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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公孙云生《墨扇劫》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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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8-23 11:03: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Swordman790106 于 2025-8-24 19:54 编辑

80-90 年代大陆很多出版社出了很多黑书伪作,有一些写的也不错,只是年轻时看了,不知道真是作者是谁?
这部公孙云生《墨扇劫》 当年托名南湘野叟《铁扇禅功》和《黑魔》、《小鬼福多多》等等,当时也流行一时,可行大陆黑书只盗印了半部。
今年机缘巧合,找到了台版续集,准备还《墨扇劫》一个全集,也了一下很多书友没有看到结局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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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8-23 11:06:2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wordman790106 于 2025-9-28 15:09 编辑

公孙云生 《墨扇劫》 正传

  第一章 稚子失持
  这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在湘、赣交界幕阜山的一座幽谷内,突然——
  火光触天,而且,夹杂着喊杀之声,以及一片惨叫,嚎哭,其声入耳,令人惊心动魄!
  远远看去,但见火光中,人影闪恍,刀光剑影,耀得人眼花撩乱!
  那里是一栋绝仑美丽的房屋,被无情的烈火,烧得七零八落!
  “轰隆!”一声大震,屋椽全断,房舍尽塌!
  一股浓焰腾空而起,烧得“劈啪!”出声!
  火光中,有十几个人,往来追杀着一些妇孺,刀光剑影至处,红光冒涌,戕害了条条生命!
  内中有三个五旬左右打扮特别出色的人!
  一个是身穿灰色儒衣,头戴汗巾的儒生,他手中持着一支三尺长的笔形兵刃!
  一个是身穿灰色袈裟的老和尚,手擎一个木鱼,但木鱼构造特别,后面有二尺余长的把柄,可以当武器使用!
  另一个则是灰色道家装束,手拿一柄拂尘,如果抖射开来,竟有四尺余!
  这三个人,都是面带阴、狠、毒、辣。
  他们在挥动着武器,指挥着十几个人追杀一众男女!
  在一个幽暗的角落里,一个女人披头散发,怀抱婴儿,躲在一块大石后面,连气也不敢出!
  那些疯狂者一阵追杀,阴险的面孔下,都现了一份胜利者的骄笑。
  一声胡哨,刹那间----
  都失去了踪影!
  这些事情,被一支栖息在树枝上全身雪白的“百灵鸟”看见。
  那个隐身石后的女人一见恶人均已离去,她也不敢稍待,娇躯一纵,向深山里驰去,一幌之下,也消失在暗影里。
  “百灵鸟”见无热闹可看,双翅一亮,腾空而起,向一座高峰飞去。
  谷中,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火焰,也慢慢的熄灭,但不时仍飘起缕缕淡烟!
  正在这时----
  又驰来三条身影,疾若幽灵,沿着倒塌房屋的四周转了几转,毫无所见,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一阵犹豫,也连袂自深谷中驰去!
  这座幽谷,再次归于平静!
  死的死,走的走,无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只有让它给大地上,留一个惨痛的痕迹……

  ※  ※  ※
  金风飒飒!
  草木枯黄!
  一片肃杀景象!
  遍地落叶,有如铺了一层黄色的地毯。
  在桐柏山的谷里,建筑着一栋茅草小屋,从破碎的窗孔隙内,射出一缕微弱的灯光。
  屋内不时传出机杼声。
  显然是一个辛劳的女人,正在织布。
  除此而外,是一片寂寥。
  忽然——
  有一个稚嫩的童子声音,叫道:“妈妈,您要休息了,夜色已深,不要累坏身体。”
  孩子对母亲的孝心,漾溢于言表。
  机杼声倏停,沉默良久,传来一声长长地叹息,道:“法儿,你先睡好了,娘将这一段布织好,后天我带你出去一趟,我们必须庸这匹布,换取一点银两,当作路费。”
  语声微顿,又道:“你的书背熟了没有?”
  被称法儿的孩子,接道:“娘,我背熟了,现在就背给您听,好不?”
  女人接道:“不必了,法儿先去睡吧,不要等娘。”
  在微弱的灯光下,看出是母子两人,那个女的年约三十余岁,从其面容上看,虽然由于终年操劳,但仍然掩不了她年轻时的秀丽绝俗。
  她织布的技术,相当熟练,梭子一来一往,迅速绝伦,所织出来的布,线条匀净,美观已极。
  在织布机的旁边,有一张小桌,一个年约十岁的男孩子,正伏在桌上,聚精会神的看着面前书本。
  他生得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霎一霎的,似乎有点疲倦。
  可是,他翻眼看了看母亲的劳苦,倏地坐直了身子,将眼睛用力一睁,又朗朗的读起书来。
  他的口齿清晰,其声铿锵有韵。
  从他那清秀的小脸上看,即知是一个聪颖,而惹人喜爱的孩子。
  但他毕竟年岁太小,读了一会,眼皮发紧,口中也在不断的打着呵欠,小身体前伏后仰 。
  机上织布的女人瞥眼一看,急忙放下梭子,站起身来,走近孩子的面前,一把抱起来, 道:‘法儿,娘送你去睡。”
  法儿霍然醒转,扭动着小身子,急道:“娘不睡,法儿也不睡。”
  女人轻拍着他的背,道:“娘不是讲过了,把这段布织好就睡。”
  说着,已将孩子送到床上,替他脱去外衣,又盖上棉被,轻轻拍了几下,法儿终究悠然睡熟。
  女人轻轻叹息了一声,看着睡熟的孩子,得到了无上的慰藉,但她的内心,却又含蕴着一份无比的悲哀。
  她转身又坐在机上,继续织布。
  夜色深沉,已是四更天。
  机杼之声,依然规律的响着,响着!
  蓦地——
  外面一声轻响,那女人芳心一震,面容也随之泛出一层惊惧之色!
  她迅即无伦的离开机杼,伸出玉手,遥遥向桌上的一盏油灯挥去,一缕轻微的掌风,已将灯光扑熄。
  黑影中,娇躯一幌,闪至门旁,眇起一目,从门板缝隙中,向外睇砚,但却毫无所见。
  她轻轻拉开门,却见一条黑影,疾若闪电,向深谷内逸去,一霎眼间,不见了踪影。
  女人原想追踪,但一想床上的孩子,有点不放心,她终究又急速的栓上门,立在地上发怔!
  良久,她喃喃自語,道:“是什麼人?會尋到此地來!”
  她满面疑惧,又看向床上的孩子。
  她已无心再继续织布,即坐在床边,想着心事。
  整夜,她未曾合眼。
  天色已亮,阳光普照大地,无论是贤愚差恶,它都一视同仁的照射着,给予人们亮光与温暖。
  那女人将孩子叫醒,替他穿上衣服,一如往昔的做好饭,母子二人,匆匆吃完,她洗好锅碗,即到机上剪下织的布,包在包袱内,对孩子道:“法儿,我们今天就走!”
  法儿疑奇的看着娘匆匆慌慌的样子,小心灵里,猜不透娘为什么这样促急!
  那女人将门户锁好,即带着孩子向东南行去。
  她似乎有极沉重的心事,一路之上,缄口不言。
  娘的突然变化,使得孩子不明所以,他终究忍不住问道:“娘,我们是不是还到那座山上去?”
  女人点头道:“我们再去看一次,说不定……”
  她的话声倏止,低头看了看孩子。
  法儿见母亲的话未说完,急忙接住问道:“娘说嘛!”
  女人长叹了一口气,目眶中有点湿润,轻声道:“你还小,等长大了以后,娘再告诉你。”
  任何一个孩子,都喜欢打听新奇的事儿,这样可以使他增加一份智慧,当然法儿也不例外,是以,又问:“娘,我已经九岁了,过了年就是十岁,您说还不够大?”
  女人侧头说道:“待你二十岁以后再说。”
  法儿又道:“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女人柔声,道:“我们就是去看看,说不定他已经回来了。”
  孩子一听见爹爹要回来,高兴得连跳了几下,这情形看在女人眼里,不由眼圈又贮满了泪水。
  她恐怕孩子看见,急忙别转头去,擦了擦。
  孩子却未注意到母亲的神色,握住母亲的手,竟问起爹到底到什么地方去了?去做什么?爹爹的名字叫什么?
  女人闻言,花容惨淡。
  旋即----
  将面孔一板,道: “法儿,你再这样东问西问,娘以后不理你,告诉你,不到二十岁,不准再问,否则……”
  她的声音哽咽,有点说不下去。
  法儿见娘不高兴,急道: “娘不要生气,法儿以后不再问了。”
  女人点点头道: “这才是我的好孩子。 ”
  母子二人,行了十余天,抵达了一座高山的平台上。
  女人带颔着名叫法儿的孩子站在山巅平台上,向对面的一座幽谷内眺望着一片断砖残瓦 。
  她的秀眸中,孕藏着泪光。
  法儿见娘不言不语,逐蹑手蹑足的走向悬崖边,伏瞰黑黝黝深不见底的幽壑。

  陡地----
  从平台旁侧的一棵大树后面,纵出了一个面似萎黄,双目碧绿的怪人,不要眼睛的看向法儿。
  那人对平台上的女人不理不睬。
  他的口中喃喃自语,道:“好一骨秀神清的娃儿!”
  女人闻声一惊,娇躯疾转,迅快无伦的挡在法儿身前。
  她秀目绽放神光,目注当前怪人。
  那怪人一见中年妇人顿时一怔,旋又冷地道:“你是什么人?敢到武林坪!那个孩子是谁?我要收他为徒弟!”
  女人一声娇喝道:“武林坪就不准别人来不成?孩子是我的,他现在不想去给人家作徒弟,我这个做母亲的,自己有教养的能力,用不着你费心!”
  怪人双目碧光骤成,一阵“桀桀”怪笑,道:“我碧目蟾蜍孙行江,一生闯荡江湖,祇要是他想做的,向来是不择手段,但自己要是想做的事,还没有那一个人敢拂逆我的意思,你既然敢上武林坪,定然也有耳闻,今天我看定了你这个娃娃,不管你答应不答应,我算是收定了这个徒弟。”
  说着,向前跨了一步。
  女人一闻当前之怪人,乃是驰名江湖的碧目蟾蜍孙行江,芳心大骇。
  她确曾听见过此人,一生行事,任性所为,祇要是他想做的,向来是不择手段,但自己仅此一子,岂能败在这样凶残暴戾的人座下。
  她自忖:自己的功力,万万不敌此獠,是以,步步后退。
  此际----
  法儿闻言,已跑到母亲的身侧,小眼滴溜滚圆的瞪注怪人,喝道:“我不要你做师父!”
  他双臂向腰间一驻,神威凛凛!
  “碧目蟾蜍”孙行江“嗤!”的笑出声,道:“小娃子,江湖上有多少好汉,想拜在我的名下为师,我都不准许,你能得余为师,诚乃不世的奇遇!”
  女人一声娇喝道:“住口,我的儿子不想拜师。”
  她已探手抓住法儿的手臂,向后退去。
  孙行江冷嘿一声,双肩微幌,有如幽灵似的快捷,欺身而上,陡伸两支鸟爪似的双手,向女人抓去。
  在电石火之间,女人娇躯疾飘,堪堪躲过。
  孙行江比她更快,如影随形一般,仍然在那女人的身前。
  女人不由大骇。
  她纤腕一翻,从腰间撤出一柄晶光闪烁的匕首!
  一招“飞针走线”,横戳对方双腕。
  但“碧目蟾蜍”孙行江乃是江湖中一大魔头,其武功岂是等闲,黄腊似的面孔,陡泛煞气!
  他右掌向下一沉,疾捷的抓向法儿肩头,左手五指箕张,直戳向女人持匕首的玉腕。
  这一招两式,含蕴无比的变化,而且,狠辣异常。
  如果那女人不及时后撤,爱子不但要被孙行江抓住,即是自己的玉腕,也难免被他点中。
  女人之武功,也非弱者,她立时将爱子向下一按,右手中的匕首,直刺向对方的心窝。
  孙行江想不到她会如此的冒险,只得身形一侧,让过匕首!
  这一下,可激起了他的野性,立时双臂翻飞,划出了漫天爪影!
  一轮猛攻,已逼得女人花容失色,手忙脚乱!
  她既要照顾爱子,又要对敌,即是武功再高,也难也照顾得面面俱到,何况多年来,她已将武功丢掉!
  如此一来,破绽百出。
  “碧目蟾蜍”孙行江一阵哈哈怪笑,道:“若不是看在小徒弟的份上,早就超渡你,现在我要在两招之内,把你的孩子夺在手内,十年之后,我一定还你一个武功甲天下的豪杰!”
  话声中,招招“鲁班削木”,左臂一翻,疾抓女人手中的匕首,右手疾捷无伦的斫向女人的右臂。
  他这一招,虚实并备,使人防不胜防。
  这时----
  那女人由于匕首横扫,胸前大敞,同时,她顾得左面,就顾不了右面,眼看爱子,就要被魔头抓去之时。
  蓦闻----
  三声冷“哼!”武林坪上出现了三个人!
  一个是儒生打扮。
  一个是身披袈裟的和尚。
  另一个是道家装束,三个都是三届花甲。
  他们一见场中情形,顿时一怔。
  旋即,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
  孙行江闻声,身形急撤,双眸碧光炯炯,一看这三个不速之客,那阴惨惨地面孔上,泛出了煞气,吼道:“我道是谁? 原来是‘华夏三罡’,我们河水不犯井水,少管爷们的闲事,若是识相的,还是退后一点,待我把事情办完,有事以后找我再谈如何?”
  那个儒生一阵阴恻恻地笑道:“碧目蟾蜍,凭着你这幅鬼像,还值得我‘华夏三罡’找你,未免自己往脸上贴金!”
  道士一声暴喝,道:“滚,马上给我滚出武林坪!”
  手中拂尘一挥,“唰!”的一声,拂尾根根直竖,直向“碧目蟾蜍”孙行江胸前砸去!
  “碧目蟾蜍”孙行江也是江湖中屈指可数的人物,那里能受得了这种污辱,早已须发直立,气冲斗牛。
  他一见道士所挥出拂尘,完全是以内家罡力,不由得一声厉吼,双爪如钩,直抓拂尘。
  老道冷冷一“哼!”拂尘原式不变,右臂向下一按,迳指向大腿。
  这时——
  那两个儒生、和尚不约而同的冷哂道:“毋怪你这碧目畜生,如此大胆,还真有两下子,咱们‘华夏三罡’,就领教你几招!”
  话声中,长笔、木鱼两般兵刃,同时扑上!”“碧目蟾蜍”
  孙行江听他们骂自己为畜生,气得一双碧眼,竟要喷出火来!
  顿时,施展全力对抗。四个人如走马灯似的狠攻猛扑。
  这时——
  那个女人,一见纵上来的三个人,吓得花容变色,她抱起法儿,无限惊惧,慢慢向武林坪边沿移去。
  她想,趁四个人在打时,悄悄地离开!
  讵料——
  尚未走得几步,“碧目蟾蜍”孙行江一声惨叫,被和尚的木鱼,砸得一个踉跄,身形疾射,向武林坪下窜去,他的口中狠狠地说道:“三罡,我碧目蟾蜍,饶不了你们!”
  霎眼间,已纵下武林坪,不见踪影。
  “华夏三罡”一阵阴恻恻地笑声,震人心魄!
  那儒士喝道:“碧眼狗贼,咱们三罡随时候着你。”
  他瞥眼之间,发现那女人也向“武林坪”边沿移去,立时向和尚、道士递一眼色,同时,口中阴笑道:“赛花娇柯秀芬,想不到我们会在此处相见。”
  在他说话之间,和尚、道士分向两旁纵去,品字形,将女人及法儿围在中间。
  敢情,这个女人就是“赛花娇”柯秀芬。
  他秀颊惨白,将法儿拥在腿前,紧紧地握住他的两臂,似乎生怕被他们夺去似的。
  周围的三个人,逐渐向内逼拢。
  他们的嘴角上,都绽放着得意的笑容,其双目中,也都射出了贪婪的欲火。
  “赛花娇”柯秀芬步步的退向坪的当中。
  三个人一见,立即停住身躯,还是那个儒人,先行开口说道:“柯秀芬,往者已矣,来者可追,未来的岁月悠悠,你不能永远隐藏起来,为了保得你这条根,还是随从咱们三罡,找一山明水秀的去处,过一世荣华富贵的生活吧,不要再苦恼自己了!”
  柯秀芬一声娇喝道:“恶贼,早晚我必把你们个个剁为肉酱,你……”
  她的言犹未尽,道士狞声笑道:“咱们三个一个也不缺,你何不拿出刀来,就剁肉酱,有多干脆,何必要将来? 嘿嘿嘿……”
  他跨前一步,摇动着手中的拂尘。
  陡地----
  法儿大声说到:“杂毛老道,你敢欺侮我妈妈!”
  他紧握小拳头,似要……
  和尚双目凶光暴射,旋即,仰天大笑道:“老大,这小娃子还真不错,可惜是个孽种,不然的话,咱就收为徒弟。”
  他幌身而上,疾捷无伦的抓向法儿。
  柯秀芬哪里能让孩子被他抓去,趁他进身之时,猛地向斜刺里纵去。
  她快,人家比她更快,依然是品字形被包围住。
  法儿闻听和尚骂他杂种,大声喝道:“秃驴,你敢骂小爷,等我长大了,非宰掉……”
  一阵阴恻恻地怪笑,截断了他的话声。
  那个道士晃身疾上,他把拂尘插在长后衣领内,双掌遥空一击,直朝向女人砸去!
  女人一见对方掌风凌厉,就要……
  岂料,脚下有一块石头,将他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向旁边摔倒而去!
  儒生见状,阴险一笑,道:“乖乖你跌痛了没有?”
  他跨步上前,要躬身扶起!
  柯秀芬一跃而起,就在他腾身而起之际,纤掌一挥,用尽全力,在那儒生的面额上,脆生生的击了一个耳光。
  同时,身形一展,向横向跃出去,脱出三罡的包围,但她却已立在悬崖的边沿上。
  她惊魂甫定,一见爱子还怔立在原地,不由心下大急,准备纵身前往,但却被和尚打出一记掌风阻住。
  由于她前冲之势太快,对方的掌风又过于凌厉,是以,被击得“蹬蹬蹬”向后连退。
  她一脚踩空,“啊呀!”一声惊呼,坠下了悬崖。
  “华夏三罡”一见,顾不得法儿,同时纵身向前,向悬崖下俯瞰,隐隐地传来一声惨叫,声息不闻。
  那儒生一声长叹,喃喃自语,道:“她死了倒好,省得留在世给我们增加一种威胁!”
  三个人怔怔地向幽谷内看去。
  蓦闻—--
  一声呼叫:“妈妈!”
  其实是那样的凄厉,哀伤!
  法儿见母坠下悬崖,也要跑向前面看去,但是,他见三人并拢的挡在前面,他知道这三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即停住脚步,泪水盈盈,怨毒的看着他们。
  和尚身躯疾转,狞笑说:“小杂种,你妈妈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他面泛煞气,一步一步地向前迈进着,看样子似乎要把这一个失却怙恃的孩子要置之死地。
  法儿吓得已停止了哭泣,步步后退。
  陡地——
  儒生、道士同时幌身向两旁纵去,品字形又将这个可怜的孩子围绕起来。
  那儒生喃喃自语,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道士紧接住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和尚一阵夜枭似的阴笑,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华夏三罡所见皆同。”
  这三个武林顶尖高手,如临大敌似的,在对付着这一个毫不懂武功的孩子,逐渐向内围拢!
  此际-——
  法儿呆立在当中,他的胸海里电闪似的一掠,暗道:“妈妈为什么天天要自己读书?妈妈既然会武功,为什么不教给法儿?不然的话,我可以把他们三个统统杀死,就是妈妈也不会坠下深谷!”
  他双拳紧握,小眼睛里射出愤怒之火。
  “华夏三罡”见状,齐齐停住脚步,相互一望,会心的哈哈大笑,大首先道:“你们看,他好象会两下子一样,哈哈哈!”
  他眼色一递,和尚、道士同时疾上!
  法儿一声惊呼:“娘!”
  迈动脚步,就要从三人的孔隙中,向外面奔跑。
  但,和尚、道士是何等样人,那里容许他跑出包围,探手疾抓向孩子的肩头!
  他俩预备一人抓住一条臂肘,然后就将孩子,来一个五步分尸。
  眼看---
  他俩的手已触及孩子的臂肘!
  蓦闻,一声焦雷似的大吼,一条黑影,快若电光石火,已纵至法儿的身侧,一把抱起他来。
  也就在同时,另一条黑影,疾捷无伦的朝那个儒生猛扑。
  这两条黑影,都是用黑巾蒙面。
  突然的变化,使得场中的三罡,不由一怔。
  但那儒生反应灵敏,身形一侧,已经轻轻躲过扑来之人的掌风,他手中的长笔,招出“灵蛇出洞”直向蒙面人中盘扫去。
  另一个抱孩子的蒙面人作势就要向“武林坪”下纵去。
  和尚、道士一声冷“嘿!”道:“哪里走!”
  一左一右的已将蒙面人围住,木鱼及拂尘,也都齐握手中。
  蒙面人也不答话,右臂一阵翻飞,向右侧的和尚猛力砸去,他这一掌,乃是运集全身劲力而发!
  正在这时,只听——
  那边一声怪吼,与儒生打斗在一起的那个蒙面人,不知何时已被小指粗细的金蛇缠住!
  那条金蛇,张开巨石,在吮吸着蒙面人的血液。
  儒生阴沉的立在旁边。
  怀抱法儿的蒙面人,吓得魂飞魄散,他一招逼退和尚,疾捷无伦的向坪下冲去。
  和尚冷冷一“嘿!”道:“你跑不了!”
  话声中,双肩微幌,疾追而上。
  那道士先他一步,拂尘一挥,对着蒙面人后心砸去。
  一声惨叫,蒙面人后背着着实实的挨了一下,拂尾根根透入内衣,扎进皮肉。
  也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之瞬间,和尚追上,手中的木鱼向前一探,人木鱼口中射出一股黑水,洒满蒙面人的右肩。
  蒙面人哪里顾得了死活,脚步不停,依然猛力向武林坪下驰去。
  尚幸夜色已降,霎眼间——
  蒙面人踪影不见。
  “华夏三罡”之中儒生,一声怪啸,那条缠绕在另一个蒙面人身上的金线蛇,随着他的啸声,钻进了他手中的长笔内。
  旋即,他的双眸神光暴射,沉声道:“快追,不能让这小杂种,被人救走!”
  这三个武林魔头,有如幽灵似的纵下武林坪,到处搜寻那个抱走法儿的蒙面人。
  武林坪上,遗下了一具尸体,因之,显示得阴森森的,令人颤抖!
  就在三罡纵下武林坪的刹那间----
  从坪的旁侧,纵上了一个六旬左右的老人,他一见尸首,慌不迭的揭开蒙面巾,轻“啊!”一声,面色上出现无比的伤痛!
  老人躬身夹起尸体,又轻灵的纵下武林坪!
  在起伏的岗峦中,不时传出惊心动魄的厉啸!
  且说那蒙面人抱住法儿,顾不得山路崎岖,忍住伤痛,朝向一个隐秘的石穴内奔去。
  他一走进石穴,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双目一黑,与法儿一同摔倒地上。
  法儿急忙爬起身来,对着那人惊怔的看了一会,终究鼓足勇气,揭开蒙面巾,见那人满面虬须,素味平生。
  那人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嘴角淌着鲜血。
  法儿不知怎么好,但他真感到这是一个好人,因为他冒险将自己搭救出来,未被“华夏三罡”所害!
  他想起三罡,不由握紧小拳头,狠狠的在地上打了一下,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要学会武功;为死去的母亲报仇!”
  他的泪水盈眶,看着面前这个搭救自己的人。
  突然——
  外面传来一阵啸声!
  这是“华夏三罡”,搜寻到此地。
  法儿一颗心,吓得“砰砰”乱跳,他暗暗的默念着:“这三个魔头,千万不要到此地来。”
  忖念之间,啸声渐去渐远,他这才放下了一颗上下的心,转头又看向面前的那个人,但见他双目已经睁开,正惊惧的侧耳倾听。
  良久,他长长地透了一口气,声音微弱的说道:“孩子,我不行了,本……想……将你……带往……远处,找……一个……清……静地方……”
  说至此,喘了一口气,又继续的道:“想不……到……我遭……了魔头们……的毒……手,恐怕……不……久……于人世。”
  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竟晕了过去。
  法儿急得泪水直流,他急忙伸出小手,在那人的胸前抚摸,口中叫道:“伯伯,你会好的,法儿要跟你练习武功,要替妈妈报仇,我将来一定杀掉那三个坏蛋!”
  那人经法儿一阵摇撼悠然而醒,瞥了孩子一眼,又道:“华夏三……罡,满……身是……毒……只要……中……上一下……即……神仙再世……也……难医治!”
  他又喘息一会,神情似乎比较好了一点,继续道:“孩子,我叫苗鹏万,在武林坪上死去的那位,乃是我的好友慕容杰,因为发现令堂与你伤在坪上,本想急速将你俩带开。料不到三罡行之有效来到,自知不敌,只得用黑巾蒙面,这一耽搁,令堂饮恨九泉!”
  说至此,“哇!”的又吐出一口鲜血。
  法儿急忙替他抚摸心口。
  苗鹏万摇摇头,道:“孩子……不必费心了,我……死……后,你……可去寻找……天崖……散人……吴传福……他……会指点……武功给你……
  同时……死去的慕容……杰……他有一个女儿名叫……慕容青……将……来……你学成……武功……要……保……”
  话声未已,苗鹏飞双眼翻白,一口气未接上,双臂及双腿一阵抽动,就此长眠不起了!
  法儿一见,“哇!”的大哭起来。
  但是,苗鹏万再也昕不见了,静静的躺在那里。
  法儿哭了一阵,竟扒在尸体上睡着了!
  他迷迷糊糊的似乎随着母亲走上了武林坪,在武林坪的一切,映现在他的眼前……。
  法儿见母亲被逼下武林坪,在梦中“哇!”的又大哭起来,口中连连叫喊着:“妈妈!妈妈!”
  蓦地——
  他的耳旁,响起了一个声音,道:“再哭!老子宰掉你!”
  法儿霍地惊醒,他泪水未干,急睁开眼睛,却见面前立着一个身穿儒衫的中年青书生,双眸圆瞪!
  只听他又沉声说道:“不准再哭,设若惊动别人寻来此地,咱们两个人的性命,都不要想在活了。”
  他又压低声音问道:“小娃子,你叫什么名字? 几岁?”
  法儿被他这一恐吓,那还敢再哭,又见他凶霸霸的样子,只得说道:“我叫李元法,今年九岁!”
  书生一双眼,滴溜溜一转,点头道:“法儿是个可爱的孩子,你以后叫我张大叔好了。”
  微微一顿,又指指那具尸体问道:“这是谁?”
  法儿毫不隐讳的将前事说了一遍。那中年书生听法儿一说,面色骤变,双目似要射出火来,略微一阵沉凝,似乎想起了计算,立即含笑,道:“法儿,我与他们两人,都是好友,想不他们被三罡杀害,我一定要替好友报仇。”
  说着,他双拳紧握,似要找人拼命。
  法儿楞楞地看着他。
  紧接——
  那书生又道:“现在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先行离开此地,以后再慢慢的找三罡报仇。”
  说着,拉起法儿,躬身向外面走去。
  法儿回头看看尸首说道:“苗伯伯,待我将来长大,学成武功,一定替你老人家报仇。”
  话声中,他小小的心灵中,有了一个概念,遂道:“张大叔,我想把这个小洞口塞住,以免有野兽来此吃掉苗伯伯的尸体!”
  被称为张大叔的书生,闻言眉峰紧皱,对法儿瞥了一肯,终究点头,道:“好!堵住也好!”
  于是,一大一小即去捡了一些石块,将洞口塞住。
  法儿是一个颖悟绝伦的孩子,他暗暗的将山形地势,记在心中,准备将来找到慕容青时,带着他前来,搬取骸骨还乡。
  这件事情,他却未对书生说明。
  那书生似乎有所惊惧,走几步即隐身在大石后面,侧耳静听一会,然后再凝神四睇,继续前进。
  幸好一路无事,走出了山区,来到一个小镇上,投店住下。
  李元法随着中年书生吃过饭,即坐在房间中。那书生滚动着一双怪眼,端详着法儿的身材。
  陡地----
  他那一双凶眼圆瞪,“唰!”地人腰间抽出一条二尺余长的软鞭,喝道:“脱下衣服来!”
  法儿一见大惊失色,惧怯的站起身来,颤声道:“大叔,你要我脱衣做甚?”
  书生将软鞭一抖,“劈啪!”一声,抽在法儿的双腿上,喝道:“不做什么,就要你脱掉衣服!”
  这一鞭,抽得相当厉害,只痛得法儿“啊!”的一声惨叫,蹲在地上,抱着双腿,啼哭起来。
  书生不由怒火上升,又是“劈啪”连声,在法儿的肩背上连抽了几下,喝道:“你敢哭,老子活活把你抽死!”
  又是“啪!”的一鞭,搂头盖脑的砸了一鞭。
  只打得法儿肯前金花直冒,一阵天旋地转,就此不省人事。
  迨至醒来,只觉满头满脸都是冷水!
  他只觉得全身火辣辣痛疼不由“哇!”的一声啼哭起来。
  哭声刚刚出口,陡然——
  一声大喝道:“你还敢哭,快把衣服脱下来!”
  法儿睁眼一看,那书生依然凶神恶煞似的坐在那里,自己却躺在地上。
  他哪里敢再哭,只得咬紧牙根,慢慢地爬起身来。
  他还未站定,那书生又是猛的一鞭,抽在他的双腿上喝骂道:“小杂种,敢情你是找死!”
  痛得法儿又是一声惨呼,躺在地上打滚。可怜的孩子,自小娇生惯养,他的母亲,真把他视若性命一样,想不到一旦失去怙恃,沦于歹人之手,如此的虐待,他怎能禁受得了。
  法儿不知这书生要自己脱下衣服做什么? 为什么如此的抽打自己。
  他惧怕再次鞭打,强忍剧痛,挺身站起,双眸充满泪水,问道:“大叔,我与你无冤无仇,到底为什么要我脱下衣服,请你说说明白。”
  那书生一声冷笑,道:“老子不须说明白,你究竟脱不脱?”
  说着,软鞭高举,作势欲打。
  法儿是一个倔强孩子,他记得古人访问:“士可杀,不可辱!”
  像此人如此的蛮不讲理,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何以会无故抽打自己。
  是以,他双目一瞪,道:“我不脱!”
  “脱”字甫出口,“啪!”的一声脆响,肩背上又中了一鞭!
  只痛得法儿半响未缓过一口气来。
  紧接——
  那书生手中鞭,一阵挥动,将法儿毒打得晕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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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9-1 13:19:2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wordman790106 于 2025-9-28 15:09 编辑

