招。如果阁下的双掌能胜过在下的金刀,陈某自会主动奉上解药,否则的话,嘿嘿……”

阿福当年跟覃庄主闯荡江湖,凭一手霹雳掌法,在江湖上罕遇敌手,虽是覃庄主的仆人,但江湖上的人对他也是极为尊重。此时他见泼风刀陈如烟轻慢自己,心中不由大怒,再加上覃夫人急需解药,便懒得跟对方争口舌长短,想速战速决,取得解药。于是左掌一竖,右掌横架,一招力劈华山,朝陈如烟面门拍去。陈如烟见阿福掌风袭到,手中金刀一圈,一招风摆杨柳,竟是一招三式,分袭阿福面门、神阙、下阴,招招狠毒。阿福仅凭一双肉掌,使的是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掌掌不离陈如烟的要害。饶是陈如烟艺高胆大,见阿福如此不要命的打法,心中大骇,一时处于下风。

咸池大师和僵尸门红坛主以慢打快,已战至两百个回合,双方仍难分胜负。容美双侠双剑合壁,跟黄坛主打成平手。只有萧别离的剑术变幻莫测,逼得采花大盗慕容美东蹿西跳,狼狈万状。二人战了近百个回合,慕容美已知对方武功高出自己许多,今日在此绝对讨不到好处,遂一声长啸,飘身逃去,身法之快,令人匪夷所思。萧别离见慕容美逃走,也不追赶,收剑站立场中,观看咸池大师、容美双侠和阿福跟敌人打斗,一旦己方谁有危险,便可上前相救。

向孝儒眼见覃夫人中毒针倒地,疾步上前相扶,却见她脸庞已然变得发紫,气息奄奄,覃小姐和丫环扶着哭泣不已。自第一眼看见覃夫人起,向孝儒心中便对这位夫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之感,此刻见她突遭厄难,禁不住悲从中来,道:“夫人挺住,阿福为您讨解药去了,片刻即回,您且忍耐。”

覃夫人见了,在女儿的搀扶下勉力站了起来,伸手吃力地抓住向孝儒的双手,道:“向公子,临终之前,老身有一事相求,你可应允?”

向孝儒闻言一怔,见覃夫人面色凄楚,便道:“夫人吉人天相,待会儿服了解药,不会有事的。”

覃夫人见状,以为向孝儒是在推托,微微叹了口气,道:“算了,老身与公子萍水相逢,不该强人所难,何况这件事少不得许多凶险。”缓了一下,又道,“你这孩子,佛缘颇深,只可惜……”话未说完,嘴边兀自流出大片鲜血。

向孝儒见覃夫人面色慈祥,说话时柔语轻声的神态与自己的母亲几无分别,心中大恸,眼见覃夫人脸色越来越难看,料想她已毒气攻心,即便阿福取得解药,只怕也无济于事,心中一凛,一股豪气溢满胸间,当即朗声说道:“请夫人吩咐,孝儒哪怕赴汤蹈火,粉身碎骨,绝无二话。”

覃夫人脸露欣慰之色,轻声说道:“向公子,老身想托你把小女檀香和丫环秋菊护送到唐崖土司她叔父家去!”

向孝儒立刻应道:“夫人放心,孝儒万死不辞。”心中却不免暗暗叫苦,心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这一路只怕凶险无比,个人安危倒是小事,就怕有负覃夫人重托,那可如何是好?

覃夫人却似看出了他的心思,道:“向公子,你虽是文弱书生,却有侠肝义胆,况且人又机警,心智过人,老身瞧你一脸福相,与佛有缘,加之有如玉相助,这一路自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向孝儒被她识破心事,脸上一红,道:“夫人教训得是。孝儒既有承诺,便会将生死置之度外,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要将令爱平安送抵唐崖。”他这话出自真心,此番毫无做作道将出来,自是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覃夫人大慰,眼含笑意道:“好孩子,好孩子……”猛然间一阵急咳,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随即断气。

檀香见状,顿时悲愤不已,一口气喘不过来,也昏迷过去。秋菊见夫人死去,小姐昏迷,忙伸手掐住小姐人中,急得直哭。

向孝儒想到覃夫人仅凭一面之缘,竟对自己如此信任,哽咽道:“夫人,您放心地去吧,晚辈只要有一口气在,一定不负所托!”

便在这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老的死了,还有小的,想逃走,没那么容易!”向孝儒回首一看,不由暗暗叫苦。

说话者原来是阴阳手彭如风,只见他正缓步朝这边走来。向孝儒知他是来抓檀香,逼她说出覃庄主的坟墓所在,于是挺身拦在檀香身前,心想如果对方再上前来,自己拼死也要阻他一阻。

覃夫人的临终遗言,萧别离听得一清二楚。他见彭如风向容美公主等人发难,忙来相助,催促道:“容美公主、向公子,你们快带覃姑娘从后门走!”

容美公主闻言,也不答话,放下覃夫人的尸体,右手挟起昏迷不醒的檀香,左手拉着秋菊,从后门奔出。向孝儒见状,忙跟了上去。刚出后门,就听见萧别离跟阴阳手彭如风交上了手。

容美公主虽然右手挟着檀香,左手拉着秋菊,行动却是十分轻盈。向孝儒上气不接下气地跟在后面跑,好不容易来到庄前,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只见容美公主一声呼哨,从林间突地窜出一匹枣红骏马,她忙把檀香置于马鞍前,扶秋菊坐在马鞍后,然后飞身上马,其身法优美至极,向孝儒一时看得呆了。容美公主见向孝儒站在当地不动,一直傻看着自己,心中極是不悦,一声娇喝:“还不快走!”说完一提马缰,枣红马撒开四蹄朝南奔去。

向孝儒此时也走上前来,向侠丐拱手道:“前辈原来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侠,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前辈恕罪。”

侠丐便道:“公子虽无半点儿武功,却有侠骨仁心,老叫花佩服得紧。”向孝儒和容美公主不嫌老叫花臭而邀他同桌共饮,老叫花十分感动,因此不惜暴露隐瞒了二十年的身份出手相救。说至此,他看了看容美公主、檀香和秋菊三人,又道,“三位姑娘容貌绝世,在江湖上行走,定是凶多吉少。依老叫花之言,你们尽快回家去,不要抛头露面了。江湖险恶,四位切记!”说完转身欲走。

向孝儒见侠丐欲走,想到三位姑娘的安危,便欲邀他同往唐崖土司,于是走上前,躬身道:“前辈,晚辈想斗胆邀请前辈跟我们同行,如何?”

侠丐闻言,已明白他邀自己同行的用意,就道:“采花大盗已被我吓走,他定是逃出施州,去中原找丐帮帮主柳云秋报信去了,不会再来找你们的。老叫花的身份已经暴露,时刻都有性命之忧,你们跟我在一起,只会更加危险。”

说完右手轻轻一拂,甩脱向孝儒的手,从窗口飘然而出。等向孝儒跑到窗口向外一望,哪里還有侠丐的踪影?



含冤出逃 浪子异域寻神器

义气相报 书生陌路结知己

离开杏花客栈,向孝儒携三美人一路南来,再没有碰到采花大盗慕容美,这才相信侠丐所言不虚。

向孝儒自从在聚贤庄上第一眼看见容美公主以后,心中就对她产生了爱慕之情。这一路上护送檀香、秋菊去唐崖土司,容美公主虽然从不给他不假颜色,但向孝儒对她却是爱慕与日俱增,一路上总想找借口跟她搭讪,却又怕她鄙视自己轻薄,也就不敢造次。

檀香见几日来没有了危险,心情逐渐开朗起来,一路上跟向孝儒谈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趣事,以打发路途的寂寞。

这一日,已近唐崖土司。马蹄踏着古道,铿锵有声。此时残阳如血,照在古道两旁的树林里,甚是壮美。向孝儒坐在马上,望着前面马背上容美公主的背影出神。坐在他身后的秋菊突然道:“向大哥,后面有人来了。”

向孝儒闻言回首一看,只见十余丈外,有一年约二十八九的青年男子骑在一匹瘦马上,正朝这边摇晃而来。令向孝儒吃惊的是,那青年男子身形特别高大,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醉态蒙眬,东倒西歪,便禁不住唤道:“这位大哥,小心摔下马!”

那青年听到向孝儒的喊声,立时惊醒,睁眼一看,口中禁不住“噫”了一声,手中缰绳一提,瘦马立即放慢脚步,与向孝儒的白马并辔而行。那青年拱手对向孝儒道:“多谢小兄弟提醒!”

向孝儒一听,此人非南方口音,又见他一脸英气,气宇轩昂,不像坏人,便问道:“听兄台口音,非本地人氏。敢问兄台尊姓大名,仙居何方?”

青年见向孝儒满脸稚气,绝非奸诈之辈,便去了戒备之心,朗声道:“在下河西浪子卓不凡,从甘肃河西走廊到施州一游。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向孝儒不由暗惊,这河西走廊在古凉州西北,自汉代张骞出使西域之后,就成了中原跟西域各国通商的要道。如今蒙人觊觎大宋河山,导致北方战事频繁,河西走廊已是难行。想其自此而来,定是不凡人物。向孝儒便道:“在下施州卯洞向孝儒,请问兄台不远千里来施州,所为何事?”

虽是初次相见,卓不凡竟然觉得与向孝儒有相见恨晚之感。北方人性格以豪爽著称,跟自己投缘的人,从不隐瞒一二,便道:“卓某不久前在中原游历时,曾无意中听到巴氏古剑重现施州,有许多江湖人物齐集此地,欲得巴氏古剑。我因好奇,是故一路南来,一为游山玩水,二来想瞧瞧这上古神器是何模样,能令这么多江湖人物争夺!”

向孝儒闻言又是大惊!这巴氏古剑,乃土人先祖遗留下来的上古神器,土人先祖廪君率部族沿夷水而上,定都夷城后,曾用神器开疆拓土。廪君建立巴子国后,四宇升平,便息兵休养,把巴氏古剑藏于一山洞之中,外人不得而知。廪君死后,魂魄化为白虎,巴氏古剑也随之下落不明,坊间后有传言,说这巴氏古剑被廪君藏于施州一个名叫仙人洞的洞内,但此洞位于何处,无人知晓。向孝儒自小就听过这等传说,以为是土人编造来夸耀祖先的,一直不以为意,不承想江湖之人竟信以为真,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他正欲跟卓不凡道明巴氏古剑纯属子虚乌有之事,突见前方古道上有两骑横于道上,虎视眈眈地望向这边。向孝儒以为是捉他们的,顿时满脸惊慌,卓不凡见向孝儒一脸惊恐之色,便道:“小兄弟不要害怕,他们是来找我的!”

话音刚落,两人果然纵马来到卓不凡跟前,其中一人道:“卓师弟,师父叫你回昆仑山认罪,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原来,来人是“昆仑四子”的其中两位。

“昆仑四子”乃昆仑派掌门皇甫秀的四大弟子,也是卓不凡的四位师兄。老大诸葛乾,老二单于坤,老三慕容明,老四宇文珠,四人尽得皇甫秀真传。此番纵马前来的两人为慕容明和宇文珠,问话者乃慕容明。卓不凡投入昆仑派门下,要比“昆仑四子”晚二十余年,但他天资聪颖,武学精进神速,不到十年,功力已跟“昆仑四子”在伯仲之间。他还自创了一套醉剑剑法,更为师兄们所忌。他嗜酒成性,平时不拘小节,江湖上送他一个绰号“河西浪子”。由于率性而为,为人仗义,在西北道上,名头已盖过了“昆仑四子”。个个心胸狭窄、自恃武功盖世的“昆仑四子”哪还能容得下卓不凡?刚好小师妹林如霜被人谋害,“昆仑四子”便借机诬陷是卓不凡所为,皇甫秀遂命他回山对证。卓不凡百口难辩,只得四处逃避,却没想到他们不远千里追来了。

卓不凡待慕容明说完,便道:“半年不见,两位师兄风采依旧,师弟这厢有礼了。”说完双手抱拳,向两位师兄施礼。

慕容明和宇文珠并不回礼,宇文珠道:“卓师弟,你东躲西藏,难道小师妹果真是你杀的?”

卓不凡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罢甘休,便道:“林师妹之死跟我无关,信不信由你们。要我回昆仑山,那是万万不能的!”

慕容明闻言大怒,道:“卓师弟,你当真不想回昆仑山伏罪了?”

卓不凡本就是被诬陷的,此时见慕容明脸露杀机,心中自是有气,大声道:“若我不回,又将如何?”

宇文珠道:“师父有令,你若不肯束手就擒,我等可格杀勿论,替他老人家清理门户!”

卓不凡被师兄陷害,为师不容,心中凄苦万分,此时闻宇文珠之言,便一声长笑,旋即从腰间拔出软剑,取下挂在腰中的酒葫芦,喝了几口酒,然后悲愤道:“我一生处事,上无愧于天,下无怍于地!三师兄、四师兄,你们想假师父之令杀我,那得先问问我手中的三尺青锋答不答应!”

向孝儒从卓不凡跟两位师兄的对答中,已听明个中缘由。向孝儒凭直觉相信卓不凡绝不会伤害同门师妹,定是有人诬陷他,便纵马上前,道:“你们说卓大哥是杀害你们师妹的凶手,可有真凭实据?”

二人本是嫁祸,哪有什么真凭实据?一时被向孝儒问得语塞,不知如何作答。“昆仑四子”虽在西北赫赫有名,但慕容明、宇文珠初来江南,不知向孝儒的底细,见他为卓不凡出头,以为他是身怀绝技的少年高手,宇文珠便问:“请问阁下师承何派?为何要管我昆仑派之事?”

向孝儒從未学过武功,对方倒把他给问住了,暗想:为解卓大哥危难,我暂且唬他们一下。

向孝儒掏出酒壶,猛喝一气,而后才道:“我因奉师父教诲,不能说出师承来历。我师父学究天人,江湖武学流派他老人家悉数掌握。在下愚笨,三岁起跟师父学艺,仅学会三剑。稍后我使将出来,二位若能识得,定知我师承渊源。”

宇文珠道:“请问阁下刚才说的三剑是什么高深绝学?使出来让我等开开眼界!”

向孝儒道:“在下这三剑使将出来,威力无穷,只怕伤着身后的三位姑娘,这样吧,我把三剑剑诀说出来,请二位高手参详,如何?”

宇文珠不知是计,便道:“请阁下说来听听。”

向孝儒举起酒葫芦猛喝几口烈酒,朗声道:“一曰天子之剑,二曰诸侯之剑,三曰庶人之剑。所谓天子之剑,以燕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魏为背,周宋为镡,韩魏为夹。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此天子之剑也!”

向孝儒说至此,又猛喝几口烈酒,继续道:“所谓诸侯之剑,以智勇士为锋,以清廉土为锷,以贤良土为脊,以忠圣人为镡,以豪杰士为夹。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者矣。此诸侯之剑也!”

向孝儒说罢,喝了一口壶中烈酒,又道:“所谓庶人之剑,相击于前,上斩颈项,下决肝肺……”

檀香和容美公主听出向孝儒是在背诵《说剑》吓唬对方,暗暗捏着一把汗,观察那两人动静。慕容明、宇文珠对庄子诸文一窍不通,听向孝儒说得高深莫测,认为他定是一位少年高手。二人便不想得罪他,再说二人此次前来施州,还负有打探巴氏古剑下落之责。

宇文珠便道:“阁下剑术果然高深莫测,我们兄弟二人佩服之至。不过,我们捉拿本派叛徒,还望阁下不要多管闲事!”

向孝儒当然明白对方话里藏机,但为救卓不凡,他什么也不顾了,趁对方还不知自己底细而有所忌惮之时,仍朗声道:“你们昆仑派的事,在下本来不想管,但如果你们想倚多欺少,在下看不惯,就非管闲事不可了。”向孝儒想激对方跟卓不凡单打独斗,期望以此博一线生机。

卓不凡明白他的用意,轻声对向孝儒道:“小兄弟不要多言了,这是我们昆仑派内部之事,你何必膛这趟浑水?”说完转首对慕容明、宇文珠道,“三师兄、四师兄,既然你们今天非要逼我回昆仑山,就请两位师兄划出道来,我们好作个了断!”说罢手中软剑一竖,剑尖朝天,在夕阳下熠熠闪光。

慕容明听了卓不凡的话,知他心意已决,今日想他束手就擒,那是万万不能了。如果自己跟宇文珠二人同上,旁边少年要相帮,胜负未卜,不敢妄动。

思虑半晌,慕容明道:“卓师弟,师命难违,但我们也不以多欺少,我和宇文师弟跟你单打独斗好了。如果你能胜得过我们两人,今日便放你一马。”说罢手中剑一挺,身子腾空而起,向卓不凡扑来。

卓不凡早有防备,见慕容明凌空扑来,手中软剑朝天一竖,从马鞍上飘身而起,向慕容明迎去。两人同门学艺,所使招式同是一招“日月交辉”,手法、身法、剑式一模一样,只不过卓不凡身形高大,犹如大鹏展翅由上而下向慕容明罩去,后发先至。但慕容明却柔似猿猴,身法轻灵。两人在空中双剑相交,瞬间便拆了十余招,方才落地。

卓不凡心想,自己跟三师兄的武功本在伯仲之间,如果自己跟他一直缠斗下去,累得精疲力尽,到时四师兄再乘虚而上,自己就有被打败的可能,得用自己所创的醉剑速战速决。想到此,突见三师兄一招灵猴偷桃朝他下阴撩来,于是脚下暗踏醉剑步法,佯装一个踉跄,向前倾倒。慕容明见状,以为自己得手,心中暗喜,忙跨前一步,左手五指如钩,抓向卓不凡的背心,右手宝剑仍朝他下阴撩去,想一招取他性命。在此电光石火之际,卓不凡突然一招苏秦背剑,快逾闪电,反削慕容明左手五指和右手曲池穴。慕容明惊骇不已,忙飘身向后,暴退两丈有余。饶是他见机逃得很快,双手衣袖还是被卓不凡的剑风削去,狼狈万状。

慕容明刚刚败退,宇文珠已然扑到,瞬间就跟卓不凡交手十余招。慕容明惊魂稍定,心想卓不凡的武功进展竟然如此神速?今日之事,只有速战速决,方为上策,还讲什么江湖道义?心念至此,再次挥剑上前,和宇文珠合战卓不凡。卓不凡以一对二,只有招架之功已无还手之力了。

容美公主见状,虽有心相帮卓不凡,但凭自己的武功,却无能为力,只好坐在马上静观其变。

向孝儒见慕容明不守信用,正想出言阻止,却见卓不凡剑路一变,高大的身影突然变得轻灵飘逸,在对方二人的剑影中穿行,衣袂飘飘,潇洒至极。向孝儒因酒气上涌,已是醉眼蒙眬,望着在慕容明和宇文珠剑影中翩跹穿行的卓不凡,仿佛一只穿花蝴蝶般美丽潇洒,心想卓大哥酒后神勇无比,我何不唱歌为他壮下行色?心念至此,便朗声唱道:“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曲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贤。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向孝儒唱的是杜甫的《饮中八仙歌》。正在以醉剑力敌慕容明和宇文珠的卓不凡,此刻已险象环生,突然听到向孝儒的歌声,心中大喜,仿佛受其牵引,当他听到“眼花落井水底眠”之句时,刚好慕容明、宇文珠双剑合璧相交向他的头顶罩来,在此危急关头,他心念一转,随着向孝儒“眼花落井水底眠”的歌意,一招“卧佛长眠”,仰面倒地,躲过了对方的双剑合璧。接着又顺着向孝儒“汝阳三斗始朝天”的歌意,电光石火地使出一招“朝天一炷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上削去。慕容明、宇文珠双剑合璧,欲置卓不凡于死地,哪知他突发奇招,一剑两式,分攻二人手腕,两人大惊,双双暴退一丈有余,站在那里惊讶地看着卓不凡。

慕容明和宇文珠被卓不凡一剑逼退,又见向孝儒口中高声吟唱着什么,卓不凡则顺着他的歌意舞剑不止,比先前更是挥洒自如。二人均想,此时仅凭少年为卓不凡指点剑招,两人合力已不是他的对手了,要是少年出手,今日定难全身而退,还是早走为妙。

二人心意相通,纵身上马,向前面古道飞奔而去,霎时无影无踪。



撰聯赋诗 书生堂前挥彩笔

描鸾刺凤 美人窗下度金针

卓不凡按照向孝儒歌意突发灵感自创的醉八仙剑法,打败了三师兄和四师兄,心中万分感激,于是飘身上马,对向孝儒抱拳道:“多谢小兄弟刚才指点迷津,在下方能打败两位师兄,小兄弟的大恩大德,卓某感激不尽,没齿难忘!”

向孝儒闻言,感到莫名其妙,道:“卓大哥武功超绝,适才小弟为你的潇洒英姿所倾倒,禁不住高歌杜甫的《饮中八仙歌》为大哥助兴,大哥为何说是小弟为你指点了迷津?实不相瞒,小弟自幼读书念佛,对于武功是一窍不通的。”

容美公主见向孝儒无意中指点了卓不凡的醉剑,使他反败为胜,心中暗暗称奇。心想,这书呆子果真如姑妈所说,遇事均能逢凶化吉?此时见向孝儒不相信是自己指点了卓不凡,便道:“向公子,刚才的确是你高歌助兴,无意中为卓大哥指点了迷津,他才反败为胜,打败了敌人。”说这番话时,脸上虽然仍很冷傲,但语气比平时却温和了许多。

向孝儒对容美公主敬若神明,此时听她说话,如梵音入耳,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令他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他望了容美公主一眼,却又不敢多看,便转首对卓不凡道:“如果真如田姑娘所说,那也是卓大哥天资聪颖,克敌制胜,小弟怎敢居功?”

卓不凡见向孝儒不居功自傲,更是敬佩,便道:“小兄弟,卓某想跟你义结金兰,不知意下如何?”

向孝儒见对方武功卓绝,早已钦佩不已。此时听他主动提出跟自己义结金兰,心中喜不自胜,道:“卓大哥武艺超群,小弟我身无长处,不敢高攀!”

卓不凡道:“人生在世,怎么能以武功高低论英雄?小兄弟你天资聪颖,才学绝世,又具侠肝义胆,乃人中龙凤,将来定是匡社济世的栋梁,只怕是卓某高攀不上!”

说完策马过来,伸手搂住向孝儒的腰,带着他飘身下马,自己先行跪下,要跟向孝儒结为兄弟。

向孝儒见状,忙跟着跪下,对天发誓道:“我向孝儒跟卓大哥撮土为香,义结金兰,今后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卓不凡待向孝儒发誓完毕,也如此说了一遍。二人结拜完毕,双双站起。

卓不凡问向孝儒:“小弟今年多大?”

向孝儒道:“小弟年方二十。”

卓不凡闻言笑道:“为兄比你痴长八岁。你我今后就肝胆相照了!”

向孝儒问卓不凡意欲何往?卓不凡昂首叹道:“我一生襟怀坦荡,却不容于师门,天地之大,一时也不知何去何从了!”

向孝儒道:“既然这样,大哥不如跟小弟一起护送檀香姑娘去唐崖土司,然后小弟再跟随大哥一起闯荡江湖,如何?”

卓不凡道:“这样也好,只怕要叨扰各位了!”

向孝儒闻言道:“大哥说哪里话?你武功高强,我们沾你的光才是!”卓不凡闻言,也不再说客套话,便跟随向孝儒等朝唐崖土司而去。

向孝儒跟卓不凡一路上有说有笑,并把自己遇上聚贤庄变故,以及在杏花客栈相遇侠丐等经过,一一道来。卓不凡道:“我听师父说风尘侠丐史无双早在二十年前就死去了,据说还是现任丐帮帮主柳云秋害死的。没想到侠丐竟然没死,隐名埋姓二十年,今又重现江湖,消息若传到柳云秋耳里,只怕江湖上又无宁日了。”

向孝儒听卓不凡如此说,感激道:“侠丐为救我们,不惜暴露自己隐瞒了二十年的身份,真是侠义心肠。”

卓不凡道:“贤弟你一介柔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却敢冒死护送檀香姑娘去唐崖土司,这份侠肝义胆,跟侠丐无二,大哥好生佩服。”

几人有说有笑,一路倒也相处融洽。在路上宿了一晚,第二天早起赶路,不到半日,便到了唐崖土司城外。

守城兵丁听说是聚贤庄的覃小姐到了,忙飞奔进城向土司王爷禀报去了,四王子覃电出城迎接。

檀香曾听母亲说过,叔父家有四位兄长,大哥覃风、二哥覃云、三哥覃雷、四哥覃电。四人武功高强,人称“唐崖四虎”。

覃电见礼后,便引众人进城。

唐崖土司城建在唐崖河边,城内街道纵横交错,颇为热闹。容美公主、檀香、秋菊三人天生丽质,光彩照人;向孝儒文质彬彬,风流倜傥;卓不凡英俊神武,气宇轩昂。众人跟随覃电骑马走在大街之上,引来无数路人瞩目。向孝儒见街上有许多人背负石料前行,猜想唐崖土司定在大兴土木,便问覃电:“四王子,街上如此多的工匠仆役,敢问你们是否正在修建一座殿宇?”

覃电道:“父王今年继位四十年,欲修建一栋新的白虎堂,纪念祖先。”

向孝儒一路上见到城池巍然,富丽堂皇,心想唐崖土司以武立家,果然名不虚传。卯洞土司与之相比,真是逊色不少。

覃电带着众人来到一座高大的牌楼前,勒住马缰,嘱咐众人下马步行。向孝儒等人下马后,早有仆人过来牵马去马棚喂料。众人随覃电过了牌楼,走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有如迷宫,左右均是雕梁画栋的屋宇,十分气派。众人随覃电东绕西拐,最后来到一座上书“土司王府”的府邸前。

众人随覃电来到大堂,只见大堂上方的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位须眉皆白的老人。此人就是唐崖土司王爷覃孝先,坐在他左首的那位仪态端庄的老妇是土司夫人。唐崖四虎的老大覃风、老二覃云、老三覃雷,垂首站在下首。覃电走上前去禀报:“父王、母亲,伯父家的檀香妹妹来了。”

土司王爷还是十年前见过侄女檀香,依稀记得她的容貌,便对檀香招手道:“香儿,你过来。”

檀香突遭变故,此时见了叔父,鼻子一酸,珠泪夺眶而出,喊了声“叔父”,便跑上前去一头扑进覃王爷的怀里,泣不成声。

覃王爷摸着檀香的柔发,劝慰道:“香儿,你父亲临终时曾托付我好好照顾你们母女,想不到你母亲一生与人为善,竟被恶人所害,叔父没有尽到保护你们母女的责任,好生自责!”说完眼眶里已溢满了泪水。土司夫人劝道:“香儿,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你母亲的仇,有我和你叔父作主,定会大仇得报的。”檀香闻言,又扑进土司夫人的怀里,嘤嘤地哭泣起来。

覃王爷见檀香哭泣不已,又劝道:“香儿,你不要太过伤心,身体要紧。你看,你只顾哭泣,把带来的贵客晾在一边,如何是好?”

檀香见了叔父叔母,只顾伤心哭泣,倒忘了容美公主等人,听了叔父的话,忙止住哭泣,走上前去把众人一一向覃王爷等人引见。覃王爷见了容美公主,便道:“本王跟舜臣贤弟是八拜之交,近年因俗事缠身,未能与之会晤,不知你父王近来身体是否安康?”

容美公主道:“托覃王爷的洪福,父王虽年过七旬,身体仍很健康。”

覃王爷听后,心中甚喜,便转身对向孝儒、卓不凡道:“两位公子气宇不凡,光临唐崖山野僻壤,蓬荜生辉!”

向孝儒谦虚道:“晚辈一介书生,王爷谬赞,晚辈愧不敢当。我义兄是昆仑派的高手,武功超群,人中龙凤,当之无愧。”

覃王爷闻言,听说眼前这位气宇轩昂的青年是昆仑派弟子,不由心中一凛,问道:“卓少侠,昆仑派掌门皇甫秀是你师父?”

卓不凡道:“正是家师。不过……”他本想说自己已被师父逐出师门,“昆仑四子”正四处追杀他,最终没有说出口。

覃王爷闻言问道:“卓少侠千里迢迢南下,来到施州,不知有何贵干?”

卓不凡便道:“闻得丐帮一位长老说起巴氏古剑重现施州,想必许多江湖人物云集于此,晚辈想来长长见识,看看巴氏古剑到底是什么神器。”

覃王爷闻言,脸色为之一变,但他立即凝神敛气,道:“什么巴氏古剑,纯属子虚乌有,是那些江湖上不怀好意的宵小之人编造出来骗人的,妄想引江湖群雄为争夺巴氏古剑拼个你死我活,坐收渔翁之利!”

卓不凡听了覃王爷的话,正想说巴氏古剑也许真有其物,刚好有一家丁带着阿福和容美双侠走了进来,向孝儒不得不把话咽了回去。檀香见了阿福,忙走上前去问:“阿福叔,我娘的尸体入土了没有?”说完又是珠泪涟涟。

阿福见檀香、秋菊安然无恙,甚是惊喜,便道:“小姐放心,我和容美双侠把夫人的遗体安葬后,才来唐崖找你们的。”说完走到覃王爷面前跪下,“王爷,老奴护主不力,罪该万死!”

覃王爺道:“命数自有天定,阿福不必太过自责,你日后就在我唐崖城当一名护院吧。”

阿福闻言,连磕几个响头,道:“多谢王爷收留!”说完站起身来,向覃王爷引荐了容美双侠,互相见礼。

向孝儒见萧别离和咸池大师没来,问:“阿福前辈,萧大侠和咸池大师为何没来?”

那日向孝儒、容美公主带着檀香和秋菊逃出聚贤庄后,萧别离跟天池上人的大弟子阴阳手彭如风交手,二人战至百余回合,最终还是萧别离获胜,彭如风愤然离去。陈如烟见师兄败走,不敢恋战,也随之而去。那边咸池大师和僵尸门的红坛主战成平手,容美双侠力战黄坛主,也是旗鼓相当。红、黄二坛主见均难取胜对方,再加上还有霹雳掌阿福在一旁环视,哪敢恋战?二人用腹语联系后便双双败走。咸池大师见敌人败走,便告辞回了仙佛寺。萧别离则继续追赶采花大盗慕容美去了。阿福和容美双侠安葬了覃夫人之后,便启程赶往唐崖土司。

容美公主因见两位兄长到来,心中甚喜,脸上现出几分笑容。这是向孝儒第一次看到她脸上的喜色,真是灿若桃花,一时看得呆了。

卓不凡跟向孝儒一起来唐崖土司,一路上见他总是望着枣红马上的容美公主出神,知他暗恋对方。此时见他望着容美公主发呆,怕堂上众人发觉不雅,便轻轻扯扯他的衣襟。向孝儒立即醒悟,不由脸泛红潮,轻声对卓不凡道:“多谢大哥!”

话音刚落,就见阿福走上前来,对向孝儒抱拳道:“向公子,多谢你护送我家小姐!”

向孝儒听了阿福的话,道:“前辈不必多礼,晚辈跟覃夫人一见如故,她临终把檀香小姐托付于我,我自当尽力。”说完又手指身旁的卓不凡,“护送你家小姐南来,也有我大哥的功劳。”

秋菊刚才也曾对阿福说过南来路上遇到卓不凡之事,抱拳对卓不凡道:“多谢卓少侠!”

卓不凡道:“前辈何必多礼?义弟的事,就是卓某的事。”

当晚覃王爷设宴,为众人接风洗尘。向孝儒和卓不凡几杯酒下肚,豪气顿生,开怀豪饮起来。向孝儒有了醉意,便情不自禁地唱起了杜甫的《饮中八仙歌》。卓不凡也有了醉意,闻歌技痒,拱手对覃王爷道:“覃王爷,晚辈舞剑为大家助兴如何?”

覃王爷道:“卓少侠有此雅兴,再好不过。”

卓不凡一声清啸,从腰间抽出软剑,飘身来到大堂前面,随着向孝儒的歌声,演练起昨日刚创出来的醉八仙剑法来。只见他身轻如燕,似醉非醉,身影飘逸潇洒,美妙至极。覃王爷、唐崖四虎、容美双侠、阿福等武林高手看了,禁不住齐声喝彩。

覃王爷待卓不凡收剑入席,赞道:“卓少侠的一套醉八仙剑法,舞得轻灵飘逸,尽得醉中真谛,恐怕当今世上,无人能以醉功与君匹敌了。”

卓不凡道:“覃王爷谬赞了。不瞒王爷说,我这套醉八仙剑法,还是昨天临敌对阵时,得我贤弟指点迷津,临时所创,今日才有幸跟覃王爷相见。”

向孝儒回首瞥见白虎堂两边墙壁上还有几处空白,就问覃王爷打算用什么补白。覃王爷道:“空白处准备用我们土人织锦西兰卡普装饰。”向孝儒闻言,赞许地点了点头。

这时主管修建白虎堂的管事走上前来禀报,说是负责织西兰卡普的姑娘病了,尚未寻到合适的匠人,白虎党内的壁挂恐怕在半月内难以完成。覃王爷闻言大怒,当着众人的面斥责管事无能,管事顿时吓得不敢出声。

这时秋菊走上前来,对覃王爷软语道:“王爷不必动怒,织西兰卡普的事,奴婢可为王爷举荐一人。”

覃王爷和土司夫人闻言,脸露喜色,异口同声地问秋菊:“谁?”

秋菊抬起玉手一指檀香,笑道:“我家小姐。”

覃王爷和土司夫人闻言大喜。土司夫人上前拉着檀香的双手道:“香儿,你看我和你叔父都老糊涂了,你娘号称‘玉手金针,她织的西兰卡普在施州境内无人能比,你定然也是高手了!”

檀香心想,向孝儒跟叔父家并无半点儿渊源,尚且鼎力相助,自己也应为叔父家出一份力。心念至此,便朝土司夫人点了点头。覃王爷和土司夫人见了,心中欢喜不已。

檀香心灵手巧,织的山川河流秀丽险峻,飞禽走兽栩栩如生。众人见了,无不交口称赞。容美公主整天无事,便陪着檀香,看她窗下飞度金针,甚是敬佩。

向孝儒或是跟卓不凡上街进酒楼饮酒论诗,或是到檀香的织锦坊来,为了多看一眼容美公主。檀香看在眼里,心中有些吃味。

檀香把西兰卡普织完,用尺一量,竟然多出了一节织锦。檀香连夜赶工,用这节织锦精心缝制出了一件土人男子常穿的锦服。



擂台比武 家传神功惊风雷

箫声和鸣 醉剑绝技傲群雄

转眼就到了擂台比武之日。檀香携秋菊来找向孝儒,打算把自己缝制的锦服相赠。当她和秋菊来到向孝儒的住处时,向孝儒早已起床,正在院坝里陪着卓不凡演练醉八仙剑法。檀香见二人正配合练剑,不便上前打扰,就和秋菊站在院坝边上,痴痴地看着向孝儒。

檀香和秋菊的到来,向孝儒早已看见,因正在吟唱《饮中八仙歌》助兴,一时不宜停下。等一曲歌罢,方才走上前来,开口问道:“檀香姑娘,这么早就起床了?怎么不见容美公主跟你们一起来?”檀香正欲把锦服递给他,不料他开口便问的是表妹,心中不由一酸,眼里已是噙满了晶莹剔透的泪花。向孝儒见她突然眼含泪花,不解道:“檀香姑娘,有何伤心之事?”

秋菊见状,嗔道:“向公子,你还问?我家小姐昨晚为你……”

未待秋菊把话说完,檀香忙制止道:“秋菊,谁要你多嘴了?”说完背过身去用衣袖揩拭眼泪,然后才转过身来把手中包裹递给向孝儒,幽幽地道,“向大哥,我为你做了一件粗衣,请笑纳。”

向孝儒接过檀香递过来的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件锦服,十分精美漂亮,禁不住赞道:“檀香姑娘心灵手巧,向某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美的西兰卡普,真不愧是‘玉手金针的女儿!”

檀香见向孝儒夸奖自己的手艺,泪珠又涌了出来。向孝儒见了,以为是自己提及她的母亲令她伤心,忙抱歉道:“檀香姑娘,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覃夫人的,让你伤心了。”

檀香見他误会了自己,羞涩地道:“向大哥,我这是高兴哩,并非因你提起我母亲之事。”

向孝儒闻言不解,恰好卓不凡走了过来,见了向孝儒手中的织锦,问道:“贤弟,你手中的锦服是何布料做的?如此精美!”

向孝儒道:“用西兰卡普缝制而成,是檀香姑娘的手艺。”

卓不凡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织锦,从向孝儒手中拿过锦服,在自己的身上比划着,赞道:“久闻施州土人织锦乃锦中上品,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檀香姑娘的手艺,真是巧夺天工!”

向孝儒见义兄拿着锦服在身上比划着,心想如此精美的衣物,只有像卓不凡这样英俊神武之人穿上才配,便道:“自古宝剑赠英雄,这等精美的衣物,只有大哥才配穿上,小弟借花献佛,把它送与大哥吧!”

卓不凡生长在北方,生性豪爽耿直,大大咧咧,见是结拜兄弟相赠,不遑多想,便道:“贤弟相赠,为兄却之不恭,也多谢檀香姑娘了!”一边说一边把锦服穿在身上,一时更增英武之气。向孝儒见了,不由拍手称赞。

檀香见向孝儒把自己精心缝制的锦服随意送给了结拜兄弟,知道向孝儒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意,心中又是一阵酸楚,身子不由一晃,差点儿站不稳。秋菊见状,忙上前扶住她,痛心道:“小姐,你何必自苦?”

檀香忙向她使眼色,低头偷偷地拭了拭泪珠,然后回过头来对向孝儒道:“向大哥,我们告辞了。”说完未等向孝儒答话,便扶着秋菊转身离去。

向孝儒未曾察觉异样,还傻傻地对着檀香的背影道:“檀香姑娘,有空邀容美公主一起来!”檀香闻言,泪珠又随即滚落而出,忙携了秋菊疾疾而去。

檀香和秋菊刚刚离去,覃王爷和土司夫人来到向孝儒和卓不凡的住处,邀请二人同进早餐。

吃罢早餐,向孝儒、卓不凡、容美公主、檀香等人陪同覃王爷和夫人来到城东新落成的白虎堂。只见白虎堂前的院坝里已围上了两百余人。许多人是覃王爷的江湖朋友,见覃王爷到来,忙上前施礼。唐崖四虎带着各自的手下早已等候在那里。

院坝中央的平台上,已布置停当,后面用一帷幕遮住,上书“比武招贤”四个大字。唐崖土司以武立家,千百年来土司王位的继承,都是以武定人。四十年前,覃王爷跟自己的兄长比武,险胜一招,成了土司王位的继承人。其兄未能加冕称王,遍结江湖好友,在施州境内建了一座聚贤庄,广交天下英雄豪杰,为唐崖土司出了不少力。

辰时时分,祭祀仪式开始。只见一群道土手拿刀矛,抬着一只牛头和全猪全羊等供品在擂台上面摆好,设好香案后,便请覃王爷上前焚香。覃王爷走上前去,拿起一炷香点燃,双手合十,跪在地上,默默祈祷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走下台来。

祭祀完毕,便开始了打擂比武。先是唐崖土司境内士民有武功者,不论贫富贵贱,均可上台比武,获得名次者就可成为士兵。千百年来,唐崖土司境内养成了尚武风气,家家子弟习武成风,因此有不少好手上台竞技。通过三轮比试,已有百余名青年被选为土司兵丁。

遴选精兵强将的比武结束后,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了——唐崖四虎要通过比武争夺土司王位继承人了。兄弟四人先分成两组比试,胜者再争谁胜谁负,以确定王位继承人。最先上场的是老大覃风和老三覃雷。二人均是四十多岁的年纪,所使兵器都是双剑。覃王爷一声令下,二人飞身上台,互相抱剑施礼后,便开始比试。兄弟两人剑术同出家学,招式套路一模一样,一般人看来,像是兄弟俩平时切磋武艺一般,身法招式煞是好看。兄弟俩战至百余回合,胜负始分,老大覃风技高一筹。

接下来是老二覃云和老四覃电相搏。覃电虽年纪最小,但在武学造诣上很有天赋,大有超越三位兄长的势头,覃王爷十分偏爱他。兄弟二人一交手,覃电的武功果然在覃云之上,一开始便占了上风。五十余招过后,覃云在覃电凌厉的攻势下,已是左支右绌,力不从心,败象已定。他不想恋战,当即飘身下台认输。覃王爷见四王子武功又有长进,心中十分欢喜。见覃电跳下擂台走过来,便伸手抚着他的双肩,说道:“电儿武功又有长进了!”

覃电闻言亦欢喜不已,便道:“父王平时指导有方,今日又得二王兄相让,孩儿才得侥幸取胜。”覃王爷见他胜而不骄,心中更是欢喜。

眼看已近午时,覃王爷便带着宾客回王府共进午餐,下午再由覃风和覃电兄弟俩决战。覃王爷因覃电武功有了长进,传给四子几乎是大局已定,因此心中十分高兴,席间便跟宾客开怀畅饮。

酒至正酣,突然有家丁慌慌张张来报,说是白虎堂前来了三个僵尸门的人,要覃王爷速去见他们。

众人一听“僵尸门”三字,个个脸上变色。覃王爷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一脸凝重地对堂中群豪道:“各位英雄,有外客来访,本王暂且离开一下,等我会会来客之后,再回来跟各位喝个痛快!”

在场群豪虽然心有惧意,但都想去看看这个令江湖人闻之丧胆的门派到底是些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因此都跟随覃王爷向城东白虎堂拥去。向孝儒、卓不凡、容美公主、檀香和秋菊也跟在后面。

众人随覃王爷来到白虎堂前,果见擂台之上站立着三具僵尸似的人物。那两个身着红、黄道袍的人向孝儒认得,便是在聚贤庄见过的僵尸门红、黄两坛坛主。站在红、黄两坛主中间那人,身材高瘦,着一袭黑色道袍,脸施金粉,容貌疹人。

覃王爷走到擂台前站定,拱手道:“在下覃孝先,不知三位大驾光临,找本王所为何事?”

覃王爷话音刚落,只见黄坛主上前一步,手指身着黑袍的高瘦老者道:“这位是我们僵尸门的霍都管,你还不快快上前拜见?”话语无礼至极,唐崖四虎听了,个个手握剑柄,欲上台去教训此人。

覃王爷见状,忙用眼色止住了四虎,对台上抱拳道:“霍都管大驾光临,请到府上饮杯酒如何?”

覃王爷话音刚落,只听一至阴至柔的声音道:“覃王爷,我不远千里来到唐崖土司,不是来找酒喝的,是想向覃王爷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在场群豪听闻声音,却不见对方动口,知其由腹内发出,方信僵尸门确有腹语神功。向孝儒在聚贤庄内曾听红、黄二坛主说过腹语,不过二人的腹语刺耳之极,没有眼前霍都管说得阴柔,显是内力跟霍都管相差甚远之故。

覃王爷见霍都管说出如此阴柔的腹语,知其内功已臻登峰造极的地步,万不得已不可交恶,便问:“霍都管不远千里从苗疆而来,不知想打听何人?”

霍都管仍用腹语道:“在下想向覃王爷打听神机妙算万事通欧阳策的下落。”

覃王爷闻言,道:“欧阳策先生早在二十年前那场江湖浩劫中就已下落不明,本王难以奉告。”

霍都管闻言,冷笑一声,腹语道:“聚贤庄庄主是覃王爷的兄弟,覃庄主在世时广交江湖朋友,一定知道欧阳策的下落,岂会不告诉你?”

覃王爷闻言,已然明白对方今日是有意寻衅来的,一时心中有气,便道:“本王确实不知欧阳策的下落,要是霍都管不信,本王也没有办法。”

霍都管冷哼一声,仍腹语道:“覃王爷,我找欧阳策,是想从他那里打听金笛秀士和银箫才子的下落,今天如果你不告诉我实情,别怪我不客气!”

“金笛银箫,杀人无形”,江湖早有传闻,可谁也没有见过金笛秀士和银箫才子本人。

唐崖四虎见僵尸门的人无礼至极,早已气冲牛斗,老三覃雷性子最是刚烈火爆,听了霍都管的话,禁不住怒道:“要是我父王今日不告诉你欧阳策的下落,你待怎样?”

霍都管仍是腹语冷笑道:“那你们今日选拔唐崖土司继承人的事,就只有当作办丧事了,哼哼……”

覃雷闻言大怒,飞身上台,骂道:“我先把你这个装神弄鬼的怪物变成真正的僵尸再说!”手中双剑飞出,一招“宿鸟投林”,向对方腹中刺去。

覃王爷见覃雷飞身扑向霍都管,不由大惊,身形一晃,飘身急进,想在半途把覃雷拉回来。覃王爷的身法虽快,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他右手刚刚触到覃雷的脚踝,只见霍都管右手突然暴长三尺,五指如钩,抓向覃雷面门。覃雷突觉一股浓烈的腐尸臭味袭来,顿时熏得他几近窒息,只听“咔嚓”一声,霍都管的五指快逾闪电抓碎了覃雷的前胸,覃雷浑身瘫软,双剑“砰”地掉在地上。

覃王爷大急,怒斥一声:“放开我儿!”

霍都管腹语冷笑道:“给你罢。”化钩为掌,在覃雷胸前一按,覃雷“哇”的一口鲜血进出,显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覃王爷惨声道:“雷兒……”

那边土司夫人见覃雷被霍都管一招打成重伤,当即昏倒在地。容美公主、檀香、秋菊忙去救土司夫人。阿福带人从覃王爷手中接过覃雷,急急抬往内府疗伤。唐崖四虎中的老大、老二、老四见老三被霍都管重伤,同时拔出宝剑,欲飞身上台为老三报仇。只听覃王爷沉声喝道:“你们都给我退下!”

三人闻言,一时僵在当场。覃王爷满面怒容,须眉戟张,从腰间抽出宝剑,戟指霍都管,怒道:“姓霍的,你伤我爱子,覃某今日倒要讨个说法!”

霍都管刚才用一招“僵尸复活”重伤覃雷,目的是想在群豪面前立威,此刻见覃王爷怜子心切,上台要替覃雷出头,冷笑一声,腹语道:“覃王爷,五十招内打不败你,我任凭你处置。”

覃王爷虽然悲愤交加,但脑子十分清醒,见他如此托大,心中一凛,颤声道:“如果五十招内本王被你打败,那又如何?”

霍都管又是一声冷笑,道:“那我就要带走你的侄女,要她带我去覃庄主坟上看个究竟!”

向孝儒闻言,不由抬头朝檀香望去,见她早已吓得花容失色。

覃王爷见对方如此小觑自己,心中气极,再不说话,将剑尖幻化成无数朵剑花,向霍都管罩去。霍都管并不惊慌,暗运僵尸功于双掌,一股刺鼻难闻的僵尸腐臭味散发开来,轻松地避开覃王爷的凌厉攻势。二人瞬间便拆了三十余招。

覃王爷跟霍都管一交上手,就知对方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上,再加上对方施展僵尸功时发出的腐臭味令人窒息,覃王爷的功力施展起来就大大地打了折扣。三十招过后,覃王爷只能护住周身要穴,手中宝剑更是舞得密不透风,只守不攻,只盼能捱过五十招。眼看到了第四十九招,霍都管双掌并没有沾到他的衣衫,心中暗喜,手中宝剑一紧,一招“乌龙摆尾”,剑尖突然金光乱颤,向霍都管周身大穴刺去。覃王爷使出此招的同时,立即向后疾退,只要自己脱离了霍都管的掌力之外,就算双方打成了平手。哪知就在覃王爷抽身暴退之时,霍都管居然料敌机先,从剑花中突然欺身而进,右手暴长三尺,伸将过来,如钩五指快逾闪电地抓住了覃王爷的右手腕。覃王爷顿时只觉全身寒气彻骨,手中宝剑活生生地被对方夺了过去。霍都管夺得宝剑,随即衣袖一拂,把覃王爷掀在半空,重重地摔在擂台之下。

群雄哪里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打斗场面,个个瞠目结舌,连大气都不敢出。

霍都管倒持从覃王爷手中夺来的宝剑,僵硬的脸上有了一丝冷笑,然后用腹语道:“覃王爷,你学艺不精,我看你还是自行了断吧!”说完手一挥,把手中宝剑掷下台来,刚好插在覃王爷面前。

覃王爷从半空跌落擂台之下,已是头昏眼花,又听到霍都管当众羞辱自己,加上三王子重伤,大仇不能报,一时悲愤交加,颤声道:“罢了!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覃孝先前来请罪了!”说完伸手拔出插在地上的宝剑,朝自己的脖子抹去。覃风、覃云、覃电见状,同时纵身向前相救。卓不凡更快,身形一晃就到了覃王爷跟前,右手食指凌空一指,已点了覃王爷的曲池穴,宝剑当即跌落。他劝道:“王爷,您自寻短见,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覃王爷闻言,如梦方醒,抬首看着卓不凡,心中惭愧不已。

向孝儒见霍都管五十招内打败了覃王爷,心中大惊,料想此人若要带走檀香,在场之人,恐怕谁也阻止不了,如何是好?此时他见卓不凡飘身上前去救覃王爷,不由心中一亮,如果卓大哥用醉八仙剑法跟霍都管周旋,再谈条件未尝不可。

心念至此,向孝儒便走上前去,站在卓不凡身边,抬头对擂台之上的霍都管道:“霍都管,你虽然赢了,但你不能带走檀香姑娘。”

霍都管腹语道:“老夫在五十招内打败了覃王爷,为何不能带走檀香?”

向孝儒道:“霍都管错也!覃王爷跟你比武,是想替三王子报仇。你提了条件,但他并没有答应,那是你的一厢情愿,不能算数的。”

霍都管闻言,冷哼一声,腹语道:“老夫想做的事,难道还有谁能阻止?”

向孝儒见他傲视群雄,知他已入圈套,心中暗喜,便道:“霍都管,我看你是久处苗疆,夜郎自大,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覃王爷打不过你,难道在场群雄就没有人是你的对手?”

霍都管闻言,怒道:“就凭你这柔弱书生,也配跟老夫交手?”

向孝儒见他终于上钩,便道:“晚辈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怎敢跟霍都管动手?”他用手指着身旁的卓不凡,“不过,我大哥却能跟你一决高下。以一百招为限,在一百招之内,如果你胜不了我大哥,从此以后,你僵尸门的人不可再找檀香姑娘的麻烦,不知霍都管敢不敢应战?”

霍都管纵横江湖,罕逢敌手,今天若是被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书呆子吓倒,岂不是威名扫地?想到这里,霍都管应道:“好!老夫就依了你小子,若百招之内取不了你大哥的性命,老夫今后再不找檀香的麻烦就是。让你大哥上来受死吧!”

卓不凡见向孝儒用言语激霍都管跟自己比武,已是明白其用意。他低声对向孝儒道:“贤弟,大哥跟霍都管比武时,你可要为大哥高歌助兴啊!”

向孝儒见义兄毫不推托便答应跟霍都管比武,心中万分感动,说道:“大哥,为救檀香姑娘,小弟只好出此下策。如果大哥有什么不测,小弟我也绝不会苟活于世,必跟大哥生死与共!”

卓不凡用手拍了拍向孝儒的肩膀,道了声“好兄弟!”便飘身上了擂台,右手抽出腰间软剑,左手提起葫芦,咕嘟咕嘟猛喝几口烈酒,随之把手中剑一竖,顿时威风凛凛,对霍都管道:“久闻僵尸功独步武林,卓不凡今日讨教了!”

霍都管见对方只不过二十多岁年纪,心想凭自己六十多年的修为,恐怕十招之内就能取他性命,何用一百招?于是他暗运内力于双掌,腥臭味更甚,令人作呕。卓不凡不敢大意,踏开醉八仙步法,手中软剑斜刺里朝霍都管右手曲池穴削去,速度快逾闪电,又准又狠。霍都管惊奇问,忙变右掌为刀,双掌翻飞,掌影如山,劈头盖脸朝卓不凡罩来。

向孝儒见霍都管身法掌法加快,义兄以醉八仙剑法与之周旋,正欲高歌助阵,突然听到一阵箫声传来,如泣如诉,仿佛远在天边,又近在耳畔,有一股难以抵抗的内力在闻者体内激荡,令人难受,在场群雄功力较浅者忙用手捂住双耳。

覃王爷听到箫声大惊,难道真有“金笛银箫”?自己虽内功深厚,听到箫声后仍血脉贲张,心里一阵难受,遂忙运功抵抗。他投目四望,却不见吹箫之人,心想莫非当真是传说中的银箫才子来了?

向孝儒不懂武功,听到箫声未运功抵抗,反而没事,便把簫声当成伴奏,立即放声高歌《饮中八仙歌》,歌声慷慨激越。卓不凡有义弟歌声相助,又有隐隐约约的箫声相伴,醉八仙剑法更是使得出神入化。只见他衣袂飘飘,高大的身影东一晃西一飘,潇洒至极。霍都管的每一掌击出,都差了半分。

双方很快战至第九十八个回合。霍都管心中大急,如果自己在百招之内打不败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自己这张脸在江湖群雄面前就丢得大了,于是决定在最后两招内痛下杀手。心念至此,一声暴喝:“小子,你要找死,可怨不得我了。”只见他突然身形一晃,瘦高的身影居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霎时幻化成无数僵尸,缠绕在卓不凡四周。这是霍都管轻易不肯使出的僵尸功最高境界,名为“尸横遍野”。霍都管纵横江湖数十年,凭借这一招打败过无数比自己武功高强的对手。

卓不凡突见霍都管身体霎时幻化成无数具僵尸,四周都是他的身影,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干脆闭上双眼,脚踏醉步,手中软剑仍是舞成一团剑花,护住周身要穴。当他刚闭上眼睛,就听到向孝儒正好唱到“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之句,心念电转,自己何不把手中软剑当作狼毫使用?于是脚下步法不变,故意露出头顶不护的破绽,引对方上钩。霍都管突然见卓不凡剑式变缓,头顶门户洞开,以为对方是被自己的绝招所迫,心中大喜,双掌贯足十成功力,快逾闪电地拍向对方的天灵盖。卓不凡虽然双眼紧闭,突觉头顶有劲风压迫下来,便把手中软剑当作如椽巨毫,一招“挥毫落纸如云烟”,软剑自下而上,点、横、撇、捺挥洒而出,只听对方“噫”了一声,头顶劲风忽至忽消,这两招一出刚好满百招之限,卓不凡道:“承让,百招已到。”言毕向后纵出,稳稳落在台下站定,先前的箫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卓不凡知道有人用箫声相助自己,心里十分感激,于是朗声道:“刚才是哪位高人用箫声相助?卓不凡感激不尽!”说罢环顾四周,却并不见吹箫之人。

霍都管呆立台上。自己使出平生绝学,百招之内仍对卓不凡徒唤奈何,若假以时日,卓不凡剑法内力长进,自己绝非敌手。适才对方高手又以箫声压阵,吹箫之人功力更是惊世骇俗,倘若食言,激怒此人,自己绝难讨好。一念及此,霍都管一声长叹:“罢了罢了,少年英雄,老夫佩服。僵尸门言出必行,咱们后会有期。”说罢,只见他瘦高的身影一长,如一具僵尸一纵一跳而去,红、黄二坛主见状,也跟着跳跃而去,霎时无影无踪。

众人见霍都管等人离去,这才长长地嘘了口气,忙走上前来围住卓不凡赞个不停。

却在此时,突然有个人影欺身到了向孝儒跟前,出手如电,扣住了他的咽喉,然后飘身而退,眨眼之间已挟持着向孝儒到了三丈之外。事起仓促,在场群雄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却见三丈之外,三人正挟持着向孝儒向后退走。

卓不凡见状,不由大惊。因为他已认出挟持向孝儒的三人正是二师兄单于坤、三师兄慕容明和四师兄宇文珠。卓不凡见义弟被三人挟持,忙走上前去,道:“三位师兄,你们要找的人是我,何必抓一个不懂武功的书生?”

宇文珠道:“卓不凡,要想救你义弟,回昆仑山找师父要人吧!”说罢三人挟持着向孝儒如飞而去。

檀香见向孝儒被人挟持而去,口中惊呼一声“向大哥”,当即昏倒在秋菊的怀中……



禁地涉险 幽灵哭泣似鬼魅

洞中遇奇 神功舞动竟翩跹

向孝儒被昆仑三子挟持着,一路向北疾奔。

慕容明、宇文珠上次在古道上曾见向孝儒指点卓不凡的武功,大败二人,后来跟“昆仑四子”的老二单于坤相会说起此事。三人探得卓不凡跟向孝儒义结金兰,一起到了唐崖土司,便一路追来,心想欲抓住卓不凡,必先擒住向孝儒押回昆仑,卓不凡为人义气,一定会回昆仑山相救,届时再找机会把他除掉。因此三人藏在人群之中,伺机下手,点了向孝儒的哑穴和麻穴,让他既不能说话又不能动弹。

三人挟持着向孝儒一路向北狂奔,大约奔跑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了一座峡谷之中。只见两边山崖笔陡如削,耸入云霄。谷中草木茂密,不时听到狼嚎虎啸。

向孝儒被宇文珠横扛在肩上,进入谷口时,看见草丛中有一块不易被人觉察的石碑,上书“唐崖禁地”四个大字。

三人带着向孝儒在谷中又奔跑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已完全黑下来。突然听到一阵哭泣之声在谷中回响,既不是虎啸,也不是狼嚎,但比虎啸狼嚎更为凄惨,有如幽灵哭泣,胜似鬼魅,闻之令人胆战心惊。

三人停在一棵大树之上,不敢再前进。只听哭泣之声越来越近,仿佛在大树四周,却不见任何踪影。此刻不仅向孝儒吓得魂不附体,就连昆仑三子也心惊胆战,以为是先前的吹箫之人。只听单于坤颤声道:“世上根本没有鬼神,一定是什么妖人在作怪。我们以不变应万变,以防敌人偷袭。”

单于坤嘱咐完毕,突然气沉丹田,朗声说道:“何方妖人?装神弄鬼,藏头缩尾,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的话,就出来跟我们较量较量!”

说也奇怪,单于坤气沉丹田高声喝问后,哭声戛然而止,谷中一时静得可怕,除了林间沙沙的夜风之外,再无任何声响。向孝儒被宇文珠横扛在肩上,口不能言,四肢无法动弹,难受至极。

三人就这样静立在大树之上,见四周好久没有声响,以为是刚才单于坤以内力示威,吓退对方,致使对方再不敢装神弄鬼。三人正准备飞身下树继续赶路,突见离大树一丈之外磷火四起,同时一条人影形如鬼魅,轻飘飘地朝宇文珠站立之处凌空飞来。宇文珠见状大惊,忙伸手去抓腰间宝剑御敌,哪知手一松,肩上的向孝儒掉下树去,“嘭”的一声掉在树下的腐叶之中,顿时昏死过去……

待向孝儒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洞外阳光十分明亮,已是午时时分。他想起了自己被昆仑三子挟持误入唐崖土司禁地,掉到地上摔昏过去后,就人事不知了。到底是谁救了自己?这山洞是什么地方?

他想到洞口去看看,便翻身坐起,心中不由暗喜,他发现身上虽然软弱无力,但手脚已经能够动弹,显然是穴道已解。于是他扶着洞壁走到洞口朝外一看,不由惊呆了!

原来山洞是在一个悬崖峭壁之上,离崖底约百余丈高,崖下是一条由北向南蜿蜒而去的峡谷,一眼看不到尽头。谷中古木参天,两边峡谷云遮雾绕,低头再朝谷底望去,心中叫苦不迭。从洞口到谷底,虽有一些长在石缝中的古松,但每棵古松之間,相隔最近的也有三四丈远。如果没有绝世轻功,休想下到谷底。

向孝儒站在洞口,望着脚下深谷兴叹。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突然看见谷底有一人影如敏捷的猿猴,正攀着绝壁上的古松向上而来。向孝儒立即认出这是那晚在磷火中看到的人影,心中不由暗惊。通过近日来的奇遇,他已了解到江湖上不仅奇人异土多,奸诈歹毒之人亦不少,心里十分害怕。

只见那人影从一棵古松飞升向另一棵古松,转瞬就到了离洞口不足十丈的地方。向孝儒这才看清,此人满头白发,衣衫褴褛,右脚从腿部断掉,右手拄着一根铁拐,左肩上挂了几只猎物和一串用野藤串着的野果。此人以拐代足,铁拐点向绝壁,借力向上攀升,看见向孝儒站在洞口,先是一怔,然后径直朝洞内走去。

向孝儒见他一头白发,满脸皱纹,少说也有九十多岁,但他攀援绝壁却如履平地,不禁为之称奇。他见老人径直朝洞内走去,就扶着洞壁跟了进去。

老人把肩上猎物和野果放在石台之上,然后坐下,双眼望着向孝儒。

向孝儒抱拳施礼,道:“晚辈向孝儒见过前辈,多谢前辈相救。”

向孝儒话音刚落,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小子,我现在有话要问你,你如有半句虚言,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向孝儒闻言,心中一怔,不知眼前这个怪人要问自己什么。他素来为人光明磊落,当即拱手道:“只要不是有损他人之事,晚辈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人点了点头,问道:“我且问你,你家住何方?为什么来到唐崖土司?又为何被昆仑三子抓住?如果你不从实招来,休怪我不客气!”

向孝儒见他问的是这些,便如实相告,一一作答。老人听出他没有撒谎,道:“你说自己是卯洞土司王子,我再问你,你认不认识土人文字?”

向孝儒道:“晚辈从三岁进学堂开始,既学汉文,又习本族文字,当然认识土人文字。”

老人闻言,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再不问向孝儒什么,只是拾起石台上的一只野鸡丢了过来,说道:“你已昏睡了半月,肚子肯定饿了,用餐吧。”说完抓起一只野兔,大口大口地生吃起来。

向孝儒见状,不由大惊。他从小跟随母亲念佛诵经,从不敢杀生,哪里敢生吃血淋淋的野物?但這半个月估计都是靠汤药养活,腹内实在饥饿难当。他慢慢走上前去,从老人身旁的石台上拿了几个野果充饥。老人也不理他,用铁拐把先前扔给向孝儒的野鸡挑起放回石台之上。

接连几天,老人不再盘问向孝儒,也不跟他说话。每天天一亮就出洞下谷去了,下午才回来,带回几只野兔等猎物和一些野果,吃不完的就放进洞内储藏。

向孝儒本想问问老人为何孤身一人住在绝壁石洞之内?那晚昆仑三子是被他打死了还是逃走了?但见他脾气古怪,不言不语,也不敢问他,只是每天讨好他,希望他送自己下洞出谷。每天待老人出洞后,向孝儒把洞内打扫得干干净净。老人见了,慢慢有了赞许的目光,偶尔还跟他聊聊天,有一天还特地从谷底带来了一捆干枯的野草铺在石台之上,为向孝儒晚上御寒之用。向孝儒见了,心中大喜。老人开始对自己有了好感,等时机成熟就求他送自己出去。

这样又过了十天,天亮后,老人再没有出洞,而是带着向孝儒朝石洞深处走去。

向孝儒满腹疑惑地跟在老人身后,走了约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一扇石门前。只见石门平滑如垠,显是人工打造的。老人伸手抠动石门右侧的机关,石门吱吱咔咔地转开,从石门后面射出蓝幽幽的光来。向孝儒胆战心惊地跟在老人身后走进石室,发现室内四角堆放着千年阴沉朽木变成的磷木,散发出来的磷光照得石室如同白昼。再看石室四壁,仿佛有许多模模糊糊的图像,原来是谁在石壁上雕刻下了土人所跳的摆手舞图像。

摆手舞有大摆手和小摆手之分,是土人祖先模仿动物和生产劳动而创造出来的一种舞蹈。每年秋收之后,土人都有跳摆手舞的习俗。向孝儒从小就会跳摆手舞,不过他仔细看了石壁上的图像,姿势要比自己知道的摆手舞复杂得多。

老人见向孝儒对着石壁上的人像吃惊,就问:“向公子,你可知这些人像图式是什么武功吗?”

向孝儒闻言一惊,道:“这是土人的摆手舞,前辈为何说它是武功?”

老人道:“摆手神功,难道你没听说过?”

向孝儒惊道:“晚辈只知摆手舞,不知摆手神功。”

老人闻言,朝四周石壁上的人像看了良久,然后说道:“你们土人,应是先有摆手神功,尔后才有摆手舞。你没听说过武王伐纣,巴师勇锐,前歌后舞的故事吗?”

向孝儒熟读史书,听了老人的话,便想起了《华阳国志》有载:“巴师勇锐,歌舞以凌殷人,前徙倒戈,故称之,武王伐纣,前歌后舞也。”但那就是摆手神功吗?

老人见向孝儒沉默不语,接着说道:“当年武王伐纣,巴师前歌后舞,书中所记载的‘舞,就是土人先民所创的摆手神功,后来战事平息,土人先民为纪念助武王伐纣凯旋之伟业,经常跳此舞怀念他,慢慢地便演化成为今天的摆手舞了。这石洞四壁的图像,就是土人先民所创的摆手神功。”

向孝儒听他如此说来,甚为好奇,便问:“前辈到底是谁?为何一人隐居在此,又为何要把石洞中的秘密告诉我?”

老人见向孝儒对他提出了这一连串的问题,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老夫原是中原丐帮的一位长老,姓吴名笑天。六十年前,我听人说,巴氏古剑被土人祖先藏在施州境内一个叫作仙人洞的山洞内。据说这件上古神器威力无比,谁拥有了这件神器,谁就能称霸武林,还能号令千千万万的土人。我当年年轻气盛,心想要是自己能够寻得此剑,对丐帮将是一件莫大的功劳。于是我背着帮主南下施州,在施州境内寻找了半年,终于在唐崖土司境内发现了唐崖禁地,心中暗喜,断定巴氏古剑就藏于其内。于是我进入谷中寻找,不料被当年的唐崖土司王爷撞见,跟他大战了三百回合,被他打败。根据唐崖土司禁令,擅入禁地者,无论是否本族之人,一律处死。当年土司王爷一念之仁,放我一条生路,只是斫掉了我一条右腿,并且要我发下重誓,有生之年,永不出谷!我被迫向唐崖土司王爷发下毒誓后,便留在了唐崖禁地,一晃就是五十年。我花了二十年的时间,找遍了谷中每一个地方,终于找到了这里,虽然没有发现巴氏古剑,却无意中发现了土人先民所创的摆手神功。我不认识图像下的土人文字注释,只是按照图像的姿势练习,功力虽然大增,但由于不懂注释,再加上我缺了一条右腿,终未得其精髓。我在谷中盼望有识土人文字的人进谷来,好帮我破译图中注释,哪知直到现在,方才盼到向公子到来。可是已经晚了!”

向孝儒听他说出这段离奇经历,心中惊异不已,想起那日吴笑天听说自己懂土人文字脸现惊喜,原来是想要自己帮他破译这壁上的秘密。他走上前去仔细一瞧,果然见图像下面有土人文字的注释。待他看完所有图像下的注释后,终于明白,这些文字注释,原来是按八卦方位记载摆手神功的精妙步法。向孝儒从小熟读《易经》,对八卦了如指掌。他把这些注释按顺序连贯起来,竟然是一首阐释摆手神功精妙步法的八卦方位五言古诗:

“栉比园花满,经复水流新。离禽时入神,旅谷乍衣频。丰壶要上客,鹄鼎命嘉宾。车由泰夏闼,马散咸阳尘。莲舟虽未济,分密己同人……”

每句诗里均含有一个八卦方位图,依次是:“比、复、离、旅、丰、鼎、泰、咸、未济、同人……”诸卦。如果按照这些步法把摆手神功演练起来,不仅精妙无比,而且翩跹绝伦。

吴笑天见向孝儒一路看将下去,便问:“向公子,这些释文写的是什么?”

向孝儒见问,突然想到这石壁上的摆手神功乃土人先民所创,连本族之人也不得研习,外人更不该偷学此神功,若告知外人,自己就是罪人了。

想到这里,向孝儒对吴笑天正色道:“前辈请原谅,恕我无可奉告。”

老人闻言,突然脸凝寒霜,怒问:“为什么?”

向孝儒道:“前辈应该明白,这石壁上的摆手神功,乃我族先民所创,本族之人把此地视为禁地,不得擅自练习壁上神功,老人家是中原之人,更是不能存此觊觎之心了。还望前辈谅解晚辈的苦衷。”

吴笑天闻言,脸上怒容更盛,猛然举手,口中厉声道:“你若不说出译文的意思,老夫这便杀了你。”

岂料向孝儒不避不让,毫无惧色地道:“前辈纵是杀了晚辈,晚辈也断然不会吐出半个字!”

吴笑天凝视向孝儒,退后半步,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小子,倘若你此时跪地求饶,老夫沒准真会杀了你。没想到啊没想到!好小子,有种!好!”沉默片刻,静心问向孝儒,“向公子,之前听你说,曾在杏花客栈遇到了侠丐史无双,他为何诈死?”

向孝儒见他突然问起侠丐之事,就说:“晚辈也不太确定,只是从侠丐的话中推断,二十年前,柳云秋陷害侠丐,夺了丐帮帮主之位,还派人四处追杀史无双。那日在杏花客栈,侠丐为了救我和三位姑娘,这才暴露身份!”

吴笑天闻言,脸上竟然一阵抽搐,突然出手如电,右手扣住了向孝儒的左肩,左手拍向他的天灵盖。向孝儒这一惊非同小可,惊问:“前辈,您……”

话未说出口,突觉一股热流撞开了自己头顶的百会穴,沿颈中经脉向周身涌去,顿感四肢百骸舒坦至极。慢慢地,又觉浑身燥热,血脉贲张,仿佛要爆炸似的。再看吴笑天,向孝儒不由大惊!只见吴笑天面色惨白如纸,脸上皱纹耷拉下来,仿佛突然枯萎了一般。

这样约过了一个时辰,吴笑天手一松,立即瘫软在地。向孝儒明白吴笑天已把毕生功力传给了自己,忙伸手扶起他,哽咽道:“前辈,您何必如此?”

吴笑天被向孝儒扶起躺在怀里,喘息了一会儿,有气无力地道:“向公子,老夫有事相求……”

向孝儒哽咽着说道:“前辈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只要晚辈能出此洞,定会替您完成心愿。”

吴笑天闻言,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说道:“向公子,老夫已把毕生的功力传给你了,从此以后,你我虽没有师徒之谊,却有师徒之实。我求你的第一件事,就是学成石壁上的摆手神功,学成之后,方才能够离开石洞出谷。”

向孝儒见吴笑天第一件事是要他练习石壁上的摆手神功,显得有些犹豫。吴笑天已看出他心中所虑,就说:“向公子,你是土人后代,学习壁上摆手神功,是合情合理的。再说你天资聪颖,能够把祖先所创的摆手神功发扬光大,是对本族的一大贡献,有何不可?”向孝儒见他说得有理,便点头答应了。

吴笑天见向孝儒答应了,显得十分高兴,喘息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史无双是我的师侄,从你所说的看来,丐帮一定出了大事,现任丐帮帮主柳云秋可能是个大奸大恶之人。我丐帮乃武林中的正义之帮,岂能容柳云秋这样的奸人当帮主?向公子,你学成出去以后,一定要帮史无双除去柳云秋。这就是我求你的第二件事。”吴笑天说到后来,已是奄奄一息,有气无力。

向孝儒听他第二件事是要自己帮助史无双铲除柳云秋,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吴笑天见状脸露喜色,脑袋一歪,便气绝身亡了。

向孝儒见吴笑天死去,禁不住热泪盈眶,抱着他的遗体哭泣不已,直到吴笑天完全僵硬,才把他抱出石室,用吴笑天的铁拐当铲,挖了个土坑把他埋了。然后返回石室,开始练习摆手神功。

向孝儒先把石壁上的图像和释文仔细地推敲了几遍,发现这摆手神功的精妙步法,是糅合了八卦和太极的精髓,又掺合八卦阴变阳合,而生水、木、金、火、土五气顺布,四时行焉的精义,演绎成为摆手神功的精妙步法。在每步的变化相连中,又暗合《周易》“得意忘象,得象忘意”和庄子“犹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的意境,就是说摆手神功练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可以完全忘记它的步法招式,随心所欲,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

向孝儒理解了这一层,不由想起了义兄卓不凡的醉八仙剑法,竟然跟摆手神功有异曲同工之妙。要是义兄的醉八仙剑法再配以摆手神功的精妙步法,武功会更上一层楼。等自己学成出去之后,跟义兄一起切磋武功,那将是何等快乐之事?

向孝儒先研习透摆手神功的精义后,便开始练习。此时他已得到了吴笑天九十余年的功力,开始虽然不知怎么使用,但演练起摆手神功来,却觉得精力十分充沛。向孝儒越练心中越是欢喜,佩服先民的智慧,竟然创造出如此旷世神功来。

向孝儒在洞中演练摆手神功,每天勤练不辍,饿了就吃吴笑天储藏在洞内的野果。这样大概过了月余,他不仅把石壁上的图像姿势和步法口诀熟记于心,脚下步法也演练得十分娴熟,便打算出洞。他从石室出来后,一提丹田之气,按照从壁上所学的精妙步法,朝洞口奔去,只觉自己身轻如燕,如御风而行,瞬间便到了洞口。

他跪在吴笑天的坟前拜了几拜,然后走到洞口前,看准洞口下面的第一棵古松,一提气,斗胆朝那棵古松跳下去。他没有想到自己有如御风而飞,竟然轻飘飘地到了第一棵古松之上,心中大喜,又如法炮制,一棵古松一棵古松地向下飞落,瞬间便到了谷底。

他回首向上望去,只见绝壁之上的洞口云遮雾绕,心中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不想在此久留,一提丹田之气,向谷口如飞而去……



家法难违 堂上重罚显威严

师恩必报 敌前出手解危难

向孝儒机缘凑巧,得了吴笑天九十余年的功力,又练成摆手神功,从石洞出来后,踏叶登枝,出了唐崖禁地,一路向南,径往唐崖土司城而来。

待到达覃王府时,已是戌时,只见王府大门紧闭。向孝儒不想打搅守门士兵,便提气纵上城墙,再跳到院内,落地时竟无半点儿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先找到自己上次和卓不凡住的房间,见门已上锁,心想自己在唐崖禁地呆了那么久,说不定义兄已回昆仑山救自己去了。想到这里,向孝儒不禁为卓不凡的生死担忧。当他路过檀香和容美公主等人的房间时,见室内隐隐约约有灯光,心中不由一动,心想难道容美公主还未离去?于是放慢脚步,轻轻走上前去看个究竟。他刚走到窗前,听到里面有女子吟诵诗词的声音:“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不复道,努力加餐饭。”

向孝儒闻言,已听出是檀香的声音,心中十分惊喜,待她吟罢,便轻声唤道:“檀香姑娘!”

檀香闻言,已听出是谁,惊呼一声:“向大哥!”便开门出来,一头扑进向孝儒的怀里,哽咽着说道,“我就知道你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回来的!”

向孝儒被檀香突如其来的舉动搞得手足无措,道:“檀香姑娘,发生了什么事?你先别哭,慢慢告诉我。”

檀香闻言,这才离开他的怀抱,掏出手绢拭了拭眼泪,然后对向孝儒讲述了这两个多月以来发生的事情。

那天向孝儒被昆仑三子抓走时,檀香当时惊呼一声昏倒在秋菊的怀里。醒来以后,方知卓不凡为救义弟,当天下午就回昆仑山去了。容美公主见檀香好转以后,便告别檀香,说要去中原,背着容美双侠离开了唐崖土司。秋菊整天像丢了魂似的,常常望着北方出神,茶饭不思。有一次檀香无意中听到秋菊在梦中不停地叫着卓不凡的名字,方知她是在思念卓不凡。十天前,秋菊给檀香留下一封信,就孤身一人北上昆仑,去找卓不凡去了。

秋菊走后,檀香也曾动过去昆仑山找向孝儒的念头,但她深信母亲临终时所说,向孝儒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始终相信向孝儒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所以天天在唐崖城等他归来。

覃雷被僵尸门的霍都管打成重伤,至今未愈,覃王爷自己也身受重伤,身体每况愈下,没有精力关心侄女。唐崖四虎的老大覃云和老四覃电为争夺王位,明争暗斗。

向孝儒听檀香说完,心想容美公主去中原,一定是去找萧别离去了,心中隐隐发酸。秋菊竟然孤身一人去了昆仑山,倒令向孝儒十分敬佩。义兄对自己义薄云天,为救自己以身涉险,自己应赶紧前往昆仑山去救他才是。想至此,向孝儒就对檀香说道:“檀香姑娘,你在此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这就去昆仑山救卓大哥去。”说完转身欲走。

檀香见状,忙上前央求道:“向大哥,你带我一起走吧,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向孝儒闻言,想到她叔父病重,堂兄为争王位明争暗斗,把她孤身一人留在此地,确实放心不下,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对得起她母亲临终所托?不如先把她送回卯洞土司去,让母亲照顾她,自己再北上昆仑救义兄不迟。

想至此,向孝儒对檀香说道:“檀香姑娘,我先把你送到卯洞土司城我母亲那儿,我再上昆仑山救卓大哥,如何?”

檀香本想跟向孝儒一同前往昆仑山,但又怕自己拖累了他,闻言脸露喜色,软语道:“但凭向大哥安排。”

檀香原是逃难至此,没有带什么衣物包裹,向孝儒当即带着她来到马棚,牵了自己的白马,偷偷从王府后门出来,二人纵马直奔卯洞土司而去。

向孝儒带着檀香日夜兼程,不几日便回到了卯洞土司。眼看到了家门前,向孝儒才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向檀香说了,檀香也是惊讶不已。

回到家里,土司夫人见儿子出门数月,带回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又惊又喜,道:“儒儿,你出门这么久,娘好为你担惊受怕!”

向孝儒出门几月,途中迭遭奇遇,他不敢对母亲说实话,怕她为自己担心,只好向她撒谎,说自己出游途中,遇见父母双亡、投亲无靠的檀香,便把她带回家来给母亲做个丫环。土司夫人听了,喜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又见檀香天生丽质,心中自是喜欢,牵着檀香的一双玉手,爱抚地说道,“檀香姑娘,你就安心地在我家里住下吧。”

檀香见土司夫人跟自己的母亲一样和蔼慈祥,心中一酸,哽咽着说道:“檀香父母双亡,举目无亲,多谢夫人收留,檀香愿侍候您一辈子。”说完竟然一头扑进土司夫人的怀里,轻声抽泣起来。土司夫人抚摸着她的满头秀发,柔声道:“姑娘有难,我们出手相帮,应是为善之人的根本,姑娘何出此言?”

向孝儒见母亲跟檀香一见如故,方才放下心来,道:“孩儿远游几月方归,父王一定很生气,孩儿这就去向父王请罪。”

土司夫人闻言,忙道:“儒儿,你父王正在气头上,不会轻饶你的,你先躲着他吧。”

土司夫人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有人怒道:“难道整天躲着本王,我就会轻饶了他?”

说话者正是卯洞土司王爷向崇天,带着大王子向孝祖、二王子向孝忠怒气冲冲地闯进屋来。

原来,向孝儒带着檀香偷偷溜回家后,不敢先去见父王,径直跑到母亲处。没想到马童牵着他的白马去马棚时,正好被向孝儒的二王兄瞧见,便禀报了父王。向崇天这两个多月来,正为向孝儒背着他偷跑出去游山玩水而生气。一听说他已回来,便猜必是躲到他的母亲那儿,于是带着向孝祖、向孝忠直奔土司夫人的住处而来,刚到门口,就听到了母子俩的对话,心中有气,忍不住出言怒喝。

向孝儒见父王怒气冲冲地闯进门来,忙跪在地上,说道:“父王息怒,孩儿此次背着父王出游,惹父王生气,任凭父王发落。”

土司夫人见王爷突然到来,知道他不会轻饶儿子,忙走上前去求情道:“王爷,儒儿此次出门远游,是经过我同意的,王爷要怪就怪我好了。”

土司夫人见向孝儒挨了三十多棍竟然跟没事人一样,惊奇地问:“儒儿,你怎么样?”

向孝儒撒谎说:“管家见我平时待他不薄,责罚时故意把木棍高高举起,却是轻轻落下。我故意大呼小叫,蒙骗了父王。”土司夫人听了信以为真,这才放心,几人急匆匆地出来。

向孝儒一行来到桐圃书院时,看见有四人站在书院的院坝中央,地上躺着被杀的九名家丁尸体。另外一人正用刀架在老夫子的脖子上。抱頭跪在老夫子身后的三十多名学生,吓得浑身发抖。向孝儒一见五人,就认出他们了。站在场坝中央的四人分别是僵尸门的霍都管、红坛主以及天池上人两大弟子彭如风和陈如烟,拿刀架在老夫子脖子上的人,则是僵尸门的黄坛主。五人突见向孝儒在此现身,脸上都不由露出了惊愕之色。

向王爷沉声喝道:“来者何人?为何滥杀无辜?”

向王爷的话音刚落,只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向王爷,我霍都管今天来找你,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的下落。你爽快告诉我,我马上放人。”

向王爷见对方自报家门,方知他是僵尸门的都管,更是惊异,见对方挟持了书院师生,强压怒火道:“霍都管声势浩大地来此,要打听什么人?”

霍都管道:“在下打听的人,就是神机妙算万事通欧阳策。卯洞土司向氏历代子孙都身怀家传绝技,却从不外露,为人行事跟欧阳策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我相信向王爷一定知道欧阳策的下落。”

卯洞向氏家传武功从未向外人道,因此江湖上只知卯洞历代土司王爷重文不重武,因此从未结怨江湖。不料这个数百年的秘密竟然被霍都管道破,向王爷心中万分惊异。他定了定神,问:“霍都管,你找欧阳策先生所为何事?”

霍都管仍用腹语道:“欧阳策神机妙算,万事皆通,听说巴氏古剑重现施州,以欧阳策的灵通,定知藏巴氏古剑的仙人洞所在。”

向王爷闻言暗惊,看见被他们挟持着的桐圃书院的师生,心念一动,便哄骗道:“霍都管,你要本王告诉你欧阳策的下落,那你就先放了书院的人。”

霍都管闻言,脸露喜色,但一瞬即逝,仍用腹语道:“放了这些人可以,不过在我未得到回答之前,你必须用一个人质来交换。”

向王爷闻言,以为对方中计,忙问:“霍都管只要肯放了书院师生,要谁做人质,任凭挑选。”

霍都管抬手指着向孝儒,说道:“就用那位身着白衫的公子做人质。”

向孝儒从小跟随老夫子为徒,情同父子,见老夫子被人挟持,己暗运神功,对方如有任何异动,便要上前相救。此时听到霍都管要自己做人质,心中大喜,便走到向王爷身前,道:“父王,让孩儿做人质吧。”

向王爷把向孝儒往后一推,正欲说什么,只听跪在地上的老夫子高声说道:“王爷,霍都管这种邪魔歪道之人,不会讲江湖道义的!王爷不要上当!”

向王爷闻言,已明白老夫子话中含义,便道:“霍都管,我看就用大王子作人质吧。”

原来,霍都管上次在唐崖土司跟卓不凡大战一百个回合战成平手,他已看出卓不凡是受向孝儒歌声和暗中箫声和鸣相助,此时见向孝儒在,怕卓不凡也在附近,所以先想法制服住向孝儒为妙。向王爷提出用大王子作为人质,他哪里肯依,道:“向王爷,你不依本都管之言,我可要动手杀人了。”说完左手衣袖一拂,卷起身后一个小孩抛向空中。

向孝儒见状,正欲飞身上前相救,只见一条人影一闪已飞扑上前,在空中接住了小孩,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到向王爷的身边站定,轻轻放下手中惊魂未定的小孩。向孝儒定睛一看,飞身上前救人的竟然是二王兄向孝忠。向孝儒心中暗惊:二王兄竟有如此高的武功,他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霍都管见向孝忠施展轻功从空中救走了小孩,冷哼一声,腹语道:“卯洞向氏家传武功超群,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好!我再扔一个让你们接接看看。”言罢袍袖一拂,又卷起一个小孩朝这边扔来。这次只见大王子向孝祖身形一闪,如大鹏展翅般升向空中,张开双手向空中小孩接去。哪知此次霍都管用了阴力,把僵尸功暗运于小孩身上掷出,小孩受此阴寒之力,顿时浑身如一团奇寒无比的坚冰,被霍都管当作暗器掷向空中。向孝祖不知内情,毫无防备,伸手去接小孩,突觉一股奇寒无比的力道袭向自己,顿时气血翻涌,从空中重重摔在地上,口中狂喷一口鲜血,当即昏死过去。

土司夫人见大王子受伤昏死过去,忙跑上前去伏在大王子身上哭泣不止。向王爷向前踏进一步,沉声道:“霍都管,你对孩童下此毒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霍都管冷冷地道:“我霍都管为人处事,向来灭绝人性,如果你再想拖延时间,我可要大开杀戒了!”

向孝儒见大王兄施展绝顶轻功救小孩,虽然被霍都管使阴功所伤,他也看出大王兄的武功不弱,惊异大王兄原来也是身怀绝技。父亲和兄长为何要对自己隐瞒?饶是向孝儒聪明绝顶,一时半刻也想不明白。此时又见父王要上前跟霍都管拼命,便拦在父王的身前,说道:“父王,还是让孩儿过去作人质吧,救出书院的师生要紧。”

向王爷闻言,将向孝儒拉到身后,吼道:“逆子,你手无缚鸡之力,逞什么英雄!”

向孝儒身形一闪,又拦在向王爷的身前,道:“父王,为了减少牺牲,就让孩儿过去作人质吧!”说罢也不待向王爷答应,便转身朝霍都管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霍都管,我自愿给你作人质,你可要遵守诺言,放了书院师生。”

霍都管脸上露出冷笑,道:“我霍都管说话算数!”说罢双手笼在袖中,顿时脸泛金黄,一股腥臭味隐隐可闻,显是暗运僵尸功于双掌,随时准备出手制住走上前来的向孝儒。

跪在地上的老夫子见状大急,忙对向王爷喊道:“王爷,快阻拦孝儒上前,霍都管他……”

老夫子话未说完,只见霍都管左手从右手衣袖内抽出,反手朝身后的老夫子拂去,老夫子顿时张口说不出话来,脑袋耷拉下去了。

向王爷见状,已然明白霍都管已在拂袖之际对老夫子下了毒手。僵尸门的尸毒粉无色无味,人一旦中毒,立即头晕目眩。如若没有解药,三日之内就会僵硬而死。所以江湖上害怕僵尸门,不仅是惧怕其邪恶的僵尸功,更惧怕其僵尸粉。

向王爷此时见向孝儒仍不知天高地厚地朝霍都管走去,怕他遭暗算,心中大骇,忙身形一闪,抢到向孝儒身后,怒喝道:“儒儿,你快给我退下!”同时右手五指抓向向孝儒的肩头,想把他拉回来。

哪知向孝儒见霍都管惨无人道地杀死小孩,伤了自己的大王兄,十分气恼,表面上装作不会武功的样子向前走去,暗地里却是暗运神功,体内真气鼓荡,向王爷抓到他的肩头时,一股力道把他的手反弹回去了,不由大惊。

向孝儒走到霍都管身前五尺之处时,突然听到土司夫人哭喊道:“儒儿,你快回来!”

向孝儒自小对母亲极为孝敬,闻言立即停步,回首见母亲正伏在大王兄身上哭泣,檀香在一边相劝。向孝儒道:“娘,您平时教导孩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现在桐圃书院的师生有难,危在旦夕,孩儿不能见死不救。”

土司夫人闻言起身朝向孝儒这边走来,说道:“儒儿,这不关你的事。霍都管要找的是我们卯洞土司的晦气,跟你无关!”

向孝儒闻言不解,问道:“娘,孩儿是卯洞土司王子,娘为何说跟孩儿无关?”

向王爷听了土司夫人的话,大声道:“夫人,你胡说些什么?儒儿,你别听你娘胡说!你要做人质也可,小心就是!”

土司夫人见了,急得泣道:“王爷,今日之事是我们卯洞向氏之事,你不能让儒儿过去送死啊!”

向孝儒听到母亲和父王的对话,一头雾水,问:“娘,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土司夫人把心一横,泣道:“儒儿,娘实话告诉你吧!你不是我和你父王的亲生儿子,你是我们收养的孤儿!”

向孝儒闻言大惊,问道:“娘,您说什么?”

土司夫人泣道:“儒儿,娘今日不得不把真相告诉你。二十年前,你还在襁褓中时,被人遗弃,是老夫子把你捡回来的,交给我和你父王收养的……”

土司夫人话还未说完,向王爷大声怒道:“夫人,你为何要把真相告诉儒儿?”

向王爷话音刚落,只听“啊呀”一声,向王爷突然扑倒在地。与此同时,土司夫人也是一声惊呼倒在了地上。向孝儒见状大惊,只见霍都管双袖一拂,一股奇寒无比的内力排山倒海地朝自己袭来。向孝儒已知对方暗施杀手,忙运力于双掌,向前推出,但觉双臂一阵酸麻,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时说不出话来。那边霍都管“噔噔噔”连退几步,方才勉强立定,心下骇然:这小子内力浑厚,已在自己之上,竟一时不敢攻击。

檀香见向孝儒向后跌倒,已明白他是遭了霍都管的偷袭,口中惊呼一声“向大哥”,便奔上前来相扶。可是她刚奔到向孝儒的身邊,突然咕咚一声栽倒在地,当即昏死过去。

原来霍都管朝向孝儒推出双掌内力时,把无色无味的尸毒粉挟劲风拂出,向孝儒双掌贯力,体内真气鼓荡,霍都管掌力催出的尸毒粉被他双掌劲风吹散,刚好被跑上前来的檀香吸入口中了。

那边向王爷和土司夫人同时昏倒在地,并非受霍都管暗算,两人中的是“五毒金针”。原来,陈如烟趁向王爷跟土司夫人说话分神之际,使出暗器伤了他们夫妻。

向孝儒跌坐在地上,突见陈如烟手提金刀,走到父王面前,举刀朝躺在地上的父王砍下,心中大急,忙脚踏摆手神功精妙步法,身形一晃,眨眼之间便到了父王身前,一招“樵夫担柴”,左手向上一抬,朝陈如烟握刀的右手击去。向孝儒此时心中带怨,左手一抬之际,已挟雷霆万钧之力,陈如烟被推得向后退出十余步,向孝儒则借此机会,抱起向王爷,来到土司夫人这边,问道:“父王,您中了什么毒?孩儿去为您和娘寻解药。”

向王爷中了陈如烟的“五毒金针”后,只觉全身酸麻。见向孝儒问他,便道:“儒儿,我和你娘都是中了天池老怪的‘五毒金针,解药在天池老怪的手里,此去三百里之遥,哪里来得及?儒儿,眼看我跟你娘快要死了,我就把实情告诉你吧,你的确是我和你娘收养的一个孤儿……”

向孝儒闻言,一时又气又急,问道:“那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向王爷道:“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你就去问老夫子吧,你是被老夫子捡回来的。”

向王爷说罢,突然狂喷几口鲜血,顿时气绝身亡。向孝儒见父王中了“五毒金针”后突然死亡,忙伸手去探躺在二王兄怀里的母亲鼻息,心中不由大惊,原来母亲早已气绝身亡。

向孝儒一头扑在母亲的尸体上,悲痛欲绝地哭泣起来。



家逢变故 惊闻身世悲戚戚

身中剧毒 欲觅解药路茫茫

二王子向孝忠见父王和母亲双双中毒而死,心中万分凄苦,又见向孝儒中了霍都管的暗算竟然毫发未损,猜想他此次背着父王外出游玩,一定有什么奇遇,便哽咽着说道:“孝儒,你光哭有什么用?还不快去为父王和母亲报仇!”

