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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Murder in Canton(广州断案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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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半剑飘东半剑西 于 2025-9-7 12:15 编辑

Murder inCanton(广州断案传奇)


       荷兰职业外交官、著名汉学家Robert Hans van Gulik(罗伯特·汉斯·范古里克),其著作一般署英文名Robertvan Gulik,对应翻译为罗伯特·范古里克)。
       其以狄仁杰为主角的“断案传奇”系列,以《The LacquerScreen(漆屏断案传奇)》最为著名,按照狄仁杰外放生涯时间序,第一部为《The ChineseGold Murders (黄金断案传奇)》,蓬莱县,收乔泰、马荣;第二部为《TheChinese Lake Murders(湖滨断案传奇)》,汉源县,收陶甘。

       最后一部,则为《Murder in Canton(广州断案传奇)》, 马荣娶了蓝白、绯红一对姐妹后不随行,该书结束时,本拟娶汀耶、丹纳一对孪生女的乔泰身亡,陶甘也得真爱,而狄仁杰对官场已心灰意冷,也没有可拼杀的下属。
       该书断案地点为广州,将“Canton”作为广州的旧称,最早可追溯至16世纪葡萄牙人对“广东省城”的称呼。尽管官方自20世纪起采用汉语拼音“Guangzhou”作为标准译名,但“Canton”仍保留在部分国际场合中,例如广交会(Canton Fair)、广州塔(Canton Tower)等标志性名称中,可参考将“Peking”作为北京旧称的历史。
      令人惊奇的是《Murderin Canton(广州断案传奇)》中出现的唐代街坊地名,至今还在使用,借助地图和地方志,可感受一番。


      以狄仁杰为主角的“断案传奇”系列,可视为武侠小说系列,理由在《The Lacquer Screen(漆屏断案传奇)》前帖已述;而笔者的武侠兴趣之一是探究中华武功与外国武功的异同,在《Murder inCanton(广州断案传奇)》中,也展示了大食等国的武器和武功,与中原有明显的区别。


       同样,作为论坛创新的继续尝试,将英文版对应的无章回体标题译文,增加了楹联标题,修改了传统章回体的呼应模式;依然是极不成熟,请坛友斧正
     (对论坛恶意攻击的最好回应是不断有新帖、不断有新成员注册入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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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剑飘东半剑西 于 2025-9-7 12:16 编辑

目录

第一章      韶光似水乔都尉感怀海夷道  倾盖如故倪天济订交白鹅潭
第二章      螳螂捕蝉长胡子天桥毙命     黄雀在后恶番客隅隈中镖
第三章      义侠援花陶甘救美海神庙     巧匠捕蟋兰莉迎客狮子坊


第廿五章  波谲云诡狄公扶榇复皇命     花好月圆陶甘罄露得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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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urder in Canton》原书封面.jpg

图   《Murder in Canton》英文原版书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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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韶光似水乔都尉感怀海夷道 倾盖如故倪天济订交白鹅潭

      阴霾紧凑,烟雨朦胧。江面上隐隐约约停泊着十来艘帆船,水雾浓处只见着黑簇簇的轮廓。远眺拾翠洲,白鹅潭,藏匿在烟波深密处,仿佛与云天连接一片。
      且说陶甘与乔泰依着石头栏杆望了半日,默默无语。江中心涟沦圈圈,老鱼吹浪。岸堤下怪石嶙峋,浊浪击拍。
      离他们不远处一条大食的商船正在卸货,一群苦力肩着货物从船舷边下来码头趸库。
     “乔泰兄弟,我真不明白。老爷京师呆了二十年,怎的又忽发兴头,亲自下来广州。——须知大理寺卿没有十分紧要事是轻易不出长安的。”
     “陶大哥,莫说老爷已上了岁数,久不行动。就是你我也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怎比得当年在州县当缉捕时筋骨体魄。此番差遣你我跟随也是难得。京师二十多年,我与老爷也只是一年见几回面,不比从前亲昵。”

       陶甘也觉感伤:“我虽在大理寺里当主簿,终也是官场仪礼阻隔,难得在一起自在叙话。平昔我是官房里墨笔填文卷,老爷则深居勾珠批,只剩官牍上往来了。”
       乔泰叹道:“今番老爷特意差造我两个,也有温叙旧谊之意吧。只可惜马荣不在。他自娶了蓝白、绯红一对姐妹后。再也不得自在,听说喝醉了酒都不敢回家了。”
       陶甘笑了:“算来还是你我快活,孑然一身,上天入地,何等自由。一眨眼皮,便轻身到了广州。转眼二十多年了,也想细看看旧游之地。”
       乔泰又感慨:“只怕我是最后一回服膺老爷了。如今虽在京师十六卫衙府当个果毅都尉,科禁繁琐,了无生趣,哪有当年跟随老爷侦探办案有劲。”说罢解了领扣,要透透凉风。