     第二章 幼苗遭磨
  不知经过多少时候,法儿又悠然醒转。
  他不再哭了,只有咬紧牙根忍受。
  那书生见他醒转,又是猛地一喝,道:“小杂种,脱不脱?”
  又是一鞭抽在法儿的屁股上。
  像这样的毒打,即是钢筋铁骨,也难以忍受得了,何况法儿年龄幼小皮肤白嫩!
  终究,他忍受不了这种酷刑,眼泪有如决堤的河水一样哽咽着道:“大叔,我脱就是!”
  法儿颤栗的站起身来,将外衣脱下。
  书生见状,喝道:“统统都给我脱下来,不准留一件。”
  法儿惊惧的看看他,不愿意连内衣裤也脱掉,因为赤身露体,虽说他的年龄幼下,也有点不好意思。
  书生见他不动“劈啪!”一声抽下,喝道:“脱不脱?”
  法儿知道不脱是不行,只得将内衣裤完全脱掉。
  他白嫩的皮肤上,现出条条紫痕!
  陡地——
  那书生双眼红丝满布,一阵“嘿嘿”冷笑,也不讲话,手中软鞭,如同雨点般的向法儿身上抽来!
  终究,法儿抵受不住这种毒打,再次晕迷过去。
  等到醒来时,只听那书生说道:“你以后要听大叔的话,绝不会如此打你,这是你自讨苦吃,可怨不得我,你以后能不能听我的话?”
  法儿气息微弱的应道:“我一定听大叔的话。”
  书生这才转怒为喜,从怀中换出一颗药丸道:“把它吞下,就不痛了!”
  法儿不知是什么药丸,只得伸手接过,放在口中吞下肚内。
  不多时,法儿只感到肚内一阵火热,烧得他似要口中射出火来。
  渐渐地,他被烧得吐不出呻吟声。
  他试着要想高叫一声,出乎意料,竟然有口难言。
  法儿不由得大骇,瞪着双目看着书生,那书生却是一阵“哈哈”大笑,道:“小杂种,你服下哑丹,以后永远不能讲话,你要随时听从我的命令,待将来长大时,再给你服下解药,就会讲话了。”
  说完,他顺手从腰间掏出一张猴子皮,又道:“起来,把这件东西披上,我教你一套把式。”
  法儿虽然已哑,但其灵智未失,他见大汉拿出猴皮要自己披上,不知何意? 他自然不愿意,但又惧怕软鞭,只得站起身来。
  这时,他的伤痛,确已止住,但是,皮肤上累累伤痕,却是依然如故。
  那书生又是一声断喝,“快披上!”
  法儿畏缩的接住,连头带脸都蒙住了,刹那时,变成了一只猴子。
  那书生一见,哈哈大笑,自言自语的说道:“老子这一下有办法了!”
  说时,那份得意之形状,漾溢于言表。
  他忽地站起身来,那张阴险诡诈的脸面,立时变成一付狰狞的样子,沉声说道:“你看着,我教你一套把式!”
  话声中,学着一付猴象,摆出各样的姿式。
  法儿颖悟绝伦,见他的招式,即紧记在脑海里,他满心不愿意学习,但又惧其淫威,只得……
  书生连比划了几个招式,转头道:“你学会了没有?”
  法儿由于不愿学猴象,遂摇摇头。
  书生满布血丝的双目一瞪,从床上抓起软鞭,“啪!”的一声,又抽在法儿的脚上,喝道:“小杂种,你这样笨,可有得你的苦吃,老子再满一遍给你看,若是还不会,我活活抽死你!”
  气哼哼的丢下软鞭,又摆出原来的招式。等他表演完毕法儿满眶泪水,只得照样的比划。
  书生甚感满意,高兴得一歪身躺在床上。
  不多时,鼾声雷动时,酣然入梦。
  法儿涩缩的蹲在床前暗暗地流着泪水。
  他想了母亲被“华夏三罡”逼落悬崖,尸骨不存,此仇不共戴天,不知他日能否得报,他想起了拚死搭救自己的苗鹏万与慕容杰,将来能否找到慕容杰的女儿设法替父亲报仇,这些事情,都落在他的肩上。
  可是,自己现在又落在这个姓张书生手中,弄得自己有口难言,今后不知到如何地步? 他又想起父亲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为什么母亲不告诉自己,每次问起这事,母亲都满眶泪水,究竟是什么原因?
  “华夏三罡”他们叫什么名字,他们为什么会认识母亲呢?
  这个张书生,将自己弄成猴子,是何用意?
  这一天来的事情,反复的在他那稚弱的心里忖思着。
  可是,他却找不出答案。
  这一个可怜的孩子,忖思之间,歪倒在地上,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朦胧之间,惊闻—有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爹爹,您从何处弄来的一只猴子?”
  接着——又是女人的声音道:“你爹从山上抓来的,明天就到街上表演。”
  法儿霍然而醒,睁开眼睛一看,天色已亮,身旁站着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
  她正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看着自己。
  床上坐着一个三十许的女人,生得面似桃花,双目点漆,眉峰之间隐含着一份荡意。
  那个男人,瞑目端坐在床上。法儿站起身来,惊恐地向后退了两步。
  那女孩“啊!”的一声惊叫,道:“妈!这不是猴子是一个人,你看他与我一般高。”
  书生闻言,双目倏睁,面带煞气,抓起软鞭,对准法儿的头顶,“啪”的抽了一下,大喝道:“你再像这样站立起来,我就……”
  举起皮鞭,又连连的抽个不停。
  法儿口不能言,只能双手抱头,直挺挺的立在那里挨打。
  那女孩似乎甚为不忍,她一头钻在书生的怀中,叫道:“爹爹,不要打了,伤着他有多么可怜。”
  女人却冷冷一笑接道:“红儿,你爹是在教训他,若不好好的把他教得服服贴贴,人家谁会相信他是一只猴子呢?”
  但红儿却依然在叫嚷着,不要抽打。
  终究,书生才气忿忿的停止下来。吃早饭之时,书生用手捏了一个饭球,丢在地上。
  法儿的肚子,确已“咕咕”直叫,只得含着泪水,上前拣起饭球,学猴子象吞食着。
  书生见状,喃喃自语的道:“这才象样!”
  红儿吃饭之间,见猴子在垂泪,她本想说话,但一见爹爹,又把到嘴边上的话,咽了下去。
  饭后,那书生和女人,准备外出。
  女人对红儿说道:“红儿,我和爹爹外出一会就回来你好好看守小猴子,莫让他跑掉。”
  红儿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急忙说道:“他不会跑的,我会看守他的。”
  书生也回头对法儿道:“我告诉你,如果想逃,我剥掉你的皮。”
  说完,即与女人连袂走出。
  屋里剩下了法儿和红儿两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当前的情况,一个生长在天堂里,一个在地狱里。
  法儿装作猴象,畏缩的蹲踞在墙角落里。
  红儿坐在床上双目中射出可怜的神色,看着他。
  一阵沉默。
  终究,红儿鼓足了勇气,她首先跳下床来,走到门口看了一下,悄声问道:“你在何处,被我爹爹捉来!”
  法儿只得干瞪眼,却答不出话,只是将口连连开合。
  红儿疑惑的问道:“你不会讲话?”
  法儿泪水盈眶,点点头。
  他继续又用手比划了几下,挨打吃药之事,完全表露出来。
  红儿何等的聪明,她已明白了一切,刹那时,大眼睛里,贮满了泪水,她急忙回看看,又悄声说道:“你忍耐一下,我会设法搭救你逃走!”
  她恐怕爹妈会听见,急忙又跑到门口左右看看。
  恰在这时,书生与女人连袂返回。
  那书生走进屋内,立时,从腰间革囊里,掏出一条锁链锁在法儿的脖子上,道:“现在我们要到街上表演,你要好好的做,倘若不依照我的命令,回头小心你的皮肉受苦。”
  说完,即带着妻女向外面走去。
  大街上,已布设了一个场子,那书生将法儿脖子上的锁链拿掉,喊道:“金鸡独立!”
  女人则在一旁,一手敲锣,一手打鼓。
  法儿随着书生的话音,做出了各种各样的姿式。
  逗得围观的乡民哈哈大笑。一场表演完毕,法儿即端起一个小木斗向围观的乡民,逐个索取赏钱。
  此际——
  那书生及女人,两眼睛,滴溜溜地在人丛中搜寻。
  他俩的面上,带着阴沉的诡笑。
  围观的乡民,有的丢下一锭银两走开,有的由于囊空如洗,也就悄悄地夹在人群中溜走了。
  书生面上的笑容,并未平复,他见人群散尽,即与女人收拾锣鼓,带着一猴一女,返回客店。
  红儿整天都是闷闷不乐,因之,整天也未说话。
  吃晚饭时,女人开心的问道:“红儿,莫不是那时不舒服,告诉妈妈。”
  话声甫落,陡地——
  红儿双目流泪,小手指着嘴巴,却不说话。
  女人开心的向她口里一看,并无异状,只得又问道:“你口里有没有什么!”
  红儿却指指地上,用手比划了一会。
  那书生的手,在腿上重重一拍,说道:“敢情,这孩子误食了哑丹?”
  他用手敲着前额,沉思了一会,喃喃自语,道:“嗯,很有可能。”
  旋即,侧头看了法儿一眼,却是他蹲跨在地上,闭着眼打盹。
  忽然——
  那女人接口道:“你怎会将哑丹丢在地上,被红儿吃了还不快拿出解药,你要将她闷死不成?”
  那书生对女人似乎甚为惧怕,立即从内衣袋中,取出一颗绿色药丸,说道:“红儿,快吞下,一会就会好。”
  法儿闻声,双目忽睁,射出一缕希望的目光,看着书生及女人。
  他俩一见,不约而同的回头冷笑道:“你还得等一等,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红儿趁他两回头的当儿,做势将“哑丹”解在口中,立即端坐瞑目运功。
  约有饭时间,她忽地睁开眼睛,叫道:“妈,我在地上拣了一颗药丸吞下后,一直就讲不出话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女人道:“那是你爹在山上所炼的哑丹,准备……”
  话声忽止,双眸陡射寒光,看向法儿,大喝道:“小猴子,这一辈子你莫想能说话。”
  吓得法儿急得打了个冷颤。
  同时,又见她双目如寒冰利剑,似要穿透自己的心田,他那敢再看,慌忙的垂低下头来。
  夜色渐渐降临,男女两人,端坐在床上闭目运功。红儿躺在床侧,似已睡熟。
  法儿也卷曲在地上,由于白天在街上表演,身体十分疲苦,他悠然的进入了梦乡。
  梦中,他正倒在母亲的怀里苦诉时,蓦见——
  有人在摇撼着他,同时,耳边响起了一缕小声音道:“快醒来。”
  他急忙睁开眼睛一看,却见红儿气喘呼呼的蹲在自己的身边,他还未来得及说话,红儿伸手将一颗药丸放在他的嘴内,说道:“你快把它吞下,以后就会说话了,但在目前你却不要开口,免得我爹爹再给你吃哑药。”
  法儿这才明白,她是为了搭救自己,才装作不会讲话,意在骗取解药。
  他暗暗钦佩红儿聪明绝伦,真想不到与自己般大的女孩会有如此的智慧,令人钦佩。
  他感激得用手指在地上写着:“多谢姐姐,我名叫李元法,如有逃生的希望,日后应报你的大恩大德。”
  手指在地上写着字,他却暗暗思忖:不知书生与那个女人何处去了?是以,又继续写道:“令尊令堂何往?”
  红儿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爹妈每个夜晚都要出去……”
  法儿从红儿的口中,知道了书生的姓名叫姚青,女的名叫周凌芳,她自己名叫姚红红。
  他紧紧的记在心中,准备日逃得活命,冤报冤,恩报恩。
  红儿又道:“你千万不要说话,不然的话,我也很危险,因为我的双亲,他们会翻脸不认人,你一定要小心,快睡吧!”
  她说完,即上床钻进被窝。
  法儿仍然卷曲在墙角,他的心情,略见开朗,因为现出了一丝生存的希望,使他有了勇气。
  孩子的心事,不过是刹那间之事,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第二天,法儿被姚青妇夫带住另一座镇。他们仍然把法儿当作猴儿玩,逗得围观的人,都是哈哈大笑,然后法儿又拿着大木斗向观众索钱,时间很快的过去了七天。
  在这七天之中,凡是他们所经过的地方,每夜晚必定死去两个少年男女,他们的死状,都是赤身露体,好象都是被人吸尽精血亡,除此之外,并无一点伤痕。
  这种事情,不径而走,很快的传遍江湖。
  有些武林人物,感到奇怪,即遥远的前来探看,但也查不出半点线索。
  不过,那些有见识的高人,一见即知是江湖的败类,利用取补之术,练习一种绝毒的武功。
  但是,究是何等样人所为,却找不出对象。
  这天,他们一行三人,及一个假猴子,来至“文树镇”在大街又摆起了一场子,姚青圆瞪着满布血丝的双眼,手持软鞭,喝令法儿做出各种姿式。
  法儿看清周围的观众,有许多与自己般大的孩子,看着自己发笑,不由得心泛酸痛,泪水滚滚而下。
  因之,他对姚青所说的招式,也就充耳不闻,只怔怔地站在那里流泪。
  周凌芳坐在旁边,“当当”的敲着锣,她见法儿呆立不动,那双含有荡意的秀目中,射出了怒火。
  红儿依偎在她的旁边,看着发急,可是,她畏惧双亲,也不敢近前去催促法儿表演。
  陡地——
  姚青双肩微幌,已飘至法儿身侧,话也不讲,手举软鞭“劈啪!”一声脆响,砸在他的后背。
  只痛得法儿“哎呀”叫唤!
  “妈妈,痛死我了!”这句话不打紧,顿使姚青双眸射煞,他气凝丹田,功贯右臂,准备一下,就将法儿击毙!
  法儿见状,吓得又是一声叫唤!
  “救命!”
  但他毫不懂武功,自知不知武功,只有双手抱头。眼看法儿就要……
  蓦闻——
  一声大吼道:“你原来是以人代兽,残忍绝伦。”
  话声中,一个大汉纵落场中,右臂一翻,就抓向姚青手中的软鞭,左手“青山耸翠”,直砸向姚青前胸。
  姚青“嘿!”一声,狞笑道:“你是找死!”
  不知他使用的什么手法,只听大汉闷“哼”一声,“噔噔噔噔”连退数步,“扑通”栽倒地上,口喷鲜血,双目一翻,一命鸣呼!
  人命关天,围观的人一见,那里还敢停留,个个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刹时,走得一个也没有了。
  此际—--
  周凌芳霍地站起身来,秀眸向四周一掠,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瓶,倾出了一点白鬼粉末,洒在尸体上。
  转眼间腾起一片白雾笼罩在尸体的上面。
  随即,向姚青施了一个眼色,她立身抱起红儿,姚青右臂一舒,挟起法儿,身形幌闪之间,已经飘出了镇外,踪影不见。
  街上尸体上的那片白雾,渐渐随风飘散,剩下的只是一具骷髅!
  就在这时,街上又出现了一个满面油腻,衣衫破烂,脚拖鸳鸯鞋的老叫化子,走起路来,东倒西歪,好象喝醉酒一样。
  他一边行走,一边在衣领上抓着痒,不时还抓一只虱子放在嘴里嚼一下,好象吃得津津有味,他的口中,喃喃自语:“三月不知肉味,这虱子岂不是肉乎?”
  “喀嘻!”他仰着头,腋下挟着一根约四尺长的青毛打狗棒,“踢达!踢达!”的向前走着。
  眼看他一脚就要踩在那具骷髅上,忽地----
  他一声惊叫:“我的妈呀!怎的大街让出现了骷髅?”
  话声中,他双手抱着头,转身就逃。
  跑了两步,又转回头来,向后面看看,他双目暴射出两缕寒光,但瞬息而没。
  他呆立在当地,看向那具骷髅。
  这时——
  街上又出现了几个乡民,陆续的走向前来。
  老叫子见有人来,好象胆量大了起来,遂走向前去,伸出打打狗棒,翻动着骷髅,喃喃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有一个老乡民,越众上前道:“这位死去的哥儿,也不知是何处人氏,他的尸体,怎的会这么快就腐烂掉,实在怪事?”
  老叫化子接道:“他怎的会死在此地?”
  那个老乡民看了他一眼,遂将倾间之事说出,又道:“这位哥儿为了打抱不平,客死他乡,也够可怜,我们应该把他骸骨殓起来才是。”
  于是,转头商议,一般众乡民集资购买棺木,一面派人报官,一面准备收殓不得。
  就在他们讲话之间,那老叫化子,趁人家不注意之时,双腿不弯,肩头不动,只一幌,闪进了一条小巷子。
  他再微微一幌,已纵出了镇外。
  他的心头暗暗忖道:“这是江湖上最为歹毒的消肌粉,使用之人,怎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拿出来残害人命,咱醉化子施不流,不遇便罢,既然遇上就要找到这两个狗男女,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撒野!”
  举目一看,路上行人如蚁,他的脚步,随之又歪歪倒倒好象喝醉了酒一般的向前走着。他的口咕哝着,却又听不清楚。
  忽然——
  他又哈哈的大笑起来。
  笑声一落,口里念念有词:“汛彼柏舟,亦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优,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又是“嘻”的一笑,接着念道:“……肤如凝脂,领如蜡蛴,齿如瓠犀……”
  还真看不出这个老叫化子,肚子里满装着墨水,他念的是诗经。
  行路人,见他疯疯癫癫的样子,同时,他又是一个要饭的,故也不予理会。
  “醉化子”施不流依然我行我素的前进着。他见行人渐渐稀少,而且又近山区,身形一荡,转眼间他失去了踪影。

  且说姚青挟着法儿,周凌芳抱红儿,全力施展轻功,疾若电闪风飘,向前飞驰。
  天色已黯,他们来至一座镇店,投入客店内。
  姚青探手将法儿的亚穴点中,转身喝问红儿,道:“小丫头,是你偷了我的解药?今天不说实话,我就把你劈做两半,快说! ”
  红儿见爹爹满面煞气,吓得急偎在娘怀中。
  周凌芳急忙紧拥住女儿,娇叱道:“你吓着我的孩子,我与你拚命,解药放在你的身上 她怎会偷取? ”
  姚青一见妻子秀眸放稜,立时声调缓和下来,道:“我不过是问问她而已,何必……”
  周凌芳截住道:“你何不问自己的药有没有毛病!”
  她的面色,依然紧紧地绷住,没有一丝笑容。
  姚青转身解开法儿的哑穴,也不问话,手举软鞭,“劈啪”连声,没头没脸的一顿乱抽 ,喝道:‘小杂种,你的胆子倒不小,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叫救命,今天我给你剥掉一层皮。”
  软鞭一停,又喝道:“给我将皮褪掉,快点!”
  法儿已被他打得浑身刺痛,但又惧其狠毒,袛得忍受痛疼,将那猴皮褪掉,已是全身裸露。
  姚青的脸上,煞气毕露,手中软鞭,‘啪’的又抽在法儿的肩背,立时显露出一条血痕。
  祗痛得法儿惨叫一声,摔倒地上,哭叫道:“大叔饶命,是我自己依吃了解药,以后我绝对听从大叔的话……”
  但姚青的软鞭,依然如雨点般的打下。
  法儿惨叫的声音,渐渐微弱,而至小的听不见了。
  陡地——
  偎在周凌芳怀中的红儿,“哇!”的哭叫着:“爹爹饶了他的命,是红儿不好,捡了一粒解药,给他服下,他太可怜了,爹爹不要……”
  姚青一声断喝道:“小婢子,你破坏我的好事!”
  手中鞭又要抽下,蓦闻屋顶,似有衣袂飘风之声。
  他急速回头,向周凌芳递一个眼色,左掌一挥,打出一股锐风,将桌上的灯火熄灭!
  周凌芳也已听见,右手疾伸,将怀中的红儿,点中了晕穴,放在床上,疾捷无伦的飘下地来。
  夫妻两人,同时又纵出屋门,翻身窜上房脊,却见一条黑影,快似电闪星落,向镇外飞驰。
  他俩也不稍缓,随后紧追。
  就在这时,从客店的暗影里,如同幽灵似的出现了一个老叫化子!
  他晃身入室,首先向床上看了红儿一眼,转头又发现萎顿地上的法儿,双眸暴射寒光, 口里喃喃自语道:“好残忍的和合双魔,原来就是你们两个假借玩猴戏的名目,白天相准了对象,晚上就去探阴补阳的邪毒勾当,哼!”
  他这几句话,被法儿隐约的听见,但法儿全身痛疼,动弹不得,甚至连出声的力量也没有。
  老叫化子略一犹豫,又向床上瞥了一眼,伏身抱起法儿,飘然而去。
  他一阵疾驰,钻进一座树林,将法儿放在地上,检视了一下伤痕,见是皮肉之伤,于筋骨无妨,逐在腰间掏了一个小瓶,倾出了两颗乌黑的药丸,放在法儿嘴里。
  这时——
  法儿的心里明白,但却不敢出声,因为他会听见娘亲说过,江湖上怪人多的很,像这个穷叫化子,说不定又要折磨自己。
  是以,他只有紧闭双目,装作晕迷不醒。
  忽觉老叫化子捏开自己的嘴巴,放进了两颗丸子,放在法儿嘴里。
  他安心含在口中,准备叫化子不注意时吐出,他被他弄得有口难言。
  讵料----
  药丸入口,立化津液,而且有一股清幽芬芳的气味,不自觉的咽下肚内。
  法儿暗自后悔,悔不该立时吐了出来,宁可活活的被他折磨死,也不愿作一个有口难言的哑巴,任人摆布,思至此,双目倏睁,泪水滚滚而下。
  老叫化子一见嘻嘻的一笑,道:“小娃子,你可醒来了,咱老叫化名叫施不流,是咱把你救了出来,以后可要好好听话,咱将来教你几手武功,好报仇雪恨。 ”
  说着,笑容顿敛,似乎想起一事,叫道:“不好!”转身就要……
  却又很快的回头对法儿嘱咐道:“你在此地稍候,咱一会儿就回来。 ”

  他身形疾速,转眼间,消失在暗影里。
  法儿躺在地上,听见叫化子的话语,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暗道:“他也要教给自己几手,无非是仍把自己当猴子耍,或者替他沿门托钵讨饭,岂有好的事情!”
  心念之中,发愁自己的身体已被姚青打得遍体鳞伤,动弹不得,不然的话,趁此机会逃走,实在……
  求生之念,是与生俱来的,除非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有坐以代毙!
  法儿将是未来武林中的一朵花,岂能始终役使于魔掌,当然,必有机缘,给他逃脱的机会。
  这次,他所受姚青夫妇的折磨,正是给他一种劫难,使其日后能专心一志的练习武功,得能一旦脱颖而出,大报仇怨。
  法儿当前的遭遇,也正如孟子所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
  当下,他求生之念心切,牙根一咬,准备忍受剧痛,站起身来,急速的离开险地,躲开这些恶人。
  出乎意料----
  他身上的痛疼,爽然若失,而且,感到意外的轻快。
  不由得大喜,慌忙的拔步飞奔,直向林木深处驰去。
  他刚走不多时,老叫化子从林外轻灵的纵进。已不见了男孩,急得他到处寻找,可是,找遍了好几丈方圆,也未发现踪影,他喃喃自语道:“难道又被两个魔头劫走? ”思念至此,迅快无比的又飞出林外。
  且说法儿躲在林木深处,一直等到天亮,尚幸安然无事。
  他本想继续逃走,但是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一役猴皮,如果是一出去,人家怕不要又当作猴子对待!
  这样一想,他就不敢走动,但是,又怕那老叫化子施不流回来寻找,必须找到一处特别隐密的地方住上,待到夜间再行离开。
  正是当儿应该脱苦海,苦尽甘来。
  一眼看见不远处,有一株数人合围的巨松,在松树的干旁,有一窟窿,好象是年久树干腐烂所致。
  他求生心切,也不顾里面有没有毒物,伏着小身子,就爬了进去,里面正好可以藏起身子,而且,还余下一块孔隙。
  于是,他屏息静气的坐在里面等等日落后,再行出林来。
  过了约有两三个时辰,隐约的听见有人招呼道:“小娃子,快出来,老叫化子不会害你的,我将来传授你武功,再寻找双魔报仇。”声音逍渐逼近,又逐渐远去。
  旋即,又听他在遥远之处,唤道:“小娃儿,我乃是武林四奇之一,你就是打着灯笼,也难以找到象我这样的师父快出来。”声音略顿,又响了起来:“小娃子如果你嫌老叫化子脏,我替你介绍一个更好的师父!”
  “……”
  法儿坐在树窟窿里,连大气也不敢喘!他的心里,却在暗暗骂道:“你说的倒好听,如果落在你的手里,还不是照样的抽打,替你讨饭要钱,我受的苦够了,再也不听你们这些坏人的鬼话。”
  老叫化子的声音,渐渐隐没显然已经离去。
  法儿抬头看看外面,依然有亮光射入,他知道天还没有黑,只有安心的坐着。
  他毕竟是一个稚龄的孩子,由于昨晚的毒打,整夜没睡未眠,更加惊恐过度,疲劳已极。
  现在,一经安定,眼皮发涩向后一仰,就此睡熟。
  梦中,好象在家里,妈妈端来了很可口的菜饭,他早已饿火中烧,端起饭碗,向口里直塞。
  娘立在旁边,柔声说道:“好孩子慢慢吃,要细嚼缓咽?”
  但是,法儿虽在吃着,肚子里依然是空虚的。
  由于急于吞食,一下子咬痛了舌头。睁开眼一看,原来是一个梦。
  他的肚子里,这里“咕辘辘”的直在叫唤,然而,在这人迹罕至的森林里,又到何外讨食呢?
  饥饿的滋味是不好忍受的尤其法儿,自小在慈母的怀中几曾挨受过饥饿。
  他已饿的眼睛射出火花,但是,又不能坐在树窟里待死,何不到外面去挖些草根充饥。于是,强提了一口气,爬了出来。
  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他有点怕,全身顿起寒栗!
  一阵风声,吹得四周树叶,发出飒飒的响声,他只以为有鬼魅出现,吓得他毛发悚然,一头又钻进树窟内。
  等了良久,又无声息,抬起头向外一看,依然是一片黑暗,并没有什么怪物。
  他再次大着胆子,钻了出来。他从枝叶隙间,看见了天上的星星闪烁。
  他徘徊着,低头找地上有无野草,以便挖取草根来充饥。
  出乎意外的遍地青苔。
  他坐在树窟的旁边流着眼泪,再也想不出办法。
  因为他现在连抬腿的力量都没有,要想走出树林,谈何容易?
  处此情况下,只有一条路,就是在这里等着饿毙。
  这时候,林内一片寂静,静得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也可清晰入耳。
  法儿饿得正要昏昏欲倒之时,看见松树旁边长出了两片碧绿可爱的嫩叶。
  他一时精神大振,移近前去探手就要摘取这两片绿叶暂疗饥渴,讵料----
  他的手还没到,从两叶的中间,很快的钻出了一株小指粗细的茎子,碧绿透明,可爱异常。
  这使他不由的怔住了。
  于是,静静的坐在旁边观看,要看看这个奇怪花草要长成什么样子?
  所谓人的机遇,可遇而不可求,凡是愈想得到的东西,总是离得远远的,不能使人如愿以偿,但是有时候未涉及苦思妄想,却偏偏有意外的奇遇。
  法儿经母亲的指点,虽然读的书不少,但却从没听到或者看到这样长得快速的花草,这间,那株茎子上,竟开了一朵花来。
  旋即花瓣落地,长出一个鸡蛋大小的果子,一阵清香扑鼻而入,法儿闻见香味,精神为之一爽。
  法儿不管它是否有毒,探手摘下,丢在口中。
  果子入口,产时化作液汁,流入肚内。
  正在这时,一阵污浊的腥气飘来,法儿大骇,不知从那里来的力量,同时冥冥中有一种感应,他毫不延缓的爬上了一株大树,坐在树枝上,向下伏视。
  从林隙间,爬来一条水桶粗细,长着两个头四只腿的怪蛇,它一爬近那株花草处,将长尾在地上乱甩,并且两头扬起,好象寻找猎物。
  它一眼看见法儿所坐的地方,忽的向前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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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9-1 13:20:1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wordman790106 于 2025-9-28 15:10 编辑