向孝儒闻言如梦方醒,站起身来,脚踏摆手神功的精妙步法,身形一晃,已到了陈如烟的面前,沉声道:“陈如烟,今天不杀了你,我誓不为人!”说罢右脚向左一滑,踏乾位,进坤位,身形同鬼魅,是虚实实,是实实虚,让人难以捉摸。陈如烟只觉右手手腕一麻,已被向孝儒扣住,手中金刀当即脱手。只见向孝儒左手一抄,已握刀在手,向上一划,柳叶金刀已架在了陈如烟的脖子之上,陈如烟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

阴阳手彭如风见状大惊,从斜刺里径取向孝儒脖颈,想救下陈如烟。

向孝儒是第一次临阵对敌,施展起摆手神功来,手上得手,脚下却不知停止,左脚刚踏到坤位,右脚随即进震位,身体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向,手中被牵着的陈如烟也是跟着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向,恰好把陈如烟的脖子递到了彭如风袭来的爪上。

彭如风这一抓志在必得,用了十成功力,五爪疾如闪电,哪里还来得及收回,只听“咔嚓”一声,陈如烟的脖子已被他捏得粉碎。彭如风误杀了师弟,又气又恨,顿时双掌翻飞,尽取向孝儒的全身要害。

向孝儒浑然不知手中陈如烟已气绝身亡,见彭如风掌影如山,攻势凌厉,心中十分害怕,只好脚踏摆手神功的精妙步法,把手中陈如烟当作挡箭牌,一味躲避彭如风的进攻。

却说霍都管见自己没有伤到向孝儒半根毫毛,尸毒粉也没有奏效,便用腹语命令红、黄二坛主上前相助彭如风,除掉向孝儒这个大患。红、黄二坛主得令,忙纵身上前,分上下两路朝向孝儒卷去。

向孝儒见状,顿时吓得大汗淋漓,抓住陈如烟的右腿,把他整个身体提起朝对方扫来的拂尘挡去,只听耳旁呼呼风响,红、黄二坛主的拂尘均扫在陈如烟的尸体之上,顿时衣衫粉碎,尸体皮开肉绽。向孝儒双手举着陈如烟血肉模糊的尸体,在彭如风和红、黄坛主三人的掌影拂尘中穿行,虽无还手之力,但对方三人也不能伤到他一根毫毛。

向孝儒见彭如风双掌如风从正面攻来,红、黄二坛主手中拂尘从左右两边袭到,脚下步法不变,力贯双臂,把陈如烟的尸体掷向前面的彭如风,同时双臂向上一挥,一招“二郎担山”,快如闪电地抓住红、黄二坛主的拂尘,接着双臂一振,一招“金鸡展翅”,夺过二人手中的拂尘,把二人震退丈余,双双跌坐于地,眼前金星乱冒。与此同时,彭如风被向孝儒掷出的陈如烟的尸体撞个正着,也是向后跌出丈余跌坐在地,一时气血翻涌,说不出话来。

向孝儒从小跟母亲念经礼佛,一副菩萨心肠,见害死父母的陈如烟已死,彭如风和红、黄二坛主又被自己打败,便不想再开杀戒。抬眼不见父母的遗体,一定是二王兄令家丁把二老遗体抬回王府去了。再看老夫子瘫软在地,身形一晃,来到老夫子跟前,大声叫道:“老夫子!老夫子!您不能死,我还有话要问您,您不能死啊!”

连叫了数十声,老夫子才慢慢睁开眼睛,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怀里,说道:“孝儒,你把我怀中的东西取出来。”

向孝儒闻言,伸手探进他的怀里,取出一个黄色小包裹,递到老夫子手中。老夫子因中了霍都管的尸毒粉,浑身乏力,颤抖着双手打开包裹,里面露出一支长约一尺二寸的银箫。向孝儒见了,不解地问道:“老夫子,这银箫是谁的?”

老夫子道:“二十年前,我路过武落钟离山时,在一古道边捡到一个被人遗弃的婴儿,在包婴儿的黄布包里,有这支银箫,包裹上还写有婴儿的生辰八字,那婴儿就是你!”

向孝儒接过黄布一看,果然见上面写有“庚酉年六月初八”几个字,跟自己的生日一样,这才信了自己的身世。

老夫子咳嗽一阵,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看着你长大成人,还学得了一身绝世武功,我死而无憾了!”

向孝儒闻言,朝老夫子瞧去,突然见他左脸有一块皮肤即将脱落,不由大惊,伸手想把这块皮肤合上。哪知他用手一摸,老夫子左边脸上的整块皮肤全部脱落,露出了半张雪白的脸。向孝儒这一惊非同小可,忙顺手在老夫子右脸上一搓,右边脸上干皱的皮肤也全部脫落。原来老夫子竟然戴着一张易容面具!

向孝儒见了,心中惊疑,突然听到身后霍都管阴恻恻地说道:“欧阳策先生,老夫今日没有白来!”

向孝儒闻言,已然明白老夫子就是僵尸门要找的欧阳策,心中也是大惊,便问老夫子:“您真的是神机妙算欧阳策先生?”

老夫子点了点头。向孝儒又问:“僵尸门到处找您,您真的知道巴氏古剑藏于何处?”

老夫子闻言朝缓步走上前来的霍都管看了一眼,然后用土语吟出了一首七律:

太极之元混沌坼,碧城十二曲栏杆。

嵌崖巨石自成室,叠嶂成峰坐可观。

皓色分明双阙牖,长生只要一丸丹。

谁能学得逍遥客,晓漱琼浆冰齿寒。

老夫子吟罢,喘了几口粗气,接着仍用土语说道:“孝儒,这首七律,是我六十年前在施州遇到一位土人隐士告诉我的,他说这首诗里所描写的景象,就是巴氏古剑藏匿之所。我穷六十余年岁月从武落钟离山一直找到施州,找遍了有土人居住的山山水水,也没有找到诗中所描述的仙人洞。孝儒,你此次出游,竟有奇遇,学得了传说中的摆手神功,说明你命带福星,吉星高照。你牢记这首七律,我相信你有缘一定能够找到巴氏古剑。”

霍都管走到离向孝儒五步之处站定,听到欧阳策正用土语跟向孝儒说话,就猜测他是在用土语告诉向孝儒巴氏古剑所藏之处,待欧阳策说完,便沉声道:“欧阳策先生,只要你说出巴氏古剑的所在,我就给你尸毒粉的解药,如何?”

欧阳策并不理会霍都管,继续对向孝儒说道:“孝儒,巴氏古剑是土人祖先遗留下的上古神器,绝不能让它落入奸人之手,要用它来为武林造福!檀香姑娘跟我一样,中了霍都管的尸毒粉,如果没有解药,三日后便会死去。”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我这里还有三十粒续命丹,你每天给檀香姑娘服一粒,可延续她一个月的生命。你带她去武落钟离山,找到赛华佗李百药,檀香姑娘就有救了。”

向孝儒闻言心中暗喜,道:“老夫子,我带您和檀香一起去找李百药,为你们解毒。”

欧阳策摇了摇头,道:“孝儒,我已是油尽灯枯,不必操心了。”欧阳策说完一咬牙,当即断气。

向孝儒见他咬舌自尽,泣道:“老夫子,您放心地去吧,孝儒一定会替您报仇雪恨!”

霍都管见欧阳策咬舌自尽,便对向孝儒说道:“向公子,只要你把藏有巴氏古剑的仙人洞所在告诉我,我立即替檀香姑娘解毒。”

向孝儒的父母因霍都管而死,老夫子又因中毒而咬舌自尽,心中万分悲痛,就想上前跟霍都管决一死战,正欲扑上前去,肩头突然被人按住,他回头一看,见是二王兄向孝忠,便道:“二王兄,你……”

未等他把话说完,向孝忠便用土语道:“孝儒,你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快带檀香姑娘走吧!”

向孝儒闻言,也用土语道:“父母尸骨未寒,我怎么能走?”

向孝忠道:“父王和母亲的后事有我料理,救人要紧。凭你现在的功力,虽然打不过霍都管,但你带着檀香姑娘逃命,应该绰绰有余,快走吧!”

向孝儒听了二王兄的话,认为有理,便道:“二王兄,你多保重!”说完抱起昏迷未醒的檀香站起来,展开摆手神功步法,身子一晃,眨眼便出了桐圃书院的大门。那边霍都管见向孝儒欲带着檀香逃走,不假思索,便发足追了出去。红坛主、黄坛主见状,也跟着追了出去。阴阳手彭如风则抱起地上陈如烟血肉模糊的尸体,恨恨地离去。

向孝儒凭着自己对卯洞一带地形的熟悉,抱着檀香在前面狂奔,红坛主和黄坛主功力不够,渐渐落后,霍都管还穷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跑了两个多时辰,眼看天色已晚,夜幕已经降临,十步以外已难看清人影。向孝儒正好奔进一片树林,左手折断一根树枝,力运左臂,奋力把树枝向前方黑暗处掷出,自己则抱着檀香向左纵出十余丈,隐没在草丛之中。只听被掷出的树枝挟着破空之声向前飞出三十余丈,仿佛是人在林中穿行一般无二。

霍都管此时因看不清眼前十丈之外的事物,追踪全凭循着向孝儒奔跑时发出的声响。听见向孝儒掷出的树枝所发出的响声,他果然上当。但是他追出十余丈后,见前面已无任何声响,方知自己上当,便沿原路追回,口中不停地喊道:“向公子,你快出来,救覃姑娘要紧,我这里有解药。”声音竟然柔和甜蜜至极,向孝儒听了,不由心头一热,差点儿出声答应。千钧一发之际,向孝儒突然醒悟,这一定是霍都管在用高深的内力催动摄人心魄的腹语,引自己上当,忙凝神定气,运内力相抗。

霍都管见用摄魂腹语不能打动向孝儒,声音突然由柔和甜蜜转为鬼哭狼嚎,向孝儒听后不寒而栗。他怕怀里的檀香突然醒来吓到,便用手捂住她的樱桃小口,大气都不敢出。霍都管在四周呼喊了近半个时辰,见没有任何响动,便继续向前追了下去。

向孝儒确定霍都管已经追远了,这才抱着檀香从草丛中出来,转向西北方向而去。

向孝儒抱着昏迷不醒的檀香奔跑了一夜,也不知跑了多少路程。第二天一早,来到一座大山之中,向孝儒见林中有一座房子,非常简陋,又无人居住,想是山下猎户平时进山打猎所用,便想进去稍事休息,找些野果充饥之后,再行赶路。

他抱着檀香推门进屋后,见有一床板,把檀香置于上面,想起老夫子给的续命丹,便从怀中取出小瓷瓶,倒出一粒,然后掰开檀香的樱桃小口,把丹药喂入她的口中。檀香幽幽醒来,睁开眼睛看见向孝儒,哽咽着问道:“向大哥,我要死了吗?”

向孝儒见她苏醒过来,便道:“檀香姑娘,你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找天下最好的神医替你解毒。”

檀香闻言,珠泪随即滚落,幽幽地道:“向大哥,檀香不想死,想一辈子跟随向大哥。”

向孝儒见檀香如此说话,以为是她中毒太深说胡话,为顺她心意,便软语道:“檀香姑娘,你母亲临终托我照顾你,我一辈子都会照顾你的!”

檀香听了,又是一阵激动,痴痴地望着向孝儒,一时说不出话来。向孝儒见她精神有所好转,便抱着她来到屋外,在林中找了些野果充饥,然后背着她继续朝武落钟离山而去。

武落钟离山在北方,向孝儒背着檀香一路往北而行。一路上,向孝儒每日讓檀香服一粒续命丹,把内力逼进她的体内为她续命。这样大约走了二十多天,向孝儒背着檀香终于来到了长阳境内。向孝儒向当地土人打听到了神医李百药就隐居在武落钟离山中,心中不由大喜,便租了一叶扁舟,沿夷水逆流而上,直奔武落钟离山而去。

向孝儒带着檀香,坐了不到三个时辰的小舟,便到了武落钟离山脚下。只见森林茂密,山腰云遮雾绕。向孝儒弃舟登岸,背着檀香朝山中走去。檀香伏在向孝儒的背上,幽幽地哭道:“向大哥,是我拖累了你。”

向孝儒见她哭了,便道:“檀香姑娘,神医李百药就在此山中,我们只要找到了他,你中的毒一定能解,你不用担心。”一边朝山上走一边用话安慰她。

向孝儒背着檀香很快来到山腰,看见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庄园,耸立在一片树林之中,心想此处肯定是李百药的住处了,便背着檀香来到庄园门前,正想伸手敲门之时,刚好有一药童走了出来。向孝儒忙说明了来意。药童听了,便引向孝儒进去。

进得庄门,向孝儒吃了一惊,刚才引路的小药童突然不知去向。只见庄内有一块平地,满园桃花开得正艳,幽香扑鼻。向孝儒背着檀香,沿着桃花小径朝里面走去,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尽头,却不见门扉,只见墙壁上有一幅喜鹊闹梅图。

向孝儒见了此画正自纳闷,背上的檀香用手指着画说道:“向大哥,你瞧,画的右边有一句上联。”

向孝儒闻言,仔细一看,果见画的右边有句上联曰:“一阳初动,二姓克谐,庆三多,具四美,五世其昌征凤卜。”再看画的左边,却没有下联。

檀香轻声道:“向大哥,这是不是神医有意考你对下联?”

一经檀香点拨,向孝儒灵犀顿通,略一沉思,高声吟出下联:“六礼即成,七贤毕集,奏八音,歌九如,十全无缺羡鸾和。”

向孝儒刚吟出下联,就听到一阵吱吱咔咔的声响,原来贴有图画的地方竟然是一扇小门,随着响声慢慢打开。向孝儒见了,便背着檀香走了进去。

来到里面,见又是一座院落,种的也是桃花。院内仍然空无一人,只见后面廊柱上又有一副上联:“游子春难忘二十载叨陪庭训曾沐春晖同爱日。”

向孝儒一看上联,想到自己二十年前在武落钟离山中被人遗弃,幸得欧阳策把自己捡回去,交给养父养母收养,欧阳策用心教授自己学问,养父养母对自己关怀备至。不料三位恩人竟然在一日之内被人害死。想着想着,向孝儒不禁热泪盈眶。心想这上联不正是为欧阳策和养父养母所写的绝好挽联么?想至此,他便哽咽着对出了下联:“仙班召忽至九重天遥乘黄鹤仰望祥云上九霄。”

向孝儒吟罢下联,已是泣不成声。檀香见他悲痛,一时不知用什么话来安慰他,也伏在他的背上轻声抽泣。这时第二道门又已开启,里面又是一个宽敞的庭院。向孝儒背着檀香步入。

这第三座院落跟前面两座不同,院内杂花生树,蔚为壮观;曲径通幽,错落有致,仍是空无一人。向孝儒背着檀香正四处寻找有无对联要对,却突然听到空中传来了浩然歌声: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暗,谁能极之?

明明暗暗,惟时何为?

向孝儒才华经天纬地,知晓歌者唱的是屈子《天问》诗句。他先前回想起老夫子和养父养母对自己二十多年的关怀养育之恩,而今三人一日之内被恶人所害,大仇未报,亲生父母又不知是谁,受歌声感染,一时悲从中来,抬头仰望天空,高歌答道: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天之苍苍,其正色邪?

其远而无所至极邪!

吾惊怖其言,犹河汉而无极邪!

有实而无乎处者,宇也!

有长而无乎剽者,宙也!

檀香伏在向孝儒的背上,听他昂首唱答,知他是引用老子《道德经》和庄子《逍遥游》、《秋水》等里面的句子,回答了前面歌者的问题。

向孝儒余痛未尽,檀香正想得出神之际,突然听到“吱呀”一声,二人面前墙壁之上又有一扇小门开启,先前那个小药童从里面走了出来,道:“公子已通过了三关考试,家师请二位进去。”

向孝儒闻言,忙擦干眼泪,背着檀香跟在药童后面走了进去。见里面又是一座院落,中间有一块大大的药圃,对面有一间药房,门却是紧闭着,就轻声问身边的药童:“怎么不见你家神医?”

小药童道:“公子别忙,还有最后一道考试呢。”

向孝儒背着檀香,跟药童一起站在药圃旁好一阵子,突然听到对面药房中有人朗声吟诗道:

“胸中荷花,西湖秋英。晴空夜明,初入其境。长生不老,永远康宁。老娘获利,警惕家人。五除三十,假满期临。胸有大略,军师难混。接骨医生,老实忠诚。无能缺技,药店关门。”

向孝儒闻言不由暗惊,此人所吟诗中,竟然隐含十六味中药名,他从小爱埘花种草,虽不懂行医之道,但对诸多平常草药却也是十分熟稔。因此听神医所吟诗文,已知诗中所含药名依次是:“穿心莲、杭菊、满天星、生地、万年青、千年健、益母、防己、商陆、当归、远志、苦参、续断、厚朴、白术、没药”十六味中药。

向孝儒朝眼前药圃看去,这十六味中药药圃里全有。心想神医最后一道考题是想用他自己的本行来考自己,我何不也以药圃里的十六种中药草名来答题?于是略一沉思,随口吟出一首七律来:

刚逢半夏水连桥,是日当归路隔遥。

雨浸茶花香续断,风敲淡竹叶漂消。

留行共酌菖蒲酒,活乐似火紫苑萧。

只实思眉怀远志,小回一舍路迢迢。

向孝儒这首七律诗中也嵌了半夏、连桥(翘)、当归、茶花、续断、淡竹叶、漂消(螵蛸)、留行、菖蒲、活乐、紫苑、只(枳)实、思君、远志、小回(茴)、一舍十六味中药名,刚好跟神医诗中的十六味中药相对。

向孝儒七律诗刚刚吟毕,药圃对面药房的门扉立即开启,从里面走出一位清瘦的老者,对着这边招手道:“药童,快引客人过来!”

向孝儒闻言,断定此人便是神医李百药,自己最后一关考试通过,神医定是答应为檀香治病,心中大喜,便背着檀香跟在小药童身后朝药房走去。

恰在此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个阴恻恻的声音道:“李百药,不该你医治的病人,你可千万不要逞能,否则你这妙手回春的神医将在江湖上永远消失!”

向孝儒和檀香闻言,回首一看,只见一具僵尸站在身后一丈开外,两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千里追凶 名捕误入是非地

孤胆救美 英雄独闯虎狼窝

且说这头,施州名捕萧别离在聚贤庄打败了采花大盗慕容美和阴阳手彭如风以后,僵尸门的红、黄二坛主也相继退走,萧别离见檀香和秋菊已被容美公主和向孝儒带离,便跟咸池大师和容美双侠、霹雳手阿福告别,向山中古镇而去,半路中联络上了手下捕快李万山和黄阿泰,方知慕容美已去了中原,三人戮力同心,决计循迹追踪。

一路上,三人经过许多州县,见城镇均有通缉慕容美的布告,就循着布告追下去,一直追到开封附近。如今开封已为蒙古人所占,鱼龙混杂,但丐帮总舵就设在开封。

萧别离分析道:“丐帮的总舵在开封,慕容美要向丐帮帮主柳云秋报告风尘侠丐史无双重现江湖之事,一定会来开封。现在得想办法找到丐帮总舵。”

三人一边走一边商议对策,来到一座名叫“得月楼”的酒楼前。萧别离除了武功卓绝外,酒量在施州府的捕快中也是出了名的。近一个月来,由于追捕慕容美,没有好好喝上一顿美酒,此时酒瘾大发,决定进去喝个痛快再说,于是带着李万山和黄阿泰朝酒楼走去。门前早有店小二上前迎接。

三人进得店来,见酒店里已有许多江湖人物,正在豪饮。为不引起别人注意,三人在靠东北的一个角落里找了一张空桌坐下,叫了两盘牛肉和一碟花生,两壶烈酒。黄阿泰滴酒不沾,李万山勉强陪萧别离喝了三杯,不敢再喝。萧别离独自豪饮。

三人正自饮酒吃肉,只见五个叫花子跑进楼来,大大咧咧地在临窗的一张八仙桌旁坐下,掌柜的忙跑上前来点头哈腰地伺候。五个叫花子叫了一大桌好酒好菜,便大吃大喝起來。只听坐在南面那瘦高个轻声道:“金长老叫我们今晚到刘家庄去会合,不知所为何事?听说刘家庄刘庄主富可敌国,金长老叫我们去,莫不是……”

此人话未说完,一年纪稍长的叫花子低声喝道:“小心隔墙有耳!金长老传我们去刘家庄,是绝密之事,不要再议,吃完赶紧走!”

五个叫花子再没说话,大吃大喝完毕,打着饱嗝,账也不结,扬长而去。掌柜点头哈腰地送他们出门。萧别离见了,心道这中原第一大帮,门下怎么尽是些不肖之徒。倘若不是为了追查慕容美的下落,定要好好地教训这些人一顿。他决定今晚到刘家庄,看看这帮叫花子到底要干什么,然后跟踪他们,就可找到丐帮总舵。

三人吃喝完毕,萧别离见天色已晚,便进了房间。萧别离问送茶水的店小二为何掌柜不收叫花子的酒饭钱,店小二闻言,跑到门口张望了一下,见门外无人,方才回过身来轻声道:“听三位客官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唉!你们有所不知,自从老帮主史无双二十年前失踪以后,柳云秋接任了帮主之位,丐帮就完全变了,整日胡作非为,谁敢得罪他们?白吃白喝,那是常事。要是哪位有钱人得罪了他们,就会被他们整得倾家荡产。”

萧别离待店小二说完,又问:“此地谁最富有?”

店小二不假思索地道:“城东刘家庄的刘庄主富可敌国。这刘庄主乐善好施,不过听说他不久前得罪了丐帮的人,大家都为他捏着一把汗呢。”

萧别离听了店小二的话,证实自己的猜测没错,凝神思索该如何是好。店小二见萧别离站在窗前沉思不语,便告辞出去了。

李万山见萧别离站在窗前思考,走上前去,轻声问道:“萧捕头,我们什么时候去开封城?”

萧别离闻言,转过身来,道:“李大叔,今晚我要到城东刘家庄去瞧瞧。”接着便把先前吃饭时听到叫花子说的话和自己的猜测,对李万山和黄阿泰说了。李万山见萧别离要独自去刘家庄,便道:“我和阿泰陪你一起去,万一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萧别离道:“我是去打探消息的,人多了反而不好。”李万山闻言,明白萧别离不要他和黄阿泰去,是怕到时万一被丐帮的人发现,二人反而会拖累他,于是便道:“那我和阿泰就在客栈等你,你可要小心。”

萧别离道:“李大叔,如果我今晚天亮前没有回来,你和阿泰明天一早就去开封城,在相国寺附近找一家客栈住下等我。”

李万山叮嘱道:“萧捕头,万事小心。”萧别离闻言点了点头。

萧别离在客栈内收拾停当,等天黑以后,便出了客栈,打探着刘家庄的位置,往城东而去。

刘家庄在城东五里之外的郊区,庄前是一大块良田,庄后是一座不大的山丘,确是绝好的风水宝地。萧别离赶到刘家庄时,见庄内十分平静。他提气跃上墙头,朝院内一看,不由大惊!

只见院内有一个很大的平坝,月光下,平坝里站着黑压压的一群人,个个手中拿着打狗棍,一看便知是丐帮的人。这些人静静地站在院坝内,谁也没有说话,好像正在等待什么重要人物到来。萧别离伏在墙头之上,悄悄注视着下面的动静。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只见亮光一闪,从北面的房子里走出几个人来。走在最前面的两人是仆人打扮,手中各提一个灯笼。走在中间的是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肥胖男子。萧别离心想此人定是刘庄主了。走在刘庄主后面的是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看衣着打扮,一个是千金小姐,一个是丫环。

只见刘庄主走到丐帮的人面前,对最前面的一个叫花子道:“金长老,星夜来访,所为何事?”

刘庄主的话音刚落,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刘堂主,你身为丐帮金银堂堂主,丐帮历代积攒下来的宝藏,到底藏在哪里?望你如实相告。”

萧别离闻言,方知刘庄主原来是丐帮金银堂堂主,掌管丐帮数百年传下来的宝藏。

刘庄主待金长老说完,便道:“宝藏关系到收复大宋失地的大业,没有帮主的信物,在下实难从命!”

金长老闻言沉声喝道:“刘堂主,你好大的胆子!在下是奉柳帮主之命前来向你探问宝藏之事,你竟敢当面搪塞,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刘庄主闻言,也高声道:“便是柳帮主亲自前来,若没有帮中信物,在下同样无可奉告!”

金长老听他说出这番话来,怒道:“刘堂主,你明知史无双在二十年前突然死去,未来得及把信物传给柳帮主。再说,柳帮主现在急着要取出这批宝藏,目的是为了招兵买马,帮助朝廷抗击蒙古兵,收复失地。要是误了国家大事,你怎么担当得起?”

刘庄主道:“史帮主二十年前不明不白地死去,柳云秋现在手中又没有信物,怎叫我相信他?自从柳云秋当了帮主之后,二十年来丐帮弟子的所作所为,刘某实在不敢恭维!”

金长老喝道:“刘堂主!你好大的狗胆!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金某不讲情面。你要是不肯说出宝藏所在,我只好拿你回去向柳帮主复命了。”说完手中打狗棍一伸,点向刘庄主的面门。

刘庄主忙一矮身,同时抽出腰间钢刀,向金长老双膝砍去,使的竟然是地趟刀功夫。别看刘庄主身体肥胖,动起手来却是异常灵活,刀法娴熟,招招挟风,金长老轻功了得,手中熟铜棍直捣刘庄主的周身要穴,一时间戳得地上尘土飞扬。二人瞬间便交手了三十余招,难分胜负。

正当金长老跟刘庄主恶战之时,场中突然有条人影一闪,抓住了刘庄主的女儿,身形再一晃,已到了两丈之外。刘小姐口中惊呼道:“爹爹救命!”

刘庄主正跟金长老生死相搏,突然听到女儿惊呼救命,侧首向后望去,看见女儿已被一个身着白衫的中年男子抓住,心中大惊!这一分神,金长老手中熟铜棍趁机往前一伸,只听噗的一声,熟铜棍插向了刘庄主的左胸。刘庄主一股鲜血从胸口狂喷而出,扑倒在地,哪里还有气力去救女儿?

萧别离在墙头朝那白衣人望去,立即认出此人就是采花大盗慕容美。他本想立即下去救下刘小姐,但转念一想,何不跟踪慕容美和金长老等人去丐帮总舵?眼见丐帮宝藏关系到朝廷收复失地的大事,无论如何也要探出个究竟!

一念至此,萧别离便不急于出手,仍然伏在墙头观看场中形势的变化。

金长老对慕容美的为人一向不满,便道:“慕容美,你为何要抓人家女儿?”

倒在地上的劉庄主听说抓住女儿的人是采花大盗慕容美,一时惊恐万分,手指金长老怒道:“金长老,你竟然跟采花大盗勾结,你这叛徒!”

金长老闻言,心中顿觉惭愧,不去理会刘庄主,而是沉声对慕容美道:“慕容美,我丐帮乃中原第一侠义之帮,岂能容你坏我丐帮的清誉!快放了刘小姐。”一边说一边踏步上前。

慕容美忙飘身后退,高声道:“金长老,在下抓刘堂主的女儿并非为劫色,是奉了柳帮主之命。”

金长老闻言将信将疑,慕容美自知带着刘小姐逃不出金长老的手心,便道:“金长老,你今日下午带着丐帮弟子离开丐帮总舵后,柳帮主就吩咐我跟来,说如果刘堂主不肯就范,就让他用秘密来换回女儿。你要是怕我撒谎的话,刘小姐由你带着,我们一同回丐帮总舵见柳帮主,你当面问他就是。”说完把昏迷不醒的刘小姐掷给金长老。

金长老见了,忙伸手接住刘小姐,然后回过头去对已坐起来的刘庄主道:“刘堂主,你我兄弟一场,但帮主之命难违,你休怪金某今日不讲义气。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肯交出本帮宝藏,金某以项上人头担保,一定把令爱完璧归还。”说完挟着刘小姐,径自飘然而去。慕容美和丐帮弟子见金长老已走,也跟着散去。刘庄主见女儿被金长老等人掠走,一时又气得昏倒在地。两名家仆忙跑上前来相救。

萧别离见金长老等人带着刘小姐离去,便飘身下了墙头,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金长老带着刘小姐,一路施展轻功,慕容美和丐帮众弟子武功均是不弱,空手跟在金长老身后,速度也是极快。不到两个时辰,便到了开封城,此时刚好是四更时分,街上有许多蒙古兵在巡夜。金长老等人为避蒙古兵盘查,尽拣偏僻的街巷而行,往南而去,不一会儿来到东南郊外的禹王台。

这禹王台原为“鼓吹台”,相传春秋时期音乐家师旷曾在此吹乐,因此得名。后人为纪念大禹治水有功,在此地建造了大禹铜像,遂改名为禹王台。

萧别离见金长老等人越墙进了禹王台,心想此地莫非就是丐帮的总舵?待众乞丐越墙进去后,他也越墙跟了进去,跟在金长老的身后,来到一座大门上方书有“禹王庙”三字的大殿前。只见大殿前面的平坝里站着四人,其中一人身着白衫,身形较高,月光下看不清脸面。

金长老停下脚步,把手中挟着的刘小姐交给身后跟着的一名丐帮弟子,然后拱手对身穿白衫的人道:“启禀帮主,刘堂主死活不肯说出宝藏的下落,属下无奈,只得带了刘堂主的千金回来,逼他就范。”

萧别离跟在金长老等人四丈之外,闻言方知那身着白衫之人原来是丐帮帮主柳云秋。他悄无声息地掩到一座假山之后,注视着场中的动静。

只听柳云秋道:“刘堂主爱女儿胜过自家性命,谅他不会不来。”柳云秋说完,便轻声吩咐那个扶着刘小姐的丐帮弟子把她带下去好好看管。

那名丐帮弟子把昏迷未醒的刘小姐扛在肩上,向东南的院子去了。金长老在来开封城的路上,已点了刘小姐的昏睡穴,不见她动弹。

萧别离伏在假山后面,月光下突见一条白影一闪,从假山前面向东南面奔去。萧别离认出是慕容美,心中道声“不好!”这淫贼是冲着刘小姐去的。他决计先去救了刘小姐,再来打探消息。心念至此,便悄无声息地跟在慕容美身后。

那名丐帮弟子扛着刘小姐来到一座小房子,把刘小姐放置在一张床上,然后点亮桌上的油灯,朝床上的刘小姐望去,见刘小姐双目微闭,一张粉脸洁白无瑕,一时看得呆了。

慕容美跟着进了屋,隐身于门后,见床上刘小姐一张俏脸,淫心顿起。

慕容美飘身上前,伸指点了叫花子的穴道,叫花子“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慕容美淫笑着朝床上的刘小姐走去,伸手欲解她的衣服。

萧别离飘身上了房檐,倒挂金钩,从窗户上往房里看去,看见慕容美点倒了叫花子,正朝床上昏迷不醒的刘小姐走去。萧别离忙将一枚石子扣在手中当作暗器,暗运内功,准备以内力弹出,攻其后腰,救刘小姐脱险。

正当此时,只听门外有人道:“慕容先生,柳帮主请你速去禹王庙,有要事相商。”

慕容美闻言,立即反手拂灭了桌上的油灯,飘身出了房门,顺手把门关好,对站在屋檐下的来人道:“铁长老,柳帮主找我何事?”

原来,先前慕容美跟踪丐帮弟子时,也被柳云秋、金长老等人瞧见,知他对刘小姐图谋不轨,在刘堂主还未说出丐帮宝藏之前,刘小姐不能有半点儿闪失,柳云秋便派铁长老前来阻止。

铁长老见了慕容美,也不想点破他,道:“史无双今晚要来禹王庙,柳帮主叫你不要乱跑。”

慕容美听闻史无双要来禹王庙,顿时脸上变色,声音有些发抖,问:“史无双什么时候到?”

铁长老道:“据探子回报,史无双已到了开封城,具体什么时间到丐帮总舵来,谁也不知。所以柳帮主才吩咐你不要到处乱跑。”铁长老说完,转身便走。慕容美此时早没了色胆,也随之走了。

萧别离待铁长老和慕容美走后,飘身下地,背起仍昏迷不醒的刘小姐,沿来路向禹王庙走去。

萧别离来到先前藏身的假山后面,刚把刘小姐放在脚下的草地上,就听柳云秋突然对着假山这边温和道:“阁下既然来了,为何不肯现身?”

萧别离闻言大惊,暗想难道自己被柳云秋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

却在这时,萧别离突觉一股劲风从头顶掠过,跟着瞧见一条灰影一闪,已落在禹王庙前的院坝里站定。此人刚刚落地,便听慕容美惊呼出声:“你……你……是史无双?”

慕容美曾在施州古镇的“杏花客栈”见过史无双,因此一见来人,禁不住惊呼出声。

金、银、铜、铁四大长老突然间见到阔别二十余年的前任帮主现身,一时呆立当场。

柳云秋心中杀机顿起,但他口中仍是十分柔和地道:“史老帮主,二十年前你诈死,躲着纳福去了,今日突然回到丐帮总舵,不知所为何事?”

史无双道:“你这不肖之徒未死,我史无双怎敢先死?”

柳云秋闻言,并不恼怒,仍是十分温和地道:“史老帮主,为何说我是不肖之徒?”

史无双道:“柳云秋,自从你阴谋窃取丐帮帮主之位后,这二十年來,丐帮弟子不守帮规,哪里还有过去的侠义之誉?你把丐帮弄得乌烟瘴气,还不是不肖之徒?”

柳云秋闻言,并不气恼,温和道:“史老帮主,何出此言?”

史无双笑道:“这二十年来,我隐名埋姓,四处查访,终于查清楚二十年前那场江湖浩劫,隐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

柳云秋闻言,身子不由一震,声音也变得有些发颤:“什么阴谋?”

史无双又是一声冷笑,道:“你装什么糊涂?二十年前那场江湖浩劫,幕后主使就是蒙古人!”

柳云秋闻言,身子一震,怒道:“史无双,你胡说八道!”

史无双道:“蒙古人跟金人一样,早就想侵犯我大宋的大好河山,二十年前,趁宋金连年战乱之机,收买武林败类,控制整个武林,为蒙古人今后南侵打下基础,因此制造了二十年前那场江湖浩劫。如今的僵尸门、昆仑派等掌门,都是蒙古人的心腹,就连你柳云秋,也是蒙古人的忠实走狗!”

柳云秋闻言,一声怒喝,道:“史无双,你这是胡言乱语,居心何在?”

史无双冷笑一声,道:“柳云秋,你还想抵赖?你三番五次派人向金银堂堂主追问丐帮宝藏之事,就是想把这笔宝藏拿来交给你的蒙古主子,用来招兵买马,为将来南侵作准备,是不是?”

柳云秋脸色发白,强自镇定地辩白道:“我找宝藏,是为了帮助朝廷抗击蒙古兵收复失地。史无双,你反出师门,丐帮弟子人人得而诛之,还不受死!”

说罢双袖一拂,朝面前的史无双挥去。

史无双忙左掌当胸一竖,右掌从左至右一圈,一招“反手拂云”,消解了对方的两股力道,两人瞬间交上了手。

萧别离已经看出,两人功力虽然相当,但是史无双已经七十多岁,体力已是不济。柳云秋才五十多岁,正当年盛。二人久战下去,史无双必败无疑。萧别离不禁替史无双捏了一把汗。正在此时,只听一声巨响,史无双和柳云秋双掌相交,开始比拼内力。不一会儿,二人头上开始冒出了热气,显见二人已到了生死相搏的时刻。

正在这时,慕容美抽出腰间宝剑,缓步朝史无双走去,想趁他无暇分身,一刀了结了他。萧别离在假山后面,突见慕容美提着宝剑走上前去,已明白他想乘人之危。千钧一发之际,萧别离抽出腰中宝剑,飘身而出,挡住了慕容美。

史无双和柳云秋见状忙收掌,史无双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跌坐在地。柳云秋同样受史无双内力所伤,但觉气血翻涌,一时说不出话来。

萧别离扶起受伤的史无双,身形一晃,便到了假山后面,挟起昏迷未醒的刘小姐,火速向外奔去。

跌坐在地上的柳云秋见史无双被人救走,对呆立在面前的四大长老喝道:“还不给我追!”

四大长老闻言如梦方醒,忙纵身追去。慕容美见了,也拾剑跟着追了上去。

十一

豪气冲天 侠丐临危托重任

壮志凌云 神捕受命担道义

萧别离展开绝顶轻功,沿着先前来路向外奔去。未至多远,就听丐帮四大长老和慕容美追来。他脚下不敢有丝毫松懈,向禹王庙外一路狂奔。金长老等人在后面紧追不舍,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天色渐渐明亮起来,金长老等人在后面十余丈处,看得清清楚楚。此时就是想找个地方藏,也是不可能了。正在此时,只听史无双开口说道:“年轻人,放我下来。你负着两人逃命,怎么能逃得过四大长老?”

萧别离闻言道:“史老前辈,您身负重伤,刘小姐又昏迷不醒,我不能丢下你们不管!”

史无双笑道:“年轻人,你不丢下我的话,我们三人谁也逃不掉的。”说完身子一滑,挣脱了萧别离的挟持,站在了地上。这样缓得一缓,金长老等人已追赶到了跟前,见史无双站在面前,忙停下脚步,一时谁也不敢上前。

史无双见五人不敢近前,微微一笑,对四大长老道:“二十年不见,你们四个倒是出息了。”

金银铜铁四位长老面露愧色,一起垂首拱手,齐齐道:“属下见过史老帮主。”

当年史无双任帮主之时,对四人颇多照顾,如今虽已二十多年未曾谋面,但余威尚存。史无双道:“老叫花拜你们柳帮主所赐,已经毫无还手之力,来吧,你们谁来拿了老叫花去向姓柳的邀功请赏?”

话音甫落,四人跪在地上,不敢答话。

慕容美见势不妙,远远躲在一旁,随时准备开溜。史无双道:“罢了,都起来吧,看你们良心未泯,老叫花奉劝各位一句,绝不可干辱没祖宗的蠢事。”言罢,掉头对萧别离道,“咱们走吧。”一老两少,不多时便消失在前方树林之中。

却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清啸,金银铜铁四大长老立起身来,慕容美面露喜色。众人心中明白,柳云秋马上就到了!

须臾间,柳云秋带着大批丐帮弟子蜂拥而至。可除了金银铜铁四大长老和慕容美五人,哪里还有史无双的影子?柳云秋面色平静,问:“怎么回事?”

四大长老尚未回话,慕容美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道:“我今天可算开了眼界,贵帮四大长老居然眼睁睁放任敌人逃走了!”

一言甫落,银长老突然一声暴喝:“我们丐帮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無耻之徒说三道四了?”铜铁二位长老也对慕容美怒目相向。

金长老抢前一步,大声道:“人是我放走的,与别人无关。”银长老、铜长老、铁长老同声道:“我们丐帮乃当世第一侠义之帮,史老帮主虽是前任帮主,但他老人家的恩德,我们没齿不忘。

柳云秋面无表情,依旧声音柔和:“丐帮义字当头,几位也是不得已,算了吧。”说罢拂袖离去。

这头,萧别离背着刘小姐,搀扶着史无双,竭尽全力奔跑了约半个时辰,天已大亮,后面再也听不到有人追来,萧别离稍稍放下心来。便在这时,史无双大叫一声,喷出几口鲜血,当即昏倒在地。

萧别离见史无双突然昏倒在地,心想现在天色已明,要是被丐帮的人追上,后果不堪设想,应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天黑以后再作打算。他抬头朝四周望了望,见不远的西边树林中有个山洞,便带着二人朝山洞奔去。

萧别离带着二人进山洞以后,先把史无双扶起坐在地上,把内力缓缓输入他的体内。史无双得到萧别离内力相助,又吐出几口瘀血,方才止住喘息。他忙闭目调养内息。萧别离问:“前辈感觉如何?”

史无双慢慢睁开眼睛,心中十分感激,道:“老叫花身体已无大碍,少侠无需再为我消耗内力了。请问少侠尊姓大名?因何去禹王庙?”

萧别离见问,答道:“晚辈是施州捕头萧别离,因追捕采花大盗慕容美来此,不期在禹王庙内遇到前辈跟柳云秋恶战,见慕容美想乘人之危加害前辈,晚辈才出手相帮。”

史无双闻言惊道:“原来是江湖人称‘一剑光寒十九州的萧捕头,多谢相救!”

萧别离道:“前辈有难,出手相救是应该的,何必言谢?只是前辈眼下处境堪忧,可如何是好?”

史无双道:“老叫花本想当着众弟子的面揭穿柳云秋的真面目,以警告他们,没想到差点儿送了性命,多亏萧少侠相救。萧少侠已听到了我跟柳云秋的对话,柳云秋不会放过你的,倒是我连累你了。”

萧别离闻言,朗声道:“晚辈身为大宋捕快,匡扶正义,铲凶除恶,职责所在,何谈连累?”

史无双见萧别离说话时豪气干云,心中不由大喜,道:“有萧少侠这等少年英雄,真是武林之福。”说罢手指躺在一旁昏迷未醒的刘小姐问道,“此女可是刘庄主的千金?”

萧别离闻言,方才想起自己进洞后只顾救史无双,救醒后又只顾跟他说话,倒忘了一直昏迷不醒的刘小姐,听了史无双的话,便道:“正是!”说罢便起身为她解开被封的穴道。

刘小姐穴道被解,清醒过来,惊问道:“你等何人?为何要抓我来这里?”

萧别离见她误会了,忙解释道:“姑娘不要惊慌,我们不是坏人。在下是施州捕头萧别离,因追捕采花大盗慕容美,昨晚到刘家庄,看到你父亲被丐帮金长老打成重伤,姑娘又被采花大盗和金长老挟持,便一路跟踪到开封禹王庙,救了你和史无双前辈。”

刘小姐虽然不懂江湖之事,不过史无双这个名字,刘庄主则经常向她提起过,她将信将疑地问:“前辈果真是老帮主史无双?”

史无双闻言点了点头。

刘小姐泪水涟涟,道:“史帮主,您快带我回刘家庄,我父亲昨晚重伤,不知怎么样了!”

史无双见刘小姐急着要回刘家庄去,便道:“刘小姐,如今洞外有敌人正在搜查我等,依在下看,等天黑以后再出洞为好。”

萧别离也劝说等天黑以后回刘家庄,刘小姐方才点头同意。萧别离自从昨晚把刘小姐从虎口救了出来,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便问:“请问刘小姐如何称呼?”

刘小姐轻声道:“小女子名叫刘芙蓉。”

萧别离见她貌美如花,人如其名,便赞道:“刘小姐天生丽质,真是人如其名。”

刘芙蓉听了,低头不语。

萧别离见史无双盘腿坐在地上调息,不便打扰他,也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刘芙蓉想起父亲生死未卜,禁不住暗暗垂泪。

史无双闭目调息了一下内息,总觉得气息难以顺畅,明白自己被柳云秋伤得不轻,元气不可能恢复了。他见萧别离的武功虽然已臻一流,自己何不把“拂云手”神功传授给他,以增加他的功力,让他来阻止蒙古人的阴谋?

想至此,史无双睁开眼睛,见萧别离正在闭目养神,便道:“萧少侠,老叫花有一事相托,不知少侠肯应否?”

萧别离闻言睁开眼睛,道:“前辈有事尽管吩咐,晚辈定当尽力而为。”

史无双见他没有推辞之意,心中甚喜,道:“萧少侠,老叫花现在身受内伤,已无力跟柳云秋相斗了,希望少侠暗中联络武林中侠义之士,阻止他们控制整个武林的阴谋。”

萧别离闻言,方知史无双是要他肩负起重任,便道:“此事关系到整个武林的安危,晚辈身为大宋的捕快,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只怕晚辈力薄,难以担起如此重任!”

史无双道:“萧少侠,你在江湖上已是一等一的高手,如果你能够学到我丐帮的‘拂云手神功,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萧别离正想说什么,却见史无双出手如电,左掌拍向萧别离的头顶百会穴,右掌贴向他的胸口膻中穴。因近在咫尺,萧别离又无防备,两处要穴均被史无双双手按住,一时惊骇不已,惊问道:“前辈……你……”话未说完,只觉两股暖流从百会穴和膻中穴注入自己的体内。史无双脸上汗珠如豆滚落,道:“萧少侠,老叫花把毕生功力传给你,然后再把‘拂云手神功传授给你,希望你为武林造福!”

萧别离此时不接受史无双的内力已是万万不可能的事,但任凭他把内力全部传给自己,他就会因内力耗尽衰竭而死。萧别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眼泪汪汪地看着史无双,再也说不出话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史无双终于把内力全部传给了萧别离,然后瘫倒在地。萧别离忙把他扶起,泣道:“前辈,您这是何苦啊!”

史无双喘息了一会儿,轻声道:“萧少侠,不瞒你说,老叫花的全身经脉已被柳云秋的内力震伤,即使不把内力传给你,我也活不过三个月。我现在还能坚持两个时辰,你不要为我伤心了,我抓紧时间把‘拂云手要诀传授给你吧!”

萧别离见事已至此,只有听从史无双的吩咐,便止住了哭泣,用衣袖擦干眼淚,盘腿坐好。史无双先把“拂云手”的内功心法传授给他,待他熟记于心后,再按内功心法一招一式地把招式教给他。这样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萧别离已然学会“拂云手”神功,史无双则累得满头大汗,气息奄奄。

萧别离知他已是油尽灯枯,想用内力助他,被史无双拦住了。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盒,颤抖着双手把锦盒递给萧别离,吃力地道:“萧少侠,老叫花临死之时,还有一事相托。这只锦盒里装的是开启丐帮宝藏的信物,待消灭柳云秋之后,请你为丐帮物色一位新的帮主,把这个锦盒交给他……”话未说完,史无双头一歪,气绝身亡。

萧别离见状,抱着史无双的尸体哭泣起来。刘芙蓉见状,也是抽泣不已。

天已黑,萧别离才放下史无双,用剑在洞内掘了一个坑,把史无双和锦盒一起埋了,等找到丐帮接班人后,再把锦盒取出来给他。然后在坟前磕了几个头,方才带着刘芙蓉离开山洞,向刘家庄而去。

十二

侠义无疆 男儿临敌生豪气

柔情满怀 红颜脱险诉衷肠

萧别离带着刘芙蓉来到刘家庄时,已是亥时。见庄内无任何动静,萧别离不敢带着她从大门进去,只好搂着她的柳腰从墙头跃进。

二人刚走到院坝中央时,前面突然亮起了火把,萧别离顿时吓了一跳,忙止步朝前望去,看见柳云秋站在院坝里,金、银、铜、铁四大长老和慕容美站在他的两侧,刘庄主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见了刘芙蓉,满脸惊愕之色,却又说不出话来,显是被人点了哑穴。柳云秋站在火把前面,一脸祥和。

刘芙蓉惊呼一声“爹!”就欲扑上前去。萧别离忙一把拉住她,道:“刘小姐,少安毋躁,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刘芙蓉闻言,只好停下来,眼泪汪汪地看着对面的父亲,心如刀割。

柳云秋打开手中的折扇,向前踏上一步,满脸堆笑,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要管丐帮的闲事?”

萧别离见他打听自己的来历,便朗声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施州捕头萧别离是也!”

柳云秋闻言身子不由一震,但很快镇定下来,笑容满面道:“原来是‘一剑光寒十九州的萧少侠,难怪四大长老不敌!萧少侠身为施州捕头,不在施州境内保百姓平安,为何跑到千里之外的中原管起我丐帮的闲事来了?”

萧别离道:“萧某到中原来,是为了追捕采花大盗慕容美,他在施州犯下了命案,逃到了中原。”

柳云秋闻言仍是一脸笑容,道:“萧少侠既然是要追捕慕容美,昨晚为何潜入我丐帮总舵?又为何救走史无双和刘小姐,跟我丐帮作对?”

萧别离朗声道:“在下昨晚见慕容美和金长老从刘家庄抓走刘小姐,我身为捕头,当然要跟上去相救,因此无意中到了贵帮总舵,无意卷入纷争,只是慕容美想乘人之危,萧某自当出手。”

柳云秋闻言,脸上突然掠过一丝惊愕之色,但转瞬即逝,笑道:“这么说来,萧少侠昨晚是听到我跟史无双的对话了?”

萧别离豪气顿生,朗声道:“史无双老前辈跟你说的话,在下在假山后面当然听得一清二楚。没想到中原第一大帮的帮主,竟然甘为蒙古人驱使!”

柳云秋闻言,突然脸露杀机,道:“萧少侠,你知道得太多了些。不过,只要刘庄主说出丐帮宝藏的秘密,我就放你和刘小姐一条生路,怎么样?”

萧别离闻言怒道:“柳云秋,你想把丐帮的宝藏送给蒙古人招兵买马是不是?刘庄主是条好汉,绝不会做出有辱祖先之事,我看你是白费心机了。”

柳云秋笑道:“刘庄主落在我们手里,交不交出开启宝藏的信物,由不得他了!”说完转首向铁长老打了个手势。铁长老会意,伸手解开了刘庄主的哑穴。刘庄主哑穴被解,本想说话,因一时气血不畅,好一阵咳嗽。刘芙蓉见了,哭喊道:“爹爹!”又想跑上前去,仍被萧别离拉住不放。

刘庄主待气血顺畅后,对刘芙蓉道:“芙蓉,你千万不要过来。为父今天就是拼着一死,也不会说出丐帮宝藏的秘密!”

柳云秋听了刘庄主的话,突然冷笑一声,道:“刘堂主,今日恐怕由不得你了。你一死不打紧,可是你愿意让你的女儿受苦吗?”

刘庄主知道今日自己父女俩难逃柳云秋毒手,便对萧别离道:“萧少侠,你快逃走,去联络江湖义士,揭穿他们的阴谋!”

萧别离闻言道:“刘庄主,我怎么能丢下你们父女俩独自逃生?”

刘庄主闻言,心中万分感激,凄然道:“萧少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父女今日难逃柳云秋的毒手,与其让他们折磨芙蓉,还不如请萧少侠一掌劈死她。萧少侠,请你援手,免了我女儿的痛苦吧!”

刘庄主说罢,突然把脖子往前一送,正好撞在钢刀之上,只见一股鲜血喷射而出,当即倒地身亡。刘芙蓉见父亲撞刀自杀,惊呼一声,顿时昏倒在萧别离怀中。萧别离见刘庄主悲壮自杀,刘芙蓉昏死过去,一时悲愤异常。

柳云秋见状,一脸冰霜,道:“萧少侠,你以为你们今晚能够活着离开刘家庄吗?”

萧别离胆识过人,闻言高声笑道:“我萧别离想走,你柳云秋未必拦得住我!”

柳云秋见萧别离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杀心顿起,便暗运内力于双掌,道:“我倒要看看你怎样从我手下逃生!”说罢双手向前一拂,朝萧别离拍来。

萧别离忙把昏迷不醒的刘芙蓉挟在左手腋下,力贯右掌,见对方右手缓缓推出,知其是“拂云手”的一招“微风拂柳”,却是杀机重重。萧别离忙向左踏出一步,右掌由内而外划了个半弧,恰到好处地化解了柳云秋的招式。柳云秋又一口气使出了“袖里乾坤”、“飞花逐月”、“云断巫山”等招式,不想均被萧别离以“抽刀断水”、“风卷残云”等招式一一化解。柳云秋这才知道史无双已经把丐帮的镇帮神功传给了萧别离,更坚定了置萧别离于死地的念头,因此力贯双掌,把内力排山倒海地朝萧别离卷去。哪知萧别离不避不让,竟然硬生生与柳云秋对了一掌!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柳云秋倒退三步,心中气血翻腾,嘴边兀自浸出血来,萧别离身子只是晃了两晃,却无大碍。

柳云秋万万没想到萧别离已得传史无双七十余年的内力,心下大骇,急忙退后几步运功调息。萧别离见此良机,立馬纵身一跃,挟着刘芙蓉越墙而出,展开绝顶轻功奔走,霎时消失在夜色之中。

萧别离带着刘芙蓉一路狂奔,黑暗中慌不择路,大约奔跑了两个多时辰,见后面没有丐帮的人追来,方才停止奔跑,慢步向前走去。丑时时分,来到一座小镇,见许多客栈还未打烊,就走进一家名“悦来客栈”的,要了一间上房。

进房后,萧别离把昏迷未醒的刘芙蓉放在床上,自己实在太困,便躺在一把椅子上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天亮后店小二送早点来方醒。刘芙蓉仍然昏迷未醒,忙把她扶起坐好,右掌贴在她的背心,把内力输入她的体内。不一会儿,刘芙蓉幽幽醒来,想到昨晚父亲自杀的情景,禁不住眼泪滚滚而下,泣道:“萧大哥,家父死得好惨啊!”

萧别离见刘芙蓉苏醒过来,忙道:“刘小姐,柳云秋沦为蒙古人走狗,阴谋窃取了丐帮帮主之位,我一定要联络江湖义士,揭穿他的身份,阻止他的阴谋。到时你爹的仇一定能报。”

刘芙蓉闻言,心中颇觉安慰,但珠泪仍是不停地滚落。由于悲愤过度,再加上受伤,她浑身乏力,不能下地行走。萧别离问她还有没有亲戚,刘芙蓉摇了摇头,道:“萧大哥,你带我一起走好吗?”

萧别离闻言,心想她既然没有任何亲戚,也只好把她带回施州,于是点头答应。

这样过了二十余天,刘芙蓉伤势好转了许多,萧别离便带着她离开了“悦来客栈”,往施州而来。

出了河南境界,进得湖北。萧别离带着刘芙蓉正走在一条古道上,突然看见前面有几个人慌慌张张地走来,见了萧别离和刘芙蓉二人,一人惊恐道:“年轻人,快别往前面去了,前面有吸血鬼!”

刘芙蓉听了,吓得浑身一阵哆嗦,忙紧紧地靠在萧别离的身上。萧别离闻言并不惊慌,问道:“什么吸血鬼?在什么地方?”

那人听萧别离说话,知他不是本地人,便道:“你有所不知,近日前面的青龙镇有年轻力壮的青年男子失踪,等找到尸体后,死者体内的血已被吸干,变成了一具干尸,因此人们传说青龙镇出了吸血鬼!”说完便跟着其他人慌慌张张地走了。

萧别离听了此人的话,心中不由想起一个人来——漠北三仙的老三吸血蝙蝠。江湖传闻,吸血蝙蝠当年因练蝙蝠轻功而走火入魔,需吸食青壮年男子的鲜血。难道漠北三仙的人也来到了中原?

萧别离心想,自己身为捕头,有人残害百姓性命,岂能坐视不管?仍带着刘芙蓉继续向前走去。没走多远,果然看见道旁有一具干枯的死尸。刘芙蓉见了,吓得一声惊叫。萧别离仔细一看,见死尸脖子上有两排齿印,显然是被吸血蝙蝠所咬。萧别离见刘芙蓉吓得花容失色,忙带她离开,继续朝前面赶路。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青龙镇。

看看天色已晚,二人便在镇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老板娘见萧别离年轻英俊,不无担心地问:“客官,你在此投宿,可知近日青龙镇闹鬼之事?”

萧别离见客栈内没有一个青年男子,连跑堂的都是姑娘,就知老板娘的话意,于是道:“在下是专门来抓鬼的。”

老板娘不敢多话,开了一间上房便走了。萧别离道:“刘小姐,此地危险,让你单独住一间房子我不放心,只好将就一晚了,请你见谅。”

刘芙蓉当即道:“萧大哥不欺暗室,芙蓉信得过。”语软意决,娇羞莫名。

吃罢晚饭,萧别离吩咐刘芙蓉早早睡下。为了不让她到时看见自己跟吸血蝙蝠打斗时的场景,待她上床后,萧别离趁机点了她的昏睡穴,独自坐在一把椅子上闭目养神。

过不多久,萧别离便听到房顶上有轻微的响动,心想此时才戌时,客栈尚未关门,吸血蝙蝠就来了。

萧别离双目微闭,把内力运于双掌,只等吸血蝙蝠扑上前来之时攻他个措手不及。不一会儿,只听身后五步之外的窗户轻微一响,两扇窗户仿佛被风吹开一样,紧接着一条形同蝙蝠的巨大身影飞了进来,双手如钩,疾如闪电般地抓向萧别离的后颈。

待劲风堪堪袭到离脖子仅仅三寸之处时,萧别离突然向后急转,右手同时向后拂出,一招“拂云手”中的“顺水推舟”,分攻对方袭来的双手,快逾闪电。萧别离的功力本来已臻一流,再加上史无双七十余年的功力,双手具有开碑裂石的威力,吸血蝙蝠哪里承受得住?只听“咔嚓”一声,吸血蝙蝠双掌同时骨折。

好个吸血蝙蝠,轻功着实了得,只见他空中一个收腹,脚前头后,仍如一只巨大的蝙蝠,疾如闪电般地飞出了窗外。待萧别离起身扑到窗前时,哪里还有吸血蝙蝠的影子?

萧别离站在窗前向东北方望去,月光下,却看见屋顶之上有条红影一闪,向前奔去。紧接着,又见有一条白影追了上去。萧别离一见白影,禁不住口中一声低喝:“慕容美!”接着身形一晃上了客栈房顶,也追了上去。

这样追了几条街,萧别离终于看清前面身着红衫的人原来是个女子,心想慕容美又想糟蹋良家女子,心中万分气愤。这时前面的红衣女子刚好逃进了一条死胡同,前面是一堵高高的围墙。红衣女子回过身来,手握宝剑。此时因胡同内月光较为黯淡,萧别离无法看清红衣女子的面孔,只见她手中宝剑寒光闪闪。那红衣女子见慕容美缓步逼近,怒声喝道:“淫贼!你要是再上前半步,我就自杀!”

萧别离闻言,觉得这声音很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慕容美听了红衣女子的话,果真停下脚步,站在离红衣女子十步之遥的地方,淫笑道:“姑娘美若天仙,千万别有轻生的念头。只要你跟了我慕容美,保你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红衣女子闻言怒道:“淫贼!你做梦!告诉你,本姑娘从施州来到中原,是来寻找施州捕头萧别离萧大哥的,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萧大哥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萧别离闻言,大吃一惊。

慕容美听了红衣女子的话,又是一阵淫笑,道:“原来姑娘是爱上了萧别离,实话告诉你吧,恐怕此刻萧别离已经被吸血蝙蝠吸干了血,成了干尸了!”

红衣女子闻言身子一震,口中凄凉地叫了一声“萧大哥!”便要举剑自刎。萧别离见状,忙从黑暗中闪身出来,朗声道:“姑娘别怕,有我萧别离在,慕容美休想动你半根指头!”

那红衣女子闻言又惊又喜,惊问:“萧大哥,真的是你?”说完竟然昏倒在地。萧别离见了,身形一晃,便到了红衣女子的身前,弯腰扶起她。

慕容美见了萧别离,浑身颤抖,道:“你……吸血蝙蝠没有把你的血……”

萧别离喝道:“慕容美,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慕容美闻言,吓得魂飞魄散,转身狂奔。他轻功确实了得,逃跑起来快如闪电,转眼便消失了。

萧别离因担心客栈中刘芙蓉的安危,不再去追赶慕容美,抱起昏迷不醒的红衣女子,回到了客栈。

他把红衣女子放在刘芙蓉的身旁,点上蜡烛一看,不由大吃一惊——红衣女子竟然是容美公主田如玉!

萧别离忙扶起她坐好,右掌抵在她的背心,把真气缓缓输入她的体内。不一会儿,容美公主幽幽醒来,睁开眼睛看见萧别离,哽咽着道:“萧大哥,我找得你好苦啊!”说完眼泪滚滚而下。

萧别离闻言,不解地问:“田姑娘,你千里迢迢来到中原,找在下所为何事?”

容美公主欲语先泣,道:“萧大哥,自从在施州聚贤庄见到你以后,我就再也忘不了你……听说你来到了中原,我就到中原找你来了。”

萧别离为人豪气干云,但对于儿女情长却是一窍不通。此时听了容美公主的表白,一时不知所措,只好道:“田姑娘,你孤身一人到中原来,太危险了。”

容美公主闻言,幽幽道:“萧大哥,只要跟你在一起,如玉什么危险都不怕了。”此时此刻,容美公主再也没有了平时的冷傲,满脸都是柔情。萧别离闻言,一时却不知如何应付这突如其来的儿女私情。

原来,容美公主上次离开唐崖土司后,孤身一人到中原来找萧别离,一路上历经了千辛万苦,还遇上了慕容美,被他追了一路,身负重伤。正当危急关头,幸亏萧别离及时出现相救。

萧别离听了容美公主的叙述后,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现在就走。”说罢弹指解了刘芙蓉的昏睡穴。刘芙蓉穴道被解,翻身坐了起来,突见身旁有一位红衣美女,忙问:“萧大哥,这位姑娘是谁?”

容美公主被萧别离救醒后,一腔心思只在萧别离的身上,根本没发现躺在床里侧昏睡的刘芙蓉,也是吃惊不小,惊奇地问:“萧大哥,她是谁?”

萧别离忙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路上我再告诉你们是怎么回事。”说罢伸出双手牵着两人的玉手,便向门外走去。

当萧别离带着二人来到楼梯口时,三人不由得惊呆了!只见一楼大厅里灯火通明,柳云秋、丐帮四大长老、慕容美等人均站在下面。其中一个打扮得十分妖艳的妇人见了萧别离,笑靥如花地向前走来,甜腻地道:“萧少侠,你好威风啊!竟然在一招之内打败了我三弟吸血蝙蝠,又打败了我的爱徒慕容美,这笔账,我怎么跟你算呀?”声音摄人心魄。

萧别离闻言,立即想到此人一定就是漠北三仙的老二勾魂雌雕,心中也是一凜!

十三

情义如山 为救义北卦昆仑

侠情似火 营救弱女战强敌

再说“昆仑四子”的老二单于坤、老三慕容明、老四宇文珠在唐崖土司挟持了向孝儒,以此要挟卓不凡回昆仑山。义弟在对方手中,卓不凡投鼠忌器,随即告别覃王爷和容美公主等人,立即赶往昆仑山。

一路上,除了吃饭和喂马,卓不凡不分白天黑夜地向北急奔。这樣走了十多日,这天来到湖北襄阳地界,眼看天色将晚,又因连日奔波,实在是人困马乏,便决定找一家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他向前方望去,见前面古道旁有一客栈掩映在一片树木之中,心中满意,忙纵马奔了过去。只见客栈门前上书“隆中客栈”四个朱红大字,方知自己来到了诸葛亮隐居的隆中地界。再看客栈大门两旁,有一副对联:“过客相逢应止宿,征途到此便为家”,颇合路旁客栈之意。卓不凡正望着门前对联出神之际,一店小二跑上前来相迎。卓不凡下马后,掏出碎银递给店小二,吩咐他把马喂饱,明天一早赶路。

卓不凡走进客栈,看见里面坐满了客人,而且大多是江湖人士。老板娘见了他,忙迎上前来,笑靥如花道:“客官是来投宿的吧?我们隆中客栈有上好的房间,醇香的美酒。”卓不凡也不多话,便随老板娘来到南面临窗处一张空桌旁坐下。

卓不凡扫了一下四周,只见许多人正斜眼瞧着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唯有坐在北面八仙桌旁的一位紫衣少女,仿佛对四周的事置若罔闻,正低头吃饭,侧面居然十分眼熟。

正当卓不凡盯着她看时,对方突然抬起头向这边看来,目光如电,卓不凡不禁打了个寒战,忙转过脸去,不想跟她正视。但就在这一瞬之际,卓不凡感觉到此人眉眼之间,竟然跟小师妹林如霜十分相似。不过小师妹性柔如水,不像紫衣少女一脸寒霜,气度上就判若两人。想到小师妹,卓不凡就想到此次回昆仑山救义弟之事,便不想在此惹上麻烦,以免误了救人大事。况且大千世界,人长得相似,也不足为奇。

不一会儿,店小二端来一壶女儿红和几碟下酒菜,卓不凡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吃喝完毕,正欲起身离开,大门口走进两个六十多岁的瘦高男人,一人着白色道袍,一人着黑色道袍。白袍老者手持一面灵幡,恰似道士为亡者引路的招魂幡。黑袍老者手持一支判官笔。北面那位紫衣少女见了二人,脸色大变,忙背过身去。

老板娘见了两人,虽然心中害怕,还是迎上前去怯生生地问道:“两位客官是住店还是吃饭?”

二人并不答话,而是径直走到紫衣少女的桌前。只听白袍老者冷冷地说道:“臭丫头,快把门主的东西交出来!”

紫衣少女本来背对门口,听到白袍老者说话后才转过身来,也是冷冷地道:“白使者,你的话我不明白。”紫衣少女说话的语气虽然极冷,但仍听得出语带惊恐,显然十分害怕。

黑袍老者听了紫衣少女的话后,显得十分不悦,也是冰冷地说道:“你要是不把东西交出来,就跟我们回去见门主!”

紫衣少女道:“我真的没有两位使者想要的东西。我这次私自出走,是为了找一个负心人报仇,等我报了仇以后,自会回去向门主请罪!”

白袍老者脸凝寒霜,怒道:“你刁钻古怪,叫我们怎么信得过你?你先跟我们回去,向门主禀明实情后,我们兄弟再护送你北上,帮你报仇,如何?”

紫衣少女闻言,显得有些愤怒,道:“这是我的家事,谁要你们多管闲事?我既然出来了,一定要报了仇再回去,请二位使者见谅!”

黑袍老者闻言怒道:“臭丫头,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你被我们兄弟二人逮着了,哪有你选择的余地?”

紫衣少女闻言也是心中有气,正欲出言反驳,突然听到坐在大厅西首的一位老道高声讥笑道:“可笑啊!可笑!两个老不死的东西,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一个小姑娘,真是不知廉耻!”

老道话音刚落,只见白袍老者手中灵幡轻拂,一张黄色冥钱如一柄薄刀朝老道脖颈削去,只听“咔嚓”一声,老道的一颗脑袋竟被纸钱活生生地削掉飞出了窗外,无头尸体仍端坐在八仙桌前不倒,一股鲜血激射而出,洒得同桌的几位道士满身是血。

白袍老者这手纸钱断头的功夫一露,在场诸人无不吓得心惊肉跳,有人惊呼道:“追魂帖!追魂帖!你……你……是地狱门……白……白无常?”

此语一出,众人更是惊恐万状!地狱门使者黑白无常,江湖上虽然很少有人见过其庐山真面目,但黑无常冷无心的索命笔,白无常苗无情的追魂帖,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谁招惹上了二人,二人就会阴魂不散地纠缠其一辈子!

跟老道同桌的几名道士站起身来越窗逃命,其余众人见状,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没命似的夺窗而逃,就连老板娘和店小二也逃得无影无踪。整个大厅只剩下卓不凡仍端坐未动。

白无常见堂中众人被自己施展的追魂帖绝招吓跑,唯有南面靠窗的年轻人没有逃走,以为他被吓傻了,不去管他,对紫衣少女道:“臭丫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走门主的宝贝,该当何罪!”

紫衣少女听了白无常的话,道:“门主的什么宝贝丢了?怎么怪在我的头上?”

听了紫衣少女的话后,黑无常怒道:“臭丫头,你偷了门主的宝贝,还想抵赖!”说罢手中判官笔一挥,缓缓向紫衣少女的头顶罩落。

一旁按兵不动的卓不凡见状,本欲上前相救,却见紫衣少女突然花容失色,对冷无心哀求道:“黑使者手下留情,我跟二位回去见门主就是。”

黑无常见紫衣少女慑于自己的威力而求饶,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冷笑,马上收回了判官笔。哪知紫衣少女求饶是假,趁黑无常收回判官笔之际,突然双手张开,掷出两枚小球丸,分袭黑无常和白无常,与此同时,她身形一闪,朝卓不凡这边如飞而来,速度快如闪电。

紫衣少女速度虽快,但黑白无常二人速度更快!二人见紫衣少女双手一扬,就知有异,同时跃身而起,卓不凡只觉眼前白影一闪,白无常已飘身来到他身旁的窗前,挡住了紫衣少女的去路。而黑无常却是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落在了另一窗前,堵住了紫衣少女的退路。再看那两颗球丸,同时撞在客栈的门框上方炸裂,腾起两团蓝烟。此时刚好有一客人掀起门帘走了进来,突遭蓝色烟雾所袭,顿时七窍流血而亡。卓不凡见状,忙屏住呼吸。

紫衣少女身在空中,已见白无常飘身上前挡住了前面的去路,手中又扣了一颗毒弹,飘身落在卓不凡前面的八仙桌上,便欲扬手掷出毒弹,想逼退白无常,好越窗逃走。哪知她刚扬起右手,就见白无常手中灵幡一拂,一张纸钱缓缓飞来,同时一股内力逼得她无法掷出手中毒弹。

紫衣少女这一惊非同小可,忙抽出腰间宝剑,想拍落向自己脖子飞来的纸钱。可是双手均被对方无形的罡气罩住了,哪里还有力气提得起宝剑?她心下一惊,一脚踏空,竟然跌进了卓不凡怀中。

卓不凡不假思索,忙伸出左手揽住她的纤腰,右掌抵在她的背心上,把内力逼进她的体内。

紫衣少女以为卓不凡是想趁机占自己的便宜,真是又惊又羞。突觉一股奇大无比的内力自背心源源不断地涌进自己的体内,双手顿时能够活动自如,己明其故。眼见白无常掷出的纸钱离自己咽喉三寸之处,为求自保,便本能地挥剑拍出,纸钱受剑气所迫,竟然改变了方向飞出,撞在北面的墙上,嵌入墙体半截。紫衣少女见状,又惊又喜,正想出声感谢卓不凡,又见白无常手中灵幡一拂,一张纸钱疾如闪电般朝她面门飞来,一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卓不凡见状,忙施展开醉八仙剑法的精妙招式,一招“斗转星移”,剑尖迎上飞来的纸钱,向左一旋,纸钱突然改变了方向,疾如閃电地朝站在对面窗前的黑无常飞去。冷无心知晓纸钱的厉害,手中判官笔一旋,纸钱便“噗”的一声钉进了墙壁之中。

卓不凡用剑拨开纸钱的同时,已搂着紫衣少女向后飘落在八仙桌旁。

黑白无常见了,吃惊不小。白无常不再出手攻击,而是脸凝寒霜,冷声问道:“阁下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我白无常可是看走了眼。既然要管地狱门的事,还请报上名来!”

卓不凡听了白无常的话,豪气顿生,朗声道:“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河西浪子卓不凡是也!你们两个大男人联手欺负一个小姑娘,卓某看不顺眼,当然要管闲事!”

卓不凡此语一出,不仅黑白无常十分惊奇,被他搂在怀中的紫衣少女闻言,浑身不由一阵战栗,突然脸凝寒霜,回首恨恨地看了一眼卓不凡。卓不凡正双目炯炯地盯着黑白无常,根本没有看见她表情的变化。

白无常所发出的两张追魂帖,被卓不凡轻而易举地化解,心中十分气恼。试想地狱门黑白无常虽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江湖人听见二人名号,无不丧胆,不料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着实可气。二人见卓不凡左手搂着紫衣少女的柳腰,右手提着宝剑,傲然无物地站在那里,心道必须给这小子一点儿厉害看看。心念至此,只见白无常手中灵幡一抖,一招“灵台问路”,飘身向前,灵幡直奔卓不凡面门而来。

卓不凡正凝神注视着黑白无常的动静,突见白无常脸凝寒霜,知他欲对自己下毒手,轻声对怀中的紫衣少女道:“姑娘,我背着你逃走。”说罢左手向后一甩,便把她抛到了自己的背上,同时脚下踏开醉八仙步法,右手宝剑向上一格,无形剑气便荡开了白无常攻来的灵幡。白无常此时已是含恨出招,用了十成功力,没想到对方背负着紫衣少女,举手投足之间,又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自己的招式,顿时气急败坏,手中灵幡一紧,一招“幡招游魂”,灵幡霎时幻化成了千万条彩带,铺天盖地地朝卓不凡罩来。卓不凡如一只穿花蝴蝶,在白无常的幡影中穿来插去,潇洒至极。白无常见对方背负一人,仍能在自己的灵幡下来去自如,真是又羞又气,于是手中灵幡使得更疾劲,一心只想置对方于死地,就连卓不凡背上紫衣少女的生死也不顾了。

站在一旁的黑无常瞧得明白,卓不凡的功力在白无常之下,但他全凭脚下精妙步法自保,时间一长,白无常必胜无疑,因此他只是冷眼旁观,必要时再出手。紫衣少女伏在卓不凡的背上,也是心中雪亮,知晓卓不凡的功力在白无常之下,何况旁边还有强敌黑无常虎视眈眈!她把嘴凑到卓不凡的耳边轻声说道:“我用毒弹逼退白无常,我们从南面窗口逃走。”

卓不凡正全力对付白无常的攻击,闻言忙向后一个踉跄假装摔倒,白无常见状心中大喜,忙抢上前一步,手中灵幡朝卓不凡拦腰扫来。卓不凡见白无常中计,向前踏进了一步,让出了往南面窗户的道路,来不及顾忌许多,忙以右脚为轴,左脚在地上划了一道圆弧,堪堪躲过了白无常拦腰扫来的灵幡,接着身形一晃,眨眼间便到了南面窗口,纵身向窗外飞出。与此同时,紫衣少女手中的两枚毒弹掷向了扑上前来的黑白无常二人。二人见状,忙飘身躲开,这样缓得一缓,卓不凡已背着紫衣少女越窗逃走,待黑白无常扑到窗前,哪里还有二人的踪影?

卓不凡背着紫衣少女逃离了客栈,连马也顾不上骑了,背着紫衣少女向前狂奔。他怕黑白无常追来,不敢从官道逃走,而是钻进了树林里奔跑。幸亏天色已晚,黑白无常不知二人逃走的方向才没有追来。这样背着紫衣少女奔跑了一个多时辰,确信黑白无常没有追来,卓不凡方才停止奔跑。见前面有一块林间空地,便走上前去,放下紫衣少女,道:“姑娘,我们在此休息一会儿,再行赶路。”

紫衣少女并不答话,一双大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卓不凡。月光下,卓不凡看着她的脸,愈发觉得这张脸跟小师妹林如霜十分相似。他见紫衣少女一言不发,便轻声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黑白无常是地狱门的使者,为什么要捉拿你?”

紫衣少女没有回答卓不凡的话,而是脸凝寒霜,冷冷地问卓不凡:“你真的是河西浪子卓不凡?昆仑派掌门皇甫秀是你什么人?”

卓不凡见她突然问起自己的来历,一时大惑不解,便道:“在下正是河西浪子,皇甫秀是我师父,不过……”卓不凡本想说出自己已被皇甫秀逐出师门,但是未等他把话说出口,只见紫衣少女突然右手一拂,衣袖扫过他的脸颊,一股幽香扑鼻而来,卓不凡顿觉一阵头晕目眩,惊道:“你……你……”话未出口,便一头栽倒在地,顿时昏了过去……

卓不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房子里。他想爬起来,但觉浑身酥软无力,方知自己已中毒。他躺在床上仔细向室内瞧了一遍,不由大惊失色!原来他正躺在以前在昆仑山的房间里。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慢慢才想起来,那晚自己在隆中客栈救了紫衣少女,后来反而着了她的道儿。难道是她把自己带回昆仑山来的?昆仑山离隆中有千里之遥,紫衣少女带着昏迷不醒的自己上昆仑山,最快也要半月,路上自己一直未醒,说明自己竟然昏迷了半个多月!

正当卓不凡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之际,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一位少女来。卓不凡见了,惊问:“你是谁?”

见对方只是怒目瞪着自己,并不答话,卓不凡忙揉了揉眼睛,方才看清面前的少女原来是自己在隆中客栈救下的紫衣少女,卓不凡问道:“姑娘到底是谁?我拼死把你从黑白无常手中救出来,为何恩将仇报,反而加害于我?”

紫衣少女闻言冷声道:“卓不凡,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你今天才知被人辜负的滋味?你的小师妹林如霜對你一片痴心,你不仅辜负了她,还把她奸杀了,你真是禽兽不如!”

卓不凡闻言大惊,强行支撑身体坐起来,问道:“你怎么知道小师妹的事?你到底是谁?”

紫衣少女道:“卓不凡!我告诉你,我就是林如霜的妹妹林如雪!你害死我姐姐,我今天就要带你到姐姐坟前活活烧死,为姐姐报仇!”

卓不凡闻言,终于明白了原委,道:“姑娘原来是小师妹的妹妹,难怪你跟她长得如此相像。不过,我从未听如霜说起过她有你这么个妹妹。”

林如雪闻言冷声喝道:“不准你叫我姐姐的名字!”说罢抽出腰间宝剑,架在了卓不凡的脖子上。

原来眼前这位紫衣少女,的确是林如霜的双胞胎妹妹,名叫林如雪。姐妹俩是地狱门门主收养的一对孤儿,深得门主夫人的喜爱。她们五岁那年,昆仑派掌门皇甫秀路过湘西,前去拜访地狱门门主,见了林如霜、林如雪姐妹,认为二人是习武的好材料,便跟地狱门门主约定,妹妹林如雪由地狱门门主收为弟子,姐姐林如霜由他带回昆仑山,教她武功,二十年后等姐妹俩学成后再相见。地狱门门主跟皇甫秀是生死之交,欣然同意了皇甫秀的提议。

林如霜被带到昆仑山以后,皇甫秀从未对任何人提及她的身世。林如霜自幼冰雪聪明,从众位师兄口中得知地狱门不是江湖上的正大门派,在众师兄面前也从不提及自己的身世,怕师兄们瞧不起她。后来,林如霜恋上了卓不凡,而卓不凡却一直把她当作亲妹妹一样看待。林如霜郁郁寡欢,于半年前被人奸杀,“昆仑四子”便嫁祸于卓不凡。皇甫秀飞鸽传书给地狱门门主,告之实情,希望他帮忙捉拿卓不凡。

皇甫秀给地狱门门主的飞鸽传书,无意中被林如雪发现了。林如雪从小生长在地狱门的阎王城里,跟随地狱门门主习武,养成了一副冷血无情的心肠,除了门主、门主夫人和黑白无常之外,地狱门就数她的武功最好。门主夫人又是贵州苗疆五毒教教主血婆婆的师妹,使毒功夫不在血婆婆之下,林如雪又得她宠爱,因此使毒功夫尽得门主夫人真传。当她得知姐姐林如霜被卓不凡奸杀的消息后,便决定只身北上昆仑山,亲手杀掉卓不凡为姐姐报仇雪恨。她离开阎王城时,本想潜入门主夫人卧室偷些银两作为盘缠,无意中在门主夫人的小箱内发现了一支长不盈尺的金笛,她终究是小女儿心性,觉得金笛别致,便顺手牵羊拿走了,因此门主方才派黑白无常追捕她。那日她用药迷倒卓不凡后,便带着他直上昆仑山,准备在姐姐的坟前烧死他,为姐姐报仇。

皇甫秀得知此事后,吩咐林如雪先别杀死卓不凡,等他醒来后还有话问他。这样,卓不凡暂时未冤死在林如霜的坟前。

卓不凡见林如雪把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把心一横,道:“林姑娘,你姐姐虽然不是我杀的,但她确实是因我而死,我有愧于她。你今天杀了我,我绝不会怪你的。”

林如雪闻言冷声道:“卓不凡,你终于承认姐姐是你害死的?她对你一往情深,你为什么要害她?”

卓不凡道:“林姑娘,你姐姐的死虽然跟我有关,但我卓不凡对天发誓,我没有杀你姐姐,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要杀我,我绝不反抗!”

林如雪闻言不由心头一震,仍冷声道:“你想死还没那么容易!等会儿把你带到姐姐坟前,再慢慢地把你折磨至死不迟。”

卓不凡见林如雪已被仇恨蒙住了心智,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就干脆不再说话。这时,房门被人打开,走进一个人来,卓不凡抬头一看,来者正是“昆仑四子”的老四宇文珠,立即想到了义弟向孝儒,便问道:“四师兄,我义弟在哪里?你们说只要我回了昆仑山,就会放了我义弟,希望你们信守承诺。”

宇文珠闻言冷笑道:“你义弟根本不在昆仑山上。”

卓不凡闻言,怒问:“你们把我义弟杀了?!”

宇文珠仍是冷声笑道:“我实话告诉你吧,他在我们路过唐崖禁地时,被老虎吃掉了。”

卓不凡听宇文珠如此说,猜想向孝儒一定是在唐崖禁地内逃脱了“昆仑四子”的魔掌,心中方安。心想义弟是个福大命大之人,吉人自有天相,不会轻易就死去的。想到这里,卓不凡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

宇文珠对林如雪说:“林姑娘,师父要你带卓不凡过去,他有话要问。”

林如雪闻言,伸手把卓不凡提下床来,和宇文珠一起押着他去见皇甫秀。

一行人来到聚义堂,只见皇甫秀端坐堂中,堂下两边站满了昆仑派的弟子,“昆仑四子”的老大诸葛乾、老二单于坤、老三慕容明三人垂首站在皇甫秀的左右。原来,单于坤、慕容明和宇文珠三人上次在唐崖土司禁地遭到老叫花的攻击,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三人均受了重伤。三人不知向孝儒已被老叫花救走,还以为他摔到树下即使没有摔死,也会被野兽吃掉,因此就赶回昆仑山了,没想到林如雪把昏迷不醒的卓不凡带到昆仑山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卓不凡见了师父,忙走上前去跪倒在地,道:“师父,弟子不孝,让师父操心了!”

皇甫秀相貌俊雅,虽是七十有余,看上去仍不过五十岁左右。此时他端坐堂上,听了卓不凡的话后,怒问道:“卓不凡,你身为昆仑派弟子,平时不守门规,放荡不羁也就罢了,为何禽兽不如,奸杀同门师妹?”

卓不凡闻言,忙申辩道:“师父明鉴,弟子绝没有做这等禽兽不如之事!林师妹之死,纯属有人嫁祸给我。”

皇甫秀仍然怒道:“既然知道是有人誣陷你,我命你回昆仑山澄清是非,你为何不肯?”

卓不凡闻言,心想自己不敢回山,是因为怕“昆仑四子”暗中加害自己,但自己又无凭无据,说出来师父哪里会相信?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诸葛乾见卓不凡一时无话可说,便冷笑道:“卓师弟,你没有话说了吧?林师妹对你一往情深,你却如此对她。我看不动酷刑,你是不会认罪的!”

林如雪闻言,踏前一步,把宝剑架在卓不凡的脖子上,喝道:“快说!我姐姐是不是你害的?”

皇甫秀见状,挥了挥手,对林如雪道:“林姑娘,这是我们昆仑派的家事,等我问明真相后,你再替你姐姐报仇不迟。”

林如雪闻言,只好退下。

卓不凡此刻心中凄苦万分,“昆仑四子”欲置自己于死地,希望屈打成招,但自己就是死,也不能背上奸杀小师妹的罪名,不能让“昆仑四子”的阴谋得逞。想至此,卓不凡抬起头来,朗声对皇甫秀道:“师父,我一直把小师妹当作亲妹妹一样看待,从没有非分之想。四位师兄说是我奸杀小师妹的,有何证据?”

诸葛乾闻言道:“半年前,你离开昆仑山时,小师妹哭哭啼啼要跟你一起下山,你却不理不睬独自下山走了。你走之后,小师妹突然失踪,众人都知道小师妹私自下山肯定是找你去了。师父他老人家不放心,就派我下山去把小师妹找回来。我奉师父之命,一路寻找到河西走廊一带,发现小师妹死于蓬莱客栈之内,死时衣衫不整,是被人奸杀而死的。小师妹临死之时,手中还拿着一块丝帕,上面用鲜血写着‘卓不凡畜生五个血字。难道这还不能证明小师妹是你奸杀的?”说罢从怀里取出一方丝帕抖开,果见上面用鲜血写有五个血字。

卓不凡见了,认得那方丝帕的确是小师妹之物,丝帕上的血字,也似小师妹的手迹。他记得这是自己五年前从河西走廊买回送给小师妹的,小师妹一直带在身上,没想到的是,这方丝帕竟然成了自己奸杀小师妹的罪证!

卓不凡惊骇不已,知道这是大师兄处心积虑要陷害自己,连小师妹的笔迹他都有心模仿,说不定小师妹是他害死的,然后嫁祸给我?但此时卓不凡如果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师父反而会认为自己是在反咬人家,在场众人也不会相信他的话,因此只好对皇甫秀道:“师父,这丝帕的确是小师妹生前之物,丝帕上的血字也似小师妹的手迹,但只此物证,并不能证明小师妹就是我奸杀的,请师父明鉴。”

“昆仑四子”闻言,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喝道:“卓不凡,有师妹血书为证,你还想抵赖?”

皇甫秀接过丝帕端详了一会儿,突然脸现惊异之色,只不过一瞬即逝,然后慢慢收起丝帕揣入怀中,对跪在地上的卓不凡道:“只此一证,确实难以证明是你杀了如霜,待我再仔细想想,再定你的罪不迟。”说罢挥手叫人把卓不凡押回房间关起来。

“昆仑四子”见皇甫秀暂时放过卓不凡,本想劝阻他,但见师父已起身回后堂休息,也不敢阻拦,只好让林如雪把卓不凡押回原处,仍由她看管。

林如雪把卓不凡押回房间后,正准备离开,宇文珠却找上门来,说找她有事。她给卓不凡下了“筋骨酥软香”之毒,没有她的独门解药,卓不凡虽有高深的内力,也无法运气恢复功力,浑身就如虚脱一般酥软无力。为防万一,林如雪临出门时,还是点了卓不凡的几处要穴。可怜卓不凡一世英雄,落得如此地步,任人摆布。

林如雪跟宇文珠出门来到一个拐角处,宇文珠见四下无人,便轻声对林如雪道:“林姑娘,大师兄要我告诉你,我师父有意袒护卓不凡,我们师兄弟不敢违抗师命。大师兄说林姑娘是地狱门的人,若为姐姐报仇,师父不会降罪于你的。”

林如雪闻言,已然明白“昆仑四子”是暗示自己杀掉卓不凡。依林如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今日皇甫秀问过卓不凡之后,无论怎样,她都要带卓不凡到姐姐坟前把他活活烧死。但是,当诸葛乾把指证卓不凡奸杀姐姐的丝帕交给皇甫秀时,她看见皇甫秀看了看丝帕后突然脸上变色,虽然一瞬即逝,林如雪还是注意到了,料想这其中必有隐情!再联想到“昆仑四子”在聚义堂上一唱一和地指证卓不凡奸杀了姐姐,她也起了疑心。如今诸葛乾又派宇文珠来游说她杀死卓不凡,林如雪的心中疑窦更重,心想如果姐姐不是卓不凡所害,自己一怒之下杀了他,岂不是中了“昆仑四子”的奸计,而且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心念至此,林如雪便不动声色地对宇文珠道:“宇文公子说得容易,你师父未下令处死卓不凡,要是我擅作主张杀了他,我能逃出昆仑山吗?”

宇文珠道:“林姑娘有所不知,我师父近来每天晚上都要闭关练功,天亮才出关,林姑娘今晚就可以动手。”

林如雪道:“下山关口处处有人防守,你要我插翅飞下山去?”

宇文珠道:“这个不用林姑娘担心。大师兄说了,要是林姑娘今晚动手,大师兄今夜会撤走所有把守关隘的兄弟。林姑娘杀了卓不凡之后,即可星夜下山去,等明天师父出关后,想追你也来不及了。”

林如雪闻言,装作十分高兴的样子道:“既然这样,本姑娘今晚就要为我姐姐报仇了。”

宇文珠道:“好,我这就去向大师兄汇报。”说完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

十四

为姐复仇 魔女坟前斥浪子

假传师命 双剑客栈演好戏

林如雪回到卓不凡的房间,见他虽然中了自己的“筋骨酥软香”之毒,又被自己点了穴道,但他身材高大,坐在椅上,仍不减气宇轩昂之态,难怪姐姐会痴恋于他。转念一想,姐姐既然倾心于他,他要想占有姐姐,姐姐也不会不愿意,他没有必要强奸姐姐之后又杀害姐姐!诸葛乾说他在蓬莱客栈发现姐姐是被卓不凡奸杀的,又没有当场抓获,却一口咬定凶手是卓不凡,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此时林如雪又想起在隆中客栈卓不凡拼命救自己的英姿,心中不由一动,便走上前去解开了他的穴道。

卓不凡穴道被解,虽然全身仍是筋骨酥软,手脚还是能够动弹了。见林如雪仍是满面怒容,知她仍对自己万分痛恨,如今自己怎么向她解释,她也听不进去,因此干脆什么话也不说。

林如雪见他一言不发,冷声问道:“卓不凡,我杀了你,你不会恨我吧?”

卓不凡见她如此问自己,便叹了口气道:“小师妹对我一往情深,她虽然不是我亲手杀死的,但她是为了找我下山才出事的。我对小师妹的愧疚,终生难以弥补。林姑娘,你是小师妹的妹妹,你杀了我为你姐姐报仇,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不会恨你的。”

林如雪听卓不凡说出这番话来,心头又是一震,嘴唇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但最终没有说出口,转身出门去了。

转眼就到了晚上,林如雪见自己和卓不凡住的房子四周的昆仑弟子都被撤走了,确信“昆仑四子”真的想假自己之手杀害卓不凡,不由心中一阵冷笑。待到午夜时分,林如雪开门径往“昆仑四子”住的房子而去,想去看看四人到底在搞什么阴谋诡计。林如雪的武功跟“昆仑四子”相比,在伯仲之间,她提气纵上房顶潜行,未发出任何声响。

当她悄无声息地来到“昆仑四子”的住处时,见室内仍有灯光,便倒挂金钩于窗上,用手指捅破窗户纸往里看去,便见“昆仑四子”正聚在灯下谈论什么。她凝神定气细听,只听宇文珠轻声道:“大师兄,现在卓不凡恐怕已经被林如雪在她姐姐的坟前烧成了灰烬,我们要不要去后山坟地看看?”