       陶甘忙上前遮护道:“乔泰兄弟千万别露出身分。我都见着你里面甲袍上的双龙金徽了。老爷一再嘱咐,定有深虞。”
       乔泰系了领扣,望着那条正在卸货的大食商船。船上船下都有几个翘胡子,缠头巾的监工在那里吆喝苦力。
      “老爷叮嘱我们多多留意码头动静,怕是要查缉番船走私犯禁之事。”陶甘道。
       乔泰皱眉:“这应是市舶司官员的勾当,你我又不懂海夷道通商的许多禁例。”
       陶甘又曰:“老爷又嘱你我分住两个旅店,不露行迹,想必也有防范之意。你住的五仙旅店正在胡人聚居的番坊之内,尤须小心谨慎为是。”
       乔泰笑道:“还怕我被胡人吞吃了不成?陶大哥,码头边走了这半日,肚中真有点饿了。我们去找一家饭馆吧。”

       两人沿码头边向西走去,渐渐见行人货贩增多。过市舶司官署,便看见小南门的城楼了。小南门外沿江堤岸商贩荟集,市场热闹,只见人声嘈杂,货摊连绵,一片买卖兴盛的市面。
       小南门城根便有一爿小酒店。两人掀动珠帘,踅进店堂。店堂当中悬着一盏油灯,昏暗十分。吃客闹哄哄一片,地上湿吱吱,滑漉漉,剩汤残菜泼了一地,弥漫着酸酒咸鱼的怪味。

       两人找了一副空座头坐了。陶甘便用广州话叫酒菜。这时一个修着整齐长胡子的吃客也跟进了酒店,坐到他们左边上一桌,独个喊酒。酒店门口的一张桌上坐着个面目可憎的侏儒。
       须臾堂倌上来酒菜。菜肴都盛在瓷钵里,合着盖,下面又衬一片碟子。盛酒的锡盅外则套一个小小细竹篓,十分雅致。
       乔泰咪了一口酒,顿觉香腻滑口,不觉称美。尽管这地方邋遢,吃口均是上品的。

       陶甘夹了一模葱爆蛇丝正细嚼时,猛见门口一桌上那侏儒正恶狠狠瞅看他们,不时与身旁坐着的一个番客搭话,心里不觉一怔。忽又见左边桌上那个长胡子也偷偷觑着他两个,只是故意闪躲,不让察觉而已。
       ——陶甘眼尖,又是个中高手,岂瞒得过他去。
       他用脚尖踢了踢乔泰,两眼闪眨一下,嘴角努努,又在桌上蘸酒划了几下。乔泰会意。两个正不自在,却见右首一桌上只坐了一个吃客,那吃客面阔口方,体魄强健,胡人装扮,像是番船上的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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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陶甘便有意上去搭讪,那吃客竟是广州话音,便觉投机。又见乔泰形体魁伟,也识英雄,便移作一桌边吃边聊。
       酒酣耳热,两下便无猜忌,陶甘问:“足下不是胡人,如何这等穿扮?”
      “鄙人姓倪,名天济,经营一个海运船队。专做海夷道的生意,常去波斯、大食、大秦诸国。船队也多雇佣番客营运,故渐渐通晓彼人语言服饰,不觉隔阂。其实我是广州土生土长。——鄙人猜来,两位是北边的人,不知来广州有何贵干?”
       乔泰实道:“我们的老爷新任岭南巡抚使,南下公务,巡察海口通商事宜。我两个只是扈从而已。”
       倪天济笑道:“果然是军官,我见你衣袍内闪出双龙金徽,便知消息。”
       乔泰赶紧向上提了衣袍,讪笑道:“其实只是个武弁。”

       倪天济道:“不瞒两位,鄙人也好剑术,又学得番人弯刀短弩精义。故尔风浪里去来,不怕贼人海盗。”
       乔泰惺惺惜惺惺:“见倪先生体格,便知是英雄人物。今日相见恨晚。倪先生不嫌弃,做个长年朋友。”
       倪天济应道:“鄙人正有此意。两位公务间有闲暇,望来寒宅一聚如何。且不说别的,便是鄙人半生搜觅得的各种弓刀剑器,想来两位也有兴味观赏。其中大多得自番邦,稀奇古怪。”
       乔泰大喜:“求之不得。明日早膳后正有空闲。”
       倪天济忽问:“还不知壮士姓名哩。两位驻息何处?”
       “我叫乔泰。住在五仙旅店,怀圣寺后背。那里一片都是胡人居息的区域。”
       “这位相公是……”
       陶甘笑道:“在下姓甘。见住在河南,须坐船来去,许多不便。”
       倪天济笑了:“乔相公,明日早上我派轿子来五仙旅店接你。”
       乔泰答应。陶甘付了酒账,两个辞别倪天济出来酒店。