     第三章 再世为人
  法儿坐在树叉桠,发现一条四脚两头的怪蛇,直向他所坐的树下爬来,昂起头,张开血盆似的大口,作势吞食,并喷出一口一口的黑气。
  法儿吓得魂飞魄散,怪蛇喷出的黑气使人欲呕!
  尚幸他爬得很高,怪蛇虽然昂起头来,口喷黑气,却无法伤到法儿。
  怪蛇掉转身体,利用尾巴,直向树干上敲打。
  它想将法儿震下树来。
  但是,法儿紧抱树干,除非怪蛇能将树干敲倒,否则,是难以将他震下来的。
  怪蛇好象已经通灵它是安心要将这株树敲倒,才肯甘心。
  是以,不停歇的用那粗尾巴敲个不停。
  终究由于树干太细,经不起这条怪蛇的敲打,枝叶横飞“卡嚓!”一声响处,直向旁边倒去!
  怪蛇一个翻身,张开两片血盆般的大口,直奔法儿。
  在这千均一发的当儿,陡地----
  从空中箭疾的落下一只全身羽毛雪白的“百灵”鸟儿,它探动铁啄,啄向那怪蛇的眼睛。
  怪蛇似乎十分害怕“百灵”鸟,急忙将头一低,甩动长尾巴,凌空乱打。
  于是,一个在空中,一个在地上,狠命的拚斗。
  一时间,断枝残叶,到处乱飞!
  法儿本来自忖,这一下必死于怪蛇之口,却想不到凭空飞来了一只白鸟,与怪蛇打起来。
  他眼看树已倒地,立即将手一松,跳下地来,也不顾不得看着蛇鸟打斗,撤腿就跑!
  跑到东方发白,来到一座山谷。
  恐怕被人发现,当即寻找了一个小石穴藏起来,预备天黑,继续前行。
  他自从服下那果子,一直饱饱的,同时,他也觉的自己的脚步,快捷异常,而且,身体也十分轻灵。
  现在,肚子也不饥饿,倒下就睡。
  安然的渡过了一天,又是夜色降临。
  他准备起行,但是,问题来了,现在到何处去? 那里是自己存身之处?
  他的脑海里,忽然想起武林坪,妈妈跌下悬崖,必须找娘的尸首。
  想起娘来,不由肝肠绞痛,迈开脚步,顺着山谷,向前急跑。
  这样,他昼伏夜行,饥则挖食草根,渴饮山泉,于第五天的晚上,抵达“武林坪”畔!
  此际----
  法儿仍然是穿着猴皮,看去真如一只猴子。
  他向四周看了一下,随即大胆的走上坪顶,走到崖边,伏看着深不见底的幽壑。
  但是,哪里能见到母亲的尸首,除非能下去寻找,然而山高千寻,既无道路,又无双翅,如何到达壑底?
  孩子终究孩子,他想了妈妈,想起了几天来所受的磨难,不自觉的“哇!”的一声哭起来,口里叫着:“娘,您到何处了?”
  其声是那么的哀痛,那么的凄凉,凭的是铁石心肠,听到这个呼叫声,也中免心酸落泪。
  法儿的哭声,响在整个的“武林坪”!
  陡地----
  传来一声轻“咦!”,接着有人说道:“原来是个小孩子!”
  法儿闻见,哭声忽止,立即回头看视,不禁使他魂飞天外,魄散九霄!
  原来正是逼落母亲坠下幽谷的“华夏三罡”。
  这三个阴险狠毒的魔头,正并排的站立在坪中,疑奇的向这边看视。
  道士的双眼陡射奇光,一阵阴森的怪笑,道:“这不正是所要找的那个小杂种么,我说他会来此的,还是没逃出我的意料!”
  和尚也是一阵桀桀大笑,道:“这小杂种,还真有点怪心眼,你们看他在何处弄到一张猴皮披上,他想装成猴子混过去,真是意想天开,哈哈哈!”
  接着-----
  三罡又相视一笑,志得意满的立时会达到他们斩草除根的企图。
  他们正要向前移动之时,忽地----
  从坪下又纵上一男一女,正是“和合双魔”,也追寻到武林坪上!
  双魔一见“华夏三罡”向法儿面前移动,姚青大喝道:“哪个敢动他!”
  “华夏三罡”闻声同时身躯疾转,发现对面男女两人,站在当中的儒生一阵阴森森的冷笑,道:“想不到和合双魔光临江南,想来你们夫妻之间,在敦伦上不能双双满足,到江地来寻找外快,可是,这武林坪上,只有三条光棍,对你的夫人倒有用处,但对你却是爱莫能助,哈哈!”
  姚青的面孔来来生得尚称清秀,闻言气得变成了猪肝色,幌身疾进,暴喝道:“三罡,别人怕你们,和合双魔却不惧!”
  双掌前挥,向着三罡猛扑而去!
  周凌芳也是一声冷笑大喝道:“不错,老姑娘要的是童身男子,却不要你们这三头笨猪!”
  娇躯一幌,纤掌翻飞。
  “华夏三罡”又岂是省油的灯,忽地散开,将“和合双魔”品字形的包围住,同样的赤手空拳对敌起来!”
  一场混战,武林坪上砂石横飞,迷人眼目。终究双魔的功力稍逊一等,双双一声厉啸,也顾不得擒抓法儿,纵身跃出围外,向武林坪下飞奔。
  “华夏三罡”得意的哈哈大笑,和尚高声喝道:“双魔,如果不服气的话,我们随时听候你们的意思,还在这里解决!”
  说完,与儒生道士同时转身又向法儿逼近。
  他们决心要将法儿弄死,方才罢休,因为法儿活在世界上,对他们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法儿惊惧的慢慢后退,他已距悬崖边沿,仅有三四步的距离,若不及时停住,就要步乃母的后尘!
  陡地——
  那道士阴沉的一笑,道:“小杂种,你再向后退,摔下去尸骨不存!”
  他说话声中,儒生与和尚欺身疾进。
  法儿哪里听到道士的警告之言,他一见另外两人,双手疾伸向自己抓来,小身子向后疾退两步,竟然一脚踏空,翻身向崖下坠去!
  就在这时,武林坪畔的另一面出现了一个老叫化子,正是自称为“醉叫化”的施不流!
  他恍忽发现法儿坠下悬崖,不由大怒,一声暴喝:“大胆孽障,你们拿命来!”
  “华夏三罡”闻声转身,见是“江湖四奇”之一的“醉叫化”施不流,吓得他们亡魂皆冒!
  三声厉啸响处,飞射下武林坪!
  转眼间,踪影杳然!“醉叫化”施不流见三罡不战而逃也不追赶,走到崖边,向幽谷内一看,呢喃的说道:“好一个习武的奇材,亡身穷谷,实在可惜!”
  他怅立良久,长长叹息一声,拖着那双破旧的鸳鸯鞋,挟着青竹打狗棒,“踢达!踢达!”的离开武林坪!
  夜风不断的吹刷着,卷起地上的细砂,飞向山下。
  这时——
  一只雪白的“百灵”鸟儿,从远处飞来,立在一块尖石上稍停,又振翅向对面的山峰上飞去。
  且说法儿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的向下坠落。
  不多时,他已经晕迷了过去,人不该死,必有救,事实上,法儿也不能就此的死去,否则他双亲的仇恨,以及自己所受的折磨,岂不是永远沉沧下去。
  不知经过多少时候,他才慢慢地醒转。
  急忙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身上湿润润的,侧转头一看,才知道是躺在一潭乌黑的水边。只见那潭黑水,波翻浪涌,响声雷鸣。
  法儿领悟超人,已知自己必是落在这潭黑水内,幸命不该绝,被汹涌的浪花,冲激到岸上来。
  他翻身坐起,感到身上虽然有点疲劳,但却没有痛疼的暗忖思:“这一池水,倒是奇怪,怎的会无风起浪,难道这是一处泉眼,可是,水却没有流到外面来!同时这水,又是乌黑色,好象是一池墨水,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蓦地----
  脑海里浮上了一个影子,那是娘也坠下幽谷,他急忙站起身来,准备寻找娘的遗体。
  谷底连同一池黑水在内,方圆约有二十余丈,差不多完全踏遍了,竟未发现有骸骨之处。他的脑海不由一动,暗道:“敢情,妈妈也与自己一样,跌落在水池内,复被浪花冲上岸来,复又慢慢醒转,已经出去寻找自己。”
  思念至此,心头大震。
  他决心也要奔出山谷,去追寻娘。
  可是,待他抬起了头,寻路出山之时,不由叫苦不迭。
  原来四周都是千寻削壁,那里有什么出路,直若一泉很深的井口一样。
  法儿仰望着高空,泪水滚滚而下,口中连连叫唤!
  “妈妈,妈妈,你到何处了? 法儿也被三罡逼下深壑,妈妈,您快来嘛,法儿……”
  他口口声声的叫唤,然而----
  只有空谷回应的声音,不绝的传来! “娘,娘!”
  却没有人答应。
  法儿不断的哭叫着,已是声嘶力竭!
  在这样的绝地,如果他找不到娘,只有死路一条,因为吃住无着,岂不要活活饿毙?
  法儿疲倦的依靠在石壁上,双目紧闭,渐渐地睡熟。
  一觉醒来,仰望高空,繁星闪烁,已是深夜。
  谷内,除去震耳欲聋的“轰隆!轰隆!”水声外,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息。
  他有点怕,而且也有点寒冷,只得蹲起身子,用两条手臂,紧紧地拥抱住双膝,借以取暖。
  又冷又怕,袭击着这一个孤苦伶仃的稚子。
  可怜,谁无父母,提携捧负,法儿一个稚龄的孩子,怎失怙恃,现在又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地,怎不令人生起可怜的心情。
  但是,社会上如果真有这样遭遇的孩子,有人口头上能说出同情的话,但实际上却做不出来。
  可怜的人,举目皆是,又有谁能伸出同情的援手?
  不过事实上指望别人是不行的,还需要自己跌倒,自己再爬了起来。
  法儿颤抖的蹲踞在石壁边,无意间----
  他抬头发现对面有两盏明亮的灯光。
  灯光的底下,隐约的是一个洞府。
  他不由大喜过望,心里也在想着:“娘一定在里面!”
  胆子随之也大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直趋向那座洞府前面。
  迨至近前,他又有点犹豫起来,因为从洞内透出一缕腥臭之气,十分不好闻。
  他为了阻挡这股腥臭之气,遂将猴子头皮,又拉到了头上,将脸面完全包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
  于是,胆子一壮迈步向内走进。
  他感到地上绵软异常,抬头向里面看去,黑黝黝地伸手不见五指。
  他惧怕里面会有毒物,准备转身退出,候天亮后,再行进内查看。
  讵料——
  他还未来得及转身,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竟将他吸进洞的深处,同时,他闻到腥臭之气愈浓!
  薰得他头脑晕弦,更使他奇怪的,里面嚅动不已,而且有水珠滴下。
  由于他全身上下,全被猴皮包住,是以,手脚触动之处,感觉不出这墙壁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只是软绵绵的。
  他被那股吸力一吸,摔了个四脚朝天,躺在水里。
  急忙爬起身来,仔细一看,四壁摇动不已,上面湿润润的滴下水珠来。
  忽地----
  他发现有好几个鸽卵般大的红色小球往来的飞动!
  这是奇怪的东西,他不由的站起身来,伸手要抓,但是红色小球飞得太快,未能抓住。他心有不甘,决心要抓住一个看看。
  正这时,恰好有一个红色小球,直飞向他的面前,便很快的伸手把它抓住。
  料不到由于用力过猛,竟将红色小球捏碎。
  一缕清香,钻进他的鼻孔中,顿起饿饥之感。
  他也不知道身处险地,于是走出水面,站立在一处略高的地方,再抓住一个尝尝是什么滋味?
  忽然,他觉得自己的脚面有点痛疼,低头一看,吓了一大跳,原来脚上的猴皮已完全腐烂,自己的脚背也烂了一大块!
  他痛得忍不住用适才捉住红色小球的那只手去抚摸。
  说也奇怪,他手上沾满球内的液汁,摸到腐烂之处,立时止痛,而且,去腐生肌,很快的长愈!
  他喜得心花怒放,原来小球有这么多好处?
  现在脚已不疼,又站立起来,专心一志的抓球。
  初时,仍然抓不到,渐渐双手快起来,一连被他抓到了两个红色小球。
  遂放在鼻端一闻,引得他口水直滴,张口就吞食了一枚,说也奇怪,他吞下之后腥臭之气,一扫而光。
  孩子童心大退,一知道这红色小球好吃,决定把它全部抓住,待找到娘,送给她两枚吃,也算略尽孝道。
  心念一动,准备小球飞临,探手就抓。
  一连被他抓到了七个,又吃了两个,剩下的三个,都放在怀内。
  这时----
  他的双目,已能看得清清楚楚。
  原来自己处在一个小洞穴内,不过,洞穴的墙壁十分奇怪,并不是石头,好象是肉做的!
  他用手指一划,软软的一点也不错,确实是肉。
  这是一个什么洞,使他猜测不透。
  瞥眼间—
  发现低洼处的水里,有一个约六寸长,四寸宽的小铁盒,还有一柄约二尺长的东西!
  他伏身将小铁盒及那柄长东西捞了起来。
  拿在手中,反复细看铁盒,并没有开关之处,自然无法打开,他本想丢掉,可是,又有点舍不得,遂撑起身上的猴皮,也塞在身边。
  继之,他又看见那柄长东西,原来是一柄短剑,剑鞘色逞黑褐,可是由于泡在水内所致。
  他虽然不懂武功,但对剑却不陌生,因为他的家中也有一柄长剑,时常见到母亲玩弄,他也曾要求母亲传授几手剑招,可是,母亲总是疾颜厉色的喝斥。
  是以,他再也不敢随便张口,但心里却打定了主意,将来有朝一日,绝对要练习一下。
  现在,他无意中得到这一柄剑,长短恰到好处。
  高兴得心花怒放。
  不自觉的用手指一按弹簧,“仓!”的一声,短剑自动的窜出二寸余长,微微射出一丝红光。
  一股冷气射出,侵入肌肤。
  他顺手一击,短剑出鞘,刹那间----
  一片红光,照耀整个洞内!
  使法儿吓了一跳。
  他仔细一看,红光的来源,正是剑身所射出的。
  他兴奋得无以言词形容,口里喃喃自语道:“我找到娘,一定要她老人家传授几招,我就以此利剑,杀掉华夏三罡及姚青夫妇。”
  自语声中,蓦地——
  发现剑身上,镶嵌着三颗红光四射的宝珠,这红光正是珠子所发射出来的,先时由于掣剑急速,故未看清。
  他顺手一摸,真是澈骨冰凉!
  同时,有一股清凉之气,沿臂而上,使他的精神为之立爽。
  剑身刃薄如纸,和指轻轻一弹,“嗡嗡”有声。
  瞥眼间—-
  发现靠护手处,竟刻着两个古篆:“三星!”
  法儿是何等领悟,猜测得到这柄短剑的名字,定然叫做“三星”。
  任何一个人在无意之中,能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免不了都会兴奋得手舞足蹈,法儿也不会例外。
  他手握短剑一挥,立时红光大炽!
  一片血雨,溅了他满头满脸,而且,有点血腥味道。
  原来短剑的光芒,砍在肉壁上,喷出了血水。
  正在这时,一阵山摇地动,夹着“轰隆”声响,端的骇人已极!
  更使他惊恐的,是他感觉到这个肉洞一起一伏,而且,似在走动,快速已极。
  他一个立脚不住,竟跌在那湾水池内!
  他想站起身来,可是,由于波动得太厉害,竟然站不起来。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竟走到一个什么所在地?这一个洞,怎会是肉做的?并且还有血水?
  猛然有一个不祥的念头,袭上了他的心中,难道自己是被一个巨大的怪物吞下肚子里不成?若果如此,这一生岂不要真的完了!
  他骇极猛起站起身来,可是,肉洞仍然波动,不过,比之先前,略微好了一点,但要想立住,还是办不到的。
  这样,过了约有一顿饭的时间,才慢慢地停止。
  遂从小水湾内,站立起来,仔细端详四周肉壁,一如先时一样的懦动不已!
  更不断从肉壁上滴下水珠!
  他怔怔地看着,却想不出外出的办法。无意之中,左手指碰在剑锋上,有点痛疼,急忙抬起一看,手指竟被锋利的剑刃,割下了一个小口,渗出血水!
  这一下,可触动了他的灵感,自语道:“有了!”
  右手短剑一起,嘴角边露出了笑容,看着短剑,道:“我真笨,既然是肉做的洞,有这样锋利的宝剑,何不以此剑开个洞岂不是就出去了!”
  小孩子是具有勇气的,何况法儿更有一份坚毅无比的毅力,想到就做,举剑就向肉壁上砍去。
  这一剑砍去,红光大织,一下子竟劈下了大片!
  使他不由吓了一大跳,他不相信自己的臂力,竟然如此的大,但事实上确是如此。
  就在这一怔之间,肉洞急剧的起伏,又把他摔倒。
  现在他一不做,二不休。
  于是,就躺在那里,左一剑,右一剑的劈削着。
  他的意思是:“如果是一个巨大的东西,把自己吞下肚内,自己凭此宝剑,不难把它的肚皮刺破,那时,岂不破腹而出!”
  剑落之处,血雨横飞。
  挥剑之间,他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一事,自己既然是被一个很大怪物吞食肚内,应该是一片漆黑,而自己现在却如同白昼,岂不是怪事?
  他想不出原因何在?
  手中剑,并未停止,继续劈刺!
  肉洞的波动,更加厉害,简直晃得法儿头晕眼花。
  但他为了求生,只有尽量忍受。
  波动,慢慢地缓迟下来。
  肉壁上的血水,有如潮水似的流着,流向前边的一个小洞口,那里似是唯一的出口。
  经过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终于完全静止。
  法儿坐起身来,略微沉静了一会,头脑一清,双眸更形明亮!
  他端详着经过剑劈之处,仍然有点抖动,显然是尚有着知觉。
  当下,他心神一静,头脑清醒,一股求生之念,悠然而兴,身形骤起,将手中短剑一抖,向肉壁上猛刺!
  洞壁又是一阵颤动,但却未翻腾。
  至此他的心稍安!
  于是,继续挥剑劈削肉壁,一块一块的肉掉下,他即用手丢向旁边,不断的……
  “天下无难事,只怕心不专”,终究,被他开出一个尺圆大的小洞。
  他并不气妥,依然开动着。这样,开了约有三尺深浅,他想试试还有多厚,随即运集气力,手持短剑,猛力一扎,又将剑抽出来。
  陡地----
  一丝亮光,从外面射入!
  法儿不出大喜过望,他将手中短剑一抖,再次一削,划开了一个大的窟隆,立即伏身从内钻出!
  双脚一踩,窜出了六尺多远,他意想不到自己的身躯会如此轻灵,而且,轻灵得有如风飘落叶。
  他也不便多想,身躯一转,顿时又使他吓了一跳!
  原来面前横亘着一条几丈长的大蟒,其粗细恐怕有十数人合围不过来。
  他适才出来的地方,正是在蟒的肚腹旁边。
  法儿简直吓呆了,全身酥软,连脚步也抬不动。
  万万想不到,自己会走进了一条巨大无比的蟒蛇口腔内,他在蟒腹内,并未害怕,现在已经出来,却使他胆颤心惊。
  惊怕的一步一步向后面退缩,但是大蟒,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是,一双蟒目依然射出红光。
  法儿见大蟒不动,暗道!
  “敢情,它已死掉!”事实上,大蟒确已死掉,因为法儿在它的肚内,用利剑乱削乱劈,脏扬完全坏掉,如何能生存得了?
  同时,三十年来,它修炼成的七颗内丹,被法儿吃掉了四颗,剩下的三颗,也被法儿一并取去,内丹已失,即夺掉了它大半个生命。
  大蟒做梦也未想到,会送掉了自己的生命。
  法儿看了一会,证实大蟒已死,这才放一颗忑忑的心。
  他低下头看自己满身是血,遂走近潭边用黑水洗了一下身上的猴皮,以及脸面,就坐在潭边楞楞地看着大死蟒。
  忽然----
  他想起在蟒腹内所抓住的红色小球,遂用手撑开胸前的猴皮,掏出一颗,依然是软软的,但却相当坚韧,隐隐泛射出霞光。
  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又放在怀内。
  刚想掏出那个铁盒看看,蓦地——
  耳边响起一缕微弱的呻吟声!这使他吓了一跳,腾身站起,向四外目视,四周依然是削壁环绕,谷中除去那条大蟒以外,再没有其他人影。
  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会撒谎,因为他听得清清楚楚有一个呻吟声!
  始至自己要仔细辨听声音来源时,却又声息无然。
  他正要再次坐下来时,蓦地——
  又是一声呻吟!
  这一下,证实了呻吟声,是从那条大蟒身的洞内发出来的!
  他希望这座谷内会有人,但时听到人声,却又使他趔趄不敢近前。
  忽然他的脑海里,又掠上了一个念头!
  “说不定娘就在里边!”想起娘,孩子的心里,立时升起了一片喜悦,他也顾不得洞内有无危险,一手持剑,一手拿着剑鞘,飞身向洞内驰去!
  他只觉向这前一纵,竟纵出丈余远,但他现在心头很愉快,对这些事,根本不作理会,晃身钻进洞内。
  毫不犹豫向内直进。
  洞内意外的广阔异常,走了一阵,发现了一条岔路。
  左首的那条,略微矮一点,右首的那条,与前洞样的高大宽广。
  他安心先至右首探看一下,如无人影,再行返回。
  讵料——
  尚未走得几步,身后“轰隆”一声大震,只震得山摇地动,很久还未停止!
  他急忙回身一看,不由叫苦不迭!原来身后的洞口,被一座很大的铁闸封住。
  他后悔不该走进来,现在被困在这里面,如何是好。
  是以急得泪水婆娑而下。
  流了一会泪,又听见一声呻吟传来,似乎就在前面。既然有人,又增加了他的勇气,擦干泪水,循声而去。
  走着,蓦闻——
  一声微弱的喘息,似是一个人将要咽气的时候,吐出了他最后的一口气。
  法儿是一个聪明无比的孩子,他听出了喘息的声音,是一个女人!
  他的心头,乍然一惊,不顾一切的向那声音奔去。
  未驰得几步,发现前面洞壁坍塌,巨石纵横,竟将甬道塞住!
  他仰头向上面看望,似乎洞壁上是空的,即欲踏上石块,去寻找那个人之时,蓦地——
  又是一声呻吟,发自脚底下。
  他急忙缩回脚来,顿时使他大骇!
  但见一个满头白发苍苍,面容枯高的女人,被两块巨石,将双腿压断,她正仰卧在血泊中。
  法儿见那女人的形状,有点害怕,始终不敢近前。
  但见那女人痛苦之状,不由激起了他的同情心,同时,也有着一份“免死狐悲”之感,是以,立即提起了勇气,走近前来,蹲下身子,轻声说道:“老人家请你醒醒!”
  良久那怪人似是由晕迷中,苏醒过来。她睁开一双无神的眸光,瞥了法儿一眼,顿时一怔!
  旋即,又眨眨双目,声息微弱的道:“你是人?还是猴子?”
  法儿见她醒转,不由大喜,向前移动一下,用手将头上的猴皮抹掉,说道:“我是个人,老人家你的双腿怎么被石头截断?”
  怪女人却未即时回答,闭上双目喘息了一会,似乎在忍受着无比的剧痛!
  她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微弱的道:“孩子,你把我扶起来再说。”
  怪女人腿上的血水,已然干固,但是其血肉模糊之状,惨不忍睹!
  法儿看着面前的女人,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不知道母亲现在死活存亡,不自觉的泪水凄然而下。
  忽然——
  那个怪女人,颤抖的说道:“孩子,我无心听你的遭遇,你快把那边的一把扇子拿来,我要趁机把我的遭遇说出,如果延迟时间,恐怕难以说完。”
  法儿循着她的手指看去,果然在原先她所躺的地方血水中,有一把长约二尺,乌黑泛光的摺扇!
  他慌不迭的探手拿起,交给怪女人!
  那怪女人接在手中,又闭目喘息了一会,才道:“这座洞府,适才一阵地动山摇,竟然坍塌下来,是我一时不防,被倒下的石块将我的双腿压断,以致弄成这样……”
  法儿目珠一转,接道:“一定是……”
  怪女人不待他说下去,已自摇手制止道:“你不要插嘴,耽误时间。”
  他眉皱鼻缩,牙根紧咬,挪动了一下身子,道:“我在这座洞府内,已经八年多了,尚幸我能遇见你这样一个人,不管你将来能否活着出去,但我必须要说出来。”
  法儿接道:“老人家说吧!”
  怪女人道:“我的名叫做柳翠明,早年随着父亲闯荡江湖,无意这中,得识‘白云飘’傅成镐,他生得唇若涂朱,丰神俊美,气度轩昂,再加武功超绝。
  “那个少女不爱俏,当时,我一见他,就爱上了他,我父亲经验老练,自知我的心事,也就毫不犹豫的把我许配了傅成镐。”
  说至此,似乎伤处又痛起来了,她的眉峰紧紧的皱在一起,微微一顿之后,又道:“初时,我们夫妻情感,真如蜜里调油,好得连一个时辰也不能分开,闺房之乐,更难以言容。”
  “这样过了有五年多的时间,一次他外出了数天未归,有一夜,我正睡是迷迷糊糊,忽闻我们同住在一起的父亲,在他的房间内,惨叫了一声。”
  “我立即飘身下,穿窗而出,驰至厢房,发现父亲躺在血泊中,我当时惊呆了,正在不知所措当儿,恰好他从外边走进,气急败坏的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这才醒转,号啕大哭,他侧在一旁检视父亲所受的伤势,后经他发现,父亲似乎是中了一种奇毒的掌风,但究竟是什么掌力,他也说不出来。”
  “父亲行道江湖,自然得罪了不少的仇人,但倒底是那一路的人物,就难说了。”
  “我与他将父亲的尸体掩埋后,即到处寻找凶手,经明察暗访,得悉是一种‘三阳掌’,这三阳掌,乃是峨眉派的不传绝技,我即根据这点线索,向父亲的生前友好探问,始知父亲与峨眉派的一个叛门逆徒赤练子有点过节,我本想踏遍天涯追寻仇踪,但其时我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只得隐忍下来。”
  她说至此,身躯一阵抖颤,“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法儿急忙伸手抚摸着胸口,道:“老人家,你休息一会再说吧!”
    柳翠明吐出一口气鲜血似乎又轻松了许多急速的摇摇头,道:“时间不多,我必须快说下去,怀孕十月,我生了一女,取名傅玲玲,我们结婚八余年,乍得此女,可以说爱如掌珠。”
  “这样以来,为了抚育孩子,我自无法行走江湖,只得困居家中,不过,傅成镐却不断的外出,他究竟在外面做了些什么行侠仗义之事,我就不大清楚。”
  “有一次,他突然返回,说是仇家赤练子与人约斗于‘武林坪’,要我一同前往报仇。”
    法儿接道:“老人家的仇,一定报了!”
  柳翠明道:“这个消息,确使我大喜过望,立即带同孩子,与他一起前往武林坪,讵料,到达坪顶,未见到什么赤练子,却见到一个美赛天仙的女人等在那里。”
    她的话声忽止,双目射出两缕愤怒之火!
  稍停,又道:“狠心的恶贼,一上得坪顶,他即将孩子接去,转手又交给那个女人,并替我介绍,她叫‘玉女’秦淑瑗。“这个突然而来的女人,当然使我有一点不是味道,遂悻悻的走向悬崖边,向下伏看,但我的眼睛,却在偷瞥着两人的形态。
  “万想不到,他俩眼色互传,傅成镐陡地面泛煞气,飘身趋近我的后面三尺处,话也不讲,扬掌就要向我的背上砸去。”
  “我身躯疾转,他则一声冷哼道:‘柳翠明,我告诉你,大爷奉赤练子老前辈之命,斩草除根,你就……”
  “他说着话,扬掌向我猛击,我岂是他的对手,尤其是在冷不防之间,当时,我也忘记身处悬崖,疾迅的飘身后退落下……”
  话未说完,“哇哇”的吐出了数口鲜血,歪身倒在地上。
    法儿大骇,急忙再次抚摸她的前额,并连连叫唤。
    经过一盏茶的功夫,柳翠明又悠然醒转,慢慢抬起执扇的手臂,断继的道:“如果……你能活着走出这座古洞,可拿……着此墨晶扇……找……到……我的……玲……玲……替……我……报……”
  “报”字出口,她双眼翻白,就此含恨而逝。
     法儿眼看这一个可怜的女人,被狠毒的丈夫陷害到如此地步,蕴集了满腔愤怒,决心一坦白脱险,势必寻找到玲玲替她报仇。是以,他从她手中取下扇子,却对着尸体发怔。
  良久,想出了主张,将女人的尸体搬在洞壁的边沿,用几块石头盖起来,以备他日找到玲玲时,带着她来此择地掩埋,也算是人子之道。
  现在,法儿不再哭泣了,因为他知道哭泣并没用,处此绝境,必须要坚强的站立起来,想办法脱险,如无生路可寻,只有怨恨命运如此了!
  他将柳翠明的尸体掩盖好以后遂向坍塌之处望去,上面似是空空的,由于站在低处,看不很远。
  一股好奇之念,遂躬身拿起那把短剑,还有扇子,踩着塌下的石块,向上面爬去。
    讵料——他这一上去,顿时使他一怔。
  原来上面是一座小小院落,正对面有三间小石屋,屋门虚掩,里面静悄悄的似是无人居住。小屋的旁边,有六尺方圆的小池池,池水如同墨汁,看形状,而有点稠稠的,水面平静无波。
  法儿的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再仰头一望上面有一个蓝星星,但仔细看看,那里是什么星,分明是蓝天。
    从他立身之处,要到达上面,怕不有几百尺高,如果不能肋生双翅,这一辈子莫想出困!
  他怔望了一会,又回头看向那座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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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9-11 10:06:0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wordman790106 于 2025-9-28 15:10 编辑

     第四章 艺成出困
  他希望屋内有人居住,能设法出去。
  于是,胆子一壮,跨步向小屋行去。
  走近门前,停住脚步,出声道:“是哪位老人家住在此处,可否准许我进内?”
  良久,却无人答应。
  遂又提高声音,道:“我名叫李元法,被恶人逼落下幽壑,误入此地,请老人家搭救,我外出寻找我娘。”
  说到“娘”,他的全身起栗,所谓骨肉连心,不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哭了一阵,屋内依然声息不闻。
  他这才知道屋内无人居住,即轻轻用手推开门户,将头探进去一看,当中摆着一张乌黑泛光的石榻。
  榻旁摆有着石桌、石凳,也是漆黑,甚至连屋内的墙壁,也是黑色!
  法儿心头暗忖:“这间屋子可真够怪的,怎么完全是黑色?”
  心念之间突地一个念头袭上心头:“敢情这里曾经有一个前辈异人在此潜修,曾经听见妈妈讲过,有很多异人奇士,都是寻找人迹罕至之处,修练成功,可惜现在无人,否则,自己拜在他的名下,习成绝技,寻找三罡及双魔报仇,那有多好?”
  想到异人,油然心生崇敬之念。
  顺手将双门推开,跨步走进。
  他一时福至心灵,双膝一屈,跪在榻前,喃喃祷祝起来。
  因为在他的小心灵中,有一个想法,异人不在,一定已经仙去,自己在祷念,他一定会晓得所谓“人心举意神先知”。
  他的双膝刚刚着地,一阵“隆隆”之声响起!
  这使法儿大惊!
  倒头观视,却见左右的石壁,自动裂开,显出一间小小的房间。就在这时,从里边飘出一张羊皮笺。
  法儿立即站起身来,伸手接住。
  但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楷。
  他的胆子已大了起来,将剑扇放在石桌上,自己也坐在石凳上,看着羊皮笺上的字迹:“后之来者,不论长幼、贤愚、正邪,只要入得这座‘墨晶屋’即算我徒,但必须要潜心修为,功成之日,自能出困,否则,老死于此,莫想重见天日。
  余从天竺进入中土,其时中原武林各派鼎盛,相互争强斗胜,杀伐不已,余悲天闵人,不忍从视,遂出面调停,但渠等视余为异已,而且颇多冷嘲热讽,使余大为尬尴。
  可是,余抱定息事宁人为宗旨,亦不以为忤,决心要息此纷争,以静江湖,使天下武林携手合作。
  讵料——
  渠等欺余系异域来此,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群起面攻之。但余不顾事与愿违,处处躲避,使其能知余之苦心。
  武林人物见余不敢出手,只以为余身无绝技,也就置之不理,各派依然相互争夺杀伐,其时,天下苍生,被一般武林败类,涂炭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个人都在惴惴不安。
  他们所约斗的地址,即在慕阜山的‘武林坪’上。
  这座‘武林坪’,可以说洒满了武林人物的鲜血,虽然如此,仍然消弥不了纷争。
  又是一次约斗,余亦闻风而来。
  这一次,似乎是决斗,各大门满腔热情绝顶高手尽出,大有‘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吁气兮成白虹’之概。
  就在渠等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余适时而至,当即苦口婆心劝导,共同研究武技,为天下造福。
  余正说得舌干唇焦之际,忽然----
  当时,武林中震人心魄的九魔,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九个魔头,余一入中土,即风闻其无恶不作,涂炭生民,江湖的纷争,也正是这九魔拨起来的。
  余即有心除掉,但却始终参商不遇。
  江湖正派人物,虽然也有心除掉九魔,但他们的武功,均臻化境,更加出没无常,也就莫可奈何。
  此际,渠等一经出现,正派人物异口同声的对余吆喝,如能在天下武林人物之面前,除掉九魔,当即息此纷争,而且共尊余为武林盟主。
  余之进入中土,岂是沽名钧誉,旨在要览一秉赋奇佳之传人,能将余之绝技留传后世而已!
  当时,余颔首作答,面对九魔,并言明仅止一招,即将渠等之武功废掉,但不要他们的性命,这是余体上天好生之德。
  余一言震惊天下群豪,九魔使尽平生绝技,同时对余狠攻猛扑,结果,余一招出手,将渠等武功尽废。
  这一场武林浩劫,就此烟消云散。
  随之,余亦飘然而去,继续寻找理想中的传人,但是,良材可遇而不可求,一连三年,走遍大江南北,竟未发现这样的人材。
  余心灰意懒之余,又来至武林坪。
  一时起了寻幽探胜之念,遂飘下这座千丈幽谷,意外的找到这座天然洞穴。
  余既找不到传人,也就起了厌世之念,遂在此潜心修为,于静默中,余又悟出了一种‘玄光射影’绝技。
  余虽然练成,却无法知道威力如何? 一时静极思动,离开洞穴,到江湖上溜游,准备一试这种绝技。
  大出乎余之意料外,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武林人物,只以为是山魑木魅出现,少林派立即发绿林贴,邀集各大门派高手邀截。
  余为了表演这项绝技,故意经过一座茂密的森林,凡是所经过之处,数围全抱的巨树,有如摧枯拉朽悉数连根拔起。
  所有的高手,随后追踪。
  余深知‘玄光射影’厉害,更恐怕武林忧惧,遂故意将他们诱‘武林坪’,并出言威吓追踪之高手,意在激怒他们与余对打。
  当然,余不能随便伤人,故意装作不敌,坠下幽壑跌毙,余又返回洞内,继续修为。
  又是一个甲子,余参透玄机,于静默中,得悉未来一切,特将余之所学,绿之成册,名为‘一元秘笈’。
  这本秘笈,乃是余将所学,册繁就简,得之者望按步就班,悉心练习,自有功成之日,切忌燥进求功,必须将一种武功习练得纯熟自如,再练习另一种,否则,不但无益,而且有害,慎之!慎之!
  秘笈存在左面小屋内,可自行取出,余之臭皮囊一具。希勿乱动。
  徒儿珍重,好自为之。”
  下署“摩勒禅师。”
  靠羊皮笺的边沿上,还有一行小字,写着:“余昔年参养了一只‘百灵’鸟,已是寿逾两千龄,善解人意,而且,能口吐人言,余之行道江湖,曾得他的帮助甚大,希善视之。
  还有一点,余须说明,武功一道,浩若瀚海,即穷生之精力,亦难罗尽天下之绝技,但贪得之心,人皆有之,余望后之来者,幸毋贪多,祗求一技之精绝即可。
  徒儿如能悉心精练,有朝一日,啸傲江湖,自非难事,但切忌恃技凌人,有违余之厚望! ”
  法儿一口气看完羊皮笺上留字大喜,高兴得一颗心差点就跳到口腔内。
  他放下羊皮笺,立即走进左首小屋,举目一看,但见一个面色如生,嘴角含笑的老禅师,端端正正的坐着。
  法儿从羊皮笺上看到留字,知是老禅师的遗骸,急忙双膝落地,口中呢喃的说道:“弟子李元法叩见师尊,法儿一定要遵从师尊的指示,好好练习武功,将来替天行道,为民造福。”
  说能,连拜了八拜,方才站起身来。
  禅师遗骸的膝前,摆着一本书,也是羊皮笺所装订成的,封面上写着四个古篆:“一元秘笈”。
  他恭恭敬敬的双手捧起,即退出小屋。
  刚刚跨步而出,后面一阵隐隐雷声,石门复闭。
  于是,法儿又坐在石桌旁边,揭开封面,全书计分五篇,书面上除图像外,并有文字注解得十分详细,使习练之人,一目了然。
  第一篇是“一元禅功”跌坐,习练之人,澄神定虑,气凝丹田,再由丹田,循穴脉,上抵天庭,下达涌泉。
  第二篇是“一元掌”,计有八招,每招有三个变式,端的奇诡莫测,玄妙无伦。
  第三篇乃是“一元剑”,却仅有三招,即此三招,有惊天地、泣鬼神的玄奥,尤其最后一招,要以气驭剑,如能达到超凡入圣地步,可以百里以内取人首级!
  第四篇是“一元御虚”轻功,其超绝人寰之处,非言词所能形容。
  第五篇,即是禅师所悟澈的“玄光射影”绝技。