诸葛乾闻言冷笑道:“有什么好看的?明天师父出关追问起来,我们权当不知道!”

单于坤说道:“师父不想杀死他,可他老人家哪里知道,有地狱门的人替他清理门户了!”

慕容明也冷笑道:“卓不凡一死,除去我们兄弟四人的心头大患,他到阴间向阎王爷申冤去吧!”

林如雪听到这里,已然明白姐姐不是卓不凡所害,原来是“昆仑四子”想嫁祸于他。幸亏自己没有一时冲动受人愚弄,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此时林如雪本来想回房带着卓不凡即刻下山去,又突然听到宇文珠十分神秘地问:“大师兄,丐帮帮主柳云秋有飞鸽传书给师父,不知所为何事?”

林如雪闻言,感到十分好奇,仍继续听下去。诸葛乾听了宇文珠的话后,张耳听了一下室外的动静,确信室外无人之后,才神秘地道:“我不妨告诉你们,师父对我说,柳帮主来信说史无双重现江湖,他已知道我们蒙古人欲控制整个武林的大计。”

单于坤听了,惊问:“这事还有谁知道了?”

诸葛乾道:“还有施州捕头萧别离知道。因此柳云秋来信要师父协助追杀史无双和萧别离二人,杀人灭口,以免坏了我们的大事。听师父说,他派到江南的探子回报,当今朝廷对我们蒙古人的计划也有所警觉,已派大内高手北上明察暗访,妄图破坏我们一统江湖武林的大计。所以师父要我转告你们,千万不能暴露身份。”

三人听了诸葛乾的话,神情十分肃穆,只听宇文珠又问:“我们现在该如何行动,请大师兄明示!”

诸葛乾道:“师父要我们兄弟四人明日下山前往施州,一来是打探史无双和萧别离的下落,二来是要我们务必抢在别人之前找到巴氏古剑。”

单于坤闻言,道:“难怪大师兄今晚要卓不凡死,原来我们明日就要下山去。”

诸葛乾道:“师父跟卓不凡毕竟有二十多年的师徒情分,一时难以下手。我怕夜长梦多,不除卓不凡这个心头大患,你我寝食难安。”

林如雪无意中偷听到了蒙古人欲一统江湖的秘密,一时禁不住心惊肉跳,怕“昆仑四子”发觉后杀人灭口,忙飘身上了房顶,悄无声息地沿来路回去。

林如雪刚刚离去,只见从“昆仑四子”居住的房子另一侧屋檐之下,有两条人影也飘身上了房顶,朝林如雪离去的方向追去。

林如雪回到关押卓不凡的房间,伸手点了他的穴道,用内力把他扛在肩上,开门出来,见四周无人,便运功提气朝后山奔去。一路上没有遇到阻拦,心里明白是诸葛乾撤走了所有守卫之故。约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块坟地,林如雪把卓不凡摔在一座坟前。原来,此地是昆仑派的坟地,这座坟是林如霜之墓,林如雪第一天来到昆仑山时,诸葛乾带她来过,因此晚上借着月光,也能找到姐姐的坟墓。

她把卓不凡摔在地上后,强迫他跪在坟前,要他向林如霜懺悔自己的过错。卓不凡身中“筋骨酥软香”之毒,浑身酥软无力,又加上穴道被点,只好任凭林如雪摆布。林如雪要他在小师妹坟前忏悔,卓不凡心想自己辜负了小师妹的痴情,小师妹为寻他而死,的确应该忏悔。如果自己能活着离开昆仑山,一定要查出小师妹的死因,为她报仇雪恨。可是如今林如雪受“昆仑四子”的蒙骗,要活活烧死自己,心中不由凄苦万分,禁不住哽咽道:“想不到我卓不凡一生侠肝义胆,今日却要冤死在小师妹的坟前,可怜小师妹将永远含冤九泉之下了!”

林如雪闻言,不由心中一震,但仍是冷声道:“卓不凡,即使我姐姐不是你杀的,但她是因你而死,我今日就是不杀你,你也应该留下一条胳膊来陪我姐姐,以免她在地下孤苦伶仃。”说罢竟然挥剑朝卓不凡的右肩斫去。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当”的一声,从坟后飞来一颗弹丸,刚好击在林如雪的宝剑之上。林如雪只觉握剑的右手虎口发麻,宝剑脱手飞出,掉在远处的草丛之中。与此同时,从坟后跃出一条红影,疾如闪电地朝林如雪肩头抓去。林如雪的武功已臻一流,被人偷袭,宝剑脱手后并不慌张,见红影袭来,忙柳腰一摆,向后纵出,同时手中已扣了一枚毒弹,扬手便欲朝那红影掷去。哪知林如雪刚扬手,身后草丛中又有一条红影如飞而至,点了林如雪的背心大穴,她人在空中,背后穴道被点,手中毒弹还未掷出,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此时月光如洗,卓不凡看得真切,两条红影原来是两位身佩宝剑的红衣少女。卓不凡见林如雪被制摔在地上,本想起身相救,才发觉自己穴道被点,动弹不得,忙对两位红衣少女喊道:“两位姑娘请手下留情,不要伤害她!”

一红衣少女闻言,道:“这小妮子是地狱门的小魔女,为人阴险歹毒,让我一剑杀了她为江湖除害。”

卓不凡闻言忙道:“两位姑娘既然救了在下,又何必另开杀戒?救人一命又害人一命,何必救我?”

另一红衣少女道:“小魔女刚才要砍下你的手臂,如此残忍,你还要救她?”

卓不凡道:“是我对不起她姐姐在先,她也是为了报仇,还请两位姑娘高抬贵手。”

先前说话的红衣少女又道:“饶她不死,她再胡乱杀人怎么办?还是除了她,一了百了。”说罢手提宝剑,缓步朝林如雪走去。卓不凡仍是跪在林如霜的坟前,动弹不得,不知两位红衣少女是敌是友,又无法上前救林如雪,危急时刻忙道:“这位林姑娘你们万万杀不得。”

正提剑走向林如雪的红衣少女闻言,止步回首问卓不凡:“这小魔女为什么杀不得?”

卓不凡道:“林姑娘是昆仑派掌门人皇甫秀的贵客,你们要是在昆仑山上杀了她,二位怎么逃出昆仑山?”

站在原地一直未动的红衣少女闻言冷笑道:“卓大侠,你有所不知,这小魔女为了杀你,已跟‘昆仑四子串通好了,今晚昆仑山各要道的守卫,都被诸葛乾调走了,为的是让这小魔女杀了你以后,可以连夜逃下山去。不过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杀了小魔女,卓大侠就可即刻下山离去,有何不好?”

未等卓不凡说话,提剑站在林如雪前面的红衣少女又道:“我们姐妹俩既然敢上昆仑山来打探昆仑派的虚实,就有本事下山。就算他皇甫秀亲自出马,也休想拦住我们南海紫薇双剑!”

卓不凡闻言,心中不由大惊,原来二人是江湖四邪之一南海天涯神尼的两大弟子紫薇双剑,难怪武功如此高强,一招之内便制服了林如雪,忙道:“原来二位是天涯神尼的高徒,紫薇双剑名播江湖,卓某今日得睹二位仙姿,真是幸何如之!不知哪位是紫鹃姑娘?哪位是蔷薇姑娘?”

手提宝剑站在林如雪面前的红衣少女闻言道:“我叫蔷薇,她是紫鹃姐姐。”

林如雪没想到突然杀出两个红衣少女来,而且武功要比自己高出许多,一出手便制住了自己。心中又羞又气,还以为二人是卓不凡的相好。二人说是来昆仑山打探虚实的,突然想起了先前偷听到的诸葛乾所说的话,心想莫非二人是当今朝廷派来打探蒙古人阴谋的大内高手?于是讥笑道:“原来是朝廷的走狗,难怪说话这么大的口气,原来是有皇帝老儿撑腰!”

紫薇双剑闻言大惊,突然脸凝寒霜。紫鹃道:“蔷薇,既然小魔女知道了我们的真实身份,更是留不得活口。”

原来,天涯神尼是宫廷大内刘总管的师叔,为调查蒙古人控制整个武林的阴谋,刘总管便请天涯神尼帮忙。神尼欣然同意。此次北上,神尼派紫薇双剑上昆仑山,自己则去中原打探消息去了。

卓不凡见蔷薇又欲上前杀害林如雪,忙道:“蔷薇姑娘且慢,我身中林姑娘的‘筋骨酥软香,如果你杀了她,我这毒就无法解了。”

紫鹃闻言道:“蔷薇,你先搜搜小魔女的身上有没有解药,等解了卓大侠之毒,再杀她不迟。”

蔷薇闻言,走上前去,伸手在林如雪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掷给卓不凡,道:“卓大侠,你试试瓷瓶内是不是解药?”卓不凡接过瓷瓶打开一闻,顿觉神清气爽,已知瓶内装的就是“筋骨酥软香”的解药,只要闻上一闻,毒性立解。但是为了救林如雪,卓不凡便撒谎道:“好像不是,蔷薇姑娘,你再在她身上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药瓶?”说罢暗中运气冲开了身上被封的穴道,见紫鹃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蔷薇在林如雪身上搜解药,没有防备自己,于是身形一晃,快如闪电般的飘身到了林如雪跟前,伸手从地上把她提起来,身形又是一晃,便到了两丈开外。

紫鹃、蔷薇二人猝不及防,见卓不凡救了林如雪,紫鹃惊问道:“卓大侠,你这是为何?”

卓不凡道:“林姑娘的姐姐是因我而死,我已心中有愧,我不能让你们在她姐姐的坟前杀她。”

紫鹃道:“我们姐妹是奉朝廷之命调查江湖上的一桩阴谋,小魔女是地狱门的人,说不定地狱门门主也参与了阴谋,我们不能留下活口。”

卓不凡道:“林姑娘年幼无知,不会参与什么大阴谋的。”卓不凡一边说一边伸指解了林如雪身上的穴道,同时低声对林如雪道,“还不快逃?!”

林如雪穴道被解,当即向后纵身一跃,捡起掉在草丛中的宝剑,恨恨地对卓不凡道:“姓卓的,你到处勾引不要脸的女人,辜负了我姐姐对你的情义,害死我姐姐,此仇我一定要报!”说完又对紫薇双剑骂道,“臭婆娘,今日之辱,我林如雪日后定当加倍奉还!”说罢转身发足朝山下奔去。

紫薇双剑见卓不凡如一座铁塔般挡在了前面,只好打消了追赶林如雪的念头。

林如雪连夜逃下昆仑山,没有遇到昆仑派弟子的阻拦,第二天天亮时,已到了昆仑山脚下,见紫薇双剑没有追来,心中方安,便向南而去。一路上,林如雪不知骂了多少遍卓不凡,但卓不凡的影子反而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在隆中客栈,卓不凡把她从黑白无常手中救走,是出于侠义之心;在姐姐坟前,卓不凡不计前嫌,又把她从紫薇双剑手中救走,这是卓不凡为报姐姐对他的一番痴情。由此可见,卓不凡光明磊落,姐姐的死,显然不是他所为。

不知为什么,林如雪心中越是咒骂他,卓不凡的英姿在她脑子里的印象越深,只要是晚上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隆中客栈卓不凡背着自己跟白无常恶战的情景。林如雪认为卓不凡没有追赶来,一定是跟紫薇双剑那两个臭丫头在一起,心中竟然有了醋意。那晚紫薇双剑一定也听到了“昆仑四子”欲到施州去的目的,料定紫薇双剑也要去施州,卓不凡一定会跟紫薇双剑一起南下施州。此地是南去施州的必经之地,自己就在前面小镇上等三人,暗中跟踪,好趁机报复紫薇双剑。心念至此,林如雪便朝前面小鎮走去。

林如雪刚进小镇,却看见了黑白无常正迎面走来,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慌忙之中逃进了路旁的客栈。

黑白无常见了,立即向客栈奔来。

林如雪闯进了客栈,见大厅内坐满了客人,堂内没有藏身之处,便匆匆跑进了客栈后院的柴房。柴房内堆满了柴禾,她见东南墙角堆着一大堆干草,便纵身跃上草堆,准备藏身其中。当她飘身落在草堆之上时,只听脚下“哎哟”一声,双脚竟然踏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心中不由大惊,忙向左跃开,同时拔出腰间宝剑,以防不测。她刚跃开身子,只见从草丛里钻出一个衣衫破烂的女叫花,年约十六七岁,因为满脸污垢,看上去十分丑陋。女叫花看见提着宝剑的林如雪,顿时吓得浑身哆嗦,惊问道:“你……你……你要干什么?”

林如雪听出女叫花是江南口音,跟地狱门所在地湘西口音接近,忙用方言道:“姑娘别怕,我正被仇家追杀,想借草堆藏身而已。”

女叫花听了林如雪的话,喜形于色,道:“姐姐原来是故乡人,请问……”话未说完,嘴便被林如雪用手捂住了,并拉她一起藏进草堆之中。原来,林如雪已听见黑白无常在外面询问店小二,看没看见一个紫衣姑娘跑进了客栈,问完之后,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朝柴房走来。

黑白无常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来到后院柴房,店小二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影,就吃惊地道:“我刚才明明看见一个身着紫色衣衫的姑娘跑进了柴房,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难道是我眼花了?”黑无常纵身上了后院围墙,看见围墙外是一大块空地,没有可容人藏身的地方,便怀疑林如雪没有出柴房,一定是藏身在院里的柴草堆中,于是飞身下了围墙,朝林如雪和女叫花藏身的草堆走去。白无常和店小二见状,也跟了上去。黑无常走近草堆,冷声道:“臭丫头,你别跟我们捉迷藏了。”说罢力运手中判官笔,欲向草堆戳去。

恰在此时,草堆里突然钻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叫花来,娇声道:“本姑娘正在睡觉,谁叫你们吵醒了我的美梦?”

黑白无常见草堆中突然钻出一个女叫花,说话是家乡口音,心中不由一惊。黑无常问身边的店小二:“这女叫花是什么人?”

店小二忙道:“二位客官息怒,这叫花子是前天刚从南边乞讨而来的。我家老板见她可怜,便收留她在柴房劈柴,给她口饭吃。”黑无常闻言,将信将疑,对着草堆上的女叫花道:“要饭的,草堆里还有没有别人?”

女叫花从草堆中现身出来,是林如雪逼她这么做的。她心中本来就害怕,现身后见了凶神恶煞的黑白无常二人,更是心惊胆战,听到黑无常问她,一时不敢说话。店小二见状,忙冲着她道:“这位大爷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要是得罪了这两位大爷,老板会赶你出客栈,让你饿死街头的!”

女叫花闻言,战战兢兢地道:“就我一个人在此睡觉,没有看见别人。”

白无常见女叫花说话吞吞吐吐,知她心中有鬼,手中灵幡向前一拂,一股劲风朝草堆卷去,把女叫花凌空卷了过来,白无常左手一抓,在空中抓住了女叫花的左肩,女叫花痛得“哎哟”一声,差点儿昏死过去。白无常一抓得手,已知她无半点儿武功,便把她摔在地上。女叫花受此惊吓,早已魂不附体,一时蜷缩在地上不能动弹。

黑无常见白无常把女叫花卷了过来,手中判官笔也是一挥,一股奇大无比的劲风朝草堆卷去,立即把整个草堆卷得满天飞舞,柴草飞起处,果见林如雪藏在里面,正用内力抗拒劲风。

黑无常见了林如雪,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沉声道:“臭丫头,你从昆仑山回来,想必仇已经报了,现在可以跟我们回地狱门去了,为什么见了我和白使者又想溜走?”

林如雪见今日难逃二人之手,手中暗扣了两枚毒弹,想伺机偷袭二人,能逃则逃,逃不掉再想别的办法。为了迷惑对方,林如雪装得十分可怜的样子道:“二位使者有所不知,我这次去昆仑山,本来已抓住了杀我姐姐的仇人,准备替姐姐报仇,不料仇人却被南海天涯神尼救走了。”

黑白无常闻言,脸上均现惊异之色,白无常惊问:“你碰到了江湖四邪之一的南海天涯神尼?”

林如雪不说自己在昆仑山被天涯神尼的弟子紫薇双剑所败,本来是不想在黑白无常面前示弱,见二人对天涯神尼有所顾忌,自己败在神尼手中,并不丢脸,于是又道:“不是天涯神尼是谁?我当时正想杀死姐姐的仇人,突然有一老尼姑出来阻拦,我跟她大战了三百回合,最后不敌,败下阵来,眼睁睁地看着老尼姑把仇人带走了。我想天涯神尼住在南海,她救了人之后一定会向南而行,因此我便一路跟踪下来,想伺机杀了老尼姑,再去杀害死姐姐的仇人。”

黑无常听了林如雪的话,冷笑一声,道:“臭丫头,你编瞎话骗谁?凭天涯神尼的武功,若是门主跟她大战三百个回合,老夫还能相信。就凭你这臭丫头的修为,只怕在老尼姑手下走不了三个回合!”

林如雪最恨的就是黑白无常自恃武功高强,又得门主信任而不把她放在眼里,闻言便怒道:“信不信由你们!要是本姑娘当时没有被那老尼姑的暗器所伤,就是跟她大战六百个回合,也未必会落败。”

黑无常闻言,又是一声冷笑,讥道:“臭丫头又在说大话了,你知不知道天涯神尼所用的暗器叫什么名字?那是‘透骨神针,虽说神针无毒,但是谁要是中了神尼的透骨神针,没有高深的内力逼出来,定叫他一辈子痛不欲生。你这臭丫头真是中了神针,凭你的道行,今天还能站在这里跟我们说话?你早已痛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白无常见林如雪瞎编谎话,知她诡计多端,是想拖延时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便道:“臭丫头!你要找天涯神尼报仇也好,找你姐姐的仇人报仇也罢,我们管不着。今天只要你交出门主的宝贝,我们也不为难你,任凭你来去自由,怎样?”

黑无常也附和道:“对!只要你交出门主的东西,我们马上走人,不带你回地狱门就是了。”

林如雪闻言,知道自己今天不交出金笛,二人绝不会放过自己。心想自己一时好奇,偷了门主的金笛,门主一定大怒。门主的脾气,即使自己交出了金笛,门主也不会原谅自己。只要金笛在自己手里,黑白无常就有所忌惮。想至此,林如雪仍是撒谎道:“二位使者有所不知,那宝物,在我上昆侖山之前藏在了昆仑山脚下一个隐蔽之处,等我找到仇人报仇以后,再带二位使者去昆仑山取宝物,如何?”

黑无常闻言十分恼怒,喝道:“臭丫头,你编这些鬼话骗得了谁?你不主动把宝物交出来,非要逼我们搜你的身不成?”说罢向前踏进两步,手中判官笔同时缓缓向前递出,一股劲风顿时吹得林如雪衣袂飘飞起来。

林如雪顿时脸色煞白,惊恐地道:“黑使者手下留情!我把宝物给你们就是。”说罢右手入怀取出一个小包,伸手递给黑无常。黑无常见状,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立即收了判官笔,伸出左手去接林如雪递过来的小包。在此之际,林如雪突然双手一抖,小包内几枚毒弹疾如闪电般飞向近在咫尺的黑无常,同时一股奇香也朝他扑面而来。

原来林如雪探手从怀中取出的小包裹装的是毒弹,她想趁对方伸手接包裹的时候攻他个措手不及。与此同时也用内力逼出了藏在双袖中的“筋骨酥软香”,心想对方即使避过了毒弹,也万难逃过毒香的袭击,自己好趁机逃走。哪知黑无常早有防备,见林如雪双手一抖,已知有异,忙把伸出的手单掌一翻,一股劲风朝林如雪的双手袭去。林如雪此时刚好掷出飞弹,拂出毒香,受黑无常的劲风所阻,毒香反向自己这边飘来,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忙矮身朝后急滚,堪堪躲过从头顶飞过的毒弹。毒弹撞在对面柴禾堆上炸裂,腾起一阵蓝色烟雾。可是,林如雪虽然躲过了被黑无常劲风拂回来的毒弹,但却没有躲过被劲风拂回来的“筋骨酥软香”,自己反被毒香所害。她刚翻滚于地,便昏厥过去。店小二见了,一时吓得魂不附体。女叫花见此情景,更是吓得晕了过去。

黑白无常见林如雪昏倒在地,互相对望了一眼,脸上均现得意之色。黑无常缓步走上前去,伸出手中判官笔,就想挑开林如雪的衣衫,从她身上搜索被盗走的宝物。恰在此时,只见两条人影从后院墙头如飞袭来,一人袭向黑无常,另一人袭向白无常。

惊慌中,黑无常把手中判官笔向上一格,本想震飞来者手中宝剑,只听“当”的一声,铁笔跟宝剑相交,火星四溅。黑无常竟然被震退三步方才站住,一时惊骇不已。定睛一瞧,原来来者正是上次在隆中客栈相遇的卓不凡。

卓不凡一剑击退了黑无常,飘身落在昏迷未醒的林如雪身旁,手中软剑笔直朝天,双眼瞪视着黑无常。

那边白无常突见一红衣少女飞身扑向自己,手中灵幡一抖,便卷向对方的柳腰。哪知对方敏捷似猿猴,空中一个漂亮的屈腿翻身,避过了卷来的灵幡,手中利剑疾如闪电地朝白无常右手手腕削来,竟然想迫使白无常撒手抛下灵幡。白无常见自己一击未中,对方利剑又向自己右手削来,心中惊骇不已,忙纵身向后暴退一丈有余,方才站定。红衣女子一剑逼退对方,人在空中,又是一个收腹屈腿后空翻,稳稳落在了卓不凡的身旁,动作一气呵成,美妙至极。原来此人正是紫薇双剑之一的蔷薇。

白无常认出了卓不凡,但不知红衣女郎是谁,只见他身形一晃,来到黑无常身旁站定,怒问:“卓不凡,你为何要三番五次地跟我们作对?你知不知道得罪了地狱门是什么下场?”

卓不凡站在那里,一脸傲气道:“二位使者要伤害林姑娘,在下非出手相帮不可!”

黑无常闻言怒道:“卓不凡,凭你现在的功力,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如果你真要英雄救美的话,只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黑无常话音刚落,只听站在卓不凡身旁的蔷薇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然后道:“原来地狱门的黑白使者,光会说大话,可笑!”

黑无常闻言喝道:“臭丫头,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讥笑地狱门的使者!”

蔷薇闻言,道:“冷无心,难道你没听说过‘富贵贫穷是因缘,广种良因即福田;人心不正弯弯水,世事洞明叠叠山的偈语吗?”

蔷薇此语一出,黑白无常顿时脸色为之一变,二人立即想到先前林如雪说的在昆仑山遇到天涯神尼的事。黑无常有些吃惊地道:“这是当年天涯神尼隐居南海时所悟的偈语,江湖上谁人不知?難道姑娘是天涯神尼的弟子?”

原来,江湖四邪之一的天涯神尼当年隐居南海时,青灯古卷,一心向佛,终悟此妙语,很快传遍江湖。江湖之人只要听此偈语,个个恭敬有加,有的人因受此偈语教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此时黑白无常虽然只是听到面前的红衣少女说此偈语,未见神尼,怀疑天涯神尼也许就在附近,心中是故有几分忌惮。

蔷薇见自己说出师父的偈语后唬住了对方,便娇声道:“二位既然知道了我是谁,还不快滚!”

黑白无常哪曾受过如此奚落?因看她是天涯神尼的弟子,让她几分,哪知对方不识好歹,出言无状,不由有气。黑无常怒道:“臭丫头,即使是天涯神尼亲自前来,也不会对地狱门的使者如此无礼,你仗着是天涯神尼的弟子,以为我们就会怕你?”

黑无常话音刚落,突然听到墙外有个苍老的声音道:“阿弥陀佛。黑白无常,老尼要不是看在三十年前跟你们门主有一战之缘的话,今日非废了你二人不可!”

黑白无常闻言,忙转身朝身后围墙望去,却是杳无人影,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蔷薇闻言大喜,高声叫道:“师父,您老人家来了?这里有两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欺负弟子,请师父替我作主!”

那苍老的声音道:“三十年前,为师跟地狱门门主一战,不分胜负,地狱门门主也是对我敬佩有加。没想到三十年后,他的门下竟然如此目无尊长,真是人心不古啊。阿弥陀佛!”

蔷薇跟暗中苍老的声音一唱一和,一时镇住了黑白无常。试想天涯神尼乃江湖四邪之一,武功跟地狱门门主在伯仲之间,而黑白无常的武功跟地狱门门主相比,难以望其项背,二人哪有不惧之理?只听白无常颤声道:“神尼武功盖世,地狱门黑白二使久仰大名,能否让我们兄弟二人一睹神尼佛面?”

白无常话音刚落,就听到那苍老的声音显得有些不悦道:“黑白使者,想睹老尼佛面就不必了,看看老尼的‘透骨神针就够了。”说罢,只见空中突然有无数耀眼的金针朝黑白无常袭来。

黑白无常见了,顿时吓得失魂落魄,忙向后急纵逃命,恰好背对着卓不凡和蔷薇这边飞来,只见蔷薇玉手一扬,两根细如牛毛的金针电射而出,袭向黑白无常的背心,射个正着。

待黑白无常落地后,空中那个苍老的声音又道:“黑白无常,你二人的肺俞穴已中了我的‘透骨神针,凭你们二人的功力,有三个时辰的时间可以运功逼出来,如果时辰一过,二位将终生受折磨。”

黑白无常闻言大惊,忙运气一试,果然觉得肺俞穴如针扎般疼痛,哪里还敢怀疑?互相对望了一眼,双双同时纵身跃起,越过围墙而去,找地方运功疗伤去了……

十五

将计就计 英雄喝下“忘魂水”

魔笛迷心 美人变成“失魂人”

待黑白无常走后,只见从对面柴禾堆中窜出一条人影,稳稳落在卓不凡和蔷薇面前,娇声笑道:“想不到威震武林的黑白无常竟然被我吓跑了!”

原来,刚才神尼的声音是紫鹃所模仿。

那晚在昆仑山上,紫薇双剑从林如雪手中救了卓不凡,后来卓不凡又放走了林如雪。三人以为林如雪要回湘西地狱门,紫薇双剑正想去地狱门打探情况,因此二人连夜追下昆仑山,想趁机混进地狱门打探消息。卓不凡因林如雪初涉江湖,不知江湖凶险,放心不下,便跟紫薇双剑同行,恰好在此碰到黑白无常欲捉拿林如雪回地狱门。三人悄悄跟踪,见林如雪藏身在草堆之后,三人亦藏身在对面墙根下的柴禾堆之中,林如雪并未发觉。待黑白无常逼得林如雪现身后,紫鹃便吩咐卓不凡和蔷薇先现身攻击黑白无常,自己仍藏在柴禾堆之中模仿师父天涯神尼的声音,吓走黑白无常。

紫鹃先前掷出金光四射的金针,并非“透骨神针”,只不过是普通的金针而已,目的是为了迷惑对方,好让蔷薇从后面偷袭得手。由于蔷薇功力有限,不能像神尼那样能把神针深入敌人骨髓,只能射进黑白无常的肺俞软穴。黑白无常因惧怕天涯神尼“透骨神针”的威名,哪敢怀疑?这才着了紫薇双剑的道儿。否则的话,若论真实功力,即便紫薇双剑跟卓不凡三人联手,也不是黑白无常的对手。

卓不凡见黑白无常逃走,便拱手对紫薇双剑道:“多谢二位姑娘赶走了黑白无常。”说罢弯下腰去欲抱起昏倒在地上的林如雪。

恰在此时,一直躺在地上的女叫花醒来,四下一看,突然站起来,走到卓不凡跟前,泣道:“卓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说罢欲扑进卓不凡的怀里。

卓不凡突然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叫花哭哭啼啼地朝自己扑来,一时十分惊奇,忙向后纵出三步,惊问道:“姑娘,你是谁?”

女叫花见卓不凡不认识自己,向后闪开,顿时醒悟过来,转身出了柴房,跑进厨房把脸洗干净,再跑回柴房时,已变成了一位美丽姑娘。卓不凡一见,不由惊喜万分,忙抢步上前,喜道:“秋菊姑娘,原来是你!你怎么孤身一人跑到北方来了?”

女叫花正是檀香的丫环秋菊,此刻她见卓不凡认出自己,便一头扑进卓不凡的怀里,泣道:“卓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说罢禁不住哭泣起来。

原来,秋菊自从见到卓不凡以后,为他气宇轩昂的气质和侠肝义胆心动,对其暗生情愫。卓不凡为救义弟向孝儒回昆仑山以后,秋菊忍受不住相思之苦,便独自离开唐崖土司,孤身一人北上昆仑山寻找卓不凡。但人生地不熟,她身上所带的盘缠不久就用光了,便一路乞讨,仍然继续往昆仑山而来,直到前天傍晚才来到此镇。当时由于几天未吃东西,昏倒在如意客栈的门前。客栈老板见她可怜,便收留她在客栈的柴房劈柴,给她口饭吃。不料在此遇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卓大哥,秋菊一时悲喜交集,便不顾一切地扑进了卓不凡的怀里哭泣起来。

卓不凡被秋菊的举动一时搞得手足无措,忙用双手扶住她双肩,问道:“秋菊姑娘,你先别哭,告诉我,你怎么一个人从唐崖土司跑到这里来了?”

秋菊闻言,慢慢地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幽幽道:“卓大哥,自从你离开唐崖土司后,我便一个人独自北上,准备到昆仑山去找你。”说完痴痴地望着卓不凡。

卓不凡闻言,不由心中暗惊。没想到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姑娘,竟然孤身一人千里迢迢来寻找自己,念及这份痴情,心中不由恻然,道:“秋菊姑娘,你太傻了,你一個弱女子,孤身一人行走江湖,实在是太危险了。”

秋菊闻言,泪水又溢满了眼眶,柔声道:“卓大哥,为了见你,秋菊万死不怕。”

卓不凡闻言,心中又是一阵感动。他抬头看见紫薇双剑正怔怔地看着自己和秋菊,脸上就显得十分尴尬,忙把双手从秋菊的肩上移开,转身走到林如雪跟前,然后蹲下身去探她的鼻息,发现她不仅中了“筋骨酥软香”之毒,还被黑无常的内力所伤,伤势不轻。想到自己身上还有解药,忙从怀中取出小瓷瓶,揭开盖子放到她的鼻子下。秋菊见了,也跟着走上前来。紫薇双剑见状,也走了过去,站在一旁看卓不凡为林如雪解毒。

林如雪闻到解药,悠悠醒来,卓不凡忙伸手扶起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林如雪睁开眼睛,看见紫薇双剑和另一位衣衫破烂的美女围在卓不凡的身旁,本想说什么,但一张口,却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一时咳嗽不止,脸色随之变白。卓不凡忙把右掌抚在她的背心,把真气注入她的体内。慢慢地,林如雪的脸色才由白转红,停止了咳嗽。她睁眼望了望眼前的三位美女,脸上立即现出了愤怒之色,回过头去恶狠狠地骂道:“卓不凡,你无耻!”骂完之后又是一阵咳嗽,随之昏倒在卓不凡的怀里。

卓不凡知她体内之毒已解,但她所受的内伤不轻,须及时请大夫治疗,否则将有生命危险,于是他把林如雪从地上抱起来,对紫薇双剑道:“林姑娘伤得不轻,我得去找大夫。”

蔷薇闻言,道:“卓大侠,这小魔女想活活烧死你,你还对她这么好,真令人敬佩。我看她是咎由自取,让她死了算了,免得她今后再祸害别人。”

卓不凡闻言道:“蔷薇姑娘有所不知,我以前辜负了她姐姐,已铸成大错,今日我不想再犯错了。”

秋菊听了卓不凡的话,虽不知卓不凡的话意,但她知道卓不凡仁义盖天,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合乎江湖道义的,于是道:“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卓大哥,这位姑娘如今昏迷不醒,我们不能丢下她不管。”卓不凡闻言,心中好生感激。

见卓不凡如此关心林如雪的生死,紫鹃道:“卓大侠,你决意要在此逗留,我们姐妹就先告辞了。”

卓不凡闻言道:“二位姑娘何不跟我们结伴同行?等林姑娘的伤好了,我们再一起去施州如何?”

紫鹃道:“我们姐妹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罢牵了蔷薇的手,不走客栈大门,而是飘身而起,越过柴房墙头,犹如仙子御风而去。

卓不凡望着紫薇双剑绝尘而去,转过身来对站在一旁的秋菊道:“秋菊姑娘,今日我们就在此客栈住下,请大夫给林姑娘疗伤。”

秋菊闻言道:“我都听卓大哥的。”

店小二听卓不凡说今晚要在客栈住下,忙满脸堆笑地请卓不凡和秋菊去打尖。卓不凡抱起昏迷不醒的林如雪,秋菊走在后面,跟着店小二出了柴房,在客栈二楼要了一间上房,把林如雪放在床上,然后从身上掏出几文碎银递给店小二,请他到镇上请大夫来为林如雪医治。店小二见卓不凡出手大方,接过赏银,立即下楼请大夫去了。

林如雪内伤太重,虽经大夫开药治疗,但起色不大,整天昏昏沉沉。卓不凡每天不得不以内力助她恢复元气。秋菊因为找到了卓不凡,心里十分高兴,找客栈老板要来一套旧衣服换上,每天帮忙侍候林如雪。当卓不凡告诉她跟林如雪之间发生的事情后,知卓不凡是一个胸襟坦荡的伟丈夫,对他更是敬佩有加。三人在客栈耽搁了十余天,林如雪的身体稍有起色。卓不凡就在镇上买了一匹马,让秋菊和林如雪骑在马上,自己牵着马缰,一路向南而来,打算把林如雪送回地狱门去。

一路上,卓不凡每天用内力为林如雪疗伤。林如雪虽然没再昏迷过,却是一言不发,脸上冰霜重重,对秋菊和卓不凡不理不睬。卓不凡知她记恨自己,也不计较,一路上就只跟秋菊说说江湖上的一些掌故。秋菊见林如雪一脸冷冰冰的,就想到了容美公主田如玉,以为江湖女子均是如此,也就不以为意。她一路上替卓不凡精心照料林如雪,毫无半点儿怨言。只是有时想起自己为了卓不凡而丢下小姐檀香不辞而别,心中十分歉疚。林如雪见秋菊对卓不凡那副心醉神迷的样子,心中恨恨不已。

一日,三人来到湘西境内。卓不凡见林如雪身体已大有起色,便问她地狱门在何处,好送她回去。林如雪闻言,冷冷地道:“我此次偷了门主的宝物,回去后门主不会轻饶我的,我死也不回地狱门了。”

卓不凡是想把林如雪送回地狱门后,再把秋菊送回唐崖土司,然后自己好去寻找义弟向孝儒。听了林如雪的话后,卓不凡劝道:“林姑娘,地狱门门主从小抚养你,只要你回去把宝物还给他,我想他不会为难你的。”

林如雪闻言,突然哭了起来,泣道:“卓不凡,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对我姐姐薄情寡义,你现在又想把我送回地狱门去送死,以后就没有人找你报仇了是不是?”

卓不凡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无语,牵着马默默地走在前面。林如雪见卓不凡不言不语,慢慢止住了哭声,又冷冷地道:“卓不凡,我累了,要下马休息一下再走。”

卓不凡闻言,忙转身走上前来,伸手扶她下马。哪知林如雪趁卓不凡举起双手扶她下马之际,突然双袖一拂,卓不凡顿觉异香扑鼻,心道不好,知道林如雪又要对自己下毒,本想纵身避开,可是林如雪早有准备,双手已环住了他的脖子,哪里还能避开?卓不凡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当即栽倒在地,昏迷过去。

秋菊在马上见了,顿时气得浑身颤抖,怒道:“林姑娘,卓大哥几次不顾性命地救你,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说罢哭泣起来。

林如雪闻言,怒目瞪着秋菊,道:“臭丫头,就凭你,还想抢我姐姐的心上人?你再不闭嘴,小心我割下你的舌头!”

秋菊此刻已把生死置之度外,闻言仍然怒道:“卓大哥大仁大义,你恩将仇报,一定不得好死!”林如雪闻言,当即脸露杀机,拔出腰间宝剑,走上前来就欲割下秋菊的舌头。

恰在此时,只听空中传来细如蚊蚋的声音:“如雪,你带着我的宝贝,想逃到哪里去?”

林如雪闻言,顿时花容失色,慌忙双膝一曲跪倒在地,仰头望着空中颤声道:“门主,如雪知错了。”

林如雪话音刚落,就见一条人影从东南方向如飞而至,飘身落在林如雪面前站定。秋菊见了来人,差点儿惊呼出声。只见来人枯瘦如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形如一具干枯的尸体,令人望而生畏。那人抬起干枯的右手,伸指朝秋菊凌空弹来一股劲风,秋菊只觉头一昏,便伏在马上不省人事。

卓不凡苏醒过来后,见自己在一个房间里,挣扎着坐起来,一用力,就觉浑身酥软无力,方才想起自己又着了林如雪的道儿。他探手入怀,不由大喜,原来上次在昆仑山上从林如雪那儿得的解药仍在,忙把它取出来,揭开瓶盖一闻,顿觉神清气爽。他不知自己昏睡了几天几夜,便下床准备到外面去看看是什么地方。当他推开门出去,看见门前的屋檐下站着一位姑娘,听到开门声回过头来,见了卓不凡,惊喜道:“卓大哥,你终于醒了!”说完走上前来扑进了卓不凡的怀里,轻声啜泣起来。卓不凡认出她是秋菊,伸手扶住她的双肩,关切地问道:“秋菊,你没事吧?”

秋菊泣道:“我没事,只是你昏迷了七天七夜,把我吓坏了。”

卓不凡见秋菊没事,心中稍安,又道:“秋菊,我们怎么到了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秋菊道:“那日你被林姑娘下毒昏迷過去后,突然来了一个像一具干尸的怪人,伸手朝我凌空一指,我就不省人事了。等我醒来后,才发现跟你一起被困在这房子里。你七天七夜昏迷不醒,我好担心。我听送饭的仆人说,这里好像叫什么阎王城。”

卓不凡闻言大惊,心想阎王城是地狱门的总坛,于是对秋菊道:“秋菊,我们被困在地狱门了。”

秋菊闻言,不解地问:“卓大哥,地狱门是做什么的?”

卓不凡道:“地狱门是一个江湖邪派,我们如今身陷囹圄,要多加小心。”

秋菊闻言,心中虽然有些害怕,但有卓不凡在身边,勇气陡生,道:“卓大哥,只要跟你在一起,秋菊什么都不怕!”

卓不凡见她一脸天真,心中不由一动,道:“这里是龙潭虎穴,万事要小心为上。这几天你见到林姑娘没有?”

秋菊摇头道:“几天来,只有一个小丫环给我送饭,没有见到林姑娘的踪影。卓大哥,林姑娘是地狱门的人,不会有事的,你不必为她担心。”

卓不凡道:“但愿如此。”说完携了秋菊的手,道,“走,我们到外面去看看。”

外面是一个很大的院落,院墙的东南西北四角还设有望楼,楼上有人把守。卓不凡知道地狱门是藏龙卧虎之地,自己想带着秋菊逃走,绝非易事。卓不凡携着秋菊的手,穿过一个圆门,来到一个偌大的花园里。只见花园内假山鱼池,曲径通幽。二人来到南面鱼池旁,只见一少女正在池边舞剑,似一只翩翩起舞的彩蝶。秋菊见了舞剑的少女,道:“卓大哥,那舞剑的人是林姑娘。”

卓不凡也认出舞剑之人是林如雪,正欲开口叫她,不料却听到她一边舞剑一边低声唱道:“渐新痕悬柳,淡影穿花,依约破初暝。便有团圆意,深深拜,相逢谁在香径?画眉未稳,料素娥,犹带离恨。最堪爰,一曲银钩小,宝帘挂秋冷。千古盈亏休问!叹慢磨玉斧,难补金镜。太液池犹在,凄凉处,何人重赋清景?故山夜永,试待他,窥户端正。看云外山河,还老桂花旧影。”

歌声婉转动人,语娇声颤,字如贯珠,听来令人回肠荡气。她剑气如虹,在清冷的月光下更显寒气森森。卓不凡望着林如雪且歌且舞,待她一曲舞罢,卓不凡正欲开口叫她,林如雪收剑静立,亦看见了卓不凡和秋菊二人,不由一怔,正欲转身离去,突闻空中传来了隐隐笛声,声音开始幽缓,不一会儿就变得高亢激越,而且笛声中充满了杀气。

卓不凡闻笛正自纳闷,只觉眼前紫影一闪,林如雪突然挥剑扑上前来,手中利剑直刺向他的命门。

卓不凡猝不及防,见林如雪挥剑刺来,忙伸手搂了秋菊的柳腰,向左急纵而出,堪堪躲过了林如雪的攻击。哪知林如雪如影随形,追踪而至,手中宝剑却是指向秋菊的心窝。秋菊见状惊叫道:“林姑娘,你这是为何?”

卓不凡不敢怠慢,又搂着秋菊飘身而起,落在了池中的假山之上。卓不凡脚刚踏在假山石上,林如雪又是如影随形而至,剑尖已刺向卓不凡背心肺俞诸穴,顿觉一阵寒气逼人。卓不凡心道不好,又急纵而出,飘身落回鱼池旁,同时怒声喝道:“林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林如雪并不答话,手中宝剑丝毫不减狠毒,招招夺命,向卓不凡和秋菊攻来。

卓不凡手中搂着秋菊,只好展开醉八仙剑法的精妙步法躲避自守。林如雪脸凝寒霜,双眼布满了杀机,有如僵尸一般毫无表情。卓不凡突然醒悟,原来林如雪是受空中笛声驱使才攻击自己的。论武功,林如雪在卓不凡之下,但她因受笛声所迷,功力好像突然增加了几倍,已跟卓不凡在伯仲之间了。卓不凡看出其中端倪之后,不敢有丝毫大意,忙抽出腰间软剑,一边化解林如雪的攻势,一边向后退走。随着空中笛声越吹越急,林如雪的攻击也越来越快,而且剑剑致命。卓不凡既要化解对方的招式,又要护住秋菊,时间一长,已是渐渐不支。而林如雪在笛聲的驱使下仿佛着魔一般,反而越战越勇。卓不凡心中叫苦不迭。眼看快要支持不住了,空中笛声却戛然而止,林如雪也随笛声的消失而停止了攻击,茫然地站在当地,呆呆地望着卓不凡,一时仿佛置身梦境。

秋菊见林如雪停止了攻击,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和卓不凡,仍是心有余悸,战战兢兢地问道:“林姑娘,你不认得我和卓大哥了?”

林如雪闻言,如梦方醒,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在这里?”

秋菊惊异地道:“林姑娘,你刚才对我和卓大哥痛下杀手,难道你忘了?”

林如雪闻言,脸上露出惊异之色,道:“你说什么?我只记得我正在池边一边唱歌一边舞剑,舞罢看见你们,正想离去之时,突然听到空中传来的笛声,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卓不凡闻言,相信她不是撒谎,就问道:“你攻击我们的事,真的记不起来了?”

林如雪道:“我真的不记得了。”

卓不凡道:“林姑娘,看来你是受魔笛的控制,做了自己不愿做的事。”

林如雪闻言大惊,问道:“是谁用笛声控制我?他控制我干什么?”

卓不凡心想,用笛声控制林如雪的人,一定是地狱门门主。他正欲对林如雪说出自己的猜测之时,只见两条人影如飞而至,落在三人面前站定。卓不凡定睛一看,来者原来是地狱门使者黑白无常。卓不凡见了二人,正欲询问把自己和秋菊抓来地狱门的目的,又见一条人影御风而至,竟然停在了池塘中的一片荷叶之上。黑白无常和林如雪见了来人,慌忙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地说道:“属下恭迎门主!”

卓不凡闻言大惊!原来此人就是神秘莫测的地狱门门主。只见他如一具干枯的古尸,脸上毫无半点儿血肉,一双手有如枯枝,整个身体站在池中荷叶之上,竟然纹丝不动,形同鬼魅。秋菊见了他,忙藏身在卓不凡的身后,轻声道:“卓大哥,那天就是他把我们抓来的。”

秋菊的话音刚落,只见地狱门门主右手一拂,一股劲风朝卓不凡袭来。卓不凡顿时惊骇不已,正欲搂着秋菊跃开,哪里还来得及?卓不凡身体刚刚跃起,就被袭来的劲风封住了穴道,二人重重地摔在地上。黑白无常见了,飘身上前,分别提起卓不凡和秋菊,朝花园东南边走去。地狱门门主随之飘身隐退,霎时消失,鱼池旁只留下不知所措的林如雪。

卓不凡和秋菊被黑白无常挟在腋下,穿过花园,走进一个门洞,来到一个四周有高墙的院内。二人把卓不凡和秋菊放下,并解开了穴道。黑无常对卓不凡道:“年轻人,你进了阎王城,就别打歪主意想逃走,否则格杀勿论。”黑无常说完,又转身对着小院后面的小屋高声道,“毒蜘蛛,我把人带来了,你要好好看管,如有差错,门主拿你是问!”说完和白无常飘身出了门洞,只听“嘭”的一声,门洞的门自动关上了。

卓不凡见了,忙飘身上前,想把门推开,无奈穴道被点,哪里推得动?他抬头向上望去,心中叫苦不迭。秋菊见自己和卓不凡虽然被困,但跟卓不凡在一起,心中并不害怕,走到卓不凡身边,柔声道:“卓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卓不凡听了秋菊的话,满怀愧疚地道:“秋菊姑娘,是我连累了你。”

秋菊闻言,忙道:“卓大哥,只要跟你在一起,就算是死在这里,秋菊也心满意足了。”

卓不凡一听,心中一阵感动,道:“秋菊姑娘,你不用害怕,我一定想办法带你出去。”

卓不凡话音刚落,突然听到有个嘶哑的声音道:“小伙子,你进了阎王城,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卓不凡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瘦小的老婆婆站在前面小屋前的台阶上,心想此人莫非就是先前黑无常吩咐看管自己的毒蜘蛛?卓不凡心想她同样被关在这里,看来跟自己和秋菊的命运相同,便拱手问道:“老婆婆,请问地狱门门主为何把您关在这里?”

老婆婆见问,并不答话,只见她腰一扭,便悄无声息地到了门洞前面,把头贴在门上,仔细地听了一下门外的动静后,又飘身回到卓不凡和秋菊的面前,突然快如闪电地抓住了卓不凡的右手腕,道:“随我来!”便牵着卓不凡朝前面的房子走去。

卓不凡料想她没有恶意,心中便无所顾忌,并不作任何反抗,带着秋菊,跟着老婆婆向前走去。老婆婆牵着卓不凡的手进屋后,来到一个地下室里。密室里摆满了坛坛罐罐,木架上全是药材,浓烈的药味十分刺鼻,秋菊忙用手捂住了鼻子。

老婆婆突然转过身来,出手如电,把一粒黑糊糊的药丸塞进了卓不凡的嘴里,随即手掌内力一推,逼卓不凡把药丸吞了下去。卓不凡猝不及防,被迫吞下了药丸,正想质问老婆婆给自己吃的是什么,话还未出口,突觉香气扑鼻,精神也为之大振,见秋菊捂着鼻子,就想再要老婆婆给秋菊一粒。

老婆婆似乎已猜中了卓不凡的心思,未等他开口,就道:“我只有一粒药丸。我被囚禁于此二十年了,就只炼成了这一粒丹药。”

卓不凡听她说被地狱门门主囚禁了这么多年,大惑不解,问道:“老婆婆,您何故被囚禁于此?”

老婆婆闻言,脸色突然阴暗起来,悲戚道:“年轻人,你可知贵州苗疆有个五毒教?”

卓不凡以前听说过贵州苗疆除了有个僵尸门外,还有一个更邪门的五毒教,只是五毒教已有二十年未在江湖上行动了,便试探着问道:“老婆婆莫非是五毒教的人?”

老婆婆闻言,叹气道:“我正是二十年前江湖上人人闻之丧胆的五毒教教主,毒蜘蛛!”

卓不凡不解道:“前辈既然贵为一教之主,为何被囚禁于此?”

毒蜘蛛闻言,突然眼露精光,哑然道:“二十年前,五毒教内部出了一个叛徒,名叫血婆婆。此人武功比我高出许多,入教十多年,把五毒教的人心胁迫收买得差不多以后,便伙同她的两个心腹金桐和银桐密谋害我,欲篡夺教主之位。当时,我带着从野地捡回来的一对双胞胎女婴,被血婆婆和金桐、银桐三人围攻,正在危急关头,有个人救了我的性命。”

卓不凡问道:“救您的人是谁?”

毒蜘蛛道:“就是阎王城的主人、地狱门门主金笛秀士。”

卓不凡闻言暗惊!不想地狱门门主原来是江湖传闻的“巫山双秀”之一的金笛秀士!

“巫山双秀”金笛秀士和银箫才子,江湖传闻“金笛银箫,杀人无形”,说的就是“金笛夺命”、“银箫摄魂”。传说二人在二十年前那场江湖浩劫中双双退隐江湖,如今金笛秀士做了地狱门门主,银箫才子至今下落不明。卓不凡不解的是,既然金笛秀士救了毒蜘蛛,为何又要把她囚禁于此?于是问道:“金笛秀士既然救了前辈,为何还要把您关起来,并且一关就是二十年?”

毒蜘蛛愤然道:“你有所不知,金笛秀士救我,是另有所图。当时他对我说,只要我研制出‘忘魂水,他就帮我铲除血婆婆,夺回教主之位。”

卓不凡听毒蜘蛛说到“忘魂水”,就突然想起先前在花园内林如雪为笛声驱使攻击自己的情景,便道:“晚辈刚才在花园内,一位姑娘受笛声所迷,拼命攻击我,请问前辈,这位姑娘是不是已经喝了前辈研制的‘忘魂水?”

毒蜘蛛闻言,突然垂泪道:“那姑娘就是我当年从野地捡回来的双胞胎妹妹林如雪,她姐姐林如霜十多年前被昆仑派掌门皇甫秀带到昆仑山去了,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没想到我穷二十年心血研制出来的‘忘魂水,金笛秀士竟然让如雪喝下了,如雪如今成了终生受他控制的失魂人。”

卓不凡闻言,方知林如雪姐妹是毒蜘蛛从野地里拾捡回来的弃儿,为不让她更加伤心,卓不凡没有告诉她林如霜已故的事,继续问:“何为失魂人?”

毒蜘蛛道:“我费了二十年的心血,半月前才研制出了两碗‘忘魂水。谁知金笛秀士已把一碗让如雪喝下了。喝了‘忘魂水的人,听到金笛秀士吹奏出的阎王笛便会失去理智,而且功力倍增,被笛声驱使攻击敌人。笛声停止后,先前自己在笛声中所做的事情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

卓不凡闻言,想到先前林如雪攻击自己的情景,犹自心惊肉跳,问道:“阎王笛是什么魔功?为什么能够摄人心魄?”

毒蜘蛛道:“阎王笛是金笛秀士根据胡笳十八拍研创的一种高深的内功心法,用金笛吹奏出来,失魂人的心智被迷,就会失去理智,功力倍增,乖乖地听从笛声驱使攻击敌人。”毒蜘蛛说到这里,咳嗽了一阵,接着道,“其实,失魂人的武功要想达到最高境界,必须要两个绝顶聪明、心意相通、武功高强的男女青年同时受阎王笛的驱使,双剑合璧,方能达到无上的境界。”

秋菊站在卓不凡身旁,听他跟毒蜘蛛说话,一直未出声。此时听说失魂人要男女双剑合璧才能达到最高境界,她冰雪聪明,立即明白了地狱门门主把卓不凡抓来的目的,忙问毒蜘蛛:“老婆婆,难道金笛秀士想把卓大哥也变成失魂人?”

毒蜘蛛闻言,道:“小丫头,你猜对了。金笛秀士抓这位年轻人来的目的,就是如此。”

卓不凡闻言,心中大惊,问道:“前辈难道没有‘忘魂水的解药?”

毒蜘蛛道:“我在研制‘忘魂水的同时,又潜心研制出了一种丹药。先前我塞进你嘴里的药丸,就是‘忘魂水的解药。”

卓不凡闻言奇道:“晚辈又没有喝‘忘魂水,为何要先吃解药?”

毒蜘蛛道:“如果先喝‘忘魂水,就无药可解了。只有先吃解药,后喝‘忘魂水,不仅无毒,反而有利。既不会成为失魂人,也不会受阎王笛的控制,而且还会功力倍增。”

卓不凡闻言,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已先服了“忘魂水”的解药,即使金笛秀士逼他喝下“忘魂水”,对自己只会有利而无害;忧的是林如雪已成了失魂人,将永远成为金笛秀士的杀人工具。想至此,卓不凡问毒蜘蛛:“请问前辈,林姑娘还有没有救?”

毒蜘蛛道:“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她,而且能救她的人只有公子你。”

卓不凡听说林如雪有救,心中大喜,忙问:“我怎么救她?”

毒蜘蛛道:“明天一早,金笛秀士就会来到这里,強迫你喝下‘忘魂水,到时你不要反抗,也不要害怕,乖乖地喝下,然后装成失魂人的样子,金笛秀士就会带你和如雪到江湖上去找武林中顶尖人物试招,验证你们二人的功力。到时你可见机行事,带着如雪逃离金笛秀士的魔掌。只要如雪听不到阎王笛,就会跟正常人一样。”毒蜘蛛说至此又咳嗽了一阵,接着道,“苦命的如雪就拜托公子了!还有,我五毒教的叛徒,也请公子代为我清理门户。”

卓不凡因辜负了林如霜,心中一直十分后悔,林如雪是林如霜的同胞妹妹,虽然任性刁蛮,卓不凡早有照顾她之心,以酬小师妹对自己的一片痴情。毒蜘蛛不问自己的姓名来历,竟然对自己如此信任,把林如雪托付给自己,心中万分感动,道:“前辈要我带着林姑娘远离金笛秀士的魔笛,晚辈也许能够做得到。但是要我替您铲除五毒教的叛徒,恐怕晚辈能力有限。”

毒蜘蛛闻言,从怀中掏出一枚七彩戒指,递给卓不凡,道:“这是我五毒教历代教主的信物,五毒教门下见此戒指如教主亲临。血婆婆虽然篡夺了教主之位,在五毒教内,除了金桐和银桐是她的心腹之外,其他人大都是无奈屈服于她的淫威。只要你带如雪逃离了阎王城,到苗疆找到五毒教总坛药母宫,五毒教门下见了这枚七彩戒指,就会相信你说的话,到时你就可以伺机帮我铲除血婆婆。”

卓不凡闻言,仍是十分担忧,道:“血婆婆武功深不可测,又有金桐银桐相帮,晚辈哪是她们的对手?只怕有负前辈所托!”

毒蜘蛛道:“我先前试了你的武功,你内力已是不弱,明日你再喝了‘忘魂水,功力就会猛增,到时武功不在我之下。你和如雪逃出金笛秀士的魔爪以后,齐心协力铲除血婆婆,应该没有问题。”

卓不凡仍是将信将疑,道:“前辈要我带林姑娘逃走,晚辈尽力而为,至于铲除贵教叛徒,还是等前辈逃出阎王城后再从长计议。”

毒蜘蛛见卓不凡仍推辞为她铲除血婆婆,心中十分懊恼,叹道:“公子有所不知,金笛秀士见我已没有利用价值,哪里还会让我多活?”

卓不凡闻言,已然明白了金笛秀士明天就会杀害毒蜘蛛,他宅心仁厚,当即答应她所求。毒蜘蛛见卓不凡终于答应,心中十分高兴,自怀中掏出一枚七彩戒指交给了卓不凡。

第二天一早,金笛秀士带着黑白无常来到密室。卓不凡忙伸手去推身旁的毒蜘蛛,谁知手刚触到她的衣衫,她整个身体就倒了下去。卓不凡大惊,忙把她抱起来一看,方知她已自断经脉死去多时了。

秋菊见金笛秀士和黑白无常三人到来,忙靠在卓不凡的身边,轻声问:“卓大哥,他们要干什么?”

卓不凡道:“不要惊慌,一切按照他们的吩咐去做就是。”说完用手合上毒蜘蛛的双眼,把她放在地上,然后站起身来。

只见金笛秀士手中金笛凌空一指,卓不凡的双腿双臂大穴被点,动弹不得。金笛秀士道:“黑无常,把‘忘魂水给这小子喝下。”声音有如蚊蚋,令人不寒而栗。黑无常冷无心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罐,走上前来,把里面的“忘魂水”灌进了卓不凡的嘴里,然后催动内力强迫他喝下。

金笛秀士见卓不凡喝了“忘魂水”,手中金笛又是凌空虚点,解开了卓不凡的穴道。卓不凡记住毒蜘蛛的话,喝了“忘魂水”之后,假装变得毫无表情,木木地站着,一言不发。金笛秀士见了,以为药力生效,干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道:“我们走!”说罢转身出了密室。黑白无常带着卓不凡和秋菊跟在后面。

来到外面,只见林如雪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见了卓不凡的神态,心中暗暗痛惜。原来林如雪经过无数波折,对卓不凡不知不觉中由恨生情。她用“筋骨酥软香”迷倒了卓不凡,准备带着他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长相厮守。没有想到却被金笛秀士碰到,把她和卓不凡、秋菊一起抓回了地狱门。回到地狱门后,门主不仅拿回了金笛,还让她喝下了“忘魂水”,终生受阎王笛的控制。如今她又见卓不凡跟自己一样成了失魂人,心中无比痛苦,痴痴地望着从密室里走出来的卓不凡,一时泪流满面。

月光下,金笛秀士见林如雪面带泪痕,心中不由一怔,忙把金笛置于口中吹奏起来。林如雪听了笛声,突然面凝寒霜,柳腰一摆,飞身扑向卓不凡。卓不凡见状,就知是金笛秀士想试试药力生效了没有,于是忙从腰间抽出软剑,装作受笛声驱使的样子,跟林如雪战在一处。

卓不凡身材高大,脚踏醉八仙步法,潇洒至极。林如雪美人如玉,剑气如虹,虽然招式狠毒,但身法却是美妙无比,打得惊天动地。

金笛秀士一边吹奏阎王笛,一边看着二人拼死相搏,见二人战了一个多时辰,仍不知疲劳,心中暗暗得意,突然停止了吹笛。

林如雪闻笛声消失,首先停止了打斗,飘身落到金笛秀士身旁站定。卓不凡见状,也走过来站在林如雪的身旁。

这时黑无常走上前来,对金笛秀士道:“恭喜门主,终于有了一对举世无双的失魂人!”

白无常也走上前来,道:“门主,我们现在就带失魂人去施州,找到巴氏古剑,门主可以天下无敌,称霸武林了。”

金笛秀士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冷声道:“走!我们立即出发,要抢在别人的前面找到巴氏古剑。”说完带着黑白无常、卓不凡、林如雪和秋菊等人,离开了阎王城向施州而去。

十六

柔情似水 数春痴情妾薄命

佳期如梦 廿载相思君断肠

且说向孝儒带着身中尸毒粉的檀香,来到武落钟离山中,找到了神医李百药,顺利通过了神医的三道考试,神医终于同意为檀香解毒。恰在此时,僵尸门的霍都管突然来了,向孝儒和檀香见了霍都管,大惊失色,一时僵立在当地。李百药见一具僵尸似的人物到来,心中也是一怔,便沉声问道:“阁下是谁?”

霍都管用腹语冷声道:“李百药,我霍都管要抓的人,劝你不要管,否则我会让你永远在世上消失!”

李百药闻言十分气愤。向孝儒趁李百药跟霍都管说话之机,背着檀香,身形一晃便到了李百药的跟前,对李百药道:“神医小心,此人是僵尸门的霍都管,阴狠毒辣,檀香姑娘就是中了他的尸毒粉。晚辈是专程从施州赶来找神医替她解毒的,不料霍都管又追到这里来了。”

李百药听了向孝儒的话,蓦地想起三十年前为僵尸门萨掌门治病之事,于是對霍都管道:“原来阁下是僵尸门的霍都管,难怪如此张狂!不过我却从来不怕人威胁。你回去问问你们萨掌门,三十年前,他是怎样求我为他治病的?”

萨掌门求李百药治病之事,霍都管当然知道。不过今日他欲以檀香中毒为要挟,逼向孝儒说出巴氏古剑的秘密,也就不怕得罪神医了。听了李百药的话后,道:“阁下为萨掌门治病之功,本门弟子自当铭记。不过今日,这两人我是要定了。”

李百药闻言怒道:“我李百药也有自己的规矩,只要是求我治病的人通过了三道考试,我非治不可,这位姑娘我李百药今日定要治好!”

霍都管没想到李百药如此固执,心中杀机隐现,缓步朝药房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用腹语冷声道:“李百药,你若一意孤行,存心跟我们僵尸门作对,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向孝儒听了霍都管的话,连忙放下檀香,对李百药道:“请前辈为檀香姑娘解毒,我来挡他一挡。”

檀香也看出了霍都管的用意,见向孝儒为救自己欲跟霍都管拼命,泣道:“向大哥,让檀香死了算了,不能因为我而害了你和神医啊!”

向孝儒闻言道:“檀香姑娘请放心,我虽然打不过霍都管,但缠住他让神医替你解毒应该来得及。”说罢放下檀香,身形一晃,飘身向霍都管迎去。

李百药见霍都管朝这边走来,面无半分惧色,此时见向孝儒迎上前去,忙吩咐药童扶着檀香进药房去为她解毒。檀香边进药房,边回头对向孝儒泣道:“向大哥,你千万要小心啊!”

霍都管见向孝儒飘身上前,暗运僵尸功,准备对向孝儒下杀手。向孝儒突闻空气中有股腐尸臭味,就知是对方僵尸功所发,于是展开了摆手神功的精妙步法,朝霍都管迎去。

恰在此时,空中突然响起了浩然歌声:

老子本姓天,家住巫山间。

瑶池赴宴会,神女结伴玩!

歌声震林樾,响遏行云。霍都管和向孝儒闻之均停下了脚步,循着歌声朝药圃西边望去,只见一人衣袂飘飘,仿佛御风而飞,正朝这边而来,霎时便到了跟前,在霍都管和向孝儒面前站定。向孝儒朝来者望去,只见此人身材修长,神态潇洒,面相十分慈祥而又不失威严,桃花眼自带风流气派。

霍都管见了来人,脸上僵硬的肌肉不由抽动了几下,掠过一丝惊异之色,然后用腹语道:“西邪老怪,你怎么还没死?”

霍都管的话音刚落,只听来人朗声道:“你们僵尸门未在江湖上消失,我怎么能死?”

向孝儒闻言,心中不由大惊!原来此人就是西邪巴地散人!

在施州唐崖土司时,他曾听义兄卓不凡说起过江湖四邪的事。东邪圣手书生,武功最高,但他远住东海蓬莱岛上,很少涉足中原;北邪塞上飞人,位居第二,他住在北方大漠深处,几十年来也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南邪天涯神尼的武功排名第三,住在南海,青灯古佛,一心参禅;只有西邪巴地散人,虽说武功排名第四,但他亦正亦邪,年轻时风流倜傥,四处留情,惹下许多风流债,因此名声倒比其他三邪响亮。西邪的年纪应六十有余,但看上去只不过四十左右,显得年轻神俊。

霍都管听了西邪的话,怒道:“西邪老怪,三十年前的断指之恨,霍某至今未忘!今日我有要事急待处理,暂不跟你计较,等我的事情了结之后,我定会与你清算三十年前的旧账!”

原来,三十年前,霍都管还是僵尸门红坛坛主之时,曾跟西邪大战了三百个回合,霍都管的右手无名指被西邪掌风斫断而告负。三十年来,霍都管苦练僵尸神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报此断指之恨,未料今日在此碰到三十年前的仇人。但他因有要事在身,只想等解决了向孝儒之后,再跟西邪算账。

西邪闻言笑道:“霍都管,我还要神医给我治病,你却想杀他,岂不是想让我短命吗?我今天非要再斫你一根手指不可!”

向孝儒闻言,见西邪也要找神医解毒,好奇道:“难道前辈也中了尸毒粉?”

西邪聞言笑道:“僵尸门的尸毒粉能奈何得了我老人家?我中的是薄情毒,如果没神医的解药,我老人家晚年可就惨了!”

霍都管知道西邪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本来心里有气,想起三十年前的断指之恨,更加愤怒,冷声道:“西邪老怪,你非要找死,那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说罢双手凌空朝地上一抓,两股沙土飞入他的手中,接着双手一扬,手中沙土便满天飞舞罩向西邪。霍都管使出的这一招,名叫“天罗地网”,无数沙粒有如千万颗暗器,挟着劲风朝西邪铺天盖地压去。霍都管为抢得先机,沙石中还夹杂了尸毒粉,以劲风拂出,志在必得。

西邪对此早有预料,只见他双袖鼓起,左袖从内向外,右袖由外而内,呈太极八卦图式一旋,两袖之间立即形成了一股劲风漩涡,把飞来的沙土纷纷吸入漩涡之中,没有一粒沾到西邪的身上。疾风之中,只听西邪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霍都管,把你的沙土还给你!”说罢双袖向外一拂,沙土竟然变成了一条沙线朝霍都管缓缓飞去。霍都管见状,并不后退,而是双掌缓缓向前推出,一阵腐尸气味突然在空中弥漫开来,显是运用了僵尸神功,以阻挡射向自己的沙线。那沙线受到西邪和霍都管的两股力道所迫,竟然停在了空中。

向孝儒哪曾见过如此比拼武功的方式?他见霍都管撒沙成暗器,而西邪又能把千万粒细沙变成一条沙线攻击对方,一时难分胜负,唯愿二人比拼内力的时间越长越好。他一心挂念檀香,便不再观看二人生死相搏,转身朝药房走去。

当向孝儒走到药房门口时,不由大惊失色!只见两个苗人打扮、四十左右的妇人手拿弯刀,绑架了神医朝门外走来。檀香和小药童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向孝儒无暇多顾,身形一晃,堵在门口,怒问道:“两位何故绑架神医?”

两个妇人突见身着白衣、风度翩翩的向孝儒堵在门前,心中不由一怔,其中稍高的妇人冷冷地道:“年轻人,休管闲事!”

向孝儒眼见神医受制,小药童哭哭啼啼地跟在后面,不停地向两个妇人央求,不要伤了他的师父。檀香则是颤颤巍巍地跟在后面,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再听那妇人说话如此蛮横,向孝儒索性前踏一步,朗声道:“神医救死扶伤,江湖上人人皆知。如果两位今日对神医不利,晚辈第一个不答应!”

两个妇人听了向孝儒的话,不由一阵冷笑。稍矮的妇人冷声道:“年轻人,你知不知道得罪了五毒教的金银二护法是什么下场?”

向孝儒初涉江湖,虽屡逢奇遇,学得惊世绝技摆手神功,但他对江湖上的门派知之甚少,五毒教他闻所未闻,不知面前挟持神医的两个妇人,正是五毒教的金银二护法,高者金桐,矮者银桐。

向孝儒听了银桐的话后道:“听五毒教这个名字,就不是什么正大门派,今日之事,晚辈管定了!”

金桐见向孝儒当门而立,心中不由一动,觉得他眉眼有些眼熟,但像谁又一时想不起来,于是冷声问道:“年轻人,我们姐妹带走神医,是为了阻止他为天下第一负心之人解毒,我们姐妹也是在行善,并非作恶!”

向孝儒见她强词夺理,心想此人必是难缠之人,于是道:“易曰:‘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小人以小善为无益而弗为也,以小恶为无伤而弗去也,故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前辈绑架神医,阻止他为人治病,这可不算是小恶了,晚辈非管不可!”

银桐见向孝儒掉书袋,心中顿时来气,对金桐道:“师姐,我们别跟他啰唆了,让我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说罢双肩微动,已飘身到了门口,手中如月弯刀朝向孝儒的脖子削来。

向孝儒自学成摆手神功以后,仅仅上次在卯洞时跟天池上人的两个弟子彭如风、陈如烟和僵尸门的红坛主三人交过手。他只是会运用摆手神功的精妙步法自保,不知运用神功进攻对方,因此摆手神功不能发挥到极致。此时见银桐飘身向自己袭来,仍只是展开摆手神功的精妙步法,向后急退。银桐见向孝儒在后退之间,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自己的招式,心中不敢大意,手中如月弯刀一紧,如影随形地追了上来。向孝儒此时已踏开了摆手神功的精妙步法,看似东倒西歪,但每跨出一步,都能恰到好处地躲过银桐的攻击。

檀香走出了药房,见银桐与向孝儒缠斗,险象环生,不由惊呼出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银桐先前本来只是想教训他一下,后来用尽全力,但仍是占不到半点儿便宜。金桐在旁洞若观火,见向孝儒武艺超群,银桐已无招架之力,于是高声道:“师妹,我们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抓神医去药母宫,何必跟一个毛头小子计较?快走吧!”

银桐闻言,已明金桐心意,立即收刀跃至金桐身边站定,然后气呼呼地对向孝儒道:“年轻人,今日我饶你一命。如果下次你再不知天高地厚地管我们五毒教的事,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向孝儒听了银桐的话,朗声道:“多谢前辈相让,晚辈可以不管五毒教的闲事,但今日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两位前辈体谅。”向孝儒虽是大敌当前,态度不卑不亢,说话仍是彬彬有礼。

金桐见向孝儒说话礼貌,不似恃才傲物之辈,心中对他有了一份好感,再加上总觉得他像极了自己的一位故人,于是语气变得柔和一些,道:“年轻人,我师妹见你年轻,不跟你计较,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向孝儒道:“晚辈千里迢迢从施州来此,目的就是找神医为檀香姑娘解毒,如今你们欲把神医抓走,谁来为她解毒?晚辈斗胆恳请两位前辈留下神医。”

银桐闻言,怒问:“要是我们不答应呢?”

向孝儒一副菩萨心肠,本来不想跟人争斗,特别是两位妇人,更是不想跟她们为敌。但是为救檀香,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听了银桐的话后,便道:“如果两位前辈要强人所难,晚辈只好得罪了。”

李百药先前见向孝儒顺利通过了他的三道考试,就十分爱惜他的才华,现又见他冒着生命危险救自己,心中十分感动,生怕向孝儒为了自己而得罪五毒教,枉送了性命,于是道:“向公子,檀香姑娘之毒,老朽已经给她解了,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你们快离去,自保要紧。”

金桐听了神医的话,道:“年轻人,你心上人身上的毒已解,你没有理由阻止我们带走神医了。”

向孝儒得知檀香的毒已解,心中十分欢喜,侧首向檀香望去,不知何时她已走到自己身旁站着,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向孝儒心想,神医刚为檀香解毒,是檀香的救命恩人,自己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五毒教的人抓走?于是道:“神医为檀香姑娘解了毒,便是在下的恩人,两位前辈强人所难,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他,晚辈不得不管!”说罢身形一晃,已抢到金桐、银桐的身后,挡住了二人的退路。

神医李百药虽然医术如神,但他对武功却是一窍不通。他朝药圃对面望去,见西邪和霍都管二人以内力相拼,不分胜负,心想要阻止向孝儒跟五毒教的两位护法动手,唯有靠西邪巴地散人了。于是他向着药圃对面高声道:“西邪老怪,你还不过来救我?我要是被人抓去药母宫,今后就没有人替你解‘薄情毒了!”

西邪正跟霍都管比拼内力,中间那条沙线被二人浑厚无比的内力逼得停在空中前后移动,眼看沙线离霍都管越来越近,西邪即将获胜。西邪虽然全神贯注地跟霍都管比拼内力,但金桐、银桐的突然出现,他还是注意到了,并且明白二人绑架神医去药母宫的目的。听见李百药求救,西邪頓时心生一计,突然双掌内力回收,沙线突然变成一团散沙回击到他的身上,身子向后直直地飞出丈余,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而出,再也没有动静。

这边金桐见状,口中一声惊呼:“天哥!”撇下手中的神医,扑到药圃对面,抱起地上的西邪哭泣道,“天哥,你醒醒,你别吓我啊!”声音凄惨至极,撕心裂肺,在场众人听了无不为之惊异,就连霍都管也是一时站在了原地未动。

银桐见金桐抱着西邪痛哭,也挟着神医飘身过去,对金桐道:“师姐,你对这薄情人仍是痴心不死,二十年了,他把你忘到九霄云外,你心中的凄苦有谁能知啊!这薄情人死了,师姐你终于解脱了。”

金桐闻言凄然道:“银桐你别说了!”说罢把脸贴在西邪的脸上,继续泣道,“天哥,二十年来,我对你的痴情从未有过改变,你知道我心中的相思之苦吗……”

原来,西邪巴地散人本名戴笑天,二十年前,他路过贵州苗疆时,被毒蛇咬伤,昏倒在野地里,幸得金桐相救。那时金桐还是五毒教教主毒蜘蛛的侍女。五毒教从教主到仆人,全是女人,教规严禁弟子跟男人来往。当时,年方二十的金桐上山采药,发现了被毒蛇咬伤昏死过去的戴笑天。她不敢把戴笑天带回药母宫,就把他藏在药母宫山脚下的一农户家里,每天晚上趁教主毒蜘蛛闭关练功时,才敢偷偷下山去为戴笑天解毒。一个月后,戴笑天身上蛇毒尽去,身体复元。在这段时间里,金桐已爱上了风度翩翩的戴笑天,戴笑天也喜欢上了她,两人山盟海誓,永不相弃。就在戴笑天离开苗疆回巫山的头一天晚上,两人终于成了真正的夫妻。临别时,戴笑天信誓旦旦地对金桐说,等他回到巫山禀明父母之后便回来,带她离开五毒教。

临别时,金桐为防戴笑天变心,对他下了一种叫作“薄情毒”的蛊毒,如果戴笑天不依约回来娶她,吃她的解药,三个月后开始,蛊毒会在月圆之夜时发作,叫人痛不欲生。不料戴笑天风流倜傥,就在从苗疆回巫山的路上,遇到了江湖第一美女桃花仙子,二人一见钟情,戴笑天把自己对金桐的承诺忘到了九霄云外。

三个月很快过去了。后来,戴笑天突然在一个月圆之夜浑身疼痛欲裂,待月缺之后,疼痛自动消失。可是到了下一个月的月圆之夜,痛楚又生。桃花仙子得知戴笑天中的是苗疆“薄情毒”的蛊毒之后,追问他中毒的原因。戴笑天不得不把自己在苗疆的那段奇遇老老实实地告诉她。哪知桃花仙子性烈如火,痛恨戴笑天三心二意,欺骗她的感情,一气之下离开了戴笑天。临别之时她对戴笑天说,只有戴笑天亲手杀了金桐,自己才会跟他再相见。

桃花仙子一走,戴笑天找遍了天涯海角,也没有找到她,又不忍心回苗疆杀死金桐,进退维谷。从此,戴笑天除了天天受思念桃花仙子的煎熬外,每月月圆之夜还要忍受薄情蛊毒发作的痛苦。戴笑天为了麻痹自己的神经,日日以酒为伴,借酒浇愁,放荡不羁,疯疯癫癫,并且改名巴地散人,江湖上便给他送了个西邪的绰号。

后来,西邪结识了神医李百药,李百药虽然不能为他解除身中的蛊毒,但专为他研制了一种麻醉神经的麻药。蛊毒发作时,只要吃了神医的麻药,便会昏睡几天几夜,这样就没有痛苦。西邪每年都要到神医这里来取一次药。

而在戴笑天离开苗疆一个多月后,金桐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她日日夜夜盼望戴笑天来接她离开五毒教。可是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戴笑天没来。四个月过去了,仍不见戴笑天的踪影。金桐天天盼,夜夜望,望穿了秋水,心上人最终没有再回到苗疆来接她。金桐本想去巫山找戴笑天,但无奈身怀六甲,不便前去。直到怀胎十月偷偷生下一个女婴之后,金桐把女婴寄养在戴笑天养伤的农户家里,只身前往巫山寻找戴笑天,虽然没有找到戴笑天,却得知了戴笑天没有守诺的真正原因,从此金桐对桃花仙子恨之入骨,发誓要把桃花仙子碎尸万段。

金桐寻找了半年,不仅没有找到桃花仙子,连戴笑天的影子也没有看到,只好一个人郁郁寡欢地回到药母宫。待她回到药母宫时,发现寄养女儿的那家农户不知去向,女儿也下落不明,不知是死是活。她怀疑一定是桃花仙子所为,因此心中更加痛恨桃花仙子。

后来,她和银桐协助血婆婆赶走了前任教主毒蜘蛛,夺了教主之位,她和银桐做了五毒教的护法。二十年来,金桐对西邪既恨又爱,对他的痴情不仅没有减少过,反而随着时间推移愈来愈深。她心中从没有放弃过寻找西邪的念头,直到不久前终于得知西邪每年要来武落钟离山,到神医家求取解药,因此和银桐来到了武落钟离山寻找西邪。二人今日在此找到了西邪,看到西邪正在跟霍都管比拼内力,金桐和银桐便从药房后门潜入药房内,准备把神医挟持回药母宫,就可逼西邪跟着去药母宫。如今亲见西邪被霍都管打败死在地上,金桐便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抱着西邪的尸体痛哭不已。

向孝儒见西邪被霍都管内力所伤倒在地上,难辨生死,又见金桐奔上前去搂着西邪痛哭不已,眼前闪过一幕幕场景,心中开始明了江湖之险恶,一时有些发呆。

正当向孝儒出神之际,檀香走上前来扯了扯他的衣服,柔声道:“向大哥,我中的毒神医已经为我解了,谢谢向大哥。”

向孝儒回首见檀香弱不禁风地站在自己身旁,眉目含情,心中不由一动,立即想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容美公主,她独自一人去中原寻找萧别离,不知找到了没有?心中顿觉发酸,不免一声叹息。

檀香见他突然叹起气来,轻声道:“向大哥,你为何叹气?都是檀香不好,拖累了你。”

向孝儒闻言心中有愧,忙道:“不关你的事。”说罢搂着檀香的柳腰,展开摆手神功的精妙步法,身形一晃,便到了银桐身旁。

金桐正抱着西邪哭泣不已,只听她一边哭一边道:“天哥,二十年来,你为什么不来求我给你解药?每个月圆之夜的痛苦,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银桐见师姐哭个不停,也哽咽道:“师姐,你这二十年来的痴情,又有谁知有谁怜?现在西邪已经死了,你再哭又有什么用?我看你的痛苦都是桃花仙子所为,等我们找到了她,把她碎尸万段,替你和西邪报仇!”

金桐听了银桐的话后,才慢慢地止住了哭声,她把西邪放在地上,突然飘身扑向霍都管,口中怒喝道:“姓霍的,你还我天哥的命来!”手中如月弯刀直斫霍都管的脖子。银桐见状,撇下神医,忙挥刀扑向霍都管,二人对霍都管形成了夹击之势。

霍都管的武功跟西邪相比,要稍遜一筹。西邪突然回掌受伤昏倒在地,霍都管心中雪亮,知道西邪是诈死欺骗金桐,以阻止她和银桐抓走神医李百药。此时见金桐和银桐扑上前来要替西邪报仇,一声冷笑,腹语道:“金护法,你又上西邪这个老怪物的当了!”霍都管说话之时,双手一拂,分袭金桐和银桐,逼退了二人,接着仍冷声道,“亏你金桐还是五毒教的大护法,西邪这个薄情之人负你二十余年,你仍对他痴心不死。他诈死骗你,你还为他肝肠寸断,我看你为他受苦这么多年也是活该!”

银桐听了霍都管的话,问道:“此话怎讲?”一边说话,手中弯刀不敢有丝毫大意,奋力朝霍都管袭来的左手腕削去。霍都管的武功比金桐、银桐高出许多,虽然二人联手攻他,也不是他的对手,因此他应付自如,一边还击一边道:“二位护法想想看,西邪老怪物的武功本来在我之上,他明明是诈死骗你们,以防你们挟持神医罢了。”

金桐闻言,心里一怔,手中弯刀就缓了一缓。霍都管见状大喜,右手突然暴长三尺,五指如钩抓向金桐的脖子。银桐见状,惊骇不已,立即和身扑上,手中弯刀疾如闪电朝霍都管右手手腕砍去,使的竟然是同归于尽的招式。在此危急时刻,只见一条人影一闪,快如闪电地扑上前来,把金桐和银桐从霍都管的魔爪下救走,飘身落在两丈之外站定。

正是西邪。

霍都管不想跟金桐和银桐久久纠缠,对金桐突施杀手,目的是为了逼西邪不再装死。西邪果然中计,起身救走了二人。西邪救下金桐和银桐后,金桐回首一看,见是西邪救了她,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西邪的脸上,口中骂道:“你这薄情之人,竟然还敢骗我!”说罢欲挣脱西邪的怀抱,西邪却不肯放手。

此时银桐见西邪果然是诈死骗她和师姐,心中十分气恼,挥动手中如月弯刀朝西邪砍来。西邪此刻不宜还手,只好搂着金桐向后暴退丈余,方才躲过银桐的弯刀。西邪落地后放开了金桐,金桐手中弯刀指着西邪泣道:“你这薄情负心的东西!二十年来,你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你的良心何在?”

二十年来,西邪对桃花仙子岂不是断肠相思?每当想起桃花仙子,西邪都会肝肠寸断。他自从跟桃花仙子相遇后,虽然不再爱金桐,但金桐对他有救命之恩,并有一夜夫妻之情,要他亲手杀了金桐,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因此二十年来,西邪既有对桃花仙子的苦苦相思,又有对金桐的愧疚,折磨得他痛不欲生。先前跟霍都管交手之时,西邪见金桐突然出现,就知二人是想挟持神医逼自己就范。为阻止二人带走神医,他才诈死欺骗二人,金桐以为自己真的死了,抱着他痛哭不已,始知金桐对自己的一片痴情,西邪的心中更是羞愧不已。西邪此时见金桐因爱生恨,怒目瞪着自己,心想自己既然下不了手杀金桐,那么跟桃花仙子就再无转圜余地,与其受相思之苦和薄情蛊毒的折磨,还不如让金桐杀死,一了百了。

心念至此,西邪柔声对金桐道:“金桐,是我对不起你,让你为我受了二十年的苦。如果我的死能够减轻你心中的痛苦,你就一刀杀了我吧。反正我的命是你救的,我西邪能够死在一直深爱着自己的女人手里,死也瞑目了。”说罢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金桐闻言,泪流满面,缓步走上前去,把如月弯刀架在西邪的脖子上,浑身颤抖着,怎么也下不了手。银桐在一旁怒道:“师姐,你一刀杀了这负心人,心中就再也没有牵挂了。”

金桐突然把弯刀收回,伸手打了西邪两个耳光,泣道:“戴笑天,我恨你!”说罢身子一晃,抢到神医跟前,伸手抓住他,随即向前纵出,眨眼便到了三丈开外,道,“戴笑天,要想救李百药,就到五毒教的药母宫来!”银桐见金桐不肯杀死西邪,反而抓了神医走了,已明其心意,便发足追了上去。

向孝儒见金桐放过了西邪,突然又抓了神医而去,正欲追上前去阻拦,此时西邪飘身拦在向孝儒的前面,道:“年轻人,这是我们上辈人之间的恩怨,跟你无关,不要多管闲事。”说罢朝金桐、银桐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小药童见师父被人抓走,哭哭啼啼地向庄外追去。

这时药圃里只剩下了向孝儒、檀香和霍都管三人。只见霍都管缓步朝向孝儒和檀香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用腹语冷声道:“向公子,今日你們二人插翅难飞了,还是乖乖地跟我走吧!”

向孝儒闻言,轻声对檀香道:“快伏到我的背上来,我背着你逃走。”

檀香闻言,忙伏在向孝儒的背上。向孝儒反手搂着檀香,脚下一滑,展开摆手神功的精妙步法,竟然从霍都管的腋下滑过,背着檀香出了药圃的小门,转眼便到了庄外,不假思索地朝武落钟离山的东南方向而去。

霍都管没想到向孝儒身法如此之快,眨眼便从自己的腋下逃了过去,忙提气追去。这样,向孝儒背着檀香在前面奔跑,霍都管在后面穷追不舍,三人相距仅仅十步之遥。霍都管为了阻止向孝儒逃走,朝着向孝儒的背影不时拍出强大无匹的掌风,想击伤向孝儒和檀香。他哪里知道,摆手神功的精妙之处就在于能够把外力化为己用。霍都管源源不断从后面袭来的内力,悉数被向孝儒借用,这样奔跑起来反而更加省力。

三人一前一后奔跑了约一个多时辰,前面的山越来越高,路也越来越难走,特别是雾越来越浓,五步之外就难以看清事物。向孝儒见前面两丈之外古树参天,浓雾把古树遮掩得只剩下树冠露在外面,不由暗喜,心想自己只要逃进前面的浓雾里,霍都管就难以找到自己了。此时霍都管的双掌正好催力从后面拍来,想在向孝儒未钻进浓雾之前把他击倒。向孝儒突觉身后劲风袭到,已明霍都管的用心,忙借着霍都管袭来的内力纵身朝浓雾里跃去。

可是向孝儒哪里知道,前方浓雾之下却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断崖。他背着檀香奋力一跃,己跃离断崖一丈有余,坠入浓雾之中一脚踏空,方才醒悟浓雾之下是悬崖,一时心中惊骇万分,背着檀香风驰电掣地朝断崖下坠去……

此时,崖上传来了霍都管阴恻恻的笑声,听来令人寒彻肌骨。

十七

箫声曼曼 小拍清歌花解语

梵音袅袅 证信菩提玉生香

向孝儒醒来时,见自己竟然躺在绫罗帐内,满屋尽是香气,一时心中大骇,忙欲起身,手刚撑床沿,却感下肢不听使唤,忙低头一看,见自己右腿上缠有布带和草药,方想起自己那日背着檀香摔下断崖之事。自己竟然平安无事,不知被谁所救?檀香是死是活?

向孝儒心急如焚,强忍疼痛坐了起来,正准备下床到屋外看个究竟,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檀香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见向孝儒醒来,惊喜道:“向大哥,你醒了!”说完放下药碗,一头扑进向孝儒怀里,喜极而泣。

向孝儒见檀香平安无事,心里十分高兴,激动道:“檀香,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檀香闻言,又是一阵激动,软语道:“向大哥,我娘把我托付给你时就说,你吉人天相,此话果然不假!”说完抬起头来,一双泪眼痴情地看着对方。

向孝儒见了檀香的神情,不由一怔,忙岔开话题问道:“是谁救了我们?这是什么地方?你扶我出去向人家道一声谢!”

檀香见问,便抬手拭了拭眼泪,软语道:“救我们的是一位姑娘,名叫桃红。这里是桃花谷。听桃红姑娘说,她是从河里把我们救起来的。”

向孝儒闻言,想起上次被僵尸门的霍都管追杀,自己背着檀香逃命,浓雾中掉下悬崖,自己的右腿伤情,是从悬崖下坠时,撞上伸出悬崖半空的树枝所致,这一撞减缓下坠之势,又幸得悬崖下正好有一处深潭,两人方得大难不死,最终为桃红姑娘所救。一念及此,向孝儒对檀香道:“你扶我出去,我想向桃红姑娘道谢。”

檀香道:“向大哥,你喝了药再出去不迟。”说完起身端起药碗递给向孝儒。

向孝儒接过药一饮而尽,然后在檀香的搀扶下向门外走去。

来到门外,向孝儒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只见屋外是一块谷地,遍地桃花,开得正艳。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桃花在夕阳照射下,显得更加艳丽。桃花谷地处峡谷之中,南面不远处是一条河流,流经桃花谷外形成一个洄水湾,河面显得风平浪静。谷地北面山坡之上,隐隐约约有一座小寺院,黄墙青瓦,掩映在桃林之中。时令已是四月下旬,望着满谷桃花,向孝儒不禁想起白乐天“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诗句来。

在屋前不远处的空地上,一红衣女子正在舞剑,衣袂飘飘,仿如仙子御风而行,煞是好看。向孝儒料想此女定是救命恩人桃红,名字倒与眼前景致相符。

檀香见了舞剑之人,道:“向大哥,那边舞剑的女子便是桃红姑娘。”说完便欲走过去叫她。

向孝儒见状忙阻止道:“别去打搅她,等她舞完剑我们再过去。”檀香闻言止住脚步,仍扶着向孝儒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望着桃红姑娘舞剑。

向孝儒看着舞剑的桃红,不由想起了上次在唐崖土司擂台上,自己高歌助卓不凡舞剑,以及神秘人以箫声助卓不凡御敌的情景,心中万分感慨。暗忖桃红舞剑,要是有箫声相和,定是美妙无比。这就想起了老夫子临死时给的银箫,便伸手入怀,不由大骇,银箫已然不见了。这是自己与亲人相认的信物,眼下居然丢失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当儿,檀香却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来,递给向孝儒道:“向大哥是否在找这个包裹?”

向孝儒喜出望外,忙接过包裹,打开一看,银箫完好无损,却见包裹银箫的黄绸上有字显现出来,定是此次从悬崖上掉进河里,绸缎经水浸泡后,方才显出字迹。

向孝儒打开黄绸仔细一看,字迹竟然是一首填有曲谱的《鹧鸪天》:

浪迹天涯江湖路。剑胆琴心,空与佳人负。煮酒论剑丈夫事,情到深处人孤独。

相思欲尽花解语。小拍清歌,斜阳断肠处。多情谁解相如赋?儿女英雄古今愁。

向孝儒工诗词歌赋,把曲谱默念一遍后,十分惊讶。原来曲谱与在唐崖土司城听到神秘人所吹箫声曲调相同。不由想起“金笛夺命,银箫摄魂”的江湖传言,心想这黄绸上的词曲难道是“巫山双秀”之一的银箫才子所作?难道自己的身世也与他有关?

檀香见向孝儒拿着黄绸发呆,低头向他手中黄绸望去,她冰雪聪明,一眼便看懂了上面的词曲,于是喜道:“向大哥,依小妹愚见,这银箫、曲谱好似专为舞剑助兴而作。”

向孝儒如梦方醒,便道:“檀香姑娘唱歌,我来吹箫,为舞剑的桃红姑娘助兴可好?”

檀香聪慧过人,对歌词曲谱过目不忘,闻言便道:“但凭向大哥吩咐!”说完便轻启朱唇唱了起来。向孝儒会意,立即拿起银箫吹奏起来。

正在舞劍的桃红闻听箫声,不由心中大喜,忙循着箫声节拍,一路舞将下去,平时师父所教剑法的疑难顿时雪亮,顿觉功力倍增,且身法美妙无比。待向孝儒、檀香一曲歌罢,桃红随即收剑,轻摆柳腰,飘然来到二人面前,抱剑谢道:“多谢二位箫声高歌指点迷津,让桃红得悟师父所教剑法的真谛!”