  法儿将全书目录,简略的看了一遍,将书合上,闭着双目沉思:“想不到自己历经了一段折磨与惊险,会逢此奇遇,如果一旦练成武功,将踏遍天涯海角,寻找华夏三罡和合双魔报仇,虽然禅师遗嘱要体念上天好生之德,但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若任恶人消遥法外,母亲在九泉之下,也难瞑目。”
  他的脸上,现出一片煞气,然而嘴角边,却又绽放出微笑,因为他太高兴了,得逢世外奇遇,尤其梦寐以求的想学习武功,终究不期而获,还有什么能比得上?
  到底他的年龄太小,想着,想着……
  眼皮发涩,伏在桌上,进入梦乡国。
  不知经过多少时候,耳畔忽然响起一个脆细的声音,似是女子声调,祗听“咦!”的一声,道:“好大胆的畜牲,你从何处偷进这‘墨晶屋’?竟敢在此睡觉!”
  “唰!”的一声,似有一物掠进屋内。
  法儿霍然而醒,急忙睁眼一看,哪里有什么人影,立即又站起身来,走向门边,依然人踪杳然。
  不由得大骇,他心头狂跳不已!
  “敢情,这屋里有鬼?”
  想到“鬼”字,全身不自觉的起了一层寒栗!
  他就要跳向外面,蓦闻----
  身后“咯”的一声,道:“我当是一只小猴子,原来是个小娃娃! ”
  法儿本不想回头看见,但一股好奇之念,油然而生,同时,他的心中电疾似的一掠,想道:“处此绝地,若果是鬼魅,自己岂能跑得出去,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有什么可怕的!”
  心念之间,身躯疾转,同样也未发现人影,却见石桌上,立着一只全身羽毛雪白的“百灵鸟”,正歪着头,看见自己。
  忽然——
  它文口吐人言,道:“小娃子,适才我当你是一只猴子,你从何处来到此地?叫什么名字?”
  法儿脑海里一动,暗道:“它可能是禅师所说的百灵鸟?”
  想着,他的胆子立时大了起来,接道:“我叫李元法,是从下面的洞里,钻上来的。”
  百灵鸟一只闪烁的红睛一霎,又问道:“下面洞里有一条寿邀数千龄的的大蟒蹲踞在那里,连我也不敢与它对敌,生怕它会将这座福地洞天弄塌,你怎会把它除掉?”
  法儿接道:“我是被它吞下肚去的!”
  “百灵鸟”闻声,双翅一扬,“啊!”的一声惊叫道:“你怎么说?详细的告诉我!”
  法儿见它那种惊骇的样子,“噗哧”的笑了。
  他踱近桌旁,将走进蟒口内之事,以及在大蟒腹内一切说了出来,又道:“我从它肚皮上开了一个窟窿,钻出来的。”
  “百灵鸟”益发惊奇,对着法儿上下一阵端详,道:“小娃子,你的福缘,可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猜你吞食的四个红色小球是什么东西?”
  法儿摇摇头,凝目看着一只通灵的异禽。
  “百灵鸟”道:“那是蟒丹,早年我曾听见禅师说过,那条大蟒,已经修得了好几颗内丹,据说每一颗,需要五百年,它的腹中既有八颗,岂不是寿逾四千余龄!”
  微微一顿,又道:“好造化,好造化,禅师亦曾说过,练武的人如能服食它一颗内丹,可凭添三十年的内功修为,你服食了五颗,岂不是已复下百余年的内功造诣?小娃子,剩的三颗,你要好保存,将来学成武功,出道江湖,以备不时之需。”
  它说着,眼看法儿,连连点头,似乎十分赞赏。
  法儿闻言,立即撑起胸前的猴皮,将三颗蟒丹,以及那个小铁盒,一并掏了出来,放在桌上。
  百灵鸟一见,又道:“这正是蟒丹!”
  旋又发现那个铁盒,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法儿摇摇头道:“也是在蟒腹里得到的,连同那把短剑!”
  百灵鸟双时连云了几下,道:“你用剑把它劈开看看。”
  法儿拿起“三星”剑,对着铁盒,猛力一劈,“铮”的一声,将剑弹起老高,铁盒丝毫无损。
  他又要再劈,百灵鸟已自嚷道:“不用再劈,这剑吹毛断发,即是再劈,也难以劈开!”
  百灵鸟偏着个鸟头头道:“那就不要白费力气,我问你,你进来这里,可见到了什么东西?”
  法儿道:“我得到老师的一元秘笈……”
  百灵鸟似乎十分兴奋,接道:“你已有了寻找母亲,及报仇的希望了,从今以后,好好在此练习武功,试要功成之时,即是你扬名江湖之时,可喜可贺。”
  微微一顿,又道:“法哥兄,我告诉你的吃食。”

  双翅一振,疾飞而出。
  法儿随后也走出石屋,但见百灵鸟用铁喙在洞壁上连啄两下,腾身飞起,落在法儿的肩头,道:“你的吃食,就在里边。”
  一阵隐隐雷声,果然石壁自动裂开。
  就在这时,又是一股热气,自石壁内冲出,炙得法儿,差点透不出气来。
  但见里面白雾滚滚,热气蒸腾。
  百灵鸟振翼飞入了白雾之中,口中连叫:“法哥儿,进来看看。”
  法儿知道他不会陷害自己,当即随后跟进。
  刚刚跨步进入雾内,闻到一阵异香,使他的精神,为之立爽。
  隐隐地看到有数根乌黑泛光的石柱,不断的向下滴着黑色的乳汁。
  祗听百灵鸟叫道:“法哥儿,这是黑晶乳,服下后,可以清心益气,轻身明目,而且对于练功大有帮助,这就是你的食粮,当年禅师,即以此物疗饥,不信你尝尝。”
  说着话,他已落到墨石柱上,张开铁喙,啄了几下,仰起脖子,吞进肚内。
  法儿见状趋前,用手指蘸了一点,用口一吮,就感到香甜无比,真不亚于酥酪乳汁。
  他感到好吃,一连吞下了数滴。
  于是,随着百灵鸟退出身来,走回石屋内。
  百灵鸟看着他身披猴皮,连连摇头道:“法哥见,你的衣服大成问题,总不能老披着这张猴皮。”
  他歪着头沉思了一阵,又道:“我还是到外面想办法替你找一套才是。”
  法儿无限兴奋的道:“多谢!”
  他是想对百灵鸟有一个适当的称呼,但一时想不起来,究应如何称呼,因为他毕竟是一只,总不能像人一样样起个姓名,未免不伦不类。
  百灵鸟何等精灵,它已知道法儿对自己的称呼,感到为难,是以,“咯”的一声,脆叫道:“法哥见,当年老禅师叫我‘翠儿’,你也这样称呼我好了。”
  法儿年龄虽然幼小,但是满腹经纶,禅师当年称他为“翠儿”,而现在自己是禅师的徒弟,岂能如此的无大无小?何况“翠儿”年逾二千龄,自己却是称呼它一声好叫的,有什么不好?
  心念及此,即道:“那是禅师对你的呼号,我叫你‘翠哥’好不?”
  翠儿“咯”的叫道:“好!好!”
  法儿知翠哥的见多识广,慕地心头掠上一个心念,他当即跪在地上,道:“翠哥,随禅师多年,听闻广博,以后还请你随时指导我,法儿给你叩头了。”
  翠哥双翅一展,飞落在墨石床上,道:“我可不敢当,法哥儿快站起来,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自管问我好了,用功练武,一旦功成,我随着你一起到江湖上走走。
  无论人畜,没有不喜欢戴高帽子,翠哥是一只通灵异禽,同样的也喜欢人家恭维,更加承受了法兄这一个头,是以,法兄日后行道江湖,得它的臂助,完成了心愿,扬名武林。
  法兄站起,为了表示亲近,踱至榻前,伸手抚摸着翠哥雪白的羽毛,说道:“多谢翠哥。 ”
  翠哥倏地飞上法兄的肩头,道:“法哥儿,你既然得到了禅师的秘笈,快练习武功吧,我出去替你设法找套衣服穿,再找几枚野果子,为你换换口味。 ”
  说完,双翅一振,飞出石屋。
  法兄见它去后,心里感到万分高兴,因为现在有了良师益友,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祇要有朝一日,出得这座山洞,即是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三罡与双魔,尽雪所受到的仇恨与折磨。
  他立在墨石榻前怔了一会,遂踱至桌前,拿起那本“一元秘笈”揭开封皮,细细领会第一篇所绘的坐像,以及上面的注解。
  正是夙根已兴,天纵奇材,祇要一看,即能心颔神会。
  于是,放下秘笈,即依照坐像,端坐在墨石榻上,开始练习“一元禅功”的第一篇“禅功跌坐。”
  在未趺坐之时,倒没有什么感觉,这一坐下来,祇觉得丹田之内,有一股热气,似要爆发出来。
  他不知道是何意?逐照图像上的指示,试着将丹田内的真气,向上提升,经过各大穴脉,上达天庭。
  然后,又由天庭返回,沿着来时的经脉,经过一心穴之,而至手臂,循序而下,抵达涌泉,再返回丹田。
  初时,祇觉得那股热气,虽然也能跟着本身之真气行动,但却是互不相容,而形成了两股气流。
  他周而复始的练习着。
  如此经过三大周天之后,他已觉出那股热气虽然未能与本身真气相吻合,但已无相互排挤之感了。
  他双目倏睁,祇觉得屋内光明如书,双目看得特别清晰。
  他感到肚内有点饥饿,遂依照一翠哥告诉自己开启石壁的暗扭,用手指轻轻一按,石壁应手而开。
  走进里面,吃了几滴一黑晶乳,又走到外面,伸展了一下筋脉,返回石屋,继续练习“禅功趺坐”。
  法儿心无杂念,很快的就进入了浑然忘我境地。
  不知经过多少时候,由浑入清,急忙睁开眼睛,发现“翠哥”立在石桌上,歪着头,凝睇自己。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翠哥”略的一声,道:“法师兄,恭喜你,你宝像庄严,真如当年禅师一样,你这一打坐,竟有两个多时辰,有什么感觉没有?”
  这时----
  法儿觉得自己的身体,大有飘飘欲飞之概,微微一动,已飘下地来,说道:“翠哥,我第一次打坐,觉得丹田内有两股真气,互不相容,可是,这一次觉出那股热气,竟然没有了,只剩下一股股热气,祇要心意一动,立即随着意念穿行于各大穴脉。”
  “翠哥”点点头,道:“那股热气,可能是你服食蟒丹的灵气,现在已与你本身真气相合为一,已把大蟒所修为的灵气,归于你所有。”
  稍停,又道:“法哥儿,你好自为之,我替你去找了一套衣服,穿穿看,合不合身?”
  法儿果见桌上放着一套衣服,急忙将猴皮褪下,穿上衣裤,却略微宽大了一点。
  “翠哥”说道:“差不多,你正是发育的时候,不用几天,就会穿着合身的。”
  法儿对衣服的来处,感到有点奇怪,脱口问道:“翠哥,你在何处弄来的?”
  “翠哥”脆声接道:“我是在一个村庄内一家大户内啣来的。”
  法哥听它说是啣来的,心里有点不是味道,遂道:”翠哥,我读圣贤书,深知礼法,现在身穿这件衣服,颇觉不安,古人不食嗟来之食,我又怎好意思穿此小道而来之衣衫!”
  说着,他要脱下。
  但“翠哥”已“咯”的一声,道:“好个知书达礼的法哥儿,总算禅师艺传有人,九泉之下,亦当含笑,你不要脱,这套衣服,虽是我去啣来的,但在夜间之时,我已经向他们说明,暂借一用。”
  法儿这才心安。
  于是,这一人一禽,就在屋中闲谈,
  “翠哥”谈些禅师往年的轶事,以及那些伏诛的巨奸大盗,听得法儿悠然神往。
  闲谈了一会,还是“翠哥”岔开话题,道:“你好好练功,我再替你去找几枚野果子吃吃。”

  ※  ※  ※
  岁月催人,时不我予!
  一月一月的过去了。
  法儿住在“墨晶屋”内,练习着武功。
  他遵照着禅师所嘱,将每一种武功,练到得心应手的地步,再练习另一种。
  一天,他正在石屋外面专心的练习那三招“一元剑”剑法之时,蓦闻——
  “翠哥”在高声呼叫道:“法哥儿快来!”
  他急忙飞身纵进“黑晶乳”洞内,但见墨石柱上,无端的长出数十枚,碧色晶莹的绿叶。
  翠哥急道:“这是碧叶,千年难得一见的珍奇异药,会武之人,服食一枚,可增加五年修为之功,快摘下来。”
  法儿闻言,双手齐飞,一连摘下了六十几枚,放在衣襟内,其余的终因未能及时摘下,以致自行脱落,没入地内。
  “翠哥”连叫:“可惜!可惜!”
  法儿兜着碧叶,疑奇的问道:“翠哥,怎的脱落得这样快?”
  翠哥道:“这种天府奇珍,如果易于取得,那就算不得贵重了,它的出生,连一个时辰也不到,脱落下来,就没入地内,好在你还摘下这么多,留着慢慢地吃。”
  法儿与翠哥退了出来,将碧叶放在桌上,继续练功。
  他感到“一元剑”虽仅三招,但是奇诡莫测,变化无穷。
  他反覆的穷研精练,据估计时间,应该半年多,对前两招,尚能按照图解上的招式比划出来,但最后一招,以气御剑,就办不到了。
  不过,他可以将剑推出三尺,伸缩自如,三尺以外,就非能力所及了。
  又是一天,他又在练习以气御剑。
  突地——
  它开口说道:“剑术一道,要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切忌心浮气躁,急于有成,若这样下去,即是再练上几十年,恐怕也难臻理想,你沉下心来试试。”
  法儿颍悟绝伦,经“翠哥”一语提醒,悚然一惊。
  他立即抱元守一,澄神定虑,气纳丹田,双目正视。
  旋即——
  左手剑诀,右手“三星”剑,红光暴涨,有如一条矫龙,漫游空中!
  “翠哥”见状,脱口呼叫:“好!孺子可教也!”
  法儿这一施展以气御剑神技,竟然脱手五尺余,而且,能收缩自如,随心所欲。
  他练得起兴,也忘记了休息。
  但见满洞红光,遍天剑影,连“翠哥”站在高处,也感到剑气侵入,高兴得地连连叫好
  忽地——
  “翠哥”叫道:“法哥儿,休息一会,我给你带来几个果子。”
  双翅一振,凌空飞起。
  法儿也就收住剑势,走进屋内,恰好“翠哥”啣来了两枚野果,放在桌上。
  他老实不客气的将两枚野果吃掉。
  “翠哥”眼看着这一个茁壮的幼苗,心里着实喜欢。

  ※  ※  ※
  韶光易逝,有如流水般的过去。
  洞中无岁月,说不出他在洞中过了几个年头?
  所能感觉得到的,就是“翠哥”所啣来的那套衣服,由大而穿着合身,又由合身而小起来。
  现在,已经是残破不堪,
  他只有将破布连缀起来,围绕在腰间。
  至于武功方面,他已将掌、剑及轻功,练得纯熟自如,尤其轻功,只要意念一动,直如行云流水,脚下不沾尘。
  剩下最后的一篇,即是“玄光射影”绝技!  
  他并不知道“玄光射影”绝技,究竟有如何玄妙?但既属禅师所留,更加禅师最后出山以此等绝技,除些弄出轩然大波!
  无疑地,玄奥无匹!
  他急于要出洞,以便寻找仇人,遂按照秘笈上所载,开始练习“玄光射影”绝技!
  这“玄光射影”之中,包括“弹指印痕”,以及拂穴、散穴等绝技。
  拂穴,即是与敌人对招之时,以自己所弹出的指风,攻敌于不备,在不知不觉之中,敌人就被制住。
  散穴,乃是本身被敌人点中穴道,自己可以运功将穴道解开!
  法儿没日没夜夜的孳孳勤习。
  这一天,他刚刚练完“玄光射影”绝技,坐在石榻上休憩,忽见“翠哥”急疾的飞进。
  它口里啣着一颗红光四射的珠子,有鸽卵般大小。
  法儿不由问道:“翠哥,你啣的什么东西?”
  翠哥将珠子放在桌上,“咯”的一声,道:“法哥儿,早年不是有啣结以报大德的话?我现在却啣来一颗珠子,送给你如何?”
  法儿“嘻”的笑道:“翠哥,我无恩于你,而你对我,却有良师益友之恩情,这样,你啣珠子来报答我,岂不是……”
  他的话未完,翠哥已截住道:“你有恩也好,我有恩也好,不要再谈,这颗珠子,你猜是哪里来的?”
  法儿将头连摇,眼看着那颗红光四射的宝珠。
  翠哥说道:“这颗宝珠,就是你宰掉那条大蟒的脑珠,此珠能解百毒,凡是不慎被毒物所伤,用此珠在伤处来回晃动,即能将毒汁吸出。你要好好保存,将来行道江湖,却是不可缺少的东西。”
  法儿闻言大喜,道:“翠哥,你怎的知道大蟒脑中有珠?”
  翠哥道:“凡是几千年的异物,如果它身上没有宝珠,怎能活这么多年,取得这颗宝珠,却费了很大的功夫。”
  法儿知道翠哥所言不虚,即将宝珠与剑扇放在一起。
  又是一段不算太短的时间——
  这天,法儿一时童心大起,默运禅功真气,要试试自己所练之“玄光射影”绝技,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讵料-----
    他这一运功,刹那间——
  全身上下,射出一片黑光,把自己的本来面目,竟全遮住,简直成了传说中的妖魔鬼怪!
  至此,他也恍然而悟,所谓“玄光射影”,即是从身上射出一片黑光。
  旋即,他右手食中二指,疾捷无伦的对着石壁点去,星目落处,但见石壁上,留下了一个黑点。
    这正是秘笈上所截“弹指印痕”!
  他一时玩得起兴,遍洞飞驰,手落之处,留下了一个个的黑点!
    就在这时,翠哥忽然飞入。
    它一见黑光滚滚,脱口惊呼,道:“法哥儿,你武功已成,可喜可贺,我们可以选日外出了!”
    法儿立时撤去神功,又恢复了他的本来面目。
    玉面含笑道:“翠哥你看当年禅师施展这种武功如何?”
    翠哥双目一霎,道:“这种武功太过凌厉,禅师及少用过,我仅见他用过一次,途经一座树林,所过之处,树倒枝飞,其凌厉不同一般了。”
  陡地----
  法儿面泛煞气,道:“我将来就以此种绝技,惩治三罡为死去母亲报仇。”
    翠哥早年随同禅师,听经说法,此时一见法儿面罩煞气,暗道:“此子杀孽太重,我需要慢慢劝导。”
    这是它心里话,却未说出口。
    法儿从此以后,开始将各种武功重练一下。
    在打坐之间,他感到全身各处穴脉,气机充沛,而内力生生不息。
  至于掌剑,真是招出撼山震岳,浪涌波翻。
    他将各种武功重行温习一遍,即行计算出洞。
    可是,问题来了,这本“一元秘笈”不知是带在身边? 抑是留在此地?
  就在他对着石壁向禅师拜别之际,蓦闻——
    石壁隆隆响起,随着从里面飘出一张羊皮笺,上写:“徒儿武功小成,可喜可贺,莅临江湖,切忌恃技凌人,此余之所望也,一元秘笈仍放原处,不必带走,以免宵小觎觊,徒儿前途珍重。”
  法儿看完,这才知道禅师未卜先知。
    他当即双手端起秘笈,送至原来的地方,并对着神师的遗体又拜了八拜,退出身来,石壁复合。
  恰好翠哥飞进屋来,法儿问道:“翠哥,我来此有几年了?”
    翠哥将头一歪,沉思了一阵,道:“八年多了!”
    这八年悠长岁月,如无绝顶的毅力,是难以支持下去的,也实在难为这一个稚龄的童子。
  法儿接道:“翠哥,我想马上下山,不知你意下如何?”
    翠哥喜道:“我也正在此意,快收拾一下。”
  于是,法儿将剑、扇及那个铁盒、碧叶,还有翠哥所啣来的宝珠,用一块破布包起来,遥对石壁又拜了几拜,一声清啸施展“一元御虚”绝技,凌空直上!
  霎眼间,已纵出了几百丈深的穴道,立身在山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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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9-28 13:13: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wordman790106 于 2025-9-28 15:11 编辑

     第五章 牛刀小试
  上回说到法儿在“墨晶屋”练成武功。
  他听从翠哥的意思,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好,带在身边,施展“一元御虚”超绝轻功,飞出了穴道!
  他立在山顶,就要……
  忽地----
  猛低头一看,自己是赤身露体,仅仅将几块破布围在腰间!
  如果这样出现江湖,岂不被人当作怪物。
  尤其此际,正是寒冬季节,北风怒啸,瑞雪飘飞,到处都是一片皑皑白雪,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装。
  他趦趄在山巅,心里急得“噗噗”乱跳。
  翠哥本来已向前飞去,这时见他仍站在原处,不由转身而回,落在他的肩上,问道:“法哥儿,还有什么事不成?”
  法儿哭丧着脸道:“翠哥,我这样赤身露体,如何行走? 虽说我不畏寒冷,但这样衣不遮体,实在羞于见人!”
  翠哥闻言,一阵“咯咯咯”的脆声道:“你不说,我倒忘了,禅师当年行道江湖,曾得到一套长衫,迄今未穿着,我记得清清楚楚,放在石桌旁边石壁上的小洞内,我们回去找一下。”
  说着,当先又飞进穴内。
  法儿双肩微晃,展开“一元御虚”轻功,半身身禅功真气,由毛孔眼内逼出,激荡着空气,冉冉下降。
  霎眼间,已落至洞底,返回了“墨晶屋”!
  迨至他跨步进入洞内,已见翠哥用铁喙将桌边的石壁拨开,里面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蓝色的包袱。
  他探手将包袱拿出,解开一看,包的是一套银灰色内衣内裤,一袭蓝色儒衫、儒巾及鞋袜俱全,还有一个革囊。
  这些衣物,隐隐泛射出缕缕霞光。
  用手一摸,柔软异常。
  法儿暗暗思忖:“这是什么料子做成的?非丝非棉,的是少见。”
  他急忙将腰间的破布解掉,空上内衣内裤,又套起儒衫,戴上儒巾,刹时,变换了另一种形状。
  翠哥立在桌边,歪头一看,嚷道:“法哥儿,好一表人材,可惜我翠哥是一只鸟儿,若能生成个女儿身,我一定要嫁给你,咯咯咯。”
  确实的,“人要衣裳,佛要金装”,法儿生得玉面朱唇,倜傥潇洒,这一穿上儒衫,简直如同仙童下凡。
  法儿被翠哥说得“嗤!”的笑出声来,道:“翠哥,你倒很会说笑话。”
  翠哥道:“不是我会说笑话,实在是你这一打扮,弄得我神魂颠倒,唉!窈窕淑女,寝寐求之,求之不得,寐寝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左侧,格格。”
  法儿哈哈大笑道:“想不到翠哥还是一个饱学之士,可敬可敬。”
  翠哥“咯”的一声道:“我这是猪八戒挟着半刀火纸,混充读书人,法哥儿,你可不要见笑。”
  此话一出,法儿又是一阵大笑。
  一人一禽在屋内说笑了一会法儿探手革囊内,掏出了两个白玉小瓶,以及一张笺纸,几两散碎纹银。
  他急忙将笺纸摊开一看,上面写着:“这几件衣服,乃是余行道江湖之所得,系玄冰蚕所吐之丝制成的,兵刃难伤,水火不侵。
  革囊内另蓄有一瓶‘青龙丹’,系余在天竺时,斩得一条恶蛟,经过十数寒暑,按照八卦之提炼,炼成六四颗,余当时服食一颗,尚有六十三颗。
  此丹虽不敢说有活白骨之玄妙,但也有起死回生之神效,徒儿行道江湖,希善用此丹,以为济世救人!”
  下面署款,摩勒禅师四字。
  法儿这才明白衣衫乃是玄冰蚕丝制成的,不惧刀剑水火侵袭,算得是武林异宝。
  旋即他又拿起玉瓶,拔掉活塞,倒出一颗,竟有姆指顶大小,一阵清香扑鼻而入。
  翠哥歪着头看法儿手中的药丸,连道:“好奇妙的灵丹妙药!”
  法儿将手一伸,道:“翠哥,禅师提炼之青龙丹,确是人间难得的仙品,好在很多,你就服下一颗吧!”
  翠哥老实不客气的铁喙一伸,啄住青龙丹,就吞下肚去,双目一闭,运功调息起来。
  由于清香的诱惑,法儿也吞下了一颗,端坐榻上催动药力循行各大穴脉。
  经过一大周天调息,法儿双目倏睁,只觉灵台晶莹,神清气朗,全身穴脉无比的流畅。
  他飘身下榻,恰好翠哥从外面飞入,道:“法哥儿,衣服已有了,我们走吧!”
  法儿点点头,留恋的向四周看了看,他将装有青龙丹的白平瓶放在革囊中,又检视另一个白玉瓶,却是空的。
  他智机一动,道:“翠哥,这墨昌乳乃是人间仙露,储备一点,以为救人之用如何?”
  翠哥点头赞好。
  于是,法儿拿着空瓶,接了满满一瓶,也放在革囊中,他手拿那把乌光泛亮的摺扇,真象一个读书公子。
  翠哥见他一切备齐,双翅一展,凌空直上。
  法儿又回头看看这一住八年的“墨晶屋”,他的心头虽然有些留恋,终究抵不住江湖上的新奇诱惑以及隐忍了八年的仇怨,双肩微晃,展开亘古绝传“一元御虚”轻功,手脚并用,沿着陡削的石壁,扶摇直上。
  正是几分努力,就有几分收获,疾若流星般的一口气,纵上了几百丈高的穴道,已身立山巅。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就要……
  但转头一看穴道口开敞着,立即相度旁边一块大石,身躯一伏,轻轻地扛了起来,覆在上面,恰好盖得天衣无缝,有如天生的一般。
  翠哥站在一块尖石上,道:“法哥儿想的真周到。”
  微微一顿,又道:“我们现在到何处去?”
  法儿经翠哥一问,顿时一怔。
  确实,山河广漠无边,哪里是他的去处? 哪里又有他的亲人?
  心头一阵踌躇,拿定主意,道:“我想先到武林坪上看看,然后再到我原来的居处探望一下,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却未接说下去。
  不过,他的双目却射出了两缕怨毒的光芒,因为他想起了妈妈,想起了“华夏三罡”,更想起了折辱自己的“和合双魔”,还有在武林坪上搭救自己的苗鹏万以及慕容杰,还有在石洞中含恨以殁的柳翠明……
  更有一直未曾见面,而且连名字也不知道的父亲,究竟是何等样人? 为什么每次问起,母亲都是疾言厉色?而且,目孕泪珠!
  这些事情,他必须要寻求答案!
  所有的仇怨,他也必须都要算清,所谓血债血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千古不易的定理。
  法儿的年龄已大了,他已经十七岁了,对于事理,已能加以分析,他直觉的感到父亲是一个神秘人物,说不定是江湖中有名的大侠,因得罪了仇人,以致被害。
  但陷害他的人是谁呢?对方为什么要陷害父亲? 很可能母亲知道对方的姓名,可惜妈妈被三罡逼下悬崖,不知死活,否则,自己现在宁愿跪在地上受责,也要妈妈说出仇人的姓名。
  凭着自己当前这一身武功,去寻找仇人报仇雪恨,谅不为难。
  心念之中,钢牙一咬,身形疾递,向武林坪驰去。
  山巅积雪盈尺,但法儿绝传轻功,真个脚不沾地,就在雪面上行云流水般地向前滑动。
  翠哥在空中飞着,它俯视着法儿的轻功,感到无比的喜悦。
  因为法儿乃是它老主人的一体传人,法儿能够扬名江湖行侠仗义,它也可以分得一份骄傲。
  俗语所谓:“穿青衣保黑主”,正是此意。
  这一人一禽,一个是乍离古洞,初履江湖,身怀绝技的少年奇侠,一个是寿愈两千龄,能吐人言,善解人意的披羽飞禽,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飞驰着。
  刹那间——
  已抵达“武林坪”。
  然而,坪巅积雪盈尺,寒风厉啸,什么也没有!
  法儿(由于其年岁已大,以下改称李元法)宁立坪巅,八年前的往事,映入了他的眼前。
  翠哥双翅一敛,落在他的肩头。
  李元法浑然不觉,双目射出两缕威凌的光芒,沿着坪的四周,而看向那千寻的幽壑壑底。
  良久,他双目神光顿敛! 继而,泪光盈眶,滚满两肋,双腿一屈,跪在雪地上,喃喃地道:“蚂妈,如果你真的魂归地府,法儿将天涯海角,追寻仇踪,不杀三罡,誓不为人。”
  说完,伏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悲痛感人。
  坪巅上,北风呼叫,吹起地上的积雪,弥成一抹烟雾,真有天昏地暗,星月无光之概。
  此际——
  李元法跪在地上,它轻轻飞落在一块尖石上,自言自语的说道:“法儿哥,你好好的哭一下吧,发泄发泄胸怀,可以感到轻松一点,否则,会闷出病来,可怜的孩子,他真吃了不少苦头。”
  哭声、风声,洋溢着坪岭!
  翠哥飞巡一周,落在李元法的肩头,但他却浑然不觉,依然伏在地上哭泣不停。
  慢慢的,他的哭声停了下来,时已入夜。
  翠哥高声叫道:“法哥儿,令堂之生死,目下尚难确定,假若真的魂归地府,你即是哭上几天,也无法哭回她的生命,听我劝,我还是节哀顺变,留此有用的身体,找到‘华夏三罡’,剜心来此祭奠,以慰令堂泉下幽魂,岂不是更好?
  倘若她老人家未死,有朝一日,你们母子见面,欢庆团圆,乐叙天伦之乐,你仍然可以去找三罡,尽雪八年前之耻辱。”
  正是“一语提醒梦中人”,李元法霍然止住哭声,抹干脸上泪水,站起身来,拍掉衣上的积雪,声音有点哽咽着说道:“翠哥的话有理,我一定听从你的指示,。”
  说着话,他的双目中,放射出两缕毫光。
  他手中的“墨晶扇”唰的打开,不自觉的功贯右臂,将扇一搧,一股狂风,掠地而起,积雪弥漫。
  旋即,他一声清啸,有如鹤鸣九皋,寒潭龙吟。
  啸声直冲霄汉,历久不绝。
  为了舒散一下心中的积愤,信口朗诵:
  “渐渐之石,维其高矣,
  山川悠远,维其劳矣。
  武人东征,不遑朝矣!”
  此际----
  翠哥昂立尖石上,接口道:“好一个不遑朝矣,法哥儿今后跋涉江湖,要不畏劳苦,不怕难险,抱定悲天悯人的心理,做些行侠仗义之事,也不负禅师东来的一片苦心,你将来名震江湖,即是我这一个披毛戴羽的禽类,亦有荣焉。”
  李元法闻言,玉面绽笑道:“将来的一切,请你多加提示。”
  话声中,他双肩微幌如同一只大鹏,凌空而起。
  身在空中,腰身一拧一拗,轻飘飘落在翠哥所立身之处旁边的一块尖石上。
  他劲提丹田,再吹一声清啸!
  啸声甫落,他右足轻轻一踝,“哗啦”一声,使他吓了一大跳!
  低头一看,原来脚下的石头,所凝结的坚冰,被他这一跺之下,竟然给跺得粉碎。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功力会如此的浑厚。
  试想,在寒冬季节的坚冰,其牢固不亚于石头,他这样轻轻一跺,就跺得粉碎,能不令他惊疑!
  当然,他的内功,究竟有多么玄奥,因为尚未与人过招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翠哥见状,一阵“格格”的脆声,道:“法哥儿,你的脚轻轻的这一跺,怕有几百斤的力量,你有如此的成就,还怕不能扬名江湖。”
  稍顿,又道:“不过,你要记住一句格言:‘满招损,谦受益’,这句话是我常听禅师说的,我现在转告你,作为处世待人的座右铭。”
  本来李元法见自己只是轻轻一跺,就将紧冰跺碎,已是雄心大炽,大有傲视群伦,蔑视一切之概。
  可是,闻听翠哥这一句“满招损,谦受益”的格言,悚然一惊,锋芒顿敛,接口说道:“翠哥之话,有如暮鼓晨钟,我定紧记于心,今后尚请你随时规箴,以匡愚昧。”
  翠哥对李元法的话似乎甚为满意,将头连点,说道:“好,只要你不嫌我啰嗦。”
  它双翅一振,凌空飞旋。
  李元法举目四眺,见星光闪烁,时已起更。
  他心头暗忖:“今夜必须先找一镇店投宿,明天再至桐柏山故居处看看,然后再决定行止。”
  心念之中,就要知会空中飞旋着的翠哥,以便要它带路下山。
  蓦闻——
  身后“嚓”的一声轻响已有人开口说道:“在……在下冒昧,打扰兄台清兴。”
  声音略显示脆细,有如女子腔调。
  李元法身躯疾转,星目落处,却见一个清秀绝伦,年龄与自己差不多大的俊美的少年书生,立在自己立身的尖石下面丈余处。
  那少年嘴角含笑,见李元法转过身来,却又一怔。
  李元法见人家话语和善,当即纵下尖石,双手一拱,说道:“敢问兄台贵姓?”
  “小……小弟凌如风,适才路过山下,闻到啸声,不自觉的走了过来,尚未请教!”
  李元法接道:“原来是凌兄,小弟李元法,不知凌兄今夜何往?”
  凌如风玉面带笑,缓步走近前来,并未答话,却伸手向身侧一块石头上一挥,将积雪扫去,说道:“李兄,我们坐下细谈如何?”
  李元法见凌如风潇洒大方,自己初临江湖,能交得一个知己的友人,彼此有个照应诚属难得。
  是以,毫不犹豫的就坐在旁边。
  凌如风侧头,道:“李兄,适才我远远地听见你的啸声,如果我所料不差,李兄已是功参化境,但不知令师是江湖上哪一位知名前辈?”
  说着两眼神光炯炯端详着李元法的俊面。
  李元法接道:“太惭愧,小弟无意中发出了啸声,倒叫凌兄见笑,我这点微末之技,那里能谈得上功参化境,实令我赧颜,但不知凌兄师尊讳号?”
  他确实不知他已有多深的造诣。
  凌如风“嗤”的笑出声来,道:“李兄这样客气,倒叫我无地自容了,说起家师遁世多年,嘱小弟切勿宣泄名讳,但与李兄一见如故之感即是说出亦无妨。
  家师一因神尼,隐居于长白山,小弟赋质非聪,虽经恩师督教不倦,但是未能得到她老人家千分之一的技艺,说起来实在惭愧。”
  李元法紧接道:“凌兄太客气,不知凌兄意欲何往?”
  凌如风溜了他一眼,含笑道:“小弟奉家师之命要至南海一行,我还要急着赶路,李兄师尊能否见告?”
  李元法见他面色诚恳不象奸恶之徒,逐道:“我没有师父!”
  他此言一出,凌如风顿时怔住。
  但旋即他一张樱红的小嘴一撅,道:“人家和你一见如故,毫不隐讳的将一切说出,而李兄将小……小弟见外,实在太不应该。”
  他这一个小动作,真如女孩子撒娇一般。
  但李元法是个初临江湖的犊儿,同时,他自小即未曾与其它的人接触过,对于武林人物,除去“华夏三罡”和“和合双魔”外,再无所闻,对于面前这一个俊美的少年书生娇嗔的样子,固看在眼里,却未想及其他。
  是以,闻言微笑道:“确实的,我实在没有师父指点!”
  凌如风发惊疑问道:“那么你这身武功,又是从何而来?”
  微顿,又道:“你再怎样说,我也不相信!”
  李元法处此境况下,只得将入山洞的一段往事简略的说了一遍,又道:“凌兄,我说的都是实在的。”
  凌如风听得时而惊,时而喜,口里连连说道:“难得、难得,李兄这身武功,怕不一举成名,李兄异日如有用得小弟之处,赴汤蹈火亦所不辞。”
  他说着,仰望高空繁星,忽地站起身,道:“我们说着话,忘记了时辰,小弟还要赶一程路,不知李兄意欲何往?”
  话声刚落,凌空飞来一支“百灵鸟”,收翅落在李元法肩头。
  李元法还未来得及讲话,凌如风看着百灵鸟道:“这就是李兄所说的翠哥?”
  李元法点头,道:“正是翠哥。”
  他的头微微一侧,又介绍道:“翠哥,这是我适才所认识的好友凌如风,以后如果相遇时,相互有个照顾。”
  “翠哥”格的一声,道:“凌小侠,我们法哥儿乍临江湖,对于武林中之事,可以说是杆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你要多多帮忙!”
  它这样一说,说得凌如风“噗哧”的笑了出来,道:“翠哥真会说话,倒底是偏向着你的小主人,勿怪你的小主人口口声声的提到你,可惜我对江湖的门路,同样的也是一窍不通,你自得是我们的老前辈,还得由你随时的指导我们才对。”
  他也会戴高帽子,这几句话,可把“翠哥”扣住。
  “翠哥”格的一声,高兴的道:“你这张小嘴,确也算得会说话,不管你通不通,江湖上的事,总比我的法哥儿知道得多一点,你们以后还是要多多联系才是。”
  李元法岔开话题,道:“凌兄既然急于赶路,就此请吧,小弟暂时尚难决定行止,不过,很可能就在中原一阵走走,顺便寻访几个仇家。
  凌如风道:“好吧,待小弟南海之行,返回长白,回覆师命,定必再来中原,寻找李兄。”
  说完,双手一拱,又道:“李兄、翠哥,前途珍重,后会有期。”
  身躯一转,疾如流星,向山下驰去。
  “翠哥”高声叫道:“凌少侠,我送你一程。”
  双翅一振,已掠上凌如风的肩头。
  李元法的耳畔,遥闻翠哥的声音,道:“法哥儿,你少待。”
  霎眼间——
  已失去了踪影。
  李元法对着凌如风驰去的方向,怔怔地立着,他的心头,暗暗思忖:“凌如风是一个昂藏的男子,他的师尊却是一位神尼,无疑的他定是聪慧绝伦,才得到这一位神尼的青睬,但不知一因神尼,又是何等人物,异日有机,一定前往拜识一下。”
  心念之中忽又想起母亲来。
  他的目眶里,再次满贮着泪水。
  他憧憬着往时在慈母的呵护下,那是何等的幸福,曾几何时,现在,都变成了陈迹,今后岁月悠悠,山河广漠,哪里是自己处身之地? 哪里还有往时的甜密生活?
  忖思至此,不禁唏嘘出声。
  蓦地——
  “翠哥”收翅落在他的肩上,道:“法哥儿,你怎么又哭了? 往者已矣,来者可追,坚强起来,去开辟一条康庄大道,这才是豪杰本色,千万不要再象妇人孺子,以泪洗面。”
  李元法闻言一懔,暗道:“自己枉是一个肤圆方趾的人,若不是翠哥一再告诫,真不知落到何种地步,以后绝不应如此。”    他揩干干泪水,挺身而起,道:“多谢翠哥金玉良言,我将永记心头,走!”
  “走”字出口,人如剪波乳燕般的向武林坪下飞驰而去。
  “翠哥”也飞起空中,自在翱翔着。
  行走之间,李元法忽然想起搭救自己的苗鹏万之骸骨在坪下的一座小岩穴内。
  他应当前去看看,也对得起这位舍死忘生,搭救自己的恩人。
  一阵急驰,霎眼即到。
  却见那座岩穴洞口敞开,他明明的记得,八年前,姚青诳骗自己时,曾与他将穴门塞住,怎的已经打开?
  遂不加思索的迈步而入。他自从服下蟒丹以后,双目已是夜能视物,即是纤毫也难瞒过。
  是以,一入岩穴,即看到一堆骨骸。
  这正是恩人所遗留下来的。
  所谓“英雄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他毕竟止不住伤痛泪水,潸潸而下。
  双膝一屈,跪在地上,哽咽着褥祝道:“伯伯,您安息吧,小侄务心找到三罡,为你老人家报仇雪恨!”
  祷念中,突然一个意念袭上心头,这洞穴的打开,很可能是“和合双魔”中的姚青的作为,因他在“武林坪”上抓不到自己,遂含恨将洞穴弄开。
  一股怒火泛起,顺手抓起地上一块石头,微一用力,竟然捏成粉末。
  他正在怒恨之时,忽温翠哥说道:“法哥儿,这是谁的骸骨?”
  李元法满眶泪水,接道:“这是八年前搭救我而被三罡击成重伤,毒发身亡的苗伯伯,我也就是在此处,被和合双魔之姚青所携劫,经过数日的折磨,方才逃离魔掌。”
  说罢大哭。
  “翠哥”叹息了一声,道:“知恩报恩才是,人已归去,哭有何益?”
  李元法知道它是说的自己,当即止住哭声,站起身来,将泪水揩干,走出岩穴,又用原来的石块堵住,准备将来找到慕容杰之女儿慕容倩,再来携带骸骨,归乡埋葬。
  堵塞完毕,一声清啸,向前激射。
  一个人在伤心痛苦之际,于行路之时,往往会不辨方向,肆意乱走。
  此际的李元法,运集了全身功力,施展轻功,以他的脚程而论,不到半个更次,怕不驰出了几十里路。
  蓦地——
  “翠哥”落在他的肩上,说道:“法哥儿,你看见前面那座树林没有?”
  李元法浑浑噩噩的前行,“翠哥”的话语,才唤回了他的灵智,急忙抬头一看,道:“有什么事情么?”
  说着,身形止住。
  “翠哥”道:“八年前,我在这座树林内,除掉了一只寿逾五百余年的双头怪蛇,当时,我发现它……”
  话声未完,李元法“啊!”的叫了一声,道:“翠哥,原来就是你?”
  翠哥将头一歪,瞪着一双火红的眼睛,疑奇的问道:“你看见了?”
  李元法点头道:“如果你曾见过一只小猴子的话,那就是我!”
  “翠哥”闻言,惊骇莫名的道:“这倒是怪事,据我所知,那条双头怪蛇,所喷出的毒气,无论人畜,只要闻上一点,即时全身溃烂,我猜想,当时它一定向你喷过毒气,而你怎能安然脱逃,难道你在先时会吃过什么东西?”
  李元法回忆往事,余悸犹存。
  于是,他将脱离“和合双魔”的魔掌后,所遭遇的一切,以及服食了一枚怪果子,说了一遍,道:“我当时服下了那枚怪果子,感到身体很轻灵,究竟是什么果子,我也不晓得,翠哥,你见多识广,想想是什么果子?”
  语声甫落,“翠哥”已接住道:“唔,原来如此,那条双头怪蛇,无疑的是在守护那枚果子,却被你无意中吃掉,怎么不发怒?”
  李元法道:“到底是什么果子?”
  翠哥道:“我猜想,很可能是万年松子,这种东西,发芽结果,不出一个时辰,即行凋落,没入土中,非要五百年以后,再能生长一次。 我模糊的记得,曾在百年之前,见过一次,这万年松子,乃是吸食千年以上的巨松所受的日月精华,山川灵气而生修道之人,如能得而食之,可凭添一甲子内功修为,而你服食之时,却是不通武功,不知如何运功调气,以致将其精气泄掉不少,但就这样,也替你奠下了基础。
  不过,这种珍奇异果,都有一种奇毒的怪物所看守,所以甚难得到,你之所以未遭受双头怪蛇的毒,也就是你服食了万年松子,才保得了性命。 ”
  李元法听得暗暗咋舌不已。
  他一边听着“翠哥”的话,一边向林内走去,不自觉的走向树林深处。
  继之,“翠哥”又道:“若不是我及时来到,那条双头怪蛇业已通灵,它一定会把你活活吞下肚去,而它能把你所吞食之万年松子精气,收归已有,那时,这方圆百里之内的人畜,恐怕无一幸儿!”
  李元法惊骇的道:“那双头怪蛇会肆虐地方不成?”
  “翠哥”道:“由于万年松子精气,助长了它的道行,岂能不外出毒害人畜!”
  微微一顿,“翠哥”又道:“法哥儿,天色太晚了,还是……”
  话未说完,李元法急速的向它摇摇手,意在禁止它说下去。
  “翠哥”反应灵敏,立即止住话声。
  李元法侧耳倾听,只听见森林深处,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一阵阴恻恻的地狞笑,道:“二十年前,老夫受你一掌之仇,可以清算一下,今夜我想加倍奉还!”
  话声刚落,似乎有十数个人的喝呼声,道:“干脆打发他算了!”
  又是一个人沉声说道:“雷朋友二十年的往事,你还记在心中,如果当时老夫再约你一掌,还有今日不成?”
    原先那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冷哼道:“可惜你当时未下手,现在后悔了吧? 今夜应该轮到我奉还了!”
  话声甫落,一阵“劈啪”声响,李元法身形一顿,有如幽灵似的循声纵去。
    他双膝微屈,飞上一株巨松。
    从松树枝的缝隙望去,但见十数个狞恶的大汉在围绕着一个须发皓然的老者,如同走马灯似的打在一起。
    旁边立着面貌狰狞的老者,面含阴笑,口口连连的喝道:“把他劈了!”
    十数个大汉,刀剑翻飞,疾攻猛扑!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中间被围的老者,已显示出手忙脚乱的姿态!
    李元法看得真切,一时激起了他的义愤,不自觉的禅功真气发动,默运出“玄光射影”绝技,一声阴冷地暴喝道:“大胆狂徒,敢倚多为胜,统通给我留下命来!”
    人随声动,凌空射落场中。
  双手齐飞,惨叫之声迭起,已躺下了五个!
    陡地——
    那个面貌狰狞的老者暴声喝道:“快退!”
  未死的几个大汉,疾逾飘风般的收刀撤身,退出三丈余外,惊惧的向场中看视!
  但见一个黑黝黝地人形,看不清面貌!
    狰狞老者,喝道:“你是什么人?”
    李元法阴冷地道:“玄光神龙! 我问你们因何在此群打群殴?”
    那狰狞老者冷冷一笑,道:“朋友,咱们河水不犯井水,你无缘无故的出手杀死我五个手下,这笔帐我们改日再算!”
    他双目滴滴溜溜地一转,向身旁的几个大汉示意。
  那几个大汉满面惊惧,向场中慢慢移动,意在抱起尸体开溜。
    李元法一声断喝道:“敢情,你们都要找死?”
    吓得那几个大汉,慌不迭的又退回原来地方。
  李元法忽然想起恩师遗嘱。“得饶人处且饶人,切勿恃技凌人,有干天谴,即是对方巨奸大憝,只要能痛改前非,亦应纵之……”
  心念及此,右手一挥,喝道:“带走尸体,日后如果再要仗势凌人,若让我看见,可没有这样便宜!”
    话声一出,如同大赧一般,狞恶老带着剩下的几个大汉,掮起五具尸体,如飞而去。
  那个须发班白的老者,一直怔立在一旁。
    此际----
    一见仇人已去,双手抱拳,道:“多谢玄老前辈搭救!”
    他也是满怀惊惧,因为面前黑黝黝地这一个身影,不知是人?是怪?怎的连面目也看不清,同样的也是黑黝黝,而且,全身上下放射出一片黑光!
  李元法心头暗笑。这个老家伙,怎会称呼自己为“玄老前辈”,这“玄光神龙”,不过是自己信口开河说了一个字,而他竟拿着棒棰当真认,实在可笑!
    但目前自己于无意运出“玄光射影”绝技,不便显出真面目,只得仍旧将声音逼得阴冷的道:“你们因何在此殴打?”
  老者道:“老朽钱树桐,于十年前行道江湖,曾遇见适才那位老者雷天豹,意欲奸污一个少女,是老朽一时大怒,将他砸了一拳,并劝导其痛改务正,不想他怀恨在心,潜隐练功。于前三天,老朽接一张无名笺纸,邀吾来此清算一笔旧债,不想就是他,若非玄老前辈搭救,真不堪想象。”
    李元法“唔”了一声。
  他再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右臂一挥,道:“去吧!谅他再也不敢向你寻仇!”
  钱权桐对当前这一个黑黝黝地怪人,由于其语声冰冷,心晨也有点害怕,闻言立即转身,就要……
    忽然-----
    李元法阴冷地说道:“且慢!”
  钱树桐不由打一个冷颤,立住身躯!
    李元法又道:“你可曾听说有个天涯散人吴传福,他现在何处?”
    钱树桐眉峰一皱,沉思有顷,道:“此人老朽确曾听说过,但他究竟现在何处,就不大清楚了。”
  李元法接道:“还有苗鹏万慕容杰二人可曾听说过。”
    钱树桐道:“这两个人,乃是江湖中有名的鄂北双杰,但于八年前失踪,至今再未听说其出现江湖。”
    李元法道:“他们的住在何处?”
  钱树桐摇头道:“老朽实在不大清楚,很可能住在鄂北一带。”说时,双目连瞬,心头暗忖:看来此人,无疑的与这三个有仇,不然的话,他不会打听得这样详细,我不知便罢,既然知晓,应当门法寻到通知他们一声,以免遭遇毒手。
  这个人不人的鬼不鬼的怪物,恐怕将是江湖中的一大煞星,就从他适才出手的狠毒,令人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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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9-28 15:13: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雪地救艳