向孝儒望着对方,只见她一张俏脸真个灿若桃花,名实相符,给人一种亲近之感,便道:“桃红姑娘救了我和檀香二人的性命,有再造之恩,应当是我们感谢你才对。”

桃红道:“向公子和檀香姑娘掉在河里大难不死,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相救,何功之有?二位刚才箫声唱和,解开了我剑术上的诸多疑难,桃红感激不尽!”

向孝儒闻言心想,难道黄绸上的词曲,专为桃红剑术所谱,用银箫吹奏出来,可增加其剑术功力?不知眼前这位姑娘与银箫才子是何关系?自己与檀香掉下悬崖,被她所救,难道上天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想至此,不禁问道:“桃红姑娘,你知道‘巫山双秀之一的银箫才子吗?”

桃红闻言,望见向孝儒手中的银箫,不由一怔,反问道:“向公子是银箫才子的门下?”

向孝儒道:“不是!”

桃红奇道:“那向公子为何有银箫才子的信物?”

向孝儒自从见到桃红,就有一种十分亲近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虽是初次见面,在她面前,反而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秘密可守。再加上对方又是救命恩人,于是把银箫的来历简要地对她说了。

桃红闻听向孝儒的身世后,一时唏嘘不已,道:“我只是听师父说起过银箫才子。”说罢看了一眼向孝儒手中的银箫,突然有些惊恐,“向公子,你手中有银箫才子的信物,要是我师父知道了,恐怕对你不利。”

向孝儒闻言不解,问道:“此话怎讲?”

桃红道:“我师父提起银箫才子时,总是恨之入骨,说天下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见了银箫才子,定要把他碎尸万段!我想我师父出家为尼,一定跟银箫才子有关。”

向孝儒闻言,向桃花谷北面寺庙望去,见寺庙此时有炊烟升起,便问道:“你师父住在寺庙里?”

桃红道:“我师父半月前曾对我说,巴氏古剑重现江湖,她说自己要去施州,一边云游一边打探巴氏古剑的下落。”

檀香听桃红说她的师父会对向孝儒不利,心里十分担心,望见对面寺庙上的炊烟,问道:“桃红姑娘,你说你师父云游去了施州,为何寺庙里有人做饭?”

桃红道:“那是了缘师父在做晚饭。了缘是师父去年从河西走廊带回来的一位年轻姑娘,跟师父出了家。”

檀香知道桃红的师父不在家,心中方才松了口气,问道:“你师父出家前的俗名是什么?”

桃红道:“师父没有告诉过我,我只知道她的法号叫绝尘师太,其他的我一概不知。”说完对向孝儒道,“向公子,你伤势已无大碍,我看你尽快带着檀香姑娘离开,免得与我师父碰面,对你不利。”

向孝儒好不容易得到自己身世的线索,怎能轻易离开,自己正好呆在桃花谷里,等绝尘师太回来,向她询问自己的身世后,再行离开为好,于是道:“桃红姑娘不必担心,我想你师父去了施州,暂时不会回来。等我伤好之后,再离开不迟。”

檀香冰雪聪明,了解向孝儒的心思,心想凭他现在的功夫,就是绝尘师太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于是对桃红道:“桃红姑娘,向大哥的伤未痊愈,我看我们还是多呆几天再走。再说,向大哥的箫声对你剑术精进有帮助,我们多留几天,让向大哥用箫声助你练剑,你为他治伤,岂不是两全其美?”

桃红闻言,顿了一顿,便道:“但愿我师父近段时间不要回来。”说完便让向孝儒回屋换药。

向孝儒见檀香了解自己心意,心里十分感激,仍由檀香扶着,跟在桃红后面。

桃红的卧室在向孝儒住房的隔壁。向孝儒由檀香搀扶着进得屋来,见堂壁上掛有一幅画,一白衣男子在桃林下吹箫,一红衣女子正在舞剑,桃花开得正艳。向孝儒见了此画,不由得想起刚才自己吹箫桃红姑娘舞剑的情景,正合此画意境。

向孝儒正望着画出神,檀香心细,见画的左下角有一首题诗,便道:“向大哥,你看画上有一首题诗。”说着伸手指向画的左下角。

向孝儒顺着檀香手指处看去,果见有一首用蝇头小楷题的小诗:

桃花面薄难藏泪,柳叶眉长易觉愁。

软语未出声先笑,含情凝眸总低头。

落款是“银箫才子题赠桃花仙子”。

向孝儒见了画中题诗落款,心里已然明白,桃花仙子便是绝尘师太。她出家前与银箫才子到底有过怎样的恋情,向孝儒无法猜测,但她心灰意冷出家为尼,肯定与银箫才子有关,否则她不会如此痛恨他。不过从诗中银箫才子对桃花仙子的赞美,可以想见当年二人相互欣赏、琴瑟和鸣的程度,令人羡慕。

檀香看了题诗,与向孝儒想到一处,高兴地对向孝儒道:“向大哥,只要见到桃花仙子,也就是桃红姑娘的师父绝尘师太,你的身世也许就会知晓了。”

此刻向孝儒也颇为高兴,道:“但愿如你所说。”

此时,桃红从隔壁房间出来,手里拿着两帖自制膏药,准备为向孝儒更换。檀香见了,忙扶向孝儒坐下,帮助桃红给他换药。

换药完毕,桃红吩咐向孝儒暂时坐着,不要走动,说完便邀檀香一起去后面厨房做晚饭去了。

接下来几日,向孝儒一有空就陪桃红练剑。他功力深厚,又懂音律,箫声吹奏起来声声曼曼,犹如空谷百鸟和鸣,格外令人荡气回肠;檀香在一旁歌唱相和,声音柔美婉转,回荡谷中,令人心醉神迷;桃红手中剑舞得轻灵飘逸,衣袂飘飘,仿如仙女下凡,美妙至极。几日下来,桃红于箫歌声中悟出了剑术中的诸多疑难之处,功力突飞猛进,与以前不可同日而语。向孝儒的伤势亦慢慢好转,到第十日,已能自由行走。为了活动筋骨,向孝儒每天用箫声伴桃红舞剑毕,便抽空演练摆手神功。向孝儒虽得老叫花九十余年功力,又得摆手神功在身,因临敌对阵太少,遇到强敌时难以施展,正好趁养伤之际,把摆手神功演练纯熟,今后临阵时方可挥发自如。

桃红见了向孝儒演练的摆手神功出神入化,飘逸洒脱,便一边舞剑一边学习其步法。向孝儒宅心仁厚,加上桃红对自己和檀香有救命之恩,便毫不保留地把摆手神功要诀传授与她。这样,桃红的武功又更进一层。

一日,向孝儒和檀香坐在场边上,正观看桃红脚踏摆手神功舞剑,手中剑走轻灵,脚下摆手神功步法犹如凌波微步,煞是好看。檀香看着舞剑的桃红,突然道:“向大哥,你看桃红姑娘是不是很像一个人?”

向孝儒忙问:“像谁?”

檀香道:“像金桐。”

此语一出,向孝儒便想起桃红的确跟五毒教的金桐神似,只是自己一时未联想起来。提到金桐,向孝儒就想到被挟持去五毒教的神医李百药,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伤势痊愈后,定要去五毒教总坛救下神医。

檀香见向孝儒沉默不语,已知其心事,便道:“向大哥,等你伤好后,找绝尘师太打听一下你身世的消息,然后我们就离开此地,去救神医。”

向孝儒见檀香了解自己心意,十分感动。他打定主意,等破解自己身世之谜后,先去五毒教救了李百药,再去昆仑山打探卓不凡的下落。

此时,桃红练剑毕,飘然来到二人面前。向孝儒见她粉面桃花,的确与金桐神似,不由与檀香相视而笑。

桃红收剑入鞘,浑身香汗淋漓,见二人望着自己笑,不免显得有些窘迫,便道:“小女子有失礼仪,让二位见笑了,我这就回屋换衣衫去。”

檀香道:“桃红姑娘粉面桃花,美若天仙,此时香汗淋漓,更是我见犹怜!”

桃红见檀香夸奖自己,内心十分受用,低头见春衫因出汗紧贴身上,又见向孝儒看着自己微笑,不免有些尴尬,便转身回屋换衣服去了。

一日吃罢晚餐,天色尚早,桃红这几天只顾练剑,没空去看了缘,便准备去看她。向孝儒和檀香无事,亦跟随而去。

三人来到寺庙前,见整座小庙掩映在桃树之中,此时桃花开得正艳,寺庙阶前落红无数。向孝儒心想,此处如世外桃源,无人惊扰,果真是清修之地。他抬首见寺庙大门上方有“桃花庵”三字,门旁有一楹联:

身似菩提,悟彻乾坤,胸间便无凡尘事;心如大地,慈怀天下,腹中藏有度人船。

向孝儒心想,桃花仙子于此世外桃源之地隐居清修,抛弃世间繁华,整日青灯古佛,了却凡心,槛外之人难懂个中滋味。

进得庙来,只见一年轻尼姑端坐于蒲团之上,手敲木鱼,口念《华严经》,正在做晚课。此刻堂中点有檀香,香气袭人,耳畔梵音袅袅,使人顿生洗心革面之念。

见小尼姑正在做晚课,三人不便打搅,只好站立一旁等候。小尼姑眉清目秀,年纪大约二十左右,虽是僧衣加身,仍难掩美态。向孝儒心想,桃花仙子给其取名了缘,定是取自《华严经》“了却三界由心也,十二因缘亦复然;生死皆由心所作,心若灭者生死尽”句,是要其忘却尘世俗情,一心向佛。看来眼前尼姑与桃花仙子一样,必定是在感情上经历不幸和挫折,否则不会年纪轻轻就看破红尘,出家为尼。

待晚课毕,了缘起身,口宣佛号:“阿弥陀佛!适才贫尼正在做晚课,怠慢各位施主,还请见谅!”

桃红笑道:“了缘师父,几天不见,你更漂亮了。”

了缘闻言,忙双手合十道:“出家人与色相无缘,桃红姑娘如此戏言,真是罪过!阿弥陀佛!”

桃红见对方如此说,便不再开玩笑,道:“这几天因有客人,没有过来看望你,还请谅解。”说完便介绍向孝儒和檀香,并简要说了自己救二人的经过,以及这几日相互练功之事。

了缘听了,双手合十对向孝儒和檀香道:“二位施主从悬崖跌落河中,大难不死,定有后福。”说完又对桃红道,“桃红姑娘得向公子箫声相助,剑术精进,师父得知后,一定为你高兴!”

向孝儒上次听桃红说起过了缘是她师父从河西走廊带来,不由想起了結拜大哥卓不凡,便问道:“听桃红姑娘说,了缘师父来自西北河西走廊,不知你可知昆仑山上有个昆仑派?”

了缘闻言,不由一怔,道:“昆仑派在西北威名赫赫,贫尼听人提起过。”

向孝儒继续问道:“昆仑派有一位侠义之士,名叫卓不凡,人称河西浪子,不知了缘师父听说过没有?”

了缘听向孝儒提及卓不凡,心中不由一震,脸色也为之一变,只是瞬间即逝,没人觉察,仍口宣佛号,随即道:“贫尼非江湖中人,对武林人士并不了解。”

檀香道:“卓不凡是昆仑派的大侠,也是向大哥的结拜兄长,上次为救向大哥,从唐崖土司回昆仑山去了。‘昆仑四子欲加害他,只怕他回去是凶多吉少。此番向大哥伤情痊愈后,便要去昆仑山救卓大侠。”

了缘闻言道:“‘昆仑四子与你结拜大哥是同门师兄弟,为何要加害他?”

向孝儒正色道:“‘昆仑四子诬陷我大哥奸杀了他们的小师妹,要抓他回昆仑山治罪。我大哥光明磊落,绝不会做出禽兽不如之事,定是‘昆仑四子诬陷他!”说完悲愤之情溢于脸上。

了缘听完,脸现愠怒之色,仍是瞬间即逝,无人觉察,道:“阿弥陀佛!‘昆仑四子如此为人,真是罪过!你们何时启程?”

檀香道:“越早越好,卓大哥身处险境,只恐日久生变。”

桃红此时也对了缘道:“了缘师父,我准备跟向公子和檀香姑娘出去见见世面,师父回来后,你不要提及向公子与银箫之事,免得师父生气。”

了缘曾听桃红说起过师父痛恨银箫才子之事,便道:“桃红姑娘放心,贫尼断然不会提及此事。”

桃红闻言,正欲向了缘道谢,恰在此时,门外传来怒骂之声:“臭丫头!你以为隐瞒为师,就不会引为师生气了?”众人只觉眼一花,一人已挡在门前。

“师父!”桃红姑娘口中惊呼一声,慌忙跪在地上,顿时脸现惊恐之色。

十八

主若浮萍 郎心似水随波去

命如飘絮 妾颜如花空自红

向孝儒抬眼向门外望去,只见一年约五旬的尼姑,手持一柄拂尘,立于门前。她虽身着僧袍,仍难掩美态,想来年轻时自是美艳不可方物。

了缘见师父脸现不悦,忙道:“桃红姑娘是怕师父伤心,才有如此之说,还望师父不要怪罪她。”

绝尘师太在桃花庵外听桃红提及银箫之事,本感惊讶,走到门前,突见向孝儒和檀香二人,更是大惊!两人相貌竟然神似自己一生中最痛恨的两个人,一时呆立门前!

少顷,绝尘师太便冷声问向孝儒:“贫尼刚才在门外听到桃红说,你与银箫有关,难道你身上有银箫?拿来给我瞧瞧!”语气强硬,不容人推辞。

向孝儒见她语气逼人,心生抗拒,不想轻易把银箫给她,于是问道:“请问师太与银箫才子有何纠葛,为何对他深恶痛绝?”

绝尘师太闻言,知是桃红向他说出自己的秘密,对跪在地上的桃红瞪了一眼,桃红立即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师父。绝尘师太见向孝儒不肯拿出银箫,反而诘问自己的伤心之事,一时怒从心起,手中拂尘指向对方,道:“年轻人,不要多管闲事,快把你身上的银箫给我看看,否则今天你别想走出此门!”

向孝儒虽然宅心仁厚,但经过一个多月以来的变故,知道江湖险恶,在未弄清对方要银箫意图之前,绝不会轻易把信物给她,于是道:“师太不说出与银箫才子的关系,晚辈实难从命!”

绝尘师太闻言,怒道:“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贫尼无情!”说罢手中拂尘一指,一招仙人指路,朝向孝儒怀中银箫卷来。

向孝儒早有防备,见拂尘卷来,便身形一晃,展开摆手神功步法,躲过了绝尘师太的攻击。

绝尘师太见对方轻描淡写地躲过自己的招式,不由“噫”了一声,手中拂尘一紧,一招灵台问路,攻上前来。

向孝儒见了,随即左脚为轴,右脚一旋,一招风摆杨柳,躲过对方攻击,借势侧身,飘然来到桃花庵外。

绝尘师太如影随形追出,再不敢大意,运起十成功力,手中拂尘戟张,犹如千百利剑,朝向孝儒周身要穴扫来。向孝儒只好展开摆手神功的精妙步法,与之周旋,两人以快打快,缠斗一处,一时难分难解。

此时,了缘和桃红、檀香三人来到桃花庵外,见师父手中拂尘密不透风地朝向孝儒周身大穴卷去,向孝儒似乎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均是大惊,同时喊道:“师父手下留情!”

绝尘师太见桃红和了缘二人一心外向,更加气愤,手中拂尘一紧,朝向孝儒卷去,下手再无半分留情。

桃红见师父用更加厉害的招式攻击向孝儒,怕时间一长,伤到二人,心中大急,突然“哎呀”一声,摔倒在地。

绝尘师太闻听桃红的叫声,心中一震,手中拂尘缓了一缓,侧头望去,见桃红摔倒在地,立时分心。高手过招,胜负只在毫厘之间,向孝儒功力本就在绝尘师太之上,又在桃花谷中苦练数日,神功初成。此时觅得机会,当即骈指为戟,劲风过处,点中绝尘师太膻中要穴,绝尘师太顿时瘫软。

向孝儒长身一揖,面向绝尘师太道:“师太,晚生多有得罪,实属不得已,师太穴道两个时辰便可自解,今日得罪之过,容晚生办完要事后,再来请罪!”

桃红将师父扶正坐好,双膝跪地,连磕三个响头,道:“请师父原谅徒儿,今日之事情非得已,日后徒儿自会给师父一个交代。”

绝尘师太穴道被点,口不能言,只是默默地看着桃红,眼神之中却无恨意。

向孝儒本想上前向绝尘师太问明自己身世后再走,想到对方心性固执,多说无益,还是从长计议,等救了卓不凡后,再随桃红回桃花谷问她不迟。想至此,便携了檀香,跟随桃红向桃花谷外走去。

约走了十余里地,了缘竟然追了上来,除身上背了个包裹外,还背有一把宝剑。桃红见了,大惑不解道:“了缘师父为何追来?师父同意放你出来?”

了缘道:“师父已被我扶进禅房调息去了。我对师父说想跟随你们一道出谷,她同意了!”

向孝儒见了缘身背长剑,走路轻盈,便问道:“了缘师父出家前也学过功夫?”

了缘道:“只是学过皮毛而已,用以防身。”

向孝儒带着三位美女,一路向昆仑山而来,路上很是显眼,所到之处,总是引起旁人羡慕议论,但也未曾遇到江湖凶险之事,一路倒也平安。

一日来到襄阳地界,天色已晚。向孝儒带着三人,生怕招惹是非,耽误了救卓不凡的行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酒楼,便前去投宿。

酒楼倒也气派,大门上方书有“明月楼”三个大字,两旁一副草书门联:“浩歌不觉乾坤小,酣饮方知日月长。”颇合酒楼之意。

来到酒楼门前,向孝儒见没有店小二迎客,很是纳闷,便带着三人径直走了进去。

刚进酒楼,只见堂内有江湖人物剑拔弩张对峙着,酒楼老板和店小二正站在中间讲好话劝架,生怕双方打起来,连累酒楼遭殃。

对峙双方是两女两男,男方是身着黑白道袍的老者,黑袍老者手握一支判官笔,白袍老者手持一柄拂尘,二人犹如两具僵尸,站在地上纹丝不动。二人正是地狱门使者黑白无常。另外两位年轻女子,身穿红衣,手握宝剑,杏眼圆睁,注视着黑白无常。正是南海天涯神尼的弟子紫薇双剑。

向孝儒四人江湖阅历不深,并不认识紫薇双剑和黑白无常,见黑白无常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断定二人不是好人,向黑白无常道:“两位一大把年纪,跟两个小姑娘斗气,赢了也不光彩,我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原来,自从紫薇双剑上次假扮师父南海天涯神尼,用银针冒充“透骨神针”打进二人肺俞穴,吓得黑白无常落荒而逃,躲在一隐蔽处逼出暗器,见是普通银针,方知上当,因此对紫薇双剑恨之入骨。不料今日在此酒楼相遇,便想报当日之仇,于是拦住紫薇双剑,但是他们忌惮神尼,因此双方一时僵持不动,谁也不敢轻易出手。恰在此时,向孝儒带着三人走进酒楼,走上前来劝架。紫薇双剑十分感动,只叹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要是惹恼了黑白无常,只怕要枉送性命。

黑白无常见向孝儒一柔弱书生,不知天高地厚地上前教训自己,十分生气。只听白无常怒道:“哪里来的臭书生,快快滚开!休管我地狱门的事!”

向孝儒闻言,并未害怕,反而劝道:“佛曰:‘前心作恶,如云覆月;后起心善,如炬消暗。晚辈奉劝二位,恶行危身,善最安生。”

向孝儒用佛语劝导黑白无常,无异于对牛弹琴,他们哪里听得入耳?反而心中来气,于是手中拂尘向近在咫尺的向孝儒扫来。向孝儒早有防备,便脚踏摆手神功精妙步法,轻易化解了白无常的攻击。白无常见对方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自己的招式,便知对方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立即想到上次与卓不凡过招时,因为自己托大,让其带着林如雪逃走了。此刻再不敢大意,手中拂尘一紧,一招“幡招游魂”,朝向孝儒袭来。

站在一旁的桃红见状,忙拔出宝剑迎上,挡在了向孝儒身前,瞬间与白无常过了十余招。

向孝儒担心她不是白无常的对手,正欲上前相帮,却听檀香道:“向大哥,你何不用箫声助桃红姑娘对敌?”

向孝儒闻言,忙从怀里掏出银箫吹奏起来。桃红的武功,与白无常相比,本来相差不远,此时得向孝儒箫声相助,功力倍增,手中宝剑朝白无常手腕削去,狠准有力。

黑白无常见向孝儒掏出银箫吹奏起来,不由大惊!又见桃红听到箫声之后,功力突然倍增,更是惊讶不已。

白无常立即收回拂尘,飘身急退丈余,落在黑无常身旁站定,吃惊地问向孝儒:“‘金笛夺命,银箫摄魂!你是银箫才子什么人?”

向孝儒见白无常听到箫声便主动败退,连说话都露出了惊恐之色,心想可能黑白无常定以为自己与银箫才子有关,方才有此一问。自己何不唬他们一下?便道:“晚辈乃银箫才子的弟子,刚才与你过招的姑娘是我师妹。”

黑白无常知道银箫才子厉害,门主吩咐过,目前乃非常时期,不宜得罪银箫才子。眼前几个年轻人,功力均是不弱,要是真的打起来,不会轻易取胜。二人有要事在身,不敢耽搁,互相对望一眼,便双双展开无上轻功飘然而去。

紫薇双剑见黑白无常离去,便走上前来,二人异口同声地对向孝儒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请受紫薇双剑一拜!”说罢抱拳朝向孝儒施礼,并说明身份和姓名。

向孝儒见对方客气,便把檀香、桃红、了缘向二人介绍。当介绍到了缘时,紫娟道:“了缘师父太像一个人了。”

桃红问道:“像谁?”

紫娟道:“昆仑派卓不凡的小师妹、林如霜的同胞妹妹林如雪。”

了缘闻言不动声色,对紫娟道:“施主你认错人了,贫尼乃出家之人,哪来的什么姐妹?”

向孝儒见紫娟提起卓不凡,便问道:“紫娟姑娘认识我大哥?我们正要上昆仑山找他呢。”

紫娟便简要讲述了上次與卓不凡相遇的经过,最后道:“卓不凡现在不在昆仑山,前不久他逃出昆仑山后,护送林如雪回地狱门去了。”紫娟话毕,便带着蔷薇离开,说是去中原与师父南海天涯神尼相会。

向孝儒得知卓不凡已逃出昆仑山,心中很是安慰,便与檀香、桃红、了缘三人商议,先去贵州苗疆救出神医李百药后,再去地狱门找卓不凡。三个美人自然赞同,于是向孝儒带着三人,向西南苗疆而去。

当向孝儒带着三人来到五毒教总坛药母宫时,已是黄昏时分。只见议事厅前面场坝上,围着许多人,好像正在处置犯人。向孝儒带着三人挤上前去一看,不由大惊!原来场坝中央有块高出地面的擂台,中央的立柱上,竟然绑着戴笑天、神医李百药和绝尘师太,旁边站着五毒教的左右护法金桐和银桐。

桃红和了缘二人见了绝尘师太,就欲跑上前去相救,被向孝儒阻止住,对二人道:“两位不要冲动,待我上前问明情况后,再救人不迟。”于是他带着檀香、了缘和桃红走到擂台前,对台上的金桐道:“金桐前辈,西邪前辈是你的心上人,神医一生救死扶伤,你为何要加害他们?”

向孝儒三人的到来,让金桐和银桐十分吃惊,特别是银桐看到桃红与年轻时的金桐一模一样,更是惊奇不已。金桐听了向孝儒的话后,把如月弯刀架在绝尘师太的脖子上,厉声道:“就是她,当年的桃花仙子,如今的绝尘师太,二十年前迷惑我天哥,又杀害了我和天哥的骨肉!我今天非把她碎尸万段不可。”说完手上轻轻用力,立即鲜血渗透出来。

桃红见金桐对师父下此毒手,惊呼一声,飞身跃上台去,展开摆手神功步法,瞬间到了金桐跟前,手中利剑朝对方手腕削去。金桐见状,忙收回架在绝尘师太脖子上的弯刀,向桃红刺来的剑挡去。桃红的功力比金桐高出许多,此时含恨出招,已用了十成功力。刀剑相交,金桐弯刀险些脱手,人被震退两步。桃红如影随形,左手并指点了她的曲池穴,把宝剑架在对方脖子之上。

那边银桐见金桐被制,立即挥刀向桃红身后袭来,被飞身上台的向孝儒拦住,三招之内便夺了她手中如月弯刀。台下五毒教众人见左右护法被制,投鼠忌器,谁也不敢上前。

绝尘师太见桃红把剑架在金桐脖子上,怕她一时冲动伤害金桐,忙对桃红道:“桃红,你不能伤害金桐护法,不能做大逆不道之事!”

桃红闻言不解,问道:“师父何出此言?”

绝尘师太问金桐:“你女儿右脚脚掌是不是有一块胎记?”

金桐闻言惊道:“是你当年害了我女儿,你说这些还有何用?”

绝尘师太宣了一声佛号,道:“我当年并未害你女儿,而是抱走养大成人了,眼前的桃红便是你的女儿!”

原来,二十多年前,桃花仙子在桃花谷邂逅“巫山双秀”之一的银箫才子,两人一见钟情,经常在桃花谷幽会,银箫才子吹箫,桃花仙子舞剑,好不快活!两人一个是江湖第一美人,一个是风流倜傥武功盖世,却只是发乎情止乎礼,过着心灵相通的神仙眷侣生活,没有越雷池半步。后来有一天,银箫才子留下一幅黄绸画和一管银箫后,不辞而别,从此音讯全无。桃花仙子寻找几年,仍一无所获。

正当心灰意冷之时,桃花仙子遇到了风流倜傥的西邪戴笑天,才慢慢走出银箫才子的阴影。为拴住西邪的心,桃花仙子与西邪认识月余便过起了夫妻生活,并珠胎暗结。突然有一天,西邪薄情蛊毒发作,桃花仙子方才知道自己托付终身的人与五毒教女子有染,一气之下离开了西邪,临别时要求除非西邪亲手杀了金桐,否则永不相见!

离开西邪后,桃花仙子来到贵州苗疆,打算找金桐报仇,无意间发现金桐将女儿寄养农户家的秘密,由爱生恨,准备先杀死金桐和西邪的女儿,让二人痛苦一生。一天,桃花仙子趁农户夫妇外出,欲对摇篮中的婴儿下毒手时,婴儿却笑着伸出双手要她抱。此情此景,桃花仙子突然良心发现,立即改变初衷,抱走了婴儿,并留下桃花仙子的记号,让金桐知道后痛苦一生。农户夫妻回家后见婴儿丢失,害怕金桐加害自己,立即逃走了。

桃花仙子抱走金桐婴儿的当年,便生下了一个男孩。想到自己未婚先孕生子,加上对西邪的痛恨,便把襁褓中的婴儿遗弃在武落钟离山,刚好被上山找李百药的神机妙算万事通欧阳策捡到了。从此,桃花仙子心灰意冷,出家为尼,自号绝尘师太,并在桃花谷筑一桃花庵,一边抚养桃红,一边念经修行,很少出谷,因此西邪哪里找得到她。

那日在桃花庵内,绝尘师太见向孝儒与西邪长相神似,十分惊讶。得知向孝儒身上有银箫,本想夺过来一辨真假,不想反被向孝儒点了穴道。绝尘师太经过二十多年的修行,已是一副菩萨心肠,因此当了缘提出欲跟随向孝儒、桃红外出闯荡江湖要求时,便欣然同意。待自己冲开穴道后,旋即出谷,本想追上向孝儒等人,想问明他身上银箫的来历,无意间听到神医李百药被五毒教护法金桐、银桐抓走,西邪巴地散人为救神医,追到五毒教总坛去了的消息,于是改变行程,来到五毒教,相机救西邪。

谁知她刚进五毒教总坛,便被教主血婆婆抓住了,与先前被抓住的神医李百药、西邪关在了一处,且被下了“五毒散”,浑身软弱无力。按照血婆婆的吩咐,今日晚上欲处死三人,只是血婆婆闭关练功未出,由金桐、银桐等教众看守,只等血婆婆晚上闭关出来后,再作处置。绝尘师太已看破生死,本不想把真相告诉金桐,没想到此刻向孝儒带着桃红等人到来,桃红为救自己,欲对金桐下毒手,才不得不把真相说出来。

金桐听见桃红就是自己跟西邪的亲生女儿,一时难以相信,只是回首看着桃红,一时无语。银桐道:“师姐,桃花仙子说的应该是真话,你看桃红跟你年轻时一模一样,应该不假。你只要让她脱下右脚鞋袜,验明胎记即可。”

恰在此时,场中来了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婆婆,阴阳怪气地道:“金桐,你们一家三口团聚,到阴间去了也好有伴!”

金桐闻言,惊呼一声“教主”,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怔怔地看着血婆婆。血婆婆此时满脸堆笑,缓步朝金桐和桃红走去。

金桐明白,血婆婆杀人前,不怒反笑,见她朝自己和桃红走来,是要当着教众惩戒自己当年不守教規,与人私通生下桃红之罪,以正教规。她立即迎上前去跪下,央求道:“教主,是金桐当年犯了教规,与桃红和西邪无关,请教主处死金桐,放过他们父女!”

桃红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此情此景下与父母相认,见金桐以死相救,十分感动。见血婆婆欲对金桐下手,便脚踏摆手神功步法,挺剑向血婆婆刺去。血婆婆自恃武功高强,没把桃红放在眼里,见宝剑刺来,也不避让,竟然使用空手入白刃的手法,探手向前,抓向桃红握剑的手腕,哪知桃红左脚一旋,柳腰一摆,一招风摆杨柳,快如闪电般跃至她的后面,宝剑朝她背后肺俞诸穴刺去。血婆婆大惊,忙向左纵出五尺有余,方才躲过桃红的攻击。

没想到桃红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功力,血婆婆再不敢托大,旋即又踏步上前,运起毒血掌,朝桃红攻来。向孝儒见状,忙掏出银箫吹奏起来。桃红得向孝儒箫声相助,功力倍增,与血婆婆如此绝世高手过招,二十招内对方也未取得便宜。只见血婆婆一双血掌翻飞,腥风阵阵,招招致命;桃红和着银箫声声,脚踏摆手神功步法,如穿花彩蝶,每次都能堪堪躲过对方致命杀招。

这边金桐见桃红和血婆婆战在一处,一时难分胜负。但她心里雪亮,血婆婆功力远在桃红之上,时间一久,桃红必败无疑,心想此时只有给西邪和绝尘师太解毒,自己与他们二人联手,方能阻住血婆婆,让桃红等人逃走。

心念至此,金桐忙飘身来到西邪、绝尘师太和李百药面前,快如闪电地把解药喂入三人嘴里,挥起如月弯刀砍断绑着三人的绳索。西邪毒药立解,功力恢复,明白金桐心意,立即扑向血婆婆,并对桃红道:“好姑娘,快与你的朋友逃走,这老太婆让我西邪来教训!”

金桐见状,也挺刀向血婆婆扑去,和西邪合力战斗。绝尘师太缓了一缓,看着吹奏银箫的向孝儒,他拿着的银箫正是银箫才子送自己的那一支,仔细回想,向孝儒的神态长相与年轻时候的西邪有极大相似,已然明白他就是当年自己狠心遗弃的骨肉无疑,却愧疚不敢与之相认,便飘身来到向孝儒身边,道:“向公子,快带着桃红他们离去,不要辜负了金桐的一片苦心。”说完手中拂尘一挥,向血婆婆攻去。

向孝儒聪明绝顶,明白金桐、西邪、绝尘师太的用意,立即搂着檀香的腰肢,带着李百药、桃红、了缘逃出五毒教总坛。

十九

雌雕追魂 剑气光寒惊风雷

秃鹫索命 箫音曲恸泣鬼神

且说这头,萧别离带着容美公主和刘芙蓉正欲下楼,迎面拥进一群凶神恶煞之徒,为首一个服饰艳丽的女人笑靥如花地朝楼上走来,口中甜腻道:“萧少侠好威风啊,一招之内打败我三弟吸血蝙蝠,又伤了我的徒儿慕容美,这笔账老娘怎么跟你算呢?”声音阴柔至极,摄人魂魄。

萧别离身为名捕,对江湖帮派十分了解。见此人打扮和阴柔声音,便猜到定是“漠北三仙”老二勾魂雌雕。此人摄魂大法杀人于无形,跟柳云秋一样,杀人时不怒反笑,十分诡异。萧别离见她满脸笑容地朝楼上走来,知其欲下杀手,不敢大意,叫刘芙蓉和容美公主退后,抽出腰间宝剑,严阵以待。

萧别离一剑光寒十九州,本非浪得虚名之辈。他如今既得丐帮老帮主史无双七十余年功力,又学会了丐帮镇帮神功“拂云手”,武功已臻一流。再加上身材魁梧,一身凛然正气,手握宝剑站立当地,十分威武。勾魂雌雕见状,心中也是一凛。她不敢托大,已运起十成摄魂大法功力,意在迷惑对方心智,好趁机置对方于死地!待走到离萧别离三步之遥,突然双手长袖一挥,一股劲风朝萧别离袭去,同时夹杂有“断魂香”拂出。

勾魂雌雕的摄魂大法名震江湖,除了深厚无匹的内力外,更可怕的是她把独门迷药“断魂香”随内力催出,吸入后会顿时筋骨酥软,武功尽失。

萧别离了解摄魂大法的厉害,见对方双袖拂出,就知劲风中必定夹杂“断魂香”。为防雌雕劲风和“断魂香”伤及身后的刘芙蓉和容美公主,当即宁神静气,左手一招“微风拂柳”刺向对方。

勾魂雌雕见萧别离不退反进,寒光闪过,剑气带有风雷之势,瞬间削掉自己左臂半截衣袖,与此同时,又见对方挟雷霆万钧之力拍向自己腰部,哪敢怠慢,电光石火之际,柳腰一摆,飘身下楼。萧别离见对方败下楼去,也不追赶,持剑立于楼梯口上,威风凛凛,令人望而生畏。

萧别离如今有史无双七十余年功力和“拂云手”神功在身,勾魂雌雕已不是他对手,一招之内被逼得狼狈不堪,在场众人看得真切。柳云秋见状,心中大骇,没想到萧别离武功精进如此神速,假以时日,必成劲敌。而且此人知道自己与蒙古人的关系,更是留他不得。于是对勾魂雌雕使个眼色,对方会意,双双飘身而起,向萧别离扑去。

萧别离见柳云秋和勾魂雌雕联手向自己攻来,为避免伤及容美公主和刘芙蓉,萧别离飘身下楼,落到楼下大厅中央,右手宝剑左手拂云手,左右开弓,化解如影随形攻上来的勾魂雌雕和柳云秋,一时剑气森森,掌影重重,惊心动魄,旁观者无不心胆俱寒。百招以内,萧别离未见落败。百招过后,萧别离只有招架之功,已无还手之力。再加上勾魂雌雕不时随掌力拂出“断魂香”,迫使萧别离闭气,功力不能充分发挥,时间一久,必败无疑。

采花大盗慕容美见萧别离苦战勾魂雌雕和柳云秋,虽然神勇无比,百招过后,已显败象。心想只要萧别离一除,容美公主和刘芙蓉便可据为己有,没人阻拦,不由心中窃喜。趁萧别离苦战之机,他飘身上楼,来到容美公主和刘芙蓉面前,淫笑道:“两位美人,萧别离如今自身难保,我看你们还是从了我吧,我慕容美最会惜香怜玉了!”

刘芙蓉见慕容美淫笑着走上前来,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慌忙藏身到容美公主身后。容美公主怕对方上前捉拿自己和刘芙蓉,受其凌辱,倒不如以死保住名节,于是拔剑横在自己脖子之上,怒声喝着:“淫贼,你再上前一步,我便自刎!”

慕容美闻言,反而身形一晃,飘身向前,欲夺下容美公主手中的宝剑。

萧别离正与勾魂雌雕、柳云秋苦战,见慕容美上楼对刘芙蓉和容美公主图谋不轨,无法分身相救,心中暗暗叫苦。

恰在此时,突见人影一闪,一名身着土人青布长衫的男子挡在容美公主前面,临空伸手点向慕容美膻中穴。此人出手疾如闪电,慕容美竟无法闪避,当即重重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慕容美摔在地上,虽然动弹不得,但借着楼下灯光,对来者看得真切:只见对方身形高大,身穿青布长衫,下巴美髯飘飘,手中银箫寒光闪闪。

慕容美见到对方手中银箫,不由惊呼道:“‘金笛夺命,银箫摄魂!你……你是银箫才子?”

对方闻言,不置可否,而是厉声喝道:“慕容美,你这采花大盗,今日我非废了你不可,以免你日后再去糟踏良家妇女!”说罢手中银箫一挥,一股真气激射而出,直指慕容美裆内之物。慕容美一声惨叫,随即昏死过去。

勾魂雌雕正与柳云秋联手攻击萧别离,眼看已占上风,突然听到徒弟慕容美惊问来者是否银箫才子,接着又听到慕容美惨叫,略一分神,便在此时,萧别离把拂云手的“反手拂云”幻化为剑招,手中剑反手削出,看似平淡无奇,却快如闪电,一下削掉了勾魂雌雕左手四根手指。只听勾魂雌雕一聲惨叫,立即退出战斗,右手抚住左手断指处,飞身向庄外奔去,霎时消失在夜幕之中。

柳云秋见来者是银箫才子,勾魂雌雕受伤逃走,恐怕自己不是银箫才子对手,不敢恋战,便飘身离去,丐帮四大长老也随之离开。

容美公主见来人不仅一招之内制服了慕容美,还把他变成废人了,心中大喜,抱剑施礼道:“多谢前辈相救!”说罢转身,挥剑斩向昏倒在地上的慕容美,欲置对方于死地。

银箫才子见状,挥手用银箫挡住容美公主刺出的宝剑,说道:“姑娘息怒,慕容美已被我废了,今后再不能糟踏良家妇女,放他一条生路吧!”

容美公主闻言,只好收回宝剑。银箫才子手中银箫轻点,解了慕容美穴道。慕容美穴道被解,当即苏醒,害怕萧别离捉拿自己问罪,哪敢停留,双手捂住下身,落荒而逃。

此时萧别离来到楼上,抱拳对银箫才子道:“原来前辈是银箫才子,今日得见,幸何如之,晚辈萧别离,拜见前辈!”

银箫才子见萧别离不仅身材魁梧,武功不在柳云秋之下,于是赞道:“萧少侠年纪轻轻,武功如此了得,且一身正气,实在难得!”

萧别离见对方夸赞自己,谦虚道:“晚辈不才,因得丐帮前任帮主史无双青睐,临终时不仅将拂云手相传,还把毕生功力授予晚辈,始有今日成就。前辈乃世外高人,今日得见,晚辈三生有幸!”

银箫才子见萧别离不仅武功高强,还十分谦虚,心生好感,道:“年轻人谦虚,才有如此修为,令人佩服。风尘侠丐史无双能把丐帮秘不外传的拂云手传授于你,可见少侠绝非等闲之辈。”

萧别离知银箫才子乃正道中人,便把史无双托付自己替丐帮清理门户、阻止蒙古人阴谋之事简要说了一遍。

银箫才子闻言道:“漠北三仙的老大夺命秃鹫、昆仑派掌门皇甫松、地狱门门主等人均已前往施州,目的是寻找巴氏古剑,到时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你身为施州捕快,应早日回去,想法阻止蒙古人的阴谋,才不辜负风尘侠丐的重托。”

萧别离道:“阻止蒙古人的阴谋,晚辈义不容辞。但仅凭晚辈一己之力,实难做到,还望前辈援手!”

银箫才子沉默半晌,道:“阻止此次江湖浩劫,义不容辞。我这就随你去施州。”

萧别离闻言大喜,向银箫才子一揖到地,道:“有前辈相助,定能阻止此次武林浩劫!”说罢带着众人离开客栈,连夜向施州而去。

一路无事,十余日后一行人来到施州城,发现城内竟然有许多江湖人物,不由引起萧别离的警惕。他召集下属,把银箫才子、刘芙蓉和容美公主三人安排在州衙内一座小院居住,为安全起见,刘芙蓉和容美公主住后院,自己和银箫才子住靠门的前院,吩咐黄阿泰负责几人饮食起居,兼事打探消息。

李万山见萧别离安全归来,还带来银箫才子,十分高兴,就向萧别离报告了上次在开封分别后,一路南来的见闻,道:“近来施州城内突然来了很多江湖人士,恐怕会有大事发生!”

萧别离道:“蒙古人已派许多武林人士潜入施州,寻找传说中的巴氏古剑,目的是想号令武林,为日后南侵作准备。”

李万山道:“有你和银箫才子在,定能平息此次武林浩劫。”

萧别离道:“各路高手云集施州,我们不可掉以轻心。听银箫才子说,昆仑派皇甫松、漠北三仙的老大夺命秃鹫、地狱门门主金笛秀士等人已来施州,不知藏身何处。从今天起,你带领捕快对城内客栈外来旅客、出入施州城的人进行严查,以确保安全。”

李万山闻言,领命而去。

待李万山走后,萧别离来到施州衙府,向上司汇报施州城内治安现状,并请求派人知会容美、唐崖、散毛三大土司,做好联合应对蒙古人入侵准备事宜。上司听完汇报后,当即派出信使,十万火急知会给境内三大土司。

萧别离从施州衙府出来,在门口碰到容美公主和刘芙蓉,道:“近日施州城内很不安全,你们不要私自外出,以免发生意外。”

二女见萧别离关心她们安危,心里十分感动。刘芙蓉道:“有萧大哥和银箫才子前辈在,我看那些武林人士不敢轻举妄动。”

一个多月前,刘芙蓉父亲被害,又受柳云秋内力所伤,幸得萧别离悉心照料,不仅身体康复,心情也开始好转。此时她脸现桃花,双眸含情地望着萧别离,显得楚楚可怜。

容美公主道:“芙蓉姐姐说得对,有萧大哥和银箫才子前辈在,那些宵小之徒怎敢轻举妄动!”说罢一双凤目含情脉脉地望着萧别离。

二美一个楚楚动人,一个冰冷美艳,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萧别离见了,不由心里一动,道:“二位还没有吃午饭,我们找个饭馆吃饭去。”

刘芙蓉闻言道:“听如玉妹妹说施州小吃有名,就有劳萧大哥作主好了。”

不待萧别离答话,容美公主就道:“我来过施州城,知道哪里有好吃的,我带你们去。”说罢牵了刘芙蓉的玉手,又走上前来拉着萧别离的衣袖,带着二人朝前走去,完全没有了平时冷若冰霜的神情,成了一个活泼可爱的邻家姑娘。

三人来到城南一处小吃摊上坐下,容美公主作主点了许多小吃,又为萧别离要了一壶土人自酿的玉米酒,三人围坐一处,吃了起来。

摊主认得萧别离,见他带着两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就说:“萧捕头好久没来我这里,原来是外出办案了,还带了两位美女回来。”

容美公主和刘芙蓉见摊主当着萧别离的面夸赞自己,心里十分受用。容美公主一改平时冷傲,笑问摊主:“听说施州城内近日来了许多江湖人士,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摊主道:“近日来,施州城内的确来了许多武林人士,但有萧捕头在,谁敢造次?”

萧别离心想,黑白两道人物云集施州城,虽未发生什么大事,但这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饭后,萧别离带着两人在城内转了一圈,看看施州城内风光。有心仪之人相陪,两女玩得十分开心。容美公主因为自己身为主人,还特意为刘芙蓉买了许多土人制作的饰品,刘芙蓉十分感激。

蕭别离见两人关系融洽,心里放心。见天色不早,就带两人回衙休息。

第二天早上,李万山快马来报,说是负责监视城内武林人士的捕快发现,今日一早,各个客栈居住的武林人士纷纷退房,不知去向。

萧别离感到事态严重,就问银箫才子:“这些人离开施州城,会前往何处?前辈江湖阅历丰富,还请明示。”

银箫才子手抚下巴胡须,半晌道:“黑白两道人士云集施州,是冲着巴氏古剑而来。传说巴氏古剑被土人藏于散毛土司境内某处,依我看,一定是黑白两道探得这一消息,往散毛土司境内去了。”

萧别离心想,巴氏古剑乃上古神器,传说谁拥有该剑,便可号令武林,所以蒙古人才会派出各路高手,到施州境内寻找此剑。要是该剑落入蒙古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萧别离拱手对银箫才子道:“还请前辈帮忙,我们马上去散毛土司领地,设法阻止蒙古人找到巴氏古剑。”

银箫才子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动身。”

容美公主道:“萧大哥,我和芙蓉姐姐跟你们一起去。”

容美公主有武功在身,带去不需人照顾,但刘芙蓉手无缚鸡之力,去了反而是累赘,萧别离一时犹豫不决。容美公主看出萧别离心思,就说:“萧大哥,芙蓉姐姐有我照顾,带她一起去吧。再说,她人生地不熟,把她一个人留在此地,让人放心不下。”

萧别离听容美公主如此说,只好点头同意。刘芙蓉见萧别离答应带上自己去,感激地对容美公主说:“多谢如玉妹妹!”

容美公主笑道:“你我姐妹患难与共,你又不会武功,丢下你一个人在此,不仅萧大哥不放心,我也放心不下。”刘芙蓉见容美公主如此关心自己,一时感动不已。

吃罢早饭,萧别离吩咐李万山留守施州城,自己带领银箫才子、容美公主、刘芙蓉向散毛土司而去。

四人快马加鞭,第二天中午时分,已来到散毛境内的仙佛寺附近,容美公主提议先去仙佛寺看看。萧别离见一路无事,便同意容美公主的提议,既可参观一下仙佛寺,又可去拜见咸池大师,询问一下巴氏古剑的下落。咸池大师见识广博,朋友众多,说不定还能指点迷津。

四人刚到寺庙山门,就听到寺内传来凄厉的秃鹫之声,令人毛骨悚然。

萧别离和银箫才子闻声,心中大骇,已听出叫声乃漠北三仙老大夺命秃鹫所发。二人立即展开轻功,瞬间飞身进了寺门。

只见一身材高大、满脸胡须的人正与咸池大师恶战,招招狠毒,口里不时发出凄厉叫声,震得寺庙尘土掉落。咸池大师在对方凌厉攻势之下,只有招架之功,哪有还手之力?嘴角已渗出鲜血,显是被对方内力所伤。

夺命秃鹫乃漠北三仙的老大,在江湖上成名已久,凭借一身鹰爪神功,以及催动内力发出凄厉的秃鹫叫声,对敌时令对手心胆俱寒。

萧别离见咸池大师已负重伤,不是夺命秃鹫的对手,仍在苦苦支撑,如不及时上前相帮,恐有性命之忧。当下抽出宝剑,正欲上前相帮,却被银箫才子伸手拦住,只见他探手入怀,掏出银箫,置于嘴上吹奏起来。刹那间,一股平和之音弥漫寺内,声音清亮柔和,完全压制了秃鹫的凄厉嘶吼。

夺命秃鹫闻听箫声,不由大惊!他已听出箫声是用无上内力吹奏而出,专门克制自己内力催发出来的秃鹫之声,慌忙停止对咸池大师攻击,忙用内力抵抗箫声。

咸池大师突觉对方停止对自己的攻击,立即向后纵出十余步,跌坐于蒲团之上,口吐鲜血,身子慢慢歪倒,当即昏迷过去。

银箫才子所吹箫声,开始舒缓,仿如淙淙泉水,如泣如诉,令人悲恸莫名;尔后曲调突变,凄厉无比,与夺命秃鹫内力催发的秃鹫之声相碰撞,震得庙廊嗡嗡作响,尘土飞扬,惊天地,泣鬼神。

容美公主功力较浅,闻听秃鹫之声和银箫之音,一时气血翻涌,难受至极,忙携了劉芙蓉,撤离寺庙山门五丈开外,两女紧捂双耳,免受对阵双方内力所伤。

萧别离内力深厚,仍觉胸中气血有些不畅,他凝神定气,丹田之中一股纯阳真气游走,对双方内力催发之声充耳不闻,看见咸池大师昏倒在蒲团之上,忙上前相救。

银箫才子面色平和,箫声时而轻缓,如泣如诉;时而激越,惊魂夺魄。夺命秃鹫功力与银箫才子相比,稍逊一筹,久而久之,已显败象,哪敢恋战,突然破窗而出,飞身跃入寺庙下的酉溪河,踏浪过河,霎时消失在对岸密林之中。

银箫才子见夺命秃鹫破窗逃去,也不追赶,担心咸池大师的伤势,忙走上前去欲看个究竟。容美公主见夺命秃鹫越窗逃走,携了刘芙蓉走进寺庙,见萧别离正在运功替咸池大师疗伤,便与刘芙蓉站在旁边观看,不敢言语,以免打扰萧别离。

萧别离右手贴在咸池大师后背,把真气注入大师体内为其疗伤。过了片刻,咸池大师口吐几口鲜血之后,终于幽幽醒来。见萧别离正在为自己疗伤,十分感激。又见银箫秀才站在一旁,知是他赶走夺命秃鹫,否则今天自己性命不保,于是双手合十,向对方致谢。

萧别离见咸池大师醒来,问道:“夺命秃鹫因何事与大师交起手来?”

咸池大师认得萧别离和容美公主,不久前在聚贤庄见过二人。待喘息均匀后,便说出与夺命秃鹫动起手来的经过。

今日晌午时分,咸池大师正带着弟子做功课,一个年约六十岁的陌生男子走进寺庙,只见此人身材高大、满脸胡须、颧骨高耸,一看便知是个内功深厚之人。来人见咸池大师正带领弟子念经诵佛,只是站在旁边静静地听着,没有惊扰他们。待咸池大师礼佛完毕,此人走上前来,对大师道:“在下从漠北而来,专程拜访大师。”

咸池大师闻言暗惊,近日常有武林人士到仙佛寺来,大都是为巴氏古剑重现散毛传言所惑,难道此人也是为此剑而来?咸池大师心里暗生警惕,便道:“施主不远万里而来,所为何事?”

来者道:“听说巴氏古剑重现散毛境内,望大师指点迷津,告诉在下此剑藏匿之所。”说话倒也客气。

咸池大师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道:“巴氏古剑只是个传说,江湖上谁也没有亲眼见过此剑,老衲深处陋寺,一心礼佛,怎会知道其藏匿之所?”

来人闻言,脸现不悦,道:“大师乃施州境内的得道高僧,肯定知道巴氏古剑下落。”

咸池大师道:“老衲所言非虚,施主不信也罢。”

来人一改先前礼数,脸露杀气,提高声音道:“大师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我动手不可?”

咸池大师手捻佛珠,道:“老衲所言句句属实,施主不信,老衲也没有办法!”说完吩咐众弟子先回斋房用膳,怕自己跟对方动起手来,对弟子不利。

来人见状,一声厉喝,右手鹰爪如钩,抓向咸池大师左肩。咸池大师忙向左纵出数步,避开来人的鹰爪。哪知对方如影随形,鹰爪翻飞,招招抓向咸池大师要害,二人当即战在一处。但来人内力奇高,武功招式全然不是中原路数,激战中不时发出凄厉鹫啸,摄魂夺魄,眼见败局已定,幸亏银箫才子等人及时出现相救。

待咸池大师说完,萧别离道:“打伤大师的人是漠北三仙的老大夺命秃鹫,他此次来到散毛境内,定是奉蒙古人之命,寻找巴氏古剑。”

咸池大师闻言道:“难怪此人武功比老衲高出许多,原来是漠北三仙的老大夺命秃鹫。”

接着,萧别离便向咸池大师介绍了银箫才子和刘芙蓉。

咸池大师对银箫才子端详一会儿,总觉得他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就道:“原来施主就是银箫才子,多谢相救!”

银箫才子见咸池大师双眼盯着自己,心中不由一凛,脸露惊异之色,一瞬即逝,旁人难以觉察。待咸池大师说完,便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大师不必挂怀。”

萧别离待二人言毕,便问咸池大师:“大师乃得道高僧,通晓施州历史掌故,不知大师是否知道传说中的巴氏古剑,藏匿何处?”

咸池大师道:“土人祖辈代代相传,应该不是空穴来风。老衲曾听先师言及,巴氏古剑藏匿于散毛境内卯洞一个叫仙人洞的地方,相传还有一首七言律诗描述仙人洞方位。只要找到破解仙人洞方位情形的七言律诗,就不难找到巴氏古剑。”

萧别离道:“大师可否知晓那首七言律诗?”

咸池大师道:“老衲不知破解仙人洞方位的七言律诗。不过传说仙人洞在卯洞境内,那巴氏古剑乃上古神器,至性通灵,欲睹真容,必待缘分。”顿了顿又道,“听说近日许多武林人士云集卯洞,到处寻找巴氏古剑,老衲担心神剑落入坏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江湖上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萧别离道:“我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阻止这场武林浩劫。”

咸池大师道:“既然如此,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应该尽早赶去卯洞,抢在敌人之前,找到巴氏古剑,以防歹人得逞。”

萧别离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我们即刻赶赴卯洞。”说罢向咸池大师辞别,带着银箫才子、容美公主、刘芙蓉三人,快马加鞭向卯洞而去。

二十

姐妹情深 十姊妹歌诉悲情

兄弟义重 摆手舞起祭神灵

萧别离一行四人快马加鞭来到卯洞,已是黄昏。许多武林人士正在客栈里喝酒,猜拳行令之声不绝于耳。城内客栈被黑白两道中的武林人士住满了,萧别离只好带着三人,径直来到土司王府,准备暂住一宿。

二王子向孝忠闻报萧别离四人来到,心中大喜,亲自出门相迎,把大家带到大厅坐下,吩咐丫环倒茶,自己则去禀报土司王爷。

不一会儿,新任土司王爷向孝祖请大家到内堂相见。

原来,自从上次土司王爷被僵尸门霍都管害死,土司王爷之位由大王子向孝祖继任。萧别离等人走进王宫,只见向孝祖端坐王位,十分威严。见了众人,便道:“萧大侠和银箫才子等人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请见谅。”

萧别离道:“街上客栈客满,今日只好烦扰王爺,寻求容身之所。”

向孝祖道:“有施州名捕到来,蓬荜生辉,本王求之不得。只要各位愿意,想住多久住多久。只是此处简陋,比不得施州繁华之地,如有照顾不周,还请各位海涵!”

萧别离道:“多谢王爷!为了阻止蒙古人得到巴氏古剑,我们可能要在王府多盘桓几日,叨扰王爷,还请王爷包涵!”

向孝祖道:“萧捕头言重了,几位不嫌僻陋,能在此屈尊,乃本王莫大的荣幸。”说罢吩咐向孝忠安排好客人住处,晚饭后早点休息,有事明日商议。

第二天,向孝祖亲自陪同萧别离一行在城内参观。

土司王城临酉溪而建,清一色吊脚楼,四周还有城墙,城墙上设有望楼,十分壮观。转了一圈后,大家来到桐圃书院。只听书院内书声琅琅,正是学子晨读之时。向孝祖带着大家在书院外的长廊下休息。书院老师老夫子几月前被僵尸门霍都管所害,如今新聘了一位土人秀才做了西席。萧别离看到眼前宽敞的书院,心想在此深山土司王城中,竟然如此重教礼儒,难怪三王子向孝儒学富五车。想到向孝儒,萧别离就问向孝祖:“请问王爷,为何不见三王子向孝儒?”

向孝祖闻言反问:“萧捕头认识我家三弟?”

萧别离道:“在下与三王子虽只有一面之缘,但他学富五车,且侠肝义胆,令在下好生敬佩。”随后,简要把几月前在聚贤庄上遇到向孝儒的经过告诉向王爷。

向孝祖闻言道:“三弟外出好几个月了,一直没有音信,真叫人担心。”

向孝忠闻言劝道:“王兄不必为三弟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他几月前第一次外出,竟然学得了传说中的摆手神功,可见三弟福祉深厚,我等不及,况且他还有要事要办,肯定还在神医处,不会有性命之忧。”说完向萧别离、银箫才子等人简要说了向孝儒带檀香外出求医解毒之事。

银箫才子听说向孝儒带檀香外出求医治病,脸色为之一变,急切地问向孝忠:“请问檀香姑娘中的是什么毒?你家三弟带她到何方求医去了?”

向孝忠道:“檀香姑娘中了僵尸粉毒,我三弟带她到武落钟离山找神医李百药去了,至今还未回来。”

银箫才子听说向孝儒带檀香找神医李百药解毒,心中稍宽,脸上细微变化,没人觉察。

此时,管家走上前来,对向孝祖道:“启禀王爷,城南士绅向世全明日嫁女,今晚有陪十姊妹活动,邀请王爷光临,不知王爷是否参加?如要参加,我好回去早作准备。”

容美公主听说有陪十姊妹活动,就高兴地对刘芙蓉说:“芙蓉姐姐,我们土人迎亲嫁娶,陪十姊妹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仪式,要唱哭嫁歌,既悲伤又热闹,晚上我们陪王爷看热闹去。”说罢对向孝祖说,“请王爷带我们一起去瞧瞧热闹。”

向孝祖道:“大家一起去热闹热闹,也是好事。再说你是容美公主,自小耳濡目染,应该会唱哭嫁歌吧?到时你和刘姑娘去了,说不定还要你们二人小试身手,我等有福,还可一聆芳音。”

刘芙蓉道:“我又不会唱哭嫁歌,好怕出丑。”

容美公主道:“姐姐莫怕,到时我教你,姐姐冰雪聪明,很快就能学会的。”

萧别离见容美公主不像以往对人冷若冰霜,与刘芙蓉亲如姊妹,心里颇觉安慰。

休息了半个时辰后,向孝祖又带着大家在城中转了一圈,这土司王府背山临水,四周山清水秀,古木参天,众人无不为之神怡。

转了半天,大家感到疲惫,各自回房休息去了。萧别离身为捕快,没有午睡的习惯,就一个人到街上到处转转。奇怪的是,街上虽有许多江湖人物走动,但未发现漠北三仙、昆仑派弟子、地狱门门徒、丐帮弟子等。巴氏古剑重现施州的传闻,早已传遍整个江湖,这帮人不可能不来卯洞。如果来了,却躲藏起来不现身,敌明我暗,更难应付!想到这里,萧别离更加担心。

掌灯时分,向孝祖帶着大家一起去向世全家。

向世全见向孝祖等人到来,受宠若惊,带领妻子儿女到大门外相迎,并请众人到堂屋上座。向孝祖吩咐管家把礼品呈上。礼品中有一对精美的金首饰,送给新娘作为嫁妆。向世全见向孝祖送给女儿如此贵重的礼物,忙叫女儿跪下给王爷谢恩。

大堂两侧摆满嫁妆,有十多床土人织锦西兰卡被子,非常艳丽。两口书箱全是用本地金丝楠木制作,十分精美。还有四口柜子,里面装满稻谷。其他如桌椅碗筷等日常生活用品齐全。土人嫁女,家庭条件好的,嫁妆一应俱全。向世全世代为绅,房屋宽阔、嫁妆丰厚,显是家底殷实。

向孝祖、萧别离、银箫才子在大堂坐定,新娘给向孝祖请安后,便带着容美公主、刘芙蓉和几个陪十姊妹的年轻姑娘到吊脚楼上的闺房去了。

待容美公主等人走后,向世全给客人沏上热茶,然后对向孝祖道:“王爷,近来街上来了许多江湖人物,只恐不会太平。我女儿明日出嫁,还得仰仗王爷威仪。”

向孝祖闻言,手指萧别离和银箫才子道:“这两位贵客,一位是施州捕头萧别离,另一位是武林前辈银箫才子,两人俱为名震江湖的大侠士,有他们二位在,街上那些宵小之辈,不足为惧。”

向世全道:“卯洞有王爷和两位武林高手在场,我不担心安危。我担心的是我女儿出嫁的地方。”

向孝祖闻言问:“你女儿嫁到何地?”

向世全道:“嫁到六里之外的舍米湖彭家。”

向孝祖道:“舍米湖彭氏族长彭三爷是我的朋友,我向他打个招呼,你女儿嫁过去,他彭氏家族不敢为难!”

向世全道:“彭三爷宅心仁厚,他们不会亏待我女儿。我担心的是,听说舍米湖近日出了一件怪事,有吸血鬼出现,我女婿的堂兄前天晚上碰到了吸血鬼,血被吸干后成了一具干尸,现在整个寨子人心惶惶。”

向孝祖闻言大惊,道:“竟有这等怪事?”

萧别离听了向世全的描述,立即想到吸血蝙蝠,道:“这不是什么吸血鬼,是有人练邪功走火入魔后,需吸食人血。”接着便把漠北三仙的老三吸血蝙蝠练蝙蝠神功走火入魔之事告诉大家。

向孝祖闻言惊道:“世上竟然有如此残忍的练功方法!吸血蝙蝠在我卯洞境内作恶,我身为土司王爷,不能坐视不理。还请萧捕头和银箫才子帮忙,明天陪我去一趟舍米湖,把吸血蝙蝠捉拿归案!”

萧别离身为捕快,捉拿凶手是职责所在。心想难怪卯洞街上不见漠北三仙等人的踪影,原来这批真正的武林高手藏在乡里,伺机而动。说不定漠北三仙的夺命秃鹫、勾魂雌雕,还有柳云秋等人均隐匿在舍米湖一带,贸然行动于己不利,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想至此,萧别离对向孝祖说:“既然吸血蝙蝠在舍米湖,其他党羽势必不远,所以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要想个万全之策为好。”

向孝祖道:“我们明天化装成送亲的人,随送亲队伍进寨,暗中侦察敌人的藏匿之所。”

萧别离和银箫才子对望一眼,点头称是。于是向孝祖吩咐向孝忠马上回王府,挑选二十个武功高强的士兵,化装成百姓混进送亲队伍。并为萧别离、银箫才子、刘芙蓉三人备好土人服装。向孝忠闻言,领命而去。

向孝忠刚走,吊脚楼上便传来哭嫁歌声。

只听新娘哭道:

我的爹呀

我的娘呀

哎吭吭……

铜盆打水透底清

女儿今日离双亲

哎吭吭……

父母养来父母生

今日离娘放悲声

爹娘盘儿千般苦

难报爹娘半点恩

一尺五寸娘抚养

一生冷暖娘费心

洗脸梳头娘心苦

长大侍奉别人亲

我的爹呀我的娘

咸腊萝卜淡操心

我娘操的空头心

我娘养的空头人

鸡母错抱鸭儿蛋

画眉错投阳雀生

盘成长大各自飞

娘在东来儿在西

……

歌声凄婉,尽数女儿离别父母后即将遭遇的悲情,听来令人顿生悲悯之心。待哭罢爹娘,新娘又开始哭兄弟,哭声更加凄婉:

我的哥呀我的弟呀!

哎吭吭……

天不平来地不平

同父同母不同命

兄弟是个男子汉

姐妹是个女衩裙

兄弟修得有缘分

能和父母坐一生

堂上父母要孝顺

早晚侍奉要殷勤

春莫饿来冬莫冷

问寒问暖莫粗心

若是忤逆不孝顺

枉在人间背骂名

高坡岭上天寒冷

父母在堂莫远行

若有三病两痛处

赶快捡药把医请

古人行孝多得很

自古流传到如今

孟宗哭竹冬笋生

王祥为母卧寒冰

董永卖身为葬父

曹安杀子为家贫

为人只要行孝顺

行孝之人远传名

你的姐妹生错命

不能在家侍双亲

我若是个男子命

房屋田土平半分

姐妹偏是女儿命

只能讲来不能行

孝敬父母靠你们

兄弟牢牢记在心

……

歌声悲惨,令人听来心里发酸。新娘担心出嫁后爹娘无人照顾,就用哭嫁来劝兄弟从今往后要孝敬父母。

闺房内,新娘身着西兰卡普嫁衣,坐在绣床上,哀哀哭泣。

哭罷父母兄弟后,开始哭姐妹。陪十姊妹的姐妹难舍难分,受新娘哭声所感,一时悲声四起,令听者潸然泪下,容美公主和刘芙蓉听了,也陪着哭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男方接亲队伍未到之前,向孝祖、银箫才子、萧别离、容美公主、刘芙蓉和王府挑选的二十名土人士兵已换好土人服饰,等会儿混进送亲队伍去舍米湖。

早上辰时,迎亲队伍到达。同来者除二十名抬嫁妆和新娘轿子的青年男子外,还有媒婆、男方婚事总管、四名接新娘的未婚年轻姑娘。由于受吸血鬼传闻的影响,迎亲队伍里的男子个个面无喜色。男方总管与女方总管对接后,要求女方尽早发亲,趁天未黑到家,太晚怕路上发生意外。女方总管点头同意,吩咐马上开饭,迎亲和送亲的人员先吃早饭,饭后即刻出发。

吉时已到,接亲众人把嫁妆抬出大堂外,用带来的竹竿、绳索系好。待嫁妆系好后,男方婚事总管来到堂内香案前,开始焚香祭拜女方祖先,口中念念有词。祭拜完毕,高声请新娘、送亲人员动步。

发亲声起,室外鞭炮声大作。新娘由其兄长背下吊脚楼,至堂屋神龛前,与祖先、亲人辞别后,由迎亲的四位姑娘扶入轿中,队伍立即启程。

向王爷装扮成送亲的管事,萧别离、银箫才子装扮成护轿人员,跟在新娘轿子左右。容美公主、刘芙蓉装扮成送亲的未婚姑娘,跟在轿子后面。

容美公主见刘芙蓉穿上土人服装后,显得更加美丽,边走边轻声对她说:“芙蓉姐姐,你穿上这身服装,比平时更加漂亮,萧大哥一定喜欢!”

刘芙蓉正看着前面萧别离高大的背影出神,突然听容美公主如此说,心里一怔,想到容美公主对萧别离一往情深,三人一路劫难过来,自己看得明白,于是说道:“萧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姐姐对他只有崇敬之情,没有儿女私情。如玉妹妹对萧大哥一往情深,萧大哥更适合妹妹。”

容美公主听刘芙蓉如此说,心里十分高兴。别看她平时一脸冰霜,其实内心热情如火,敢恨敢爱。再说在容美土司境内,男人三妻四妾不足为奇。于是她把头附在刘芙蓉耳边,轻声说:“姐姐和我都心仪萧大哥,何不效仿娥皇女英……”

刘芙蓉从小家教甚严,对待男女之事,没有容美公主这般大胆,未等容美公主说完,早已羞得满脸通红,立即打断她的话道:“妹妹你不要胡说,姐姐不理你了!”说罢慌忙走开,生怕容美公主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被前面的萧别离听到,情何以堪。

容美公主见刘芙蓉未等自己把心事说出,就突然走开,是怕自己说出的话被萧别离听到,知她害臊,走上前去拉着刘芙蓉的衣袖道:“姐姐你别生气。”再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抬眼痴痴地望着萧别离的背影,一路无话。

午时时分,队伍到达舍米湖。

族长彭三爷带着全寨人在寨门前迎接,见向孝祖亲自送亲,族长正欲下跪,向孝忠忙闪身走上前去扶住,把头附在他耳边轻声道:“王爷是来调查吸血鬼之事的,请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彭三爷闻言会意,假装不认识向孝祖,立即让嫁妆和新娘轿子先进寨门,然后再请送亲人员进寨。彭三爷跟在向孝祖身边,一起步行进寨。寨中百姓没人进过王府,因此无人认得乔装打扮后的向孝祖。

新郎家在寨子最中间,是一栋五柱四正屋,两边厢房为吊脚楼,房屋十分宽敞,显是富庶人家。迎亲队伍到达时,午饭早已备好,待新娘入洞房后,众人便入席吃饭。院坝内摆了三十多张八仙桌,供主家客人吃饭。正屋大堂内摆了三桌,供送亲人员及男方陪客人员入座。向孝祖与彭三爷及男方长辈坐上席,容美公主、刘芙蓉等送亲姑娘与接亲姑娘一桌,萧别离、银箫才子、向孝忠等人则与男方陪客人员一桌。

吃罢午饭,彭三爷带着向孝祖、萧别离、银箫才子到寨内转转,容美公主、刘芙蓉等送亲姑娘则陪着新娘在新房说话。

舍米湖是土人语言,意即阳光照射最好的地方。整个寨子位于一个坐西朝东的山坡上,两百余户人家,清一色的土人吊脚楼,依山而建,十分壮观。村北神堂堡上,建有一座摆手堂,土人亦称神堂,是村民庆祝丰收、祭奠祖先、跳摆手舞的场所。

彭三爷和向王爷走在前面,众人跟在后面。一路上,萧别离注意观察,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大家走了一个时辰,才把整个寨子每家每户走完。眼看太阳西沉,彭三爷准备带大家回去吃晚饭,说晚上还要跳摆手舞,庆祝新郎新娘新婚之喜。

萧别离问:“晚上跳摆手舞,是否在摆手堂举行?”

彭三爷道:“是的,在寨子北边的神堂内举行。”

萧别离道:“我们去摆手堂看看吧。”

摆手堂是全寨祭祀用的神堂,里面供奉有土人祖先向大官人和彭公爵主神位,平时不轻易让人进去,只有举行重要祭祀活动之时,才能进去,钥匙由族长掌管。彭三爷闻言有些犹豫,说道:“要进神堂,必须净身焚香后,才能打开大门,否则祖先会怪罪我们的。”

向孝祖闻言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为了全寨人的安全,不要顾忌那些繁文缛节。我们现在就陪萧捕头去看看,晚上跳摆手舞也安全些。”

在卯洞土司境内,王爷的话就是圣旨,彭三爷不敢推托,便答应带众人先去摆手堂内看看。

摆手堂建在一座山包之上,四周有高大的院墙,从外面无法看到院内情形。大家来到摆手堂大门前,彭三爷双腿一曲,跪倒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同时口中念念有词。跪拜完毕,才起身掏出钥匙打开大门,请萧捕头前行。向孝忠怕有危险,立即走到前面。

摆手堂内其实只有一栋房屋,用来供奉土人祖先彭公爵主和向大官人。房屋前面有一个大院坝,能容纳四五百人在此活动。院坝中央有一棵古松,还有一个很大的火堂。每当寨子举行重大祭祀活动时,就会在火堂内生起篝火,众人围着篝火和古树跳摆手舞。

当向孝祖、向孝忠和彭三爷穿过院坝,刚走进供奉神位的大堂时,突然从彭公爵主神像后飞出一条人影,像一只巨大的蝙蝠,同时有无数暗器向走在前面的向孝忠电射而来。

事起仓促,向孝忠拔剑格挡暗器已来不及,闪身躲避,身后的向孝祖和彭三爷又有危险,他无暇多想,干脆不躲不闪,挺胸迎向射来的暗器,以保护身后向孝祖的安全。

便在此时,向孝祖一把推开身前的向孝忠和身旁的彭三爷,所有暗器全部射入他的胸中,当即瘫倒在地。

向孝忠见状,扑上前去抱起向孝祖,泣道:“王兄,你这是为何?”

彭三爷也走上前来,握着向孝祖的手泣道:“王爷,你要坚持住,我这就去请大夫。”说罢起身往摆手堂外跑去。

萧别离和银箫才子正在院坝里说话,突然听到一声惨叫,接着见一只巨大的蝙蝠从神堂内飞出,闪电般飞越摆手堂围墙逃去。他立即认出是吸血蝙蝠,便一跃而起,越过围墙追了出去。

向孝祖对兄弟情深义重,虽为王爷,对二弟向孝忠从不摆架子,十分关心爱护他。此时他躺在向孝忠怀中,已奄奄一息,断断续续地道:“孝忠,为兄……为兄……恐怕……回不去了……今后土司辖内之事……全靠……全靠你了……”說完气绝身亡。向孝忠见状,顿时失声痛哭起来。

再说吸血蝙蝠刚越墙逃出摆手堂,感觉后面有人追来,回头一看,认出是萧别离,心中叫苦不迭。上次在青龙镇,萧别离一招之内打败他,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于是他不敢向寨外逃去,而是向寨内逃去,一来可以找房屋藏身,二是可抓人质要挟萧别离,以求自保。

萧别离见吸血蝙蝠向寨子内逃去,已明其意,于是提气猛追。二人一前一后,霎时到了新郎家里。眼看萧别离追到,吸血蝙蝠慌不择路,一头钻进新房,随便抓住一位姑娘,右手扣住其咽喉,面对追到门外的萧别离道:“萧捕头,你敢进来的话,我立即捏碎这位姑娘的喉咙。”

萧别离闻言当即站住,定睛一看,见吸血蝙蝠抓住的是容美公主,不由心中暗喜。心想吸血蝙蝠不知容美公主有武功在身,只要吸引对方注意力,容美公主便有机会出奇制胜,制伏敌人,于是说道:“吸血蝙蝠,只要你不为难房内的姑娘,今天我放你一条生路。”说罢向后纵出五步,站立在院坝之中。

吸血蝙蝠见萧别离退到院坝之中,便放松警惕,右手从容美公主喉咙上拿开。容美公主得此良机,暗自运功于右手食指和中食,骈指点了吸血蝙蝠的膻中穴。事起仓促,又近在咫尺,吸血蝙蝠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觉全身一麻,便倒在地上。

萧别离见容美公主得手,立即飘身来到新房,左手提起瘫软在地的吸血蝙蝠,然后飘身来到屋外院坝站定,说道:“吸血蝙蝠,上次在青龙镇让你逃走,你却不知悔改,为练魔功,到处杀害青壮年男子,丧尽天良!今天我必须废除你的武功,以免你再祸害人间。”说罢力贯右手,骈指点向对方琵琶骨,吸血蝙蝠一声惨叫,痛得昏死过去,一身武功就此被废。

萧别离对来到院坝的容美公主和刘芙蓉说:“向王爷在摆手堂内被吸血蝙蝠的暗器所伤,不知是死是活,我们马上去摆手堂。”说罢提着吸血蝙蝠,蹿房越脊而去,霎时无影无踪。容美公主立即右手搂住刘芙蓉柳腰,亦飘然而去。

等萧别离挟着吸血蝙蝠来到摆手堂时,向孝祖早已身亡。向孝忠见萧别离把吸血蝙蝠抓了回来,走上前去就要一剑杀了对方。萧别离伸手拦住,说道:“我已废了他的武功,以后不会害人了,暂且留着这厮,还有用处。”

不一会儿,容美公主带着刘芙蓉来到摆手堂,见向孝祖已死,不由大惊。

彭三爷请来土人大夫,见向孝祖已死,无力回天。想到向孝祖是为了救自己和向孝忠而死,不由悲从中来,放声哭泣起来。

向孝祖家族坟地离舍米湖不远,向孝忠与彭三爷商议,让向孝祖就在摆手堂内停灵三天,然后下葬。彭三爷点头答应。

因向孝祖年轻,再加上继承王位不到半年,还没有准备寿衣棺材,彭三爷就拿出自己的寿衣和金丝楠木棺材给向孝祖用,并亲自为向孝祖净身入殓。

待向孝祖入殓后,向孝忠便吩咐一士兵,马上赶回王府,通知管家带人来舍米湖为王爷操办后事,同时通知土司辖内各族族长,前来舍米湖吊唁王爷。

萧别离与银箫才子商议,把吸血蝙蝠在舍米湖被擒,关在摆手堂内的消息散布出去,吸引夺命秃鹫和勾魂雌雕前来相救,张网以待,以便各个击破。于是把吸血蝙蝠关在摆手堂左边一间房间里,由从王府带来的士兵看守。

彭三爷通知全寨人晚上到摆手堂来,跳摆手舞为向王爷守灵。大家听说向王爷是为救族长彭三爷而死,晚饭后纷纷来到摆手堂,连新娘新郎也来为向王爷守灵。

天一黑,彭三爷便吩咐在院坝内的火堂里生起大火,把摆手堂前的院坝照得通明。道士先生为死者焚香开路后,便请大家跳起摆手舞,开始祭祀神灵。彭三爷亲自打锣,众人围着院坝中央的古松和篝火跳起摆手舞来。

众人跳着唱着,仿佛办喜事一样快乐。两百多人围着篝火跳,时而单摆,时而双摆,时而大摆手,时而小摆手,全是模仿平时劳动动作。

容美公主告诉刘芙蓉,土人死后,把丧事当喜事办,认为人死了脱离苦海,值得庆祝,于是大家跳摆手舞,既为祭祀神灵,又为死者守灵。说完牵着刘芙蓉的手,加入到跳舞队伍之中。

萧别离和银箫才子坐在灵柩后面背光处,双眼盯着大门外,时刻警惕前来营救吸血蝙蝠之人……

二十一

营救弱女 摆手堂前战强敌

寻找古剑 悬空寺内访高僧

为向王爷守灵至下半夜,容美公主、刘芙蓉与送亲的几位姑娘到新郎家休息去了。萧别离和银箫才子仍坚持没有离开,为掩饰身份,二人索性混入跳摆手舞人群,边学边跳,很快掌握了要领。

萧别离对武功悟性极高,跳了几遍后,突然悟到,如果“拂云手”配上摆手舞步法动作,飘逸洒脱,也许会威力大增。于是他邀银箫才子来到摆手堂外一块平地上,准备把“拂云手”配合摆手舞步法进行演练,请他指点。

此时正值三五之夜,一轮明月挂在中天,银辉洒落在舍米湖畔的吊脚楼上,神秘而朦胧。摆手堂内祭祀神灵的阵阵锣鼓声,在山谷中回荡,显得空灵而幽远。萧别离站立月光下,身形显得更加高大威武。当他脚踏摆手舞步法,手挥“拂云手”招式,真个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竟然与摆手神功有异曲同工之妙。银箫才子在一旁不由看呆了。

萧别离演练完毕,抱拳对银箫才子道:“请前辈指点迷津!”

银箫才子道:“萧捕头真是学武奇才,能够把摆手舞步法与‘拂云手融会贯通,可以说是新创了一门武功,比原来丐帮‘拂云手更上一层楼,较之传说中的摆手神功,恐怕也是不遑多让。”

萧别离见银箫才子把自己随心所欲组合的招式,与摆手神功相提并论,便谦虚道:“前辈谬赞了!我把摆手舞步法与‘拂云手胡乱组合在一起,怎么能与摆手神功相比。”

银箫才子道:“萧捕头何必自谦!我看丐帮‘拂云手,专为摆手舞而创。而你又机缘巧合学得‘拂云手,又无意来到土人聚族而居的舍米湖,得窥摆手舞精要,再加上你悟性极高,能把二者结合起来,自创了一种新的武功,实在是绝妙!”

萧別离听银箫才子如此说,觉得不无道理。自己刚才把摆手舞与“拂云手”配合起来演练,的确比以前更加得心应手,原先不明白的地方,竟能豁然开朗,功力也是倍增,但仍谦虚道:“通过刚才演练,晚辈的确有所收获,今后还望前辈多多指教。”

银箫才子见他十分谦虚,心里欣喜,便道:“萧捕头年纪轻轻,身负绝世武功,又不骄不躁,将来必成一代宗师。”

萧别离闻言道:“晚辈才疏学浅,与前辈相比,难望项背。”

银箫才子道:“以你现在的功力,你我也是在伯仲之间,再假以时日,你定能超过老朽!”

两人说话很投机,干脆在草坪上找了一块石头坐下,谈论武林掌故和武学技要直到天亮方止。

次日一早,彭三爷对萧别离和银箫才子道:“二位整晚没有休息,请到我家去休息一下,晚上才有精力守灵,敌人来了,也才有体力应付。”

萧别离心想,夺命秃鹫曾败在银箫才子手下,勾魂雌雕左手四根手指上次在青龙客栈被自己利剑削掉,还未复原。如果没找到帮手,他们是不敢轻易来救吸血蝙蝠的。要来救的话,也可能晚上来,天黑容易逃跑。于是,萧别离吩咐士兵看好吸血蝙蝠,尔后与银箫才子一起去彭三爷家休息去了。

到了下午,卯洞辖内各姓氏族长陆续到来,摆手堂内更加热闹。容美公主和刘芙蓉无所事事,就在摆手堂内,跟几位老妇人学习剪花,晚上为向王爷做道场用。在卯洞境内,有人过世,要请道士先生做道场,有一个环节叫“绕棺穿花”,就是道士先生绕棺材而行,一边敲锣,一边烧用纸剪的花,道士口中念念有词,为亡者消罪。绕棺穿花时,孝子孝女披麻戴孝,跟在道士先生后面行走,十分神圣。

容美公主和刘芙蓉正在帮忙剪花时,突然见几条人影飘然而至摆手堂门前草地上。其中一人身形一晃,飘身进到摆手堂院内,伸手抓住刘芙蓉,然后退到门外草地,动作一气呵成。

事起仓促,容美公主没有反应过来,来人已挟持刘芙蓉到了摆手堂门外。她定睛一看,心中大骇,来者是夺命秃鹫、勾魂雌雕、柳云秋,以及丐帮四大长老,进屋抓走刘芙蓉的正是柳云秋。

容美公主自知不是来人对手,追出门外不敢上前相救,口中喝道:“柳云秋,你身为丐帮帮主,挟持一点儿武功都不懂的刘姑娘,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跟萧别离大战三百回合!”

柳云秋闻言笑道:“我正想找他算账,臭丫头,你快把萧别离叫来!”

容美公主正想答话,只见两条人影如飞而至,在容美公主身旁站定,正是萧别离和银箫才子二人。

夺命秃鹫见萧别离、银箫才子到来,就说:“萧别离,你放了我三弟,我们就放了刘姑娘,否则的话,刘姑娘也别想活命。”

刘芙蓉见萧别离到来,泣道:“萧大哥,我死不足惜!你不要上他们的当,他们都是坏人,不讲信用,不要跟他们做交易。”

萧别离见刘芙蓉身处险境,处处仍为别人着想,心里十分感动,说道:“刘姑娘,你我生死与共,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说罢吩咐土人士兵把吸血蝙蝠押来,与对方交换人质。

刘芙蓉听萧别离如此说,一时激动得泪流满面,仍劝阻道:“萧大哥不要上当,他们不会讲信用的!”

土人士兵押着吸血蝙蝠来到大门外,萧别离说:“你们先放了刘姑娘,我们再放吸血蝙蝠。”

勾魂雌雕道:“你们先放我三弟,我们再放刘姑娘。”

萧别离见刘芙蓉在柳云秋手上,投鼠忌器,只好先放了吸血蝙蝠。

吸血蝙蝠被放,踉踉跄跄地走到夺命秃鹫跟前,吃力地说道:“大哥,我的武功已被萧别离废了,如今成了废人一个,生不如死,大哥你给我个痛快!”

夺命秃鹫闻言,伸手一摸吸血蝙蝠的琵琶骨,果然武功尽废。看着他生不如死的眼神,凄然道:“大哥送你上路!”说完左手五指如钩,缓缓抓向吸血蝙蝠的天灵盖。吸血蝙蝠只说了句:“大哥、二姐,为我报仇!”便气绝身亡。

夺命秃鹫亲手杀死吸血蝙蝠后,对银箫才子道:“我们漠北三仙今天与萧别离有私人恩怨要了,希望银箫才子不要插手。”

银箫才子闻言心想,以萧别离现在的武功,与夺命秃鹫、柳云秋单打独斗,即使不能赢,也不会落败,于是回答道:“只要你们单打独斗,不以多欺少,我绝不插手!”

夺命秃鹫闻言道:“萧别离,你害死我三弟,今天我定要取你性命,要你血债血偿!”说罢仰天一声长啸,声震林樾,摆手堂前树木纷纷叶落,然后飞身而起,如一只大鹏,凌空向萧别离扑来。

萧别离不躲不闪,而是气沉丹田,双手向上,一招“拂云手”“推窗望月”,迎向夺命秃鹫从天而降袭来的双掌。四掌相交,只听一声巨响,萧别离被震得退后三步,方才站稳,一时气血翻涌。夺命秃鹫则受力反弹出去,重重落回原地,更是踉踉跄跄,差点儿站不稳。忙凝神定气,展开鹰爪功法,十指如钩,向萧别离抓来,同时催动内力,发出乱人心魄的秃鹫叫声。

萧别离不敢大意,就用刚悟出来的武功,把摆手舞步法身段,与“拂云手”巧妙结合,迎战对方鹰爪功。只见他脚踏摆手舞步法,双手“拂云手”,一招一式拆解对方招式,总是恰到好处,游刃有余。

摆手堂内的人听到秃鹫叫声,个个气血翻涌,难受至极,立即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容美公主也用手捂住耳朵,看着萧别离高大的身体,与敌对阵时,竟然飘逸洒脱,毫不费力,显是占了上风,心里暗暗欢喜。

两人大战两百个回合后,夺命秃鹫已显体力不支,最后败下阵来,一声长啸,飘然而去,霎时无影无踪。勾魂雌雕见老大败走,忙背起吸血蝙蝠的尸体,跟随而去。

柳云秋见夺命秃鹫两百招后败走,不由大惊,心想萧别离目前的功力,恐怕已在自己之上,何况还有银箫才子在此,自己不可久留,于是右手扣住刘芙蓉喉咙,对萧别离说道:“萧捕头,要想救刘姑娘,就拿丐帮宝藏的信物来换。”说完也不招呼四大长老,挟持刘芙蓉扬长而去。

四大长老见了,哪敢停留,追随柳云秋而去。

容美公主见柳云秋抓走了刘芙蓉,对萧别离道:“萧大哥,你要想办法救芙蓉姐姐。”

萧别离道:“柳云秋抓走刘姑娘做人质,是想我用开启丐帮宝藏的信物交换,刘姑娘不会有性命之忧。我们要从长计议,慢慢想办法救刘姑娘。”

这时银箫才子亦走上前来,说道:“没想到萧捕头新创武功招式,功力进展如此神速,夺命秃鹫已不是你的对手。纵观当今天下武林,除了地狱门门主、僵尸门萨掌门、北邪塞上飞人、东邪圣手书生等屈指可数的人物,其他人恐怕都不是你的对手了。假以时日,你的武功定能傲视群雄,俾睨天下。”

众人见萧别离打跑来敌,纷纷围上前来祝贺。

第二天凌晨卯时,向孝祖已下葬。向孝忠带着萧别离、银箫才子、容美公主回到王府,并安排三人在王府住下,一起商讨阻止蒙古人阴谋事宜。

过了五天,待向孝忠继承王位后,萧别离才向他提出安排人当向导,出发寻找巴氏古剑。

向孝忠告诉萧别离说:“离土司王城十里许,在酉溪伏流河的悬崖边上,有一座小悬空寺,寺内住持是位得道高僧,年近百岁,且对卯洞掌故熟悉,明天我带二位去拜访这位高僧,也许他知道巴氏古剑的秘密。”

第二天,吃罢早餐,向孝忠带着萧别离、银箫才子、容美公主三人和两名随从,为寺庙备上礼品,便向酉溪伏流河进发。

因山深林密,大家走了两个多时辰,方才来到伏流河边。

只见酉溪从一绝壁下穿过,洞口宽约三十丈,高二十丈,洞长约五十余丈。河水流经洞口,激起丈余波浪,声响如雷,震耳欲聋。一百余丈高的崖壁顶上,竟然建有一座寺庙,半悬在绝壁之外,因此得名悬空寺。悬空寺下的绝壁,有藤萝垂下,远远望去,像一张巨大的绿色幕布,悬挂于绝壁之上,颇为壮观。

绝壁左侧,有一条小道通往崖壁顶上的寺庙。向孝忠曾随父王前来拜访過寺内高僧,因此认识路径。

萧别离等人跟在向孝忠后面,好不容易来到崖顶寺庙。寺庙不大,仅三间房屋。门前一副楹联:“世上只恨岁月短,山中方晓日月长。”从绝壁向北望去,酉溪从群山峻岭逶迤而来,两岸峡谷对峙,巍峨壮观。向南望去,群山苍苍,云海茫茫,有如登临仙境。

高僧须眉皆白,但好在耳聪目明。他认识向孝忠,忙请大家进寺内休息,并吩咐小沙弥给大家沏茶。

向孝忠吩咐随从把带来的米面油等物放入寺庙厨房,又从身上掏出五十两银子,递给高僧做香火钱。坐下与高僧闲聊一阵之后,便说出大家今日来的目的。高僧听了,说道:“巴氏古剑传说,老衲从小就听说过,至于藏于何处,我也不知道。但有一首描述巴氏古剑藏匿之所的诗词,是四十年前一位到此游玩的隐士告诉我的,老衲至今记得全诗。”说罢呷了口茶,随即念出那首七言律诗:

太极之元混沌坼,碧城十二曲栏杆。

嵌崖巨石自成室,叠嶂成峰坐可观。

皓色分明双阙牖,长生只要一丸丹。

谁能学得逍遥客,晓漱琼浆冰齿寒。

银箫才子待高僧吟诗完毕,便道:“只要找到与该首七言律诗描述相符的地方,就能找到巴氏古剑。”

高僧道:“老衲几十年来找遍了卯洞境内的山山水水,也未发现与此诗相吻合的地方。”

萧别离道:“也许机缘未到,神剑不会现身。”

高僧闻言,点头赞同。

大家一边喝茶,一边聆听高僧讲解佛法要义,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时辰。向孝忠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

大家走出寺门,不由大惊!只见柳云秋、夺命秃鹫、勾魂雌雕、皇甫秀等人拦住了下山之路……

二十二

笛声激越双剑合璧战邪魔

心结冰释二美同心弃前嫌

再说金笛秀士带着黑白无常、卓不凡、林如雪、秋菊等人,离开湘西地狱门向施州而来,晓行夜宿,一路无事,不几日便来到施州容美土司境内。

金笛秀士知晓施州容美、唐崖、散毛三大土司,容美居首,心想要探知巴氏古剑的下落,需从容美土司入手,于是带着众人直奔容美土司城而去。

金笛秀士等人来到王宫大门前,被侍卫拦住去路,随手便杀了那侍卫,有侍卫便飞奔回王宫报信。不一会儿,王宫里走出三名男子。走在前面的老者正是容美土司的田王爷,走在后面的两位年轻人则是容美双侠田行健、田势坤两兄弟。

田王爷脸凝寒霜,大声质问白无常为何滥杀无辜。

白无常见问,面露愠色,道:“湘西地狱门门主驾到,你的手下不知天高地厚,我只好出手教训。”言语傲慢至极,金笛秀士见状,使个眼色阻止,然后对田王爷道:“田王爷,在下今日来此并无恶意,只是想打听巴氏古剑的下落,还请王爷指点迷津。”

田王爷听了白无常的话后大惊,立即想到“金笛夺命,银箫摄魂”的传闻,对金笛秀士道:“原来阁下是地狱门门主、巫山双秀的金笛秀士!不过本王只听说过巴氏古剑的传闻,至于是真是假,本王确实不知。”

黑无常闻言,以为田王爷故意推托,威胁道:“田王爷,今天你不说出巴氏古剑的下落,休怪我们无情。”

容美双侠见黑無常对父王无礼,早已气愤难忍,老大田行健怒道:“我们容美土司立世数百年,绝不惧怕你这江湖邪派!我们就算知道巴氏古剑的下落,也不会让祖先遗留下来的神物,落入你们这帮邪魔外道之人的手中!”

站在一旁的卓不凡见田行健说话如此强硬,心里十分敬佩。

田行健话音刚落,只见白无常手中拂尘戟张,向对方扫去。田行健猝不及防,眼看来不及躲藏,情势十分危急。田王爷出手如电,右手把田行健向后一推,躲过白无常的拂尘,左手向上一抬,已用十成功力,击向白无常。白无常受此一击,向后退出三步,方才站稳,一时气血翻涌,忙凝神定气。

黑无常见田王爷一招之内击退白无常,心中大骇,手中判官笔一挥,疾如闪电地向田王爷要穴点去。

田王爷并不惊慌,用空手入白刃的招式,与黑无常周旋,竟然占了上风。二人以快制快,瞬间过了三十余招,到四十招时,只见黑无常一招仙人指路,手中判官笔挟雷霆万钧之力,直奔田王爷心窝。田王爷见状,并不惊慌,以右脚为轴,左脚向左一旋,一招摆手舞二郎担山的招式,右掌向黑无常右手腕拍去,快如闪电,黑无常右手腕被田王爷右掌拍个正着,被震退四步方才站稳,判官笔险些脱手,一时气血翻涌,说不出话来,忙原地坐下调息。

金笛秀士见状,对田王爷道:“容美田氏文武双修,家学武功果然名不虚传,我地狱门黑白二使竟然都不是田王爷的对手。”说完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卓不凡和林如雪,接着道,“那就让我们地狱门的两个年轻人跟你过过招!”说完从怀里拿出金笛,准备用笛声驱使卓不凡和林如雪攻击田王爷,试试二人的身手。

卓不凡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恰在此时,只见两条人影如飞而至,停在了田王爷父子三人身前。

卓不凡定睛一看,其中一人认得,正是僵尸门的霍都管。另外一人亦形同僵尸,颧骨高耸,显是功力极高之人。

金笛秀士正欲吹奏魔音驱使卓不凡和林如雪攻击田王爷,突见两人如飞而至站在田王爷身边,心中也是一惊,认出来者后,便道:“原来是萨掌门和霍都管,你们远居夜郎,何故不远千里跑到施州来了?”

在场之人听了金笛秀士的话后,不由暗惊。霍都管的武功已臻一流,萨掌门的武功比霍都管高出许多,在场之人,恐怕只有金笛秀士与他相当。卓不凡心想,如果二人联手对付田王爷,那可如何是好?

金笛秀士话音刚落,萨掌门便用腹语道:“金笛秀士,你我二十年未曾谋面,想不到你还活在世上。你不在湘西地狱门纳福,却跑到施州来,有何贵干?”声音细如蚊蚋,十分刺耳。

二十年前,金笛秀士游历夜郎苗疆时,曾与萨掌门相遇,两人一见如故,便一起游玩,一起喝酒吃肉,好不快活。一日,两人酒至半酣,萨掌门邀金笛秀士加入蒙古人一统武林的计划。金笛秀士当时年轻气盛,虽有一统江湖的野心,但决无背叛大宋之意。听了萨掌门之言,婉言谢绝后,当即起身告辞。萨掌门见金笛秀士拒绝自己的提议,怕他泄露秘密,便想杀人灭口,遂起身拦住金笛秀士的去路。于是二人大战一天一夜,难分胜负,最后因金笛秀士险胜对方半招,方才逃离夜郎苗疆。回来的路上,他正好碰上五毒教的血婆婆追杀教主毒蜘蛛,顺便出手相救,把毒蜘蛛带回湘西地狱门软禁起来,逼她炼制忘魂水,为将来一统武林作准备。

二十年来,金笛秀士很少在江湖走动,避开已投靠了蒙古人的江湖门派,以免多生事端,未承想今日在此与萨掌门不期而遇,对方肯定要报二十年前的半招之仇。于是金笛秀士道:“萨掌门,我今天找田王爷有事,希望你不要插手,以免伤了和气。”

萨掌门用腹语道:“你今日到容美找田王爷,是想得到巴氏古剑,号令江湖吧?”

金笛秀士道:“我想号令群雄也罢,一统江湖也罢,总比你卖国求荣要好。”

萨掌门见金笛秀士说出自己的秘密,杀心顿起,腹语道:“金笛秀士,二十年前你胜我半招,今天不如再战,分个胜负!”说罢已暗运僵尸神功,伺机进攻金笛秀士。

金笛秀士突闻空气中传来一股尸臭之味,已然明白萨掌门暗中催动僵尸神功,想偷袭自己,于是道:“对付你这小人,哪需要我亲自动手,派两个门徒即可!”说罢把金笛置于唇边吹奏起来。

卓不凡和林如雪闻听笛声,同时拔剑向萨掌门攻去。

萨掌门见卓不凡和林如雪闻听笛声,像变了个人似的,拔剑向自己扑来,知道二人受金笛秀士的笛音控制,便不敢大意,忙运起僵尸神功抵抗,三人顿时战在一处,一时难分胜负。

霍都管见卓不凡和林如雪受笛声控制,把萨掌门逼得手忙脚乱,心想只要阻止金笛秀士吹奏笛声,卓不凡和林如雪就不是萨掌门的对手,遂缓步向金笛秀士走去。

田王爷听了萨掌门和金笛秀士的对话,已然明白金笛秀士虽然有一统武林的野心,却无背叛朝廷之意。萨掌门与蒙古人勾结,有叛国之心,比金笛秀士危害更大。突见霍都管缓步向金笛秀士走去,他立即飘身上前,拦在了霍都管前面。

霍都管见田王爷拦住自己的去路,颇感意外,腹语道:“田王爷,我和萨掌门是来帮你的,你为何阻我去路?”

田王爷道:“你们僵尸门投靠蒙古人,大宋子民人人欲得而诛之。我容美土司世受皇恩,岂能与你们这帮背叛朝廷的小人为伍!”

霍都管听田王爷如此说,杀心顿起,一招“僵尸复活”,五指如钩,向田王爷面门抓来。田王爷见了,忙展开家学神功,二人战在一处,一时难分难解。

田王爷功力本与霍都管相当,但因霍都管掌力催出令人窒息的尸臭气味,需要闭气,难免影响功力发挥。再加上他年纪较大,百余招后,渐渐体力不支,最终被霍都管一招“尸横遍野”击败,摔出三丈之外,一时爬不起来。容美双侠见父王落败,忙跑上前去相救。

黑白无常见田王爷落败,双双飘身上前,与霍都管战在一处。霍都管以一敌二,竟然打成平手。

卓不凡一边力战萨掌门,一边思考如何带林如雪逃离金笛秀士,使其免受魔笛控制。他见黑白无常与霍都管动起手来,便心生一计,脚踏醉八仙步法,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林如雪身前,故意露出胸前门户破绽。萨掌门见状,喜不自胜,一招“僵尸复活”,双掌向卓不凡胸口拍来。卓不凡假装跌向林如雪,同时出手点了她的膻中穴,并伸手搂住她的纤腰,见萨掌门双掌拍向自己胸前,便借用对方外力,假装被其所伤,搂着林如雪向后疾飞两丈有余,刚好摔倒在秋菊身前。

萨掌门一招击退卓不凡、林如雪之后,便飞身扑向金笛秀士,阻挡他吹笛驱使二人攻击自己。金笛秀士见二人落败,萨掌门攻上前来,只好收起金笛,与萨掌门战在一处。

卓不凡见此良机,从地上一跃而起,双手搂起林如雪和秋菊,向王宫外飞奔而去,霎时逃出了容美土司王城。

金笛秀士见卓不凡带着林如雪、秋菊逃走,方才醒悟卓不凡先前是诈败,本想追赶,无奈萨掌门正全力攻击自己,一时摆脱不开,黑白无常又正与霍都管恶战,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卓不凡等逃得无影无踪。

卓不凡一气奔跑了两个时辰,估计金笛秀士、黑白无常不会追上来了,便放慢脚步,放下秋菊后,解开林如雪的膻中穴。

林如雪剛能活动自如,便挺剑向秋菊刺去。事起仓促,秋菊又不会武功,且近在咫尺,尽管本能地一躲,左肩仍被刺中,顿时鲜血直流。卓不凡见状,忙伸手击落林如雪手中宝剑,厉声喝道:“林姑娘,你这是为何?我们好不容易从金笛秀士的魔掌逃脱,你却对秋菊姑娘下此毒手,太不像话了!”说完伸手点了秋菊左肩伤口穴道,止住流血,双手把秋菊揽在怀里,怕她跌倒。

林如雪先前膻中穴被点,被卓不凡挟着一路奔跑,虽不能动弹和说话,但意识清醒。见他挟着秋菊一起逃跑,早已醋意大发,因此穴道被解后,一腔怒气便向秋菊发泄,用剑刺伤了秋菊。见卓不凡严厉责怪自己,如此关心秋菊,她更加气愤,左手拾起地上的宝剑,又向秋菊刺来。

卓不凡见状,立即出手如电,夺下她的宝剑丢在地上。林如雪见此,仰脸看着卓不凡道:“你欺负我!”说完竟然哭泣起来。卓不凡见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只听秋菊道:“卓大哥,你不要为难林姑娘,她是在吃醋。”

卓不凡为人大大咧咧,对儿女私情也是大意,因此才辜负了林如雪的姐姐林如霜。听秋菊如此说,不解地问:“她吃什么醋,非要杀你不可?”

秋菊道:“林姑娘不是真心想杀我,只是气你关心我。卓大哥,林姑娘喜欢你,难道你看不出来?”

卓不凡闻言,一时十分尴尬,说道:“小小年纪,心思倒多。”

林如雪见秋菊道破自己的心思,令卓不凡一时窘迫,心里倒感激起秋菊来。

林如雪左手扶着右肩,一边甩动右臂一边望着卓不凡嗔道:“你下手太狠了,痛死我了!”这便捡起地上的宝剑,上前牵着秋菊的手道,“秋菊姐姐,我们到前面找家客栈,为你疗伤去!”说完拉着秋菊的手,向前面走去。

卓不凡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还剑入鞘,疾步跟了上去。

二十三

姐妹团聚心有灵犀除魔音

兄弟重逢醉里乾坤解忧愁

卓不凡等人向前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处集镇,已是掌灯时分。小镇还算繁华,街上行人较多,酒楼夜市正在营业。

为了不引人注意,卓不凡带着林如雪和秋菊来到镇东头的一家小酒楼,开了一间三人房。房间虽然不大,却十分干净。房里摆了三张小床,中间放置了一张茶几三把椅子,刚好容纳三人居住。卓不凡见房间较小,三张床近在咫尺,无隐私可言,便对林如雪和秋菊道:“房间太小,等会儿我把床移到门外过道上睡。”

秋菊闻言,知道卓不凡的心思,便道:“卓大哥光明磊落,不欺暗室,我们三人住在一房有何不可?再说,你和林姑娘刚脱离金笛秀士的魔掌,地狱门的人说不定正在四处找你们,你和林姑娘目前不宜露面。”

林如雪见秋菊不记前仇,心里十分感动,便道:“秋菊姐姐说得对,要是被门主抓到,我可能再也没机会逃跑了,一辈子都要受魔笛控制,成为杀人工具,想起来令人后怕。”

卓不凡闻言,觉得二人说得有理,便道:“我们暂且在此居住几天,等秋菊的伤养好之后再离开。”

听卓不凡提起秋菊的肩伤,林如雪颇觉惭愧,忙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道:“我这里有专治外伤的膏药,让我给秋菊姐姐疗伤,请卓大哥回避。”卓不凡闻言,便出门安排晚餐去了。林如雪叫来店小二,给了他几文碎银,吩咐他打来热水后,开始给秋菊疗伤。

待林如雪给秋菊疗伤完毕,卓不凡已吩咐店小二把晚饭送到房间来了。三人在房间用餐完毕,已是深夜,便上床睡觉。因连日来奔波劳累,十分疲劳,三人上床便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方才醒来。

三人在酒楼住了五天,卓不凡使了些银两,一日三餐由店小二送到房间,竭力避开地狱门的眼线,少生事端。

到了第五天吃晚饭时,秋菊突然伤心地哭泣起来,说自己离开这么久了,不知小姐檀香身在何处?

林如雪见秋菊因思念主子哭了起来,便道:“秋菊姐姐不必担心,说不定你家小姐回家去了也未可知。”

秋菊闻言,对卓不凡道:“卓大哥,我的伤已经好了,我们长期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回聚贤庄去看看吧。我跟着你们,也是你们的累赘,不如回小姐身边去,还可以照顾她。”

卓不凡见她如此深明大义,十分感动,便道:“今晚我们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出发去聚贤庄。”

第二日吃罢早饭,卓不凡便带着林如雪和秋菊离开酒楼,向聚贤庄而去。三人晓行夜宿,在路上走了三日,一路无事。一日黄昏,终于到达聚贤庄。

卓不凡见聚贤庄掩映在一片竹林之中,依山而建,全是土人吊脚楼,十分壮观。庄前朝门廊柱有一副楹联:“有径皆穿绿树里,无人不在白云中。”只见庄园四周绿树竹林掩映,白云缠绕,甚合联意。

庄园门没有上锁,最上层灶房有袅袅炊烟升起。秋菊见了,惊喜道:“难道是我家小姐回来了?”说完带着卓不凡、林如雪向庄内走去。

秋菊熟门熟路,带着卓不凡、林如雪来到最上一层灶房前,只见檀香、向孝儒、桃红、了缘、神医李百药正坐在院坝里聊天。

秋菊见了檀香,立即跑上前去,抱着檀香哭泣起来,道:“小姐,请你原谅秋菊不辞而别!”

檀香见到秋菊,也是喜不自禁,道:“秋菊,你不辞而别,让我担心死了。现在你平安归来,我就放心了。”

卓不凡见了戴着僧帽的了缘,仔细辨认好久,突然跑上前去,抓住她的双肩,惊奇地问道:“小师妹,是你么?你没有死?”

林如雪见到了缘,更是惊奇,见卓不凡叫她小师妹,那人相貌与自己十分相似,断定是姐姐林如霜无疑,便跑上前去,双手抱住姐姐,泣道:“姐姐,我和卓大哥都以为你死了,叫我好生难过!”

了缘自从一年前跟绝尘师太出家后,每日吃斋念佛,心性大变,对儿女情长早已放下。此时突见卓不凡和妹妹林如雪,心里虽然突起波澜,但很快控制住,待卓不凡和林如雪说完,便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了缘已是方外之人,一心向佛,再无俗世隋缘,还请二位自重,放开贫尼!”说完挣脱卓不凡和林如雪的双手,站立一旁,双手合十,闭目念起经来。

向孝儒见了卓不凡,高兴异常,待了缘挣脱卓不凡后,便跑上前去,抓住卓不凡的双手,喜道:“大哥,你安然无事,小弟就放心了。自从你上次回昆仑山后,让我好生担心。”

卓不凡闻言,知他担心自己被昆仑四子加害,心里十分感动,便道:“多谢贤弟关心!为兄一生光明磊落,未做亏心之事。小师妹未死,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

桃红、李百药见向孝儒、卓不凡兄弟重逢,林如雪、了缘姐妹团聚,檀香、秋菊主仆相逢,也为之高兴。此时家仆阿福已做好晚餐,请大家入席就餐。席间,向孝儒向卓不凡讲述了自从唐崖土司城别后的奇遇,以及逃离五毒教总坛来到聚贤庄的经过。待向孝儒说完,卓不凡也讲述了自己这几个月以来的经历,最后道:“如今小师妹安然无恙,昆仑四子诬陷我的罪名可以洗白了。”见了缘低眉不语,便没有再往下说。

李百药听了二人的传奇经历,很是感叹,便道:“二位少侠为人忠厚,又侠肝义胆,吉人自有天相!”

卓不凡道:“如今昆仑派、僵尸门等很多江湖门派已投靠蒙古人,正云集施州境内寻找巴氏古剑,只恐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向孝儒道:“老夫子临终时,告诉过我描写藏匿巴氏古剑地方的诗句,并说巴氏古剑藏于散毛土司境内某处。我们不如一起去我的家乡,找到巴氏古剑,阻止蒙古人的阴谋。”

卓不凡闻言犹豫道:“林姑娘受金笛秀士魔笛控制,到散毛土司去,要是碰到金笛秀士怎么办?”

李百药闻言便道:“林姑娘所中的失魂水之毒,老夫有办法解之。”

林如雪闻言,忙问李百药:“前辈真能替我解毒?”

李百药道:“哼,这世上只怕还没有我李百药解不了的毒!”

卓不凡听后十分高兴,就催李百药马上解毒。

李百药道:“这种毒类似蛊毒,一时半会儿还解不了,起码要个五六天方能见效。今天天色已晚,大家早点儿休息,我明天开始为林姑娘解毒,还需大家配合才是。”说完从身上拿出一瓶药丸,递给林如雪,吩咐她每天早晚各吃一粒,有助解除体内之毒。

林如雪接过李百药递来的药瓶,当即打开吃了一粒,顿觉神清气爽起来,便站起身来向李百药鞠躬致谢。

吃罢晚饭,众人又谈了一些江湖掌故,方才各自回房休息,一夜无事。

第二日吃过早饭,李百药叫来卓不凡、向孝儒、了缘三人,协助他为林如雪解毒。

卓不凡不解,问李百药:“我们三人不懂医术,如何相帮?”

李百药道:“林姑娘喝了失魂水后,听到金笛秀士吹奏的笛声,方才失去理智,受其魔音驱使,攻击敌人。金笛秀士的魔音,是以胡笳十八拍为基础改编而成,激越尖厉,虽能增加受控之人的功力,也会驱使其不顾性命,进攻敌人。”說至此,李百药停了停,转首对向孝儒道,“向公子得到的银箫才子的曲谱,以柔和为主,既能助人增加功力,又不会让人失去理智,如果用向公子的箫声助林姑娘练功,自然能抵御金笛秀士的魔音。”

向孝儒闻言,喜道:“原来这么简单,我现在马上吹箫助林姑娘练功。”

李百药道:“哪有这么简单!林姑娘需每日服用我给她的解药,慢慢除去她体内失魂水的毒性,再加上练功增加功力,假以时日,方可抵御金笛秀士的控制。与此同时,还需一对与之心意相通的男女,交替陪其练功,方能慢慢解除魔音之毒。”

向孝儒道:“难怪前辈把我三人找来,林姑娘和了缘师父是双胞胎姐妹,林姑娘爱慕卓大哥,双双心意相通,我来吹箫,卓大哥和了缘师父轮流陪林姑娘练功,再好不过了。”

林如雪听向孝儒说出这番话来,顿感害羞,含情脉脉地望着卓不凡。了缘见妹妹的神情,心中掠过一丝苦楚。

李百药待向孝儒说完,便道:“向公子说得对,卓少侠、了缘师父与林姑娘心意相通,轮流陪其练功,应该没有问题。三人要练同一种功夫,方能有效。但问题是,三人从前所练武功派别不同,配合练功有困难。”

向孝儒道:“现在时间紧迫,尽量让林姑娘在未遇到金笛秀士前解毒。我把摆手神功教给他们三人,吹箫配合他们练功,可能效果更好。”

李百药闻言喜道:“如果三人练习同一种武功,效果的确最佳,只不过摆手神功是你们土人的祖传神功,是不宜传给外人的。”

向孝儒道:“我们祖先创造这门武功,起初是助武王伐纣而用,是用来匡扶人间正义的,只要不传授给江湖败类,任何正义之士都可传授,使其发扬光大。”

李百药见向孝儒如此深明大义,心里十分佩服,便叫向孝儒开始传授三人摆手神功。

向孝儒先给三人传授摆手神功的内功心法,然后带三人来到院坝内,开始传授摆手神功的基本步法。三人之中,卓不凡武功已臻一流,醉八仙剑法与摆手神功有异曲同工之妙,很快记住要领。林如雪、了缘冰雪聪明,同样很快记住了摆手神功的要诀,假以时日,定能功力精进。

向孝儒见三人已记住摆手神功的步法要义,便开始一边吹箫,一边踏出摆手神功的精妙步法,在前面示范。卓不凡、林如雪、了缘跟在卓不凡后面练习。

四人展开摆手神功步法,犹如在跳配合默契的舞蹈,十分好看。向孝儒风流倜傥,人箫合一,卓不凡高大威武,风度翩翩,林如雪衣袂飘飘,仿如仙子,了缘虽僧服加身,仍美态万千。李百药、桃红等场外之人见了,不由鼓掌喝彩。

李百药十分高兴,心想不出十天,林如雪功力就会大增,到时既能解除体内之毒,也能抵御金笛秀士的魔音了。

一日三餐有阿福和秋菊操持,檀香帮忙打下手,为众人解除后顾之忧,李百药专心为林如雪解毒。几天来,卓不凡、向孝儒、了缘三人白天在李百药的指导下,陪林如雪练功解毒,林如雪、了缘功力进展神速。有时桃红也参与其中,场面更加热闹。到了晚上,向孝儒陪卓不凡、李百药喝酒,三人常常是一醉方休,日子过得倒也快活。

二十四

母子相认望云空自悲西岭

父女诀别爱日何堪忆北堂

不出十日,林如雪、了缘功力已臻一流。卓不凡武功更上一层楼,放眼当今武林,能与之匹敌的,屈指可数。李百药见林如雪体内忘魂水之毒已解,功力已是一流,能抵御金笛秀士的魔笛控制,便建议向孝儒早日启程前往散毛土司,抢在蒙古人前面,找到巴氏古剑。

除阿福留下看守庄园外,檀香、秋菊跟随众人一起前往散毛土司。向孝儒前次来过聚贤庄,记得从聚贤庄去散毛的路,便在前面带路,一行人向散毛土司而去。

不几日便来到散毛境内。官道从仙佛寺北面而过,离仙佛寺仅有一里路程。李百药对该寺早有耳闻,便建议去仙佛寺看看。向孝儒正想向住持咸池大师打听一下巴氏古剑的下落,便同意李百药的提议。

向孝儒带着众人来到仙佛寺,拜见咸池大师。上次夺命秃鹫来仙佛寺,找咸池大师询问巴氏古剑的下落,被银箫才子打败逃走以后,经常有江湖中人来到寺里,向咸池大师打探巴氏古剑的下落。为避免伤及无辜,咸池大师让部分弟子离开寺庙,到外面化缘去了,仅留几个小沙弥在寺内打杂。

咸池大师见了向孝儒等人,便把大家引到自己禅房,吩咐小沙弥给众人倒茶。

李百药看到咸池大师后,问道:“大师近日是不是与人交过手,受了内伤还未复原?”咸池大师点头称是。李百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药丸,吩咐咸池大师用水服下,不几日便能治愈内伤。咸池大师接过药丸服下,双手合十,感激不已。

向孝儒问咸池大师:“大师学究天人,对散毛境内掌故了如指掌,不知大师是否对巴氏古剑的下落有所研究?”说完把描写巴氏古剑藏匿地点的七律诗背诵了一遍。

咸池大师闻言道:“我查阅许多史料,当年土人后裔曾沿酉溪而上,到了卯洞定居,土人摆手舞在卯洞一带遗存较好,我猜测律诗描绘的巴氏古剑藏匿地点,应该在向施主的家乡卯洞境内。”

向孝儒听大师如此分析,觉得颇有道理,于是带领众人,告别咸池大师,马上向卯洞而去。

向孝儒带着众人来到卯洞土司王府,不见两位王兄,便询问家丁何故。家丁见问,当即哭泣起来,然后告诉他,向孝祖在舍米湖死去,向孝忠继承王位后,带着萧别离、银箫才子和容美公主等人到悬空寺拜访高僧,询问巴氏古剑的下落,在悬空寺遇到强敌,向孝忠为救容美公主,不幸战死了。

原来,那日向孝忠带着萧别离、银箫才子、容美公主和两名家丁拜访悬空寺高僧后,准备下山时,却被柳云秋、夺命秃鹫、勾魂雌雕、皇甫秀挡住去路,厮杀起来。萧别离对战夺命秃鹫、银箫才子对战皇甫秀、高僧对战柳云秋,向孝忠、容美公主二人合战勾魂雌雕。萧别离武功在夺命秃鹫之上,三十招后已占上风。高僧亦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功力与柳云秋不相上下,银箫才子与皇甫秀相比,功力略胜一筹。唯有向孝忠、容美公主联手,功力仍不及勾魂雌雕,战至五十回合时,勾魂雌雕随掌力拂出断魂香拍向容美公主,容美公主忙闭气后退,哪里还来得及,只见勾魂雌雕五指如钩,抓向容美公主胸口。向孝忠见状,飞身挡在容美公主身前,勾魂雌雕五指刚好抓进向孝忠心窝,向孝忠当场气绝身亡,容美公主也被勾魂雌雕功力震飞出去,跌落寺后悬崖。

萧别离见状,一招击伤夺命秃鹫,飞身上前一剑洞穿勾魂雌雕背心,尔后飘身飞向悬崖救容美公主,霎时人影全无。柳云秋、皇甫秀见勾魂雌雕已死,夺命秃鹫身负重伤,哪敢恋战,便借机逃下山去,奪命秃鹫也抱起勾魂雌雕尸体下山而去。待敌人逃走后,银箫才子、高僧等人到悬崖边一看,哪里还有萧别离、容美公主身影?众人唏嘘不已。银箫才子当即别过高僧而去,向孝忠的尸体由高僧和同去的家丁送回王府,高僧主动留下来做法事为向孝忠超度。

向孝儒听了家丁叙述后,一时悲痛欲绝,号啕大哭。檀香见状,也跟着轻声啜泣。卓不凡、李百药苦苦相劝,方才止住哭声。

一日晚饭时,管家对向孝儒说:“三王子,散毛土司不可一日无主,还请三王子上表朝廷,继承王位。”

向孝儒闻言道:“我是父王的养子,不适合做土司王爷,还是让大王兄的儿子继承王位为好。”

管家道:“小王子年纪尚小,不宜继承王位。再说,老王爷一直将你视如己出,如今大王子、二王子已故,王位非你莫属,也是上天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向孝儒还想推托,神医李百药劝道:“向公子,养恩大于生恩,你继承王位名正言顺。如今是多事之秋,蒙古人觊觎我大宋河山,土司境内,需要你这样的侠义之士登高一呼,号召土民保家卫土,抵抗蒙古人入侵。”

听李百药如此说,向孝儒只好答应道:“那我就暂时继承王位,等大王兄的长子长大成人后,我再传位于他。”

众人见向孝儒答应继承王位,都十分高兴。檀香更是为向孝儒鼓劲道:“向大哥继承王位,一定会成为土司境内的典范。”众人也齐声道贺。

管家请人测了个黄道吉日,为向孝儒举行简单的继位典礼。土司城内,大庆三日,街上摆了长桌百家宴,境内土民免费吃喝三天,十分热闹。

一日下午,向孝儒正在王府议事,有家丁来报,说是城门外有两人被人追杀,身受重伤,要求进城来,一人还说与王爷认识,问要不要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向孝儒闻言,便对卓不凡等人道:“我们出去看看。”

众人来到城门上一看,只见西邪、绝尘师太正与血婆婆苦战,旁边还站立着僵尸门的萨掌门和霍都管,以及地狱门门主金笛秀士、黑白无常。

桃红和了缘见师父身受重伤,便飞身下了城墙,挺剑攻向血婆婆。

向孝儒、卓不凡、林如雪跟着飘身落到城墙下,伺机相帮。

桃红和了缘已得摆手神功真传,武功已臻一流,二人合力,血婆婆已不是对手。血婆婆心中雪亮,心想桃红和了缘武功虽高,但临敌经验不足,趁二人一心猛攻,救人心切之机,双袖一拂,用内力催出无色无味的毒粉,直扑二人面门而来。

西邪和绝尘师太见状大惊,二人不假思索,双双扑到桃红和了缘身前,反手将二人向后推出丈余,血婆婆双袖拂出的毒粉,全部撒向二人,二人双双倒地,昏迷过去。

血婆婆一招得手,向后跃起,落在萨掌门身旁站定。

这时李百药、檀香、秋菊等人已来到城门外。李百药见西邪和绝尘师太中毒,马上为二人医治。

这边金笛秀士见了卓不凡和林如雪,马上拿出金笛吹奏起来。卓不凡、林如雪闻听笛声,对望一眼,二人心领神会,假装受笛声驱使,挺剑攻向萨掌门。桃红和了缘见李百药为西邪、师太医治,便双双攻向血婆婆,要为师父报仇。向孝儒见霍都管上前准备帮萨掌门,便展开摆手神功步法,身形一晃,拦在霍都管面前,与之战在一处。

卓不凡、林如雪功力今非昔比,二人联手,已高出萨掌门许多,十余招内,萨掌门便显败相,心中大骇,想不到二人功力精进如此神速,一定是有高人指点,哪敢恋战,忙抽身落荒而逃。那边霍都管见萨掌门败走,不敢恋战,虚晃一招,狼狈而逃,向孝儒也不追赶,任其逃走。

血婆婆见萨掌门、霍都管败走,于是双袖一拂,毒粉随劲风飞出。桃红和了缘见状,向后急跃而退,躲过血婆婆拂出的毒粉。血婆婆则趁此機会,逃得无影无踪。

萨掌门等人败走后,场中仅剩下金笛秀士和黑白无常。金笛秀士见卓不凡、林如雪十余招内打得萨掌门落荒而逃,十分惊讶。待血婆婆、霍都管逃走后,再次把金笛置于唇边吹奏起来,见卓不凡、林如雪毫无反应,心下大惊,不明白二人为何不受笛声所控了。

向孝儒见状,道:“金笛秀士,卓大哥吃了毒蜘蛛的解药后才喝的忘魂水,不仅没有中毒,反而功力大增,不受你的魔音控制。林姑娘的毒已被神医李百药解了,从今往后也不会受你魔笛的控制了。念你没有背叛朝廷,我今天放你一条生路,你们走吧!如果再继续纠缠下去,别怪我们不客气!”

事已至此,金笛秀士无可奈何,只好带黑白无常离开了。

西邪和绝尘师太吃了李百药的续命丹,已经醒来。但二人因中毒太深,身体十分虚弱。

原来,上次在五毒教总坛,金桐、西邪、绝尘师太三人联手苦战血婆婆,让向孝儒带着李百药、檀香、桃红逃走。三人联手仍不是血婆婆的对手,战至三百回合时,三人均受重伤,眼看要成血婆婆掌下之鬼时,却见银桐飞身上前,双手紧紧抱住血婆婆,叫金桐逃命。金桐见状,亦合身扑上前去,抱住血婆婆,高声对西邪道:“天哥,你快走,找到我们的女儿桃红,告诉她我对不起她!”

西邪见状,仍欲扑上前去相救,被绝尘师太拉住,道:“我们快走,不要辜负了金桐的一片苦心。”

西邪闻言,明白金桐以死相救自己,便与绝尘师太一道逃出五毒教总坛。血婆婆见二人逃走,一时气愤,挥掌击毙金桐银桐。

西邪和绝尘师太逃出五毒教总坛后,向施州而来。由于二人身负重伤,且中了血婆婆的毒粉,又无解药,身体越来越虚弱。二人一路晓行夜宿,心想也许向孝儒带着桃红去了散毛土司,于是向散毛土司而来。谁知刚到散毛土司城外,就碰到血婆婆。血婆婆见了二人,当即上前欲取二人性命……

向孝儒见绝尘师太奄奄一息,忙走上前去,右掌抵在她的背心,把真气输入其体内。绝尘师太得向孝儒内力相助,精神有所好转,向孝儒急忙从怀里掏出银箫,问道:“师太,请您告诉我,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绝尘师太闻言,用力抬起右手抚摸向孝儒的脸庞,轻声说道:“孩子,娘对不起你!你还在襁褓之中,娘就把你抛弃了。”说完又昏死过去。

向孝儒闻言大惊,见绝尘师太又昏迷过去,大声对李百药道:“神医,快救师太!”说完又把功力输入绝尘师太体内。

李百药道:“向王爷,西邪和师太身负重伤,又中毒太深,如今药石难医了。你现在趁她未走之前,该问的话马上问,否则没有机会了。”说完给绝尘师太喂了两粒续命丹药。

不一会儿,绝尘师太幽幽醒来,见自己躺在向孝儒怀里,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便吃力地道:“孩子,你是我和西邪的孩子,桃红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娘对不起你,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孩子,你能原谅我和你爹吗……”话未说完,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当即亡故。

向孝儒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母子相认,刚相认便成永别,一时内心痛楚无法言状,抱着母亲的尸体失声痛哭起来。檀香见状,亦伏在向孝儒肩上轻声哭泣。

那边西邪本是奄奄一息,见到桃红,精神为之一振,叫桃红走上前去,双手抓住桃红的手,吃力地道:“桃红,你是我和金桐的孩子,为父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请你不要记恨我们。”

桃红闻言道:“我从未记恨过你们,你逃出了五毒教总坛,母亲为什么没跟你一起逃出来?”

西邪泣道:“你母亲为了救我和师太,已死在教主血婆婆手下……”说至此,听到向孝儒等人的痛哭之声,知道绝尘师太已逝,心中大悲,亦口吐鲜血而亡。

桃红抱着西邪痛哭不止。

待向孝儒、桃红、了缘三人哭够后,管家才把绝尘师太和西邪的尸体抬进城,在土司王府为二人办丧事,并请来悬空寺的高僧为二人做法事超度。桃红、向孝儒披麻戴孝为父母守灵。

三天后出殡,将二人合葬在舍米湖祖茔地。因时间紧迫,暂时没有立碑,向孝儒找来一块上好紫檀木板,立于坟前,手书“故父母老大(孺)人之墓”,两边书一碑联:“望云空自悲西岭,爱日何堪忆北堂”,与坟地环境及向孝儒、桃红二人的心境十分贴切。

待众人慢慢散去后,向孝儒、桃红二人仍含泪伫立于坟前,久久不愿离去。

二十五

心若止水花红易衰如郎意

情比金坚水流无限似侬愁

散毛土司王城沿酉溪而建,亭台楼阁依山傍水,煞是壮观。河对岸有一观音岩,上面建有一庵,名观音阁。寺内住持静心师太,已九十高龄,乃向孝儒养父的姑姑。凡向氏宗族,求神拜佛之事,均来此庵,因此香火十分旺盛。

这日黄昏,了缘乘船过河,来到观音阁。此时夕阳西下,河对岸土司王城笼罩在落日余晖里,金碧辉煌。山脚下的酉溪河水波粼粼,河面上水气氤氲,显得两岸和王城朦胧神秘。了缘站在寺前,回身望见眼前的景象,许多红尘俗事,如过往云烟,霎时掠上心头。

一年前,还是林如霜的了缘因痴恋师兄卓不凡,偷下昆仑山,到河西走廊寻找师兄,几月没有音讯。念及意中人对自己不理不睬,心中凄苦难堪,在客栈借酒浇愁,喝得酩酊大醉,一时心灰意冷,留下一封血书,便欲挥剑自行了断,一了百了。幸遇绝尘师太相救,把她带回武落钟离山桃花庵。

起初数日,林如霜仍不听绝尘师太的劝告,只是站在桃花庵外,望着满院桃花,终日以泪洗面,人也日渐消瘦。一日,绝尘师太手指眼前的桃花道:“凡世间儿女私情,均如眼前桃花,易开易衰如郎意,你又何必执著,为情所困,苦了自己!”

了缘闻言,心中一怔,忙道:“请师太指点迷津!”

绝尘师太口宣佛号道:“我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一切顿悟,皆为缘起缘灭,了却尘缘事,方能离苦得乐,望你三思而定!”

了缘闻言,呆立当地,半晌之后,突然跪倒在绝尘师太面前,道:“请师太为我剃度。”

绝尘师太沉吟一会儿,见她心意已决,便道:“了却三界由心也,十二因缘亦复然;生死皆由心所作,心若灭者生死尽!你皈依佛门,今后就叫了缘吧!”

此时正值黄昏,寺内传来晚课之声,打断了了缘的思绪,她不由叹一声,敛住心神,移步向寺内走去。

进得寺来,只见静心师太坐于观音像前,手敲木鱼,正自诵读大悲咒:“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卮。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減,是故空中无色……”

了缘眼望闭目诵读《大悲咒》的静心师太,耳听木鱼梵音,顿觉心定气闲,不敢打搅静心师太功课,只是悄悄站立一旁等候。

静心师太诵念完毕,了缘方才上前,道:“阿弥陀佛,弟子了缘拜见师太!”

静心师太虽是九十高龄,身体仍十分健朗,见了眉清目秀的了缘,心里不由一怔,便道:“小师父是哪里挂单的,今日缘何到此?”

了缘道:“弟子本是武落钟离山桃花庵的小尼,今随向孝儒施主来到散毛土司王城,闻师太乃得道高僧,弟子想拜师太为师!”说罢把自己的身世简要地向静心师太说了。

静心师太闻言,双手合十,微微点头,道:“你若不嫌弃本寺庙小,就住下来吧。”

了缘立时跪下身去,叩拜道:“弟子愿终生聆听师太教诲!”

静心师太见状,忙上前扶起了缘,携手走进禅房,为她安排住处。原来,静心师太见了缘慧根灵性,心下赞许,想到自己年事已高,心中有意收其为传承衣钵之人。是夜,两人谈论佛法至深夜,方才上床休息。

第二日早餐时,众人不见了缘,向孝儒差丫环去房间叫她。不一会儿,丫环回来禀报,了缘不在房间,不知去往何处。

卓不凡闻言大惊,忙问林如雪和秋菊:“你们知不知道小师妹的去处?”

秋菊道:“了缘师父乃方外之人,喜欢清静,有意避开我和林姑娘,独自住一个房间,昨日晚饭后回房休息,再也没有出来,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何处。”

卓不凡有愧于了缘,闻言心里更加担心。林如雪见姐姐竟然不辞而别,一定是不愿面对卓不凡,心想姐姐看破红尘,出家为尼,都是因为卓不凡辜负了姐姐的情意,于是扬起粉拳击打卓不凡的胸脯,泣道:“都怪你,害得姐姐凄苦一生,连我这个妹妹也不要了!”说罢竟然哭泣起来。

卓不凡听林如雪如此说话,更觉愧疚,任她双拳击打自己,也不躲闪,只是紧闭双目,满脸愧色。

向孝儒正欲出言劝阻林如雪,此时有阵阵钟声传来,如泣如诉。卓不凡睁开双眼,问向孝儒道:“钟声从何而来?”

向孝儒道:“是从河对岸的观音阁传来的,应是静心师太在做早课。”

檀香冰雪聪明,闻言道:“大家不要着急,了缘师父或许去了河对岸的观音阁,留宿未归也未可知。待吃罢早餐后,咱们一起去观音阁看看便知。”

卓不凡和林如雪哪里还有心思吃早餐,草草吃了一碗面条后,便等众人用完餐,一起出发。

众人来到河边,早有船家在岸边等候。大家上船后,很快达到对岸,来到观音阁前,静心师太带领了缘刚做完早课,正准备用膳。

林如雪见了姐姐,喜极而泣,忙跑上前去,伸手抓住了缘双肩,急道:“姐姐,你不辞而别,我和卓大哥担心死了。”

卓不凡走上前去,看着僧衣僧帽的小师妹,心生怜悯,道:“师妹,是师兄害了你!”言罢声音哽咽,泪光泛动。

了缘此刻心如止水,挣开林如雪的双手道:“如雪,我已决定跟随静心师太在此参禅修行,此生再无俗尘挂念,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说罢又回首对站立一旁的卓不凡道,“卓施主,请你不要为我愧疚,凡事皆有因果,从此世上再无林如霜,只有皈依佛门的了缘!”说完转身走进禅房,轻轻把门关上。

林如雪还欲上前去禅房劝姐姐,被卓不凡拉住,一时心中难受,扑进卓不凡的怀里,轻声啜泣起来。卓不凡此刻心中凄苦难忍,眼望禅房,禁不住潸然泪下。

静心师太昨晚听了缘说过自己的身世,走上前来劝道:“卓施主,了缘一心向佛,于她而言,已是离苦得乐,你应该为她高兴才是。”

卓不凡听静心師太如此说,明白自己一时忘情失态,抬手用衣袖擦干眼泪,对静心师太道:“小师妹如今已无红尘俗事挂念,皈依佛门,我的确应为她高兴才对。小师妹一生孤苦无依,今后仰仗师太照拂。”

静心师太闻言道:“了缘既入佛门,我定会关照于她。我年过九十,天命将尽,了缘正好接任观音阁住持,我也就能放心圆寂了!卓施主倒是要照顾好了缘的妹妹,方能减去心中愧疚。”说罢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林如雪听静心师太如此说,一双凤目痴痴地望着卓不凡,竟似忘了旁人存在。

站在檀香身旁的秋菊见了,心里五味杂陈,一股难言之痛涌上心头,身体不由一震。檀香见状,心中雪亮,忙伸手扶住秋菊,轻轻安抚她。此时,向孝儒走上前来,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香油钱,递给静心师太,道:“师太,了缘师父是我义兄卓大哥的师妹,还请师太多多照拂!”

静心师太道:“多谢王爷!我们会在此尽心祈福,望菩萨保佑散毛土司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向孝儒闻言,对静心师太感激道:“如此甚好,本王先替散毛百姓谢过师太!”

告别静心师太,大家无心欣赏观音阁四周的景色,径直返回王府。

从观音阁回来后,林如雪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围在卓不凡身边,性格也变得温柔起来,就连吃饭时,每次都是坐在他的身旁,为他夹菜添饭,也不避讳旁人。

卓不凡因对师妹林如霜心存愧疚,再加上受静心师太所托,要照顾林如雪,只好处处迁就她。但他心里明白,自己对林如雪只有兄妹之情,并无儿女私情。但自己又不能明说,怕性格刚烈的林如雪走极端,到时自己更加对不起小师妹,心中痛楚难言。

秋菊冰雪聪明,卓不凡的难言之隐,她心里雪亮。她对卓不凡一见钟情,不畏江湖险恶,千里迢迢寻找卓不凡,细细想来,也是一腔孤勇而已。她常想,自己是丫环出身,配不上大英雄卓不凡,心里自是凄苦无比。

一日下午,秋菊为卓不凡等人洗衣服,来到河边。洗了一会儿,想到自己对卓不凡的情愫,一股莫名心酸涌上心头,一时望着河水发呆,竟然忘记手中的衣服了。

檀香来到河边,见了秋菊的模样,心疼道:“秋菊,你对卓大哥一往情深,何不向他大胆表白?我看你的忧愁,如眼前流水无限,没有尽头,久而久之,会伤害自己的!”

秋菊听檀香如此说,伤心哭泣起来,道:“小姐,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檀香闻言,想到母亲临终时把自己托付给向孝儒,几个月一路走来,两人生死与共,自己对向孝儒情愫日深。但她心里明白,向孝儒心里倾慕的,一直是容美公主田如玉,对自己,多半是不辜负母亲所托,尽力保护而已。想到这里,觉得自己与秋菊同病相怜,不由悲从中来,泣道:“花红易衰如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啊。秋菊,你我姐妹一样的满腹心事,却不知这世间有谁能够明白?”

两人边洗衣服边互诉心曲,直到洗毕起身欲回王府时,方才发现身后站着两个凶神恶煞的陌生人,二人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二十六

吟唱明志诗酒且图今日乐

把酒论剑功名休问几时成

向孝儒、卓不凡、李百药等人正在堂上议事,有家丁慌慌张张跑来报告:“启禀王爷,有三个来历不明的人,把檀香姑娘和秋菊挟持在桐圃书院,指名要你过去。”

向孝儒闻言大惊,立即起身向桐圃书院而去。卓不凡、李百药、林如雪、桃红等人立即跟了出去。

来到桐圃书院,只见檀香和秋菊被两个凶神恶煞似的壮汉挟持,后面是三十多个书院的学生,战战兢兢地蹲在地上。前面站着一位枯瘦如柴的老者,年约六十,两颊颧骨高耸,颈上青筋外突,显是武功高强之人。

向孝儒见檀香、秋菊和书院学生被挟持,且不知对方来历,不敢贸然上前救人,以免伤及无辜,于是趋前问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挟持两位姑娘和无辜学生,不知所为何事?”

瘦高老者道:“明人不说暗话,在下塞上飞人,来自漠北。今日来此,不为别的,只为巴氏古剑。只要向王爷说出巴氏古剑的下落,在下绝对不会伤害任何人。”

向孝儒江湖阅历尚浅,不知道塞上飞人是何许人也,一时旺住。

却听李百药道:“原来阁下便是北邪塞上飞人!久闻塞上飞人在江湖四邪中排名第二,深居北方大漠,平时极少露面,却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成名人物。今日到此拿住妇孺为难,也不怕传扬出去,折了名头?”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卓不凡见状,豪气顿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朗声道:“好一个‘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你我今日把酒论剑,好不快哉!”说罢竟然从腰间拔出宝剑,飘身离席,来到堂中,乘着酒兴,演练起醉八仙剑法来。

向孝儒见卓不凡在堂中舞起醉八仙剑法,想起几个月前初见卓不凡时,自己高歌《饮中八仙歌》,助他打败了慕容明和宇文珠,并悟出醉八仙剑法来。想到这些,向孝儒心中十分激动,又斟满一碗酒一饮而尽,离席来到堂前,朗声道:“诗酒且图今日乐,功名休问几时成!卓大哥,你我今日抛却俗尘琐事,把酒论剑,醉酒当歌,小弟高歌为你助兴!”说罢高歌起《饮中八仙歌》来。

卓不凡武功今非昔比,又得摆手神功精义,与醉八仙剑法相融合,更显飘逸轻灵,再加上卓不凡身形高大,身随剑走,醉态朦胧,更显潇洒。站立一旁的林如雪、秋菊二人看得呆了。

二人且歌且舞,不时停下喝酒,酒至酣处,又歌剑相合,如此几番下来,二人最终醉倒在酒桌之上,由林如雪、檀香、秋菊、桃红四美扶回房间休息,一夜无事.

二十七

似喜似悲生死富贵原无定

亦真亦幻善恶福德终有报

第二日时近晌午,向孝儒和卓不凡醒来,仍觉头昏脑胀,喝了秋菊煮的醒酒汤后,方才好转。

此时管家来报,说银箫才子来访,正在王府议事厅等候。不久前银箫才子和萧别离、容美公主、刘芙蓉四人来过王府,还住了一段时间,管家自然认得。

听说银箫才子来访,众人在向孝儒的带领下,一起向议事厅而去。

刚进议事厅大门,秋菊惊道:“小姐,堂上坐着的好像是老爷!”

秋菊和檀香一起长大,十年前覃老爷故去,其时两人已十岁,仍记得覃老爷的相貌。

檀香见到银箫才子后,已认出是自己父亲无疑,急忙跑上前去,一头扑进银箫才子怀里,颤声道:“爹爹,真的是您么?您没死?这么多年来,您到哪里去了,为何不来看我和娘?”

十多年来的委屈和悲痛,一时涌上心头,檀香再也说不出话来,顿时泪如雨下,放声痛哭起来。

银箫才子见女儿安然无恙,心里方才放心。他十年前受朝廷密令诈死,不敢与妻女相见,心里万分愧疚。此刻见檀香在自己怀里痛哭,不由悲从中来,顿时老泪纵横。

向孝儒见到银箫才子,本想责问他当初为何要背叛桃花仙子,令她孤苦一生,最终看破红尘,出家为尼。但见他抱着檀香哭泣,一时难以启齿。

李百药认得银箫才子,二人二十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看见向孝儒欲言又止的神态,就知他的心事。待银箫才子和女儿檀香哭够以后,便走上前去,手指向孝儒道:“眼前这位少年,是如今散毛土司的王爷,也是桃花仙子的儿子!”

银箫才子闻言大惊,掏出手帕擦干眼泪,惊奇地看着向孝儒,发现他的确与桃花仙子有些神似,一时无言以对。

檀香见父亲惊奇地看着向孝儒,便止住哭声,起身走到向孝儒身旁站定,然后道:“向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确是桃花仙子的儿子,不久前我们还见过他娘!”

银箫才子闻言,站起身来,惊问道:“向公子,你娘还健在?她现在何处?”

此时此刻,向孝儒终于忍不住悲痛,泣道:“我娘不久前已经仙逝。”说完从怀里掏出银箫和包裹银箫的黄绸,接着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信物,你认得吗?二十年前你为何不辞而别,害得我娘孤苦一生!”

银箫才子见了银箫和黄绸,立即想到自己题在黄绸上的《鹧鸪天》一词,顿时心如刀割,对向孝儒道:“是我对不起你娘!”说罢跌坐在椅子上,痛苦地向大家讲起自己的过去。

二十年前,银箫才子认识了朝廷的刘总管,二人十分投缘。当时山河破碎,风雨飘摇,有许多江湖人物被蒙古人收买,妄想一统江湖,将来蒙古南侵大宋,便好里应外合。刘总管委托他调查哪些江湖人士是叛国贼,银箫才子忠肝义胆,不惜押上身家性命答应了刘总管。在武落钟离山调查线索时,他偶遇桃花仙子,二人一见钟情。但好景不长,他与桃花仙子的事很快便被刘总管知晓,刘总管亲往钟离山,劝说银箫才子当以大局为重,不可眷恋儿女私情,甚至威胁如果不离开桃花仙子,将派大内高手追杀她。为了自己心上人的安全,银箫才子不得不离开桃花仙子,后来接受家人的安排,娶了檀香的母亲。

十年前,刘总管告诉他蒙古人已开始怀疑他的身份,要他诈死,骗过蒙古密探,然后继续暗中调查,从此再也不能与亲人相见。他利用龟息功诈死,骗过了所有人,就连当时为他净身做法事的咸池大师也骗过了。十年过去了,蒙古人已侵占大宋半壁江山,但他们想一统武林的野心仍然没有变,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半年前,刘总管通知他,说蒙古人觊觎土人巴氏古剑,各路武林人物云集施州散毛境内,要他协助武林正派人士,挫败蒙古人的阴谋,再也不必隐瞒身份,所以他才得以公开露面。

大家听了银箫才子的叙述后,都唏嘘不已。

檀香道:“十年来,您为何从来不回来看我和娘?哪怕是偷偷地回来看我们一眼也好。”

银箫才子道:“这十年来,我身负朝廷密令,一直在中原暗中调查蒙古人的阴谋,直到半年前刘总管才让我回施州活动。再说,我已诈死,為了你们母女的安全,我也不敢回家看你们。最近刘总管飞鸽传书,说是北邪塞上飞人和东邪圣手书生也来到施州,寻找巴氏古剑,要我速到散毛土司来,助大家阻止蒙古人的阴谋。”

神医闻言道:“难怪昨天北邪到王府来询问巴氏古剑下落,原来他也投靠蒙古人了!”

银箫才子听说北邪到王府来过,十分惊讶,问道:“北邪来过王府?你们没告诉他巴氏古剑的藏匿之处吧?”

神医道:“他挟持了你女儿檀香、秋菊和桐圃书院的学生,被眼前四位年轻人打败了,他遵守承诺而去。”

听说北邪塞上飞人被眼前四位年轻人打败,银箫才子心里十分佩服。他站起身来,走到向孝儒面前,问道:“你娘是怎么死的?葬在哪儿?我想去看看她。”

向孝儒面对害得娘孤苦一生的银箫才子,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檀香见状,忙替向孝儒说话,从娘把自己托付给向孝儒开始,几个月以来与向孝儒一起经历生死,简要地向父亲说了一遍。

銀箫才子听了女儿的叙述,对向孝儒另眼相看,道:“向公子对檀香的大恩大德,老夫没齿难忘。有空你带我去你娘的坟前,我要去看看她,不然今生死不瞑目。”

向孝儒闻言道:“坟地离此较远,今日已近晌午,明天再说。”

正说着,管家走进来,说午饭已准备好了,请大家用餐。向孝儒、卓不凡因昨日喝酒过量,没有吃早餐,此时已是饥肠辘辘,便带着大家,随管家而去。

吃罢午饭,檀香和秋菊带银箫才子回房间休息,好叙离别之情。向孝儒则陪卓不凡等人去看了缘,直到晚饭时间方回。

第二日吃罢早饭,向孝儒便带着银箫才子等人,去舍米湖祖茔地。临行前,向孝儒吩咐管家,有急事飞鸽传书。

来到祖茔地,向孝儒带着银箫才子来到爹娘合葬的坟前,然后跪下叩头。

银箫才子站在坟前,望着新垒起的坟包,回想起二十年前与桃花仙子相处的时光,禁不住潸然泪下。银箫才子自语道:“桃花仙子,我来看你了。还记得二十年前,我给你画的那幅画吗?我吹箫,你舞剑,当时我还为你题了一首小诗,不知你记不记得?我现在仍记得清清楚楚:桃花面薄难藏泪,柳叶眉长易觉愁;软语未出声先笑,含情凝眸总低头。”念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

向孝儒拜完双亲,又到养父养母坟前跪拜。正欲起身回家时,一只白鸽飞到坟头,爪子上绑着一个小竹筒。向孝儒见了,立即从白鸽身上取下竹筒打开,见里面有一字条,上面写有一句话:“东邪来了,速回!”

向孝儒见状,立即站起身来,对卓不凡等人道:“家里出事了,我们得马上回去。”

说罢带领大家火速向王府赶去。

二十八

双剑合璧二美同心战昆仑

笛箫和鸣两英协力斗东邪

向孝儒接到管家的飞鸽传书,便带领大家火速从舍米湖赶回王府。

管家早在城门口等候,见了向孝儒,忙上前道:“启禀王爷,东邪有信给您,请您过目!”说罢把一纸条递给向孝儒。

向孝儒接过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告散毛土司王爷知晓,三日后交出巴氏古剑!”落款处写着“圣手书生”四个字。

卓不凡走上前来,问道:“贤弟,纸条上写了什么?”

向孝儒闻言道:“是东邪圣手书生来了,看来此次散毛土司在劫难逃。”说完把纸条递给卓不凡。

卓不凡接过纸条一看,果然是东邪的信函,便道:“东邪也太过嚣张了,如此明目张胆地索要巴氏古剑,好大的口气!贤弟放心,为兄与你联手,或可与这东邪一搏!”

向孝儒此刻心里暗想:就是拼了性命,我也不会告诉东邪巴氏古剑的秘密。但东邪武功江湖第一,在场之人均不是他的对手,这可如何是好!听卓不凡如此说,心里万分感动,便道:“卓大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不过,东邪针对我散毛土司,与卓大哥等人无关,我劝大家速速离开此地为好,否则枉送性命,我于心不安!”

卓不凡闻言朗声道:“贤弟何出此言?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在此危难时刻,我岂有临阵逃脱之理?再说,东邪觊觎巴氏古剑,是助蒙古人侵我大宋河山,我作为大宋子民,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卓不凡说得慷慨激昂,豪气干云,听者无不为之动容。

银箫才子听卓不凡如此说,心里十分佩服,便道:“卓少侠所言极是!保护巴氏古剑,不仅仅是散毛土司境内土民之责,也是大宋子民之责!向王爷何必多虑!”

林如雪、桃红等人听了银箫才子的话,纷纷赞同,表示愿与向孝儒共进退,誓死保护巴氏古剑。

向孝儒见状,十分感动,见银箫才子称自己为王爷,心里十分惶恐,忙道:“前辈叫我名字即可,叫我王爷,晚辈惶恐不安!”

此时李百药走上前来,对向孝儒道:“向公子,东邪约定三日期限,我们应回王府好好商量应对之策。”

向孝儒闻言道:“承蒙大家不弃,置生死不顾相帮,向孝儒在此谢过!神医说得对,我们回王府从长计议!”说完便带大家进城向王府而去。

众人来到王府议事厅坐定,开始讨论对付东邪之策。此时一家丁进来报告:“启禀王爷,金笛秀士求见,正在城门外等候。”

众人闻言大惊!大家正在为东邪之事伤脑筋,又来了个金笛秀士!

银箫才子见大家吃惊的样子,便道:“据我多年的明查暗访,地狱门门主金笛秀士没有投靠蒙古人,也许此人可以为我所用,联合他一起对付东邪。”

向孝儒觉得银箫才子说得有理,心想金笛秀士虽然有靠巴氏古剑称霸武林的野心,但没有叛国投敌之意。想至此,便吩咐堂下家丁:“快去请金笛秀士进城。”

家丁闻言,转身出了议事厅,向城门而去。

不一会儿,家丁领着金笛秀士来到议事厅,一起来的还有黑白无常。

向孝儒见了,忙起身相迎:“不知前辈到来,晚辈未曾远迎,还望恕罪!”说完引他上座。

金笛秀士见向孝儒对自己出言尊重,也不客气,便来到上首坐下,黑白无常在他身后站立。

林如雪见金笛秀士到来,心里已有阴影,生怕他吹奏金笛魔音,忙躲在卓不凡身后,不敢与金笛秀士对视。

金笛秀士心思并没有放在林如雪身上,而是对银箫才子道:“没想到覃庄主就是银箫才子,你十年前诈死,不知这些年,你调查出我创立地狱门的目的没有?”

银箫才子道:“你二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秘密创立地狱门,无非是想一统武林。不过我调查你多年,没有发现你被蒙古人收买,也没有背叛朝廷,这点值得敬佩。”

卓不凡听说金笛秀士没有投靠蒙古人,心里对他有几分好感,便道:“前辈没有背叛大宋,令晚辈十分敬佩。不过,如果前辈为了一统武林,想打听巴氏古剑的下落,晚辈和在座众人均不会答应,还望前辈早日打消这个念头,免得伤了和气。”

金笛秀士闻言,心里掠过一丝不快,冷声道:“我金笛秀士是否打巴氏古剑的主意,由不得你这个晚辈来教训。不过听说东邪也来到了卯洞,此人已投靠了蒙古人,对巴氏古剑志在必得。我看你们应当商讨如何应对东邪圣手书生,而不是提防我地狱门。”

神医李百药道:“门主深明大义,此次化解危难,还想请门主援手,共同对敌。”

金笛秀士闻言道:“在下此次来的目的,就是想帮助你们散毛土司躲过劫难。”

李百药闻言喜道:“如果金笛秀士和银箫才子笛箫和鸣,卓不凡用醉剑、向公子用摆手神功联手,一起对付东邪也多了几分胜算。”

向孝儒听李百药如此说,闻言十分感动,便对金笛秀士道:“如能得门主相助,金笛银箫和鸣,乃武林一大盛事,必将传为佳话。晚辈在此代表散毛百姓谢过前辈!”

金笛秀士仍冷声道:“不过我来帮助你们,是有条件的。”

向孝儒急问:“什么条件?请前辈说来听听!”

金笛秀士道:“我帮你们打败东邪,但是你要把寻找巴氏古剑的秘密告诉老夫。”

向孝儒闻言心想,老夫子用几十年的时间,也没有找到那首七律所描述的仙人洞,目前散毛土司有难,只要金笛秀士肯帮忙打败东邪,寻找仙人洞的诗说给他听也无妨,于是对金笛秀士道:“只要门主帮助我们渡过此劫,我答应透露我所知道的信息。”

金笛秀士知道向孝儒身为土司王爷,言出必践,便道:“只要向王爷遵守诺言,老夫愿意留下来,共同对付东邪。”

向孝儒闻言十分高兴,正想说感激的话,此时,管家来到议事厅,告诉说晚饭已准备妥当,请大家共进晚餐。

于是向孝儒带大家走出议事厅,向餐厅而去。

第二日早餐后,向孝儒与金笛秀士、银箫才子、李百药等人到议事厅,继续讨论应对东邪之事。林如雪几天未去看姐姐了缘,便邀卓不凡陪她去观音阁。桃红无事,也跟着一起去。檀香、秋菊则留在议事厅,帮助王府丫环,一起为客人端茶倒水。

卓不凡带着林如雪和桃红来到城外酉溪河边,早有船家等候,送三人过河。三人沿盘山小路来到半山腰时,远远看到观音阁门前围了五六个江湖人物,了缘被围在中间,好像正在与这帮人理论。卓不凡见状,心里大惊,便对林如雪道:“好像有人找你姐姐的麻烦,我们快点儿过去看看!”说完提气向观音阁奔去。林如雪、桃红见状,立即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当三人来到观音阁门前时,不由大惊!原来围住了缘之人,竟然是昆仑派掌門皇甫秀和昆仑四子。五人见卓不凡和林如雪突然到来,也是大惊,一时僵立当场。

卓不凡上前对皇甫秀道:“弟子拜见师父!敢问师父来散毛土司,是否也是为巴氏古剑?”

皇甫秀闻言,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歉疚地道:“如霜徒儿仍在,上次为师听信你四位师兄一面之词,错怪你了。原来他们是在客栈找到了如霜的绝笔血书,以为她已寻了短见,找不着尸体,他们便找了一个与如霜相似的女子,加害后将腐烂的尸体带回昆仑山,嫁祸于你!”

卓不凡闻言,一时心里气愤,便对大师兄诸葛乾道:“大师兄,你为了诬陷我,居然草菅人命,卑鄙无耻!”

诸葛乾心想,师父已投靠蒙古人,一心只想得到巴氏古剑,好向蒙古主子交差,今天不会偏袒卓不凡,立即镇定下来,抽出腰间宝剑,架在了缘脖子上,对卓不凡道:“卓师弟,要想救小师妹的性命,就拿巴氏古剑来换!”

林如雪见诸葛乾挟持姐姐,忙抽出腰间宝剑,展开摆手神功步法,飘身攻上前去,欲救了缘。昆仑四子老二单于坤、老三慕容明、老四宇文珠见了,一起拦住林如雪的去路。桃红见三人围攻林如雪,立即挺剑上前相帮。一时间,林如雪、桃红双剑合璧,与三人战在一处。

林如雪与桃红二人的功力如今已远在三人之上,不到三十招,三人已显败相。

皇甫秀见状大惊,想不到林如雪和桃红武功如此高强,再战下去,必败无疑,于是大声道:“你们都给我退下!”

单于坤、慕容明、宇文珠正在苦苦支撑,听师父如此说,哪敢恋战,同时飘身向后激退。桃红和林如雪如影随形攻上前来,欲从诸葛乾手里救走了缘。皇甫秀见状,立即从腰间拔出软剑,向二人迎面攻去,三人瞬间交手二十余招,打得难分难解。

桃红与林如雪今非昔比,均得摆手神功真传,手上剑走轻灵,脚下摆手神功步法飘逸,如两只穿花蝴蝶,围绕在对方周围穿梭往来,见招拆招,堪堪打成平手。

卓不凡见二人围攻师父,一时半会儿难以分出胜负,便放下心来。又见诸葛乾挟持了缘,想到对方不择手段陷害自己,心里十分生气,于是展开醉八仙步法,向前飘去,右手五指如钩,朝诸葛乾右手抓去。诸葛乾见状,正想反抗,哪里还来得及,右手腕已被卓不凡抓住,顿觉整条手臂一阵酸麻,手中宝剑拿捏不住,当即掉落地上。卓不凡左手不停,搂住了缘纤腰,随即飘身后退一丈开外站定。

这边皇甫秀与桃红、林如雪堪堪打成平手,突见卓不凡一出手,便轻而易举地救走了缘,诸葛乾竟然没有还手之力,已然看出卓不凡功力已不在自己之下,一时心中气馁,不敢恋战,飘身退到昆仑四子身旁站定。林如雪、桃红见卓不凡已从诸葛乾手中救出了缘,便停止攻击,飘身落在卓不凡身旁。

皇甫秀对昆仑四子愤然道:“我们走!”说罢飘然离开。昆仑四子见师父悻悻离去,不敢停留,立即跟随而去。

了缘见皇甫秀和昆仑四子离去后,便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然后转身向寺内走去。

林如雪见状,忙上前拉住了缘的僧衣,道:“姐姐,你住在此处有危险,还是跟我们回土司王府去吧!”

了缘止住脚步,轻声道:“贫尼已无尘世牵挂,早已参透生死,怕什么危险?贫尼只想在此清静之地,一心礼佛,别无他求。你还是与卓施主回王府去吧。”说罢挣脱林如雪的双手,头也不回地向寺内走去。

林如雪还想上前相劝,被卓不凡拦住道:“你姐姐已参透生死,这里是她最好的归宿,我们不要去打扰她,走吧!”

林如雪听卓不凡如此说,一时心中凄苦,道:“姐姐落得如此田地,都是因你而起!”说罢把头靠在卓不凡怀里,一时泪流满面。

卓不凡见林如雪如此,一时无言以对。待了缘身影消失在寺内后,方才带着林如雪和桃红离开………

到了第三天,东邪圣手书生如约而至,来到王府议事厅前。他自恃武功天下第一,竟然孤身赴约。他虽是六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还不到四十岁,显得十分年轻。一身白色长衫,更衬托出玉树临风的伟岸身材,手握一把长约尺许的铁扇,更显潇洒儒雅。

向孝儒走上前去,双手抱拳道:“久闻前辈大名,今日得睹英姿,晚辈三生有幸!不过前辈想要的巴氏古剑,晚辈的确没有见过,也不知其下落,恐怕要令前辈失望了。”

圣手书生闻言,并未生气,而是温言道:“向王爷没有见过巴氏古剑的真容,老夫相信。不过听说有一首关于描写此剑藏匿地点的律诗,还望向王爷告知。”

向孝儒见对方知道律诗之事,便道:“关于描写宝剑藏匿之所的律诗,不过是江湖人的附会之言,不能当真!前辈乃世外高人,何必听信江湖传言?”

圣手书生道:“虽是江湖传言,老夫宁愿信其有。向王爷只要把律诗说与老夫,老夫立即走人,不会为难你们。”

向孝儒正欲回话,金笛秀士伸出手中金笛拦住他,然后对圣手书生道:“你圣手书生也算是一代宗师,凭你的修为,还用得着宝剑吗?”

圣手书生闻言道:“老夫并不稀罕什么宝剑,只是受人之托而已。”

银箫才子闻言道:“圣手书生自诩世外高人,想不到也投靠了蒙古人,背叛大宋,为江湖正道所不齿!你想得到巴氏古剑,只不过是助纣为虐罢了!”

圣手书生被银箫才子说出他此行的目的,并未生气,仍温言道:“老夫受人之托,不能食言!还望向王爷成全,告诉老夫藏匿巴氏古剑的秘密,我便立即离去,绝不为难你们!”

金笛秀士道:“圣手书生也太目中无人了,要想知道藏匿巴氏古剑的秘密,也要问问在场的众位英雄答不答应!”

圣手书生听金笛秀士如此说,心中顿时有气,高声道:“既然巫山双秀在此,你们两人可以一起上,要是老夫败在你们手下,便立即走人,再不过问巴氏古剑之事。”

银箫才子闻言道:“我们巫山双秀联手对付你,胜之不武。为让你心服口服,我看就让两位年轻人与你切磋切磋,要是你三百招内不能取胜,你从此再不得踏入散毛境内,如何?”

圣手书生心想,放眼当今武林,除了蒙古国师铁木尔,没有人是自己的對手,对付两个毛头小子,自己恐怕不用三十招,就会全胜,于是道:“银箫才子如此小瞧老夫,在下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才俊,能与老夫对抗。”

银箫才子手指向孝儒和卓不凡道:“一位是散毛土司王爷向孝儒,另一位是河西浪子卓不凡,请圣手书生指教!”

圣手书生见卓不凡身材魁伟,英气逼人,向孝儒温文尔雅,书生意气,颇有自己年轻时的风范,于是温言道:“两位少侠请吧!”说罢打开手中铁扇,满脸笑意地站立当地,静等卓不凡、向孝儒的攻击。

金笛秀士和银箫才子见状,同时拿起金笛和银箫吹奏起来。

向孝儒对身旁桃红道:“请借宝剑一用!”桃红闻言,已明其意,忙拔出宝剑递给向孝儒,并小声吩咐道:“儒弟小心!”

向孝儒和卓不凡闻听笛箫和鸣,一起挺剑攻向圣手书生。

圣手书生武功天下第一,并非浪得虚名。他手中一把铁扇挥洒自如,一一化解卓不凡和向孝儒左右攻来的招式。三人战在一处,瞬间攻守五十余招,一时难分胜负。

金笛银箫同时和鸣,时而柔和,如春风化雨;时而激越,似金戈铁马。向孝儒与卓不凡得金笛银箫声相助,竟然愈战愈勇。卓不凡脚踏醉八仙步法,手中醉剑似虚实实,似实实虚,招招攻向东邪的要害;向孝儒脚踏摆手神功的精妙步法,剑走轻灵,剑剑直寻东邪破绽!三人战在一处,身形步法飘逸,十分好看,一旁的桃红、林如雪、檀香、秋菊等人看得呆了。

战至两百回合,胜负未分。圣手书生方才明白,难怪金笛秀士、银箫才子要二位年轻人联手对付自己,原来他们会用笛箫和鸣相助。他再不敢有丝毫大意,用尽平生所学,应对卓不凡和向孝儒密不透风的攻击。

三人战至二百九十余回合,仍未分胜负。眼看只剩两个回合将满三百招,卓不凡与向孝儒攻击更加勇猛,只等三百招满后,便可停止攻击。二人心意相通,双双挺剑攻向东邪,一上一下,佯进实退,攻防之间,便可满三百招。

正当卓不凡与向孝儒以攻为退之时,几条人影如飞而至,落在向孝儒、卓不凡、圣手书生三人四周,其中一人双袖一拂,手中毒气攻向正全神贯注与东邪恶战的卓不凡和向孝儒。

事起仓促,金笛秀士和银箫才子来不及上前相救。卓不凡与向孝儒为防中毒,忙闭气自保,手中宝剑缓了一缓,被东邪铁扇拂出的劲风击中,双双败下阵来。圣手书生则向后激退两丈有余站定,愤然看着施毒之人。

银箫才子定睛一看,来者是萨掌门、柳云秋、血婆婆、夺命秃鹫等人,刚才对卓不凡和向孝儒施毒之人,正是五毒教教主血婆婆。当他看到来人之中,有一身穿蒙古人服装的老者,顿时大惊失色!

二十九

洞有乾坤入室竞得上古剑

剑藏玄机出鞘惊退觊觎人

身着蒙古服饰之人,银箫才子认识,正是蒙古国师铁木尔,其武功不在东邪圣手书生之下。二十年前的那场江湖浩劫,就是此人暗中一手策划,致使中原武林元气大伤,他则相机拉拢中原武林败类,为己所用。如今丐帮帮主柳云秋、昆仑派掌门皇甫秀、僵尸门门主萨掌门、五毒教教主血婆婆、东邪圣手书生等人,均受其指使。此人来散毛土司,目的就是想得到巴氏古剑,一统江湖,为蒙古人入侵大宋培植势力。

铁木尔看见银箫才子和金笛秀士在此,便阴阳怪气地道:“巫山双秀先前承诺,若两位年轻人三百招内落败,便说出藏匿巴氏古剑的秘密,二位不会食言吧?”

原来,铁木尔等人早已跟踪东邪圣手书生来到土司王府,一直藏在暗处,伺机出手相帮。

银箫才子听了铁木尔的话,便道:“圣手书生胜之不武,我们没有必要遵守承诺!”

圣手书生是何等人物?心想自己与两个年轻人对阵,就是在三百招内无法取胜,并不丢脸,后浪推前浪而已。如今血婆婆竟然用下三滥的手段干扰比武,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他听了银箫才子的话,更感无地自容,突然出手如电,点了站在身旁的血婆婆周身大穴,然后提起对方的身体,掷到卓不凡和向孝儒跟前,朗声道:“年轻人,今天我圣手书生胜之不武!五毒教教主施毒令我蒙羞,我把她交给你们处置,让她今后不要再用下三滥的手段害人。”

事起仓促,铁木尔想出手制止,哪里来得及,只是恨恨地对圣手书生道:“你为何临阵自相残杀?”

圣手书生愤然道:“血婆婆不讲江湖道义,老夫羞与为伍!”说罢飘然离去。

这边桃红见血婆婆被圣手书生掷到向孝儒和卓不凡跟前,想到父母西邪、金桐和师父绝尘师太均被她所害,便走上前去,从向孝儒手中拿过宝剑,欲一剑结果她的性命,为父母、师父报仇!

银箫才子见状,忙制止道:“桃红姑娘,血婆婆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但我们正道中人,不能乘人之危,我废了她的武功,使她今后不再作恶,自生自灭为好!”说罢右手食指疾点,当即废了血婆婆的武功,然后解开了她的穴道。

血婆婆穴道被解,挣扎着站了起来,只觉浑身乏力,明白自己武功已被银箫才子废了,万念俱灰,一瘸一拐地离去了。

铁木尔见东邪圣手书生愤然离去,血婆婆武功被废后不辞而别,心里十分生气,便对银箫才子道:“银箫才子,你们今天若不交出巴氏古剑,休怪我大开杀戒!”

银箫才子闻言,心中暗忖,铁木尔武功与东邪圣手书生不相上下,就是自己与金笛秀士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何况对方还有萨掌门、柳云秋、夺命秃鹫三人,三人联手,应与卓不凡、向孝儒、桃红、林如雪四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间,因此铁木尔才会有恃无恐,说出这番话来。看来今天在劫难逃,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向孝儒作为王爷,事关散毛土司生死存亡之事,绝不含糊。听了铁木尔的话后,十分气愤,便道:“你们蒙古人侵我大宋河山,屠杀我大宋子民,我散毛土司与你们不共戴天!再说,巴氏古剑本来只是个传说,就是真有此剑,我们族人也会用生命来保护,绝不会让此剑落入你们这帮侵略者手中!”

铁木尔闻言道:“向王爷,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向孝儒仍朗声道:“我散毛境内土民百姓,皆是忠君爱国之士,还怕你威胁不成!”

铁木尔见向孝儒威武不屈,便向前踏上兩步,威胁道:“向王爷既然要与我为敌,老夫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罢气运双掌,准备出其不意,抓住向孝儒,要挟对方说出巴氏古剑的秘密。

银箫才子见状,忙高声提醒道:“向公子,小心铁木尔偷袭!”言罢便欲上前相救。

恰在此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高大的身影如飞而至,落在向孝儒前面,然后伸手抓住他的左手,向后飘去,落在银箫才子和金笛秀士旁边站定。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接着,一红衣少女亦如飞而至。

向孝儒定睛一看,来者正是施州捕头萧别离和容美公主田如玉,不由大喜道:“萧大哥、田姑娘,你们没事!”

银箫才子也喜道:“萧捕头,那日在悬空寺前,你为救容美公主,纵身跃下悬崖,不见踪影,我还以为你们二人遭遇不测,没想到你们吉人天相,真是可喜可贺!”

向孝儒听银箫才子如此说,心里也十分好奇,问道:“萧大哥,你和容美公主掉下悬空寺悬崖,是如何生还的?”

铁木尔也曾对萧别离有所耳闻,从他刚才如飞而至的功夫来看,武功比自己差不了多少,一时未敢轻举妄动。

萧别离见问,便简单说了自己和容美公主这段日子的经历。

那日,萧别离正与夺命秃鹫对战,突见容美公主被勾魂雌雕打下悬崖,救人心切,一剑击败夺命秃鹫后,飞身上前,又一剑洞穿勾魂雌雕的背心,然后纵身跃下悬崖去救容美公主。他飞身跃下悬崖后,急用千斤坠追上容美公主,右手搂住她的纤腰。

当二人坠到悬崖一半时,萧别离突然看见有一洞口掩映在藤萝之间,于是奋力把容美公主掷向洞口,同时抽出腰间宝剑插在岩壁上,再一用力,跃进崖壁洞口。

容美公主见萧别离为救自己,置生死于度外,感动肺腑。见萧别离飞身落在洞沿,便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泣道:“萧大哥!”一时泪流满面,再也说不出话来。

萧别离安慰了几句,带着容美公主进洞,抬眼望去,竟然见离洞口五六尺处有木质栏杆,栏杆内是一个不小的洞室,里面放置着许多船型棺材,便道:“田姑娘,这好像是悬棺葬的地方!”

容美公主闻言,抬头向洞内望去,当她仔细观察洞口栏杆之后,不由惊喜万分,对萧别离道:“萧大哥,这里可能就是传说中藏匿巴氏古剑的仙人洞!”

萧别离闻言大惊,忙问:“何以见得?”

容美公主道:“你还记得先前在悬空寺内,住持告诉我们那首关于巴氏古剑藏匿之所的律诗吗?”

萧别离道:“当时我未留意,记不起来了。”

容美公主不仅容貌出众,更是冰雪聪明,且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先前听了住持告诉的律诗,她已铭记于心,于是轻声吟道:

太极之元混沌坼,碧城十二曲栏杆。

嵌崖巨石自成室,叠嶂成峰坐可观。

皓色分明双阙牖,长生只要一丸丹。

谁能学得逍遥客,晓漱琼浆冰齿寒。

容美公主吟毕,解释道:“律诗第二句‘碧城十二曲栏杆,萧大哥你看,前面的栏杆是不是刚好十二根?诗的第六句‘长生只要一丸丹,比喻此处是仙人住所,分明就是说此洞是仙人洞!说不定传说中的巴氏古剑就藏在洞内!”

萧别离听容美公主如此解释,觉得很有道理,便道:“我们进去一探究竟!”

容美公主闻言,便拉着萧别离在洞口跪下,口中念道:“我和萧大哥机缘之下闯入,打扰祖先清静,还望谅解,不要怪罪我们!”说完拉起萧别离,向洞室内走去。

洞内十分宽敞,沿洞壁两边,整齐摆放着近百只船型棺材,十分壮观!二人沿着中间通道向洞室深处走去。容美公主一边走一边向两旁的棺材作揖,口中念念有词。当来到洞室尽头时,洞壁前竟然有一神龛,上面放置一长约四尺的长方形木盒。容美公主见了木盒,喜道:“萧大哥,木盒内定是巴氏古剑!”说罢双手合十拜了几拜,方才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打開木盒。

木盒打开后,里面果然有一支三尺多长的剑鞘,有剑柄露出剑鞘。容美公主忙取出宝剑,果然是长三尺许的青锋宝剑,发出夺目寒光。

容美公主拿出宝剑仔细端详,发现剑柄一边刻有白虎纹饰,一边刻有“巴氏剑”三个篆字,不由大喜道:“萧大哥你看,此剑真的是传说中的巴氏古剑,剑柄上刻有我们土人白虎图腾纹饰,还用篆体刻有‘巴氏剑三字。”

萧别离接过宝剑一看,剑柄果然有白虎纹饰和“巴氏剑”三个篆字,心想此剑定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剑无疑。此剑历经千年,不仅没有任何锈迹,仍然寒光闪闪,定是用罕见的玄铁经过精密锻造而成,应是削铁如泥。想至此,萧别离运力三分,把宝剑向石壁插去,竟然如插在泥土之上,轻而易举入石两尺有余。果然是把神剑!

萧别离把宝剑从石壁拔出,还剑入鞘,撕下长衫一角,把宝剑包好背在背上。洞外天色已晚,估计皇甫秀等人已离开悬空寺,他便来到洞口,右手搂着容美公主的柳腰,左手抓住石壁上的藤萝,慢慢向崖底而下。二人脱险后,没有立即回土司王府,而是在土司王城附近找到一个废弃的农舍住下,暗中观察来到散毛土司的各路江湖人物。得知东邪今日来土司王府赴约,二人偷偷潜进王府,危急之时,方才现身相帮。

银箫才子听了萧别离的叙述,喜道:“巴氏古剑重现,乃我土民之幸,大宋之幸!”

向孝儒闻言道:“萧大哥,蒙古人觊觎巴氏古剑,今天让他们见识一下神剑的威力!”

萧别离闻言,便从背上取下古剑。剑一出鞘,但见寒光闪闪,在阳光照射下,十分刺眼,果然是一把神剑。萧别离神剑在手,四下环顾,见没有可试剑的物体,便对向孝儒道:“此剑削铁如泥,麻烦贤弟找个物件试试它的威力。”

向孝儒手指院坝左侧道:“大哥你看,那边有块石头,你用神剑把它劈开如何?”

萧别离顺着向孝儒手指方向望去,果见院坝左侧有一块高两丈有余、宽八尺、厚五尺的巨石立于地上。他明白向孝儒的用意,想让自己用神剑劈开巨石立威,震慑敌人。萧别离双手握剑,提气凌空飞向五丈外的巨石上空,然后力贯剑身,由上而下劈向巨石。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巨石当即被劈为两半,重重倒向两边,一时碎石纷飞。萧别离一招大鹏展翅,飞身落回原处,站在向孝儒身旁,英姿勃发,令人望而生畏!

银箫才子、向孝儒、卓不凡等人见了,无不齐声喝彩,为神剑威力和萧别离的神功叫好。

铁木尔见萧别离用神剑劈开巨石,知道巴氏古剑威力惊世骇俗,再加上此剑在功力与自己不相上下的萧别离手中,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心想要想得此神剑,须从长计议,否则得不偿失。想至此,向身旁的柳云秋等人挥了挥手,随即离开。

众人见铁木尔等人离去,便围到萧别离身旁,一睹神剑风采。众人互相见礼,十分投缘。尤其是萧别离与向孝儒、卓不凡三人,更是英雄惜英雄。

金笛秀士见状,带着黑白无常悄然离去。

三十

胸怀坦荡相逢意气为君饮

宅心仁厚知交侠义酬卿情

向孝儒见铁木尔、金笛秀士等人离去,便对萧别离道:“萧大哥,卓大哥对你仰慕已久,我已与他义结金兰。我们三人相识一场,不如一起结拜为兄弟,今后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共赴国难,岂不快意!”

银箫才子道:“三位青年才俊,如果义结金兰,共御外侮,必将传为美谈!”

萧别离闻言,豪气顿生,道:“前辈说得好,我们兄弟三人团结一心,共御外敌!”

向孝儒闻言大喜,忙吩咐管家备来香案,设在院坝中央。三人一起跪下,义结金兰。

三人结拜完毕,桃红、林如雪、檀香、秋菊等人纷纷走上前来祝贺,尔后众人来到议事厅,商议如何应对铁木尔等人。

银箫才子道:“铁木尔筹谋多年,绝不会善罢甘休,老夫建议,立即联络施州唐崖、容美等土司,各自建立一支土民军队,为抵抗蒙古人入侵作准备。”

向孝儒闻言道:“前辈所言极是,我们应提前作好准备。如果蒙古兵敢踏入施州境内,便叫他们有来无回。”说罢叫来管家,吩咐派人立即通知容美、唐崖等土司,招募乡勇,训练兵丁,共抵外敌入侵。

因今日化解东邪圣手书生和铁木尔两场危机,再加上义结金兰,萧别离、向孝儒、卓不凡三人十分高兴。晚餐时,三人开怀畅饮,谈笑风生,气氛好不热闹!三人不仅武功卓绝,而且胸怀坦荡,饮起酒来,豪气倍增,在场之人无不钦佩。

容美公主一改过去冷若冰霜的性格,亲自为三人斟酒。林如雪、檀香、秋菊则不停为三人夹菜,气氛更加融洽。

酒过五巡,三人已显醉意。向孝儒则诗兴大发,豪饮一大碗酒后,高声吟道:

新丰美酒斗十千,成阳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萧别离闻言道:“好一个‘新丰美酒斗十千!今日我们兄弟三人就学古人,斗酒十千,不醉不归!”

卓不凡赞道:“好!今日我们兄弟‘相逢意气为君饮!萧大哥,我敬你一碗!”言罢端起大碗一饮而尽。

萧别离见状,端起容美公主刚为自己斟的酒,也是一饮而尽。

向孝儒更是诗兴勃发,又豪饮一碗,朗声吟诵起李白的《侠客行》:“赵客缦胡缨,吴钩双月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三人推杯换盏,直到喝得酩酊大醉方休。

第二日早饭后,萧别离说要去中原丐帮总舵,搭救刘芙蓉。容美公主要求同去,被萧别离劝止。她明白此去一路凶险,自己武功不高,去了反而会增加负担。如今她对萧别离言听计从,不再任性,因此答应留在散毛土司王府,等候萧别离归来。

卓不凡要跟萧别离同去,多个帮手,一路有个照应。萧别离了解卓不凡武功高强,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临别时,萧别离想到巴氏古剑乃土人祖上留下的神器,欲把它给向孝儒保管。向孝儒道:“宝剑赠英雄!大哥此去龙潭虎穴,带上此剑,有利无害。”

萧别离见向孝儒对人人觊觎的神剑不仅不动心,反而要留給自己使用,不由对他十分敬佩,不再推托,便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待救回刘姑娘,马上回来,与贤弟共同保护散毛土司百姓。”言罢与卓不凡一道,骑马绝尘而去。

招募乡勇告示贴出后,不到两天,便有三百多名乡民前来报名。向孝儒吩咐,凡是身体健康、年富力强的乡民,全部吸纳。经过挑选,有三百名年轻人被选中,组成三队,每队一百名,立即投入训练。向孝儒每天上午亲自参与训练士兵,教授众人摆手神功的基本步法。这些年轻士兵从小就会跳摆手舞,学起摆手神功来,很快就能掌握要领,假以时日,增加内功,到时个个都会成为武功高手,成为一支能征善战的勇武之师。每天下午,向孝儒则在王府内处理公事。

桃红与向孝儒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每天除陪向孝儒训练兵丁外,向孝儒在王府处理大小事务时,她也跟随左右,不时提醒他要勤政爱民。檀香、秋菊则天天帮助下人做饭、洗衣等,时刻关心照顾向孝儒等人的饮食起居,日子倒也过得充实。唯有容美公主和林如雪自萧别离、卓不凡离开后,总是魂不守舍,食不知味,身体日渐消瘦。二人经常一起去城门上观望,盼望心上人早日归来。

容美公主的变化,向孝儒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容美公主的心上人是自己的结拜大哥,自己对她已无非分之想。但他对容美公主的那份情愫,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放不下。一日晚饭时,向孝儒见容美公主又无食欲,便劝道:“田姑娘,自从萧大哥走后,你茶饭不思,日渐消瘦。要是萧大哥回来见你如此,会怪我没有把你照顾好。”边说边为她夹菜,劝她务必增加饮食,把身体养好。容美公主听向孝儒如此劝说,心里十分感激,勉强吃了一小碗饭后,便起身离开。向孝儒见状,立即放下碗筷,跟出去相劝。

坐在向孝儒对面的檀香见状,禁不住珠泪涟涟,放下碗筷回房去了。秋菊见小姐如此,马上跟了上去,路上边走边劝道:“小姐,容美公主心系萧大侠,萧大侠又是向大哥的结拜大哥,我看向大哥对容美公主别无他意,只是尽朋友之间的关心罢了。小姐你别往心里去,免得愁坏了身体!”

檀香听秋菊如此说,道:“我只是一时心里不痛快,想通就好了,你别担心!”

秋菊见檀香如此说,方才放下心来,把小姐送回房后,便回厨房帮忙洗碗。

第二日晚餐时,向孝儒见檀香没有来,就问秋菊:“秋菊姑娘,你家小姐怎么没来吃晚饭?”

秋菊道:“我家小姐生病了,在休息。”

银箫才子听说女儿生病,对神医李百药道:“晚饭后,有劳神医为小女诊断一下。”李百药点头应允。

向孝儒闻言问:“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生病了?是什么病?”

秋菊见问,便道:“小姐的病神医也无法医好,只有你向王爷才能药到病除。”

向孝儒闻言一头雾水,道:“我又不是大夫,怎么能为她治病?”

桃红旁观者清,她明白檀香之病,全是因为向孝儒对容美公主过于关心所致。听向孝儒如此说,便嗔道:“檀香姑娘的病,全是因你而得。”

向孝儒更是百思不得其解,问道:“檀香姑娘为何因我而病?真是令人费解!”

林如雪心直口快,对向孝儒道:“还不是因为你对容美公主太过关心,檀香姑娘因此吃醋,所以害相思病了。”

此言一出,银箫才子和李百药方才明白檀香生病的原因,不好再说什么。唯有容美公主听林如雪如此说,感到有些羞愧,便道:“向王爷,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还不快去探望檀香姑娘,消除误会!”

向孝儒听了林如雪之言,亦感到十分尴尬,便起身离席,看檀香去了。

来到檀香住所,向孝儒正想敲门,却听到檀香在房里幽怨地吟道:

自从消瘦减容光,万转千回懒下床。

不为旁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郎。

向孝儒从小跟随养母学佛,宅心仁厚,一副菩萨心肠。自闯荡江湖以来,机缘巧合学得摆手神功,与檀香历经劫难,又多了一副侠义情怀。如今已然明白,自己对容美公主田如玉的情愫,只不过是单相思而已,倒是与檀香患难与共,一路走来,相识相知,对方对自己一往情深,如果辜负她,也就是辜负了她母亲的临终之托,自己实难安心。想至此,向孝儒亦在门外轻声吟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吟毕轻声叫道,“檀香姑娘,快开门,让我进去!”

檀香正自在房内吟诗自怨自艾,突然听到向孝儒在门外用《诗经·邶风》的诗句向自己表白,心里激动万分,立即打开房门,一头扑进向孝儒的怀里,叫道:“向大哥!”一时说不出话来。

向孝儒把檀香揽在怀里,软语道:“檀香姑娘,这一路走来,你我患难与共,生死相扶,你对我的情义,我当然明白。田姑娘心属萧大哥,我心里清楚。萧大哥不在,我关心她绝无他意,你不要多想,身体要紧。”

檀香闻言,抬起来头,已是泪眼蒙咙,泣道:“向大哥,我见你关心田姑娘,心里总不是滋味。我总害怕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

向孝儒望见她满脸珠泪,立即心软了,双手紧紧搂着她的纤腰,柔声道:“我绝不辜负你母亲所托,今生今世,与你偕老!”

檀香闻言,心结顿时解开,破涕为笑道:“向大哥,有你这句话,檀香此生死而无憾了!”说完掏出手帕擦干眼泪,尔后跟随向孝儒一起去吃晚饭。

檀香心结解开后,心情便开朗起来。见容美公主因思念萧别离不思茶饭,便主动上前相劝。容美公主见檀香不再误会她和向孝儒,十分感动,心情也随之好转。向孝儒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十分感激檀香。

这样过了半月,一日上午,向孝儒正在议事厅前的院坝训练兵丁,林如雪、容美公主、桃红三人亦在旁边练武。银箫才子和李百药则在旁边观看,萧别离和卓不凡突然回来了,另外还有刘芙蓉和丐帮金、银、铜、铁四大长老一起来了。

林如雪与容美公主见了,分别跑上前去,各自拉着自己的心上人,嘘寒问暖。待二女与卓不凡、萧别离亲热完毕,向孝儒才走上前去,对萧别离和卓不凡道:“恭喜两位大哥,救回刘姑娘!”