  心念之间,蓦地----
  李元法阴森地道:“我问我,最近江湖中动静如何?”
  钱树桐心头又是一骇!
  但他未了解对方的真象以前,自不敢撒谎,遂道:“老朽于十数年前,即已洗手归隐,鲜与江湖人物往来,是以,江湖中究竟有些什么新兴帮派,就不清楚了,玄老前辈功力化境,前途不难打听得出。”
  李元法从他的面色上,看出面带真诚,不象是撒谎的样子,微微一顿,说道:“好,你去吧!”
  钱树桐巴不得这么说,立即恭谨的说道:“玄老前辈,后会有期!”
  身躯疾转,迈步如飞。几个晃闪,已钻进对面的树林内消失了踪影。
  李元法见钱树桐已走,忽地——
  想起了“华夏三罡”与“和合双魔”,这五个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怎的适才忘记了询问?
  如能先找到这五个魔头,报了仇,然后再去寻找恩人的后代,以及柳翠明的爱女,转达乃母所受的迫害,令其报仇雪恨。
  机会稍纵即逝,自己对钱树桐有恩,他绝对不会诳欺自己,今后又到何处能遇见这样恰当的人?
  他一时后悔不迭,连责自己粗心,如此重要的事,会忘得干干净净。
  站立良久,蓦闻——
  一阵羽翼振风之声响起。同时,肩头上落下一物,他知是“翠哥”。
  耳畔却听到“翠哥”悄声道:“法哥儿,天色已快近二更了,人家早已走光,你还立在这里发的那门子呆,快撤去功力找镇甸投宿,不然的话,我们就得露宿荒山了!”
  李元法霍地恢复灵智。
  他恐怕林内会有人偷窥,立时默运“六合收音”神功,方圆数里内,都是静悄悄的。
  除去朔风飒飒外,再就是风卷积雪之声。
  他这种“六合收音”神功,相同如佛家之“天通耳”,如能练达神化境地,即千里以外的蚊鸣,也可以清晰入耳。
  李元法之功力尚浅,但也可以听到方圆五里以内,飞花飘叶之声。
  他知道附近并无人踪,立即撤去“玄光射影”绝技,又恢复了他那原有的轩昂态度。
  当下,即侧头说道:“翠哥,我适才出手,本不想将对方置之死地,不料这种功力会如此凌厉,竟然一出手弄倒了五个!”    “翠哥”道:“法哥儿,除恶就是务尽,你也不必后悔,凭我这一双眼睛,以及往年随禅师行走江湖的经验,我看对方那几人,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一个,武林中少一个恶人有什么不好? 依我看,你过于慈悲,如果能将他们统通送回姥姥家去,那才是大快人心之举,我原想提醒你,终究恐怕那个钱树桐会大惊小怪,才忍了下来。”
  微微一顿,又道:“走!”
  它双翅一亮,朝前飞去。
  李元法对“翠哥”的见解,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庆幸自己得到了一个良师益友,将来行走江湖,有它在身旁,何所惧哉!
  他一见“翠哥”飞走,知道它是一个识途老马,当即展开亘古绝传“一元御虚”轻功,脚不占雪,飘纵而去。
  正行之间,“翠哥”落在他的肩上。
  拢目前眺,却见前面一座镇甸。
  遂放缓脚步,走近镇端,却见路旁站着一块木牌,上写着:“月店庄镇”。
  他手拿摇扇,如同一个儒生,走向街内。
  由于天寒地冻,而且,已是二更余天,尤其是乡村,家家户户均已关上屋门,家人团坐,围炉取暖。
  在冬天,乡村的人们,全家团圆,坐在炉旁,老个的最喜欢谈说些忠孝节义的故事,给后代听,使他们后代,得能分辨邪正,也是导人向善的最佳途径。
  这种天伦之乐,是乡村人特有的享受。
  李元法来到一家客店门前,但见大门已关。
  遂趋前举起扇柄,轻叩门板。
  良久----
  才听到有人自内向外行来口中咕哝着道:“这样冷的天叫老子起床挨冻,真……”
  “真”字刚刚出口,大门“呀!”的一声打开,本来他的脸色冷板板地,活象当铺里的老朝奉一样。
  他抬头发现李元法风度轩昂,容貌华贵,双目开合之间,如同两柄寒冰利剪,吓得他打一个“哆嗦”,立即哈腰陪笑呼道:“公子爷,您要住店快请进来,这样冷的天,立在外面,可不要冻坏了……”
  说话之时,他双眼看着李元法肩上的百灵鸟。
  李元法见店伙前倨后恭之状,只是浅浅的一笑跨步而入。
  他正要随从店伙身后向里面走进时。
  忽闻-----
  街上传来“的得!的得!”的一阵马蹄声!
  李元法止步转身,向后一瞥,一匹高昂雄骏的白驹,已在店门口勒缰站住,人影一晃过处,一个婷婷玉立的绝美少女,婀娜多姿的移步跨进门槛。
  由于一种自然的趋势,以及心里的好奇,不自觉的疑神睇视了少女一眼。
  那少女生得雪肤花貌,玉骨冰肌,秀美绝伦。
  她那一对如同两汪秋水的眼睛里,却又忍含着一丝抑郁神色。
  当李元法侧目疑睇时,不期而然,那少女的眼神,也正巧向李元法瞟过来,四目平视,恰成一线。
  那少女的神色,似乎显出一线讶异与惊诧的神色。
  李元法是一幅书生模样,更加生得神采飘逸,侗傥潇洒,真如临风玉树,尤其他的手中拿着一把乌黑泛光的扇子,道道地地的一个书生。
  在那时,凡是读书的仕子或名士,无论春夏秋冬四季,都必定手拿摺扇,这样可以表现出文士的派头。
  恰好李元法就是这种打扮。
  但少女恍忽之间,见到他那一双目光,精光闪闪,棱芒四溢,与普通人迥异,可是,旋又神光闪收。这却引起了少女的注意。
  不过,她的睇视,仅是一刹那间。
  很快的又从里走出一个店伙,将她带进后面的房间而去。
  李元法也随店伙向后面走着。
  出乎意料,他的房间,恰与少女的房间,遥遥相对,中间仅隔着一条五六尺的甬道。
  店伙将李元法带进房间,当即哈腰,道:“公子爷,炉灶已经熄灭,如果要用饭,小的马上去知会厨房准备。”
  八年来,李元法始终以“墨晶乳”疗饥,乍一听店伙说出饭来,立时舌底生津,口涎欲滴。
  他点头说道:“店家,麻烦你了,请给我准备几色小菜,我的肚子确实有点饥饿。”
  店伙闻言,立即哈腰退出。
  随之,“翠哥”也展翅飞出,自去寻食。
  俗谚云:“店大欺客,客大欺店”,李元法衣衫整洁,更加生得丰神轩昂,开店的那敢不当财神爷一样看待。
  是以,不多时,店伙已端来热气腾腾的几色小菜,还有雪白的米饭,分别摆放在桌上。
  李元法这些年来,口中真的淡出鸟来一阵风卷残云,竟然吃了个碗底朝天,抹抹嘴,意犹未尽。
  店伙立在旁边,看着这个书生狼吞虎咽的吃着,心头暗惊其饭量好大,他为了讨好,即道:“公子,本店的厨师,在这方圆百十几里以内,无出其右者,由于今天已经深夜,没有好菜下锅,待明日,他便会弄出特别出色的饭菜,为公子爷下饭。”
  李元法点点头,并未作声,即挥手令其收拾盘碗。
  他侯店伙退出后,感到微有倦意。
  随着和衣倒卧床上。
  当他的眼皮一合,有一个青影,浮上了眼帘,那是店前所遇见的少女。
  这是有生以来所没有的现象,怎的乍见此少女,会使他神思迷乱,实令他想不通是何道理?
  他摒除杂念,预备早点安息,明日赶路。
  因为现在有很多的事,须要他去办理,倘若为了一个少女而使他神魂恍惚,今后岁月悠悠江湖中正多的是美艳少女,如果见一个就念念一个,那自己岂不变成了一个色魔。
  他如此一想,心地沉静。
  就在他行将进入梦乡之际,蓦闻—隔壁的房间内,有一个粗哑的声音,将他从梦中唤回,睡意一扫而空。
  在乡村小镇的客店里,通常两个房间,仅是用薄薄的地木板间隔起来,只要稍微有一点声息,邻房听得很清楚。
  在李元法隔邻说话之人,不但语声粗哑,还夹杂着几个的声音。
  偷听人家谈话,是不道德的一件事。
  但在独处一室,沉寂无聊之际,如果有点声息传来,就是不想听,也会很清楚的钻入耳鼓。
  李元法当前的情势即是如此。
  只闻有人说道:“……她似乎知道有人在跟踪她?”
  另一个语声粗哑的接道:“绿竹堡堡主宫兆千,此次六十大庆,听说到的人不少,钱树桐老匹夫。日前已被人邀约外出,很可能有去无回。
  可是,他虽然无暇前往,绝不会放弃这个攀龙附凤的好机会,这个小女娃子,我猜想就是替他前往绿竹堡贺寿的女儿钱玉珊。”
  又是一个人的口音,道:“苏老大,凭着我们几个人要把这女娃子逮住,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但她不听我们的话,又如……”
  话未说完,被称为苏老大的粗哑声调响起道:“此事我早已成竹在胸,咱们把她截下后,以疾捷的手法点中她的晕穴,把东西暗藏在她的身上。
  然后,再将她放在马上,算定她到绿竹堡时,她身上的东西会自动炸裂,这个名子,就叫做一桃杀二士,驱虎吞狼之计,嘿嘿嘿!”
  一阵阴森的狞笑,闻之起栗!
  李元法在隔房里听得真切,心神不禁一颤。
  他暗暗思忖:“他们所说的东西是什么? 听他们的话语,虽然猜不出内委详情,绝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人物,这几个人无疑的是与踏波叟钱树桐有怨,有绿竹堡堡主宫兆千也有仇隙,晚间自己还遇见钱树桐,想不到在此又听见他的名字。这几个人明里斗不过二人,却用出鬼蜮技俩,据他们所说钱树桐的女儿,很可能是顷间投店的少女?”
  李元法自在沉思。
  隔壁房间内,也渐渐的静寂下来。
  李元法乍临江湖,不知人间的波谲云诡。
  他反覆的睡不着,无由的为这个少女,担起心来。
  不知经过多少时候,才悠然人梦。
  一觉醒转,天色已亮,但外面却飘起大雪。
  “翠哥”不知何时反回,蹲踞在桌上,双目紧闭,似在沉睡。
  他的鼻孔中,忽闻一阵酒味,不由的自语道:“清晨那里来的酒味?”
  话声甫落,“翠哥”忽地睁开那双火红的目珠,“格”的一声,接道:“法哥儿,你的鼻子倒很好,这样看来,要想偷偷嘴就不行了。”
  李元法不明白它的话意,疑奇的问道:“翠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翠哥”扇动了下翅膀,道:“我这只鸟精,什么也不爱好,就是喜好杯中之物,趁你在吃饭的时候,偷偷地到前店去找他们藏酒之所,喝了约有一斤。”
  李元法闻言,“哧”的笑出声,道:“想不道翠哥还是个酒鬼,你何必去偷喝人家的酒,干脆向他们要一壶多么大方,难道我还管不起你喝一壶的银子?”
  翠哥格格两声,道:“我如果在人家面前说话,岂不成了妖怪?”
  李元法忽的想起夜间偷听的话,立时飘身下地,打开房门,向对面看去,见店伙已在打扫那个房间。
  侧耳一听,里面悄然无声,显然少女已经起程。
  李元法叫一声:“不好!”
  翠哥问道:“什么事?这样紧张。”
  李元法道:“现在来不及细说,你赶快飞出去看看,昨晚我们进店时所遇见的那个少女,已经向何方而去? 我也随后出镇,如果发现立时回来告我。”
  “翠哥”格的一声说道:“法哥儿敢情看上了小妞儿?”
  它说着话,疾若流星般的从窗户中飞出。
  李元法匆匆的洗过脸,从革囊中掏出一绽纹,丢在桌上,不待与店伙打招呼,即行纵出镇外。
  好在天降大雪,尤其是早晨,人们仍在温暖的被窝里卷曲着,外面并无行人,故不怕惊世骇俗,施展轻功,星飞丸泻的疾驰。
  他正驰飞之间,“翠哥”自空中一泻而下,道:“那个小妞驰马北行!”
  李元法所奔的方向,却是向东。
  他慌不迭的转身向北,施展亘古绝传“一元御虚”轻功,真如霄汉云奔,足尖微点雪地,身形犹如一团轻烟,立即飘出十几丈远。
  “翠哥”见状,知道法儿所为,腾空而起,率先带路。
  约经盏茶之久,李元法驰至一座树林。
  这时——
  “翠哥”又自空中落在他的肩上道:“法哥儿,林的那一边,有几个人在斗殴斗!”
  话声甫落,李元法的耳畔,隐隐听到大喝怒吼,金铁交鸣之声。
  他立即飞身一纵,跃上树稍,身若飘絮,势如行云流水般的朝向音源扑去。
  他踩着树枝,轻登巧纵,驰过这一片广漠树林。
  但见树林的尽头,有一片空旷平地,三个面象凶恶的大汉,在围攻着昨晚投宿同一客店少女。
  此际——
  那少女所骑的骏马,竟倒毙一旁。
  少女手持明晃晃的长剑,抖出团团冷森森的光幕,有攻有守,造诣非同凡响。
  三个狞恶大汉,一个肥挺肚肿,身形臃肿,手执一口厚背钢刀,休看他痴肥,身形却甚轻灵!
  另外二个,则是瘦骨嶙刚,个子高高的家伙,手里执的是银芒闪闪的长剑。
  打斗之间——
  那个肥胖的大汉,一阵“嘿嘿嘿”怪笑,其声粗哑道:“小妞子,你如果放下手中剑,向咱赛玄坛牛田赵铁、郑南通三人叫声亲爹爹,就放你过去,否则,今天叫你尝尝几百回合的滋味!”
  说着话,他身形怪异,手中厚背钢刀,抖腕划出一道长虹,疾向少女纤腰横削而去!
  李元法藏身树林,看得他差一点惊叫出声。
  但少女的身形,亦是娇捷异常,左足轻轻一点,倒纵出八尺以外。
  那赵铁与郑南通,趁少女身形将回落地之际,两口剑交叉织成一片银色剑网,封住少女下坠身形。
  少女“噫!”的一声急呼,凌空纤腰一动,娇躯倒转,横挪五尺,手抖剑花护住身形,急疾的飘身落地。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
  赵铁与郑南通两柄长剑,已递到她的面前。
  少女手中剑,猛力向下一磕。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响起,赵、郑二人硬生生的被震得后退了两步,方才拿桩站稳,未当场出丑。
  而少女的右手虎口,竟然震裂,鲜血直淌……
  “赛玄坛”牛云田见状,一阵“嘿嘿嘿”狂笑!
  在笑声中,厚背钢刀,荡起一道寒森森的光幕,疾绕向少女中盘。
  少女娇躯未稳,变招不及,“啊!”的一声惊呼,娇躯扑地,翻滚出七八尺远!
  李元法在树林看得心神一颤,待要纵出援救少女,陡地——
  想起昨夜在客店中,这三个家伙说的话,暗忖:“渠等对少女另有阴谋,绝不会现在伤她性命,曾听他们说来还什么东西,要令少女帮带?”
  心念之间,少女忽又纵起,就要……
  在电光石火之间,“赛玄坛”牛云田之手法快捷,简直令人目不暇接,已自出手点中少女的穴道,再次摔倒地上,晕迷过去。
  此际----
  牛云田又是一阵低沉得意的狞笑,探手入怀,掏出一颗鸽卵般大的红色丹丸!
  旋即伏身打开少女腰间的革裹,将红丹丸放进,一切弄好,又将革裹扣上,这才挺起身来。
  牛云田身躯臃肿,手脚却是轻灵至极,见少女仍旧晕迷的卷卧地上,遂笑对赵、郑二人道:“二位贤弟饶是宫老匹夫,声震武林,扬威大江南北,此番亦难以逃得活命,他死后不会孤寂,定有很多的高手陪伴,嘿嘿嘿!”
  笑声阴森,兴奋至极!
  郑南通接问道:“牛老大,你从何处得来这稀世异宝?”
  牛云田得意的狂笑一阵,道:“我于五年前,在西域无意中碰到一个天竺老僧,他精擅用毒,这颗‘飞雾丹’就是他送给我的。用时在丹丸上面指甲轻轻一划,只要闻到酒味,即会自行爆炸开来,散放出一片无色无自尊的毒雾,无论人畜,立刻倒毙!”
  赵铁又问道:“如果现在不用,如何处理?”
  牛云田道:“将指甲划存的口子,用手指轻轻一按,恢复原状,即是装上几十年,也不会坏的。”
  李元法躲在树暗处,听得暗暗咋舌,设若这颗“飞雾丹”,真要爆炸开来,不知要伤害多少武林豪侠。
  想来绿竹堡堡主宫兆千,定是一位正义之士,自己不遇见自无话可说,既然遇上,岂能令其三人如此造孽。
  牛云田话声一落,就要带同赵、郑二人离去。
  李元法一声暴喝:“站住!”
  身化一道轻烟,已飘落在三人面前,刚好挡住去路。
  “赛玄坛”牛云田与赵、郑二人一怔。同时,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目光落处,却见一个如同临风玉树,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年书生。
  凭着这三人在江湖中声名地位,竟不知人家是如何来的?其身法之快,江湖上罕见。
  “赛玄坛”牛云田,忽的浓眉一挑,正欲出言大喝,陡见书生一双目珠,闪射出两道寒光。
  吓得他身心一颤,暗道:“这小子内功好深!”
  至于赵、郑二人,被少年书生之目光一扫,全身感到一阵筛糠,又连连后退了三步!
  牛云田乃是三人之首,心头虽然有点颤栗,但在赵、郑面前不能示怯,是以怪眼一翻,沉声道:“阁下要我兄弟三人站住何意?”
  以他往时横行江湖的声誉地位,对一个孤身的少年书生这样说话,简直就是没有的事,但现在他被人家的目光所震慑,不由自主的现出谦虚话来。
  李元法不屑的瞥了三人一眼,冷漠的道:“在下想向你讨回一件东西!”
  三人闻言,都同时暗忖:“这小子可能是个痴子,素味平生,要讨回何物?”
  牛云田朝对方打量一眼,冷漠地道:“何物?”
  李元法道:“就是西域的一位天竺老僧,所赠送给你的那一颗‘飞雾丹’,阁下已经装了五年,还未使用,应该物还原主了!    他此言一出惊得三人目瞪口呆。这确实是邪门,“飞雾丹”在牛云田身上,确实装了五年多,可以说是无人知道,怎的这少年书生,竟会一口道出,而且,连来历也清楚。牛云田也是一个老江湖,见多识广,在一阵惊惧之后,立即意会到是怎么一回事情?
  是以,一阵阴森的冷笑道:“适才之事,敢情是你在暗处偷听,大爷岂是省油灯,你自己也不秤秤你的骨头多重,竟敢……”
  话未说完,双掌一翻,直向李元法胸前打去!
  眼看双掌已临李元法胸前不到二寸。
  李元法冷“哼!”一声身形微晃,人已射出丈余远,渊停岳峙的立在当地。
  牛云田等三人,直睁着三双眼睛,并未看出人家是怎样退的。
  但他们不相信,凭着对方这点年纪,武功会超凡入圣,大不了轻身功夫高人一等,也或有的。
  既然有此等相法,牛云田的胆量陡壮。
  他也不追踪,即停住脚步,喝道:“小杂种,你叫什么名字?快说出师承宗派,如果与你师父是旧识,看在同道的份上,饶你一条性命,不然的话,哼!”
  李元法嘴角一歪道:“怎样?”
  牛云田怪眼一翻狞声道:“要你的命!”
  说时,凶眼暴露,面泛煞气。
  李元法也是玉面震寒,双目射出两缕锐光,道:“不妨就试试看!”
  牛云田“哇呀呀!”一声怪叫,身形风转,足一点地,晃身疾扑,右手厚背钢刀一挥,圈出团团光影,向李元法罩去!
  同时,赵铁与郑南通,随尾而至,两柄长剑,一取中盘一取下盘,端的毒辣无比,凌厉至极。
  李元法冷“嘿!”一声,道:“来得好!”
  话声中,突地一个意念,袭上了心头。
  那是自从习武以来,从示与人对手过招,何不趁此时,历练一下“一元掌”式。
  心念之间,身躯一侧,让过三人攻来的招式,已将手中摺扇,插在腰带上!
  旋即,双掌翻舞,展出“一元秘笈”中的“一元掌”:第一招“缧祖缫丝”。
  这一招,共有三个变式,即是“织女投梭”,“仙姬散花”,“彩扇扑蜂”。
  紧接着,第二招……
  他也不顾对方之刀剑无眼,只在刀光剑影中,穿来穿去,演练着“一元掌”法之八招!
  最后的一招“六合同春”,刚刚出手。
  他不自觉运出了六成禅功真气,只听“哎哟!”三声激厉呼叫中,牛云田的厚背钢刀,脱手飞出三丈余远,摔在雪地上!
  赵、郑二人两柄长剑,齐被掌风震断,他二人也同时如同绣球一样,“扑通!扑通!”摔跌在两丈外!
  牛云田翻身要逃,但李元法掌风余威,径直的奔向他的右臂,但闻一声惨叫,牛云田的右臂已被切断!
  李元法跟踪而上,双手十指齐弹已分别点中了三人的麻穴,瘫软的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李元法双目射逼,缓缓地道:“小爷与你们无冤无仇,不过是出手略予惩戒,不过,你等以众凌寡,利用奸计,拦截一个孤身弱女,死有余辜。”
  微微一顿又道:“牛云田,小爷现在问你一件事,要照实答复我,若有半句虚言,立时取你的狗命。”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牛云田等三人被制,求生之念,比什么都重要,由于身形动弹不得,只得将头连点,表示一定如实的答复,但他们的心里,却在暗忖:“小杂种,你不用神气,一朝落在大爷手里,要千刀万刮,也难解今日所受之耻辱!”
  尤其牛云田,更是恨在心里,但他的脸面上,丝毫不敢表示出恨怒。
  当下,李元法微一沉思,冷冷地道:“你们知不知道华夏三罡,最近在什么地方?”
  此言一出,牛云田等三人,一时张目不知所答。
  半晌,牛云田才翻动怪眼,道:“这三个人,于八年前有人在武林坪上看见,但也是芸花一现,此后再无人谈起,不过,有时也有一些人揣测,很可能被人暗算,也很可能归隐深山!”
  牛云田是个老江湖,从李元法这突然的问话,得知对方不是与“华夏三罡”有师门渊源,就是与三罡有仇!
  是以,不敢张口乱说。
  李元法闻言,双眉紧皱,遥望向对面山岭。
  他的心头,在打着转:“设若三罡真的被仇人杀害,自己这份仇怨,将永无报复之日,如果他们归隐深山,只要还活在人间,将不惜山川跋涉,也要找到他们隐身之地。”
  忖思中,他的玉面上,肌肉收缩不已!
  牛云田等躺在雪地上,看着他的神色,心里暗庆:“尚幸未曾乱说,看来这小子,很可能与华夏三罡有点渊源,若果有仇的话,绝不会如此平静。”
  蓦地-----
  李元法又转头,问道:“还有和合双魔,你们可曾听说其去处?”
  说时,双目寒光暴射,象是喷出火来。赵铁与郑南通一见他的目光,吓得机怜怜的打个冷颤,很快的将头侧向旁边。
  牛云田比较沉静得多,他也有点惊惧。害怕并没有用,三个人以他为首,只得硬起头皮道:“和合双魔也是在八年前出现江湖,这两个人是一对夫妇,精擅采阴补阳,采阳补阴之术,在他俩的手中,死去不知多少男女。
  因之引起侠义之人士注意,各大门派一众高手,群起跟踪,但他俩从狡滑异常,闻风而逃,究竟其现隐何处,就不大清楚了。”
  李元法对他所答复之话,自不感满意,事实是否如此,自难断定。
  至于牛云田所说的这五个人是否真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李元法也明白,就是用强来问,也不会有结果,唯一的办法,只有凭着自己去寻找了。
  李元法的心头虽然痛恨,可是,不愿形诸表面,因为在他想来,说不定牛云田等会认识这五个人。
  如果自己形诸于面上,被他们看出,很可能预先通风报信,那时要寻找,就更加困难了。
  因之微一点头,道:“好,如果你说的要是实话,小爷放你们一条生路,若是信口胡说,日后落在小爷手里,不抽掉你们的筋才怪!”
  说时,双手一弹,三人的穴道骤解。牛云田的左臂已断痛得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向下滚滚而落。
  赵郑两人急忙趋前将他扶起,就要转身而去。
  忽然----
  李元法沉声喝道:“站住!”
  吓得三人打个冷颤,立即停止身躯。
  李元法道:“以后你们要好好做人,如果仍为非作歹,一旦落在小爷手里,可没有这样的便宜。”
  三人唯唯应诺。
  赵、郑架着牛云田,疾驰向对方山谷内。
  这一阵问话,李元法竟忘记了躺在雪地上的少女。
  他身形疾递,就要向对面山上扑去。刚起脚步,耳边闻到“翠哥”的声音,道:“法哥儿,那个姑娘死了没有?”
  一言惊醒了李元法。
  他急疾的止住身躯,暗责自己:“怎的会把正事忘了,岂有此理。”
  微微一晃,飞身纵向少女身前。
  但见少女粉颊泛白,娇喘频仍,晕迷蜷卧地上。
  他蹲下身躯,却又踌躇起来,因为自己幼读诗书,更加母亲耳提面命,古训男女授受不亲,现在孤男寡女,僻处荒郊,叫自己如何出手搭救她?
  犹豫之间-----
  耳畔响起了“翠哥”的脆声道:“法哥儿,你犹豫什么? 难道不知事急从权的明训?难道你会见死不救?”
  这确实是一只通灵的异禽,它连李元法心里所想的都看出来了,足见其修为的玄奥了。
  李元法闻言,悚然而惊。
  当即探手翻开少女的双眼睫皮,不由自语道:“这三个恶贼,出手过于毒辣,所点之晕穴,竟会如此狠毒,其出手过重,气逆血闭,恐怕已伤及内腑,如果历时过久,就难医治了。”
  这似乎有点荒诞,李元法八年来,只在“墨晶屋”练功,何曾习过医道?这不是有点前言不符后语?
  事实是这样的,摩勒禅师早年行道江湖,对于治伤疗毒,亦相当精绝,当他隐居于“墨晶屋”参透玄机时,已知未来。
  是以,将治伤疗毒之秘诀,也录之于““一元秘笈”上,但他却放在秘笈的最底页,更加年岁久远,墨迹略褪,很难发现。
  李元法乃是无意中看到的,因之,默记于心,得到推宫活穴绝学,是以,一看少女伤势,即知沉重非凡。
  此际——
  “翠哥”又道:“法哥儿,快觅一清静地方将她救活才是。”
  李元法点头,双目四扫,向对面的山峰看去。
  仰首一声清啸,双手一抄,将晕迷中的少女抄起,平端胸前,展开““一元御虚”绝学轻功,电闪雷奔,扑登山巅而去。
  他觅了一处僻静的山岩穴洞,把少女放下,但又把他难住了。
  原因是少女身着棉衣,若要推宫活穴,势必将其外衣脱掉,可是,自己是一个男子汉,对方是一个黄花姑娘若要脱掉她的衣服,如何使得?
  然而——
  不脱她的棉衣,又如何行功?可真难坏了这一位面嫩皮薄的少年书生。
  他的心里,“噗噗”跳动不已……
  “翠哥”立在岩穴外面的一块突出尖石上。
  他忽地轻轻叹息一声,道:“像你这样把礼教看得如此严重,日后这样的事情多的很,又如何能行道江湖?我不是说过事急从权,祇要心地纯良,有何可畏?”
  李元法闻言,心里一畅,脱口道:“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翠哥,我太迂腐了。”
  说着,即轻轻把少女的棉衣脱掉,仅留下贴身的内衣内裤。
  但他的双目是不能不看的,少女长得花容月貌,腮若凝脂,唇若涂丹,眉似春山耸黛,鼻如中岳停翠,真个秀绝人寰……
  这是男女间,自然的趋势,他虽不想看,仍然还是多看了几眼,心样更怦然猛跳起来。
  李元法陡地一缕思朝划过脑际,忖道:“这位姑娘气逆血闭,已伤及内腑,如再延挨时间,恐怕会生意外,我怎的会这样没有定力?”
  心念及此,立即从腰间革囊中,掏出那瓶装有“墨晶乳”的白玉瓶,打开活塞,用拇、食二指一捏少女的两颊,樱唇微启,将白玉瓶对着樱口滴了三滴进去。
  他将瓶又装在革囊中,遂即宁心静气,抱元守一,全神替少女推宫活穴。
  他将弹功真气,默运至指尖,疾向少女周身三十六大穴点去,指风过处,缕缕热气,透入少女体内。
  但他的掌指落处,那滑润如玉,柔若凝脂的肌肤,使得这一个年方十七的少年男子,心头又是一阵急跳。
  同时,身躯也有点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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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9-30 16:49: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蓝靛怪脸

  由于他正是情窦初开,掌指触着少女嫩滑的肌肤,不由觉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使他的身躯有点抖颤。
  这不过是刹那间之事,立即又沉下心来。
  经有盏茶时间,少女的脸上,渐渐泛出一丝红晕!
  她的四肢,亦稍稍能动。
  此际——
  李元法的额上,已满布汗珠,潸潸流下。
  因为运功替人家疗伤,是最吃力的一件事。
  尚幸李元法内功深湛,如果换上一个普通武林人物,像这样的运功,势非要十天以上方能复原。
  少女之所以能很快的被救醒转,主要的是李元法用自己的真力,自他的掌指之间,渗透于她的娇躯内,更加墨晶乳的帮助,是以,在盏茶时间,即有起色。
  又是半晌——
  少女“嗯咛”一声轻呼,秀目睁开!
  但见一个俊美的少年书生,双手放在自己的丹田,与心窝之处!
  怀春时期的少女,芳心一跳,很快就会想到男女之间的那一回事上面!
  她这一吓非同小可,娇躯一跃,纤掌猛地一推,就把李元法推倒地上。
  这时,李元法双目合拢,澄神定虑,心无杂念,专心一注的替少女打通穴道,自己已有点疲累。
  而少女经由以真力救治,已是霍然而愈,少女一醒,激情惊怒,又在李元法毫无防范之时,因之,纤掌推出的劲道甚猛。
  是以,将李元法推翻倒地,仰向后面。
  那少女愤怒至极,乍见少年男子倒地,纤掌随举,就要砸下!
  蓦闻-----
  外面有一个脆细的声音,道:“姑娘,使不得,他是替你疗伤,你待他醒后,再详细询问。”
  少女螓首疾回,却未发现人影。
  娇躯微幌,射出洞外,依然毫无所见。
  她的芳心一下一乱跳,怎的有人说话,却不见人影在何处?难道遇见了鬼怪不成?
  这时,她已顾不得再找说话之人,更顾不得去对付那个少年书生,最要紧的是感到下体并无异状,这倒使她安下一颗心。
  不过,她的外衣,却被脱下,丢在洞穴内。
  她急速的纵进岩穴内,将棉衣拿起,趁少年书生未睁眼之时,急速的穿上,立在洞门口追忆往事:
  那是一个矮胖个儿的狞恶汉子,趁自己的虎口被震裂之时,挥刀向自己砍来,倘幸见机得早,疾翻而出!
  就在自己腾身跃起之时。
  又被对方点中穴道,就此晕倒过去。
  之后,一切事情就不清楚了。
  心念之中,她不自觉的向洞内看去,但见被自己推倒的那个少年书生,已盘膝端坐起来。
  他那俊秀的玉面上,逐渐转红,额上尚有汗渍。
  她的心中暗忖:“这个少年书生是谁?怎的把自己弄来此地?”
  她怔怔地想着,却无意离去。
  李元法依然默默静坐,他深知刚才推宫活穴,耗损真力太多,若不是自己功力深厚,被少女冷不防的一推,真要走火入魔。    他也不申辩,即挺身坐起,闭目调息元神,把适才亏损的精元,急速恢复过来。
  这个少女,确是钱树桐的女儿——钱玉珊,她乃是武林世家,自己也曾走过江湖,现在从少年书生端坐的情形上看来,适才他手覆自己的丹田与心口,已经霍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一阵天赋少女的害羞,更掺入了无限歉咎,抱愧、不安她知道对方在运功调息元神。
  她静默的端详着端坐的俊秀李元法。
  陡地——
  一个影子,浮上了她的恼海。那是她进月店庄镇的客店时,所遇见的少年书生。
  然而----
  又是一个思潮,撩来了她的疑窦,暗忖:“像他这样一个文弱弱,怯生生的少年书生,能把自己从三个武林高手中救出来?”
  心念之中,又自摇摇头。
  可是,见人家实相庄严的端坐着,那不是在运功调息吗?
  很显然的人家是为了搭救自己,而亏损真力。
  她再仔细一看,使她益发震骇!
  但是从他的鼻孔中,射出两条淡淡地黑雾,围绕在他的四周。
  若不仔细的看去,是难以辨出的。
  她这一发现,双目不眨的注视着,她要看看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武功?
  出乎意料,淡淡的黑雾,渐次散去。
  少年书生的面孔,又泛出了原有那白中透红的清秀玉面。
  就在这时,一阵羽翼振风之声,射进洞内。
  钱玉珊反应灵敏,娇躯疾转,但见一只全身羽毛雪白的百灵鸟,飞进穴内,落在少年肩上。
  思然不错,正是进店时所见的少年书生。那只“百灵鸟”刚落在他的肩上,李元法也霍地睁开双目,开合之间,流露出一缕异于常人,闪电似的光芒。
  在他英俊脸孔神色上,显由一种异常柔和的色彩,看了看钱玉珊,嘴角泛放一缕浅笑,轻声道:“姑娘现在好一些吧?”
  这一声简明的问话,在钱玉珊听来,芳心里似乎掀起一股从未有的异味,象是关切,象是慰问。
  又象是自她懂得人事以后,所梦寐以求的,而从未获得的一种体贴入微的语声。
  然而----
  事实上,当前这一个少年书生,与她并不相识,而且还十分陌生。
  她一时找不出适当的话回答,因为她没有这种经验,更何况是与他单独相处,要一个姑娘家,怎不羞也?
  她无限娇羞的掠了他一眼,欲语还休。
  在形色上,似乎还希望对方多说句话,可是,他只说了这句话后,就没有下文了。
  至于李元法看到钱玉珊粉面含羞,神情不安的样子,在他的心里也撩起一阵愠惑与不安,暗忖:“适才她的动作,以及那份惶急之状,很可能把自己看作了一个采花淫贼看待,可是,你自己也不想想,小爷贪图了你的什么?”
  想到这里,俊脸上陡地----
  泛起了怒容,挺身站起,准备向外走去!
  可是,脑海时忽又一个意念,暗道:“我必须向她说明,大丈夫光明磊落总要来的明、去得白才是。”
  于是,说道:“姑娘适才被‘赛玄坛”牛云田、及赵铁、郑南通等三人围困,所致被渠等点中穴道,因而负伤,是在下将你救来此地,不得已施展推宫活穴手法,姑娘勿疑!”
  钱玉珊希望李元法能多讲一点话,她很喜欢听。
  试想,一个怀春少女,她除去自己的父兄外,至于其他的异性,在她看来,似乎都含有一层神秘的色彩,当前的钱玉珊,就是这样。
  就在刹那间——
  她已对李元法有一个极美的好感。当下一闻李元法的声调话语,不禁芳心暗地一愕!
  知道他错会了自己的意思,立即轻柔的道:“我并没有怪你,贵姓? 我叫钱玉珊……”
  说到此处,粉脸上,陡地飞起二朵红云,姑娘家的名字在才见面的少年男子面前说出来,自然有点赧颜。
  是以,粉头低垂,静待对方答话。
  李元法道:“在下李元法,姑娘可是钱老英雄的千金? 此去绿竹堡主宫兆千祝贺六十大寿对否?”
  他是在客店内,从牛云田三人的对话中听到的。
  钱玉珊听得困惑至极,一时间答不出话来,她那浓荫似的眼毛下,闪出诧异眼色,睇视着他。
  好象要从他的俊面上,寻找出答案。但李元法的俊面上却没有笑容,一直在等着她的答复。
  因为他再也想不出适当的话语,也惟有如此询问。
  钱玉珊螓首微点。
  于是李元法把在月训庄镇客店内,偶然听到她的话,以及搭救她之事,前前后后详细说了一遍。
  当下,钱玉珊闻言,粉面泛白,急忙将腰间所持之革袋打开,果然发现一颗鸽卵般大的药丸,放在掌心,道:“飞雾丹!”
  李元法接着,道:“请姑娘把药丸上的指甲痕迹捏平,留在身边,日后行道江湖,说不定会有用处的。”
  钱玉珊颔首应了一声,用纤指在“飞雾丹”上所划的指痕,轻轻治平,顺手放在革袋中。
  此际----
  钱玉珊既感李元法救命之恩,又是他英俊潇洒,虽说他的玉面上有点不快之状,很可能是因为自己冷落了救命的恩人,是以,粉颊绽笑,道:“敢问公子,意欲何往?”
  她这突的一问,倒使李元法一愕。
  旋即,他向洞口睇了一眼,道:“萍梗靡定,随遇而安,在下也不知何往?”
  微微一顿,又道:“姑娘,有个钱树桐老英雄可认识?”
  钱玉珊闻言,粉颊变色,她意念着会有不幸的消息传来,立即追问道:“公子,可曾见过?”
  李元法道:“昨夜我在一座树林内遇见令尊,他被十数个凶恶大汉杀得手忙脚乱……”
  钱玉珊吓得娇躯抖颤,截住道:“怎么样?”
  于是,李元法将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
  但他所说的是自己躲在树林内,正要出去搭救那位老者时,忽然间出现了一个怪物,那是身具人形,却由身上射出黑乎乎的一片乌光,以致看不清面目。
  这一怪人出现,就几招之间,点倒了五个,才将钱树桐从危险中搭救出来。
  钱玉珊长长透了一口气,喃喃的道:“多谢老天保佑家父平安!”
  说话之间,秀眸瞥向李元法,道:“公子,那个搭救家父之人,是谁?”
  李元法摇摇头道:“当时,在下躲在林内害怕这个怪人皂白不分,立即悄悄的离开现场,因之,就不大清楚他是谁了?”
  钱玉珊却又担起心来,道:“这个人,毕竟是何等人物会从身上射出乌光,端的神奇,李公子,武林中还有这种玄奇的武功?”
  说时,一双秀目不霎的看向李元法。
  李元法却心里间暗笑,但表面上摇摇头。
  陡地——
  钱玉珊“唔!”了一声,道:“不好!这半日的耽搁,恐怕明天难以赶上宫老堡主的寿诞,怎么办?”
  她急得粉颊绽红,纤手乱搓。
  李元法道:“绿竹堡离此有多远?”
  钱玉珊道:“如果我那匹马不被牛云田劈死,赶上一整天的路,明天辰时即可到达,这样一来,恐怕明晚也难以赶到。”
  李元法见她那份惶急之状,遂道:“令尊即与宫堡主系世交,即是去晚了一点,谅不至于责备,姑娘尽可说出沿途的遭遇。”
  话说至此,一阵狂风吹过,竟将李元法戴的儒巾吹落地上,钱玉珊忽的纤腰一躬,弯身拾起,用自己手帕掸了掸巾上的雪花,轻柔的道:“李公子,我替你戴上!”
  李元法无法拒绝人家一片盛情心里是一阵热,掺杂了一阵甜。
  初解风情的小儿女,都有些微不足道的小动作,在他们看来,却是宝贵的,温香的。
  钱玉珊一边替他系上儒巾,一边柔声道:“李公子你既行踪不定,何不随我一同到绿竹堡走走。这次宫老堡主六十大庆,南北各地武林道,可能有不少成名人物到那里去,你也可借机会一会,多认识几个高手也是好的。”
  其实,她的心中,倒不在乎祝寿这一点上。
  一个少女的心房,本来像静的一池水,一旦扬起泛波,就会甘心为情而鞠躬尽瘁,凭什么事都以此为出发点,当然,钱玉珊与李元法聚会极短时间,还没有这种趋势,然而——
  在微妙之中,她本能的感到当前这一个俊美的少年,使她有点倾心!
  李元法听钱玉珊如此说,暗道:“这确是一个好机会,我何不跟她到绿竹堡看看,说不定在那里可打听出‘华夏三罡’及和合双魔的下落!”
  心念之间,口里却自说道:“这倒不好意思,同时,我与宫堡主毫无瓜葛,未谋一面,冒然前往,岂不……”
  此际——
  钱玉珊已替他系好儒巾。听李元法此说,“扑哧!”脆笑出声,截住道:“宫老堡主之寿诞,可以说黑白两道人物都有,他个人哪里会全都认识,内中自少不了有慕名而去的,或者有意攀龙附凤的。
  我这一次前往,原来是家父被人邀约外出,无法分身,故而打发我去一趟,现在他老人家无恙,说不定已经先我而去。
  同时,宫老堡主之爱女——宫琴,是我的师妹,我和她同是心如师太徒弟,拟趁此时会晤一下以慰渴思,我师妹宫琴,乃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女孩子,由于乃父行事,有时大违武林公道。非常不满,我这为师姐的,想去安慰她一下,所以我们一同前往有何不可?”
  李元法闻言,电闪似的一掠,遂颔首答应。
  他自钱玉珊的话意里,猜测出宫老堡主可能不是正派人物。自己此番前往,正好可以探听江湖中动静。
  当下,一经决定,钱玉珊秀眉舒朗,娇声道:“有你与我同去,即是再晚一点也不妨。”
  忽然-—
  “翠哥”接口道:“姑娘,我们法哥儿的脚程可快极了!”
  钱玉珊一阵惊疑,双目落处,见是“百灵鸟”开口说话,不由“啊!”的一声,道:“原来你会说话?”
  不待“翠哥”接腔,又道:“先时就是人在外面讲话,可把我吓坏了。”
  “翠哥”格的一声,道:“姑娘的胆子都是小的,一只鸟儿讲讲话,也把你吓坏了。格格格。”
  女孩子没有不喜欢这些小动物的,她知道“翠哥”会说话,立时探手去抚摸“翠哥”的羽毛,显得那么亲热,那么体心贴意。
  “翠哥”似乎也喜欢姑娘,双翼微展,跳在钱玉珊的芳肩,道:“姑娘既然怕去晚了,还不快动身。”
  李元法接道:“走!”
  “走”字出口,即皆同钱玉珊,向山下扑去。
  沿途上,两个人谈得十分欢洽。
  不过,李元法稚龄失却怙恃,更加处身荒山石洞八余载看来养成了一种沉默寡言的习性,因之,有时与钱玉珊说着话,即想不出下文。
  钱玉珊感到李元法好似有着重要心事,她虽然想探悉一下,但因相处时间太短,不好意思张口,何况少女更有一份矜持。
  行走之间,李元法突然-----
  想起了“赛玄坛”牛云田用“飞雾丹”,要陷害宫老堡主之事,不加思索的脱口说道:“钱姑娘,但不知牛云田与令尊大人及宫老堡主有何仇怨,竟想出此等毒计来陷害。”
  钱玉珊不禁吁了一口气,道:“武林中之恩怨,永远是搞不清的,我闻家父言及,昔年行道江湖,家父与宫老堡主,系属莫逆之交,但宫老堡主的耳朵比较软一点,听从霄小挑拨,以致与家父疏远,有一次宫老堡主被一个黑道人人邀截。
  正在危急之时,家父适时遇上,用菩提钉打断了那个黑道高手的右臂,这人正是牛云田的师兄郝常,他右臂一断当场被宫堡主一剑劈死。
  事后,郝常的丧命消息传到牛云田的耳内,他为了要替师兄报仇,四处探寻仇家的姓名。
  最终被牛云田探出其师兄是死在宫兆千的手下,遂赶到绿竹堡理论决斗,谁料,宫兆千竟说出郝常第先伤在家父的菩提钉下,他因收手不及,才劈死了他。”
  李元法接着问道:“那么牛云田就罢了不成?”
  钱玉珊粉颈微侧,看了一眼道:“宫兆千那时党徒众多,威震大江南北,牛云田虽然怀恨在心,却也不敢妄动,想到事隔多年,他竟会想出如此毒辣的手段。”
  李元法闻言,暗忖:“像宫兆千这等不识恩义,不重友情,钱树桐之相助,乃是一番好意,他竟卸罪于人,未免太无人道。”
  心念之中,又问道:“宫兆千与令尊大人,既然情断意绝,姑娘此次前往祝寿,又有什么意思?”
  李元法如此的一问,钱玉珊半晌未答出话来。
  她的秀目中,隐隐泛出泪光。
  良久,才幽幽地道:“家母早年随家父行走过江湖,无意中遭武林高手点中右腿上的‘屈膝’大穴以致弄成半身不遂,瘫痪在术,家父于前些日子,不知在何处听说宫兆千得到一种灵药,可以治愈百病,所以我这次来,是想转请师妹宫琴,找她父亲讨一颗……”
  她说至此,泪水凄然而下。
  李元法听得也为钱玉珊伤感不已。
  他恐怕会撩起她更多的感伤,遂不再问下去。
  因之,二人也就沉默下来。
  冬日昼短夜长,不知不觉已到酉戌之交,只顾得行路,竟忘记了寻找宿头,始至发觉,天色已是昏夜。
  李元法与钱玉珊,并肩前驰,放眼回顾,意然处在群山环抱,层峰拱围的幽谷深壑。
  此际----
  鹅毛似的大雪飞舞,朔风震人心魄的厉啸!李元法身上紧穿着一袭长衫,但他内功深湛,并不觉得寒冷。
  可是,钱玉珊就不行了,娇躯冻得瑟瑟发抖粉颊苍白,樱唇泛紫,而且,双腿也有点僵硬难抬!
  这些情节,李元法都看在眼里,却想不出办法。
  忽见“翠哥”凌空射落。
  李元法急忙道:“翠哥,你快飞起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村镇,否则,就要露宿荒山了。”
  “翠哥”闻言,“嗖”的升空而去。
  李元法看望钱玉珊那份涩缩之状,心颇不忍,但是,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将他束缚得紧紧的,只有眼看着钱玉珊发抖。
  不多时,“翠哥”双翅一收,落在李元法肩上,道:“这附近五十几里内,没有村庄!”
  钱玉珊闻言,道:“这……这可……怎么办?”
  她的樱唇有点僵硬,足见天气之寒冷了。
  李元法顾不得礼教之防,立即抓住钱玉珊的玉腕,身躯疾递,向前急射!
  在深谷里,行约里许,发现了一个天然石洞。
  说起来,钱玉珊也曾行道过武林,往时曾遇到过寒风大雪,或许要比今天冷得厉害,她也应付过去了。
  然而----
  今天的情形,似乎与往时不一样,在她昏综微妙的思潮里,因为今天身旁有一个她意中人,自己应该懦弱一点,才显得出他的英风。
  此时的钱玉珊,正如有许多刚毅的妇女,一旦在她所喜爱的人怀抱中时,她会失去毅力的,变成柔顺的羔羊一般。
  当下,李元法一见石洞,即停住脚步,道:“钱姑娘,祇有委屈你在此住一夜了。”
  说着,迈步而入。
  钱玉珊被他紧握住纤腕,刹那间——
  娇躯有一种莫可言状的美感,所有的寒冷,似乎一扫而光,相反的,全身透出暖洋洋的热气。
  她尝到了无尽的温馨,刺激了少女的心湖!
  她万万想不到他的身上,竟然有如此的热力……
  两人一进入石洞,钱玉珊的娇躯,紧偎在李元法的怀中,不愿稍稍离开。
  这时,外面的寒风益厉,发出一片“嘘嘘嘘!”的怪声,震人心弦!
  钱玉珊真的有点感到惊悸、恐怖,娇躯紧贴在李元法的胸怀里,颤声道:“李公子,我有点怕!”
  李元法本想将她挪开,一闻此言,只得用手臂紧拦纤腰,柔声安慰,道:“莫怕,这不过是山风,有何可怕?
  蓦地 -----
  “翠哥”咯的一声道:“姑娘,有法哥儿在此,怕什么?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好了,即是有千军万马,他也能打得落花流水。”
  李元法“嗤!”的笑出声来,道:“翠哥,你不要替我脸上贴金了,人家姑娘乃武林世家的后代,岂是等闲,你这样吹嘘,不怕人家见笑。”
  钱玉珊娇躯L一转,面色有点不愉的道:“李公子,你不要挖苦我了!”
  说着,秀面转向,泫然欲泣的样子。
  李元法向“翠哥”瞥了一眼,赶忙伸手拉住她的玉腕,轻声道:“姑娘,请不要误会。”
  话声未已,“翠哥”咯的一声,截住道:“姑娘,说着玩儿,有什么关系,你可不要气坏了身子,否则,我这个埋怨,吃不了兜着走,原谅我吧,我的姑奶奶。”
  它这样一说,把钱玉珊逗得“噗哧”脆笑出声。
  连李元法也忍俊不住。
  钱玉珊趁势又紧贴在李元法的胸怀。
  在这奇寒澈骨空气中,而李元法的身上,却透出了缕缕少男的气息,阵阵暖和的体温, 透进她的心扉,遍身……
  少女的热情高涨,陡地……
  她就像岩穴外面的朔风大雪一样,她将十八年来的恬静心湖,泛扬成波涛,竟熬不住当前这肌肤相就男性的体温气息的侵袭……
  刹那间——
  她已失去了少女的矜持,玉臂轻舒,转身将李元法的颈项紧紧搂住,炙热的粉颊,紧贴在他的面颊上。
  两人的身体,好似紧紧地粘合在一起,有一缕梦呓似的细语,缭绕在李元法的耳畔,道:“法哥哥,你不要离开我……”
  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得这从未与女性接触过的雏儿李元法吓了一大跳,心里也不由得“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
  虽然他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可是,他却说不出这是什么道理?因为他从没有这种经验,也未听见任何人讲说过。
  不过,他直觉的感到钱玉珊对他是出乎一种情深意切,这种情意,并不是母子之间的情爱,而是微妙的情愫。
  蓦地——
  一个意念袭上他的心头,那是诗经上第一篇,即说:
  关关睢鸠,
  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她与我,难道就是那件事不成?
  李元法就这样反覆的思索着,他的双臂,也不禁轻搂住纤腰。
  “翠哥”站在岩穴内的一块突出石壁上,目睹这两个少年男女的情景,“吱”的一声, 振翼飞出去了。
  他俩都沉醉在爱的漩涡里,原先对于“翠哥”的在旁,以及它飞射出去,都未加注意。
  当下,李元法闻听钱玉珊脆声叫他“法哥哥”,轻轻的“唔”了一声,悄声道:“但不知姑……娘芳龄几许?”
  因为两个人并未谈及年龄,他必须要问问清楚,才称呼方便。
  钱玉珊紧偎着他的玉颊,真个沉醉了,她秀目蒙蒙,软语柔声的道:“我十八岁,三月二十七日酉时生,你呢?”
  李元法也轻轻的道:“我十七岁七月五日辰时生,珊姐姐……”
  紧接——
  他的耳际,轻响起“唔!”
  一缕满足的音韵,从她那绽放的樱唇上发出来。
  男女情爱,古今如出一辙,都免不了……
  钱玉珊炙热发烫的樱唇,很快的贴在了李元法的嘴上,同时,丁香半吐,已将他的话语塞住。
  此际——
  两颗心都急剧的跳动着,跳动着……
  双方都能听见对方的心声,这是何等美?是何等情意的一件事。
  忽然——
  有一个脆细的声音,道:“姑娘,这一阵热火烧得不冷了吧?咯咯咯!”
  两人不用看,知是“翠哥”飞了进来。
  钱玉珊毕竟是一个女孩子,虽说“翠哥”是一只禽类,闻言粉颊羞红,一把将李元法推开,娇嗔道:“翠哥,你好坏,我不来了!”
  “翠哥”又是咯的一声,也仿效着钱玉珊的话语道:“姑娘,你好坏,我不来了!”
  这样一说,逗得李元法哈哈大笑。
  钱玉珊一离开李元法的胸怀,顿时——
  机伶伶打个冷颤,娇躯不由又索索发抖。
  李元法看在眼里,一缕同情心油然而生,忙道:“珊姐姐,荒山野洞,寒气尤甚,容易冻出病来,待我去找些枯枝干柴来,生火取暖。”
  说着,转头对“翠哥”道:“翠哥,你在此与珊姐姐作伴,我去去就来。”
  “来”字出口,人已飞纵而去。
  钱玉珊突然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空虚、孤寂,因为她的身旁,缺少了一件东西,他把她的心带走了。
  这是每个少年男女常有的现象,她是乍尝异性爱抚的滋味,是以,芳心的感触,特别敏锐。
  “翠哥”确是善解人意,它已经看出了当前这个姑娘对法哥儿具有一种微妙的情怀,于是,说道:“姑娘,法哥儿有一段凄惨的遭遇,我与他相处八年之久,从未见他如此的高兴,今后你们能够善自相处,你要多多给他温暖才是。”
  钱玉珊首连点,道:“这是我应该的,翠哥,他究竟有如何遭遇,你能不能告诉我一点?”
  “翠哥”道:“他……”
  刚刚说了一个“他”字,一阵飒然风声,李元法挟了一大捆干枯的树枝,纵步如飞的飘进洞来。
  他看看“翠哥”与钱玉珊,问道:“你们谈什么?”
  “我适才问翠哥,你怎的去了这么久?”
  其实,只是片刻时光,她却故意的这样说。
  李元法笑道:“来去还不到一盏热茶时间。”
  说完,将干松枝放在地上,却是双眉紧皱起来,而且,双手乱搓。
  钱玉珊不知他的意思,忙问:“法弟弟,有什么事情不成?”
  李元法摇着头,道:“柴草是有了,但无火种,可怎么办?”
  钱玉珊“哧”的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纤手一探,从草革囊里,掏出了一卷火折,她轻轻在石壁上一擦,火种已燃,道:“这不是有了。”
  李元法接着,燃着松枝,很快的升起一团熊熊烈火!
  刹那间——
  洞中泛出了一片温暖。
  钱玉珊当即坐在火旁,织手伸向火堆烤着,口中道:“法弟弟,你也烤烤火。”
  李元法道:“我不感到冷,现在趁洞中温暖,我们应当调息一下,以备明日赶路。”
  说完,当即盘膝端坐,瞑目调息起来。
  四周一片沉寂,只有风吹刮的声音,和干枯的松枝,断断续续从熊熊烈火中,发出“劈啪”的声音。
  钱玉珊却未遵从他的话意调息,依然在沉静的烤火。
  她从闪烁的火光里,偷窥着当前这一个光风霁月,神采翩翩的少年英杰……
  她整个的神思,完全坠进了美好的幻想,她对李元法除了有一种莫明的情感外,芳心时却又有一丝诧异。
  因之,暗忖道:“他才仅仅十七岁,竟然身负出神入化的上乘绝学,适才翠哥要说出他的往事,很可能他已经听见了自己的问话,他为什么不愿说出来?”
  钱玉珊忖思至此,无意的转头向外面看去。
  蓦地-----
  在闪闪的火光中,她看到洞外面,在一幌之间,现出了一张蓝靛色的面孔来……
  吓得她一声惊呼:“法弟弟,吓………吓死我了……”
  她这一声惊呼,将李元法惊醒过来,坐姿原势不变,平空飞起,落在了钱玉珊的身边,忙问道:“怎么回事?”
  钱玉珊身体发抖,颤声道:“适才洞口出现了一张蓝靛色的怪脸,简直是我有生以来没有见过,好不怕人!”
  她余悸犹存,震颤不安。
  李元法忽地挺起身来,就要……
  但是钱玉珊却一把将他的双腿抱住说道:“法弟弟,你不能出去,我不敢自己独处了。”
  李元法被她抱住了双腿,自不能走动。他只得叫“翠哥”外出看看,可是,“翠哥”已经飞出去了!
  李元法既不能外出,只得又坐下来,道:“在这滴水成冰的深夜里,绝不会有什么怪物出现,我想你是被火光耀花了眼睛,是不是?”
  他这种想法是有道理的,一个人在注目凝神看向火光时,很容易将眼睛看花,乍一抬头,看向黑影,常会幻化出火花来。
  钱玉珊站在李元法的身边,芳心仍然跳个不停,但是,恐怖的情绪,已经慢慢地减降下来。
  口里却肯定的说道:“不,我绝对不会看错,确实是有一张蓝靛色的怪脸,在洞口一闪而过?”
  李元法微一沉思,想起了小的时候在家中,慈母曾给他讲些故事,约略的还记得一些,暗道:“在这荒山荒壑,出现了一张怪脸,很可能是一些霄小的剪径之徒,戴上了假面具,看到火光来此的。”
  心念中,遂道:“难道会是剪径的匪徒?”
  话声刚落,蓦闻——
  洞外遥遥的传来了一声冷“哼”!划空而过。
  李元法一推钱玉珊,疾捷无伦的站起。
  他双目神光暴射,俊面泛怒,向洞外冷峻的道:“是哪一位高人,不妨现身一会!”
  其声音甫落,遥闻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如果有缘,前途自会相见,否则,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渐去渐远,而至声息杳然。
  李元法知道即是追赶,也很难以赶得上,转头看向钱玉珊道:“珊姐姐,适才之人,不知是敌?还是友?我们要防备,必要的时候,说不定要大打一场。”
  钱玉珊挺身站起,凝神戒备。
  话声过后,沉寂如旧,一直到熊熊的火光渐次熄灭,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显然来人已经真的离开了。
  钱玉珊的内功倒底相差悬殊,颇感困乏,道:“法弟弟现在天色没有亮,我们总得休息一下,免得明日振作不起精神来。”   
    李元法轻点一下头,拉过钱玉珊的皓腕,倚坐在石壁上。
  钱玉珊的螓首依偎在李元法的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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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9-30 16:50: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筵开鸿门
  她仰起粉脸,凝望着李元法的面孔,见他玉面朱唇,一对神光闪烁的目子,使她感到无比的兴奋。
  她不自禁的舒伸玉臂,纤手轻抚他的下巴,柔声道:“法弟弟,你家里有什么人?”
  李元法突然听此言。陡地双目暴射出两缕光炬,旋即又神光内敛,目眶中含有满满的泪水!
  钱玉珊不由芳心狂跳,急道:“法弟弟,你怎么啦?”
  但李元法依然没有回答,她霍地坐起身来,翻手握住李元法的手腕,无限关怀的道:“法弟弟,敢情我说错了话?”
  她秀目凝视着李元法,是那样的关切,那样的体贴。李元法忍不住就要说出来,但是,他的脑海里,突然起了一个意念,暗想道:“自己与她萍水相逢,何必谈说这些事。”
  于是,他说道:“你没有问错,如果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说着,侧头向外面看了一下,道:“珊姐姐,天色已亮但不知离绿竹堡,还有多少路程?”
  钱玉珊不知他因何不愿说起往事,芳心里颇感有点难过,因为他没有把自己当作自己的人看待,使她十分伤心。
  但她的面上,不愿露出不快之色,随即用纤手拢了一下略显零乱的头发,轻声道:“要是走得快一点,我想在中午以前就能赶到。
  声音甫落,“翠哥”从外面飞进,落在了李元法的肩上,道:“法哥儿,天色已明,该走了吧?”
  李元法点点头,探手握住钱玉珊的玉腕,向洞外出纵而出。
  天空中依然的飘着雪花,但寒风却缓和了一点。
  冬季早晨的寒冷,就勿须细说了,钱玉珊由于李元法对她冷落,芳心里着实有点不是味道。
  是以两人一飞出洞外,她即甩掉了李元法的手,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低头默默地向前急进。
  李元法对于钱玉珊的突然冷落,感到疑奇。
  但他初入江湖,又初交异性,对于摸索对方的心理,还没有经验,更加八年来的独处,以及满怀的仇恨,因而他养成了一种孤僻的性格。
  因此,对于钱玉珊态度的突然变化,也就置之不理。
  忽然-----
  “翠哥”格一声道:“敢情,因为天气太冷,把你们两位的嘴巴冻硬了不成? 怎的不讲话?”
  钱玉珊好像充耳不闻,低头疾驰。
  李元法本也不想开口,但他知道“翠哥”已是看出了钱玉珊不快,才故意这样说,遂含糊其词的道:“天气确实冷如果说话,可不要喝一肚子冷风,那如何吃寿酒呢?”
  “翠哥”听见酒字,高兴得一阵“格格”的道:“法哥儿,你说起酒来,我的五脏庙翻搅了,这次到了绿竹堡,你可要想办法给我偷壶酒让我过过瘾。”
  微顿,它立在了李元法的肩头,侧头向李元法道:“姑娘不是外人,你可不要见笑,咱这只老鸟精,平生无所好,所好的就是这种黄汤,格格格。”
  李元法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这酒鬼,始终就记着酒!”
  钱玉珊闻听“翠哥”喜欢喝酒,提起了兴趣,不自禁的侧头笑问道:“翠哥,你一顿可以喝多少?”
  “翠哥”格的接道:“一顿喝上三壶五壶,还不至于醉,姑娘啊,到绿竹堡后,你可千万不要忘记,偷偷地替我弄上一大壶,摆在窗台上,格格格。”
  钱玉珊一边驰奔,一边笑道:“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弄上一大壶。”
  李元法道:“酒能误事,你可不许喝醉了。”
  “翠哥”道:“你查一查老帐咱这只老鸟精,自从喝酒以来,醉过没有? 其实酒不醉人人自醉,你尽管放心。”
  说着,它好象由于“酒”字,引发起了它的兴趣,信口念道:
  “陡彼催嵬,
  我马虺陨,
  我姑酌彼金樽,
  唯以不永怀。”
  这是诗经上周南卷耳第二章。
  钱玉珊“噗哧!”笑道:“我肉眼不识泰山,真想不到翠哥还是一位饱学之士呢,可敬可敬。”
  “翠哥”又是一阵“格格”的道:“姑娘见笑,我这叫到鲁班门前玩弄斧头,孔老夫子门前读三字经,其实,斗大的字认不了一担,这是想当年听人家孩子读书,我学得的。”
  李元法见钱玉珊面带笑容,立即接下去道:“珊……珊姐姐,翠哥确实是了不起,我承它的指点可以说……”
  钱玉珊秀目一看,停住道:“我不要听你的话,你的话留着告诉别人吧!”
  李元法碰了一个钉子,暗忖:“姑娘好大的脾气,我何处得罪了你,竟然如此的给我难看,岂有此理,哼……”
  心念之中,忽然——
  想起了钱玉珊适才据说:“你的话留着告诉别人吧!”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曾欺骗她不成?真……
  忖思本已,他恍然而悟。
  原来在山洞中,她曾问起自己家中的什么人? 而自己由于与她萍水相逢说了反而增加痛苦,故而……
  至此,他完全明白了钱玉珊突然之间的冷落,竟是为了自己那一句“一会再说”的话因而生气。
  “算了,算了,等到了绿竹堡,听听江湖中的动静,还是早与她分手,免得与她在一起,生些闲气。
  此际-----
  “翠哥”已飞在钱玉珊的肩上,有说有笑。
  只听“翠哥”道:“钱姑娘,离绿竹堡还有多远?”
  钱玉珊道:“前面就是柳林镇,此镇到绿竹堡,大概有十几里路程,中午时分,我们可以赶到。”
  李元法抬头一看,果然前面有一座镇甸。
  由于他的双目敏锐,远远地望去,却见一片垂柳,围绕着一座大村庄,远望柳林枝梢上面,都积满了雪花,好象缀上白棉,点缀了冬季的景色。
  这是多么寂静的乡村,使失却了家温暖的李元法,凭添了一份凄凉与痛苦。
  他迷蒙的向前看去,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钱玉珊偷看了他一眼,见他剑眉紧皱,芳心有点不忍,樱唇微启,想要安慰他一番,但终于忍了下来。
  沉默之间——
  两人走进了柳林但见直街横巷,触目所看到的,都是一批一批雄赳赳的武士更夹杂着一些衣衫破烂叫化子模样的一些人。
  李元法看到这些人物,心里微感惊奇,不自觉的侧头,转问钱玉珊:“珊姐姐,这里怎的会有这么多的江湖人物?”
  钱玉珊对于李元法的不懂体贴,虽然仍有点不快,却不便再给他钉子,又见他愁锁眉头,芳心早已软了下来,转眼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不是说过,宫老堡主这次六十大庆,有不少的武林高手来此祝贺,这柳林镇距离绿竹堡很久,来此之人,正是必经之路。”
  谈说着话,已到了直街闹处。在一家酒肆店前,钱玉珊停住娇躯,道:“李公子,我们要不要在此先吃一点东西,再去绿竹堡怎样?”
  她这一声“李公子”,叫得李元法心里不是味道,他忽的想起了慈母在家时曾说过一句话:“女人的心,海底的针真是不可捉摸的东西。”
  他心里暗忖:“钱姑娘,你情感的冷热,未免改变得太快,我李元法并不一定希望你叫我一声弟弟就亲近,你勿须这样,等到绿竹堡后,我们就分道扬镖。”
  这是他的心里话,却未说出口。但表面,毫不为忤的点点头,道:“在下也有点饥饿,先吃点东西再去,可以少叨扰主人的酒食。”
  他的肚子饥饿也确是实情,自从离开了“墨晶屋”,仅在“月店庄镇”吃了一顿晚餐,昨天一整天没有进饮食。
  因之,钱玉珊一说,他的口水直向肚里吞咽。
  说话间,堂倌已站在门前招呼,道:“公子,姑娘,天气寒冷,快请进里面喝上一杯取取暖本店的菜肴,连绿竹堡宫老堡主都经常来此照顾,二位一尝便知。”
  李元法与钱玉珊走进里面。
  却见座上,坐了不少的武林人物。
  堂倌将二人带至一桌空位上,即站在旁边哈着腰,恭声问道:“二位要什么菜?”
  李元法自小随慈母匿居于桐柏山一座深谷,与世隔绝,最近八余年来,又困居“墨晶屋”内他几曾进过酒馆,点过菜肴。
  是以,闻听堂信的话语,眼珠朝钱玉珊看了一眼,意在征求她的意思。
  但钱玉珊的秀目,却看向旁边,故意躲着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
  李元法感到十分无趣,他猜不透这位姑娘是什么个性,就为了一句话,竟会如上的使小性,倘若与她长久相处,将不知……
  但不愿想下去,随即也低头不语。
  堂倌哈着腰,见这对少年男女不出声,又问了一句:“二位要什么菜,小的马上就去准备。”
  李元法再不能缄默,即道:“你去随便准备几色可口的小菜好了。”
  说完,他也不再理会钱玉珊,向客座上的人物逐个的看了一遍。
  这时,他的双目神光内蕴,别人看去,绝难猜测得透他身怀绝技!
  座上的酒客,大多是膀阔腰挺的好汉,有的猜拳行令,有的……
  还有两个最使他注目的是:靠窗的一张座桌上,坐了两个五旬左右的老年人,两人穿的是件破烂不堪的棉衣,满面忧虑,好象有着无限的心事。
  桌上只放了两样菜,再无其他的菜,各人端着一碗白米饭,在低头进食。
  这两个老人,与其他座位的猜拳行令,大吃大晚的酒客们,恰巧成了一个极为强烈的对比。
  看在李元法的眼时,顿时使他想起了自己被“和合双魔”折磨的情形他不由得掀起无限的怜闵,眼角上盈蕴出摇摇欲滴的泪水来。
  恰在这时,堂倌将菜端上来。
  他看看桌上的可口饭菜,却又长长的叹了一声!
  钱玉珊不是真有什么气,她只是在故意呕他,想在爱人的面前,发发娇罢了。
  在她想来,李元法一定会向她陪小心。
  出乎意料,她所遇到的人,乃是一个不解风情,不懂女孩子心理的雏儿,使她的计划落了空。
  本来她决心要僵持下去,但一看秀目,却见----
  李元法神情有异,芳心陡被怔住。
  女人的心,毕竟是软的,她哪里还能忍得住,立即轻伸玉腕,握住了他的手,关怀的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一双晶莹澄澈的秀目,不眨的凝注着他。
  李元法半晌没有回答她,只因钱玉珊的轻语关切,使他感到一缕温暖,抬起头看了一眼,只摇了摇头。
  钱玉珊见他不答复自己的问话,芳心里那份的难过,就不用提了,当即缩回纤手,冰冷着面孔,不再理会。
  李元法颖悟绝伦,知道钱玉珊对自己又加深了一层误会,随即便说道:“在下适才有点感触,请你不要误会,快吃罢!”
  钱玉珊冷冷地说道:“我吃不下,你吃好了。”
  李元法被她这一撩拨,一股怒火升上心头!
  将碗筷放在桌上,道:“在下也不想吃了,我们走罢!”
  他之所以仍要与钱玉珊同行,主要的是想到绿竹堡去探听一下仇踪,不然的话,他真要拂袖而去。
  说完,放下一银两,离开酒肆。
  他两这一走,却把旁边侍候的堂倌,愕得膛目结舌,暗想道:“这二位真奇怪,饭菜刚刚的摆好,却又走了!”
  当下,两人走出了镇外,陡地——
  李元法想起了一件事,侧头说道:“钱姑娘,令堂被人点中穴道!瘫痪在床,在下有一种‘青龙丹’,乃是先师所留,灵妙异常,我想可能治好令堂之病症……”
  话声未已,钱玉珊冷冷地道:“谢谢你的好意,不必费心。”
  李元法讨了一个没趣,感到十分不自在,一面向前奔驰着,一面说道:“钱姑娘对在下有什么意见,不妨明说出来,如果存在心里,会闷出病来的。”
  钱玉珊头也不回,道:“你是一代大侠,我的命也是你救的,你有什么事会对不起我,这不是笑话?”
  至此,李元法即是泥捏的也有点火气,一股气陡地上升沉声道:“多谢姑娘将在下带到这里,后会有期。”
  他身形疾射,就要越前而去。
  蓦地——
  钱玉珊一声娇喝道:“站住!”
  她一听见李元法要离开,可真发急了,那里还敢怠慢,所以不顾一切的挡在前面。
  此际——
  绿竹堡已遥遥在望。李元法猜测得出前面是绿竹堡,决心不要钱玉珊带领,自己也冒然前往一行。
  当下,也站住脚步,冷冷地道:“有什么话,只管吩咐!”
  本来钱玉珊娇喝以后,越上前面,已是面带笑容。可是,她见李元法玉面冰冷,出声严峻,她的笑容再也泛不上来了,一时难堪得娇躯抖颤,竟答不出话来。
  这时,有不少的武林人物,从他两的身边侧驰过,都以疑奇的眼光,看看这对少年男女。
  李元法不愿这样久呆下去,遂道:“姑娘如果不走,在下可要走了。”
  他说完,又要……
  正在这时,蓦见—一个红影,有如弩箭离弦,自绿竹堡内飞纵而出,直向两人立身之处,飞驰而来,只听一缕清脆的娇呼:“师姐,你怎的站在这里?”
  娇声甫落,人已凌空而落在旁边。
  钱玉珊螓首微侧,见是师妹宫琴,不由大喜,当即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纤手,面带笑容,答非所问的道:“今天是伯父寿诞,你怎的有时间跑出来?”
  宫琴看了李元法一眼,道:“我最近几天,总要出来几次,算准你一定要来。”
  微微一顿,悄声的问道:“师姐,他是谁?”
  钱玉珊的小性子已经发过,就在这刹那间,那一阵子的不愉快,随着宫琴的来临驱散无遗。
  身躯一转,当着宫琴的面向李元法走近了两步,娇声的说道;“师妹,这位是李小侠,我们于中途相遇,一同搭伴前来给伯父拜寿的。”
  她轻瞥了李元法一眼,道:“她是我的师妹宫琴。”
  李元法的面色本来是冷冰冰的经她这么一介绍,当即将玉面微舒,拱手说道:“宫女侠,在下不揣冒昧随同钱姑娘来此……”
  宫琴是一个天真的女孩子,她从师姐钱玉珊的秀目上看出,这位师姐对李小侠深情款款,意味深长。
  是以,不待李元法说完,即格格笑道:“李小侠,你们来得正巧,厅上早已摆好大宴,专为等着你们二位呢,快请进里面去,不要站在雪地上了。”
  她牵住钱玉珊的纤手,向绿竹堡驰去。
  李元法紧随在后面,侧头向肩上的“翠哥”轻说了几句话,“翠哥”当即腾空飞向堡旁的树林内去了。
  不消多时,已抵堡前。但见屋于巍峨,气魄雄伟,大门前旁边站立着八个堡丁,对于进出的客人,执礼甚恭。
  宫琴带着两人走向大厅。大厅上,一片闹哄哄的笑声。
  果然盛宴还没开始,宫兆千经女儿宫琴引见李元法时,这老人的脸上掠过一丝惊异之色。