萧别离闻言道:“此次能顺利救出刘姑娘,还得感谢丐帮金长老相助!”

向孝儒闻言一头雾水,问道:“此话从何說起?”

金长老走上前解释道:“我们过去不知道柳云秋已投靠蒙古人,被他所骗,助纣为虐,深感惭愧。如今已知道柳云秋投敌卖国,我们兄弟四人不愿当卖国贼,所以弃暗投明,因此帮萧捕头救出刘姑娘。我们追随萧捕头来散毛土司,目的是想与你们一道,共同抵抗蒙古入侵。”

原来,萧别离和卓不凡此次到开封后,晚上才潜入丐帮总舵。当二人刚进丐帮总舵禹王台,就碰上金长老。金长老不仅没有阻止,反而还在前面带路,来到关押刘芙蓉的房间,让萧别离和卓不凡二人轻而易举地救走刘芙蓉。二人刚离开禹王台不远,金长老就带着银、铜、铁三位长老追了上来,说是要弃暗投明,追随萧别离,一起抵抗蒙古入侵。

向孝儒见金、银、铜、铁四长老弃暗投明,十分高兴,走上前去对四人道:“四位前辈深明大义,弃暗投明,值此国难当头,欢迎四位前辈加入我们,共御外敌!”

待大家寒暄完毕,萧别离才告诉向孝儒,蒙古兵已侵占长江以南大片地区,大宋朝廷已偏安临安。据可靠消息,铁木尔不久将带兵来犯施州容美、唐崖、散毛诸土司。

向孝儒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邀大家来到王府议事厅,共商御敌之策。

三十一

相思难诉美人多愁怜薄命

痴情未酬英雄无奈伤情怀

为应对蒙古兵入侵,向孝儒和银箫才子、萧别离、李百药等人商议应敌之策。最后决定由银箫才子带上巴氏古剑作为信物,与毗邻施州的长阳、永顺、铜仁等土司联络,共商抗敌大计;萧别离回施州府,动员施州境内各土司训练兵丁,联合抗敌;丐帮金、银、铜、铁四大长老潜回中原,联络丐帮弟子,来施州协助御敌。

众人领命而去。

临别时,银箫才子放心不下檀香,对向孝儒叮嘱道:“老夫把小女托付与你,望你好生照看!”

向孝儒闻言道:“请前辈放心,晚辈决不辜负您和覃伯母所托!”

银箫才子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去。

檀香听了父亲与向孝儒的对话,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禁不住潸然泪下。

容美公主随萧别离去了施州,刘芙蓉则留了下来。萧别离请求向孝儒代为照顾,向孝儒点头应允。刘芙蓉心头一酸,背过身去偷偷落泪。

回到王府,向孝儒在议事厅前广场上,观看兵丁操练。几百名壮士集体操练时,整齐划一,场面特别壮观。

卓不凡见了,对向孝儒道:“我到过北方蒙古草原,见过蒙古士兵,他们个个高大威猛,精通骑术,善于摔跤,打起仗来勇猛无敌。你们南方人身材小巧,用摆手神功与之周旋,方能有取胜的把握。”

向孝儒道:“骏马秋风冀北,杏花春雨江南。北方人粗犷豪迈,南方人谨慎内敛。与敌对阵时,我们只能靠敏捷的身手,才有获胜的机会,所以我把摆手神功传授给士兵们,目的便是如此。”

林如雪陪着士兵练了一会儿摆手神功,累得香汗淋漓,脸色通红,更显美艳无比。她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来,对向孝儒道:“向王爷,你的这支部队,个个神勇,将来打起仗来,一定骁勇善战!”

向孝儒见她满脸娇艳,看了看身旁的卓不凡,便道:“我们这些士兵,与高大英俊的卓大哥相比,实在是萤火之与日月。”

这时秋菊过来喊大家吃午饭,向孝儒闻言,便带领众人向餐厅走去。林如雪旁若无人地挽着卓不凡的手,跟在向孝儒身后。

秋菊见状,哪有心思吃饭,便一个人跑出城去,来到酉溪河边,轻声啜泣起来。

午饭时,檀香见秋菊没有回来,就问向孝儒:“向大哥,秋菊怎么没回来吃饭?”

向孝儒道:“刚才在广场上时,秋菊叫我们回来吃午饭,她一个人独自出城去了。”

檀香闻言,知道秋菊的心思,看了一眼坐在一起吃饭的卓不凡和林如雪,也无心吃饭,便放下碗筷,出城去找秋菊。

来到酉溪河岸,檀香远远看到秋菊伫立河边,面朝河水,双肩微微晃动,正在哭泣。檀香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急忙走上前去,轻声劝道:“秋菊,你有什么心事,对我说说,千万不要想不开,丢下我不管!”

秋菊见檀香跑来关心自己,心里十分感激,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泣道:“小姐,我对卓大哥总是放不下,不知如何是好!”

檀香知道秋菊对卓不凡一往情深,以前孤身一人从唐崖土司出发,北上昆仑山找他,历尽千辛万苦,一度沦落为乞丐。但她认为自己出身低微,配不上卓不凡,自卑不已。檀香知晓秋菊心里的痛楚,劝道:“秋菊,你对卓大哥一往情深,就该大胆表白,不要藏在心里,何必自苦!”

秋菊闻言,心情更加激动,泣道:“怪只怪我出身低微,命比纸薄。卓大哥乃武林豪杰,我怎么配得上他?”

檀香闻言嗔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从来没把你当丫环看待,你不可妄自菲薄。”

秋菊道:“就算我不是丫环身份,卓大哥身边已有林如雪,我怎好夺人所爱?”

檀香道:“卓大哥对林如雪的姐姐了缘心存愧疚,才会对她照顾有加。我看得出来,卓大哥只是把林如雪当妹妹看待,并没有儿女之情。”

秋菊听檀香如此说,心情由悲转喜,慢慢停止哭泣,道:“即便如小姐所说,但卓大哥对我是何心思,我怎么好开口问……”

檀香闻言道:“你说得有道理。这样吧,我把你对卓大哥的情意,跟向大哥说说,请他问一下卓大哥的意思,这样比你自己对他说出来好些。”

秋菊闻言喜道:“有劳小姐替我作主。”说完携了檀香的手,回王府去了。

吃罢午饭,林如雪便邀卓不凡去观音阁看望姐姐。卓不凡拗不过她,只好随她去,向李百药、向孝儒等人打过招呼后,便带着林如雪离去。

桃红见了,忙跑上前道:“卓大哥,我好久没见了缘师父了,我也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她。”林如雪见桃红关心自己的姐姐,心里十分感激,便牵了桃红的手,向城外走去。

秋菊见状,心里发酸,眼泪禁不住又夺眶而出,忙跑进厨房洗碗去了。

秋菊的举动,檀香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便对向孝儒道:“向大哥,今日你有无着急处理的事?”

向孝儒道:“暂时没有。”

檀香道:“你带我到城外走走可好?”

向孝儒闻言道:“我整日忙于琐事,你到我家这么久了,我还未曾抽时间陪你到处走走。今日无事,我带你到城外转转去。”说罢吩咐管家好生照看王府,便牵了檀香的手,向城外而去。

二人出得城来,直奔酉溪河边,向船家租了一叶舢板,向下游划去。没过多久,来到两溪汇合之处。此处有一洄水湾,河面如镜,水绿如蓝,清澈见底。两岸青山和蓝天白云倒映水中,清晰可见。小船泊于水上,宛若停在天空。

檀香被眼前的景色所迷,便对向孝儒道:“向大哥,如此美景,你来吹箫,檀香为你伴歌一曲如何?”

向孝儒闻言,回首见坐于船尾的檀香,午后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显得美丽而神圣,便道:“甚好!你我今日就演奏你父亲为我娘作词谱曲的《鹧鸪天》吧!”说罢从怀里掏出银箫,转过身去,立于船首,悠悠地吹奏起來。

檀香望着向孝儒的背影,闻听箫声,轻启朱唇:

浪迹天涯江湖路。剑胆琴心,空与佳人负。煮酒论剑丈夫事,情到深处人孤独。

相思欲尽花解语。小拍清歌,斜阳断肠处。多情谁解相如赋?儿女英雄古今愁。

向孝儒一边吹箫。一边想起不久前与父母刚刚相认竞成永别,不由悲从中来,箫声幽怨,如泣如诉,吹到后来,已是泪流满面。檀香想到母亲惨死,亦心生悲楚,歌声哀婉,唱到后来,也是潸然泪下!

一曲吹罢,向孝儒用衣袖拭干眼泪,回首见檀香满脸泪珠,如雨打梨花,便心疼道:“对不起,是我的箫声太过幽怨,害你伤心落泪了。”

檀香道:“是我泪水浅,怨不得你的箫声。”

此刻河面起风了。时令已是深秋,檀香被河风一吹,不由打了个寒噤。

向孝儒见状,便道:“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檀香闻言,点头应允。

返回路上,檀香对向孝儒道:“檀香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向大哥可否解难?”

向孝儒道:“你尽管道来,我定当尽力!”

檀香柔声道:“秋菊对卓大哥一往情深,却又不敢表白,是以我欲请向大哥去卓大哥处探探口风,看他对秋菊可有儿女之情?”

向孝儒闻言,停下手中竹篙,回首看着檀香道:“秋菊的相思,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檀香闻言,惊问道:“此话怎讲?”

向孝儒道:“卓大哥辜负了他师妹林如霜,导致她看破红尘,出家为尼。因为此事,卓大哥十分内疚。他对林如雪的关心,看得出来是一种大哥对妹妹的关心,是对自己辜负的林如霜一种补偿和承诺,绝无儿女私情。”

檀香道:“卓大哥既然对林如雪没儿女私情,按说秋菊应当有机会的,毕竟卓大哥与秋菊患难与共过。”

向孝儒道:“我看卓大哥不会因为秋菊,再去伤害林如雪,否则他会更对不起小师妹林如霜了。”

檀香听向孝儒如此说,觉得颇有道理,心想卓不凡侠义满怀,宁愿自己受苦,也不伤害林如雪。想至此,不禁为秋菊悲伤起来。

向孝儒见她为秋菊悲伤,便道:“你不用担心,回去之后,我探探卓大哥的口风。”

檀香闻言,不宜再说什么,一时无语。

二人回到王府,已是晚饭时刻。卓不凡、李百药、桃红、林如雪等人正在饭厅,等他俩回来后开饭。

卓不凡因下午见到了缘,心情沉重,便借酒浇愁,三杯酒下肚,便有了些许醉意。他嫌酒杯太小,便请秋菊换了两只大碗,为自己和向孝儒斟满,然后端起,道:“贤弟,今晚陪大哥一醉方休!”说完一饮而尽。

向孝儒知他心里太苦,不好拂他的意,便也端了酒碗道:“大哥,小弟今日陪你欢笑陪你醉!”说罢亦是一饮而尽。

桃红知他是下午见到了缘后,心中愧疚,想借酒浇愁,就对向孝儒道:“卓大哥心情不好,不宜多喝,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大家早点儿回去歇息吧。”

向孝儒对同父异母的姐姐桃红言听计从,闻言劝卓不凡道:“卓大哥,今天喝酒到此为止,我送你回房休息去。”

卓不凡虽有醉意,但酒醉心明。听向孝儒如此说,便放下手中酒碗道:“大哥今日胸中有块垒,不胜酒力,让贤弟见笑了!”说完便起身回房。

向孝儒忙上前扶住卓不凡。到了房间,卓不凡往床上一躺,竟然伤心地哭泣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向孝儒知他因愧对林如霜,心中凄苦,便劝道:“卓大哥,你心里有苦,对小弟说说,让我与你一起承担。”

卓不凡闻言,知道向孝儒是真心关心自己,便道:“我今天去看了小师妹,她年纪轻轻,却因为我而看破红尘,与青灯古佛相伴,我心里难受,本想借酒浇愁,哪知酒入愁肠,更令人悲伤!”

向孝儒见他说出如此话来,便劝道:“了缘师父诚心礼佛,虽然清苦,但也许是她最好的归宿。你知不知道还有一位姑娘天天惦记你,为你得了相思之疾?”

卓不凡闻言道:“贤弟说的是秋菊姑娘吧?秋菊对我的情意,我怎能看不出来?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儿女私情了。对于林如雪和秋菊,今生今世,我只能把二人当妹妹看待了。”

向孝儒听卓不凡说出这番话来,不好再劝说什么,叮嘱卓不凡早点儿休息,然后起身离去。

三十二

布阵御敌城上夕阳号角哀

横戈立马匣中蛮刀映日红

向孝儒对三百名兵丁训练特别关注,每日上午都要亲自陪着训练,还亲自教授摆手神功。兵士们从小会跳摆手舞,学起摆手神功来,很快便能掌握要领。经过月余训练,个个已功力倍增。

这日,向孝儒正在房间思索下一步的训练之法,管家来报,说是定做的三百把蛮刀运到,请王爷去举行发放仪式。

向孝儒随管家来到操场,只见三百名士兵整齐地站立于场上,三百把蛮刀摆放在议事厅前。此刀长约三尺,形状如弯月,亦称如月弯刀,锋利无比,是施州境内土司兵士使用的最好武器。

向孝儒见如此好刀,不由诗兴大发,当即吟诗赞道:

施州土司悍且豪,大为容美小散毛。

纳地久降诸洞长,尚存蛮种悬蛮刀。

此刀出匣三尺水,吴潭素练翻秋淘。

春鹇长毛白皎洁,鐾鹈安用寻常膏。

蛮儿捷健逞身手,累年剽掠扑相邀。

官军缓攻议剿抚,匪蚁惶惶思奔逃。

留此利刀经战斗,往往深夜匣中号。

即今向化买牛犊,兼有就学鹇风骚。

朝廷威得加四海,合兵不用皋兰鏖。

罗平妖鸟避鹰犬,大宛天马随葡萄。

东南自充财赋薮,零星荒土轻秋毫。

奠安有方敕守牧,奸宄何日潜蓬蒿。

孟劳伏突本凶器,升平盛世宜藏锼。

寒光如发照无寐,起看太白西方高。

向孝儒吟诗完毕,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向孝儒号召大家好好练武,保土安民。其后,为每名兵士發放蛮刀。

不几日,丐帮金长老从中原回来,禀报中原丐帮弟子已知帮主柳云秋投靠蒙古人,大多数不再追随他,愿听从四大长老的号令,参与抗击蒙古兵。据可靠消息,蒙古兵两月后可能要攻打施州、铜仁等五溪之地。金长老先回来禀报,银长老、铜长老、铁长老三人留下联络丐帮弟子,在中原潜伏下来,以支援迁都临安的大宋朝廷。

金长老喝了口茶后,继续禀报道:“据说铁木尔已责令柳云秋必须找到丐帮宝藏,以支持蒙古兵南侵。我想柳云秋下一步还会想办法让萧别离交出开启丐帮宝藏的信物。我们的当务之急,便是通知萧别离这一消息,以早作应对之策。”

向孝儒闻言道:“萧大哥武功高出柳云秋许多,倒不用担心。就怕柳云秋派人暗中对刘姑娘下手,要挟萧大哥交出开启宝藏的信物。从今日起,请金长老白天贴身保护刘姑娘,以防柳云秋的人暗中偷袭。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报告。晚上刘姑娘和林如雪、桃红共住一室,互相照应。金长老与卓大哥住三位姑娘隔壁,我住大家住所前房,以便相互策应!”

刘芙蓉见大家因自己如此操劳,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便道:“让大家如此费心,芙蓉实在惭愧。下次要是被敌人抓住,我以死相抗,不再让大家为我担心。”

向孝儒听刘芙蓉如此说,便道:“刘姑娘何出此言?萧大哥把你托付给我照看,我一定要保护你的安全,不负萧大哥所托!”

神医李百药道:“刘姑娘的安危,关系到丐帮宝藏的安危,大家不可掉以轻心。上次柳云秋挟持刘姑娘,目的就是要挟萧大侠说出丐帮宝藏的秘密,要是刘姑娘再次落入他们之手,就再难相救了。我们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我建议飞鸽传书给萧大侠,请他速来散毛土司,商议应敌之策。”

向孝儒道:“前辈说得有理,我马上传书给萧大哥,请他速来。”说罢令下人取来纸笔,给萧别离书写一封简单的信函,写毕命下人立即飞鸽传与萧别离,然后才回到议事厅处理政务。

萧别离接到飞鸽传书,便带上容美公主,马不停蹄地从施州府城赶到卯洞,见刘芙蓉安然无恙,方才放下心来。

刘芙蓉一头扑进萧别离怀里,泣道:“萧大哥,都是我不好,连累你和大家为我担惊受怕了!”

萧别离轻声劝道:“刘姑娘,我们患难与共,保你安全,是我应尽之责,你不必多虑。”

容美公主见状,未生醋意,而是走上前来,扶着刘芙蓉的双肩,劝道:“芙蓉姐姐,有萧大哥在,他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刘芙蓉闻言,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拭干眼泪,离开萧别离的怀抱,依偎在容美公主肩上,更显楚楚可怜。

萧别离等刘芙蓉心情平复后,方才与向孝儒、卓不凡、李百药等人打招呼,并说自己已联络好施州境内容美、唐崖等土司,加紧训练兵丁,随时准备抗击蒙古兵入侵,约定一方有难,各方支援。

向孝儒、卓不凡与萧别离久别重逢,便吩咐厨房杀鸡宰鹅,三兄弟要一醉方休。管家闻言,立即到厨房安排去了。

晚宴时,向孝儒、卓不凡和萧别离三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不快活!酒至半酣,萧别离问金长老:“老帮主史无双临终时,交给我开启丐帮宝藏的信物,但没有说出宝藏藏于何处。”

金长老道:“为确保宝藏安全,历代丐帮帮主只有开启宝藏的信物和钥匙,并不知道宝藏藏于何处,只有金银堂堂主才知道宝藏具体位置。上次柳云秋派我逼问刘芙蓉的父亲,想要他说出宝藏藏匿之所。刘堂主未见信物,宁死不说出宝藏秘密,才招致横祸。蒙古人仍不死心,想得到丐帮宝藏,充作南侵军费。”

向孝儒闻言道:“如今刘堂主已死,谁也不知宝藏的位置。那我们即使有信物和开启宝藏的钥匙,也无法找到宝藏。”

金长老道:“我曾听说过,帮主的信物里,还有一张藏宝图,目的是为了防止金银堂堂主突然死亡,无人知晓宝藏地点。”

萧别离听金长老如此说,便道:“我想起来了,当时史老前辈临死前交给我的信物,是用一小匣子装着的,我没有打开看,就埋在史老前辈死去的那个山洞里。如果真如金长老所言,匣子里应该装有藏宝图。”

向孝儒闻言,问萧别离:“萧大哥,你是否还记得那个山洞的位置?”

萧别离道:“此山离开封不远,位于刘家庄西边,到了那里,我一定能找到此洞。”

众人听萧别离如此说,方才放下心来,继续喝酒,直到深夜方散。

容美公主与刘芙蓉、林如雪、桃红四人同住一室,相互照应。萧别离住在向孝儒隔壁,与金长老、卓不凡一起,构成三角之势,确保刘芙蓉等人的安全。

每天上午,向孝儒陪士兵训练,下午处理政务。晚上便与萧别离、卓不凡饮酒,饮到高兴处,向孝儒吹箫,卓不凡、萧别离舞剑。三人配合默契,箫剑双绝,舞动起来精彩纷呈,令旁观者大开眼界。

这样过了半月有余,平安无事。

一日下午,向孝儒处理完政务,正与萧别离、卓不凡一起在议事厅前吹箫舞剑。这时银箫才子归来,三人见了,立即停止练剑,围住银箫才子询问别后情况。

银箫才子在一木凳上坐下,然后慢慢告诉大家,说此次拿着巴氏古剑到处游说,所到之处,各地土司王爷见了巴氏古剑,二话不说,便听从银箫才子的安排,立即下令招募兵勇,加强训练,到时共同抗击外敌入侵,保土安民。

向孝儒闻言喜道:“前辈此次动员各地土司共同抗敌,功不可没!”

银箫才子道:“朝廷大内刘总管飞鸽传书,要我们抢在蒙古人之前,找到丐帮宝藏,以充作朝廷的军饷。”

萧别离闻言道:“我正打算去趟中原,取回开启丐帮宝藏的信物,回来再与大家研究寻宝事宜。”

银箫才子道:“这样甚好,我们要抢得先机,以免宝藏落入敌人之手。”

萧别离道:“我打算明日启程去开封,取回开启宝藏的信物。只要顺利,半个月就可赶回来。”

向孝儒道:“此去取回信物,干系重大,萧大哥孤身一人怕有意外,我看仍由卓大哥陪你一同前往,相互有个照应。”

金长老道:“我也一同前去,开封地段我最熟悉,还可找丐帮弟子暗中相帮,取回信物更为安全。”

银箫才子闻言道:“這样甚好,你们三人同往,更为安全。找到丐帮宝藏,支援朝廷抗敌,是头等大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我大宋将有亡国之灾!刘总管还告诉我,据探子回报,蒙古国师铁木尔召集了两万精兵强将,随时准备偷袭施州各土司领地。因此,当务之急,是巩固土司王城防务,在王城四周布下陷阱,撒下天罗地网,让敌人有来无回。”

向孝儒听银箫才子说出这番话,心里十分感动,便道:“王城城内加强布防,城外增设陷阱,从明日开始行动。前辈熟谙五行八卦,请指点我们如何布设陷阱!”

李百药此时到来,听说是布置王城防御系统,便道:“老夫除能给人治病外,还懂得五行八卦之术,你们布置防御机关,我可以给银箫才子打下手。”

向孝儒自是应允。

第二天吃罢早饭,萧别离带着卓不凡、金长老离开王府,向中原而去。临走时,向孝儒拿出巴氏古剑让他带上,以备应急之用。此次容美公主没有要求跟随前往,她自认武功较差,去了反而会拖累萧别离。

待萧别离、卓不凡、金长老三人离开后,向孝儒带着银箫才子、李百药、桃红、林如雪、管家等人,在王城四周认真寻找能够布置陷阱的地方。尔后回到王府,众人又在城墙上转了一圈,查看布防情况,然后回到议事厅,商议如何加强防御事宜。

银箫才子道:“王城濒临酉溪,一面临水,三面环山。临水一面有城墙,城墙上有望楼,对河里和对岸情况一览无余,只要安排士兵全天值班,遇有敌情,吹响牛角号,便可全城预警。只是三面环山之处,虽有城墙,但城墙外山高林密,视线不好,特别是晚上,敌人从树林进攻,防不胜防!我建议除望楼有士兵日夜值守外,晚上还要安排士兵在城墙外来回巡逻。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在通往土司王城的所有道路上,向前推进十里,每半里设一个哨所,日夜严格盘查过往行人,遇到敌情,同样以牛角为号,层层传递信息,直达王府。”

银箫才子喝了口茶,接着道:“没有道路的山林,我们也要向前推进五里,层层布置陷阱,以防敌人从山上树林里偷袭。我暂时只想到这些,请其他人再提高见。”

神医李百药见银箫才子说完,便道:“银箫才子的防御安排很周到,在下完全赞成。为让防御措施更加完善,我再补充三点:一是酉溪码头要派士兵值守,检查过往行人;二是对沿河两岸船只进行严管;三是各处哨所要安排两名骑兵,遇到敌情时,便于快马加鞭报送信息给王府。”

向孝儒安排完毕,各牵头人离开议事厅,开始紧锣密鼓地安排布置防御事宜去了。

下午,向孝儒处理完政事,见离晚饭还有半个时辰,便带着银箫才子、林如雪、桃红、李百药等人来到城门,检查城门守卫情况。检查完毕,又领众人上到城墙,检查城墙望楼值班情况。

突然,酉溪对岸观音阁发出求救信号。向孝儒见了,知有敌人偷袭,忙带领银箫才子、林如雪、桃红飞身跃下城墙,向观音阁如飞而去……

三十三

佛语微言胸怀慈悲悟禅理

笛箫清音心有灵犀明曲意

向孝儒带着银箫才子、林如雪、桃红三人渡过酉溪,火速赶到观音阁,不由大惊!

只见昆仑四子在寺内院坝站着。静心师太端坐地上,双目紧闭,额头有鲜血流出。了缘把双手抚于师太背心,正在运气替她疗伤。

向孝儒见状,断定静心师太的伤是昆仑四子所为,一时义愤填膺,对昆仑四子道:“尔等投靠蒙古人,卖国求荣不说,还陷害同门师弟卓大哥,今日又伤害九十高龄的静心师太,真是可恶至极。今日我向孝儒不为民除害,誓不为人!”说罢缓步向昆仑四子走去。

昆仑四子老大诸葛乾见银箫才子、林如雪、桃红在场,知晓自己四人不是对方对手,见向孝儒走上前来,便急忙道:“向王爷,静心师太并非我们所伤,是她自己寻短见。”

向孝儒闻言,停下脚步,回首向静心师太这边望去,问道:“了缘师父,对方说的可是实话?”

了缘正在为静心师太疗伤,闻言道:“他们想逼师父说出巴氏古剑的秘密,师父为让他们死心,便把头撞向院内石桌,一时昏死过去,我才发信号求救。”

向孝儒闻言,回首对昆仑四子怒道:“如此说来,静心师太虽不是你们所伤,但也是你们所逼,这笔账今天非算清不可!”说罢又转身朝昆仑四子走去。

此刻静心师太苏醒过来,睁开双眼,对向孝儒道:“阿弥陀佛!向王爷,得饶人处且饶人。”

向孝儒闻言,停住脚步,回首对静心师太道:“昆仑四子投靠蒙古人,作恶多端,今日不除,必成后患。这等江湖败类,师太何生悲悯之心?”

静心师太道:“向王爷精通佛理,心怀慈悲,对待恶人,应有劝导之心,望其感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向孝儒自幼跟随母亲学习佛法,本就一副菩萨心肠,便道:“晚辈谨听师太教诲!但昆仑四子作恶多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晚辈今日定要废了四人武功,以免今后他们再为虎作伥!”说罢转身向昆仑四子走去。

昆仑四子听向孝儒如此说话,一时吓得魂飞天外,老大诸葛乾向另外三人使个眼色,想一起逃走。

银箫才子见状,飘身上前,手中银箫轻点,瞬间点了四人穴位,令其动弹不得,尔后对向孝儒道:“向公子,你身为土司王爷,不宜亲自动手废除昆仑四子武功,传出去于你不利,不如由老夫代劳。”说罢用银箫点了四人琵琶诸穴,废了四人武功。

昆仑四子武功被废,随即恨恨离去!

向孝儒见银箫才子替自己着想,心里十分感激,抱拳道:“多谢前辈代劳!”说罢方才走上前去查看静心师太的伤势。

此时静心师太已是油尽灯枯,见向孝儒走上前来,伸手抓住他的双手,道:“向王爷,贫尼希望你今后以天下苍生为念,爱护散毛境内百姓。不要忘记以爱止战,才是百姓之福。望王爷谨记恶生于心,还自坏形;如铁生垢,反食其身!”

向孝儒闻言,明白静心师太用佛教微言大义教诲自己,希望自己常怀仁心,于是对静心师太道:“晚辈谨记师太教诲,为天下苍生造福,为散毛百姓谋太平!”

静心师太闻言道:“王爷慈悲为怀,乃百姓之福!貧尼天年已尽,往后观音阁由了缘照看,还望王爷多多照拂!”说罢轻声吟道,“身是菩提,此际尘心应已断;心如明镜,斯时佛性对烛明!”吟罢圆寂升天。

了缘见状,把静心师太抱在怀里,号啕大哭起来。众人闻之,禁不住潸然泪下。

此时王府管家听到求救信号后,带着几个家丁赶来,见静心师太圆寂,就建议去把悬空寺住持和仙佛寺咸池大师请来,为静心师太做法事超度。向孝儒点头应允,管家当即吩咐两个家丁去请两位得道高僧,管家则带着其他家丁,立即着手准备静心师太的后事。

静心师太一生行善积德,救苦救难,犹如活菩萨。附近村民听说静心师太圆寂的消息后,主动到观音阁来帮忙,送静心师太最后一程。

悬空寺离土司王城较近,寺内住持带着小沙弥,不到三个时辰便赶到观音阁,立即为静心师太念经超度。

仙佛寺离散毛土司王城百余里,送信的家丁快马加鞭深夜方才赶到。住持咸池大师听闻静心师太圆寂,便带领四个小沙弥,连夜动身,第二天早上辰时方才赶到观音阁,与众人寒暄后,便与悬空寺住持一道,为静心师太做道场超度。

办完静心师太的后事,众人累得精疲力竭。向孝儒带众人回到王府,休息一天。第二天一早,便带着几名随从,到各哨所巡查,看看有无防御破绽,以便及时整改,中午方回到王府,用过午餐,便召集银箫才子、神医李百药等人到议事厅商议御敌之事。众人正在议事,地狱门黑白无常突然到访。

林如雪见了黑白无常,心生怯意,未敢与二人打招呼。黑白无常也不理会,径直走到议事厅,对坐在上首的向孝儒施礼毕,黑无常道:“向王爷,门主派我们来,是有礼物要送给你,说是对你们抗敌有帮助。”说罢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递给向孝儒。

向孝儒伸手接过黑无常递来的黄绸包裹,打开一看,居然是金灿灿的金笛,另外还有一份曲谱。

黑无常道:“向王爷,这是我们门主的金笛和曲谱,送给向王爷,希望你好好利用,抵抗入侵散毛的敌人!”

向孝儒见地狱门门主金笛秀士把如此贵重的东西送给自己,心里十分感动,对黑白无常道:“请二位回去转告门主,我定不负门主所望!”

黑无常道:“向王爷不必客气,我们回去一定转达你的谢意!”说完对在座的众人拱了拱手,回地狱门复命去了。

待黑白无常离开后,向孝儒对在座的人道:“想不到金笛秀士如此深明大义,竟然把金笛和曲谱送来,我们绝不能辜负他的一片好意,得好好利用此笛御敌。”

银箫才子闻言道:“金笛秀士的金笛曲谱乃由胡笳十八拍改编而成,再加上他用内力吹奏金笛,临敌对阵时,具有夺人心魄之力,令人闻风丧胆,再加上两位心意相通之人在笛箫和鸣中合练武功,功力将倍增,将来对付蒙古国师铁木尔,才会有胜算。”

林如雪听银箫才子如此说,想到在地狱门时,门主金笛秀士逼迫她和卓不凡喝了失魂水后,吹奏金笛魔音,驱使二人攻击敌人的情景,心中甚是害怕。她听银箫才子说找心意相通之人练功,便道:“上次得神医相帮,我方才摆脱魔笛控制,这次无论如何,晚辈不敢参与练什么神功了。”

银箫才子听林如雪如此说,知她对魔笛心存忌惮,便道:“林姑娘请放心,这次我们是笛箫和鸣,融会贯通,可消除笛声戾气,只会增加功力,不会迷人心智。”

李百药道:“林姑娘不必担心受魔音控制,正如银箫才子所言,笛箫和呜,不会迷人心智,只会增加功力。你和卓少侠心意相通,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檀香对向孝儒道:“向大哥,你精通音律,何不对金笛曲谱进行修改,去其戾气,再填上歌词,到时吹奏时,檀香好唱歌为卓大哥和林姑娘助兴,也许对他们练功有利。”

桃红闻言,想起在桃花谷时,向孝儒吹箫,檀香歌唱,为自己练功助力,效果很好,便道:“檀香姑娘说得对,孝儒你为金笛银箫和鸣填首歌词,到时你和银箫才子前辈和奏笛箫,檀香唱歌,林姑娘和卓大哥舞剑,功效更佳!”

李百药闻言道:“桃红这个主意好,到时临阵对敌,笛箫相和,歌剑相随,杀敌于无形之中,一定很美!”

向孝儒闻言道:“既如此,晚辈先填词,到时请两位前辈斧正!”

向孝儒回到自己寝宫,便打开金笛曲谱,仔细研究起来。此谱由胡笳十八拍改编而来,由于金笛秀士心怀魔性,制作曲谱时,带有暴戾之气,以内力吹奏出来,音带杀气,可迷人心智,功力倍增,失去理智,舍生忘死攻击敌人。向孝儒从小跟随母亲学佛,一副菩萨心肠,有悲天悯人之怀,见此曲谱过于暴戾,便着手修改,去其戾气,使其与银箫曲谱一样,舒缓平和,既不带杀气,又能令人功力倍增,克敌于无形。因此,向孝儒对此谱略加修改,曲风为之大变。

接下来,他又拿出银箫曲谱,仔细研究一番后,准备为笛箫合奏填一首歌词。

此时,檀香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杯热茶,递给向孝儒,道:“向大哥,快喝了这杯热茶解解乏。”说罢便欲离去。

向孝儒接过热茶,忙拦住檀香道:“檀香姑娘请留步,我刚才修改了笛谱,还请你雅正。”

檀香闻言止步,看了书案上的曲谱后,赞道:“向大哥精通音律,曲谱改得甚好。金笛秀士制作的曲谱,带有杀伐之气,经向大哥改编后,曲调舒缓,吹奏起来优美悦耳,没有杀气,能更好地与银箫曲谱和鸣。”

向孝儒见檀香理解曲意,心中甚喜,赞道:“檀香姑娘兰心蕙质,真乃在下的知音!”

檀香闻言,面含羞态,柔声道:“檀香能做向大哥的知音,此生别无他求!”言罢低头不语,更显楚楚动人。

向孝儒走上前来,拉着檀香的玉手道:“檀香姑娘,在下何德何能,有你这样的知音相伴!”

檀香闻言更是激动,依偎在向孝儒的怀里,软语道:“向大哥,我母亲临终时把我托付给你,檀香此生此世,愿侍候你一辈子,别无他求!”言罢竟然轻声啜泣起来。

向孝儒见檀香因激动哭泣,安慰道:“你放心,我绝不辜负你母亲所托。”

檀香闻言,更加激动,禁不住哭出声来。

向孝儒与檀香几经磨难,生死与共,方才顿悟,珍惜眼前人,方为大丈夫!

檀香明其心意,心下感动,主动为他研磨。向孝儒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立即成就一首歌词。檀香见了,夸赞不已。

这日下午,向孝儒与银箫才子、神医李百药、容美公主、桃红、林如雪等人在议事厅议事,萧别离、卓不凡二人从中原回来,众人见之,无不欢喜。

容美公主立即跑上前去,拉着萧别离的双手嘘寒问暖,没有了平时的冷若冰霜神情,而是满脸笑容,灿若桃花。

林如雪见卓不凡平安归来,跑上前去,一头扑进他的怀里,轻声泣道:“卓大哥,你终于平安归来了,你走之后,让我好担心!”一旁的秋菊见了,止不住偷偷落泪。檀香见秋菊如此,忙走上前去扯了扯她的衣袖,假意嗔道:“秋菊,我们为大家沏茶去。”

秋菊闻言,忙抬手用衣袖擦干眼泪,跟随檀香一起为众人沏茶。

萧别离接过檀香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跟向孝儒等人寒暄之后,便简要地向大家讲述了去中原取回丐帮宝藏信物的经过。此次萧别离与卓不凡去中原取信物,得到金长老的帮助,十分顺利,没有碰到柳云秋等人,顺利找到了上次的山洞,取回信物。金长老没有跟着回来,而是留在开封,与银长老、铜长老、铁长老会合后,继续联络丐帮弟子,不日带领来施州,协助抗击蒙古兵入侵。

刘芙蓉见萧别离取回开启丐帮宝藏的信物,想到自己父亲为保守丐帮宝藏死于非命,禁不住鼻子发酸,走上前去对萧别离道:“感谢萧大哥取回信物,可告慰先父在天之灵了。”说罢语噎。

萧别离见状,忙安慰道:“刘姑娘,你父亲为保护丐帮宝藏牺牲,我一定把宝藏找到,用来抵抗蒙古兵入侵大宋,以慰令尊在天之灵!萧某一定照看好你,不负令尊所托!”刘芙蓉闻言,禁不住潸然泪下。

容美公主见状,也走上前去,掏出手帕替刘芙蓉擦泪,软语道:“芙蓉姐姐,从今以后,我和萧大哥就是你的亲人!”说罢把她搂进怀里安慰,直至对方止住哭声方罢。萧别离见状,心里大慰。

向孝儒道:“萧大哥,请你把开启丐帮宝藏的信物拿出来给我们瞧瞧,大家研究一下,看能否找出宝藏所在。”

萧别离闻言,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向孝儒。

向孝儒接过盒子一看,十分精美,是金丝楠木制作而成。金丝楠木属名贵树木,曾是皇家寺庙的御用木材,此木材木质坚硬,木纹如金丝,木清香四溢,不生蛀虫,千年不腐。向孝儒打开盒子,里面除有一把精美的钥匙外,还有一幅黄绸制作的画。画上没有文字说明,画面是两河交汇,悬崖绝壁,风激浪高,十分险要。在南边绝壁之上,隐约有一洞口,云雾缭绕,很难让人发现。

银箫才子、李百药、萧别离等人看了,无人知晓是何地。檀香发现画轴两端有空白,立即想到上次在桃花谷时,向孝儒身上包裹银箫的黄绸经水浸泡后出现文字的现象,便转身对银箫才子道:“父亲,这黄绸画的空白处也许有文字说明?”

银箫才子听女儿檀香如此说,想到自己二十年前留给桃花仙子黄绸银箫,不觉心思一动,便道:“檀香说得对,也许画内有文章。”说罢吩咐檀香去打一盆清水来。

檀香闻言,立即和秋菊去厨房打来一盆清水,向孝儒把黄绸画放入水中,不一会儿,画两端空白处显现文字,竟然是两首同题的《九龙灵湫》律诗。

画轴左端一首律诗日:

龙去灵湫久不归,至今想见九龙飞。

从来宠物藏沧海,定有遗珠照夕晖。

雷雨卷潭山拥絮,蛟螭舞壑水生衣。

甘霖要慰三农望,精祷他时愿莫违。

画轴右端一首律诗日:

闻说蓬莱九气龙,真山宛转憩山人。

草庵悬溜集飞鹤,玉槛寒浆色赛银。

勿擅勿私咨酌爽,不枯不溢历秋春。

圆環醪醴探兹穴,何处贪泉混染尘。

众人看过律诗后,均不解其义。萧别离问向孝儒:“请问贤弟,散毛土司境内有没有叫九龙灵湫的地方?如果找到此地,便有可能找到宝藏。”

向孝儒心想,丐帮历来在中原活动,很少到施州境内来,他从来没有想过丐帮会把宝藏藏于散毛境内。此时听萧别离如此说,倒是想起曾听父王说过,酉溪上游五十里处,有一条名老峡河的支流与酉溪相汇,地势十分险峻,名龙嘴峡,与黄绸图画十分相近,且相传此处曾有九龙飞天之说。想至此,不由茅塞顿开,对萧别离道:“此去酉溪上游五十余里,有一条支流老峡河与酉溪相汇,此处有九龙飞天之传说。”

萧别离道:“我们抽空去此地探寻一下,再作定夺。不过此事大家一定要保密,以防蒙古人知道。”

银箫才子道:“大家探寻确定宝藏后,我再飞鸽传书给刘总管,让他增派人手,取出宝藏,上交朝廷。”

众人闻言赞同银箫才子的提议。李百药道:“为今之计,要让卓不凡与林如雪练好笛箫和鸣剑法,到时能与蒙古国师铁木尔对抗,保护宝藏。”

向孝儒闻言道:“药王前辈说得对,从明天开始,我和银箫才子前辈笛箫和鸣,助卓大哥和林姑娘双剑合璧练功。”

是日晚,萧别离、卓不凡、向孝儒三人大醉而归,一夜无事。

第二日早餐毕,向孝儒与银箫才子、李百药、卓不凡、林如雪等人来到议事厅前的院坝上,向孝儒、银箫才子二人掏出金笛银箫吹奏起来,檀香则轻启朱唇,歌唱向孝儒为笛箫和鸣新填的歌词。卓不凡、林如雪闻听笛箫和鸣、檀香歌声,抽出身上宝剑,飘身来到院坝中间,开始演练起来。

向孝儒、银箫才子二人笛箫和鸣,声音清脆悦耳,舒缓美妙;檀香歌声甜美,婉转动人!卓不凡、林如雪二人明白笛箫和鸣音律的奥义,配合得天衣无缝,功力倍增。一个高大威猛,风度翩翩,剑走龙蛇,威力无比;一个亭亭玉立,凌波微步,剑走轻灵,美若天仙!在场众人看了,无不称奇。

神医李百药见了,心想此曲中正平和,适合两人以上合练,更显威力。要是萧别离、桃红、容美公主三人也在笛箫和鸣中练习,定能有所帮助。想至此,对站在身旁的萧别离道:“萧捕头,等会儿你和桃红姑娘、容美公主三人也可跟随笛箫和鸣练习,对你们三人的功力提升定有好处。”

萧别离正观看卓不凡、林如雪二人在笛箫和鸣歌声中练剑,听李百药如此说,便道:“在笛箫和鸣中练剑,要心意相通之人方才可以。”

李百药道:“金笛秀士原来的笛谱,的确需要心意相通之人方能练习。如今经向孝儒修改后,已去其戾气,且与银箫和呜,只要心怀善念之人,均可练习。再说,你和容美公主本来就心意相通,桃红姑娘蕙质兰心,心地善良,你们三人如果在笛箫和鸣中练剑,一定能提升功力。”

容美公主听神医说自己与萧别离心意相通,心中十分欢喜,便劝萧别离道:“萧大哥,神医学究天人,他说行肯定能行,等此曲罢了,我们下曲试一下就知道了。”

李百药道:“萧捕头,大敌当前,何必拘泥于小节。施州抗敌大旗,还需要你来扛。为今之计,要提升自己的功力,到对敌时,方才有制胜的把握。”

萧别离还想推辞,此时笛箫和鸣一曲方罢,向孝儒走上前来道:“萧大哥,刚才神医的话我已听见了,你们何不试一试?若能增加功力,也是好事。”

萧别离听向孝儒如此说,只好点头应允。容美公主见了,欢喜得拉着萧别离的衣袖跳了起来,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

向孝儒见萧别离答应在笛箫和鸣中练剑,十分高兴。待银箫才子喝了杯茶后,便走上前去道:“前辈,您我再和鸣一曲,好让萧大哥、桃红、容美公主练习一番,看看能不能增加他们的功力。”

银箫才子闻言,也不多说,起身与向孝儒来到院坝边上,再一次笛箫和奏,檀香跟随音乐低吟浅唱起来。

萧别离抽出背上巴氏古剑,首先飘身来到院坝中央,容美公主、桃红见状,抽出腰间宝剑,飘身上前,三人随音乐歌声练习起来。卓不凡、林如雪闻听音乐歌声,亦禁不住挥剑练习。霎时,萧别离、卓不凡二人风度翩翩,潇洒无比;容美公主、林如雪、桃红三美翩若惊鸿,如三只穿花蝴蝶,美艳至极。站在一旁的李百药、秋菊、刘芙蓉等人看得呆了。

这样练习三日,萧别离、卓不凡等人武功均有提升,特别是容美公主的功力更是精进不少,很快赶上桃红、林如雪的水平,这令她十分高兴,整天活蹦乱跳,跟以往高傲冷艳判若两人,萧别离见她变化如此之大,亦暗自欢喜。

一日早饭后,向孝儒召集大家在议事厅商议寻找宝藏之事,一守城兵丁慌慌张张来报:“启禀王爷,城门外有一帮江湖人物,非要见王爷不可!”

向孝儒闻言,忙停止议事,带领大家向城门而去。

三十四

义薄云天不因私情舍大义

情深似海为酬知己殒性命

向孝儒带着众人来到城门口,只见城门广场上有十余名江湖人物,仔细一看,原来是柳云秋、皇甫秀、萨掌门、夺命秃鹫、霍都管等人。了缘被柳云秋挟持,显是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

柳云秋见向孝儒等人到来,便道:“向王爷,我们今天来到贵地,不为别的,只是要回我们丐帮开启宝藏的信物!”

向孝儒道:“柳帮主,丐帮宝藏信物历来只传给帮主。你身为丐帮帮主,却问我要信物,岂不是缘木求鱼?”

柳云秋见向孝儒故意推托,怒道:“向王爷应该知道,丐帮前任帮主史无双临死时,把我帮镇帮绝技拂云手传授给萧捕头了。我想,开启丐帮宝藏的信物,史老帮主一定也交给了萧捕头。”说至此,用右手十指扣住了缘的喉管,“向王爷,如果你今天不交出宝藏信物,我就捏碎了缘的脖子。”

林如雪见姐姐被柳云秋挟持,危在旦夕,便拔出宝剑,飘身向前,朝柳云秋攻去,想救下了缘。皇甫秀见状,挥剑向前,截住林如雪,与之战在一处。卓不凡亦挺剑向柳云秋攻去,想救出小师妹。萨掌门见卓不凡攻向柳云秋,便挺身向前迎战,二人战在一处,一时难分胜负。

夺命秃鷲、霍都管等人则把柳云秋围在中间,以防对方攻击,救走了缘。

柳云秋高声道:“向王爷,再不住手,别怪我不客气!”说罢右手十指一紧,了缘立即露出痛苦的表情。

萧别离赶紧道:“卓大侠、林姑娘,请二位住手!”

正在与敌战斗的卓不凡、林如雪听到萧别离的喊声,知道柳云秋以了缘的性命相胁迫,便双双停止攻击,飘身回到萧别离身旁站定。皇甫秀、萨掌门亦退回柳云秋身旁。

柳云秋见自己的威胁奏效,脸露得意之色,对萧别离道:“萧捕头,只要你交出信物,我立即放人,绝不食言!”

了缘知道萧别离为救自己,一定会答应柳云秋,忙高声道:“萧施主,我已皈依佛门,看透生死。生亦何幸,死亦何苦!请你们不要上柳云秋的当。”

柳云秋见了缘说出这番话来,怕对方犹豫,便伸指点了她的哑穴,尔后道:“萧捕头,你身为施州名捕,难道要为了区区宝藏,置人性命于不顾?”

卓不凡见小师妹被柳云秋挟持,命悬一线,又听她如此深明大义,便朗声对萧别离道:“萧大哥,大敌当前,我们应听小师妹之言,绝不能与敌人做交易。小师妹,如果你为此牺牲,师兄会为你陪葬!”

向孝儒走上前来,对萧别离道:“萧大哥,如果了缘师父性命不保,卓大哥也不会苟活于世。我看还是救人要紧,至于宝藏之事,我们从长计议!”

萧别离身为捕快,救人性命本是天职,何况自己已知道宝藏所在,把信物交给对方,也是无妨,于是从怀里取出金丝楠木盒子,对柳云秋道:“柳帮主,只要你放了了缘师父,我便把此信物给你。”

柳云秋看见金丝楠木锦盒,怕萧别离骗他,便道:“请萧捕头打开锦盒,让我验证一下。”

萧别离闻言,毫不犹豫地打开金丝楠木锦盒,拿出黄绸画卷展开,向柳云秋展示,并道:“这就是开启丐帮宝藏的黄绸画卷,图画之处乃宝藏藏匿之所,请柳帮主过目!”

柳云秋曾听老帮主说过,丐帮为了防止知晓宝藏所在的金银堂堂主被害,还备有黄绸画卷,作为寻找宝藏的线索,见此画卷,心下已经信了八九分。

萧别离见柳云秋的神情,知他相信此信物是真,便道:“柳帮主,你现在可以放人了!”

柳云秋闻言道:“你先把画给我,我才能放人!”

萧别离知他多疑,不会先放人的,于是便道:“柳帮主,你可要说话算话!”说完把黄绸画卷放回锦盒后,吩咐一名家丁送给柳云秋。

柳云秋接过家丁送来的锦盒,立即打开盒盖,拿出黄绸画卷验证之后,知道不假。他相信萧别离一言九鼎,绝不食言,于是欲解开了缘的穴道,放她过去。

此时一人如飞而至,落在柳云秋身旁站定,制止了柳云秋。众人定睛一看,来者原来是蒙古国师铁木尔。

萧别离见状,怒道:“柳云秋,你居然出尔反尔,亏你还是一帮之主!”

柳云秋正想辩解,被铁木尔拦住,回首对萧别离道:“萧捕头,你给柳帮主的信物是真是假,值得怀疑。若我们按照此信物找到了丐帮宝藏,保证放了了缘师父。”

萧别离仍怒道:“你身为国师,竟不守诺言,还在此大言不惭说什么保证!”

铁木尔闻言,并不生气,看到萧别离背上背的巴氏古剑,不由阴笑道:“要我们现在就放人也行,除非你交出巴氏古剑!”

原来对方得寸进尺,觊觎巴氏古剑!萧别离正想怒声呵斥对方,被向孝儒拦住,说道:“萧大哥,我受静心师太所托,要照顾好了缘师父。如今了缘师父有难,我们不能见死不救。”说罢转身对铁木尔道,“如果本王爷把巴氏古剑交出来,国师可会信守承诺,放了了缘师父?”

铁木尔闻言窃喜,忙高声道:“在下身为蒙古国师,岂会食言?只要向王爷交出巴氏古剑,在下立即放了小尼姑。”

卓不凡见状,忙对向孝儒道:“贤弟万万不可将巴氏古剑交出来,这是你们祖先的神物,千萬不要上敌人的当。大不了我和小师妹双双赴死,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

林如雪闻言,满脸焦急。

向孝儒对卓不凡道:“神器再好,哪有生命可贵?卓大哥,咱俩与萧大哥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果卓大哥为小师妹赴死,我和萧大哥岂能苟活于世?再说,我们只要留得有用之身,不仅能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一起行侠仗义,还能一起抗击外敌,哪能轻言赴死?一把宝剑,哪能比得上我们兄弟三人和你小师妹的命宝贵?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说罢转身对萧别离道,“萧大哥,请把巴氏古剑给我。”

自上次从中原回来,萧别离本想把巴氏古剑还给向孝儒,但向孝儒说他武功最好,保管此剑更安全,因此他便一直背在背上。此时见向孝儒要用此神剑交换人质,也十分感动,便毫不犹豫地把宝剑递给他。

向孝儒接过巴氏古剑,缓步向铁木尔走去,来到对方三尺前站定,道:“希望国师信守承诺!”说罢将神剑递上前去。

铁木尔接过巴氏古剑,抽剑出鞘,验证是巴氏古剑不假,喜不自胜,吩咐柳云秋放了缘,当即带领众人快速离去,霎时无影无踪。

向孝儒见铁木尔等人离去,忙走上前去解开了缘被点的穴道。了缘穴道被解,双手合十,对向孝儒道:“向王爷,贫尼已看破生死,对死不惧不怖,你用如此贵重的信物和神剑与敌人交换,真是折煞贫尼!”

向孝儒道:“在下受静心师太所托,保护你的平安,我岂能见死不救?”

此时众人围了上来,卓不凡抱拳对向孝儒道:“多谢贤弟救小师妹,大恩不言谢!”

林如雪则跑上前去拉住了缘的双手,泣道:“姐姐,刚才吓死我了!”说完欲扑进了缘怀里。

了缘推开林如雪,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尼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世上再无姐妹,只有众生平等!”说罢转身向酉溪河边走去,欲回观音阁。

林如雪见姐姐刚脱离危险,又要孤身一人回观音阁去,担心她的安危,想上前留住她,被卓不凡拦住,道:“你姐姐已看破生死,观音阁才是她真正的家,让她去吧!”林如雪闻言,止住脚步,依偎在卓不凡的怀里,失声恸哭起来。

桃红走上前来,对向孝儒道:“现在巴氏古剑、宝藏地图均被铁木尔得到,我看不久蒙古兵就会入侵,我们要赶紧商议应对之策!”

萧别离道:“先前我打开锦盒时,已偷偷藏了开启宝藏的钥匙。展开画卷时,我亦用内力消除了画轴两端的律诗。即使铁木尔得到了画轴,没有了律诗的描叙说明,一时也难以找到宝藏的位置。就是找到了,没有钥匙,他们也打不开宝库大门。”说罢拿出开启宝藏宝库的钥匙。众人见了宝库钥匙,方才松了一口气。

银箫才子道:“我要马上飞鸽传书给大内刘总管,让朝廷派人前来开启丐帮宝藏,运往临安,支持朝廷。”

向孝儒闻言,便带领大家回到王府,商议寻找宝藏的事宜。商议毕,银箫才子立即飞鸽传书给刘总管。

第二日吃过早餐,向孝儒便带领萧别离、银箫才子、李百药、卓不凡、林如雪、桃红、容美公主等人,去酉溪上游寻找宝藏。管家曾去过那个地方,带上五名家丁在前面带路。管家不仅吩咐家丁带上攀援绝壁的绳索,还带了午餐干粮,想得十分周到。

中午时分,众人来到目的地。只见脚下深谷酉溪河与老峡河相交,形成的峡谷绝壁高约四百余丈,两河相交之处河岸,恰似一条龙头伸进水里,张嘴吐出巨浪,此处故名龙嘴峡。站在崖顶之上,仍能听到脚下雷鸣般的涛声,令人胆战心惊!传说此处曾有九龙飞天,故有九龙灵湫的传说。酉溪北岸,属湖南永顺土司属地,酉溪北岸和老峡河左右两岸,均属散毛土司属地。

向孝儒等人站立处,位于老峡河东岸与酉溪北岸交汇处的崖顶,刚好位于黄绸画卷上洞口的悬崖绝壁之上。

此时已近晌午,管家拿出干粮,分发给大家食用。午餐毕,管家带领家丁将两条粗大的绳索绑在一起,一端系在崖边的大树之上,另一端抛下悬崖,以备人下去探寻宝藏。

向孝儒见管家系好绳索,便进行分工,他和银箫才子、萧别离三人一起,下悬崖寻找宝藏,卓不凡、林如雪、桃红、容美公主、李百药等人留在崖顶,守住绳索,以防有敌人偷袭。

向孝儒在前,萧别离、银箫才子在后,抓住绳索,依次沿崖壁而下。

三人下到悬崖两百余丈处,果见有一宽约一丈、高约一丈五尺的洞口。萧别离见洞内光线黑暗,便抽出宝剑,挥剑斩断洞口藤蔓,露出三尺见方的空穴,阳光从空穴中照射进洞穴,洞内顿时明亮起来。

三人向洞内望去,只见距离洞口三丈处,竟然被巨石封住,右侧有一石门。石门外面未见明锁,只有左侧离地五尺处有一圆孔。三人见了,更加惊喜——石门后面,定藏着丐帮宝藏!

走近石门,萧别离从身上拿出钥匙,准备开门,被银箫才子拦住,他从身上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松油火炬点燃,照进石门圆孔。只见圆孔深五寸许,底部中心有一锁孔。银箫才子道:“宝藏石门应该不会轻易就能打开,圆孔内一定有机关。如果把钥匙插进锁孔后,钥匙转错方向或转数不对,就会触动机关内的机关,开门人伸进圆孔内的手腕不是被机关卡住,就是被机关切断!”

萧别离听银箫才子如此说,惊出一身冷汗,对银箫才子道:“多谢前辈提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前辈,我们不知道钥匙的转数开启之法,就打不开宝库大门了吗?”

银箫才子道:“相传创立丐帮的祖师爷学究天人,十分聪明,且是个武痴,他综合各派武功长处,自创了拂云手,十分了得,当时武功天下第一。拂云手只传给丐帮帮主,只可惜接任祖师爷的帮主只悟透拂云手的五层功夫,真正的拂云手自祖师爷死后,已经失传近千年了。就是凭此五层拂云手招式,丐帮与少林棍法、武当剑法并称武林“三绝”,叱咤江湖,别的门派武功未能出其右。”

银箫才子说至此,仔细打量一下石门圆孔,然后接着道:“创立丐帮的祖师爷还是一位富可敌国的商人,为了给丐帮留下一笔财富,以备不时之需,他把家产全部变卖,换成金银珠宝,藏于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只有历代金银堂堂主知道藏寶之地和用钥匙打开宝库的方法。在设置宝库大门时,他就想到了帮内不宵之徒或外人觊觎宝藏,故设置了防范机关。”

向孝儒道:“听前辈如此说来,丐帮祖师爷是个绝顶聪明之人,钥匙开启宝藏大门的方法,一定有章可循。就像我们祖先创立的摆手神功步法一样,就是由八卦演绎而来。”

银箫才子闻言喜道:“向王爷,你们摆手神功的步法,我认真研究过,其基本步法是由前三后四、左五右六步数组成,确是由八卦演化而来,如此循环往复,令人眼花缭乱,令敌人难以捉摸。我在想,如果丐帮祖师爷懂摆手神功的话,他把宝藏藏于此处,那开启宝藏大门的方法,说不定就是用摆手神功的步法数字。要不,他何必大费周折,把宝藏藏于此处?”

向孝儒闻言,心里豁然开朗,对萧别离道:“萧大哥,我已有了开启宝库大门的方法,请你把钥匙给我,让我试试。”

萧别离道:“贤弟乃土司王爷,不能让你来冒险,还是由大哥来试!”

向孝儒道:“萧大哥,今后施州抗敌大旗,还得靠你扛起,不能让你冒此风险。”

萧别离还想说服向孝儒,被银箫才子拦住,并道:“二位兄弟情义令人感动,不要再争了。你们二位都还年轻,不应冒此危险,还是由我来试开启石门为好。”说罢伸出手来,要萧别离把钥匙给他。

萧别离闻言,右手拿着钥匙递上前去,待银箫才子伸手接钥匙时,突然出手如电,点了他的穴道,随之又一招“反手拂云”,再点了向孝儒的穴道。

事起仓促,电光石火,三人距离又如此之近,银箫才子和向孝儒根本没反应过来,穴道被点,一时动弹不得。

银箫才子、向孝儒二人穴道被点,同时惊问:“这是为何?!”

萧别离抱拳道:“请前辈和贤弟谅解。我身为捕快,不能让二位冒险,开启宝库大门之事,还是由我来完成。”说完把钥匙插入圆孔内的锁孔,然后问银箫才子,“请前辈指示我操作方法。”

事已至此,银箫才子只得对萧别离道:“萧捕头,请你听我口令操作,绝不能有半分差错。第一步,钥匙先向前进三格;第二步,把钥匙向左旋转五圈;第三步,把钥匙向后退四格;第四步,把钥匙向右转六圈。”

萧别离按照银箫才子所示,慢慢开启石门。当钥匙向右转毕六圈后,石门便徐徐打开,不由喜道:“果然如前辈后言,石门打开方式是按摆手神功步法而来。”说罢解开银箫才子和向孝儒的穴道。

银箫才子和向孝儒二人穴道被解,又见石门被打开,十分欢喜。银箫才子又从身上拿出一支松油火炬点燃,在前面带路向宝库室内走去。进得门来,更令人惊奇!只见洞内石室十分宽敞,沿室壁两边,整齐摆放着两排金丝楠木箱子。室内左右石壁上,各有一排松明火把。银箫才子试着点了一支,竟然能够燃烧。于是他依次把两壁的松明火把点燃,室内顿时明亮如白昼。三人打开箱子一看,更是惊奇不已,原来金丝楠木箱内,全部装满了金银珠宝。向孝儒和银箫才子二人清点过后,竟然有整整一百箱。

搬完宝箱后,萧别离、向孝儒来到刻有拂云手武功图画的洞内,为防江湖败类进来偷学此功,危害武林,二人运起掌力,将石壁上武功图画和内功心法全部毁掉,尔后出来锁好宝库大门,方才回到悬崖之上。

向孝儒、萧别离等人带领五十名兵丁,挑着宝藏,立即向土司王城而去。

三十五

保境安民众志成城御敌寇

舍生忘死同仇敌忾诛奸贼

向孝儒带领兵丁把宝藏运回王府时,已是晚上。众人把一百箱宝藏安放在王府地下室里,用铁锁锁上,钥匙由向孝儒亲自保管,并派重兵日夜守护,确保万无一失。

宝藏安排停当,向孝儒便带领萧别离、银箫才子、桃红、容美公主等人连夜来到观音阁,帮卓不凡操持了缘的后事。众人到时,见观音阁内院坝已搭起简易灵堂,卓不凡、林如雪二人守在灵前。卓不凡蹲在灵前一边烧纸一边流泪。林如雪则手扶棺材,轻声啜泣。向孝儒见状,立即派家丁连夜去请悬空寺住持为了缘超度,家丁领命而去。向孝儒走到灵前,拿起香纸上香。萧别离、银箫才子、林如雪、桃红也走上前来上香。

向孝儒上香毕,安慰卓不凡道:“卓大哥,了缘师父往升极乐,从此离苦得乐,对于她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

卓不凡闻言,泣道:“小师妹为情所困,太可怜了!她落得今天这般下场,都是因为我的错,我对不住她!”说完终于哭出声来。

桃红、容美公主上前劝林如雪,林如雪大哭起来。众人见状,也随之落泪。

到了第三天,众人把了缘师父葬在静心师太坟旁。卓不凡不肯立即回王府,说是小师妹从小怕黑,他要在坟前陪伴小师妹,直到头七。林如雪听卓不凡如此说,也要留下来陪卓不凡一起为姐姐守坟。众人无奈,只得依从二人。向孝儒安排每天由桃红和秋菊为他们送饭。

向孝儒把宝藏安放在王府地下室后,虽然钥匙自己亲自带在身上,日夜派兵把守,但仍不放心,每天早晚自己都要亲自去地下室查看岗哨,生怕有闪失,盼望朝廷刘总管早日派人前来,把宝藏运往临安,作朝廷抗敌之用。

银箫才子飞鸽传书第五日,便收到刘总管的回信,说是经禀告皇上,刘总管将亲自带领三十名大内高手启程,半月后即可到达施州散毛,要求确保宝藏万无一失。收到刘总管的回信后,银箫才子和向孝儒才松了口气,不仅加强夜间值守,二人还一起参与夜间巡逻,十分小心。

萧别离白天无事时,就练习丐帮祖师爷传下的拂云手,武学日渐精进。桃红和秋菊则轮流为卓不凡和林如雪送饭。

转眼七日之期已过,卓不凡和林如雪回到王府,晚上为二人接风,向孝儒、萧别离、卓不凡三人一起饮酒。卓不凡酩酊大醉,口中不停喊着小师妹的名字。向孝儒和萧别离把他送回房间休息,林如雪不放心,整夜陪着他,一宿没睡。秋菊见卓不凡如此,偷偷伤心,垂泪至天明。

第二天,卓不凡酒醒,吃早餐时看到桃红,便对向孝儒道:“在地狱门时,五毒教教主毒蜘蛛曾把教主信物七彩戒指给我,要我为她铲除血婆婆,把戒指交给下一任教主。如今血婆婆武功已废,再无能力统领教众。桃红姑娘是五毒教护法金桐的女儿,武功已超越血婆婆,应是新教主的最佳人选。”

桃红听说卓不凡要自己做五毒教教主,急忙推辞道:“五毒教如此邪恶,想起来都令人害怕,我不要做什么教主。”

银箫才子道:“桃红姑娘不要推辞,听我一言可好?其实,五毒教以前并非江湖邪派,只是用苗药治病的一个家族帮派。因为他们善于制毒和养蛊,用于治病和自卫,被江湖误传,才会有不好的口碑。五毒教的养蛊和制毒技术,是一些江湖不宵之徒觊觎的神功。血婆婆因被蒙古国师铁木尔利诱,篡夺教主之位后,为虎作伥,五毒教才如此堕落,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我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如果桃红姑娘继任五毒教教主,五毒教有教众数万,如果被朝廷所用,将是一支抗敌的强大力量。”

向孝儒闻言,亦劝桃红道:“姐姐,你是五毒教护法金桐的亲生女儿,继任教主之位,名正言顺。若再把教众争取过来为朝廷出力,将会是一桩天大的好事,千万不要推辞!”

桃红听向孝儒如此說,心想自己何不试试?到时把教众带来散毛,也好助散毛抗击入侵之敌,岂不是好事?想至此,便对向孝儒道:“为朝廷出力,我没想那么远。要是真能把五毒教众争取过来,我就当一回教主试试。到时我带领教众来到这里,帮助你守护土司王城,也是好事。”

卓不凡见桃红答应继任五毒教教主,自己完成了毒蜘蛛的临终所托,心里十分高兴,于是从怀里取出五毒教教主的信物七彩戒指,递给桃红。

银箫才子道:“既然桃红姑娘答应继任五毒教教主,我看事不宜迟,应马上去贵州五毒教总坛宣布此事,免得教众被蒙古人蛊惑,为敌人所利用。”

萧别离亦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以免夜长梦多。依我看,卓兄弟马上护送桃红姑娘去五毒教总坛,让桃红姑娘早日继任教主为好。”

众人闻言,均赞成萧别离的提议。林如雪亦要求一同前往,卓不凡点头同意。三人早餐毕,便告别出城,快马加鞭赶往五毒教总坛。

一日下午,银箫才子、向孝儒等人在议事厅前院坝上,观看萧别离练习拂云手武功。练习完毕,银箫才子对萧别离道:“萧捕头,以你现在的功力,已超出了东邪圣手书生和铁木尔,再加上有巴氏古剑在手,纵观当今武林,无人能与你争锋!”

萧别离谦虚道:“前辈谬赞了,晚辈汗颜!”

向孝儒亦道:“萧大哥何必客气,放眼当今江湖,天下第一的名号非大哥莫属!”

萧别离闻言道:“贤弟你也取笑大哥?不过,大哥还是要感谢你把巴氏古剑这样的神器借我使用。等天下太平后,我一定把此剑奉还给贤弟。”

向孝儒道:“大哥侠肝义胆,又是朝廷捕快,才配得上此等神剑。希望大哥拿此神剑,行侠仗义,惩恶扬善,保施州一方百姓平安,不枉巴氏古剑重现江湖。”

萧别离听了向孝儒一番话,十分感动,拔出巴氏古剑,慷慨激昂道:“我萧别离在此发誓,今后用此神剑,一定保护施州百姓平安!”说完昂首挺胸,威风凛凛站立当场,更显伟岸威武!

恰在此时,金长老从中原回来,向众人汇报联系丐帮弟子的情况,银长老、铜长老、铁长老三人已带领三百余名丐帮弟子,分批秘密向施州而来,半月后即可陆续到达散毛境内。

向孝儒听了金长老的报告后,十分高兴,立即吩咐檀香去厨房安排好晚饭,为金长老接风。待檀香走后,又吩咐新任管家早日准备好食宿后勤,迎接丐帮弟子、五毒教众、刘总管等人到来,共商御敌大计!

第二日早餐毕,向孝儒、银箫才子、萧别离等人正在议事厅议事,管家向明来报,说外面有一位叫南海天涯神尼的老尼姑求见。

银箫才子闻言道:“南海神尼受刘总管委托,一直在中原暗中调查蒙古人南侵阴谋,今日怎么有空来散毛土司?”

向孝儒立即吩咐管家:“快请神尼进来!”管家闻言,转身一路小跑出了议事厅。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位年约六十岁的老尼姑进来,另外还有两位身穿红衣的年轻姑娘。来者正是南海神尼和她的两位弟子“紫薇双剑”的紫娟、蔷薇。

银箫才子见了南海神尼,迎上前去,抱拳道:“不知神尼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南海神尼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银箫才子,你我二十年未曾谋面,想不到你仍风采依旧!”

银箫才子道:“凡夫俗子,怎能与神尼的仙风道骨相比!”

向孝儒和檀香跟“紫薇双剑”有过一面之缘,趁银箫才子与神尼寒暄时,二人上前与“紫薇双剑”相见。

银箫才子与南海神尼寒暄毕,便向她介绍在场的众人。介绍完毕,向孝儒忙请南海神尼上座,檀香已为南海神尼师徒奉上热茶。

待南海神尼落座饮茶毕,银箫才子问道:“神尼本在中原调查蒙古兵动向,今日为何有空来到此地?”

南海神尼道:“贫尼不久前在中原搜集情报时,无意中打探到黄河双鬼受蒙古国师铁木尔派遣,潜入施州,不知所為何事,便一路追踪而来。半路收到朝廷刘总管飞鸽传书,说是丐帮宝藏在施州散毛被发现,吩咐我前来散毛,协助你们保护好宝藏,不日他将亲自带领大内高手来此,押送宝藏回临安。”

银箫才子道:“神尼来此相助,十分感激!”

众人寒暄毕,向孝儒吩咐管家去厨房为南海神尼师徒三人安排斋饭,并打扫两间干净上房,供师徒三人休息。管家闻言正欲出门去安排,南海神尼道:“贫尼喜欢清静,听说王府河对岸有一观音阁,贫尼师徒三人就去那里居住为好。”

向孝儒听南海神尼如此说,也只好答应,便吩咐管家安排人送她们过去,同时带足粮食等日常用品,另安排一名厨师为三人做饭。管家立即去安排。南海神尼又与银箫才子等人谈论一些近来中原情况,中原自从被蒙古人占领后,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众人听后,一时唏嘘不已。

待管家准备停当,向孝儒、银箫才子等人把南海神尼送至酉溪河边。临上船时,向孝儒道:“请神尼师徒安心在观音阁静养,有事我会派人过河通知你们。如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神尼多多包涵!”

南海神尼道:“阿弥陀佛,有劳向王爷费心!”说罢乘船过河而去。待南海神尼师徒和管家等人过河上岸后,向孝儒才带领大家回王府。

转眼半月过去,银长老、铜长老、铁长老带着丐帮弟子陆续到达,为不引起注意,铁长老吩咐除长老和堂主留在王府内外,其余三百余丐帮弟子分散隐蔽,到离土司王城五十里范围内的乡间集镇,为土司王城编织一张信息网络,及时了解到蒙古兵的消息,随时派人向王府汇报情况。向孝儒担心众人的生活问题,铁长老说丐帮弟子一年四季就靠一根打狗棍、一只碗度日,无需担忧他们的生活。向孝儒闻言十分感动。

丐帮众弟子到达散毛土司三日后,刘总管带领三十名大内高手到达,每人骑一匹高大的枣红马,显得十分威武。刘总管六十多岁,中等身材,颧骨高耸,眼露精光,一看便知武功已臻一流。据银箫才子说,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比东邪圣手书生、蒙古国师铁木尔武功还高出许多,只是他平时韬光养晦,江湖众人不知道他的身手。他手下的大内高手,个个武功高强,且心狠手辣。此次同来的刘氏双胞胎,十分引人注目。管家把众人住宿安排停当后,刘总管便迫不及待地要求查看宝藏。向孝儒带着刘总管、银箫才子、萧别离一起来到地下室,打开宝箱请刘总管查看。刘总管看后惊道:“刘某虽为朝廷大内总管,从未看到过如此多的金银珠宝。传说丐帮祖师爷当年富可敌国,看来一点儿不假。只要我们把这些宝藏运往临安,对我大宋抗敌作用可谓大矣!”然后转身对站在后面的银箫才子、向孝儒、萧别离道,“三位寻找宝藏有功,我回去后奏明圣上,请求嘉奖。”

向孝儒道:“为朝廷抗敌尽力,是我等的职责。只希望刘总管尽快把宝藏运走,好支援抗敌。至于嘉奖,我们不需要虚名。”

刘总管闻言道:“向王爷忠心为国,令刘某敬仰!”说完对银箫才子道,“因朝廷急需军需,我看明日便可启程,把宝藏运走,以免夜长梦多!”

萧别离道:“据丐帮探子回报,蒙古国师铁木尔十日内可能带兵攻打散毛,抢夺宝藏。此时运送宝藏,路上危险。依在下看,我们暂时按兵不动,等打败铁木尔入侵人马,挫其锐气后,我们再秘密运走宝藏,路上安全些。”

银箫才子听萧别离如此说,便道:“刘总管,萧捕头说得有理。如果十日内真有蒙古兵来犯,你带来的大内高手,也可助我们一臂之力。等打败敌人进攻后,再运送宝藏上路,就更加安全。”

刘总管闻言道:“依目前情况看,也只好如此。”顿了顿道,“宝藏守卫安全要紧,我看从今晚起,除刘氏兄弟跟随我外,其余大内高手全部参与守卫宝藏。”

向孝儒道:“多谢刘总管!有大内高手参与守卫宝藏,我们也就安心多了!”

经过严格训练的大内高手果然纪律严明,听了刘总管吩咐后,除刘氏兄弟外,其余二十八人顾不得吃饭休息,便立即来到地下库房门前,分两排一字排开,甚是威武。

又过了三日,卓不凡、林如雪、桃红三人回来,还带回五十名五毒教教众。卓不凡告诉大家,此次桃红去五毒教总坛继任教主,十分顺利。

原来,血婆婆武功被废以后,终于幡然醒悟,再无争强好胜之心,回到总坛,把教内事务交给新选的左右护法龙玲、李英后,便离教出走。当卓不凡带着桃红来到总坛,说明桃红身份,出示教主七彩戒指信物,说出毒蜘蛛的临终遗言后,龙玲、李英两位护法十分高兴,立即按照五毒教教规,举行了桃红继任教主的仪式,数万教众听从新任教主指挥。安定教内事务后,桃红让左护法龙玲挑选五十名武功高强的教徒跟随她回散毛土司,留下右护法在总坛负责教内事务,协助当地土司抗击蒙古兵入侵。

向孝儒听说桃红顺利继任了五毒教教主,十分高兴,立即吩咐管家安排好五十名教徒的食宿。管家领命而去。

管家走后,一丐帮弟子跑来报告,说离城五十里外,发现有身穿便衣的蒙古人聚集,目前还不知其数量。

向孝儒听了,立即召集萧别离、银箫才子、卓不凡、李百药、刘总管、丐帮长老等到议事厅,商议应敌对策。待众人到齐后,向孝儒道:“据丐帮弟子报告,离王城五十里外,有大量蒙古人集结,可能近几天内就会攻击土司王城,抢夺宝藏。现在把大家召集起来,商讨应敌之策。”

萧别离道:“当务之急,一是让平时训练的三百名土人兵丁,加强土司王城的巡逻;二是所有路口哨所加强戒备,如有消息,立即来报;三是立即派人检查先前所设陷阱机关,是否被人破坏;四是请丐帮四位长老立即通知所有丐帮弟子到土司王城集结,参与御敌!”

银箫才子道:“萧捕头有大将风范,你的建议很周到,我十分赞同,散会后大家立即执行。”

众人赞同银箫才子的意见,同意萧别离的建议,无一人反对。

于是由萧别离分配任务,众人领命而去。金长老立即带领其他三位长老出城通知丐帮弟子,向孝儒则带人巡查各个路口哨卡,银箫才子和李百药则带人检查各个陷阱。刘总管带着刘氏兄弟去观音阁,说是有新任务安排给南海神尼。蕭别离、卓不凡、桃红、林如雪等人则留在王府内,保护宝藏。

傍晚时分,大家陆续回来。金长老等人带回三百多名丐帮弟子,临时安排在桐圃书院住下。刘总管回来时,只带着“紫薇双剑”和刘氏兄弟回来,没见南海神尼。刘总管说得到消息,黄河双鬼在施州城出现,便派南海神尼去施州调查线索去了,一旦有了消息,立即通知“紫薇双剑”前去,要二人暂时留在此地,协助众人抗敌。

吃过晚餐,刘总管带领刘氏兄弟检查宝库值班情况,桃红则带着林如雪、容美公主回房休息。向孝儒、银箫才子、萧别离、卓不凡四人均无睡意,便来到城墙上巡逻至深夜,见无敌情,方才回房休息,一夜无事。

第二日,向孝儒正与众人吃早餐,城墙上突然响起牛角号声。听到预警号声,知有敌情,众人忙放下碗筷,向城门拥去。刘总管吩咐刘氏兄弟去保护宝库,自己跟随众人去城门口。

来到城门口,除刘总管带来的三十名大内高手未到外,丐帮弟子、五毒教教众、三百多名王府兵丁全部来到城门口外,整齐排列,手持武器,严阵以待,个个威风凛凛。只见桃红带领五十余名五毒教手下,正在给这些战士斟酒,用以壮胆。

在离城门二十丈开外,五百余名身着便衣的蒙古兵丁排列,个个身材高大健壮,显是身负武功之人。站在蒙古兵前面的五人,正是铁木尔、皇甫秀、萨掌门、夺命秃鹫、柳云秋。

向孝儒接过桃红递来的一碗酒,一饮而尽,然后对铁木尔道:“国师带兵到我散毛境内来,所为何事?”

铁木尔道:“向王爷,你们今天只要把宝藏还给柳帮主,我们立即离去,绝不扰民!否则的话,休怪我们杀进城去,鸡犬不留!”

刘总管闻言怒道:“丐帮宝藏在我大宋境内找到,应是我大宋朝廷所有,丐帮哪有资格拥有?”

铁木尔见刘总管如此说话,便问道:“阁下是何人,竟敢替即将灭亡的宋朝讲话?”

刘总管道:“在下乃宋朝大内总管!”

铁木尔闻言,一阵阴笑,道:“原来阁下是大宋朝廷的鹰犬,难怪说话如此嚣张。看来今天不攻下城池,你们不会交出宝藏。”说完手一挥,命令身后兵丁发起进攻。蒙古兵闻令,蜂拥上前,攻击王府兵丁。

见蒙古兵发起进攻,向孝儒立即下令己方士兵上前抵抗。一时间,双方混战在一起,喊杀声响彻云霄。

萧别离见双方兵丁混战起来,心想要制止双方混战,减少伤亡,必须擒贼先擒王,打败或擒住铁木尔,方能控制局势。想至此,他抽出巴氏古剑,身形一晃,向铁木尔扑去,两人顿时战在一团。卓不凡、林如雪、桃红、容美公主四人见萧别离攻向铁木尔,明白其意,亦抽出宝剑,向萨掌门等人攻去。一时间,卓不凡与萨掌门、林如雪与皇甫秀、桃红与夺命秃鹫、容美公主与柳云秋捉对厮杀。向孝儒和银箫才子二人拿出笛箫吹奏起来,为萧别离、卓不凡等人助力。

如今,卓不凡与萨掌门功力本来相当,因得笛箫和鸣相助,很快占了上风,两百余招后,萨掌门已难以支撑,心里明白自己不是卓不凡的对手,如此缠斗下去,必败无疑,于是使出一招“僵尸复活”,同时衣袖拂出尸毒粉,逼迫卓不凡为躲避毒粉向后退出两步之机,落荒而逃。

卓不凡见萨掌门败走,也不追赶,挥剑为林如雪帮忙。皇甫秀功力如今已比林如雪略逊一筹,而林如雪想到姐姐之死与昆仑派有关,因此招招狠毒,欲置皇甫秀于死地。百余招后,逼得皇甫秀手忙脚乱,正欲寻机逃走,哪知卓不凡参战攻击,哪里还有机会逃走,不几个回合,被林如雪瞧准破绽,一剑洞穿胸口,当场毙命。

夺命秃鹫见萨掌门败走、皇甫秀战死,也不敢恋战,顾不上铁木尔,寻机逃走了。柳云秋虽然失去了右手腕,但功力仍在,与容美公主战成平手。见皇甫秀毙命、萨掌门等人逃走,亦寻机逃逸而去。

蒙古兵骁勇善战,个个是亡命之徒,丐帮弟子、散毛王府兵丁不是对手,伤亡不少。五毒教左护法龙玲见状,便带领手下放起毒烟来。霎时,一股股紫色烟雾在场地飘散开来。蒙古兵闻到烟雾,当即头晕目眩,觉察烟雾有毒,立即四散逃走。丐帮弟子和王府兵丁等吸入毒烟后,竟然没有中毒。原来是先前饮的壮胆酒里,龙玲已放入了解药。

铁木尔的功力如今跟萧别离相比,已略逊一筹,在萧别离巴氏古剑的凌厉攻击下,很快胜败已分。两人战至三百多回合时,铁木尔渐渐力不从心。见皇甫秀战死,萨掌门等人败走,手下兵卒因毒烟逃散,自己闻毒亦觉头晕目眩,被萧别离神剑攻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想逃走亦是没有任何机会,心中叫苦不迭!

正当铁木尔绝望之时,萧别离却停止攻击,飘身落到银箫才子、向孝儒身边站定,然后朗声对铁木尔道:“铁木尔,因你中毒,影响功力发挥,在下胜之不武,今日放你一马,你走吧!下次要是再来犯散毛,我绝不留情!”

铁木尔见萧别离不乘人之危,心里亦生敬佩之心,不敢久留,立即飘身离去,霎时无影无踪。

见敌寇退去,向孝儒对桃红道:“多谢你们五毒教相帮,否则的话,今日散毛难逃一劫。”说罢吩咐王府兵丁,把伤员抬回王府,请神医李百药医治,死者一并好好安葬。

这时刘总管带着刘氏兄弟走上前来,对向孝儒道:“刚才我怕宝藏有意外,便吩咐我的手下守卫宝库,没有参加战斗,请向王爷见谅!”

向孝儒道:“刘总管不必自责,保护宝藏是最为重要之事,今天敌人就是冲着宝藏来的。如今敌人已经败走,铁木尔元气大伤,暂时不敢来犯,我们可以松一口气了。”

刘总管道:“趁铁木尔元气大伤,暂时不会卷土重来,我看明天我们就启程,把宝藏运走,以免夜长梦多。”

银箫才子也道:“刘总管说得对,趁铁木尔还未恢复元气,尽早把宝藏运走,以支援朝廷抗敌。”

向孝儒闻言道:“前辈说得对,早日把宝藏运走,比放在我们王府安全。今日打败敌人,是大家的功劳,回去好好犒劳大家!”说罢,带领众人回城。

第二天吃过早餐,向孝儒带领刘总管、银箫才子等人来到地下库房,取出宝藏,交与刘总管和大内高手运走。为了掩人耳目,把金银珠宝從金丝楠木箱内取出,装进五十个麻布袋里,再驮在马背之上。临走时,银箫才子、“紫薇双剑”提出参与宝藏押运,被刘总管拒绝,说是怕蒙古兵再犯散毛,三人留在此地协助抗敌为好。三人只好作罢。

向孝儒率众人把刘总管一行送至城门外,看着驮着宝藏的马队消失在前方的山路之中,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刘总管率大内高手运走宝藏的第三天上午,一村民到王府报告,说在离观音阁不远的酉溪下游,发现一具老尼姑的尸体,来者还带来了死者的拂尘。

“紫薇双剑”见到拂尘,顿时大惊!原来拂尘正是师父南海神尼的,她从不离身!

向孝儒道:“上次刘总管说,他派南海神尼去施州调查黄河双鬼去了。如果死者真是神尼,那么刘总管就是在说谎?如果刘总管说谎,他就有问题了!”

萧别离闻言,问银箫才子:“上次刘总管带来的三十名大内高手,你以前是否认识?”

银箫才子道:“我调查蒙古人的阴谋,属于秘密,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平时我跟刘总管大多是飞鸽传书。我十多年前在开封皇宫与刘总管见过面,是在刘总管的住处。至于他手下那些大内高手,我从未见过,根本不认识。”

向孝儒听银箫才子如此说,便道:“难怪前天刘总管运走宝藏时,前辈和‘紫薇双剑提出帮忙护送,被刘总管拒绝。”

向孝儒闻言道:“难道说刘总管已背叛了朝廷?他可是朝廷大内总管!”

银箫才子道:“这样看来,刘总管背叛了朝廷之事,南海神尼可能有所觉察,所以才被刘总管灭口了!”

萧别离顿足道:“我们一定要追回宝藏,绝不能让宝藏落入蒙古人手里!‘紫薇双剑留下来,跟随报信的村民去为师父善后,其余人等去追赶刘总管,务必将宝藏夺回来!”

待“紫薇双剑”跟随报信村民去了以后,萧别离则带着银箫才子、向孝儒、卓不凡、林如雪、桃红、丐帮四大长老、五毒教左护法龙玲等人,立即出发,快马加鞭追赶刘总管的运宝队伍。

众人来到散毛土司与容美土司交界处的一个三岔路口,一条往容美方向去,到中原是近道;别一条往施州城方向去,再从夷水坐船至长江到达中原,但路途比较远。卓不凡下马查看了一下,见去容美土司的道上有明显的马蹄印,说明近几天有大量马匹通过,而往施州城方向没有马蹄印痕。

银箫才子道:“刘总管心思极其缜密,做任何事之前,都会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想到。有可能他故意带领马队先往容美土司方向走,误导我们,然后半途折转方向往施州城而去,再从夷水乘船进长江去中原。”

萧别离道:“刘总管心思如此缜密,又掌握朝廷许多机密,如果此人到了中原,为蒙古人所用,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一定要追上他们,把此人铲除,以绝后患!”说罢带领众人,快马加鞭往施州城方向追去。

第二天黄昏,萧别离等人来到施州城。连日来白天黑夜赶路,已是人困马乏,便带领大家到府衙休息。李万山和黄阿泰见萧别离回来,十分离兴,立即吩咐厨房做晚饭,为众人接风。

待黄阿泰安排晚餐去后,萧别离便询问李万山:“施州城近日有无可疑人物出现?”

李万山道:“今天下午有一个三十多人的马队,住进了城东的悦来客栈。这些人好像是商队,三十多匹枣红马,驮着这些东西,把整座悦来客栈包了下来。”

萧别离闻言,与向孝儒、银箫才子相视而笑,明白这支商队就是刘总管为掩人耳目装扮的。看来他们追击的方向没错。

李万山见萧别离只是与向孝儒等人相视而笑,没有说什么,不知何意,接着道:“更奇怪的是,这帮商队还派人租了两只船,好像要走水路。他们有那么多好马不骑,却要花大价钱租船,真是令人费解。”

萧别离道:“有钱人的做派,跟我们常人不一样。”说罢吩咐李万山去厨房催查,尽快开饭,大家已饥肠辘辘。待李万山走后,萧别离立即召集大家,商议明日如何夺回宝藏的对策。

第二日一早,居住在悦来客栈的商队用过早餐,准备出门,刚打开院门,就被萧别离等人堵住大门。

银箫才子见刘总管等人一身商人模样打扮,便道:“刘总管,你扮成商人,难道改行做生意了?”

刘总管见萧别离等人堵住大门,先是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听了银箫才子的揶揄,刘总管笑道:“我们扮成商人,目的是掩人耳目,把宝藏安全运到临安。”

萧别离道:“你们有近路不走,而要走远路,这又作何解释?”

刘总管仍笑道:“我认为从近道走,大多是官道,容易暴露,危险很大!所以我选择远道,可从夷水进长江,再从运河直达临安。路虽然远一些,但比走官道安全。”

向孝儒见刘总管诡辩,怒道:“刘总管,不管你走近道还是走远道,在下认为现在你不能把宝藏运走,先把宝藏存放在施州府衙,等我们调查清楚南海神尼的死因后,再作定夺不迟。”

刘总管闻言,心里不由一震——他们怎么知道南海神尼死了?

原来,那日在观音阁,刘总管找到南海神尼,把她叫出观外。当南海神尼跟随刘总管走出观外,看到站在门外等候的刘氏双胞胎兄弟时,不由大惊,对刘总管道:“这是黄河双鬼,我跟踪二人两个月,他们果然来到了施州。快把二人拿下,好好审问他们,到散毛土司来有何阴谋!”说完拂尘一挥,向刘氏兄弟攻去。刘氏兄弟武功不在南海神尼之下,见南海神尼攻来,也不答话,二人一左一右,攻向南海神尼,没出十个回合,便把南海神尼拿下,点了她的穴道,由二人挟持着,一时动弹不得。

南海神尼被二人挟持,又见刘总管一脸阴笑,突然醒悟,黄河双鬼与刘总管是一伙的,不由质问道:“刘总管,你与黄河双鬼为伍,难道你想私吞丐帮宝藏?原来你带来取宝的人,不是真正的大内高手,而是一伙武林强盗!”

刘总管笑道:“知道秘密越多,死得越快!”说完向黄河双鬼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同时出手抓向南海神尼的脖子,捏得粉碎,南海神尼当即气绝身亡!南海神尼至死,只知刘总管与江湖强盗勾结,却不知他已投靠了蒙古人。

刘总管见南海神尼已死,便吩咐黄河双鬼把尸体丢到观音阁外悬崖下的酉溪河里,以为尸体会沉在河底,死无对证,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观音阁内,告诉“紫薇双剑”,情况紧急,他已派南海神尼去施州城调查江洋大盗黄河双鬼去了,让她们驰援王府……

刘总管正在回想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萧别离见状,以为他无话可说,便道:“刘总管,你无话可说,证明南海神尼的确是被你所害。你身为朝廷大内总管,为皇上重用,不思报答圣恩,反而背叛朝廷,与蒙古人勾结,罪该万死!今日你有何话可说!”

听萧别离如此说话,刘总管已明白自己背叛朝廷之事暴露,冷笑道:“大宋皇帝不思抗敌,只知醉生梦死。蒙古兵不日就要攻下临安,大宋气数已尽,我凭什么还要效忠?不如我们一起把宝藏献给铁木尔,保证给大家高官厚禄。”

向孝儒闻言怒道:“你身为大内总管,不知忠君爱国,反而背叛朝廷,还在此大言不惭,真是不知羞耻!”

萧别离也怒道:“刘总管,你今日休想逃出客栈,为你的蒙古主子效忠!我萧别离身为大宋捕快,今日要在此为朝廷清除叛徒!”说完右手衣袖向后一拂,关上客栈院门,然后从背上抽出巴氏古剑,站立当场,威风凛凛,令敌人望而生畏!

跟随刘总管的三十名江洋大盗,个个武功一流,特别是黄河双鬼,武功不在柳云秋之下,刘总管的功力,亦在铁木尔和东邪圣手书生之上,要是真正打起来,自己一方人多势众,不一定会吃亏。刘总管想到这里,便道:“既然萧捕头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们只好来个鱼死网破了。可别怪我不讲江湖道义,以众欺寡,胜之不武!”