  原来李元法双目并无神光太阳穴也不突起,更加他手拿一把乌黑泛光的扇子,地地道道的是一个读书人,而自己的女儿却称他为“李小侠”,不由的使这位武林的高手,为之一怔!
  但此际宾客众多,自无时间细问,同时,他见李元法与钱玉珊同来,以为他是女儿的同门师兄弟,是以,即吩咐女儿招呼他们在正席的旁边一桌坐下。
  他则自去招呼客人。钱玉珊与宫琴,同门师姐情深,两人坐在一起,窃窃私语。
  李元法无心去听,逐回顾座上的宾客。
  突然——
  他发现了靠近屋角的一张桌上,坐了八个衣衫褴楼的老年人,内中就在酒肆中所见到的两个。
  这八个人,神情落寞,满是凄怆悲愤之色!
  李元法暗暗感到惊诧!
  他一见到那些老人,一缕同情心,油然而生。
  不过,这件事情,对他并不十分重要,他最大的希求,就是在这三四十桌酒席上能发现“华夏三罡”和“和合双魔”,这是他来此的目的。
  否则,也要打听得出他们的下落。
  钱玉珊、宫琴谈了一会,即侧首轻声向李元法介绍一些成名的武林人物。
  酒过一巡,突然——
  有一个堡丁从外面直走向宫堡主的身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宫堡主立时说道:“快请进来,”
  话声中,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走进,道:“愚兄来迟,贤弟莫怪!”
  宫堡主忽地起身,一阵爽朗大笑道:“我以为你不来了,快请坐。”
  他的话声甫落,蓦闻——
  一声脆呼:“爹爹!爹爹!”
  一条娇小的身影,已扑向老者的怀内,竟哽咽出声。
  李元法双目犀利,看清来者,正是自己所搭救的钱树桐,不想他也来了。
  李元法很安心的坐着,他知道钱树桐是不会认识自己的,因为当时他的出现,乃是施展“玄光射影”绝技,自无法看清他的真面目。
  钱树桐见爱女已来,高兴得呵呵大笑道:“孩子,你也不怕诸位前辈见笑,爹爹这不是安全无恙的已回来了,快去坐罢。”    说着,轻拍女儿芳肩。钱玉珊就势在乃父胸前揩了一下泪水,愉快的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宫兆千也已拉住钱树桐走向当中的正席。
  首先双方互敬了一杯酒,宫兆千问道:“大哥,难道你不是与孩子一同来?”
  钱树桐遂将与雷天豹之事,简略的说了一遍,又道:“愚兄若不是那位异人出手搭救,真不堪设想。”
  宫兆千闻言,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面露无限的惊诧,退问道:“大哥,你说的那位异人是怎样形状?”
  整座大厅,寂然无声,真是落针地上,也可清晰入耳,显然的都这要听听异人是何形状?
  钱树桐长叹了一口气,道:“贤弟,在我堪堪不敌的时候,突然从树林内响起了一声,阴寒至极的冷哼,闻之令人毛发直竖,胆颤心惊! 也就在哼声中,纵出了一个身具人形更从他身上射出一片黝黑的乌光,是以,他的面目,也是黝黑不清。
  他挥手之间,也可以说是一招未到,就点倒了五个武林高手,这份功力,就可想而知不是一般的了!”
  宫兆千紧接着问道:“他是怎样的出手法?”
  钱树桐摇头道:“我那里会看见,待我发觉人家早已立在一旁,不过,我却看出一点苗头,那是死去五个的双眉之间,留有一个小指顶大大的黑点,五具尸首上的黑点部位,分毫不差,这不……”
  话声没完,宫兆千用手在桌上一拍,喃喃地截住道:“我想起了……”
  大厅上所有的客人的目光完全都集拢在他的脸上。
  甚至连李元法也不例外。
  不过,他的心里却很明白,但却希望听听这一位交游广阔,见多识广的武林高手,能说出这个人物来历。宫兆千微微一顿之下,说道:“恐怕武林之中,要掀起一场浩天大劫!”
  一语震惊四座!
  钱树桐紧紧退问道:“贤弟何所见?”
  宫兆千双目有如闪电般的向全厅一扫,当即站起身来,手端酒杯,向左右一亮,说道:“老夫贱寿,荷蒙各位远途贲临存问,曷胜铭感,请先干一杯,略表谢意!”
  说着,巨觥就唇,一仰而尽。
  所有的客人,见主人干杯,不约而同的道:“堡主千秋。”
  话声中,也都将酒喝尽,才纷纷落座。宫兆千也坐下身来,才道:“诸位可曾听到在三百余年前,曾有这样一个全身黝黑泛光的怪人出现江湖吗?”
  此语一出,满厅中传来一片“嗡嗡”之声。
  那是一些客人,在交头接耳的谈论。
  李元法听得心头一震,暗道:“果不愧是一位交游广阔见闻广博的老江湖!”
  心念之间,却听宫兆千继续说道:“在三百年以前,听说那时武林中平静无事,可是,突然之间,有人发现这么一个怪人,由于他全身射出黑光,是以,看不清面目,其时少林派恐怕他为害武林,当即散发绿林贴,邀约各大门派截击。
  这一个怪人——黑魔,好象有意与武林人物作对,即当先奔往武林坪,谁料,他行经一座树林,其路过之处,所有的树木,悉数连根拔起,他倒底使用的是一种什么武功,谁也不知道。但是,那些邀截的武林人物,却没一个畏缩不前,一直追至武林坪,也不顾江湖上的规矩,竟然一哄而上,毕竟他抵挡不住人多,竟被逼下悬崖,尚幸并无伤亡。”
  他说至此,咽了一下口水,就要接说下去,忽然有一位客人插口问道:“从此以后,江湖中是不是再没发现黑魔?”
  宫兆千捋了捋胡须,道:“据老夫听见那位前辈说,当时各大门派的高手,自以为黑魔已除,可以高枕无忧,谁料,隔了几个月怪事又出,凡是那次截击他的各大门派掌门,都在同一夜之间,被人暗算,他们死的同一现象,就是在双眉之间,有一个黑色小点。
  可是,他这一次出现江湖,并没有一个人看见过,由于推算,必定是黑魔所为,各大门派了替掌门报仇,再次群集武林坪,共商复仇之议。出乎意料,黑魔早在武林坪上等候,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各派尽出高手,又是一哄而上。
  终究他独抵挡不住,在一个失闪之下,被击成重伤,摔下悬崖,从此以后,再也没见其出现江湖,但是,这一次各大门派死伤的也不在少数,不过,奇怪的是,被黑魔击毙的高手,眉心之处,却没有黑点。”
  微微一顿,又道:“据钱大哥所见的怪人,据我猜想,很可能当时黑魔并没有死掉,因之,将其武技传留下来,倘若他真的活到现在,这一出现,恐怕江湖上无安宁矣。”
  大厅中,又是一阵“嗡嗡之声,有人道:“真是黑魔出现,我们必须加紧防备,等到有机会的时候除掉黑魔,以静江湖。”
  蓦地——
  宫兆千又站起身来,手端酒杯,道:“我们不管真的黑魔是否出现,据老夫推测,很可能是一些江湖宵小,别出心裁,为害武林,现在请诸位开怀畅饮一杯,此事不再谈了。”
  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刹那间----
  大厅中,一片猜拳行令之声,相互敬酒之声真个酒香四溢,哄闹喧哗!
  李元法坐在席上,他的脑海中,在沉思着宫兆千所说的话,因为他明明记得,恩师遗言故意坠下了悬崖,再未离开墨晶屋,怎的几个月后,又出了江湖? 而且,将各大门派的掌门,在同一夜之间击杀!
  这是一个很大的漏洞,恩师的武功即是再高,毕竟他是一个人他怎么能够在一夜之间,杀死各大门派掌门,何况,各大门派并不是住在一处,或者有相隔数千里的路,即是会飞,也信以走遍,这内中很可能另有奸人,故意的中伤恩师。
  忖思间,忽然一个意念袭上心头,那是“翠哥”向未离开恩师一步,少停问一下,即可证明。
  不过,事隔了三百多年,即是奸人中伤,这个仇也无从报起了,只有把它当作一个无头的公案。
  李元法呆坐着,已忘了吃酒吃菜。
  坐在他身旁的钱玉珊,几次看向他,李元法却都没有发觉。
  钱玉珊是一个秀外慧中姑娘,她见李元法听过宫兆千的话后,一直就未动过,因之,她的心里暗想:“难道这个黑魔,会与他有关不成?”
  可是,她再仔细一想,黑魔全身乌黑,又是几百年前的人物,寿命再大,也不能活到现在,而眼前的李元法,还比自己小一岁,更是俊美无匹,他岂会与黑魔有关。
  不过,有一点使她怀疑的是,他为什么不愿谈说自己的家庭? 自己在山洞中曾问过他的师承,他为什么不说出来?难道他有什么苦衷?
  若说李元法练过黑魔的武功,别人应该看不清他的真面目,而现在不但能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半点黑气也不见。
  钱玉珊心里不断的暗道:“绝不会是我的法弟弟……”
  此际,她已将先时的不愉快,早就随着大厅中的酒气,飘散了,飘散得一点也不存在。
  她不理会同桌的客人看视,不时用臂肘,轻轻地碰他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轻柔的浅笑,或者从盘子里挟上一点可口的菜放在李元法面前的小碟子内。
  呆坐的李元法经她一碰之下,立时惊觉,也报以微笑,随着众客人喝酒吃菜。
  他的心里,同时也是暖洋洋的,把先时对钱玉珊的气愤,随着她的浅笑与夹菜,一扫而光。
  客人正在酒酣耳热之际——
  忽然有一个身穿齐膝棉袍,足踏薄底快靴的精壮大汉,走到宫兆千的座前,拱手施了一礼,道:“在下丁锦首先向堡主恭贺寿诞之礼,今天逢此盛举,可以说百年难得一逢,在下拟在席前表演两手肤浅的技艺,以助诸位酒兴,并拟趁此时机,了断往年的一掌之仇,不知堡主能否见允?”
  说话之大汉,钱玉珊立即悄悄声告诉李元法,他是江湖中人称为“扑天鹏”丁锦。
  宫兆千闻言,手摸长须,向左右递了一眼,微笑道:“丁大侠,今日乃愚兄贱辰,承蒙光临,云情高谊,感佩五衷,尚幸不要过分才是。”
  他的话中,隐隐含有默契。
  丁锦面带得意的狞笑,就要转身之际——
  突然,又从他原先坐的席位上,跃出二人,其中一个面容狰狞的矮小个儿的中年汉子。走向正席的颀前拱手道:“际值堡主寿诞,丁大哥不应找寻凶隙,只因满座尽是天下成名人物,与此辈相处,实在有辱声名,所以不得不如此,尚请堡主多多原谅。”
  就在他说话在之间,钱玉珊已向李元法介绍道:“那个矮小的人叫入云雕高兴和,另一个叫恶鹰范熙,与扑天鹏丁锦三人,合称‘崂山三鸟’,其行为最为一般江湖人物所不齿!”
  高兴和的话声未已,与他一同纵出来的恶鹰范熙,右手一扬,一条白檐,穿过梁檐“嗒!”的一声,一把匕首,竟插在靠墙角那个衣衫褴褛的老者席上!
  同时,他大声的喝道:“老匹夫,统通给爷们滚出来,急早打发你们上路。”
  其气势之凌人,无以言词形容。在旁边桌席上,霍地站起一位老者,双目射出怒火,脸上满含抑,凄怆,气愤的“哈哈”长笑。
  他毫无畏惧的缓步走向正席前面,朗声道:“宫堡主,老朽等来此为堡主庆寿,在人情道理上讲,并没有不对之处而堡主恁令江湖败类,无端寻隙,尚请堡主明示……”
  宫兆千在众武林人物之面前,能有什么话语可以说得出来,不由恼羞成怒,道:“贺嵩,你们和他人之间恩怨,既然在此相逢,他们向你寻仇,却与我宫兆千有什么关系,岂有此理!”
  话声甫落,“扑天鹏”丁锦一声暴喝:“老匹夫,在黄河口的那一掌,按照利息计算,咱们应该连本带利的还了……”
  人随声动,“唰!”的从腰间抽出一柄钢刀,一招“疾指天南”,直向贺嵩横肩斫来!
  贺嵩也非弱者,听风辨位,身体微动,后飘三尺,堪堪躲过来势,旋又跟踪而上,双掌飘飞,与丁锦拚命的打在一起!”
  至于高兴和与范熙,同时跃身,扑向另外七个老者。
  刹那间----
  大厅中,撩起一场火拚!
  坐在正席的宫兆千,手捋长须视若无睹。
  此际李元法坐在旁边暗忖:“看来宫兆千,确算不得是正义人物……”
  忖思未已,但闻一片惨“哼!”之声,正是七个老者被高兴和范熙所带领的几个武林人物,打得断腿折臂,躺在地上喘息。     李元法一时怒火升起,大喝一声道:“罔顾武林道义,算得那门子德高望重!”
  他语意双关的给宫兆千听。
  怒喝声中,人已凌空飞起。
  身形一落地,“一元掌”绝技展出!
  掌势挟排山倒海,波涛汹涌,直击向那正逼得贺嵩身处千钧一发的丁锦。
  “扑天鹏”丁锦“哎哟!”一声惨呼,被其掌劲平空扫起,又是“轰隆”一声,从门隙飞跌在庭院!”
  李元法一掌扫飞丁锦,身若幽灵,疾纵向屋角!
    他双臂一划,在电光石火之间,但闻一片惨叫,那些仗势凌人的败类,躺卧当地,呻吟不止!
  旋即,他身形疾转,飘落在正席前面,双目射出两缕冰冷的锐尖,注向宫兆千。
    宫兆千被他双目锐光看得机伶伶打个冷颤,急忙站起身来,说道:“小兄弟身手不凡,请见示师承!”
    李元法闻言,以内家真力,发出一阵笑声。其笑声真若开碑裂石之势,震得屋檐发“吱呀吱呀”声响,每个人的耳鼓也都“嗡嗡”作声。笑声甫落,朗朗的说道:“对不起在下的师承未便奉告。”
  宫兆千在武林中的地位,可以说是一呼百应,还有谁敢这样的话语答复,闻言不由怒泛老脸,刚要……
    就在这时,一条身形,势若飘风闪电,从空中掠过好几桌酒席,在李元法的身前轻飘飘的落下。
    双足甫落“嘿!嘿!”一阵狞笑。
    李元法反应灵敏,移身急退,注目一看,乃是一个六旬上下的老者,其穿束打扮,非僧非俗,一双三角怪眼,射出两缕炯炯精光。
  他朝向李元法狰狞的一笑道:“小兄弟,适才看你的身手不凡,老夫想领教几招?”
    李元法即道:“阁下何人?”
    老者三角眼一翻,冷冷地道:“老夫‘儒释叟’翁九……”
    他的话甫落,李元法听见“儒释’二字,立时想起了“华夏三罡”,当即出声截住道:“我现在向你打听三个人,阁下既称为‘儒释叟’,可曾识得“华夏三罡”,请见示其住址再行奉陪。”
    话声没落,那坐在正席的钱树桐忽地站起身来,一声不响的飘向李元法身边,疾伸右手抓向李元法的手腕!
    同时之间,他的双目射出两缕寒光,炯炯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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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0-13 10:34: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技压群雄
  前回说到钱树桐要抓向李元法的手腕。
  但李元法是何等的敏捷,疾绝无伦的向后一闪,迨至看清钱树桐,立即沉声说道:“钱家英雄何意?”
  钱树桐不待“儒释叟”翁九开口,即道:“小兄弟也打听“华夏三罡”?”
  李元法道:“不错,怎么样?”
  钱树桐的脑海疾转,接道:“你与‘黑魔’一路?”
  他何以有此一问,乃是在李元法纵身而出之时,钱玉珊奔向乃父身边,简略的说出李元法之所见。
  钱树桐是一个老江湖,他略一参详,推测李元法很可能是与“黑魔”同路,他想乘其不便之际,扣住他脉腕穴,以便逼问。
  倘若真是“黑魔”出现,在他想来,有其师必有其徒,为了江湖的安宁,他必须号召武林同道,将李元法扣住,引诱“黑魔”,设法除掉。
  虽说“黑魔”是他的救命恩人,但对武林人物的安危来说,却无法顾及“黑魔”对自己的一点恩惠,而置之不问。
  出乎意料之外,他猛然出手,竟未抓住李元法。
  可是事已至此,只得出口询问。
  当下,李元法闻言一怔。
  这只是一瞬间之事,他岂能承认,但见钱树桐双目中射出两缕异光,心头有点不大愉快,是以,冷漠地道:“我不认识‘黑魔’,你……”
  陡地——
  “儒释叟”翁九,一阵“嘿嘿”怪笑截住道:“老夫对三罡固然认识,但他们居址却不大详细,不过,你要找他们,老夫倒可以指示你一条路子,但必须胜得过老夫。”
  在坐的客人,似乎对翁九的出现,甚感讶然,甚至连宫兆千也不例外。
  敢情,这一个不速之客的来临时均未注意。
  李元法从未到过江湖,更未听任何人说起过。
  “阁下言出如箭!”
  翁九道:“绝不乱发,只要你胜得过。”
  他面露狞笑,一声怒喝道:“接招!”
  右手横掌一招“腾蛟起凤”,侧劈李元法的肩胛左手舒臂出掌,式出“玉镯绕腕”,疾扣向李元法执扇的右腕,掌指去势,疾捷无伦。
  原来,这“儒释叟”仇九,乃是一位出名的黑道魔头,死在他掌下的正道人物,不计其数。
  此次路过“绿竹堡”混在贺客群中,想听听天下武林的动静,以便在中原一带做点案子。
  他究竟要做什么案子,后文交待。
  当下,翁九的厉招一出,大厅正席前数丈方圆的地方,完全被他的掌指威劲所笼罩!
  眼看李元法就要伤在这种厉招这下,蓦闻----
  一缕清朗的笑声起处,李元法偻身拗步,身形一晃,已转到翁九的身后。
  就在这一转之间,手中的折扇,已插在衣领上。
  这等奇诡莫测的身法,使得大厅中所有的武林高手,莫名骇异,不约而同的暗自忖思:“这小子,果然有点造诣,是什么来路?”
  众人忖念之中,蓦闻翁九一声怒喝道:“小子,逃不了你的活命!”
  怒吼声中,双掌以雷驰电掣之势,劈向李元法中上盘各大致命要穴!
  原来翁九在众目之下,出手即告失利,不由恼羞成怒,抱定要把李元法置于死地,方才甘心。
  这老魔头在激怒之下含愤出击,其招式毒辣,世无其匹,这一式两招,也可以说是他的看家本领。
  曾有多少武林高手,就丧命在他双掌交替的绝技之下。
  那站在钱树桐身侧的钱玉珊,一见仇九施展出精妙的狠辣毒招,吓得差点惊叫出口。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钱玉珊娇喊未出口之际,李元法已施展出恩师所遗留“一元掌”绝学,招出“螺祖缫丝”的第一式“织女投梭”,右手疾扣向翁九的左手腕。
  同时,右掌已劈出一缕穿山洞的劲风,封住下盘。
  身躯轻纵,盘空一旋,刹时——
  变作头下脚上,幻化出满天掌指直向翁九全身罩下。
  翁九是一个不可一世的魔头,万万想不到这二十岁的书生,果是身怀绝学。
  就在李元法掌指以雷迁万钧之势,漫天而下之时,四周观战的客人,眼看翁九难逃溅血之危。
  总算他不愧为一代魔头,确有几分绝学,他足掌用力,向后一仰,一踹地面,倒窜而出。
  他刚刚躲过这一招,身形尚未站稳,李元法身在空中,第二个变式“仙姬散花”接踵而出。
  竟如影随形,疾追而上。
  真是掌风如山,劲力泉涌,一缕无与伦比的掌风过处,翁九的肩头,被散花似的掌影,砸个正着。
  “哟”声惨吼,人被弹震出二丈余远,撞翻了一桌酒菜翁九兜头盖脸浇了一身酒菜。
  跟着他一跃而起,但双脚尚未站稳,李元法已衔尾追上,施展“玄光射影”中之拂穴绝学点中了翁九的麻穴,应声而倒!
  这一位震撼武林的魔头,竟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制住,若不是亲眼目睹,任谁也不会相信。
  然而-----
  在南北高手云集之下,有目共睹,事实俱在。
  李元法探手又替他解开穴道,冷漠的问道:“阁下可以说了吧?”
  翁九本想趁机在中原武林高手之前,扬扬自己的威风,万想不到竟折翼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小辈手里,这个跟头栽的不小。
  他在众目之下,自不能说话不算数,又不愿直接了当的说出来,逐狞声道:“你要我说什么?”
  李元法见他故意装糊涂,不由怒气上升,喝道:“华夏三罡,现在何处?”
  翁九一阵怪笑,道:“小子老夫今日负创你手,早晚会有报复的一天,华夏三罡在四年以前,已入‘大始教’,现在是否仍在那里,就不得而知了。”
  此言一出,大厅中又传出“翁翁”之声。李元法无心细听,又问:“大始教总坛,现在何处?”
  翁九怨毒的看了他一眼,道:“对不起,这不是老夫所答的范围,后会有期。”
  说完昂首一声凄厉长啸,提足真气,飞身窜出大厅,疾驰而去。
  李元法本想纵身追赶强逼其说出,但继而一想,江湖人物,大都有宁折不辱之气魂,翁九在众目昭彰之下,受此折辱,已是怨怒至极,他岂肯出声。
  是以,略一犹豫,翁九已踪迹杳然。
  他由于一时不决,以致纵虎归山,日后差一点送命于翁九手中,此是后话不提。
  这时——
  那个名叫贺嵩的老者,走近李元法身前,拱手道:“多谢小侠救命之恩。”
  李元法看了他一眼,问道:“老前辈何以被这些自命不凡的高手欺侮至此,尚请不吝赐告。”
  贺嵩黯然一叹,道:“老朽系‘三元帮’副帮主,住离此不远的石鼓山总舵内,那里乃是本帮数代的基地。
  不意宫堡主于三年前,假借江湖人物之手,于黑夜中,进犯本帮,以至上下被杀徒众,竟有十多余人。
  同时又趁混乱时,将本帮视同性命的一块‘翡翠令符’取走。
  这块令符,乃是本帮始祖所留下来的,并留有遗嘱,翡翠令符为信物,不得无端失却,凡是持有令符之人,即为本帮帮主,任何人均须听从其命令,否则,由持令符的人格杀勿论。
  本帮令符一失,帮众惶惶不安,讵料----
  隔了几天,有个黑衣蒙面人手持令符,来到本帮,当面晓喻帮众,声言姑念上天好生之德,着令帮众解散,如不听从命令,当即给予格杀。
  一般帮众,惧怕受辱,竟然散去了大半,但本帮帮主施正为了要保持‘三元帮’,逐上前去与那人理论,想要讨回令符。
  不料,那蒙面人手举令符,喝令众人,将帮主施正活活击死,并霸占了石鼓山总舵。
  老朽当时也本想尽节,继而一想为了三元帮在江湖的声誉,更为了要更设法找回令符,重整本帮,才忍辱偷生到现在。事后打听,闻听此事与宫堡主有关。
  不过,这几年来,真受尽了江湖人物的侮辱。老朽今日来此,实恳求宫堡主念江湖同道,将那黑衣蒙面人姓名说出,以便讨回令符并将石鼓山总舵交回,免得本帮弟子飘泊江湖。”
  贺嵩说话时,满怀怨愤,凄怆。
  李元法听得怒愤填鹰,玉面带煞,双目陡射出二缕凌芒,向宫兆千看去。
  宫兆千饶是一位高出风云的人物,被李元法双目一扫,不由暗地里打了一个寒颤。
  他并不是傻瓜,适才见李元法向翁九出招时,曾见他的双目射出同样的光芒,他自量功力,不会超过翁九之上,那能不惧。
  是以,不自觉的退后两步。
  此际,宫琴见到与师姐钱玉珊同来的李小侠神情,芳心不禁暗跳,她知道绿竹堡很可能有不幸的事发生,立即拉了钱玉珊走走李元法身侧。
  她希望钱玉珊能及时劝住李元法。
  当下,官兆千一闻贺嵩之言,立即分辩道:“贺大侠,你这是血口喷人,贵帮之事,当时老夫也感到惊骇莫名,虽想出面调解,但力又不逮,你说与老夫有关,那实在太冤枉人。
  事后,我确实也得到了个消息,据闻此事乃是‘茅山双枭’所为,与老夫何干? 至于石鼓山总舵恐怕被霄小所占骚扰本地,逐命人管理,我辈同是行道江湖,岂能做此不义之事……”
  李元法闻言,玉面罩煞,鄱腕从衣领上拿下折扇,心念急转,打算如何帮助“三元帮”出口冤气?
  宫琴是一个剔透玲珑的少女,急速的扯了一把钱玉珊衣襟。
  她相信师姐能打开这个僵局。
  钱玉珊对师妹扯她的衣襟心里自然明白,她虽然憎恨宫兆千的为人,但对师妹宫琴却十分要好。
  于是,粉脸绽笑,扯了一下李元法的衣襟道:“法弟弟宫老前辈既然如此一说,三元帮之事,自与他老人家无关,何况又派人管理石鼓山总舵,对三元帮未尝不是尽了江湖道义。
  现在,三元帮失去令符;自有三元帮直接前往茅山寻找双枭,这件事情,就此为止吧!”
  钱玉珊替宫兆千打开僵局,宫琴自是感激万分。
  她微微一顿,又道:“宫叔叔,但不知茅山双枭现在何处?顺便告诉贺老英雄,以便设法找回该派令符,使其重振帮基,也未尝不是一件喜事。”
  宫兆千闻言,甚为内愧,楞了半晌,缓缓地道:“贤侄女,对于茅山双枭,在三年前,两人确在茅山,但现在是否仍在原处,愚叔就不得而知了。”
    说着转头看向贺嵩,欲言又止。
  钱玉珊见状,道:“宫叔叔,有话自管说出。”
  宫兆千双目掠了掠周遭的人,说道:“据老夫所得的传闻,从三元帮这块翡翠令符,恐怕又要牵出一宗武林纠纷。”
  一众武林高手闻言,不约而同的都是一怔。
  宫兆千手抚颔下长髯,继续说道:“据闻翡翠令符上载有一项绝顶武功,为茅山双枭无意中发现,但要练习这宗武功,必须寻到“璇玑经”,相互对照,方可练习,不过,这本“璇玑经”,听说现落在元江派内!而且,听说已有多人前往争夺。
  茅山双枭为了保存这一件宝物,恐怕已经隐匿起来,所以要想寻回,需要费一番手脚。
  贺嵩接道:“多谢堡主,老朽即是天涯海角,也要寻到,以慰本帮历代祖师之灵。”
  微顿,又道:“石鼓山总舵,不知……”
  话声未完,宫兆千已截住道:“老夫马上派人将管理人员唤回,贺老英雄自管前往收拾基业就是。
  三元帮的几位老人闻言,同声谢道:“多谢堡主盛情。”
    忽然——
  李元法想起一事,倏忽转向贺嵩问道:“请问贺老英雄,可曾听说有一位天涯散人吴传福,现在隐迹何处?”
  贺嵩睇了李元法一眼,摇头道:“这位大侠,萍迹飘忽,十几年来,未闻其出现江湖,说不定已经作古,或者深山隐居。”
  李元法不相信自己所要寻找的人,会一个也找不到,于是,又问道:“鄂北双杰苗鹏万与慕容杰二位,不知住居何处?”
  这两个人乃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必须要找到慕容倩予以保护,才能对得起恩人在天之灵。
  想起这两个人,不由连想起“华夏三罡”与“和合双魔”,是以,双目陡地射出两颗煞气,环观众人。
  所有的武林高手,连同宫兆千、钱树桐、贺嵩等人,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暗忖:“这小子,不知是何来路,敢情他与双杰有仇,看来今后武林恩怨牵缠,腥风血雨将永无宁日!”
  贺嵩更是惴惴不安,但人家有恩于自己,不能知而不答,何况……
    是以,接口说道:“鄂北双杰之慕容杰,乃是老朽的师弟,于八年前失踪直到现在并无音信,至于他的家小,原在鄂北桥头庄,老朽年前曾去访一次,可是,已搬向何处,就不清楚了。”
  他之所以如此的说,疑心李元法会与双杰有仇,恐其无端陷害。
  李元法嗒然若失,他的心头电闪,如果恩人的家小有个三长两短,不把仇人个个杀尽,绝不罢休。
  心念之中,他对三元帮有了乌屋之爱。
    是以,微微点了一下头,冷冷地道:“贺老英雄,日后如有用得着在下之处可随时通知,在下决定帮助老英雄恢复帮业,才……”
  他本想说出“鄂北双杰”之事,但继而一想,还是暂时不要透露,所以仅说了一个才字,即时顿住。
    宫兆千闻听李元法插手三元帮之事,眼珠一转,道:“帮助别人,是人生最愉快之事,小侠能够如此,三元帮幸甚,如果小侠要帮助三元帮找令符,老夫倒可以指出一条路子。即是有个擒龙手魏正原,现在离此不远的通城县牛角屯开设万安镖局,如找到此人,很有可能打听出‘茅山双枭’的下落。还有所说杀死三元帮主的名叫陈天通,在魏正原那里也可打听出来。”
  话声方落,陡闻——
  有一缕阴森森的声音遥遥传来,道:“这倒是驱虎吞狼的妙计!”
    说话之人,显然已飞出堡外,众人都同时一惊,竟然猜不透对方是谁?
  李元法就要……
    钱玉珊玉手一伸,拉住他的衣襟,道:“法弟你不必劳神,人家早已去远,追也无益。”
    她的话声甫落,钱树桐立在一旁,见女儿与李元法如此亲密,不由哼了一声,老脸也泛起一片怒容。
  李元法恰好与他对面,见状心里自然明白,但他却不说破,智机一动,今日的收获是钱玉珊的功劳,从皮囊里掏出一只小瓶,倒出一颗药丹,道:“钱姑娘,令堂患染滩痪症,可将此青龙丹服下,即可痊愈,不必再另求什么灵药,后会有期。”
    说着,将药丸放在钱玉珊手中。
  钱玉珊闻言,芳心陡地向下一沉秀目立泛泪水,不知是感激? 还是李元法的离去而伤心?
  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
    李元法身躯疾转,双手一拱,道:“宫保主,后会有期!”
   “期”字出口,人如脱弦弓箭,已出大厅!
  呆立在旁边的钱玉珊一见,樱口轻“唔”一声,娇躯晃动,随后追去。
    陡地——
  一声厉喝,道:“珊儿,回来!”
    这一声厉喝,将钱玉珊纵起的身形,竟然喝止。
    钱树桐疾言厉色的喝道:“你到哪里去,好不要脸的丫头。”
  他双目神光闪烁,逼视着钱玉珊。
    钱玉珊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她与李元法相遇在一起,乃是基于少年男女的情爱,而激起了少女的心田涟漪。
  可是,与李元法一天来的相处,由于自己故间使小性子以至两人在心里上疏淡了一些。
  现在,钱玉珊在天下高手面前,无端给女儿如此的喝叫她如何有脸面见人,是以,秀目蕴泪,一声也不响的呆立着。
  她简直被父无端的怒气而惊呆了。
    宫琴是何等乖巧,一把拉住钱玉珊的玉腕,向后面走去。
   “绿竹堡”的客人,陆续散去。
  夜色渐渐降临。
  就在三更天左右,堡内的人,完全进入了梦乡。
    这时----
    有一条纤巧的身形,从后楼上射出,霎眼间,便没入暗影里。
  隔不多时,楼门“呀”声而开,有一个脆细的声音叫唤道:“姗姐姐,姗姐姐!”
  她连叫了几声,见无人答应,不禁形色张惶,娇躯微晃,跃下楼来,直向前奔去,口中连喊:“不好了,珊姐姐不见了。”
  刹那间-----
    全堡的人,均从梦中惊醒,宫兆千披衣起床,一见女儿形色慌张,忙问道:“琴儿,怎么回事?”
    宫琴气急败坏的说道:“珊师姐自到后楼,一直啼哭不已,经我再三解劝,总算止住了哭声,又坐了一会,她说很累,即和衣而卧,不想我一觉醒来,却不见了人影。”
  话声刚落,钱树桐从房上跃下,急问道:“有什么事不成?”
  宫兆千将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转头对宫琴道:“快到楼上看看,说不定她……”
    由于女儿已大,底下的话不便出口。
  宫琴转身又奔上后楼,不多时手中拿着一张纸条,还有一颗药丸,跑了过来。她将纸条递给了钱树桐,只见上面写着:“字奉父亲大人膝下,不孝女儿惹得父亲生气,于心难安,但女儿心同日月,节志冰霜,绝无沾辱门风之处,尚请父亲亮察。
  在众目睽睽之下,女儿又有何颜再生于世,只有来生补报抚育之恩,李小侠所赠送之青龙丹,敬恳父亲带回,为母亲疗治宿疾,永别了!”
  下署不孝女儿敬叩。
  钱树桐看完纸条,顾不得宫兆千说话,转身跃上屋脊,一声长啸,飞纵出堡外,找女儿去了。
  且说李元法飞出了“绿竹堡”,看看天色尚早,一路施展“一元御虚”轻功绝技,有如电闪星驰。
    奔驰之间,一声清啸。
  啸声甫落,从高空曳落下一只“百灵鸟”,敛翅落在他的肩上,正是“翠哥”。
    只听翠哥“格”的一声道:“法哥儿,钱姑娘确是信人,她真的替我准备了一壶老酒,喝得我醺陶陶的。”
  它回头四顾,问道:“钱姑娘没有来?”
    李元法“嗤!”的笑道:“敢情你还是想她替你准备老酒?”
    翠哥一阵格格的道:“老酒倒无关紧要,我看钱姑娘在江湖上的经验,比你老练得多,如果与她行走在一起,安全得多,她到哪里去了?”
  李元法道:“人家碰到父亲,岂不要一起回家……”
    翠哥立即截住道:“是不是我们在树林中,见到的那一个老头子?”
  李元法点头称是。
    翠哥又道:“我去抓酒壶的时候,从窗孔向里看,曾见她一再的向你那一桌上偷窥,所以我猜想很可能是因为你与钱姑娘坐在一起的缘故。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人家一个黄花闺女,与一个陌生的少年男子坐在一起,也难怪他会不高兴。”
    李元法冷冷地说道:“我也吃不了她,他有什么不高兴的?”
    翠哥道:“法哥儿,你们人类乃万物之灵,而且,有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你怎么忘记了呢?”
  稍顿,又道:“在赴绿竹堡的途中,如果我这只老鸟精的眼睛未看错,我看出了钱姑娘,似乎对你有点不高兴。”
    李元法心头一震,暗道:“翠哥确是通灵异禽,它竟能看出人的面色来,还真不能瞒它。”
    于是,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翠哥点点头,说道:“这就对了,人家既然问你,就说出来有何妨,你去拣柴的时候,她就问我,恰好你适时返回,以致将我们的谈话隔断,我想……”
  李元法截住道:“在目前来说,我不想泄露家世,何况连父亲的名字都不大清楚,你要我从何说起?”
    谈到家事,他的双目中射出两道稜光。
  翠哥立在他的肩头,侧头一看,暗暗惊叹,他的杀孽太重了!
  但它不便说破,遂岔开话题道:“法哥儿,天色太黑了,还是找个镇甸落宿吧。”
    李元法点点头,脚下一加劲,身化一缕淡淡蓝雾,凌空激射。
  奔驰之间,远望路前一座店,霎眼已到跟前。
    逐放缓脚步,走进镇来。
    这时-----
    正是晚餐时候。
    在直街的当中,有一家酒肆。
  李元法跨步而人,酒肆中有八成座儿,一阵酒菜香味,扑鼻而来,使得李元法又馋涎欲滴。
  本来在绿竹堡吃了一点,但由于酒席上,总得装出斯文一点,所以,吃的很少,同时,吃到半饱之间,替三元帮出手,以致未能饱食。所以此际一闻酒菜香,五脏庙内,顿时“咕噜”作响。
  他一进酒楼,顿时引起了酒客们的注意。
  但见他手摇折扇,完全一派书生形态,可是,他肩上,却又站立着一只双目红光四射的“百灵鸟”。
  酒客只是以为这位少年书生喜欢养鸟儿,行走带在身旁。
    李元法人生得俊美无比,也不怕别人睇视,大大方方的走到临窗一个座位,立时就有一个堂官趋前哈腰道:“公子要什么菜?”
    李元法道:“随便几样可口的小菜,再来上一壶佳酿。”
  店伙哈腰退去。
    由于天气寒冷,所有的酒客,都是手端酒杯,在低酌中,有的在低头吃饭。
    不多时,店伙将酒菜端来,放在桌上,又替他在杯中酌了一杯酒,就要转身离开,侍候别的客人。
  李元法却招呼道:“伙计,请再拿一个碗来。”
    堂倌应声去拿了一个碗来,李元法将壶中之酒,完全倒在碗里,才挥手示意堂倌离开。
  “翠哥”见小主人的行动,已心里明白,高兴地它将长嘴放在李元法的耳边,悄声道:“法哥儿,多谢你啦!”
  说完,即跳到桌子上,啄饮着碗里的醇酒。
    座上的酒客一见,有几个不约而同的说道:“这只百灵鸟,竟会喝酒!”
    话声中,都以惊奇的目光,看向李元法与正在饮酒的“百灵鸟”。
  李元法却不答话,也不向别处看,自顾自的低头痛饮。
    一杯酒还没饮完,“翠哥”已经将那一大碗酒,喝了个精光,旋即双翅一振,“啪啪”飞射出去。
  李元法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逐又端起饭碗,准备吃饭。
  蓦闻----
    外面传来一阵“的得!的得!”急促的马蹄声,来到酒楼门前,嘎然停住。
    跟着,从外面掀帘走进了七八个身穿黑衣的大汉,个个都是满脸横肉,目射凶光,向着座上的酒客一扫。
  这七八个凶恶大汉的腰带上,一色的悬挂着一块三寸见方的铁质腰牌,上面刻着一些花纹。
  站在柜台前面的堂倌,一见这几个大汉,立时吓得面色焦黄。
    酒座上一片喧嚷声,也在霎眼间静了下来,同样的都都惊惧的看着那几个大汉。
  李元法不知道这些大汉的来路,依然自饮自得低头进食。
    蓦地----
    这些大汉的一个,左颊有一道长约二寸的刀痕的大汉,喝道:“这座酒楼,本帮今晚订下了,你们马上离开。”
    说完转头对店家喝道:“你们这家生意,大概不想做了,大爷们老早给你们讲,大爷要随时租用,竟随便招待顾客。”
  堂倌哪敢近前,远远地打恭作揖,满脸陪笑道:“是,太爷!”
  座上的酒客,都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畏惧的站了起来,走向柜台,会过酒帐,一溜烟似的走出去了。
  此际-----
    座上仅有一个李元法,仍旧在慢慢的吃着。
    忽然-----
    又传来一阵雷鸣似的鼾声!
    李元法双目一瞥,见是一个身穿破棉袄的矮小老者,将头伏在桌上,呼呼大睡着。
  敢情,他是醉了酒,因而睡倒,李元法心头暗笑,这位矮小老者真可以说吃得饱,睡得着。
    这些凶恶大汉看在眼里不由大怒,一哄而上,扑向沉睡中的老者,同时,又大声喝道:“大爷们包的酒肆,老王八你敢在此挺尸。”
  内中有一个大汉,在呵斥声中,举掌向老者砸去。
    这一掌如果落在骨瘦如柴的矮小老者身上,怕立时就要骨断筋折,命丧黄泉!
  讵料-----
    矮小老者似乎刚刚睡醒,将双臂向上一伸,象打个懒腰!
  他的臂肘这一伸,恰好将砸向他的那一只巨掌挡住,口中呢喃不清的道:“那个王八羔子不相识,偏偏在我老人家打瞌睡的时候吵吵嚷嚷的,把我吵醒,真是活见鬼。”
    双臂相碰,“啪”的发出声响。
  同时,传出“哎呀”一声痛呼,那大汉抱着手臂,眉眼鼻缩在了一起,连连后退不迭。
    李元法见状,“噗哧”笑了出来,将口中的饭,喷了满桌。
  就在这时,那七八个大汉,一声虎吼,将矮小老者围绕起来。
  矮小老者,似乎十分惧怕,双手抱头,嚷道:“我的娘,救命呀,这些凶神恶煞,不管哪一个的指头,戳我老人家一下,准得见阎罗王。”
  围绕他的大汉,一时拳脚交加,吼道:“将他宰了。”
    吼声中,霎眼不见了老人的踪影。
    七八个大汉的拳掌交击在一起,发出了数声“劈啪”的大响,竟然自己人打起自己人来了。
  矮小老者不知使用的什么身法,竟安然的坐在另一张座桌上,双眼朦胧,口中呢喃,嚷道:“好小子,看着咱老人家挨揍,如果不是咱老人家长得矮小一点,从他们的胯裆钻出来,真要被砸成肉饼……”
  这些事情,李元法都看在眼里,知道这位老者,定是一位江湖异人。
    他在看看那七八个大汉自打自的打在一起,忍俊不住的又笑了出来。
  那七八个大汉,身躯疾转,内中一个大喝道:“先宰掉这个小杂种。”
    一呼齐应,直扑向李元法的座桌。
    李元法双目暴射寒光,霍地站起,喝道:“你们敢倚势凌人,小爷就教训你们一顿。”
    双臂一挥七八个大汉,摔得灰头土脸,桌椅一阵“乒乓”乱响,酒肆中弄得乱七八糟!
  矮小老者坐在一边,鼓掌大笑道:“这才像话,年轻人该打头阵,替咱老人家报了仇,也出口怨气,哈哈哈哈哈。”
    其笑声如春雷乍展,竟然震得屋檐格格作响。
  那七八个大汉爬起身来,面颊上有刀疤的大汉道:“小杂种,有本事你就在这等一下!”
    说完,就向外面纵去。
    蓦地矮小老者晃身挡在门前,嘻嘻笑道:“没那么容易,人家店老板的桌椅,被你们一个个如同猪一样的身躯,撞得乱七八糟,就一走了事,想把这笔账,记到咱的头上不成?”
    内中一个大汉,吼道:“老王八你要怎样?”
  矮小老者又是嘻的一笑,道:“很简单,你们每人给咱老人家磕一个头,再丢下一锭银子,作为赔偿店家的损失,就放你们离开。”
  紧接着,另一个大汉喝道:“与他拚了!”
    在他们的意思,是想一哄而上,不难将老者逼出门外,这样很快的就能搬来救兵。
  出乎意料----
  矮小老者又是双手抱头,嚷道:“书生小子,快点帮忙,如果让他们跑掉,岂不要咱俩赔偿,咱老人家没有银子,要不你就赔。”
  李元法知道自己怀中银两不多,矮小老者说的是实情,岂能使店家吃亏。
    是以,不加思索的晃身而上,几个回合,已将七八个大汉“噗通!噗通!”摔在一堆。
  矮小老者又拍手大笑道:“咱们算得是一路的。”
    微顿,嘻的一声道:“快点叩头,咱老人家还有事。”
  那七八个大汉摔得晕头转向,慢慢地爬起身来,怨毒的看了李元法一眼,稍一犹豫,终于,一个大汉走上来,跪在地上,叩了一个头,就要……
  矮小老者嚷道:“这样不行,咱老人家知道你们心里不高兴,而且恨得牙痒痒得,说不定你们一出去,马上搬来救兵,咱老人家这把年纪,可能倒回头,给你们叩头。
  现在,你人必须一面叩,一面说着:“爷爷,我们不生气,很高兴,给你老人家叩头是最光荣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那些大汉,知道自己不敌,可是不甘受辱,权衡轻重,相互看了一看,只得暂时隐忍,少停报复。
  终于,先时跪下的那一个,叩头照样说着:“爷爷,我们不生气,很高兴,给你老人家叩头是最光荣的事!”
    叩完头,丢下一锭银子,纵出门外。
  矮小老者嘻的笑道:“这才像话。”
    李元法立在旁边暗笑,这老家伙,真会折腾人。
    一连走出了七个大汉,丢下七锭纹银。
  还剩下一个大汉,双目射出怨毒愤怒的目光,也走向前来跪下叩头。
  矮小老者看着地上的七锭纹银,喜得裂开一张大嘴,呢喃的道:“连咱老人家的酒钱也有了,总算没赔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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