萧别离道:“萧某今天就是血溅当场,也不会让你逃离此地,危害大宋。”说罢手中巴氏古剑向前挥出,一招拂云手的“行云流水”,向刘总管攻去。刘总管艺高胆大,见萧别离手中宝剑攻来,并未慌乱,忙从腰间抽出玄铁软剑,一招“风摆杨柳”,力运剑身,拨开对方巴氏古剑,向左飘出三步,巧妙躲过萧别离攻击。萧别离知道对方功力跟自己在伯仲之间,且手中玄铁剑刚柔相济,威力无比,心想对方人多势众,只有先击败刘总管,才能扭转战机。见对方轻描淡写地躲过自己的攻击,手中巴氏古剑一紧,一招“风卷残云”,再次向刘总管攻去。刘总管手中玄铁剑挽成一团剑花,一一化解萧别离招式,瞬间过了五十余招,一时未分胜负。

卓不凡、林如雪、桃红、容美公主、金长老等人,亦上前与敌混战。银箫才子、向孝儒二人笛箫和鸣,为萧别离等人助力。

卓不凡、林如雪二人闻笛箫和呜之声,功力大增,不到一百回合,便击败黄河双鬼,二人当场毙命。桃红、容美公主二人得笛箫声相助,越战越勇,合力打败对方五人围攻,四人当场毙命,一人重伤。丐帮金银铜铁四大长老,背靠背作战,舍生忘死,毫无惧意,英勇无比。

萧别离正与刘总管打得难分难解,交手两百余招仍未分出胜负,最后得笛箫和鸣相助,功力大增,越战越勇,四百招后,开始占据上风,手中巴氏古剑在拂云手千变万化的招式中,神出鬼没,威力无比,逼得刘总管节节败退,最后只有招架之功,竞无还手之力。待到六百招时,萧别离一招“抽刀断水”,神剑幻化成无数剑花,直捣对方胸口。刘总管此时已精疲力竭,见对方手中巴氏古剑突然幻化成无数剑花,向自己胸口袭来,想向后纵出躲开,但哪里还来得及,萧别离人剑合一,如影随形,刘总管刚纵身空中,便被巴氏古剑洞穿胸口,重重摔在地上,当场气绝。

银箫才子、向孝儒见刘总管战败身亡,便停下笛箫和奏。此时李万山、黄阿泰带领府衙捕快赶来,把客栈团团围住。剩下的十多名敌人见刘总管已死,捕快赶来,便放弃抵抗,纷纷缴械投降!

众人见刘总管已死,剩余的敌人缴械投降,一时欢欣鼓舞。萧别离走上前来,对银箫才子和向孝儒道:“感谢前辈和贤弟笛箫和鸣相助,使我功力大增,才能击毙刘总管!”

银箫才子道:“萧捕头武功盖世,老朽只是推波助澜而已。”

向孝儒亦道:“前辈说得对,萧大哥武功举世无双,我们笛箫和鸣,只是为大哥助兴而已。真正誅灭奸贼的,是大哥一腔正义、舍生忘死的精神!”

萧别离见状,不好再说感谢的话。于是吩咐李万山带领几名捕快,处理安葬好敌人的尸体。黄阿泰则带领捕快,把投降的敌人用绳索捆好,押回府衙关押起来,上报朝廷后再行发落。

金笛秀士突闻空气中传来一股尸臭之味,已然明白萨掌门暗中催动僵尸神功,想偷袭自己,于是道:“对付你这小人,哪需要我亲自动手,派两个门徒即可!”说罢把金笛置于唇边吹奏起来。

卓不凡和林如雪闻听笛声,同时拔剑向萨掌门攻去。

萨掌门见卓不凡和林如雪闻听笛声,像变了个人似的,拔剑向自己扑来,知道二人受金笛秀士的笛音控制,便不敢大意,忙运起僵尸神功抵抗,三人顿时战在一处,一时难分胜负。

霍都管见卓不凡和林如雪受笛声控制,把萨掌门逼得手忙脚乱,心想只要阻止金笛秀士吹奏笛声,卓不凡和林如雪就不是萨掌门的对手,遂缓步向金笛秀士走去。

田王爺听了萨掌门和金笛秀士的对话,已然明白金笛秀士虽然有一统武林的野心,却无背叛朝廷之意。萨掌门与蒙古人勾结,有叛国之心,比金笛秀士危害更大。突见霍都管缓步向金笛秀士走去,他立即飘身上前,拦在了霍都管前面。

霍都管见田王爷拦住自己的去路,颇感意外,腹语道:“田王爷,我和萨掌门是来帮你的,你为何阻我去路?”

田王爷道:“你们僵尸门投靠蒙古人,大宋子民人人欲得而诛之。我容美土司世受皇恩,岂能与你们这帮背叛朝廷的小人为伍!”

霍都管听田王爷如此说,杀心顿起,一招“僵尸复活”,五指如钩,向田王爷面门抓来。田王爷见了,忙展开家学神功,二人战在一处,一时难分难解。

田王爷功力本与霍都管相当,但因霍都管掌力催出令人窒息的尸臭气味,需要闭气,难免影响功力发挥。再加上他年纪较大,百余招后,渐渐体力不支,最终被霍都管一招“尸横遍野”击败,摔出三丈之外,一时爬不起来。容美双侠见父王落败,忙跑上前去相救。

黑白无常见田王爷落败,双双飘身上前,与霍都管战在一处。霍都管以一敌二,竟然打成平手。

卓不凡一边力战萨掌门,一边思考如何带林如雪逃离金笛秀士,使其免受魔笛控制。他见黑白无常与霍都管动起手来,便心生一计,脚踏醉八仙步法,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林如雪身前,故意露出胸前门户破绽。萨掌门见状,喜不自胜,一招“僵尸复活”,双掌向卓不凡胸口拍来。卓不凡假装跌向林如雪,同时出手点了她的膻中穴,并伸手搂住她的纤腰,见萨掌门双掌拍向自己胸前,便借用对方外力,假装被其所伤,搂着林如雪向后疾飞两丈有余,刚好摔倒在秋菊身前。

萨掌门一招击退卓不凡、林如雪之后,便飞身扑向金笛秀士,阻挡他吹笛驱使二人攻击自己。金笛秀士见二人落败,萨掌门攻上前来,只好收起金笛,与萨掌门战在一处。

卓不凡见此良机,从地上一跃而起,双手搂起林如雪和秋菊,向王宫外飞奔而去,霎时逃出了容美土司王城。

金笛秀士见卓不凡带着林如雪、秋菊逃走,方才醒悟卓不凡先前是诈败,本想追赶,无奈萨掌门正全力攻击自己,一时摆脱不开,黑白无常又正与霍都管恶战,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卓不凡等逃得无影无踪。

卓不凡一气奔跑了两个时辰,估计金笛秀士、黑白无常不会追上来了,便放慢脚步,放下秋菊后,解开林如雪的膻中穴。

林如雪刚能活动自如,便挺剑向秋菊刺去。事起仓促,秋菊又不会武功,且近在咫尺,尽管本能地一躲,左肩仍被刺中,顿时鲜血直流。卓不凡见状,忙伸手击落林如雪手中宝剑,厉声喝道:“林姑娘,你这是为何?我们好不容易从金笛秀士的魔掌逃脱,你却对秋菊姑娘下此毒手,太不像话了!”说完伸手点了秋菊左肩伤口穴道,止住流血,双手把秋菊揽在怀里,怕她跌倒。

林如雪先前膻中穴被点,被卓不凡挟着一路奔跑,虽不能动弹和说话,但意识清醒。见他挟着秋菊一起逃跑,早已醋意大发,因此穴道被解后,一腔怒气便向秋菊发泄,用剑刺伤了秋菊。见卓不凡严厉责怪自己,如此关心秋菊,她更加气愤,左手拾起地上的宝剑,又向秋菊刺来。

卓不凡见状,立即出手如电,夺下她的宝剑丢在地上。林如雪见此,仰脸看着卓不凡道:“你欺负我!”说完竟然哭泣起来。卓不凡见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只听秋菊道:“卓大哥,你不要为难林姑娘,她是在吃醋。”

卓不凡为人大大咧咧,对儿女私情也是大意,因此才辜负了林如雪的姐姐林如霜。听秋菊如此说,不解地问:“她吃什么醋,非要杀你不可?”

秋菊道:“林姑娘不是真心想杀我,只是气你关心我。卓大哥,林姑娘喜欢你,难道你看不出来?”

卓不凡闻言,一时十分尴尬,说道:“小小年纪,心思倒多。”

林如雪见秋菊道破自己的心思,令卓不凡一时窘迫,心里倒感激起秋菊来。

林如雪左手扶着右肩,一边甩动右臂一边望着卓不凡嗔道:“你下手太狠了,痛死我了!”这便捡起地上的宝剑,上前牵着秋菊的手道,“秋菊姐姐,我们到前面找家客栈,为你疗伤去!”说完拉着秋菊的手,向前面走去。

卓不凡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还剑入鞘,疾步跟了上去。

二十三

姐妹团聚心有灵犀除魔音

兄弟重逢醉里乾坤解忧愁

卓不凡等人向前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处集镇,已是掌灯时分。小镇还算繁华,街上行人较多,酒楼夜市正在营业。

为了不引人注意,卓不凡带着林如雪和秋菊来到镇东头的一家小酒楼,开了一间三人房。房间虽然不大,却十分干净。房里摆了三张小床,中间放置了一张茶几三把椅子,刚好容纳三人居住。卓不凡见房间较小,三张床近在咫尺,无隐私可言,便对林如雪和秋菊道:“房间太小,等会儿我把床移到门外过道上睡。”

秋菊闻言,知道卓不凡的心思,便道:“卓大哥光明磊落,不欺暗室,我们三人住在一房有何不可?再说,你和林姑娘刚脱离金笛秀士的魔掌,地狱门的人说不定正在四处找你们,你和林姑娘目前不宜露面。”

林如雪见秋菊不记前仇,心里十分感动,便道:“秋菊姐姐说得对,要是被门主抓到,我可能再也没机会逃跑了,一辈子都要受魔笛控制,成为杀人工具,想起来令人后怕。”

向孝儒闻言,喜道:“原来这么简单,我现在马上吹箫助林姑娘练功。”

李百药道:“哪有这么简单!林姑娘需每日服用我给她的解药,慢慢除去她体内失魂水的毒性,再加上练功增加功力,假以时日,方可抵御金笛秀士的控制。与此同时,还需一对与之心意相通的男女,交替陪其练功,方能慢慢解除魔音之毒。”

向孝儒道:“难怪前辈把我三人找来,林姑娘和了缘师父是双胞胎姐妹,林姑娘爱慕卓大哥,双双心意相通,我来吹箫,卓大哥和了缘师父轮流陪林姑娘练功,再好不过了。”

林如雪听向孝儒说出这番话来,顿感害羞,含情脉脉地望着卓不凡。了缘见妹妹的神情,心中掠过一丝苦楚。

李百药待向孝儒说完,便道:“向公子说得对,卓少侠、了缘师父与林姑娘心意相通,轮流陪其练功,应该没有问题。三人要练同一种功夫,方能有效。但问题是,三人从前所练武功派别不同,配合练功有困难。”

向孝儒道:“现在时间紧迫,尽量让林姑娘在未遇到金笛秀士前解毒。我把摆手神功教给他们三人,吹箫配合他们练功,可能效果更好。”

李百药闻言喜道:“如果三人练习同一种武功,效果的确最佳,只不过摆手神功是你们土人的祖传神功,是不宜传给外人的。”

向孝儒道:“我们祖先创造这门武功,起初是助武王伐纣而用,是用来匡扶人间正义的,只要不传授给江湖败类,任何正义之士都可传授,使其发扬光大。”

李百药见向孝儒如此深明大义,心里十分佩服,便叫向孝儒开始传授三人摆手神功。

向孝儒先给三人传授摆手神功的内功心法,然后带三人来到院坝内,开始传授摆手神功的基本步法。三人之中,卓不凡武功已臻一流,醉八仙剑法与摆手神功有异曲同工之妙,很快记住要领。林如雪、了缘冰雪聪明,同样很快记住了摆手神功的要诀,假以时日,定能功力精进。

向孝儒见三人已记住摆手神功的步法要义,便开始一边吹箫,一边踏出摆手神功的精妙步法,在前面示范。卓不凡、林如雪、了缘跟在卓不凡后面练习。

四人展开摆手神功步法,犹如在跳配合默契的舞蹈,十分好看。向孝儒风流倜傥,人箫合一,卓不凡高大威武,风度翩翩,林如雪衣袂飘飘,仿如仙子,了缘虽僧服加身,仍美态万千。李百药、桃红等场外之人见了,不由鼓掌喝彩。

李百药十分高兴,心想不出十天,林如雪功力就会大增,到时既能解除体内之毒,也能抵御金笛秀士的魔音了。

一日三餐有阿福和秋菊操持,檀香帮忙打下手,为众人解除后顾之忧,李百药专心为林如雪解毒。几天来,卓不凡、向孝儒、了缘三人白天在李百药的指导下,陪林如雪练功解毒,林如雪、了缘功力进展神速。有时桃红也参与其中,场面更加热闹。到了晚上,向孝儒陪卓不凡、李百药喝酒,三人常常是一醉方休,日子过得倒也快活。

二十四

母子相认望云空自悲西岭

父女诀别爱日何堪忆北堂

不出十日,林如雪、了缘功力已臻一流。卓不凡武功更上一层楼,放眼当今武林,能与之匹敌的,屈指可数。李百药见林如雪体内忘魂水之毒已解,功力已是一流,能抵御金笛秀士的魔笛控制,便建议向孝儒早日启程前往散毛土司,抢在蒙古人前面,找到巴氏古剑。

除阿福留下看守庄园外,檀香、秋菊跟随众人一起前往散毛土司。向孝儒前次来过聚贤庄,记得从聚贤庄去散毛的路,便在前面带路,一行人向散毛土司而去。

不几日便来到散毛境内。官道从仙佛寺北面而过,离仙佛寺仅有一里路程。李百药对该寺早有耳闻,便建议去仙佛寺看看。向孝儒正想向住持咸池大师打听一下巴氏古剑的下落,便同意李百药的提议。

向孝儒带着众人来到仙佛寺,拜见咸池大师。上次夺命秃鹫来仙佛寺,找咸池大师询问巴氏古剑的下落,被银箫才子打败逃走以后,经常有江湖中人来到寺里,向咸池大师打探巴氏古剑的下落。为避免伤及无辜,咸池大师让部分弟子离开寺庙,到外面化缘去了,仅留几个小沙弥在寺内打杂。

咸池大师见了向孝儒等人,便把大家引到自己禅房,吩咐小沙弥给众人倒茶。

李百药看到咸池大师后,问道:“大师近日是不是与人交过手,受了内伤还未复原?”咸池大师点头称是。李百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药丸,吩咐咸池大师用水服下,不几日便能治愈内伤。咸池大师接过药丸服下,双手合十,感激不已。

向孝儒问咸池大师:“大师学究天人,对散毛境内掌故了如指掌,不知大师是否对巴氏古剑的下落有所研究?”说完把描写巴氏古剑藏匿地点的七律诗背诵了一遍。

咸池大師闻言道:“我查阅许多史料,当年土人后裔曾沿酉溪而上,到了卯洞定居,土人摆手舞在卯洞一带遗存较好,我猜测律诗描绘的巴氏古剑藏匿地点,应该在向施主的家乡卯洞境内。”

向孝儒听大师如此分析,觉得颇有道理,于是带领众人,告别咸池大师,马上向卯洞而去。

向孝儒带着众人来到卯洞土司王府,不见两位王兄,便询问家丁何故。家丁见问,当即哭泣起来,然后告诉他,向孝祖在舍米湖死去,向孝忠继承王位后,带着萧别离、银箫才子和容美公主等人到悬空寺拜访高僧,询问巴氏古剑的下落,在悬空寺遇到强敌,向孝忠为救容美公主,不幸战死了。

原来,那日向孝忠带着萧别离、银箫才子、容美公主和两名家丁拜访悬空寺高僧后,准备下山时,却被柳云秋、夺命秃鹫、勾魂雌雕、皇甫秀挡住去路,厮杀起来。萧别离对战夺命秃鹫、银箫才子对战皇甫秀、高僧对战柳云秋,向孝忠、容美公主二人合战勾魂雌雕。萧别离武功在夺命秃鹫之上,三十招后已占上风。高僧亦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功力与柳云秋不相上下,银箫才子与皇甫秀相比,功力略胜一筹。唯有向孝忠、容美公主联手,功力仍不及勾魂雌雕,战至五十回合时,勾魂雌雕随掌力拂出断魂香拍向容美公主,容美公主忙闭气后退,哪里还来得及,只见勾魂雌雕五指如钩,抓向容美公主胸口。向孝忠见状,飞身挡在容美公主身前,勾魂雌雕五指刚好抓进向孝忠心窝,向孝忠当场气绝身亡,容美公主也被勾魂雌雕功力震飞出去,跌落寺后悬崖。

萧别离见状,一招击伤夺命秃鹫,飞身上前一剑洞穿勾魂雌雕背心,尔后飘身飞向悬崖救容美公主,霎时人影全无。柳云秋、皇甫秀见勾魂雌雕已死,夺命秃鹫身负重伤,哪敢恋战,便借机逃下山去,夺命秃鹫也抱起勾魂雌雕尸体下山而去。待敌人逃走后,银箫才子、高僧等人到悬崖边一看,哪里还有萧别离、容美公主身影?众人唏嘘不已。银箫才子当即别过高僧而去,向孝忠的尸体由高僧和同去的家丁送回王府,高僧主动留下来做法事为向孝忠超度。

向孝儒听了家丁叙述后,一时悲痛欲绝,号啕大哭。檀香见状,也跟着轻声啜泣。卓不凡、李百药苦苦相劝,方才止住哭声。

一日晚饭时,管家对向孝儒说:“三王子,散毛土司不可一日无主,还请三王子上表朝廷,继承王位。”

向孝儒闻言道:“我是父王的养子,不适合做土司王爷,还是让大王兄的儿子继承王位为好。”

管家道:“小王子年纪尚小,不宜继承王位。再说,老王爷一直将你视如己出,如今大王子、二王子已故,王位非你莫属,也是上天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向孝儒还想推托,神医李百药劝道:“向公子,养恩大于生恩,你继承王位名正言顺。如今是多事之秋,蒙古人觊觎我大宋河山,土司境内,需要你这样的侠义之士登高一呼,号召土民保家卫土,抵抗蒙古人入侵。”

听李百药如此说,向孝儒只好答应道:“那我就暂时继承王位,等大王兄的长子长大成人后,我再传位于他。”

众人见向孝儒答应继承王位,都十分高兴。檀香更是为向孝儒鼓劲道:“向大哥继承王位,一定会成为土司境内的典范。”众人也齐声道贺。

管家请人测了个黄道吉日,为向孝儒举行简单的继位典礼。土司城内,大庆三日,街上摆了长桌百家宴,境内土民免费吃喝三天,十分热闹。

一日下午,向孝儒正在王府议事,有家丁来报,说是城门外有两人被人追杀,身受重伤,要求进城来,一人还说与王爷认识,问要不要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向孝儒闻言,便对卓不凡等人道:“我们出去看看。”

众人来到城门上一看,只见西邪、绝尘师太正与血婆婆苦战,旁边还站立着僵尸门的萨掌门和霍都管,以及地狱门门主金笛秀士、黑白无常。

桃红和了缘见师父身受重伤,便飞身下了城墙,挺剑攻向血婆婆。

向孝儒、卓不凡、林如雪跟着飘身落到城墙下,伺机相帮。

桃红和了缘已得摆手神功真传,武功已臻一流,二人合力,血婆婆已不是对手。血婆婆心中雪亮,心想桃红和了缘武功虽高,但临敌经验不足,趁二人一心猛攻,救人心切之机,双袖一拂,用内力催出无色无味的毒粉,直扑二人面门而来。

西邪和绝尘师太见状大惊,二人不假思索,双双扑到桃红和了缘身前,反手将二人向后推出丈余,血婆婆双袖拂出的毒粉,全部撒向二人,二人双双倒地,昏迷过去。

血婆婆一招得手,向后跃起,落在萨掌门身旁站定。

这时李百药、檀香、秋菊等人已来到城门外。李百药见西邪和绝尘师太中毒,马上为二人医治。

这边金笛秀士见了卓不凡和林如雪,马上拿出金笛吹奏起来。卓不凡、林如雪闻听笛声,对望一眼,二人心领神会,假装受笛声驱使,挺剑攻向萨掌门。桃红和了缘见李百药为西邪、师太医治,便双双攻向血婆婆,要为师父报仇。向孝儒见霍都管上前准备帮萨掌门,便展开摆手神功步法,身形一晃,拦在霍都管面前,与之战在一处。

卓不凡、林如雪功力今非昔比,二人联手,已高出萨掌门许多,十余招内,萨掌门便显败相,心中大骇,想不到二人功力精进如此神速,一定是有高人指点,哪敢恋战,忙抽身落荒而逃。那边霍都管见萨掌门败走,不敢恋战,虚晃一招,狼狈而逃,向孝儒也不追赶,任其逃走。

血婆婆见萨掌门、霍都管败走,于是双袖一拂,毒粉随劲风飞出。桃红和了缘见状,向后急跃而退,躲过血婆婆拂出的毒粉。血婆婆则趁此机会,逃得无影无踪。

萨掌门等人败走后,场中仅剩下金笛秀士和黑白无常。金笛秀士见卓不凡、林如雪十余招内打得萨掌门落荒而逃,十分惊讶。待血婆婆、霍都管逃走后,再次把金笛置于唇边吹奏起来,见卓不凡、林如雪毫无反应,心下大惊,不明白二人为何不受笛声所控了。

向孝儒见状,道:“金笛秀士,卓大哥吃了毒蜘蛛的解药后才喝的忘魂水,不仅没有中毒,反而功力大增,不受你的魔音控制。林姑娘的毒已被神医李百药解了,从今往后也不会受你魔笛的控制了。念你没有背叛朝廷,我今天放你一条生路,你们走吧!如果再继续纠缠下去,别怪我们不客气!”

事已至此,金笛秀士無可奈何,只好带黑白无常离开了。

西邪和绝尘师太吃了李百药的续命丹,已经醒来。但二人因中毒太深,身体十分虚弱。

原来,上次在五毒教总坛,金桐、西邪、绝尘师太三人联手苦战血婆婆,让向孝儒带着李百药、檀香、桃红逃走。三人联手仍不是血婆婆的对手,战至三百回合时,三人均受重伤,眼看要成血婆婆掌下之鬼时,却见银桐飞身上前,双手紧紧抱住血婆婆,叫金桐逃命。金桐见状,亦合身扑上前去,抱住血婆婆,高声对西邪道:“天哥,你快走,找到我们的女儿桃红,告诉她我对不起她!”

西邪见状,仍欲扑上前去相救,被绝尘师太拉住,道:“我们快走,不要辜负了金桐的一片苦心。”

西邪闻言,明白金桐以死相救自己,便与绝尘师太一道逃出五毒教总坛。血婆婆见二人逃走,一时气愤,挥掌击毙金桐银桐。

西邪和绝尘师太逃出五毒教总坛后,向施州而来。由于二人身负重伤,且中了血婆婆的毒粉,又无解药,身体越来越虚弱。二人一路晓行夜宿,心想也许向孝儒带着桃红去了散毛土司,于是向散毛土司而来。谁知刚到散毛土司城外,就碰到血婆婆。血婆婆见了二人,当即上前欲取二人性命……

向孝儒见绝尘师太奄奄一息,忙走上前去,右掌抵在她的背心,把真气输入其体内。绝尘师太得向孝儒内力相助,精神有所好转,向孝儒急忙从怀里掏出银箫,问道:“师太,请您告诉我,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绝尘师太闻言,用力抬起右手抚摸向孝儒的脸庞,轻声说道:“孩子,娘对不起你!你还在襁褓之中,娘就把你抛弃了。”说完又昏死过去。

向孝儒闻言大惊,见绝尘师太又昏迷过去,大声对李百药道:“神医,快救师太!”说完又把功力输入绝尘师太体内。

李百药道:“向王爷,西邪和师太身负重伤,又中毒太深,如今药石难医了。你现在趁她未走之前,该问的话马上问,否则没有机会了。”说完给绝尘师太喂了两粒续命丹药。

不一会儿,绝尘师太幽幽醒来,见自己躺在向孝儒怀里,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便吃力地道:“孩子,你是我和西邪的孩子,桃红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娘对不起你,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孩子,你能原谅我和你爹吗……”话未说完,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当即亡故。

向孝儒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母子相认,刚相认便成永别,一时内心痛楚无法言状,抱着母亲的尸体失声痛哭起来。檀香见状,亦伏在向孝儒肩上轻声哭泣。

那边西邪本是奄奄一息,见到桃红,精神为之一振,叫桃红走上前去,双手抓住桃红的手,吃力地道:“桃红,你是我和金桐的孩子,为父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请你不要记恨我们。”

桃红闻言道:“我从未记恨过你们,你逃出了五毒教总坛,母亲为什么没跟你一起逃出来?”

西邪泣道:“你母亲为了救我和师太,已死在教主血婆婆手下……”说至此,听到向孝儒等人的痛哭之声,知道绝尘师太已逝,心中大悲,亦口吐鲜血而亡。

桃红抱着西邪痛哭不止。

待向孝儒、桃红、了缘三人哭够后,管家才把绝尘师太和西邪的尸体抬进城,在土司王府为二人办丧事,并请来悬空寺的高僧为二人做法事超度。桃红、向孝儒披麻戴孝为父母守灵。

三天后出殡,将二人合葬在舍米湖祖茔地。因时间紧迫,暂时没有立碑,向孝儒找来一块上好紫檀木板,立于坟前,手书“故父母老大(孺)人之墓”,两边书一碑联:“望云空自悲西岭,爱日何堪忆北堂”,与坟地环境及向孝儒、桃红二人的心境十分贴切。

待众人慢慢散去后,向孝儒、桃红二人仍含泪伫立于坟前,久久不愿离去。

二十五

心若止水花红易衰如郎意

情比金坚水流无限似侬愁

散毛土司王城沿酉溪而建,亭台楼阁依山傍水,煞是壮观。河对岸有一观音岩,上面建有一庵,名观音阁。寺内住持静心师太,已九十高龄,乃向孝儒养父的姑姑。凡向氏宗族,求神拜佛之事,均来此庵,因此香火十分旺盛。

这日黄昏,了缘乘船过河,来到观音阁。此时夕阳西下,河对岸土司王城笼罩在落日余晖里,金碧辉煌。山脚下的酉溪河水波粼粼,河面上水气氤氲,显得两岸和王城朦胧神秘。了缘站在寺前,回身望见眼前的景象,许多红尘俗事,如过往云烟,霎时掠上心头。

一年前,还是林如霜的了缘因痴恋师兄卓不凡,偷下昆仑山,到河西走廊寻找师兄,几月没有音讯。念及意中人对自己不理不睬,心中凄苦难堪,在客栈借酒浇愁,喝得酩酊大醉,一时心灰意冷,留下一封血书,便欲挥剑自行了断,一了百了。幸遇绝尘师太相救,把她带回武落钟离山桃花庵。

起初数日,林如霜仍不听绝尘师太的劝告,只是站在桃花庵外,望着满院桃花,终日以泪洗面,人也日渐消瘦。一日,绝尘师太手指眼前的桃花道:“凡世间儿女私情,均如眼前桃花,易开易衰如郎意,你又何必执著,为情所困,苦了自己!”

了缘闻言,心中一怔,忙道:“请师太指点迷津!”

绝尘师太口宣佛号道:“我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一切顿悟,皆为缘起缘灭,了却尘缘事,方能离苦得乐,望你三思而定!”

了缘闻言,呆立当地,半晌之后,突然跪倒在绝尘师太面前,道:“请师太为我剃度。”

绝尘师太沉吟一会儿,见她心意已决,便道:“了却三界由心也,十二因缘亦复然;生死皆由心所作,心若灭者生死尽!你皈依佛门,今后就叫了缘吧!”

此时正值黄昏,寺内传来晚课之声,打断了了缘的思绪,她不由叹一声,敛住心神,移步向寺内走去。

进得寺来,只见静心师太坐于观音像前,手敲木鱼,正自诵读大悲咒:“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卮。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

了缘眼望闭目诵读《大悲咒》的靜心师太,耳听木鱼梵音,顿觉心定气闲,不敢打搅静心师太功课,只是悄悄站立一旁等候。

静心师太诵念完毕,了缘方才上前,道:“阿弥陀佛,弟子了缘拜见师太!”

静心师太虽是九十高龄,身体仍十分健朗,见了眉清目秀的了缘,心里不由一怔,便道:“小师父是哪里挂单的,今日缘何到此?”

了缘道:“弟子本是武落钟离山桃花庵的小尼,今随向孝儒施主来到散毛土司王城,闻师太乃得道高僧,弟子想拜师太为师!”说罢把自己的身世简要地向静心师太说了。

静心师太闻言,双手合十,微微点头,道:“你若不嫌弃本寺庙小,就住下来吧。”

了缘立时跪下身去,叩拜道:“弟子愿终生聆听师太教诲!”

静心师太见状,忙上前扶起了缘,携手走进禅房,为她安排住处。原来,静心师太见了缘慧根灵性,心下赞许,想到自己年事已高,心中有意收其为传承衣钵之人。是夜,两人谈论佛法至深夜,方才上床休息。

第二日早餐时,众人不见了缘,向孝儒差丫环去房间叫她。不一会儿,丫环回来禀报,了缘不在房间,不知去往何处。

卓不凡闻言大惊,忙问林如雪和秋菊:“你们知不知道小师妹的去处?”

秋菊道:“了缘师父乃方外之人,喜欢清静,有意避开我和林姑娘,独自住一个房间,昨日晚饭后回房休息,再也没有出来,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何处。”

卓不凡有愧于了缘,闻言心里更加担心。林如雪见姐姐竟然不辞而别,一定是不愿面对卓不凡,心想姐姐看破红尘,出家为尼,都是因为卓不凡辜负了姐姐的情意,于是扬起粉拳击打卓不凡的胸脯,泣道:“都怪你,害得姐姐凄苦一生,连我这个妹妹也不要了!”说罢竟然哭泣起来。

卓不凡听林如雪如此说话,更觉愧疚,任她双拳击打自己,也不躲闪,只是紧闭双目,满脸愧色。

向孝儒正欲出言劝阻林如雪,此时有阵阵钟声传来,如泣如诉。卓不凡睁开双眼,问向孝儒道:“钟声从何而来?”

向孝儒道:“是从河对岸的观音阁传来的,应是静心师太在做早课。”

檀香冰雪聪明,闻言道:“大家不要着急,了缘师父或许去了河对岸的观音阁,留宿未归也未可知。待吃罢早餐后,咱们一起去观音阁看看便知。”

卓不凡和林如雪哪里还有心思吃早餐,草草吃了一碗面条后,便等众人用完餐,一起出发。

众人来到河边,早有船家在岸边等候。大家上船后,很快达到对岸,来到观音阁前,静心师太带领了缘刚做完早课,正准备用膳。

林如雪见了姐姐,喜极而泣,忙跑上前去,伸手抓住了缘双肩,急道:“姐姐,你不辞而别,我和卓大哥担心死了。”

卓不凡走上前去,看着僧衣僧帽的小师妹,心生怜悯,道:“师妹,是师兄害了你!”言罢声音哽咽,泪光泛动。

了缘此刻心如止水,挣开林如雪的双手道:“如雪,我已决定跟随静心师太在此参禅修行,此生再无俗尘挂念,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说罢又回首对站立一旁的卓不凡道,“卓施主,请你不要为我愧疚,凡事皆有因果,从此世上再无林如霜,只有皈依佛门的了缘!”说完转身走进禅房,轻轻把门关上。

林如雪还欲上前去禅房劝姐姐,被卓不凡拉住,一时心中难受,扑进卓不凡的怀里,轻声啜泣起来。卓不凡此刻心中凄苦难忍,眼望禅房,禁不住潸然泪下。

静心师太昨晚听了缘说过自己的身世,走上前来劝道:“卓施主,了缘一心向佛,于她而言,已是离苦得乐,你应该为她高兴才是。”

卓不凡听静心师太如此说,明白自己一时忘情失态,抬手用衣袖擦干眼泪,对静心师太道:“小师妹如今已无红尘俗事挂念,皈依佛门,我的确应为她高兴才对。小师妹一生孤苦无依,今后仰仗师太照拂。”

静心师太闻言道:“了缘既入佛门,我定会关照于她。我年过九十,天命将尽,了缘正好接任观音阁住持,我也就能放心圆寂了!卓施主倒是要照顾好了缘的妹妹,方能减去心中愧疚。”说罢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林如雪听静心师太如此说,一双凤目痴痴地望着卓不凡,竟似忘了旁人存在。

站在檀香身旁的秋菊见了,心里五味杂陈,一股难言之痛涌上心头,身体不由一震。檀香见状,心中雪亮,忙伸手扶住秋菊,轻轻安抚她。此时,向孝儒走上前来,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香油钱,递给静心师太,道:“师太,了缘师父是我义兄卓大哥的师妹,还请师太多多照拂!”

静心师太道:“多谢王爷!我们会在此尽心祈福,望菩萨保佑散毛土司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向孝儒闻言,对静心师太感激道:“如此甚好,本王先替散毛百姓谢过师太!”

告别静心师太,大家无心欣赏观音阁四周的景色,径直返回王府。

从观音阁回来后,林如雪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围在卓不凡身边,性格也变得温柔起来,就连吃饭时,每次都是坐在他的身旁,为他夹菜添饭,也不避讳旁人。

卓不凡因对师妹林如霜心存愧疚,再加上受静心师太所托,要照顾林如雪,只好处处迁就她。但他心里明白,自己对林如雪只有兄妹之情,并无儿女私情。但自己又不能明说,怕性格刚烈的林如雪走极端,到时自己更加对不起小师妹,心中痛楚难言。

秋菊冰雪聪明,卓不凡的难言之隐,她心里雪亮。她对卓不凡一见钟情,不畏江湖险恶,千里迢迢寻找卓不凡,细细想来,也是一腔孤勇而已。她常想,自己是丫环出身,配不上大英雄卓不凡,心里自是凄苦无比。

一日下午,秋菊为卓不凡等人洗衣服,来到河边。洗了一会儿,想到自己对卓不凡的情愫,一股莫名心酸涌上心头,一时望着河水发呆,竟然忘记手中的衣服了。

檀香来到河边,见了秋菊的模样,心疼道:“秋菊,你对卓大哥一往情深,何不向他大胆表白?我看你的忧愁,如眼前流水无限,没有尽头,久而久之,会伤害自己的!”

秋菊听檀香如此说,伤心哭泣起来,道:“小姐,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檀香闻言,想到母亲临终时把自己托付给向孝儒,几个月一路走来,两人生死与共,自己对向孝儒情愫日深。但她心里明白,向孝儒心里倾慕的,一直是容美公主田如玉,对自己,多半是不辜负母亲所托,尽力保护而已。想到这里,觉得自己与秋菊同病相怜,不由悲从中来,泣道:“花红易衰如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啊。秋菊,你我姐妹一样的满腹心事,却不知这世间有谁能够明白?”

两人边洗衣服边互诉心曲,直到洗毕起身欲回王府时,方才发现身后站着两个凶神恶煞的陌生人,二人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二十六

吟唱明志诗酒且图今日乐

把酒论剑功名休问几时成

向孝儒、卓不凡、李百药等人正在堂上议事,有家丁慌慌张张跑来报告:“启禀王爷,有三个来历不明的人,把檀香姑娘和秋菊挟持在桐圃书院,指名要你过去。”

向孝儒闻言大惊,立即起身向桐圃书院而去。卓不凡、李百药、林如雪、桃红等人立即跟了出去。

來到桐圃书院,只见檀香和秋菊被两个凶神恶煞似的壮汉挟持,后面是三十多个书院的学生,战战兢兢地蹲在地上。前面站着一位枯瘦如柴的老者,年约六十,两颊颧骨高耸,颈上青筋外突,显是武功高强之人。

向孝儒见檀香、秋菊和书院学生被挟持,且不知对方来历,不敢贸然上前救人,以免伤及无辜,于是趋前问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挟持两位姑娘和无辜学生,不知所为何事?”

瘦高老者道:“明人不说暗话,在下塞上飞人,来自漠北。今日来此,不为别的,只为巴氏古剑。只要向王爷说出巴氏古剑的下落,在下绝对不会伤害任何人。”

向孝儒江湖阅历尚浅,不知道塞上飞人是何许人也,一时旺住。

却听李百药道:“原来阁下便是北邪塞上飞人!久闻塞上飞人在江湖四邪中排名第二,深居北方大漠,平时极少露面,却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成名人物。今日到此拿住妇孺为难,也不怕传扬出去,折了名头?”

那老者神情甚是倨傲,道:“大丈夫做事不拘名节,要那些虚名作甚?”

向孝儒知道对方身份后,不敢大意,便道:“巴氏古剑只是个传说,本王确实不知其下落。还请前辈高抬贵手,放了两位姑娘和书院学生。”

北邪见向孝儒不肯说出巴氏古剑的下落,十分气恼,便道:“老夫听说有一首律诗描写巴氏古剑藏匿之所,你身为散毛土司王爷,不会没有听说吧?说来听听。”

向孝儒闻言一怔,没想到北邪竟然知道这个秘密。要想救檀香、秋菊和书院学生,只能把这首律诗告诉对方。

那边檀香见了,便高声道:“向大哥,巴氏古剑乃土人神物,你身为土司王爷,不能把律诗告诉外人,否则的话,你对不起自己的列祖列宗!”

塞上飞人伸手捏住檀香的臂膀,道:“小丫头,你活腻了?”稍一发力,檀香便痛得面色苍白。

向孝儒心急如焚,上前一步,道:“好,我……”

便在这时,神医李百药突然走上前去,高声道:“老夫知道藏匿巴氏古剑的秘密。”

北邪闻言问道:“阁下是谁?为何知道巴氏古剑的秘密?”

神医道:“老夫李百药,籍籍无名,可比不得江湖四邪这般神勇,居然做得出欺负女流的勾当。”

神医李百药,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塞上飞人当然闻听过这一名号,想不到在此遇到,想他一定知道许多江湖秘密,不由心中暗喜,也不顾其讥讽之意,便道:“只要神医说出巴氏古剑的秘密,老夫马上放人。”

神医道:“巴氏古剑乃上古神器,关于它的秘密,不会轻易示人。如果你想我告诉你,我得有个条件,不知北邪能否答应?”

北邪急问:“什么条件?”

神医道:“条件很简单,只要你能打败我身边这四位年轻人,我就把巴氏古剑的秘密告诉给你,我李百药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北邪知道李百药不仅有起死回生的医术,更是一诺千金,心想以自己的武功,世上除了东邪圣手书生外,再无对手,哪里会把眼前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放在眼里?于是道:“节约时间,你们四位少侠干脆一起上,如能胜过老夫,我马上走人,今生再不踏进你散毛土司境内半步!”

神医见北邪自恃武功天下第二,十分托大,便道:“只要你塞上飞人言出必行,我李百药岂是食言之人?”说罢回首对向孝儒、卓不凡、林如雪、桃红四人道,“只要你们四人齐心协力,配合默契,定能打败北邪。”

四人听了神医之言,一起走上前去。向孝儒抱拳道:“希望前辈不要食言!”说罢掏出怀中银箫吹奏起来。卓不凡、林如雪、桃红闻听箫声,挺剑向北邪走去。

北邪见向孝儒吹箫,只有三人攻击自己,更是不屑,于是向前踏进两步,竟然赤手空拳向三人攻来。

北邪并非浪得虚名,不仅有无形真气护住身体,且每出一招均有雷霆万钧之力,稍有大意,便会被他掌力所伤,丢掉性命。

卓不凡、林如雪、桃红三人武功已臻一流,若论单打独斗,自不是北邪的对手,但三人联起手来,功力却与北邪在伯仲之间,况有向孝儒的银箫相助,功力又更进一层。

三百招过后,北邪已显体力不支,而卓不凡三人则越战越勇,逼得对方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北邪毕竟年事已高,体力不及年轻的卓不凡、林如雪、桃红三人,再久战下去,必败无疑。战至四百回合时,北邪飘身而退,然后抱拳道:“后生可畏,老夫甘拜下风!”说罢带领手下飘然而去,果不食言。

秋菊见敌人退去,马上跑到卓不凡跟前道:“多谢卓大哥救命之恩!”

卓不凡闻言道:“有我在,绝不让你出事。只是今后不要单独出门,以免危险。”

秋菊闻言,眼睛立马潮了,软语道:“秋菊谨记卓大哥之言。”站在一旁的林如雪见了,心里隐隐升起些许醋意。

这边檀香亦走到向孝儒跟前,软语道:“多谢向大哥救命之恩!”

向孝儒道:“我答应过你母亲,今生一定照看好你,檀香姑娘何必客气。”檀香闻言,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忙抬手用衣袖擦拭。

向孝儒走到书院师生面前进行安抚,直到师生回教室上课,方才带领大家回王府去。

今日打败北邪塞上飞人,救出人质,有惊无险,向孝儒心里十分高兴,吩咐管家晚上安排丰盛晚餐,要与卓不凡等一醉方休。

晚餐时,李百药陪卓不凡、向孝儒饮了三杯,便有了醉意,不敢再喝。向孝儒、卓不凡则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不快哉!酒至半酣,向孝儒想到家庭变故,自身遭遇,蒙古人入侵中原,山河破碎,自己报国壮志未酬,胸中块垒难消,一时百感交集,便高声吟起诗来: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

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

宿昔秉良弓,桔矢何参差。

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

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

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

边城多警急,虏骑数迁移。

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

長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

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

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向孝儒吟罢,竟然泪流满面,又倒了一大碗酒,准备一饮而尽。

檀香见了,忙伸手抓住向孝儒的手,柔声道:“向大哥,你不能再喝了,会伤身体的。”

向孝儒见檀香劝阻自己喝酒,知她一番好意,便暂停喝酒,问道:“檀香姑娘,我借酒浇愁,你知我心中的苦楚吗?”

檀香何曾不知他心中所苦?见他趁着酒兴,高声吟咏曹植的《白马篇》以明夙志,于是劝道:“向大哥胸怀报国大志,侠肝义胆,倘若曹子建复生,游侠白马,快意人生,只与君同,此中真意,檀香当然能懂。”

向孝儒闻言道:“知我者,檀香也!”说罢又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继续高声吟道: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卓不凡见状,豪气顿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朗声道:“好一个‘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你我今日把酒论剑,好不快哉!”说罢竟然从腰间拔出宝剑,飘身离席,来到堂中,乘着酒兴,演练起醉八仙剑法来。

向孝儒见卓不凡在堂中舞起醉八仙剑法,想起几个月前初见卓不凡时,自己高歌《饮中八仙歌》,助他打败了慕容明和宇文珠,并悟出醉八仙剑法来。想到这些,向孝儒心中十分激动,又斟满一碗酒一饮而尽,离席来到堂前,朗声道:“诗酒且图今日乐,功名休问几时成!卓大哥,你我今日抛却俗尘琐事,把酒论剑,醉酒当歌,小弟高歌为你助兴!”说罢高歌起《饮中八仙歌》来。

卓不凡武功今非昔比,又得摆手神功精义,与醉八仙剑法相融合,更显飘逸轻灵,再加上卓不凡身形高大,身随剑走,醉态朦胧,更显潇洒。站立一旁的林如雪、秋菊二人看得呆了。

二人且歌且舞,不时停下喝酒,酒至酣处,又歌剑相合,如此几番下来,二人最终醉倒在酒桌之上,由林如雪、檀香、秋菊、桃红四美扶回房间休息,一夜无事.

二十七

似喜似悲生死富贵原无定

亦真亦幻善恶福德终有报

第二日时近晌午,向孝儒和卓不凡醒来,仍觉头昏脑胀,喝了秋菊煮的醒酒汤后,方才好转。

此时管家来报,说银箫才子来访,正在王府议事厅等候。不久前银箫才子和萧别离、容美公主、刘芙蓉四人来过王府,还住了一段时间,管家自然认得。

听说银箫才子来访,众人在向孝儒的带领下,一起向议事厅而去。

刚进议事厅大门,秋菊惊道:“小姐,堂上坐着的好像是老爷!”

秋菊和檀香一起长大,十年前覃老爷故去,其时两人已十岁,仍记得覃老爷的相貌。

檀香见到银箫才子后,已认出是自己父亲无疑,急忙跑上前去,一头扑进银箫才子怀里,颤声道:“爹爹,真的是您么?您没死?这么多年来,您到哪里去了,为何不来看我和娘?”

十多年来的委屈和悲痛,一时涌上心头,檀香再也说不出话来,顿时泪如雨下,放声痛哭起来。

银箫才子见女儿安然无恙,心里方才放心。他十年前受朝廷密令诈死,不敢与妻女相见,心里万分愧疚。此刻见檀香在自己怀里痛哭,不由悲从中来,顿时老泪纵横。

向孝儒见到银箫才子,本想责问他当初为何要背叛桃花仙子,令她孤苦一生,最终看破红尘,出家为尼。但见他抱着檀香哭泣,一时难以启齿。

李百药认得银箫才子,二人二十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看见向孝儒欲言又止的神态,就知他的心事。待银箫才子和女儿檀香哭够以后,便走上前去,手指向孝儒道:“眼前这位少年,是如今散毛土司的王爷,也是桃花仙子的儿子!”

银箫才子闻言大惊,掏出手帕擦干眼泪,惊奇地看着向孝儒,发现他的确与桃花仙子有些神似,一时无言以对。

檀香见父亲惊奇地看着向孝儒,便止住哭声,起身走到向孝儒身旁站定,然后道:“向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确是桃花仙子的儿子,不久前我们还见过他娘!”

银箫才子闻言,站起身来,惊问道:“向公子,你娘还健在?她现在何处?”

此时此刻,向孝儒终于忍不住悲痛,泣道:“我娘不久前已经仙逝。”说完从怀里掏出银箫和包裹银箫的黄绸,接着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信物,你认得吗?二十年前你为何不辞而别,害得我娘孤苦一生!”

银箫才子见了银箫和黄绸,立即想到自己题在黄绸上的《鹧鸪天》一词,顿时心如刀割,对向孝儒道:“是我对不起你娘!”说罢跌坐在椅子上,痛苦地向大家讲起自己的过去。

二十年前,银箫才子认识了朝廷的刘总管,二人十分投缘。当时山河破碎,风雨飘摇,有许多江湖人物被蒙古人收买,妄想一统江湖,将来蒙古南侵大宋,便好里应外合。刘总管委托他调查哪些江湖人士是叛国贼,银箫才子忠肝义胆,不惜押上身家性命答应了刘总管。在武落钟离山调查线索时,他偶遇桃花仙子,二人一见钟情。但好景不长,他与桃花仙子的事很快便被刘总管知晓,刘总管亲往钟离山,劝说银箫才子当以大局为重,不可眷恋儿女私情,甚至威胁如果不离开桃花仙子,将派大内高手追杀她。为了自己心上人的安全,银箫才子不得不离开桃花仙子,后来接受家人的安排,娶了檀香的母亲。

十年前,刘总管告诉他蒙古人已开始怀疑他的身份,要他诈死,骗过蒙古密探,然后继续暗中调查,从此再也不能与亲人相见。他利用龟息功诈死,骗过了所有人,就连当时为他净身做法事的咸池大师也骗过了。十年过去了,蒙古人已侵占大宋半壁江山,但他们想一统武林的野心仍然没有变,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半年前,刘总管通知他,说蒙古人觊觎土人巴氏古剑,各路武林人物云集施州散毛境内,要他协助武林正派人士,挫败蒙古人的阴谋,再也不必隐瞒身份,所以他才得以公开露面。

大家听了银箫才子的叙述后,都唏嘘不已。

檀香道:“十年來,您为何从来不回来看我和娘?哪怕是偷偷地回来看我们一眼也好。”

银箫才子道:“这十年来,我身负朝廷密令,一直在中原暗中调查蒙古人的阴谋,直到半年前刘总管才让我回施州活动。再说,我已诈死,为了你们母女的安全,我也不敢回家看你们。最近刘总管飞鸽传书,说是北邪塞上飞人和东邪圣手书生也来到施州,寻找巴氏古剑,要我速到散毛土司来,助大家阻止蒙古人的阴谋。”

神医闻言道:“难怪昨天北邪到王府来询问巴氏古剑下落,原来他也投靠蒙古人了!”

银箫才子听说北邪到王府来过,十分惊讶,问道:“北邪来过王府?你们没告诉他巴氏古剑的藏匿之处吧?”

神医道:“他挟持了你女儿檀香、秋菊和桐圃书院的学生,被眼前四位年轻人打败了,他遵守承诺而去。”

听说北邪塞上飞人被眼前四位年轻人打败,银箫才子心里十分佩服。他站起身来,走到向孝儒面前,问道:“你娘是怎么死的?葬在哪儿?我想去看看她。”

向孝儒面对害得娘孤苦一生的银箫才子,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檀香见状,忙替向孝儒说话,从娘把自己托付给向孝儒开始,几个月以来与向孝儒一起经历生死,简要地向父亲说了一遍。

银箫才子听了女儿的叙述,对向孝儒另眼相看,道:“向公子对檀香的大恩大德,老夫没齿难忘。有空你带我去你娘的坟前,我要去看看她,不然今生死不瞑目。”

向孝儒闻言道:“坟地离此较远,今日已近晌午,明天再说。”

正说着,管家走进来,说午饭已准备好了,请大家用餐。向孝儒、卓不凡因昨日喝酒过量,没有吃早餐,此时已是饥肠辘辘,便带着大家,随管家而去。

吃罢午饭,檀香和秋菊带银箫才子回房间休息,好叙离别之情。向孝儒则陪卓不凡等人去看了缘,直到晚饭时间方回。

第二日吃罢早饭,向孝儒便带着银箫才子等人,去舍米湖祖茔地。临行前,向孝儒吩咐管家,有急事飞鸽传书。

来到祖茔地,向孝儒带着银箫才子来到爹娘合葬的坟前,然后跪下叩头。

银箫才子站在坟前,望着新垒起的坟包,回想起二十年前与桃花仙子相处的时光,禁不住潸然泪下。银箫才子自语道:“桃花仙子,我来看你了。还记得二十年前,我给你画的那幅画吗?我吹箫,你舞剑,当时我还为你题了一首小诗,不知你记不记得?我现在仍记得清清楚楚:桃花面薄难藏泪,柳叶眉长易觉愁;软语未出声先笑,含情凝眸总低头。”念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

向孝儒拜完双亲,又到养父养母坟前跪拜。正欲起身回家时,一只白鸽飞到坟头,爪子上绑着一个小竹筒。向孝儒见了,立即从白鸽身上取下竹筒打开,见里面有一字条,上面写有一句话:“东邪来了,速回!”

向孝儒见状,立即站起身来,对卓不凡等人道:“家里出事了,我们得马上回去。”

说罢带领大家火速向王府赶去。

二十八

双剑合璧二美同心战昆仑

笛箫和鸣两英协力斗东邪

向孝儒接到管家的飞鸽传书,便带领大家火速从舍米湖赶回王府。

管家早在城门口等候,见了向孝儒,忙上前道:“启禀王爷,东邪有信给您,请您过目!”说罢把一纸条递给向孝儒。

向孝儒接过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告散毛土司王爷知晓,三日后交出巴氏古剑!”落款处写着“圣手书生”四个字。

卓不凡走上前来,问道:“贤弟,纸条上写了什么?”

向孝儒闻言道:“是东邪圣手书生来了,看来此次散毛土司在劫难逃。”说完把纸条递给卓不凡。

卓不凡接过纸条一看,果然是东邪的信函,便道:“东邪也太过嚣张了,如此明目张胆地索要巴氏古剑,好大的口气!贤弟放心,为兄与你联手,或可与这东邪一搏!”

向孝儒此刻心里暗想:就是拼了性命,我也不会告诉东邪巴氏古劍的秘密。但东邪武功江湖第一,在场之人均不是他的对手,这可如何是好!听卓不凡如此说,心里万分感动,便道:“卓大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不过,东邪针对我散毛土司,与卓大哥等人无关,我劝大家速速离开此地为好,否则枉送性命,我于心不安!”

卓不凡闻言朗声道:“贤弟何出此言?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在此危难时刻,我岂有临阵逃脱之理?再说,东邪觊觎巴氏古剑,是助蒙古人侵我大宋河山,我作为大宋子民,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卓不凡说得慷慨激昂,豪气干云,听者无不为之动容。

银箫才子听卓不凡如此说,心里十分佩服,便道:“卓少侠所言极是!保护巴氏古剑,不仅仅是散毛土司境内土民之责,也是大宋子民之责!向王爷何必多虑!”

林如雪、桃红等人听了银箫才子的话,纷纷赞同,表示愿与向孝儒共进退,誓死保护巴氏古剑。

向孝儒见状,十分感动,见银箫才子称自己为王爷,心里十分惶恐,忙道:“前辈叫我名字即可,叫我王爷,晚辈惶恐不安!”

此时李百药走上前来,对向孝儒道:“向公子,东邪约定三日期限,我们应回王府好好商量应对之策。”

向孝儒闻言道:“承蒙大家不弃,置生死不顾相帮,向孝儒在此谢过!神医说得对,我们回王府从长计议!”说完便带大家进城向王府而去。

众人来到王府议事厅坐定,开始讨论对付东邪之策。此时一家丁进来报告:“启禀王爷,金笛秀士求见,正在城门外等候。”

众人闻言大惊!大家正在为东邪之事伤脑筋,又来了个金笛秀士!

银箫才子见大家吃惊的样子,便道:“据我多年的明查暗访,地狱门门主金笛秀士没有投靠蒙古人,也许此人可以为我所用,联合他一起对付东邪。”

向孝儒觉得银箫才子说得有理,心想金笛秀士虽然有靠巴氏古剑称霸武林的野心,但没有叛国投敌之意。想至此,便吩咐堂下家丁:“快去请金笛秀士进城。”

家丁闻言,转身出了议事厅,向城门而去。

不一会儿,家丁领着金笛秀士来到议事厅,一起来的还有黑白无常。

向孝儒见了,忙起身相迎:“不知前辈到来,晚辈未曾远迎,还望恕罪!”说完引他上座。

金笛秀士见向孝儒对自己出言尊重,也不客气,便来到上首坐下,黑白无常在他身后站立。

林如雪见金笛秀士到来,心里已有阴影,生怕他吹奏金笛魔音,忙躲在卓不凡身后,不敢与金笛秀士对视。

金笛秀士心思并没有放在林如雪身上,而是对银箫才子道:“没想到覃庄主就是银箫才子,你十年前诈死,不知这些年,你调查出我创立地狱门的目的没有?”

银箫才子道:“你二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秘密创立地狱门,无非是想一统武林。不过我调查你多年,没有发现你被蒙古人收买,也没有背叛朝廷,这点值得敬佩。”

卓不凡听说金笛秀士没有投靠蒙古人,心里对他有几分好感,便道:“前辈没有背叛大宋,令晚辈十分敬佩。不过,如果前辈为了一统武林,想打听巴氏古剑的下落,晚辈和在座众人均不会答应,还望前辈早日打消这个念头,免得伤了和气。”

金笛秀士闻言,心里掠过一丝不快,冷声道:“我金笛秀士是否打巴氏古剑的主意,由不得你这个晚辈来教训。不过听说东邪也来到了卯洞,此人已投靠了蒙古人,对巴氏古剑志在必得。我看你们应当商讨如何应对东邪圣手书生,而不是提防我地狱门。”

神医李百药道:“门主深明大义,此次化解危难,还想请门主援手,共同对敌。”

金笛秀士闻言道:“在下此次来的目的,就是想帮助你们散毛土司躲过劫难。”

李百药闻言喜道:“如果金笛秀士和银箫才子笛箫和鸣,卓不凡用醉剑、向公子用摆手神功联手,一起对付东邪也多了几分胜算。”

向孝儒听李百药如此说,闻言十分感动,便对金笛秀士道:“如能得门主相助,金笛银箫和鸣,乃武林一大盛事,必将传为佳话。晚辈在此代表散毛百姓谢过前辈!”

金笛秀士仍冷声道:“不过我来帮助你们,是有条件的。”

向孝儒急问:“什么条件?请前辈说来听听!”

金笛秀士道:“我帮你们打败东邪,但是你要把寻找巴氏古剑的秘密告诉老夫。”

向孝儒闻言心想,老夫子用几十年的时间,也没有找到那首七律所描述的仙人洞,目前散毛土司有难,只要金笛秀士肯帮忙打败东邪,寻找仙人洞的诗说给他听也无妨,于是对金笛秀士道:“只要门主帮助我们渡过此劫,我答应透露我所知道的信息。”

金笛秀士知道向孝儒身为土司王爷,言出必践,便道:“只要向王爷遵守诺言,老夫愿意留下来,共同对付东邪。”

向孝儒闻言十分高兴,正想说感激的话,此时,管家来到议事厅,告诉说晚饭已准备妥当,请大家共进晚餐。

于是向孝儒带大家走出议事厅,向餐厅而去。

第二日早餐后,向孝儒与金笛秀士、银箫才子、李百药等人到议事厅,继续讨论应对东邪之事。林如雪几天未去看姐姐了缘,便邀卓不凡陪她去观音阁。桃红无事,也跟着一起去。檀香、秋菊则留在议事厅,帮助王府丫环,一起为客人端茶倒水。

卓不凡带着林如雪和桃红来到城外酉溪河边,早有船家等候,送三人过河。三人沿盘山小路来到半山腰时,远远看到观音阁门前围了五六个江湖人物,了缘被围在中间,好像正在与这帮人理论。卓不凡见状,心里大惊,便对林如雪道:“好像有人找你姐姐的麻烦,我们快点儿过去看看!”说完提气向观音阁奔去。林如雪、桃红见状,立即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当三人来到观音阁门前时,不由大惊!原来围住了缘之人,竟然是昆仑派掌门皇甫秀和昆仑四子。五人见卓不凡和林如雪突然到来,也是大惊,一时僵立当场。

卓不凡上前对皇甫秀道:“弟子拜见师父!敢问师父来散毛土司,是否也是为巴氏古剑?”

皇甫秀闻言,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歉疚地道:“如霜徒儿仍在,上次为师听信你四位师兄一面之词,错怪你了。原来他们是在客栈找到了如霜的绝笔血书,以为她已寻了短见,找不着尸体,他们便找了一個与如霜相似的女子,加害后将腐烂的尸体带回昆仑山,嫁祸于你!”

卓不凡闻言,一时心里气愤,便对大师兄诸葛乾道:“大师兄,你为了诬陷我,居然草菅人命,卑鄙无耻!”

诸葛乾心想,师父已投靠蒙古人,一心只想得到巴氏古剑,好向蒙古主子交差,今天不会偏袒卓不凡,立即镇定下来,抽出腰间宝剑,架在了缘脖子上,对卓不凡道:“卓师弟,要想救小师妹的性命,就拿巴氏古剑来换!”

林如雪见诸葛乾挟持姐姐,忙抽出腰间宝剑,展开摆手神功步法,飘身攻上前去,欲救了缘。昆仑四子老二单于坤、老三慕容明、老四宇文珠见了,一起拦住林如雪的去路。桃红见三人围攻林如雪,立即挺剑上前相帮。一时间,林如雪、桃红双剑合璧,与三人战在一处。

林如雪与桃红二人的功力如今已远在三人之上,不到三十招,三人已显败相。

皇甫秀见状大惊,想不到林如雪和桃红武功如此高强,再战下去,必败无疑,于是大声道:“你们都给我退下!”

单于坤、慕容明、宇文珠正在苦苦支撑,听师父如此说,哪敢恋战,同时飘身向后激退。桃红和林如雪如影随形攻上前来,欲从诸葛乾手里救走了缘。皇甫秀见状,立即从腰间拔出软剑,向二人迎面攻去,三人瞬间交手二十余招,打得难分难解。

桃红与林如雪今非昔比,均得摆手神功真传,手上剑走轻灵,脚下摆手神功步法飘逸,如两只穿花蝴蝶,围绕在对方周围穿梭往来,见招拆招,堪堪打成平手。

卓不凡见二人围攻师父,一时半会儿难以分出胜负,便放下心来。又见诸葛乾挟持了缘,想到对方不择手段陷害自己,心里十分生气,于是展开醉八仙步法,向前飘去,右手五指如钩,朝诸葛乾右手抓去。诸葛乾见状,正想反抗,哪里还来得及,右手腕已被卓不凡抓住,顿觉整条手臂一阵酸麻,手中宝剑拿捏不住,当即掉落地上。卓不凡左手不停,搂住了缘纤腰,随即飘身后退一丈开外站定。

这边皇甫秀与桃红、林如雪堪堪打成平手,突见卓不凡一出手,便轻而易举地救走了缘,诸葛乾竟然没有还手之力,已然看出卓不凡功力已不在自己之下,一时心中气馁,不敢恋战,飘身退到昆仑四子身旁站定。林如雪、桃红见卓不凡已从诸葛乾手中救出了缘,便停止攻击,飘身落在卓不凡身旁。

皇甫秀对昆仑四子愤然道:“我们走!”说罢飘然离开。昆仑四子见师父悻悻离去,不敢停留,立即跟随而去。

了缘见皇甫秀和昆仑四子离去后,便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然后转身向寺内走去。

林如雪见状,忙上前拉住了缘的僧衣,道:“姐姐,你住在此处有危险,还是跟我们回土司王府去吧!”

了缘止住脚步,轻声道:“贫尼已无尘世牵挂,早已参透生死,怕什么危险?贫尼只想在此清静之地,一心礼佛,别无他求。你还是与卓施主回王府去吧。”说罢挣脱林如雪的双手,头也不回地向寺内走去。

林如雪还想上前相劝,被卓不凡拦住道:“你姐姐已参透生死,这里是她最好的归宿,我们不要去打扰她,走吧!”

林如雪听卓不凡如此说,一时心中凄苦,道:“姐姐落得如此田地,都是因你而起!”说罢把头靠在卓不凡怀里,一时泪流满面。

卓不凡见林如雪如此,一时无言以对。待了缘身影消失在寺内后,方才带着林如雪和桃红离开………

到了第三天,东邪圣手书生如约而至,来到王府议事厅前。他自恃武功天下第一,竟然孤身赴约。他虽是六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还不到四十岁,显得十分年轻。一身白色长衫,更衬托出玉树临风的伟岸身材,手握一把长约尺许的铁扇,更显潇洒儒雅。

向孝儒走上前去,双手抱拳道:“久闻前辈大名,今日得睹英姿,晚辈三生有幸!不过前辈想要的巴氏古剑,晚辈的确没有见过,也不知其下落,恐怕要令前辈失望了。”

圣手书生闻言,并未生气,而是温言道:“向王爷没有见过巴氏古剑的真容,老夫相信。不過听说有一首关于描写此剑藏匿地点的律诗,还望向王爷告知。”

向孝儒见对方知道律诗之事,便道:“关于描写宝剑藏匿之所的律诗,不过是江湖人的附会之言,不能当真!前辈乃世外高人,何必听信江湖传言?”

圣手书生道:“虽是江湖传言,老夫宁愿信其有。向王爷只要把律诗说与老夫,老夫立即走人,不会为难你们。”

向孝儒正欲回话,金笛秀士伸出手中金笛拦住他,然后对圣手书生道:“你圣手书生也算是一代宗师,凭你的修为,还用得着宝剑吗?”

圣手书生闻言道:“老夫并不稀罕什么宝剑,只是受人之托而已。”

银箫才子闻言道:“圣手书生自诩世外高人,想不到也投靠了蒙古人,背叛大宋,为江湖正道所不齿!你想得到巴氏古剑,只不过是助纣为虐罢了!”

圣手书生被银箫才子说出他此行的目的,并未生气,仍温言道:“老夫受人之托,不能食言!还望向王爷成全,告诉老夫藏匿巴氏古剑的秘密,我便立即离去,绝不为难你们!”

金笛秀士道:“圣手书生也太目中无人了,要想知道藏匿巴氏古剑的秘密,也要问问在场的众位英雄答不答应!”

圣手书生听金笛秀士如此说,心中顿时有气,高声道:“既然巫山双秀在此,你们两人可以一起上,要是老夫败在你们手下,便立即走人,再不过问巴氏古剑之事。”

银箫才子闻言道:“我们巫山双秀联手对付你,胜之不武。为让你心服口服,我看就让两位年轻人与你切磋切磋,要是你三百招内不能取胜,你从此再不得踏入散毛境内,如何?”

圣手书生心想,放眼当今武林,除了蒙古国师铁木尔,没有人是自己的对手,对付两个毛头小子,自己恐怕不用三十招,就会全胜,于是道:“银箫才子如此小瞧老夫,在下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才俊,能与老夫对抗。”

银箫才子手指向孝儒和卓不凡道:“一位是散毛土司王爷向孝儒,另一位是河西浪子卓不凡,请圣手书生指教!”

圣手书生见卓不凡身材魁伟,英气逼人,向孝儒温文尔雅,书生意气,颇有自己年轻时的风范,于是温言道:“两位少侠请吧!”说罢打开手中铁扇,满脸笑意地站立当地,静等卓不凡、向孝儒的攻击。

金笛秀士和银箫才子见状,同时拿起金笛和银箫吹奏起来。

向孝儒对身旁桃红道:“请借宝剑一用!”桃红闻言,已明其意,忙拔出宝剑递给向孝儒,并小声吩咐道:“儒弟小心!”

向孝儒和卓不凡闻听笛箫和鸣,一起挺剑攻向圣手书生。

圣手书生武功天下第一,并非浪得虚名。他手中一把铁扇挥洒自如,一一化解卓不凡和向孝儒左右攻来的招式。三人战在一处,瞬间攻守五十余招,一时难分胜负。

金笛银箫同时和鸣,时而柔和,如春风化雨;时而激越,似金戈铁马。向孝儒与卓不凡得金笛银箫声相助,竟然愈战愈勇。卓不凡脚踏醉八仙步法,手中醉剑似虚实实,似实实虚,招招攻向东邪的要害;向孝儒脚踏摆手神功的精妙步法,剑走轻灵,剑剑直寻东邪破绽!三人战在一处,身形步法飘逸,十分好看,一旁的桃红、林如雪、檀香、秋菊等人看得呆了。

战至两百回合,胜负未分。圣手书生方才明白,难怪金笛秀士、银箫才子要二位年轻人联手对付自己,原来他们会用笛箫和鸣相助。他再不敢有丝毫大意,用尽平生所学,应对卓不凡和向孝儒密不透风的攻击。

三人战至二百九十余回合,仍未分胜负。眼看只剩两个回合将满三百招,卓不凡与向孝儒攻击更加勇猛,只等三百招满后,便可停止攻击。二人心意相通,双双挺剑攻向东邪,一上一下,佯进实退,攻防之间,便可满三百招。

正当卓不凡与向孝儒以攻为退之时,几条人影如飞而至,落在向孝儒、卓不凡、圣手书生三人四周,其中一人双袖一拂,手中毒气攻向正全神贯注与东邪恶战的卓不凡和向孝儒。

事起仓促,金笛秀士和银箫才子来不及上前相救。卓不凡与向孝儒为防中毒,忙闭气自保,手中宝剑缓了一缓,被东邪铁扇拂出的劲风击中,双双败下阵来。圣手书生则向后激退两丈有余站定,愤然看着施毒之人。

银箫才子定睛一看,来者是萨掌门、柳云秋、血婆婆、夺命秃鹫等人,刚才对卓不凡和向孝儒施毒之人,正是五毒教教主血婆婆。当他看到来人之中,有一身穿蒙古人服装的老者,顿时大惊失色!

二十九

洞有乾坤入室竞得上古剑

剑藏玄机出鞘惊退觊觎人

身着蒙古服饰之人,银箫才子认识,正是蒙古国师铁木尔,其武功不在东邪圣手书生之下。二十年前的那场江湖浩劫,就是此人暗中一手策划,致使中原武林元气大伤,他则相机拉拢中原武林败类,为己所用。如今丐帮帮主柳云秋、昆仑派掌门皇甫秀、僵尸门门主萨掌门、五毒教教主血婆婆、东邪圣手书生等人,均受其指使。此人来散毛土司,目的就是想得到巴氏古剑,一统江湖,为蒙古人入侵大宋培植势力。

铁木尔看见银箫才子和金笛秀士在此,便阴阳怪气地道:“巫山双秀先前承诺,若两位年轻人三百招内落败,便说出藏匿巴氏古剑的秘密,二位不会食言吧?”

原来,铁木尔等人早已跟踪东邪圣手书生来到土司王府,一直藏在暗处,伺机出手相帮。

银箫才子听了铁木尔的话,便道:“圣手书生胜之不武,我们没有必要遵守承诺!”

圣手书生是何等人物?心想自己与两个年轻人对阵,就是在三百招内无法取胜,并不丢脸,后浪推前浪而已。如今血婆婆竟然用下三滥的手段干扰比武,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他听了银箫才子的话,更感无地自容,突然出手如电,点了站在身旁的血婆婆周身大穴,然后提起对方的身体,掷到卓不凡和向孝儒跟前,朗声道:“年轻人,今天我圣手书生胜之不武!五毒教教主施毒令我蒙羞,我把她交给你们处置,让她今后不要再用下三滥的手段害人。”

事起仓促,铁木尔想出手制止,哪里来得及,只是恨恨地对圣手书生道:“你为何临阵自相残杀?”

圣手书生愤然道:“血婆婆不讲江湖道义,老夫羞与为伍!”说罢飘然离去。

这边桃红见血婆婆被圣手书生掷到向孝儒和卓不凡跟前,想到父母西邪、金桐和师父绝尘師太均被她所害,便走上前去,从向孝儒手中拿过宝剑,欲一剑结果她的性命,为父母、师父报仇!

银箫才子见状,忙制止道:“桃红姑娘,血婆婆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但我们正道中人,不能乘人之危,我废了她的武功,使她今后不再作恶,自生自灭为好!”说罢右手食指疾点,当即废了血婆婆的武功,然后解开了她的穴道。

血婆婆穴道被解,挣扎着站了起来,只觉浑身乏力,明白自己武功已被银箫才子废了,万念俱灰,一瘸一拐地离去了。

铁木尔见东邪圣手书生愤然离去,血婆婆武功被废后不辞而别,心里十分生气,便对银箫才子道:“银箫才子,你们今天若不交出巴氏古剑,休怪我大开杀戒!”

银箫才子闻言,心中暗忖,铁木尔武功与东邪圣手书生不相上下,就是自己与金笛秀士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何况对方还有萨掌门、柳云秋、夺命秃鹫三人,三人联手,应与卓不凡、向孝儒、桃红、林如雪四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间,因此铁木尔才会有恃无恐,说出这番话来。看来今天在劫难逃,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向孝儒作为王爷,事关散毛土司生死存亡之事,绝不含糊。听了铁木尔的话后,十分气愤,便道:“你们蒙古人侵我大宋河山,屠杀我大宋子民,我散毛土司与你们不共戴天!再说,巴氏古剑本来只是个传说,就是真有此剑,我们族人也会用生命来保护,绝不会让此剑落入你们这帮侵略者手中!”

铁木尔闻言道:“向王爷,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向孝儒仍朗声道:“我散毛境内土民百姓,皆是忠君爱国之士,还怕你威胁不成!”

铁木尔见向孝儒威武不屈,便向前踏上两步,威胁道:“向王爷既然要与我为敌,老夫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罢气运双掌,准备出其不意,抓住向孝儒,要挟对方说出巴氏古剑的秘密。

银箫才子见状,忙高声提醒道:“向公子,小心铁木尔偷袭!”言罢便欲上前相救。

恰在此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高大的身影如飞而至,落在向孝儒前面,然后伸手抓住他的左手,向后飘去,落在银箫才子和金笛秀士旁边站定。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接着,一红衣少女亦如飞而至。

向孝儒定睛一看,来者正是施州捕头萧别离和容美公主田如玉,不由大喜道:“萧大哥、田姑娘,你们没事!”

银箫才子也喜道:“萧捕头,那日在悬空寺前,你为救容美公主,纵身跃下悬崖,不见踪影,我还以为你们二人遭遇不测,没想到你们吉人天相,真是可喜可贺!”

向孝儒听银箫才子如此说,心里也十分好奇,问道:“萧大哥,你和容美公主掉下悬空寺悬崖,是如何生还的?”

铁木尔也曾对萧别离有所耳闻,从他刚才如飞而至的功夫来看,武功比自己差不了多少,一时未敢轻举妄动。

萧别离见问,便简单说了自己和容美公主这段日子的经历。

那日,萧别离正与夺命秃鹫对战,突见容美公主被勾魂雌雕打下悬崖,救人心切,一剑击败夺命秃鹫后,飞身上前,又一剑洞穿勾魂雌雕的背心,然后纵身跃下悬崖去救容美公主。他飞身跃下悬崖后,急用千斤坠追上容美公主,右手搂住她的纤腰。

当二人坠到悬崖一半时,萧别离突然看见有一洞口掩映在藤萝之间,于是奋力把容美公主掷向洞口,同时抽出腰间宝剑插在岩壁上,再一用力,跃进崖壁洞口。

容美公主见萧别离为救自己,置生死于度外,感动肺腑。见萧别离飞身落在洞沿,便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泣道:“萧大哥!”一时泪流满面,再也说不出话来。

萧别离安慰了几句,带着容美公主进洞,抬眼望去,竟然见离洞口五六尺处有木质栏杆,栏杆内是一个不小的洞室,里面放置着许多船型棺材,便道:“田姑娘,这好像是悬棺葬的地方!”

容美公主闻言,抬头向洞内望去,当她仔细观察洞口栏杆之后,不由惊喜万分,对萧别离道:“萧大哥,这里可能就是传说中藏匿巴氏古剑的仙人洞!”

萧别离闻言大惊,忙问:“何以见得?”

容美公主道:“你还记得先前在悬空寺内,住持告诉我们那首关于巴氏古剑藏匿之所的律诗吗?”

萧别离道:“当时我未留意,记不起来了。”

容美公主不仅容貌出众,更是冰雪聪明,且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先前听了住持告诉的律诗,她已铭记于心,于是轻声吟道:

太极之元混沌坼,碧城十二曲栏杆。

嵌崖巨石自成室,叠嶂成峰坐可观。

皓色分明双阙牖,长生只要一丸丹。

谁能学得逍遥客,晓漱琼浆冰齿寒。

容美公主吟毕,解释道:“律诗第二句‘碧城十二曲栏杆,萧大哥你看,前面的栏杆是不是刚好十二根?诗的第六句‘长生只要一丸丹,比喻此处是仙人住所,分明就是说此洞是仙人洞!说不定传说中的巴氏古剑就藏在洞内!”

萧别离听容美公主如此解释,觉得很有道理,便道:“我们进去一探究竟!”

容美公主闻言,便拉着萧别离在洞口跪下,口中念道:“我和萧大哥机缘之下闯入,打扰祖先清静,还望谅解,不要怪罪我们!”说完拉起萧别离,向洞室内走去。

洞内十分宽敞,沿洞壁两边,整齐摆放着近百只船型棺材,十分壮观!二人沿着中间通道向洞室深处走去。容美公主一边走一边向两旁的棺材作揖,口中念念有词。当来到洞室尽头时,洞壁前竟然有一神龛,上面放置一长约四尺的长方形木盒。容美公主见了木盒,喜道:“萧大哥,木盒内定是巴氏古剑!”说罢双手合十拜了几拜,方才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

木盒打开后,里面果然有一支三尺多长的剑鞘,有剑柄露出剑鞘。容美公主忙取出宝剑,果然是长三尺许的青锋宝剑,发出夺目寒光。

容美公主拿出宝剑仔细端详,发现剑柄一边刻有白虎纹饰,一边刻有“巴氏剑”三个篆字,不由大喜道:“萧大哥你看,此剑真的是传说中的巴氏古剑,剑柄上刻有我们土人白虎图腾纹饰,还用篆体刻有‘巴氏剑三字。”

萧别离接过宝剑一看,剑柄果然有白虎纹饰和“巴氏剑”三个篆字,心想此剑定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剑无疑。此剑历经千年,不仅没有任何锈迹,仍然寒光闪闪,定是用罕见的玄铁经过精密锻造而成,应是削铁如泥。想至此,萧别离运力三分,把宝剑向石壁插去,竟然如插在泥土之上,轻而易举入石两尺有余。果然是把神剑!

萧别离把宝剑从石壁拔出,还剑入鞘,撕下长衫一角,把宝剑包好背在背上。洞外天色已晚,估计皇甫秀等人已离开悬空寺,他便来到洞口,右手搂着容美公主的柳腰,左手抓住石壁上的藤萝,慢慢向崖底而下。二人脱险后,没有立即回土司王府,而是在土司王城附近找到一个废弃的农舍住下,暗中观察来到散毛土司的各路江湖人物。得知东邪今日来土司王府赴约,二人偷偷潜进王府,危急之时,方才现身相帮。

银箫才子听了萧别离的叙述,喜道:“巴氏古剑重现,乃我土民之幸,大宋之幸!”

向孝儒闻言道:“萧大哥,蒙古人觊觎巴氏古剑,今天让他们见识一下神剑的威力!”

萧别离闻言,便从背上取下古剑。剑一出鞘,但見寒光闪闪,在阳光照射下,十分刺眼,果然是一把神剑。萧别离神剑在手,四下环顾,见没有可试剑的物体,便对向孝儒道:“此剑削铁如泥,麻烦贤弟找个物件试试它的威力。”

向孝儒手指院坝左侧道:“大哥你看,那边有块石头,你用神剑把它劈开如何?”

萧别离顺着向孝儒手指方向望去,果见院坝左侧有一块高两丈有余、宽八尺、厚五尺的巨石立于地上。他明白向孝儒的用意,想让自己用神剑劈开巨石立威,震慑敌人。萧别离双手握剑,提气凌空飞向五丈外的巨石上空,然后力贯剑身,由上而下劈向巨石。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巨石当即被劈为两半,重重倒向两边,一时碎石纷飞。萧别离一招大鹏展翅,飞身落回原处,站在向孝儒身旁,英姿勃发,令人望而生畏!

银箫才子、向孝儒、卓不凡等人见了,无不齐声喝彩,为神剑威力和萧别离的神功叫好。

铁木尔见萧别离用神剑劈开巨石,知道巴氏古剑威力惊世骇俗,再加上此剑在功力与自己不相上下的萧别离手中,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心想要想得此神剑,须从长计议,否则得不偿失。想至此,向身旁的柳云秋等人挥了挥手,随即离开。

众人见铁木尔等人离去,便围到萧别离身旁,一睹神剑风采。众人互相见礼,十分投缘。尤其是萧别离与向孝儒、卓不凡三人,更是英雄惜英雄。

金笛秀士见状,带着黑白无常悄然离去。

三十

胸怀坦荡相逢意气为君饮

宅心仁厚知交侠义酬卿情

向孝儒见铁木尔、金笛秀士等人离去,便对萧别离道:“萧大哥,卓大哥对你仰慕已久,我已与他义结金兰。我们三人相识一场,不如一起结拜为兄弟,今后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共赴国难,岂不快意!”

银箫才子道:“三位青年才俊,如果义结金兰,共御外侮,必将传为美谈!”

萧别离闻言,豪气顿生,道:“前辈说得好,我们兄弟三人团结一心,共御外敌!”

向孝儒闻言大喜,忙吩咐管家备来香案,设在院坝中央。三人一起跪下,义结金兰。

三人结拜完毕,桃红、林如雪、檀香、秋菊等人纷纷走上前来祝贺,尔后众人来到议事厅,商议如何应对铁木尔等人。

银箫才子道:“铁木尔筹谋多年,绝不会善罢甘休,老夫建议,立即联络施州唐崖、容美等土司,各自建立一支土民军队,为抵抗蒙古人入侵作准备。”

向孝儒闻言道:“前辈所言极是,我们应提前作好准备。如果蒙古兵敢踏入施州境内,便叫他们有来无回。”说罢叫来管家,吩咐派人立即通知容美、唐崖等土司,招募乡勇,训练兵丁,共抵外敌入侵。

因今日化解东邪圣手书生和铁木尔两场危机,再加上义结金兰,萧别离、向孝儒、卓不凡三人十分高兴。晚餐时,三人开怀畅饮,谈笑风生,气氛好不热闹!三人不仅武功卓绝,而且胸怀坦荡,饮起酒来,豪气倍增,在场之人无不钦佩。

容美公主一改过去冷若冰霜的性格,亲自为三人斟酒。林如雪、檀香、秋菊则不停为三人夹菜,气氛更加融洽。

酒过五巡,三人已显醉意。向孝儒则诗兴大发,豪饮一大碗酒后,高声吟道:

新丰美酒斗十千,成阳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萧别离闻言道:“好一个‘新丰美酒斗十千!今日我们兄弟三人就学古人,斗酒十千,不醉不归!”

卓不凡赞道:“好!今日我们兄弟‘相逢意气为君饮!萧大哥,我敬你一碗!”言罢端起大碗一饮而尽。

萧别离见状,端起容美公主刚为自己斟的酒,也是一饮而尽。

向孝儒更是诗兴勃发,又豪饮一碗,朗声吟诵起李白的《侠客行》:“赵客缦胡缨,吴钩双月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这样过了半月,一日上午,向孝儒正在议事厅前的院坝训练兵丁,林如雪、容美公主、桃红三人亦在旁边练武。银箫才子和李百药则在旁边观看,萧别离和卓不凡突然回来了,另外还有刘芙蓉和丐帮金、银、铜、铁四大长老一起来了。

林如雪与容美公主见了,分别跑上前去,各自拉着自己的心上人,嘘寒问暖。待二女与卓不凡、萧别离亲热完毕,向孝儒才走上前去,对萧别离和卓不凡道:“恭喜两位大哥,救回刘姑娘!”

萧别离闻言道:“此次能顺利救出刘姑娘,还得感谢丐帮金长老相助!”

向孝儒闻言一头雾水,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金长老走上前解释道:“我们过去不知道柳云秋已投靠蒙古人,被他所骗,助纣为虐,深感惭愧。如今已知道柳云秋投敌卖国,我们兄弟四人不愿当卖国贼,所以弃暗投明,因此帮萧捕头救出刘姑娘。我们追随萧捕头来散毛土司,目的是想与你们一道,共同抵抗蒙古入侵。”

原来,萧别离和卓不凡此次到开封后,晚上才潜入丐帮总舵。当二人刚进丐帮总舵禹王台,就碰上金长老。金长老不仅没有阻止,反而还在前面带路,来到关押刘芙蓉的房间,让萧别离和卓不凡二人轻而易举地救走刘芙蓉。二人刚离开禹王台不远,金长老就带着银、铜、铁三位长老追了上来,说是要弃暗投明,追随萧别离,一起抵抗蒙古入侵。

向孝儒见金、银、铜、铁四长老弃暗投明,十分高兴,走上前去对四人道:“四位前辈深明大义,弃暗投明,值此国难当头,欢迎四位前辈加入我们,共御外敌!”

待大家寒暄完毕,萧别离才告诉向孝儒,蒙古兵已侵占长江以南大片地区,大宋朝廷已偏安临安。据可靠消息,铁木尔不久将带兵来犯施州容美、唐崖、散毛诸土司。

向孝儒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邀大家来到王府议事厅,共商御敌之策。

三十一

相思难诉美人多愁怜薄命

痴情未酬英雄无奈伤情怀

为应对蒙古兵入侵,向孝儒和银箫才子、萧别离、李百药等人商议应敌之策。最后决定由银箫才子带上巴氏古剑作为信物,与毗邻施州的长阳、永顺、铜仁等土司联络,共商抗敌大计;萧别离回施州府,动员施州境内各土司训练兵丁,联合抗敵;丐帮金、银、铜、铁四大长老潜回中原,联络丐帮弟子,来施州协助御敌。

众人领命而去。

临别时,银箫才子放心不下檀香,对向孝儒叮嘱道:“老夫把小女托付与你,望你好生照看!”

向孝儒闻言道:“请前辈放心,晚辈决不辜负您和覃伯母所托!”

银箫才子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去。

檀香听了父亲与向孝儒的对话,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禁不住潸然泪下。

容美公主随萧别离去了施州,刘芙蓉则留了下来。萧别离请求向孝儒代为照顾,向孝儒点头应允。刘芙蓉心头一酸,背过身去偷偷落泪。

回到王府,向孝儒在议事厅前广场上,观看兵丁操练。几百名壮士集体操练时,整齐划一,场面特别壮观。

卓不凡见了,对向孝儒道:“我到过北方蒙古草原,见过蒙古士兵,他们个个高大威猛,精通骑术,善于摔跤,打起仗来勇猛无敌。你们南方人身材小巧,用摆手神功与之周旋,方能有取胜的把握。”

向孝儒道:“骏马秋风冀北,杏花春雨江南。北方人粗犷豪迈,南方人谨慎内敛。与敌对阵时,我们只能靠敏捷的身手,才有获胜的机会,所以我把摆手神功传授给士兵们,目的便是如此。”

林如雪陪着士兵练了一会儿摆手神功,累得香汗淋漓,脸色通红,更显美艳无比。她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来,对向孝儒道:“向王爷,你的这支部队,个个神勇,将来打起仗来,一定骁勇善战!”

向孝儒见她满脸娇艳,看了看身旁的卓不凡,便道:“我们这些士兵,与高大英俊的卓大哥相比,实在是萤火之与日月。”

这时秋菊过来喊大家吃午饭,向孝儒闻言,便带领众人向餐厅走去。林如雪旁若无人地挽着卓不凡的手,跟在向孝儒身后。

秋菊见状,哪有心思吃饭,便一个人跑出城去,来到酉溪河边,轻声啜泣起来。

午饭时,檀香见秋菊没有回来,就问向孝儒:“向大哥,秋菊怎么没回来吃饭?”

向孝儒道:“刚才在广场上时,秋菊叫我们回来吃午饭,她一个人独自出城去了。”

檀香闻言,知道秋菊的心思,看了一眼坐在一起吃饭的卓不凡和林如雪,也无心吃饭,便放下碗筷,出城去找秋菊。

来到酉溪河岸,檀香远远看到秋菊伫立河边,面朝河水,双肩微微晃动,正在哭泣。檀香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急忙走上前去,轻声劝道:“秋菊,你有什么心事,对我说说,千万不要想不开,丢下我不管!”

秋菊见檀香跑来关心自己,心里十分感激,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泣道:“小姐,我对卓大哥总是放不下,不知如何是好!”

檀香知道秋菊对卓不凡一往情深,以前孤身一人从唐崖土司出发,北上昆仑山找他,历尽千辛万苦,一度沦落为乞丐。但她认为自己出身低微,配不上卓不凡,自卑不已。檀香知晓秋菊心里的痛楚,劝道:“秋菊,你对卓大哥一往情深,就该大胆表白,不要藏在心里,何必自苦!”

秋菊闻言,心情更加激动,泣道:“怪只怪我出身低微,命比纸薄。卓大哥乃武林豪杰,我怎么配得上他?”

檀香闻言嗔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从来没把你当丫环看待,你不可妄自菲薄。”

秋菊道:“就算我不是丫环身份,卓大哥身边已有林如雪,我怎好夺人所爱?”

檀香道:“卓大哥对林如雪的姐姐了缘心存愧疚,才会对她照顾有加。我看得出来,卓大哥只是把林如雪当妹妹看待,并没有儿女之情。”

秋菊听檀香如此说,心情由悲转喜,慢慢停止哭泣,道:“即便如小姐所说,但卓大哥对我是何心思,我怎么好开口问……”

檀香闻言道:“你说得有道理。这样吧,我把你对卓大哥的情意,跟向大哥说说,请他问一下卓大哥的意思,这样比你自己对他说出来好些。”

秋菊闻言喜道:“有劳小姐替我作主。”说完攜了檀香的手,回王府去了。

吃罢午饭,林如雪便邀卓不凡去观音阁看望姐姐。卓不凡拗不过她,只好随她去,向李百药、向孝儒等人打过招呼后,便带着林如雪离去。

桃红见了,忙跑上前道:“卓大哥,我好久没见了缘师父了,我也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她。”林如雪见桃红关心自己的姐姐,心里十分感激,便牵了桃红的手,向城外走去。

秋菊见状,心里发酸,眼泪禁不住又夺眶而出,忙跑进厨房洗碗去了。

秋菊的举动,檀香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便对向孝儒道:“向大哥,今日你有无着急处理的事?”

向孝儒道:“暂时没有。”

檀香道:“你带我到城外走走可好?”

向孝儒闻言道:“我整日忙于琐事,你到我家这么久了,我还未曾抽时间陪你到处走走。今日无事,我带你到城外转转去。”说罢吩咐管家好生照看王府,便牵了檀香的手,向城外而去。

二人出得城来,直奔酉溪河边,向船家租了一叶舢板,向下游划去。没过多久,来到两溪汇合之处。此处有一洄水湾,河面如镜,水绿如蓝,清澈见底。两岸青山和蓝天白云倒映水中,清晰可见。小船泊于水上,宛若停在天空。

檀香被眼前的景色所迷,便对向孝儒道:“向大哥,如此美景,你来吹箫,檀香为你伴歌一曲如何?”

向孝儒闻言,回首见坐于船尾的檀香,午后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显得美丽而神圣,便道:“甚好!你我今日就演奏你父亲为我娘作词谱曲的《鹧鸪天》吧!”说罢从怀里掏出银箫,转过身去,立于船首,悠悠地吹奏起来。

檀香望着向孝儒的背影,闻听箫声,轻启朱唇:

浪迹天涯江湖路。剑胆琴心,空与佳人负。煮酒论剑丈夫事,情到深处人孤独。

相思欲尽花解语。小拍清歌,斜阳断肠处。多情谁解相如赋?儿女英雄古今愁。

向孝儒一边吹箫。一边想起不久前与父母刚刚相认竞成永别,不由悲从中来,箫声幽怨,如泣如诉,吹到后来,已是泪流满面。檀香想到母亲惨死,亦心生悲楚,歌声哀婉,唱到后来,也是潸然泪下!

一曲吹罢,向孝儒用衣袖拭干眼泪,回首见檀香满脸泪珠,如雨打梨花,便心疼道:“对不起,是我的箫声太过幽怨,害你伤心落泪了。”

檀香道:“是我泪水浅,怨不得你的箫声。”

此刻河面起风了。时令已是深秋,檀香被河风一吹,不由打了个寒噤。

向孝儒见状,便道:“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檀香闻言,点头应允。

返回路上,檀香对向孝儒道:“檀香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向大哥可否解难?”

向孝儒道:“你尽管道来,我定当尽力!”

檀香柔声道:“秋菊对卓大哥一往情深,却又不敢表白,是以我欲请向大哥去卓大哥处探探口风,看他对秋菊可有儿女之情?”

向孝儒闻言,停下手中竹篙,回首看着檀香道:“秋菊的相思,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檀香闻言,惊问道:“此话怎讲?”

向孝儒道:“卓大哥辜负了他师妹林如霜,导致她看破红尘,出家为尼。因为此事,卓大哥十分内疚。他对林如雪的关心,看得出来是一种大哥对妹妹的关心,是对自己辜负的林如霜一种补偿和承诺,绝无儿女私情。”

檀香道:“卓大哥既然对林如雪没儿女私情,按说秋菊应当有机会的,毕竟卓大哥与秋菊患难与共过。”

向孝儒道:“我看卓大哥不会因为秋菊,再去伤害林如雪,否则他会更对不起小师妹林如霜了。”

檀香听向孝儒如此说,觉得颇有道理,心想卓不凡侠义满怀,宁愿自己受苦,也不伤害林如雪。想至此,不禁为秋菊悲伤起来。

向孝儒见她为秋菊悲伤,便道:“你不用担心,回去之后,我探探卓大哥的口风。”

檀香闻言,不宜再说什么,一时无语。

二人回到王府,已是晚饭时刻。卓不凡、李百药、桃红、林如雪等人正在饭厅,等他俩回来后开饭。

卓不凡因下午见到了缘,心情沉重,便借酒浇愁,三杯酒下肚,便有了些许醉意。他嫌酒杯太小,便请秋菊换了两只大碗,为自己和向孝儒斟满,然后端起,道:“贤弟,今晚陪大哥一醉方休!”说完一饮而尽。

向孝儒知他心里太苦,不好拂他的意,便也端了酒碗道:“大哥,小弟今日陪你欢笑陪你醉!”说罢亦是一饮而尽。

桃红知他是下午见到了缘后,心中愧疚,想借酒浇愁,就对向孝儒道:“卓大哥心情不好,不宜多喝,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大家早点儿回去歇息吧。”

向孝儒对同父异母的姐姐桃红言听计从,闻言劝卓不凡道:“卓大哥,今天喝酒到此为止,我送你回房休息去。”

卓不凡虽有醉意,但酒醉心明。听向孝儒如此说,便放下手中酒碗道:“大哥今日胸中有块垒,不胜酒力,让贤弟见笑了!”说完便起身回房。

向孝儒忙上前扶住卓不凡。到了房间,卓不凡往床上一躺,竟然伤心地哭泣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向孝儒知他因愧对林如霜,心中凄苦,便劝道:“卓大哥,你心里有苦,对小弟说说,让我与你一起承担。”

卓不凡闻言,知道向孝儒是真心关心自己,便道:“我今天去看了小师妹,她年纪轻轻,却因为我而看破红尘,与青灯古佛相伴,我心里难受,本想借酒浇愁,哪知酒入愁肠,更令人悲伤!”

向孝儒见他说出如此话来,便劝道:“了缘师父诚心礼佛,虽然清苦,但也许是她最好的归宿。你知不知道还有一位姑娘天天惦记你,为你得了相思之疾?”

卓不凡闻言道:“贤弟说的是秋菊姑娘吧?秋菊对我的情意,我怎能看不出来?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儿女私情了。对于林如雪和秋菊,今生今世,我只能把二人当妹妹看待了。”

向孝儒听卓不凡说出这番话来,不好再劝说什么,叮嘱卓不凡早点儿休息,然后起身离去。

三十二

布阵御敌城上夕陽号角哀

横戈立马匣中蛮刀映日红

向孝儒对三百名兵丁训练特别关注,每日上午都要亲自陪着训练,还亲自教授摆手神功。兵士们从小会跳摆手舞,学起摆手神功来,很快便能掌握要领。经过月余训练,个个已功力倍增。

这日,向孝儒正在房间思索下一步的训练之法,管家来报,说是定做的三百把蛮刀运到,请王爷去举行发放仪式。

向孝儒随管家来到操场,只见三百名士兵整齐地站立于场上,三百把蛮刀摆放在议事厅前。此刀长约三尺,形状如弯月,亦称如月弯刀,锋利无比,是施州境内土司兵士使用的最好武器。

向孝儒见如此好刀,不由诗兴大发,当即吟诗赞道:

施州土司悍且豪,大为容美小散毛。

纳地久降诸洞长,尚存蛮种悬蛮刀。

此刀出匣三尺水,吴潭素练翻秋淘。

春鹇长毛白皎洁,鐾鹈安用寻常膏。

蛮儿捷健逞身手,累年剽掠扑相邀。

官军缓攻议剿抚,匪蚁惶惶思奔逃。

留此利刀经战斗,往往深夜匣中号。

即今向化买牛犊,兼有就学鹇风骚。

朝廷威得加四海,合兵不用皋兰鏖。

罗平妖鸟避鹰犬,大宛天马随葡萄。

东南自充财赋薮,零星荒土轻秋毫。

奠安有方敕守牧,奸宄何日潜蓬蒿。

孟劳伏突本凶器,升平盛世宜藏锼。

寒光如发照无寐,起看太白西方高。

向孝儒吟诗完毕,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向孝儒号召大家好好练武,保土安民。其后,为每名兵士发放蛮刀。

不几日,丐帮金长老从中原回来,禀报中原丐帮弟子已知帮主柳云秋投靠蒙古人,大多数不再追随他,愿听从四大长老的号令,参与抗击蒙古兵。据可靠消息,蒙古兵两月后可能要攻打施州、铜仁等五溪之地。金长老先回来禀报,银长老、铜长老、铁长老三人留下联络丐帮弟子,在中原潜伏下来,以支援迁都临安的大宋朝廷。

金长老喝了口茶后,继续禀报道:“据说铁木尔已责令柳云秋必须找到丐帮宝藏,以支持蒙古兵南侵。我想柳云秋下一步还会想办法让萧别离交出开启丐帮宝藏的信物。我们的当务之急,便是通知萧别离这一消息,以早作应对之策。”

向孝儒闻言道:“萧大哥武功高出柳云秋许多,倒不用担心。就怕柳云秋派人暗中对刘姑娘下手,要挟萧大哥交出开启宝藏的信物。从今日起,请金长老白天贴身保护刘姑娘,以防柳云秋的人暗中偷袭。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报告。晚上刘姑娘和林如雪、桃红共住一室,互相照应。金长老与卓大哥住三位姑娘隔壁,我住大家住所前房,以便相互策应!”

刘芙蓉见大家因自己如此操劳,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便道:“让大家如此费心,芙蓉实在惭愧。下次要是被敌人抓住,我以死相抗,不再让大家为我担心。”

向孝儒听刘芙蓉如此说,便道:“刘姑娘何出此言?萧大哥把你托付给我照看,我一定要保护你的安全,不负萧大哥所托!”

神医李百药道:“刘姑娘的安危,关系到丐帮宝藏的安危,大家不可掉以轻心。上次柳云秋挟持刘姑娘,目的就是要挟萧大侠说出丐帮宝藏的秘密,要是刘姑娘再次落入他们之手,就再难相救了。我们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我建议飞鸽传书给萧大侠,请他速来散毛土司,商议应敌之策。”

向孝儒道:“前辈说得有理,我马上传书给萧大哥,请他速来。”说罢令下人取来纸笔,给萧别离书写一封简单的信函,写毕命下人立即飞鸽传与萧别离,然后才回到议事厅处理政务。

萧别离接到飞鸽传书,便带上容美公主,马不停蹄地从施州府城赶到卯洞,见刘芙蓉安然无恙,方才放下心来。

刘芙蓉一头扑进萧别离怀里,泣道:“萧大哥,都是我不好,连累你和大家为我担惊受怕了!”

萧别离轻声劝道:“刘姑娘,我们患难与共,保你安全,是我应尽之责,你不必多虑。”

容美公主见状,未生醋意,而是走上前来,扶着刘芙蓉的双肩,劝道:“芙蓉姐姐,有萧大哥在,他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刘芙蓉闻言,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拭干眼泪,离开萧别离的怀抱,依偎在容美公主肩上,更显楚楚可怜。

萧别离等刘芙蓉心情平复后,方才与向孝儒、卓不凡、李百药等人打招呼,并说自己已联络好施州境内容美、唐崖等土司,加紧训练兵丁,随时准备抗击蒙古兵入侵,约定一方有难,各方支援。

向孝儒、卓不凡与萧别离久别重逢,便吩咐厨房杀鸡宰鹅,三兄弟要一醉方休。管家闻言,立即到厨房安排去了。

晚宴时,向孝儒、卓不凡和萧别离三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不快活!酒至半酣,萧别离问金长老:“老帮主史无双临终时,交给我开启丐帮宝藏的信物,但没有说出宝藏藏于何处。”

金长老道:“为确保宝藏安全,历代丐帮帮主只有开启宝藏的信物和钥匙,并不知道宝藏藏于何处,只有金银堂堂主才知道宝藏具体位置。上次柳云秋派我逼问刘芙蓉的父亲,想要他说出宝藏藏匿之所。刘堂主未见信物,宁死不说出宝藏秘密,才招致横祸。蒙古人仍不死心,想得到丐帮宝藏,充作南侵军费。”

向孝儒闻言道:“如今刘堂主已死,谁也不知宝藏的位置。那我们即使有信物和开启宝藏的钥匙,也无法找到宝藏。”

金长老道:“我曾听说过,帮主的信物里,还有一张藏宝图,目的是为了防止金银堂堂主突然死亡,无人知晓宝藏地点。”

萧别离听金长老如此说,便道:“我想起来了,当时史老前辈临死前交给我的信物,是用一小匣子装着的,我没有打开看,就埋在史老前辈死去的那个山洞里。如果真如金长老所言,匣子里应该装有藏宝图。”

向孝儒闻言,问萧别离:“萧大哥,你是否还记得那个山洞的位置?”

萧别离道:“此山离开封不远,位于刘家庄西边,到了那里,我一定能找到此洞。”

众人听萧别离如此说,方才放下心来,继续喝酒,直到深夜方散。

容美公主與刘芙蓉、林如雪、桃红四人同住一室,相互照应。萧别离住在向孝儒隔壁,与金长老、卓不凡一起,构成三角之势,确保刘芙蓉等人的安全。

每天上午,向孝儒陪士兵训练,下午处理政务。晚上便与萧别离、卓不凡饮酒,饮到高兴处,向孝儒吹箫,卓不凡、萧别离舞剑。三人配合默契,箫剑双绝,舞动起来精彩纷呈,令旁观者大开眼界。

这样过了半月有余,平安无事。

一日下午,向孝儒处理完政务,正与萧别离、卓不凡一起在议事厅前吹箫舞剑。这时银箫才子归来,三人见了,立即停止练剑,围住银箫才子询问别后情况。

银箫才子在一木凳上坐下,然后慢慢告诉大家,说此次拿着巴氏古剑到处游说,所到之处,各地土司王爷见了巴氏古剑,二话不说,便听从银箫才子的安排,立即下令招募兵勇,加强训练,到时共同抗击外敌入侵,保土安民。

向孝儒闻言喜道:“前辈此次动员各地土司共同抗敌,功不可没!”

银箫才子道:“朝廷大内刘总管飞鸽传书,要我们抢在蒙古人之前,找到丐帮宝藏,以充作朝廷的军饷。”

萧别离闻言道:“我正打算去趟中原,取回开启丐帮宝藏的信物,回来再与大家研究寻宝事宜。”

银箫才子道:“这样甚好,我们要抢得先机,以免宝藏落入敌人之手。”

萧别离道:“我打算明日启程去开封,取回开启宝藏的信物。只要顺利,半个月就可赶回来。”

向孝儒道:“此去取回信物,干系重大,萧大哥孤身一人怕有意外,我看仍由卓大哥陪你一同前往,相互有个照应。”

金长老道:“我也一同前去,开封地段我最熟悉,还可找丐帮弟子暗中相帮,取回信物更为安全。”

银箫才子闻言道:“这样甚好,你们三人同往,更为安全。找到丐帮宝藏,支援朝廷抗敌,是头等大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我大宋将有亡国之灾!刘总管还告诉我,据探子回报,蒙古国师铁木尔召集了两万精兵强将,随时准备偷袭施州各土司领地。因此,当务之急,是巩固土司王城防务,在王城四周布下陷阱,撒下天罗地网,让敌人有来无回。”

向孝儒听银箫才子说出这番话,心里十分感动,便道:“王城城内加强布防,城外增设陷阱,从明日开始行动。前辈熟谙五行八卦,请指点我们如何布设陷阱!”

李百药此时到来,听说是布置王城防御系统,便道:“老夫除能给人治病外,还懂得五行八卦之术,你们布置防御机关,我可以给银箫才子打下手。”

向孝儒自是应允。

第二天吃罢早饭,萧别离带着卓不凡、金长老离开王府,向中原而去。临走时,向孝儒拿出巴氏古剑让他带上,以备应急之用。此次容美公主没有要求跟随前往,她自认武功较差,去了反而会拖累萧别离。

待萧别离、卓不凡、金长老三人离开后,向孝儒带着银箫才子、李百药、桃红、林如雪、管家等人,在王城四周认真寻找能够布置陷阱的地方。尔后回到王府,众人又在城墙上转了一圈,查看布防情况,然后回到议事厅,商议如何加强防御事宜。

银箫才子道:“王城濒临酉溪,一面临水,三面环山。临水一面有城墙,城墙上有望楼,对河里和对岸情况一览无余,只要安排士兵全天值班,遇有敌情,吹响牛角号,便可全城预警。只是三面环山之处,虽有城墙,但城墙外山高林密,视线不好,特别是晚上,敌人从树林进攻,防不胜防!我建议除望楼有士兵日夜值守外,晚上还要安排士兵在城墙外来回巡逻。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在通往土司王城的所有道路上,向前推进十里,每半里设一个哨所,日夜严格盘查过往行人,遇到敌情,同样以牛角为号,层层传递信息,直达王府。”

银箫才子喝了口茶,接着道:“没有道路的山林,我们也要向前推进五里,层层布置陷阱,以防敌人从山上树林里偷袭。我暂时只想到这些,请其他人再提高见。”

神医李百药见银箫才子说完,便道:“银箫才子的防御安排很周到,在下完全赞成。为让防御措施更加完善,我再补充三点:一是酉溪码头要派士兵值守,检查过往行人;二是对沿河两岸船只进行严管;三是各处哨所要安排两名骑兵,遇到敌情时,便于快马加鞭报送信息给王府。”

向孝儒安排完毕,各牵头人离开议事厅,开始紧锣密鼓地安排布置防御事宜去了。

下午,向孝儒处理完政事,见离晚饭还有半个时辰,便带着银箫才子、林如雪、桃红、李百药等人来到城门,检查城门守卫情况。检查完毕,又领众人上到城墙,检查城墙望楼值班情况。

突然,酉溪对岸观音阁发出求救信号。向孝儒见了,知有敌人偷袭,忙带领银箫才子、林如雪、桃红飞身跃下城墙,向观音阁如飞而去……

三十三

佛语微言胸怀慈悲悟禅理

笛箫清音心有灵犀明曲意

向孝儒带着银箫才子、林如雪、桃红三人渡过酉溪,火速赶到观音阁,不由大惊!

只见昆仑四子在寺内院坝站着。静心师太端坐地上,双目紧闭,额头有鲜血流出。了缘把双手抚于师太背心,正在运气替她疗伤。

向孝儒见状,断定静心师太的伤是昆仑四子所为,一时义愤填膺,对昆仑四子道:“尔等投靠蒙古人,卖国求荣不说,还陷害同门师弟卓大哥,今日又伤害九十高龄的静心师太,真是可恶至极。今日我向孝儒不为民除害,誓不为人!”说罢缓步向昆仑四子走去。

昆仑四子老大诸葛乾见银箫才子、林如雪、桃红在场,知晓自己四人不是对方对手,见向孝儒走上前来,便急忙道:“向王爷,静心师太并非我们所伤,是她自己寻短见。”

向孝儒闻言,停下脚步,回首向静心师太这边望去,问道:“了缘师父,对方说的可是实话?”

了缘正在为静心师太疗伤,闻言道:“他们想逼师父说出巴氏古剑的秘密,师父为让他们死心,便把头撞向院内石桌,一时昏死过去,我才发信号求救。”

向孝儒闻言,回首对昆仑四子怒道:“如此说来,静心师太虽不是你们所伤,但也是你们所逼,这笔账今天非算清不可!”说罢又转身朝昆仑四子走去。

此刻静心师太苏醒过来,睁开双眼,对向孝儒道:“阿弥陀佛!向王爷,得饶人处且饶人。”

向孝儒闻言,停住脚步,回首对静心师太道:“昆仑四子投靠蒙古人,作恶多端,今日不除,必成后患。这等江湖败类,师太何生悲悯之心?”

静心师太道:“向王爷精通佛理,心怀慈悲,对待恶人,应有劝导之心,望其感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向孝儒自幼跟随母亲学习佛法,本就一副菩萨心肠,便道:“晚辈谨听师太教诲!但昆仑四子作恶多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晚辈今日定要废了四人武功,以免今后他们再为虎作伥!”说罢转身向昆仑四子走去。

昆仑四子听向孝儒如此说话,一时吓得魂飞天外,老大诸葛乾向另外三人使个眼色,想一起逃走。

银箫才子见状,飘身上前,手中银箫轻点,瞬间点了四人穴位,令其动弹不得,尔后对向孝儒道:“向公子,你身为土司王爷,不宜亲自动手废除昆仑四子武功,传出去于你不利,不如由老夫代劳。”说罢用银箫点了四人琵琶诸穴,废了四人武功。

昆仑四子武功被废,随即恨恨离去!

向孝儒见银箫才子替自己着想,心里十分感激,抱拳道:“多谢前辈代劳!”说罢方才走上前去查看静心师太的伤势。

此时静心师太已是油尽灯枯,见向孝儒走上前来,伸手抓住他的双手,道:“向王爷,贫尼希望你今后以天下苍生为念,爱护散毛境内百姓。不要忘记以爱止战,才是百姓之福。望王爷谨记恶生于心,还自坏形;如铁生垢,反食其身!”

向孝儒闻言,明白静心师太用佛教微言大义教诲自己,希望自己常怀仁心,于是对静心师太道:“晚辈谨记师太教诲,为天下苍生造福,为散毛百姓谋太平!”

静心师太闻言道:“王爷慈悲为怀,乃百姓之福!贫尼天年已尽,往后观音阁由了缘照看,还望王爷多多照拂!”说罢轻声吟道,“身是菩提,此际尘心应已断;心如明镜,斯时佛性对烛明!”吟罢圆寂升天。

了缘见状,把静心师太抱在怀里,号啕大哭起来。众人闻之,禁不住潸然泪下。

此时王府管家听到求救信号后,带着几个家丁赶来,见静心师太圆寂,就建议去把悬空寺住持和仙佛寺咸池大师请来,为静心师太做法事超度。向孝儒点头应允,管家当即吩咐两个家丁去请两位得道高僧,管家则带着其他家丁,立即着手准备静心师太的后事。

静心师太一生行善积德,救苦救难,犹如活菩萨。附近村民听说静心师太圆寂的消息后,主动到观音阁来帮忙,送静心师太最后一程。

悬空寺离土司王城较近,寺内住持带着小沙弥,不到三个时辰便赶到观音阁,立即为静心师太念经超度。

仙佛寺离散毛土司王城百余里,送信的家丁快马加鞭深夜方才赶到。住持咸池大师听闻静心师太圆寂,便带领四个小沙弥,连夜动身,第二天早上辰时方才赶到观音阁,与众人寒暄后,便与悬空寺住持一道,为静心师太做道场超度。

办完静心师太的后事,众人累得精疲力竭。向孝儒带众人回到王府,休息一天。第二天一早,便带着几名随从,到各哨所巡查,看看有无防御破绽,以便及时整改,中午方回到王府,用过午餐,便召集银箫才子、神医李百药等人到议事厅商议御敌之事。众人正在议事,地狱门黑白无常突然到访。

林如雪见了黑白无常,心生怯意,未敢与二人打招呼。黑白无常也不理会,径直走到议事厅,对坐在上首的向孝儒施礼毕,黑无常道:“向王爷,门主派我们来,是有礼物要送给你,说是对你们抗敌有帮助。”说罢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递给向孝儒。

向孝儒伸手接过黑无常递来的黄绸包裹,打开一看,居然是金灿灿的金笛,另外还有一份曲谱。

黑无常道:“向王爷,这是我们门主的金笛和曲谱,送给向王爷,希望你好好利用,抵抗入侵散毛的敌人!”

向孝儒见地狱门门主金笛秀士把如此贵重的东西送给自己,心里十分感動,对黑白无常道:“请二位回去转告门主,我定不负门主所望!”

黑无常道:“向王爷不必客气,我们回去一定转达你的谢意!”说完对在座的众人拱了拱手,回地狱门复命去了。

待黑白无常离开后,向孝儒对在座的人道:“想不到金笛秀士如此深明大义,竟然把金笛和曲谱送来,我们绝不能辜负他的一片好意,得好好利用此笛御敌。”

银箫才子闻言道:“金笛秀士的金笛曲谱乃由胡笳十八拍改编而成,再加上他用内力吹奏金笛,临敌对阵时,具有夺人心魄之力,令人闻风丧胆,再加上两位心意相通之人在笛箫和鸣中合练武功,功力将倍增,将来对付蒙古国师铁木尔,才会有胜算。”

林如雪听银箫才子如此说,想到在地狱门时,门主金笛秀士逼迫她和卓不凡喝了失魂水后,吹奏金笛魔音,驱使二人攻击敌人的情景,心中甚是害怕。她听银箫才子说找心意相通之人练功,便道:“上次得神医相帮,我方才摆脱魔笛控制,这次无论如何,晚辈不敢参与练什么神功了。”

银箫才子听林如雪如此说,知她对魔笛心存忌惮,便道:“林姑娘请放心,这次我们是笛箫和鸣,融会贯通,可消除笛声戾气,只会增加功力,不会迷人心智。”

李百药道:“林姑娘不必担心受魔音控制,正如银箫才子所言,笛箫和呜,不会迷人心智,只会增加功力。你和卓少侠心意相通,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檀香对向孝儒道:“向大哥,你精通音律,何不对金笛曲谱进行修改,去其戾气,再填上歌词,到时吹奏时,檀香好唱歌为卓大哥和林姑娘助兴,也许对他们练功有利。”

桃红闻言,想起在桃花谷时,向孝儒吹箫,檀香歌唱,为自己练功助力,效果很好,便道:“檀香姑娘说得对,孝儒你为金笛银箫和鸣填首歌词,到时你和银箫才子前辈和奏笛箫,檀香唱歌,林姑娘和卓大哥舞剑,功效更佳!”

李百药闻言道:“桃红这个主意好,到时临阵对敌,笛箫相和,歌剑相随,杀敌于无形之中,一定很美!”

向孝儒闻言道:“既如此,晚辈先填词,到时请两位前辈斧正!”

向孝儒回到自己寝宫,便打开金笛曲谱,仔细研究起来。此谱由胡笳十八拍改编而来,由于金笛秀士心怀魔性,制作曲谱时,带有暴戾之气,以内力吹奏出来,音带杀气,可迷人心智,功力倍增,失去理智,舍生忘死攻击敌人。向孝儒从小跟随母亲学佛,一副菩萨心肠,有悲天悯人之怀,见此曲谱过于暴戾,便着手修改,去其戾气,使其与银箫曲谱一样,舒缓平和,既不带杀气,又能令人功力倍增,克敌于无形。因此,向孝儒对此谱略加修改,曲风为之大变。

接下来,他又拿出银箫曲谱,仔细研究一番后,准备为笛箫合奏填一首歌词。

此时,檀香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杯热茶,递给向孝儒,道:“向大哥,快喝了这杯热茶解解乏。”说罢便欲离去。

向孝儒接过热茶,忙拦住檀香道:“檀香姑娘请留步,我刚才修改了笛谱,还请你雅正。”

檀香闻言止步,看了书案上的曲谱后,赞道:“向大哥精通音律,曲谱改得甚好。金笛秀士制作的曲谱,带有杀伐之气,经向大哥改编后,曲调舒缓,吹奏起来优美悦耳,没有杀气,能更好地与银箫曲谱和鸣。”

向孝儒见檀香理解曲意,心中甚喜,赞道:“檀香姑娘兰心蕙质,真乃在下的知音!”

檀香闻言,面含羞态,柔声道:“檀香能做向大哥的知音,此生别无他求!”言罢低头不语,更显楚楚动人。

向孝儒走上前来,拉着檀香的玉手道:“檀香姑娘,在下何德何能,有你这样的知音相伴!”

檀香闻言更是激动,依偎在向孝儒的怀里,软语道:“向大哥,我母亲临终时把我托付给你,檀香此生此世,愿侍候你一辈子,别无他求!”言罢竟然轻声啜泣起来。

向孝儒见檀香因激动哭泣,安慰道:“你放心,我绝不辜负你母亲所托。”

檀香闻言,更加激动,禁不住哭出声来。

向孝儒与檀香几经磨难,生死与共,方才顿悟,珍惜眼前人,方为大丈夫!

檀香明其心意,心下感动,主动为他研磨。向孝儒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立即成就一首歌词。檀香见了,夸赞不已。

这日下午,向孝儒与银箫才子、神医李百药、容美公主、桃红、林如雪等人在议事厅议事,萧别离、卓不凡二人从中原回来,众人见之,无不欢喜。

容美公主立即跑上前去,拉着萧别离的双手嘘寒问暖,没有了平时的冷若冰霜神情,而是满脸笑容,灿若桃花。

林如雪见卓不凡平安归来,跑上前去,一头扑进他的怀里,轻声泣道:“卓大哥,你终于平安归来了,你走之后,让我好担心!”一旁的秋菊见了,止不住偷偷落泪。檀香见秋菊如此,忙走上前去扯了扯她的衣袖,假意嗔道:“秋菊,我们为大家沏茶去。”

秋菊闻言,忙抬手用衣袖擦干眼泪,跟随檀香一起为众人沏茶。

萧别离接过檀香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跟向孝儒等人寒暄之后,便简要地向大家讲述了去中原取回丐帮宝藏信物的经过。此次萧别离与卓不凡去中原取信物,得到金长老的帮助,十分顺利,没有碰到柳云秋等人,顺利找到了上次的山洞,取回信物。金长老没有跟着回来,而是留在开封,与银长老、铜长老、铁长老会合后,继续联络丐帮弟子,不日带领来施州,协助抗击蒙古兵入侵。

刘芙蓉见萧别离取回开启丐帮宝藏的信物,想到自己父亲为保守丐帮宝藏死于非命,禁不住鼻子发酸,走上前去对萧别离道:“感谢萧大哥取回信物,可告慰先父在天之灵了。”说罢语噎。

萧别离见状,忙安慰道:“刘姑娘,你父亲为保护丐帮宝藏牺牲,我一定把宝藏找到,用来抵抗蒙古兵入侵大宋,以慰令尊在天之灵!萧某一定照看好你,不负令尊所托!”刘芙蓉闻言,禁不住潸然泪下。

容美公主见状,也走上前去,掏出手帕替刘芙蓉擦泪,软语道:“芙蓉姐姐,从今以后,我和萧大哥就是你的亲人!”说罢把她搂进怀里安慰,直至对方止住哭声方罢。萧别离见状,心里大慰。

向孝儒道:“萧大哥,请你把开启丐帮宝藏的信物拿出来给我们瞧瞧,大家研究一下,看能否找出宝藏所在。”

萧别离闻言,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向孝儒。

向孝儒接过盒子一看,十分精美,是金丝楠木制作而成。金丝楠木属名贵树木,曾是皇家寺庙的御用木材,此木材木质坚硬,木纹如金丝,木清香四溢,不生蛀虫,千年不腐。向孝儒打开盒子,里面除有一把精美的钥匙外,还有一幅黄绸制作的画。画上没有文字说明,画面是两河交汇,悬崖绝壁,风激浪高,十分险要。在南边绝壁之上,隐约有一洞口,云雾缭绕,很难让人发现。

银箫才子、李百药、萧别离等人看了,无人知晓是何地。檀香发现画轴两端有空白,立即想到上次在桃花谷时,向孝儒身上包裹银箫的黄绸经水浸泡后出现文字的现象,便转身对银箫才子道:“父亲,这黄绸画的空白处也许有文字说明?”

银箫才子听女儿檀香如此说,想到自己二十年前留给桃花仙子黄绸银箫,不觉心思一动,便道:“檀香说得对,也许画内有文章。”说罢吩咐檀香去打一盆清水来。

檀香闻言,立即和秋菊去厨房打来一盆清水,向孝儒把黄绸画放入水中,不一会儿,画两端空白处显现文字,竟然是两首同题的《九龙灵湫》律诗。

畫轴左端一首律诗日:

龙去灵湫久不归,至今想见九龙飞。

从来宠物藏沧海,定有遗珠照夕晖。

雷雨卷潭山拥絮,蛟螭舞壑水生衣。

甘霖要慰三农望,精祷他时愿莫违。

画轴右端一首律诗日:

闻说蓬莱九气龙,真山宛转憩山人。

草庵悬溜集飞鹤,玉槛寒浆色赛银。

勿擅勿私咨酌爽,不枯不溢历秋春。

圆环醪醴探兹穴,何处贪泉混染尘。

众人看过律诗后,均不解其义。萧别离问向孝儒:“请问贤弟,散毛土司境内有没有叫九龙灵湫的地方?如果找到此地,便有可能找到宝藏。”

向孝儒心想,丐帮历来在中原活动,很少到施州境内来,他从来没有想过丐帮会把宝藏藏于散毛境内。此时听萧别离如此说,倒是想起曾听父王说过,酉溪上游五十里处,有一条名老峡河的支流与酉溪相汇,地势十分险峻,名龙嘴峡,与黄绸图画十分相近,且相传此处曾有九龙飞天之说。想至此,不由茅塞顿开,对萧别离道:“此去酉溪上游五十余里,有一条支流老峡河与酉溪相汇,此处有九龙飞天之传说。”

萧别离道:“我们抽空去此地探寻一下,再作定夺。不过此事大家一定要保密,以防蒙古人知道。”

银箫才子道:“大家探寻确定宝藏后,我再飞鸽传书给刘总管,让他增派人手,取出宝藏,上交朝廷。”

众人闻言赞同银箫才子的提议。李百药道:“为今之计,要让卓不凡与林如雪练好笛箫和鸣剑法,到时能与蒙古国师铁木尔对抗,保护宝藏。”

向孝儒闻言道:“药王前辈说得对,从明天开始,我和银箫才子前辈笛箫和鸣,助卓大哥和林姑娘双剑合璧练功。”

是日晚,萧别离、卓不凡、向孝儒三人大醉而归,一夜无事。

第二日早餐毕,向孝儒与银箫才子、李百药、卓不凡、林如雪等人来到议事厅前的院坝上,向孝儒、银箫才子二人掏出金笛银箫吹奏起来,檀香则轻启朱唇,歌唱向孝儒为笛箫和鸣新填的歌词。卓不凡、林如雪闻听笛箫和鸣、檀香歌声,抽出身上宝剑,飘身来到院坝中间,开始演练起来。

向孝儒、银箫才子二人笛箫和鸣,声音清脆悦耳,舒缓美妙;檀香歌声甜美,婉转动人!卓不凡、林如雪二人明白笛箫和鸣音律的奥义,配合得天衣无缝,功力倍增。一个高大威猛,风度翩翩,剑走龙蛇,威力无比;一个亭亭玉立,凌波微步,剑走轻灵,美若天仙!在场众人看了,无不称奇。

神医李百药见了,心想此曲中正平和,适合两人以上合练,更显威力。要是萧别离、桃红、容美公主三人也在笛箫和鸣中练习,定能有所帮助。想至此,对站在身旁的萧别离道:“萧捕头,等会儿你和桃红姑娘、容美公主三人也可跟随笛箫和鸣练习,对你们三人的功力提升定有好处。”

萧别离正观看卓不凡、林如雪二人在笛箫和鸣歌声中练剑,听李百药如此说,便道:“在笛箫和鸣中练剑,要心意相通之人方才可以。”

李百药道:“金笛秀士原来的笛谱,的确需要心意相通之人方能练习。如今经向孝儒修改后,已去其戾气,且与银箫和呜,只要心怀善念之人,均可练习。再说,你和容美公主本来就心意相通,桃红姑娘蕙质兰心,心地善良,你们三人如果在笛箫和鸣中练剑,一定能提升功力。”

容美公主听神医说自己与萧别离心意相通,心中十分欢喜,便劝萧别离道:“萧大哥,神医学究天人,他说行肯定能行,等此曲罢了,我们下曲试一下就知道了。”

李百药道:“萧捕头,大敌当前,何必拘泥于小节。施州抗敌大旗,还需要你来扛。为今之计,要提升自己的功力,到对敌时,方才有制胜的把握。”

萧别离还想推辞,此时笛箫和鸣一曲方罢,向孝儒走上前来道:“萧大哥,刚才神医的话我已听见了,你们何不试一试?若能增加功力,也是好事。”

萧别离听向孝儒如此说,只好点头应允。容美公主见了,欢喜得拉着萧别离的衣袖跳了起来,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

向孝儒见萧别离答应在笛箫和鸣中练剑,十分高兴。待银箫才子喝了杯茶后,便走上前去道:“前辈,您我再和鸣一曲,好让萧大哥、桃红、容美公主练习一番,看看能不能增加他们的功力。”

银箫才子闻言,也不多说,起身与向孝儒来到院坝边上,再一次笛箫和奏,檀香跟随音乐低吟浅唱起来。

萧别离抽出背上巴氏古剑,首先飘身来到院坝中央,容美公主、桃红见状,抽出腰间宝剑,飘身上前,三人随音乐歌声练习起来。卓不凡、林如雪闻听音乐歌声,亦禁不住挥剑练习。霎时,萧别离、卓不凡二人风度翩翩,潇洒无比;容美公主、林如雪、桃红三美翩若惊鸿,如三只穿花蝴蝶,美艳至极。站在一旁的李百药、秋菊、刘芙蓉等人看得呆了。

这样练习三日,萧别离、卓不凡等人武功均有提升,特别是容美公主的功力更是精进不少,很快赶上桃红、林如雪的水平,这令她十分高兴,整天活蹦乱跳,跟以往高傲冷艳判若两人,萧别离见她变化如此之大,亦暗自欢喜。

一日早饭后,向孝儒召集大家在议事厅商议寻找宝藏之事,一守城兵丁慌慌张张来报:“启禀王爷,城门外有一帮江湖人物,非要见王爷不可!”

向孝儒闻言,忙停止议事,带领大家向城门而去。

三十四

义薄云天不因私情舍大义

情深似海为酬知己殒性命

向孝儒带着众人来到城门口,只见城门广场上有十余名江湖人物,仔细一看,原来是柳云秋、皇甫秀、萨掌门、夺命秃鹫、霍都管等人。了缘被柳云秋挟持,显是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

柳云秋见向孝儒等人到来,便道:“向王爷,我们今天来到贵地,不为别的,只是要回我们丐帮开启宝藏的信物!”

向孝儒道:“柳帮主,丐帮宝藏信物历来只传给帮主。你身为丐帮帮主,却问我要信物,岂不是缘木求鱼?”

柳云秋见向孝儒故意推托,怒道:“向王爷应该知道,丐帮前任帮主史无双临死时,把我帮镇帮绝技拂云手传授给萧捕头了。我想,开启丐帮宝藏的信物,史老幫主一定也交给了萧捕头。”说至此,用右手十指扣住了缘的喉管,“向王爷,如果你今天不交出宝藏信物,我就捏碎了缘的脖子。”

林如雪见姐姐被柳云秋挟持,危在旦夕,便拔出宝剑,飘身向前,朝柳云秋攻去,想救下了缘。皇甫秀见状,挥剑向前,截住林如雪,与之战在一处。卓不凡亦挺剑向柳云秋攻去,想救出小师妹。萨掌门见卓不凡攻向柳云秋,便挺身向前迎战,二人战在一处,一时难分胜负。

夺命秃鹫、霍都管等人则把柳云秋围在中间,以防对方攻击,救走了缘。

柳云秋高声道:“向王爷,再不住手,别怪我不客气!”说罢右手十指一紧,了缘立即露出痛苦的表情。

萧别离赶紧道:“卓大侠、林姑娘,请二位住手!”

正在与敌战斗的卓不凡、林如雪听到萧别离的喊声,知道柳云秋以了缘的性命相胁迫,便双双停止攻击,飘身回到萧别离身旁站定。皇甫秀、萨掌门亦退回柳云秋身旁。

柳云秋见自己的威胁奏效,脸露得意之色,对萧别离道:“萧捕头,只要你交出信物,我立即放人,绝不食言!”

了缘知道萧别离为救自己,一定会答应柳云秋,忙高声道:“萧施主,我已皈依佛门,看透生死。生亦何幸,死亦何苦!请你们不要上柳云秋的当。”

柳云秋见了缘说出这番话来,怕对方犹豫,便伸指点了她的哑穴,尔后道:“萧捕头,你身为施州名捕,难道要为了区区宝藏,置人性命于不顾?”

卓不凡见小师妹被柳云秋挟持,命悬一线,又听她如此深明大义,便朗声对萧别离道:“萧大哥,大敌当前,我们应听小师妹之言,绝不能与敌人做交易。小师妹,如果你为此牺牲,师兄会为你陪葬!”

向孝儒走上前来,对萧别离道:“萧大哥,如果了缘师父性命不保,卓大哥也不会苟活于世。我看还是救人要紧,至于宝藏之事,我们从长计议!”

萧别离身为捕快,救人性命本是天职,何况自己已知道宝藏所在,把信物交给对方,也是无妨,于是从怀里取出金丝楠木盒子,对柳云秋道:“柳帮主,只要你放了了缘师父,我便把此信物给你。”

柳云秋看见金丝楠木锦盒,怕萧别离骗他,便道:“请萧捕头打开锦盒,让我验证一下。”

萧别离闻言,毫不犹豫地打开金丝楠木锦盒,拿出黄绸画卷展开,向柳云秋展示,并道:“这就是开启丐帮宝藏的黄绸画卷,图画之处乃宝藏藏匿之所,请柳帮主过目!”

柳云秋曾听老帮主说过,丐帮为了防止知晓宝藏所在的金银堂堂主被害,还备有黄绸画卷,作为寻找宝藏的线索,见此画卷,心下已经信了八九分。

萧别离见柳云秋的神情,知他相信此信物是真,便道:“柳帮主,你现在可以放人了!”

柳云秋闻言道:“你先把画给我,我才能放人!”

萧别离知他多疑,不会先放人的,于是便道:“柳帮主,你可要说话算话!”说完把黄绸画卷放回锦盒后,吩咐一名家丁送给柳云秋。

柳云秋接过家丁送来的锦盒,立即打开盒盖,拿出黄绸画卷验证之后,知道不假。他相信萧别离一言九鼎,绝不食言,于是欲解开了缘的穴道,放她过去。

此时一人如飞而至,落在柳云秋身旁站定,制止了柳云秋。众人定睛一看,来者原来是蒙古国师铁木尔。

萧别离见状,怒道:“柳云秋,你居然出尔反尔,亏你还是一帮之主!”

柳云秋正想辩解,被铁木尔拦住,回首对萧别离道:“萧捕头,你给柳帮主的信物是真是假,值得怀疑。若我们按照此信物找到了丐帮宝藏,保证放了了缘师父。”

萧别离仍怒道:“你身为国师,竟不守诺言,还在此大言不惭说什么保证!”

铁木尔闻言,并不生气,看到萧别离背上背的巴氏古剑,不由阴笑道:“要我们现在就放人也行,除非你交出巴氏古剑!”

原来对方得寸进尺,觊觎巴氏古剑!萧别离正想怒声呵斥对方,被向孝儒拦住,说道:“萧大哥,我受静心师太所托,要照顾好了缘师父。如今了缘师父有难,我们不能见死不救。”说罢转身对铁木尔道,“如果本王爷把巴氏古剑交出来,国师可会信守承诺,放了了缘师父?”

铁木尔闻言窃喜,忙高声道:“在下身为蒙古国师,岂会食言?只要向王爷交出巴氏古剑,在下立即放了小尼姑。”

卓不凡见状,忙对向孝儒道:“贤弟万万不可将巴氏古剑交出来,这是你们祖先的神物,千万不要上敌人的当。大不了我和小师妹双双赴死,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

林如雪闻言,满脸焦急。

向孝儒对卓不凡道:“神器再好,哪有生命可贵?卓大哥,咱俩与萧大哥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果卓大哥为小师妹赴死,我和萧大哥岂能苟活于世?再说,我们只要留得有用之身,不仅能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一起行侠仗义,还能一起抗击外敌,哪能轻言赴死?一把宝剑,哪能比得上我们兄弟三人和你小师妹的命宝贵?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说罢转身对萧别离道,“萧大哥,请把巴氏古剑给我。”

自上次从中原回来,萧别离本想把巴氏古剑还给向孝儒,但向孝儒说他武功最好,保管此剑更安全,因此他便一直背在背上。此时见向孝儒要用此神剑交换人质,也十分感动,便毫不犹豫地把宝剑递给他。

向孝儒接过巴氏古剑,缓步向铁木尔走去,来到对方三尺前站定,道:“希望国师信守承诺!”说罢将神剑递上前去。

铁木尔接过巴氏古剑,抽剑出鞘,验证是巴氏古剑不假,喜不自胜,吩咐柳云秋放了缘,当即带领众人快速离去,霎时无影无踪。

向孝儒见铁木尔等人离去,忙走上前去解开了缘被点的穴道。了缘穴道被解,双手合十,对向孝儒道:“向王爷,贫尼已看破生死,对死不惧不怖,你用如此贵重的信物和神剑与敌人交换,真是折煞贫尼!”

向孝儒道:“在下受静心师太所托,保护你的平安,我岂能见死不救?”

此时众人围了上来,卓不凡抱拳对向孝儒道:“多谢贤弟救小师妹,大恩不言谢!”

林如雪则跑上前去拉住了缘的双手,泣道:“姐姐,刚才吓死我了!”說完欲扑进了缘怀里。

了缘推开林如雪,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尼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世上再无姐妹,只有众生平等!”说罢转身向酉溪河边走去,欲回观音阁。

林如雪见姐姐刚脱离危险,又要孤身一人回观音阁去,担心她的安危,想上前留住她,被卓不凡拦住,道:“你姐姐已看破生死,观音阁才是她真正的家,让她去吧!”林如雪闻言,止住脚步,依偎在卓不凡的怀里,失声恸哭起来。

桃红走上前来,对向孝儒道:“现在巴氏古剑、宝藏地图均被铁木尔得到,我看不久蒙古兵就会入侵,我们要赶紧商议应对之策!”

萧别离道:“先前我打开锦盒时,已偷偷藏了开启宝藏的钥匙。展开画卷时,我亦用内力消除了画轴两端的律诗。即使铁木尔得到了画轴,没有了律诗的描叙说明,一时也难以找到宝藏的位置。就是找到了,没有钥匙,他们也打不开宝库大门。”说罢拿出开启宝藏宝库的钥匙。众人见了宝库钥匙,方才松了一口气。

银箫才子道:“我要马上飞鸽传书给大内刘总管,让朝廷派人前来开启丐帮宝藏,运往临安,支持朝廷。”

向孝儒闻言,便带领大家回到王府,商议寻找宝藏的事宜。商议毕,银箫才子立即飞鸽传书给刘总管。

第二日吃过早餐,向孝儒便带领萧别离、银箫才子、李百药、卓不凡、林如雪、桃红、容美公主等人,去酉溪上游寻找宝藏。管家曾去过那个地方,带上五名家丁在前面带路。管家不仅吩咐家丁带上攀援绝壁的绳索,还带了午餐干粮,想得十分周到。

中午时分,众人来到目的地。只见脚下深谷酉溪河与老峡河相交,形成的峡谷绝壁高约四百余丈,两河相交之处河岸,恰似一条龙头伸进水里,张嘴吐出巨浪,此处故名龙嘴峡。站在崖顶之上,仍能听到脚下雷鸣般的涛声,令人胆战心惊!传说此处曾有九龙飞天,故有九龙灵湫的传说。酉溪北岸,属湖南永顺土司属地,酉溪北岸和老峡河左右两岸,均属散毛土司属地。

向孝儒等人站立处,位于老峡河东岸与酉溪北岸交汇处的崖顶,刚好位于黄绸画卷上洞口的悬崖绝壁之上。

此时已近晌午,管家拿出干粮,分发给大家食用。午餐毕,管家带领家丁将两条粗大的绳索绑在一起,一端系在崖边的大树之上,另一端抛下悬崖,以备人下去探寻宝藏。

向孝儒见管家系好绳索,便进行分工,他和银箫才子、萧别离三人一起,下悬崖寻找宝藏,卓不凡、林如雪、桃红、容美公主、李百药等人留在崖顶,守住绳索,以防有敌人偷袭。

向孝儒在前,萧别离、银箫才子在后,抓住绳索,依次沿崖壁而下。

三人下到悬崖两百余丈处,果见有一宽约一丈、高约一丈五尺的洞口。萧别离见洞内光线黑暗,便抽出宝剑,挥剑斩断洞口藤蔓,露出三尺见方的空穴,阳光从空穴中照射进洞穴,洞内顿时明亮起来。

三人向洞内望去,只见距离洞口三丈处,竟然被巨石封住,右侧有一石门。石门外面未见明锁,只有左侧离地五尺处有一圆孔。三人见了,更加惊喜——石门后面,定藏着丐帮宝藏!

走近石门,萧别离从身上拿出钥匙,准备开门,被银箫才子拦住,他从身上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松油火炬点燃,照进石门圆孔。只见圆孔深五寸许,底部中心有一锁孔。银箫才子道:“宝藏石门应该不会轻易就能打开,圆孔内一定有机关。如果把钥匙插进锁孔后,钥匙转错方向或转数不对,就会触动机关内的机关,开门人伸进圆孔内的手腕不是被机关卡住,就是被机关切断!”

萧别离听银箫才子如此说,惊出一身冷汗,对银箫才子道:“多谢前辈提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前辈,我们不知道钥匙的转数开启之法,就打不开宝库大门了吗?”

银箫才子道:“相传创立丐帮的祖师爷学究天人,十分聪明,且是个武痴,他综合各派武功长处,自创了拂云手,十分了得,当时武功天下第一。拂云手只传给丐帮帮主,只可惜接任祖师爷的帮主只悟透拂云手的五层功夫,真正的拂云手自祖师爷死后,已经失传近千年了。就是憑此五层拂云手招式,丐帮与少林棍法、武当剑法并称武林“三绝”,叱咤江湖,别的门派武功未能出其右。”

银箫才子说至此,仔细打量一下石门圆孔,然后接着道:“创立丐帮的祖师爷还是一位富可敌国的商人,为了给丐帮留下一笔财富,以备不时之需,他把家产全部变卖,换成金银珠宝,藏于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只有历代金银堂堂主知道藏宝之地和用钥匙打开宝库的方法。在设置宝库大门时,他就想到了帮内不宵之徒或外人觊觎宝藏,故设置了防范机关。”

向孝儒道:“听前辈如此说来,丐帮祖师爷是个绝顶聪明之人,钥匙开启宝藏大门的方法,一定有章可循。就像我们祖先创立的摆手神功步法一样,就是由八卦演绎而来。”

银箫才子闻言喜道:“向王爷,你们摆手神功的步法,我认真研究过,其基本步法是由前三后四、左五右六步数组成,确是由八卦演化而来,如此循环往复,令人眼花缭乱,令敌人难以捉摸。我在想,如果丐帮祖师爷懂摆手神功的话,他把宝藏藏于此处,那开启宝藏大门的方法,说不定就是用摆手神功的步法数字。要不,他何必大费周折,把宝藏藏于此处?”

向孝儒闻言,心里豁然开朗,对萧别离道:“萧大哥,我已有了开启宝库大门的方法,请你把钥匙给我,让我试试。”

萧别离道:“贤弟乃土司王爷,不能让你来冒险,还是由大哥来试!”

向孝儒道:“萧大哥,今后施州抗敌大旗,还得靠你扛起,不能让你冒此风险。”

萧别离还想说服向孝儒,被银箫才子拦住,并道:“二位兄弟情义令人感动,不要再争了。你们二位都还年轻,不应冒此危险,还是由我来试开启石门为好。”说罢伸出手来,要萧别离把钥匙给他。

萧别离闻言,右手拿着钥匙递上前去,待银箫才子伸手接钥匙时,突然出手如电,点了他的穴道,随之又一招“反手拂云”,再点了向孝儒的穴道。

事起仓促,电光石火,三人距离又如此之近,银箫才子和向孝儒根本没反应过来,穴道被点,一时动弹不得。

银箫才子、向孝儒二人穴道被点,同时惊问:“这是为何?!”

萧别离抱拳道:“请前辈和贤弟谅解。我身为捕快,不能让二位冒险,开启宝库大门之事,还是由我来完成。”说完把钥匙插入圆孔内的锁孔,然后问银箫才子,“请前辈指示我操作方法。”

事已至此,银箫才子只得对萧别离道:“萧捕头,请你听我口令操作,绝不能有半分差错。第一步,钥匙先向前进三格;第二步,把钥匙向左旋转五圈;第三步,把钥匙向后退四格;第四步,把钥匙向右转六圈。”

萧别离按照银箫才子所示,慢慢开启石门。当钥匙向右转毕六圈后,石门便徐徐打开,不由喜道:“果然如前辈后言,石门打开方式是按摆手神功步法而来。”说罢解开银箫才子和向孝儒的穴道。

银箫才子和向孝儒二人穴道被解,又见石门被打开,十分欢喜。银箫才子又从身上拿出一支松油火炬点燃,在前面带路向宝库室内走去。进得门来,更令人惊奇!只见洞内石室十分宽敞,沿室壁两边,整齐摆放着两排金丝楠木箱子。室内左右石壁上,各有一排松明火把。银箫才子试着点了一支,竟然能够燃烧。于是他依次把两壁的松明火把点燃,室内顿时明亮如白昼。三人打开箱子一看,更是惊奇不已,原来金丝楠木箱内,全部装满了金银珠宝。向孝儒和银箫才子二人清点过后,竟然有整整一百箱。

萧别离趁二人清点珠宝之时,从石壁上取下一支松明火把,向石室左侧一个叉洞走去。沿叉洞前行不到三丈,便来到一个宽敞的石室。此石室比外面宝库石室略小一些,室内地上没有放置宝箱,但石壁四周竟然刻有图画和文字。萧别离走近仔细观察,发现图画原来是丐帮镇帮武功拂云手的内功心法和招式图解。每幅图画下面,都有内功心法说明。萧别离一路看下来,发现石壁上的拂云手招式,比史无双传授给自己的招式要复杂很多。

这时,银箫才子和向孝儒清点完宝箱后,也来到洞内侧室。银箫才子看了石壁上的图后,不禁喜道:“萧捕头,这石壁上的武功,应该就是失传千年的丐帮祖师爷所创的拂云手,史无双传授给你的拂云手,不及石壁上的一半。”

向孝儒闻言喜道:“萧大哥,这石壁上的武功既然是正宗的拂云手,你有拂云手的基础,何不按石壁上的图示,把你所学的拂云手武功进一步完善?”

萧别离道:“拂云手只传给历代丐帮帮主。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并非帮主,不宜偷学此武功。”

银箫才子闻言,十分敬佩萧别离的为人。丐帮拂云手武功,千百年来,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而不得的神功。如今武功图示和心法摆在面前,萧别离却不为所动,常人难以做到。他沉思一会儿,劝道:“萧捕头,当初史无双传授你拂云手功法,是希望你替他铲除丐帮叛徒柳云秋。如今你不仅找到了宝藏,还无意中找到了丐帮祖师爷所创的拂云手武功,这也许是天意,萧捕头又何必拘泥于小节?”

向孝儒亦劝道:“萧大哥,你应该把丐帮祖师爷的正宗拂云手学会,也好替丐帮清理门户,不负史无双前辈所托。另外,你先学会了正宗的拂云手功夫,将来可以培养一名丐帮弟子,把拂云手武功传授给他,让他继任丐帮帮主。再说,如今大敌当前,萧大哥学成真正的拂云手武功后,功力会精进,这样才能与蒙古国师铁木尔抗衡,对于抗击蒙古人更有把握。”

萧别离闻言,觉得向孝儒的话有理,便答应先学会石壁上的拂云手,以后再传授给丐帮继任帮主。

二人见萧别离答应学习石壁上的拂云手,十分高兴,立即举着松明火炬为其照明。萧别离先从头至尾把石壁上的内功心法熟记后,便开始按石壁上的图示演练起来。因他有史无双传授的拂云手的基础,又得史无双七十余年功力,学来十分容易,不到两个时辰,便已全部领会石壁上的武功招式,功力大增。

萧别离学会洞中拂云手武功招式,便离开石室,来到外面宝库,商议先把宝库大门锁好,等朝廷大内刘总管带兵来到后,再来取出宝藏。于是,待关好石门后,三人向洞外走去……

再说卓不凡、李百药、林如雪、桃红、容美公主等人守在崖顶上,保护垂下悬崖的绳索,以防敌人破坏。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仍不见向孝儒、萧别离和银箫才子三人上来。容美公主怕有什么意外,望著看不到尽头的绳索,一副焦躁不安的神态。

正当大家焦急地等候之时,只听一声尖厉的鹫鸣划破天空,令人不寒而栗!李百药惊道:“不好,有敌人来袭,大家务必保住绳索,保证向王爷他们的安全。”

卓不凡、林如雪、桃红、容美公主等人立即抽出宝剑,围在系有绳索的大树之前,严阵以待。

不一会儿,只见五条人影如飞而至。众人定睛一看,不由大惊!来者正是铁木尔、柳云秋、萨掌门、皇甫秀、夺命秃鹫。铁木尔背上还背着那把巴氏古剑。

王府管家见蒙古国师铁木尔等人到来,知其不怀好意,便带领五名家丁迎上前去,想拦住敌人靠近崖边大树,并道:“国师既得到了开启宝藏的信物,又得到了巴氏古剑,为何还来我散毛境内?”

铁木尔闻言怒道:“萧别离早已记下了画轴内容,还偷偷来此寻找宝藏,怎能瞒得了本国师!”

原来,铁木尔那日得到黄轴画卷和巴氏古剑后,并没有走远,而是隐蔽下来,并派三名探子暗中监视土司王府的动向。今天一早,探子见向孝儒等人出城,一人马上回报铁木尔,二人偷偷跟踪向孝儒等人,并沿途留下记号。铁木尔接到密报后,一路追踪而来。

柳云秋见管家和兵丁拦住去路,怒道:“这宝藏本来是我们丐帮之物,今天我们来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管家怒道:“柳云秋,你篡夺帮主之位,是为不义;投靠蒙古人,背叛大宋,是为不忠!你这种不忠不义之徒,枉在世上为人!”

柳云秋哪曾被人当众如此数落过,杀心顿起,一招拂云手的风摆杨柳,向管家面门拂去。管家不懂武功,又近在咫尺,被劲风拂着,顿时口吐鲜血而亡。

卓不凡未来得及上前制止,心中气恼,便挺剑攻向柳云秋。桃红、林如雪、容美公主见状,亦挥剑上前相帮。对方见三女攻上前来,皇甫秀、萨掌门、夺命秃鹫三人亦上前迎战。于是,卓不凡跟柳云秋、林如雪跟皇甫秀、桃红跟萨掌门、容美公主跟夺命秃鹫捉对厮杀,一时难分胜负。只有铁木尔在一旁观战,随时准备出手相帮。

李百药虽不懂武功,但也看得出来,卓不凡、林如雪、桃红、容美公主四人的武功,经笛箫和鸣练习后,今非昔比。卓不凡的武功,已远远超出柳云秋。林如雪的功力,已与皇甫秀在伯仲之间,桃红、容美公主的功力虽不及萨掌门、夺命秃鹫,但大战三百个回合,也不会落败。危险的是,武功与东邪圣手书生不相上下的铁木尔,随时有出手的可能。如果萧别离、向孝儒、银箫才子三人不能及时从悬崖下上来,形势便于己不利。

战至第一百招时,卓不凡见柳云秋一招行云流水使出,手中折扇向自己左手击来,志在必得。卓不凡手中宝剑一紧,一招仙人指路,向柳云秋右手腕削去,疾如闪电。此时柳云秋招式用老,来不及后撤,右手腕被卓不凡宝剑削断,连同折扇掉落尘埃。卓不凡手中宝剑也不停留,向前递出,朝柳云秋心脏刺去,欲置其于死地。

柳云秋右手腕被削,一时疼痛难忍,见对方宝剑快如闪电般朝自己心脏刺来,哪里还躲得及,只有闭上眼睛等死。

铁木尔见状,忙从背上抽出巴氏古剑,飘身上前,袭向卓不凡背心。

卓不凡一心只想置柳云秋于死地,根本没考虑到铁木尔会从背后偷袭。在此危急关头,只见一条人影一闪,挡在了卓不凡身后,巴氏古剑刺入来者的心脏。

卓不凡急忙伸手抱住来人,向左飘出,落在崖边大树之下。铁木尔见状,如影随形追上前来,欲置卓不凡于死地。恰在此时,刚从悬崖下上来的萧别离见状,飞身上前,挡住攻上前来的铁木尔,两人顿时战在一处。随后上来的向孝儒、银箫才子二人见萧别离跟铁木尔、林如雪跟皇甫秀、桃红跟萨掌门、容美公主跟夺命秃鹫战在一处,忙拿出金笛银箫吹奏起来,为萧别离等人助攻。

卓不凡挟着保护自己之人退至崖边树下,定睛一看,不由大惊失色!原来替自己挡了一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小师妹了缘。此时了缘已奄奄一息,握着卓不凡的手,断断续续地说:“你……你……一定要……保护好……如……雪……”说完手一松,闭上了双眼。

李百药见状,立即俯下身去,抓起了缘右手把脉之后,哽咽着道:“卓少侠,了缘师父已经圆寂了!”

卓不凡闻言,把了缘抱在怀里,顿时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原来,了缘上次脱险后回到观音阁,内心总是不安宁。今早用过早膳后,她站立于观音阁外,望着土司王城出神之际,看见向孝儒带领卓不凡、林如雪等人出城,尔后向酉溪上游而去,知道他们去寻找丐帮宝藏。待向孝儒等人离开王城不久,了缘看到有两人跟踪而去,立即猜想是蒙古人的探子。她担心卓不凡和林如雪的安危,便立即离开观音阁,渡过酉溪河追踪而来。来到目的地时,见卓不凡正在与柳云秋打斗,便藏在草丛里观看。当看到铁木尔偷袭卓不凡时,便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相救,为卓不凡挡了一剑,救了卓不凡一命。

萧别离、林如雪、桃红、容美公主四人在向孝儒、银箫才子的金笛银箫和鸣中,功力倍增。桃红、容美公主分别与萨掌门、夺命秃鹫大战三百回合,仍越战越勇,毫无惧色。林如雪与皇甫秀本来旗鼓相当,受笛箫声音激励,功力大增,剑剑直奔对方要害,令皇甫秀一时左支右绌,不出五十招,便败下阵来,赶紧逃离。林如雪见皇甫秀败走,也不追赶,而是挺剑攻向萨掌门,相帮桃红。萨掌门与桃红交手三百余回合,仍不能取胜,心中大惊,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将毁在一个黄毛小丫头手上,于是使出僵尸功最厉害招式“尸横遍野”,想置对方于死地。恰在此时,林如雪挥剑从后面攻来,快如闪电,劲风直指其背心。萨掌门突觉后背受敌,只得收掌回撤,向左纵出,败下阵去,落在皇甫秀身旁站定,一时羞愧难当。林如雪则飘身来到卓不凡身边,见卓不凡抱着姐姐号啕大哭,已明白姐姐为救卓不凡而死,一时悲痛难忍,伏在了缘身上恸哭不已。

夺命秃鹫见容美公主越战越勇,自己一时无取胜良策,心中暗暗叫苦。后见皇甫秀、萨掌门二人均败下阵来,也不敢恋战,立即退出战斗,飘身落在二人身旁,观看场中萧别离和铁木尔战斗。

此时场中唯有萧别离与铁木尔打得难分难解,未分胜负。铁木尔武功与武功天下第一的东邪圣手書生不相上下,并非浪得虚名,加上巴氏古剑乃上古神器,在其手中使得出神入化,招招威力无比,夺命追魂。幸亏萧别离临时学得丐帮祖师爷拂云手心法要诀,功力已与铁木尔在伯仲之间,又得笛箫和鸣声相助,功力大增。负伤站立一旁的柳云秋,见萧别离使出的拂云手与自己所学的拂云手大异,威力亦不可同日而语,竟然在铁木尔巴氏古剑神器攻击下,还能略占上风,不由惊骇不已,立即想到丐帮祖师爷所创拂云手全部招式,难道被萧别离学得了?

萧别离得拂云手神功真谛,又得向孝儒、银箫才子笛箫和鸣相助,更是越战越勇,与铁木尔大战五百多个回合,虽未分胜负,但明显已占上风。战至六百回合时,铁木尔一招仙人指路,巴氏古剑直奔萧别离心窝而来,看似笨拙,但威力无比,包含有千变万化。萧别离不避不让,左手一招拂云手的“抽刀断水”,五指如钩,快如闪电抓住巴氏古剑剑身,右手一招“风卷残云”,手中宝剑疾如劲风向铁木尔右胳膊削去。铁木尔见状大惊,没想到对方左手以空手入白刃的方式抓住了巴氏古剑剑身,右手宝剑同时向上削向自己右胳膊。如果不撒手宝剑,自己右胳膊有被卸下的危险。铁木尔哪敢犹豫,不得不撒手,向后急退,躲过了萧别离的致命一击。萧别离夺得巴氏古剑,又见铁木尔败走,也不追击,而是飘身落在向孝儒、银箫才子二人身旁站定,双手握剑,站立当场,更显威风凛凛,令人望而生畏。

铁木尔败退,见巴氏古剑被萧别离夺走,柳云秋受伤已无战斗力,萨掌门、皇甫秀、夺命秃鹫战败,亦失斗志,何况对方还有银箫才子、向孝儒未曾出手,己方再无取胜把握,只好带着萨掌门等人,灰溜溜地离去,霎时无影无踪。

银箫才子、向孝儒、萧别离等人来到大树下,见卓不凡、林如雪抱着了缘师父哭泣,知道了缘师父为救卓不凡,已经圆寂,于是纷纷上前来安慰二人。

向孝儒劝道:“卓大哥,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一时找不出其他话安慰,只是陪着流泪。桃红、容美公主见状,亦跟着泪流不止。

银箫才子走上前来,安慰道:“卓少侠,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过悲伤,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让了缘师父入土为安吧。”

卓不凡闻言,泣道:“小师妹太可怜了!她生前对我情深义重,我不理不睬,令她伤心,最后看破红尘出家,今天她又为了救我而死,我痛恨自己辜负了小师妹的情意,我罪该万死啊!”说至此,已泣不成声。

过了一会儿,卓不凡平息心气,道:“小师妹是静心师太的关门弟子,观音阁才是她的归宿。小师妹,师兄现在带你回家。”说罢抱起了缘的尸体,向土司王城而去。林如雪跟在卓不凡身后,一路哭泣不止。

向孝儒见卓不凡、林如雪带着了缘的尸体离去,便对萧别离道:“铁木尔已知道丐帮宝藏藏于悬崖之下,已不安全,我们应马上把宝藏取出来,运回王府去保管,等朝廷刘总管派兵来后,再运往临安。”

萧别离点头同意。于是向孝儒吩咐桃红、容美公主回王府通知五十名兵丁前来,搬运宝藏回王府。桃红、容美公主领命而去。

待二人走后,向孝儒在银箫才子、萧别离的帮助下,以剑为锄,把管家和五名家丁草草埋葬,待今后有时间,再来为他们立碑。

大约三个时辰后,桃红、容美公主带领五十名兵丁,拿着扁担绳索来到。向孝儒、萧别离带着十名兵丁下到悬崖洞内,把一百箱宝藏运了上来。

搬完宝箱后,萧别离、向孝儒来到刻有拂云手武功图画的洞内,为防江湖败类进来偷学此功,危害武林,二人运起掌力,将石壁上武功图画和内功心法全部毁掉,尔后出来锁好宝库大门,方才回到悬崖之上。

向孝儒、萧别离等人带领五十名兵丁,挑着宝藏,立即向土司王城而去。

三十五

保境安民众志成城御敌寇

舍生忘死同仇敌忾诛奸贼

向孝儒带领兵丁把宝藏运回王府时,已是晚上。众人把一百箱宝藏安放在王府地下室里,用铁锁锁上,钥匙由向孝儒亲自保管,并派重兵日夜守护,确保万无一失。

宝藏安排停当,向孝儒便带领萧别离、银箫才子、桃红、容美公主等人连夜来到观音阁,帮卓不凡操持了缘的后事。众人到时,见观音阁内院坝已搭起简易灵堂,卓不凡、林如雪二人守在灵前。卓不凡蹲在灵前一边烧纸一边流泪。林如雪则手扶棺材,轻声啜泣。向孝儒见状,立即派家丁连夜去请悬空寺住持为了缘超度,家丁领命而去。向孝儒走到灵前,拿起香纸上香。萧别离、银箫才子、林如雪、桃红也走上前来上香。

向孝儒上香毕,安慰卓不凡道:“卓大哥,了缘师父往升极乐,从此离苦得乐,对于她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

卓不凡闻言,泣道:“小师妹为情所困,太可怜了!她落得今天这般下场,都是因为我的错,我对不住她!”说完终于哭出声来。

桃红、容美公主上前劝林如雪,林如雪大哭起来。众人见状,也随之落泪。

到了第三天,众人把了缘师父葬在静心师太坟旁。卓不凡不肯立即回王府,说是小师妹从小怕黑,他要在坟前陪伴小师妹,直到头七。林如雪听卓不凡如此说,也要留下来陪卓不凡一起为姐姐守坟。众人无奈,只得依从二人。向孝儒安排每天由桃红和秋菊为他们送饭。

向孝儒把宝藏安放在王府地下室后,虽然钥匙自己亲自带在身上,日夜派兵把守,但仍不放心,每天早晚自己都要亲自去地下室查看岗哨,生怕有闪失,盼望朝廷刘总管早日派人前来,把宝藏运往临安,作朝廷抗敌之用。

银箫才子飞鸽传书第五日,便收到刘总管的回信,说是经禀告皇上,刘总管将亲自带领三十名大内高手启程,半月后即可到达施州散毛,要求确保宝藏万无一失。收到刘总管的回信后,银箫才子和向孝儒才松了口气,不仅加强夜间值守,二人还一起参与夜间巡逻,十分小心。

萧别离白天无事时,就练习丐帮祖师爷传下的拂云手,武学日渐精进。桃红和秋菊则轮流为卓不凡和林如雪送饭。

转眼七日之期已过,卓不凡和林如雪回到王府,晚上为二人接风,向孝儒、萧别离、卓不凡三人一起饮酒。卓不凡酩酊大醉,口中不停喊着小师妹的名字。向孝儒和萧别离把他送回房间休息,林如雪不放心,整夜陪着他,一宿没睡。秋菊见卓不凡如此,偷偷伤心,垂泪至天明。

第二天,卓不凡酒醒,吃早餐时看到桃红,便对向孝儒道:“在地狱门时,五毒教教主毒蜘蛛曾把教主信物七彩戒指给我,要我为她铲除血婆婆,把戒指交给下一任教主。如今血婆婆武功已废,再无能力统领教众。桃红姑娘是五毒教护法金桐的女儿,武功已超越血婆婆,应是新教主的最佳人选。”

桃红听说卓不凡要自己做五毒教教主,急忙推辞道:“五毒教如此邪恶,想起来都令人害怕,我不要做什么教主。”

银箫才子道:“桃红姑娘不要推辞,听我一言可好?其实,五毒教以前并非江湖邪派,只是用苗药治病的一个家族帮派。因为他们善于制毒和养蛊,用于治病和自卫,被江湖误传,才会有不好的口碑。五毒教的养蛊和制毒技术,是一些江湖不宵之徒觊觎的神功。血婆婆因被蒙古国师铁木尔利诱,篡夺教主之位后,为虎作伥,五毒教才如此堕落,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我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如果桃红姑娘继任五毒教教主,五毒教有教眾数万,如果被朝廷所用,将是一支抗敌的强大力量。”

向孝儒闻言,亦劝桃红道:“姐姐,你是五毒教护法金桐的亲生女儿,继任教主之位,名正言顺。若再把教众争取过来为朝廷出力,将会是一桩天大的好事,千万不要推辞!”

桃红听向孝儒如此说,心想自己何不试试?到时把教众带来散毛,也好助散毛抗击入侵之敌,岂不是好事?想至此,便对向孝儒道:“为朝廷出力,我没想那么远。要是真能把五毒教众争取过来,我就当一回教主试试。到时我带领教众来到这里,帮助你守护土司王城,也是好事。”

卓不凡见桃红答应继任五毒教教主,自己完成了毒蜘蛛的临终所托,心里十分高兴,于是从怀里取出五毒教教主的信物七彩戒指,递给桃红。

银箫才子道:“既然桃红姑娘答应继任五毒教教主,我看事不宜迟,应马上去贵州五毒教总坛宣布此事,免得教众被蒙古人蛊惑,为敌人所利用。”

萧别离亦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以免夜长梦多。依我看,卓兄弟马上护送桃红姑娘去五毒教总坛,让桃红姑娘早日继任教主为好。”

众人闻言,均赞成萧别离的提议。林如雪亦要求一同前往,卓不凡点头同意。三人早餐毕,便告别出城,快马加鞭赶往五毒教总坛。

一日下午,银箫才子、向孝儒等人在议事厅前院坝上,观看萧别离练习拂云手武功。练习完毕,银箫才子对萧别离道:“萧捕头,以你现在的功力,已超出了东邪圣手书生和铁木尔,再加上有巴氏古剑在手,纵观当今武林,无人能与你争锋!”

萧别离谦虚道:“前辈谬赞了,晚辈汗颜!”

向孝儒亦道:“萧大哥何必客气,放眼当今江湖,天下第一的名号非大哥莫属!”

萧别离闻言道:“贤弟你也取笑大哥?不过,大哥还是要感谢你把巴氏古剑这样的神器借我使用。等天下太平后,我一定把此剑奉还给贤弟。”

向孝儒道:“大哥侠肝义胆,又是朝廷捕快,才配得上此等神剑。希望大哥拿此神剑,行侠仗义,惩恶扬善,保施州一方百姓平安,不枉巴氏古剑重现江湖。”

萧别离听了向孝儒一番话,十分感动,拔出巴氏古剑,慷慨激昂道:“我萧别离在此发誓,今后用此神剑,一定保护施州百姓平安!”说完昂首挺胸,威风凛凛站立当场,更显伟岸威武!

原来,血婆婆武功被废以后,终于幡然醒悟,再无争强好胜之心,回到总坛,把教内事务交给新选的左右护法龙玲、李英后,便离教出走。当卓不凡带着桃红来到总坛,说明桃红身份,出示教主七彩戒指信物,说出毒蜘蛛的临终遗言后,龙玲、李英两位护法十分高兴,立即按照五毒教教规,举行了桃红继任教主的仪式,数万教众听从新任教主指挥。安定教内事务后,桃红让左护法龙玲挑选五十名武功高强的教徒跟随她回散毛土司,留下右护法在总坛负责教内事务,协助当地土司抗击蒙古兵入侵。

向孝儒听说桃红顺利继任了五毒教教主,十分高兴,立即吩咐管家安排好五十名教徒的食宿。管家领命而去。

管家走后,一丐帮弟子跑来报告,说离城五十里外,发现有身穿便衣的蒙古人聚集,目前还不知其数量。

向孝儒听了,立即召集萧别离、银箫才子、卓不凡、李百药、刘总管、丐帮长老等到议事厅,商议应敌对策。待众人到齐后,向孝儒道:“据丐帮弟子报告,离王城五十里外,有大量蒙古人集结,可能近几天内就会攻击土司王城,抢夺宝藏。现在把大家召集起来,商讨应敌之策。”

萧别离道:“当务之急,一是让平时训练的三百名土人兵丁,加强土司王城的巡逻;二是所有路口哨所加强戒备,如有消息,立即来报;三是立即派人检查先前所设陷阱机关,是否被人破坏;四是请丐帮四位长老立即通知所有丐帮弟子到土司王城集结,参与御敌!”

银箫才子道:“萧捕头有大将风范,你的建议很周到,我十分赞同,散会后大家立即执行。”

眾人赞同银箫才子的意见,同意萧别离的建议,无一人反对。

于是由萧别离分配任务,众人领命而去。金长老立即带领其他三位长老出城通知丐帮弟子,向孝儒则带人巡查各个路口哨卡,银箫才子和李百药则带人检查各个陷阱。刘总管带着刘氏兄弟去观音阁,说是有新任务安排给南海神尼。萧别离、卓不凡、桃红、林如雪等人则留在王府内,保护宝藏。

傍晚时分,大家陆续回来。金长老等人带回三百多名丐帮弟子,临时安排在桐圃书院住下。刘总管回来时,只带着“紫薇双剑”和刘氏兄弟回来,没见南海神尼。刘总管说得到消息,黄河双鬼在施州城出现,便派南海神尼去施州调查线索去了,一旦有了消息,立即通知“紫薇双剑”前去,要二人暂时留在此地,协助众人抗敌。

吃过晚餐,刘总管带领刘氏兄弟检查宝库值班情况,桃红则带着林如雪、容美公主回房休息。向孝儒、银箫才子、萧别离、卓不凡四人均无睡意,便来到城墙上巡逻至深夜,见无敌情,方才回房休息,一夜无事。

第二日,向孝儒正与众人吃早餐,城墙上突然响起牛角号声。听到预警号声,知有敌情,众人忙放下碗筷,向城门拥去。刘总管吩咐刘氏兄弟去保护宝库,自己跟随众人去城门口。

来到城门口,除刘总管带来的三十名大内高手未到外,丐帮弟子、五毒教教众、三百多名王府兵丁全部来到城门口外,整齐排列,手持武器,严阵以待,个个威风凛凛。只见桃红带领五十余名五毒教手下,正在给这些战士斟酒,用以壮胆。

在离城门二十丈开外,五百余名身着便衣的蒙古兵丁排列,个个身材高大健壮,显是身负武功之人。站在蒙古兵前面的五人,正是铁木尔、皇甫秀、萨掌门、夺命秃鹫、柳云秋。

向孝儒接过桃红递来的一碗酒,一饮而尽,然后对铁木尔道:“国师带兵到我散毛境内来,所为何事?”

铁木尔道:“向王爷,你们今天只要把宝藏还给柳帮主,我们立即离去,绝不扰民!否则的话,休怪我们杀进城去,鸡犬不留!”

刘总管闻言怒道:“丐帮宝藏在我大宋境内找到,应是我大宋朝廷所有,丐帮哪有资格拥有?”

铁木尔见刘总管如此说话,便问道:“阁下是何人,竟敢替即将灭亡的宋朝讲话?”

刘总管道:“在下乃宋朝大内总管!”

铁木尔闻言,一阵阴笑,道:“原来阁下是大宋朝廷的鹰犬,难怪说话如此嚣张。看来今天不攻下城池,你们不会交出宝藏。”说完手一挥,命令身后兵丁发起进攻。蒙古兵闻令,蜂拥上前,攻击王府兵丁。

见蒙古兵发起进攻,向孝儒立即下令己方士兵上前抵抗。一时间,双方混战在一起,喊杀声响彻云霄。

萧别离见双方兵丁混战起来,心想要制止双方混战,减少伤亡,必须擒贼先擒王,打败或擒住铁木尔,方能控制局势。想至此,他抽出巴氏古剑,身形一晃,向铁木尔扑去,两人顿时战在一团。卓不凡、林如雪、桃红、容美公主四人见萧别离攻向铁木尔,明白其意,亦抽出宝剑,向萨掌门等人攻去。一时间,卓不凡与萨掌门、林如雪与皇甫秀、桃红与夺命秃鹫、容美公主与柳云秋捉对厮杀。向孝儒和银箫才子二人拿出笛箫吹奏起来,为萧别离、卓不凡等人助力。

如今,卓不凡与萨掌门功力本来相当,因得笛箫和鸣相助,很快占了上风,两百余招后,萨掌门已难以支撑,心里明白自己不是卓不凡的对手,如此缠斗下去,必败无疑,于是使出一招“僵尸复活”,同时衣袖拂出尸毒粉,逼迫卓不凡为躲避毒粉向后退出两步之机,落荒而逃。

卓不凡见萨掌门败走,也不追赶,挥剑为林如雪帮忙。皇甫秀功力如今已比林如雪略逊一筹,而林如雪想到姐姐之死与昆仑派有关,因此招招狠毒,欲置皇甫秀于死地。百余招后,逼得皇甫秀手忙脚乱,正欲寻机逃走,哪知卓不凡参战攻击,哪里还有机会逃走,不几个回合,被林如雪瞧准破绽,一剑洞穿胸口,当场毙命。

夺命秃鹫见萨掌门败走、皇甫秀战死,也不敢恋战,顾不上铁木尔,寻机逃走了。柳云秋虽然失去了右手腕,但功力仍在,与容美公主战成平手。见皇甫秀毙命、萨掌门等人逃走,亦寻机逃逸而去。

蒙古兵骁勇善战,个个是亡命之徒,丐帮弟子、散毛王府兵丁不是对手,伤亡不少。五毒教左护法龙玲见状,便带领手下放起毒烟来。霎时,一股股紫色烟雾在场地飘散开来。蒙古兵闻到烟雾,当即头晕目眩,觉察烟雾有毒,立即四散逃走。丐帮弟子和王府兵丁等吸入毒烟后,竟然没有中毒。原来是先前饮的壮胆酒里,龙玲已放入了解药。

铁木尔的功力如今跟萧别离相比,已略逊一筹,在萧别离巴氏古剑的凌厉攻击下,很快胜败已分。两人战至三百多回合时,铁木尔渐渐力不从心。见皇甫秀战死,萨掌门等人败走,手下兵卒因毒烟逃散,自己闻毒亦觉头晕目眩,被萧别离神剑攻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想逃走亦是没有任何机会,心中叫苦不迭!

正当铁木尔绝望之时,萧别离却停止攻击,飘身落到银箫才子、向孝儒身边站定,然后朗声对铁木尔道:“铁木尔,因你中毒,影响功力发挥,在下胜之不武,今日放你一马,你走吧!下次要是再来犯散毛,我绝不留情!”

铁木尔见萧别离不乘人之危,心里亦生敬佩之心,不敢久留,立即飘身离去,霎时无影无踪。

见敌寇退去,向孝儒对桃红道:“多谢你们五毒教相帮,否则的话,今日散毛难逃一劫。”说罢吩咐王府兵丁,把伤员抬回王府,请神医李百药医治,死者一并好好安葬。

这时刘总管带着刘氏兄弟走上前来,对向孝儒道:“刚才我怕宝藏有意外,便吩咐我的手下守卫宝库,没有参加战斗,请向王爷见谅!”

向孝儒道:“刘总管不必自责,保护宝藏是最为重要之事,今天敌人就是冲着宝藏来的。如今敌人已经败走,铁木尔元气大伤,暂时不敢来犯,我们可以松一口气了。”

刘总管道:“趁铁木尔元气大伤,暂时不会卷土重来,我看明天我们就启程,把宝藏运走,以免夜长梦多。”

银箫才子也道:“刘总管说得对,趁铁木尔还未恢复元气,尽早把宝藏运走,以支援朝廷抗敌。”

向孝儒聞言道:“前辈说得对,早日把宝藏运走,比放在我们王府安全。今日打败敌人,是大家的功劳,回去好好犒劳大家!”说罢,带领众人回城。

第二天吃过早餐,向孝儒带领刘总管、银箫才子等人来到地下库房,取出宝藏,交与刘总管和大内高手运走。为了掩人耳目,把金银珠宝从金丝楠木箱内取出,装进五十个麻布袋里,再驮在马背之上。临走时,银箫才子、“紫薇双剑”提出参与宝藏押运,被刘总管拒绝,说是怕蒙古兵再犯散毛,三人留在此地协助抗敌为好。三人只好作罢。

向孝儒率众人把刘总管一行送至城门外,看着驮着宝藏的马队消失在前方的山路之中,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刘总管率大内高手运走宝藏的第三天上午,一村民到王府报告,说在离观音阁不远的酉溪下游,发现一具老尼姑的尸体,来者还带来了死者的拂尘。

“紫薇双剑”见到拂尘,顿时大惊!原来拂尘正是师父南海神尼的,她从不离身!

向孝儒道:“上次刘总管说,他派南海神尼去施州调查黄河双鬼去了。如果死者真是神尼,那么刘总管就是在说谎?如果刘总管说谎,他就有问题了!”

萧别离闻言,问银箫才子:“上次刘总管带来的三十名大内高手,你以前是否认识?”

银箫才子道:“我调查蒙古人的阴谋,属于秘密,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平时我跟刘总管大多是飞鸽传书。我十多年前在开封皇宫与刘总管见过面,是在刘总管的住处。至于他手下那些大内高手,我从未见过,根本不认识。”

向孝儒听银箫才子如此说,便道:“难怪前天刘总管运走宝藏时,前辈和‘紫薇双剑提出帮忙护送,被刘总管拒绝。”

向孝儒闻言道:“难道说刘总管已背叛了朝廷?他可是朝廷大内总管!”

银箫才子道:“这样看来,刘总管背叛了朝廷之事,南海神尼可能有所觉察,所以才被刘总管灭口了!”

萧别离顿足道:“我们一定要追回宝藏,绝不能让宝藏落入蒙古人手里!‘紫薇双剑留下来,跟随报信的村民去为师父善后,其余人等去追赶刘总管,务必将宝藏夺回来!”

待“紫薇双剑”跟随报信村民去了以后,萧别离则带着银箫才子、向孝儒、卓不凡、林如雪、桃红、丐帮四大长老、五毒教左护法龙玲等人,立即出发,快马加鞭追赶刘总管的运宝队伍。

众人来到散毛土司与容美土司交界处的一个三岔路口,一条往容美方向去,到中原是近道;别一条往施州城方向去,再从夷水坐船至长江到达中原,但路途比较远。卓不凡下马查看了一下,见去容美土司的道上有明显的马蹄印,说明近几天有大量马匹通过,而往施州城方向没有马蹄印痕。

银箫才子道:“刘总管心思极其缜密,做任何事之前,都会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想到。有可能他故意带领马队先往容美土司方向走,误导我们,然后半途折转方向往施州城而去,再从夷水乘船进长江去中原。”

萧别离道:“刘总管心思如此缜密,又掌握朝廷许多机密,如果此人到了中原,为蒙古人所用,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一定要追上他们,把此人铲除,以绝后患!”说罢带领众人,快马加鞭往施州城方向追去。

第二天黄昏,萧别离等人来到施州城。连日来白天黑夜赶路,已是人困马乏,便带领大家到府衙休息。李万山和黄阿泰见萧别离回来,十分离兴,立即吩咐厨房做晚饭,为众人接风。

待黄阿泰安排晚餐去后,萧别离便询问李万山:“施州城近日有无可疑人物出现?”

李万山道:“今天下午有一个三十多人的马队,住进了城东的悦来客栈。这些人好像是商队,三十多匹枣红马,驮着这些东西,把整座悦来客栈包了下来。”

萧别离闻言,与向孝儒、银箫才子相视而笑,明白这支商队就是刘总管为掩人耳目装扮的。看来他们追击的方向没错。

李万山见萧别离只是与向孝儒等人相视而笑,没有说什么,不知何意,接着道:“更奇怪的是,这帮商队还派人租了两只船,好像要走水路。他们有那么多好马不骑,却要花大价钱租船,真是令人费解。”

萧别离道:“有钱人的做派,跟我们常人不一样。”说罢吩咐李万山去厨房催查,尽快开饭,大家已饥肠辘辘。待李万山走后,萧别离立即召集大家,商议明日如何夺回宝藏的对策。

第二日一早,居住在悦来客栈的商队用过早餐,准备出门,刚打开院门,就被萧别离等人堵住大门。

银箫才子见刘总管等人一身商人模样打扮,便道:“刘总管,你扮成商人,难道改行做生意了?”

刘总管见萧别离等人堵住大门,先是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听了银箫才子的揶揄,刘总管笑道:“我们扮成商人,目的是掩人耳目,把宝藏安全运到临安。”

萧别离道:“你们有近路不走,而要走远路,这又作何解释?”

刘总管仍笑道:“我认为从近道走,大多是官道,容易暴露,危险很大!所以我选择远道,可从夷水进长江,再从运河直达临安。路虽然远一些,但比走官道安全。”

向孝儒见刘总管诡辩,怒道:“刘总管,不管你走近道还是走远道,在下认为现在你不能把宝藏运走,先把宝藏存放在施州府衙,等我们调查清楚南海神尼的死因后,再作定夺不迟。”

刘总管闻言,心里不由一震——他们怎么知道南海神尼死了?

原来,那日在观音阁,刘总管找到南海神尼,把她叫出观外。当南海神尼跟随刘总管走出观外,看到站在门外等候的刘氏双胞胎兄弟时,不由大惊,对刘总管道:“这是黄河双鬼,我跟踪二人两个月,他们果然来到了施州。快把二人拿下,好好审问他们,到散毛土司来有何阴谋!”说完拂尘一挥,向刘氏兄弟攻去。刘氏兄弟武功不在南海神尼之下,见南海神尼攻来,也不答话,二人一左一右,攻向南海神尼,没出十个回合,便把南海神尼拿下,点了她的穴道,由二人挟持着,一时动弹不得。

南海神尼被二人挟持,又见刘总管一脸阴笑,突然醒悟,黄河双鬼与刘总管是一伙的,不由质问道:“刘总管,你与黄河双鬼为伍,难道你想私吞丐帮宝藏?原来你带来取宝的人,不是真正的大内高手,而是一伙武林强盗!”

刘总管笑道:“知道秘密越多,死得越快!”说完向黄河双鬼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同时出手抓向南海神尼的脖子,捏得粉碎,南海神尼当即气绝身亡!南海神尼至死,只知刘总管与江湖强盗勾结,却不知他已投靠了蒙古人。

刘总管见南海神尼已死,便吩咐黄河双鬼把尸体丢到观音阁外悬崖下的酉溪河里,以为尸体会沉在河底,死无对证,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观音阁内,告诉“紫薇双剑”,情况紧急,他已派南海神尼去施州城调查江洋大盗黄河双鬼去了,让她们驰援王府……

刘总管正在回想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萧别离见状,以为他无话可说,便道:“刘总管,你无话可说,证明南海神尼的确是被你所害。你身为朝廷大内总管,为皇上重用,不思报答圣恩,反而背叛朝廷,与蒙古人勾结,罪该万死!今日你有何话可说!”

听萧别离如此说话,刘总管已明白自己背叛朝廷之事暴露,冷笑道:“大宋皇帝不思抗敌,只知醉生梦死。蒙古兵不日就要攻下临安,大宋气数已尽,我凭什么还要效忠?不如我们一起把宝藏献给铁木尔,保证给大家高官厚禄。”

向孝儒闻言怒道:“你身为大内总管,不知忠君爱国,反而背叛朝廷,还在此大言不惭,真是不知羞耻!”

萧别离也怒道:“刘总管,你今日休想逃出客栈,为你的蒙古主子效忠!我萧别离身为大宋捕快,今日要在此为朝廷清除叛徒!”说完右手衣袖向后一拂,关上客栈院门,然后从背上抽出巴氏古剑,站立当场,威风凛凛,令敌人望而生畏!

跟随刘总管的三十名江洋大盗,个个武功一流,特别是黄河双鬼,武功不在柳云秋之下,刘总管的功力,亦在铁木尔和东邪圣手书生之上,要是真正打起来,自己一方人多势众,不一定会吃亏。刘总管想到这里,便道:“既然萧捕头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们只好来个鱼死网破了。可别怪我不讲江湖道义,以众欺寡,胜之不武!”

萧别离道:“萧某今天就是血溅当场,也不会让你逃离此地,危害大宋。”说罢手中巴氏古剑向前挥出,一招拂云手的“行云流水”,向刘总管攻去。刘总管艺高胆大,见萧别离手中宝剑攻来,并未慌乱,忙从腰间抽出玄铁软剑,一招“风摆杨柳”,力运剑身,拨开对方巴氏古剑,向左飘出三步,巧妙躲过萧别离攻击。萧别离知道对方功力跟自己在伯仲之间,且手中玄铁剑刚柔相济,威力无比,心想对方人多势众,只有先击败刘总管,才能扭转战机。见对方轻描淡写地躲过自己的攻击,手中巴氏古剑一紧,一招“风卷残云”,再次向刘总管攻去。刘总管手中玄铁剑挽成一团剑花,一一化解萧别离招式,瞬间过了五十余招,一时未分胜负。

卓不凡、林如雪、桃红、容美公主、金长老等人,亦上前与敌混战。银箫才子、向孝儒二人笛箫和鸣,为萧别离等人助力。

卓不凡、林如雪二人闻笛箫和呜之声,功力大增,不到一百回合,便击败黄河双鬼,二人当场毙命。桃红、容美公主二人得笛箫声相助,越战越勇,合力打败对方五人围攻,四人当场毙命,一人重伤。丐帮金银铜铁四大长老,背靠背作战,舍生忘死,毫无惧意,英勇无比。

萧别离正与刘总管打得难分难解,交手两百余招仍未分出胜负,最后得笛箫和鸣相助,功力大增,越战越勇,四百招后,开始占据上风,手中巴氏古剑在拂云手千变万化的招式中,神出鬼没,威力无比,逼得刘总管节节败退,最后只有招架之功,竞无还手之力。待到六百招时,萧别离一招“抽刀断水”,神剑幻化成无数剑花,直捣对方胸口。刘总管此时已精疲力竭,见对方手中巴氏古剑突然幻化成无数剑花,向自己胸口袭来,想向后纵出躲开,但哪里还来得及,萧别离人剑合一,如影随形,刘总管刚纵身空中,便被巴氏古剑洞穿胸口,重重摔在地上,当场气绝。

银箫才子、向孝儒见刘总管战败身亡,便停下笛箫和奏。此时李万山、黄阿泰带领府衙捕快赶来,把客栈团团围住。剩下的十多名敌人见刘总管已死,捕快赶来,便放弃抵抗,纷纷缴械投降!

众人见刘总管已死,剩余的敌人缴械投降,一时欢欣鼓舞。萧别离走上前来,对银箫才子和向孝儒道:“感谢前辈和贤弟笛箫和鸣相助,使我功力大增,才能击毙刘总管!”

银箫才子道:“萧捕头武功盖世,老朽只是推波助澜而已。”

向孝儒亦道:“前辈说得对,萧大哥武功举世无双,我们笛箫和鸣,只是为大哥助兴而已。真正诛灭奸贼的,是大哥一腔正义、舍生忘死的精神!”

萧别离见状,不好再说感谢的话。于是吩咐李万山帶领几名捕快,处理安葬好敌人的尸体。黄阿泰则带领捕快,把投降的敌人用绳索捆好,押回府衙关押起来,上报朝廷后再行发落。

萧别离与银箫才子、向孝儒、卓不凡等人,把宝藏用马驮上,运回府衙保管。

为防夜长梦多,第二天吃罢早餐,萧别离带领银箫才子、向孝儒、卓不凡、林如雪、桃红、容美公主、五毒教左护法龙玲、丐帮四大长老,共十二人,装扮成商人,带上宝藏,从夷水乘船,顺流而下,向临安进发,把宝藏送往大宋朝廷,抗击蒙古入侵。

前路漫漫,但这群英雄豪杰,毫无惧色,勇往直前……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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