       见天已放晴,白日西沉,江风吹来,丝丝凉意。堤岸下一排排大小船舶都住着人家,船尾袅袅升起炊烟。江面上渔火闪熠,笛声断续,烟雾渐渐褪去与暮霭重合。堤岸上早已灯彩闪亮,绵延好几里,夜市正开。
       两人折进小南门,见市井闹热,车马并驰。
       陶甘拟打轿回都督府署——狄公驻跸的地方。乔泰几番回头,两眼在人群中搜索。
      “陶大哥,可觉得有人尾随我们而来。”
       陶甘迅即四处看觑,摇了摇头,心中纳罕。

      “乔泰,老爷约我们掌灯时分晤见。时辰尚觉宽裕,不如你我分头回去都督府衙门。万一有人跟踪,难顾两头,也易识破。”
       乔泰称善:“我正可回五仙旅店去换过衣衫,都湿透了。酒瘾来时正是掌灯时分,不会误事的。”   
       未知后事如何,且俟下章续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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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螳螂捕蝉长胡子天桥毙命 黄雀在后恶番客隅隈中镖

       且说乔泰与陶甘分手后,故意慢慢悠悠向城里晃去。很快便看到怀圣寺①高高的圆塔顶了。那圆塔像一支香烛耸立在寺院内,点亮天灯,俗称光塔②。
       附近番坊住的胡人都称作“邦克塔”。——这座清真寺院原系大食回教先贤宛葛素所创立,布宣圣祖摩诃末古兰经教义,供番坊内的教民做礼拜用。五六月间大食商船乘季候风入广州港,寺众登塔建斋,以祈风信,十分隆盛。

      五仙旅店正开在怀圣寺的后墙根。乔泰租赁的楼上客房,打开窗户便可看见那尖光塔,寺内景物历历可睹。
      乔泰很快换过汗湿的内衫,又重新套了甲铠,外面再裹一领旧布袍。吹着口哨下楼来,账房口关照晚些回店,便逛上了大街。
      街上正是番坊热闹的一角。店铺树立,各号番馆更是堆满琳琅满目的舶来货。街头巷尾到处弥漫着烤炙牛羊肉的香味。乔泰忽觉酒瘾渐动,心知不好,不觉加快了脚步。

      刚转折到一条空巷口,迎面却被一个人堵住。抬头一看,正是适才酒店里的那个长胡子。细看长胡子已略夹灰白,头上一顶瓦楞帽也旧破不堪。衣袍长靴上沾满了泥土,一副寒酸相。
     “足下莫非是京师十六卫的军官,好生面善。”
      乔泰听是长安口音,心中一惊。又上下打量了长胡子,乃觉有几分官员气质。心中敬重,又不敢造次。
      遂答曰:“我姓乔,相公素昧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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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注:百度地图可查到怀圣寺至今还在,地址为广东省广州市越秀区光塔路56号。官网称怀圣寺是中国四大古代清真寺之一,也是我国现存最古老的清真寺建筑。
②注:查近报当地人至今也称其为光塔寺(路因之得名光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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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哈哈,对了,对了。足下正是乔都尉。”他压低了嗓眼。四觑无人,又道:“狄大人可是来了广州?”
       乔泰乃知是局中人。却又莫辨忠奸,不敢贸然接应。

       乃答:“相公是谁?怎的胡乱打听狄老爷事?”
      “在下是谁,乔都尉先莫问。我有急事要见狄大人。望乔都尉引见则个。”说罢又四下张望,十分慌虚。
       乔泰略一思索,答允道:“你跟着我走,一路休再问东问西。”
       长胡子道:“乔都尉前头走,允我落后十来步跟着,只作不认识。到了狄大人处再与你详说。”
       乔泰不便违拗,便踏步向前,又加快步子。长胡子后面十来步跟上。

       这一程街巷正好黑糊糊的,几无灯光。地上坑坑洼洼、只觉趑趄高低,步履不稳。乔泰走着走着,不觉迷路。想拐上大街来租一顶轿子,却偏偏老在迷宫似的小巷内兜圈子,转不出来。忽见前面有一座跨街的骑楼,东端有一人家,隐隐闪出灯火。
       乔泰上前爬上十几阶石级轻轻捶门。捶了半日,没人答应,不觉火起,又狠狠跌了几脚。回头叫道:“老伙计,这门内分明亮着灯火,却不开门……”
       他顿时吞咽下了后面的话,背后已不见了长胡子。小巷内阴风凄凄,阒无人迹。
       乔泰骂道:“这长胡子莫非消遣于我,却躲起来了。”说着一边爬下石级,却见地上一顶瓦楞帽,正是长胡子头上戴的。

       乔泰弯腰拾起。地上积水,已湿了半边。忽见自己肩头上垂下一双沾满泥污的长靴,忙抬头一看,长胡子正悬空吊在跨街的天桥下!——脖颈上系了一根细麻绳,一头一个铁藜钩正紧紧勾在天桥的一根横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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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urder in Canton》原书插图1 .jpg

      图  《Murder in Canton》英文原版插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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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乔泰吃一大惊,忙又沿石级跑上骑楼,沿天桥走到中端。果见地板拆空了几块,铁藜钩正扎在一根横椽上,十分紧牢。他正要用手放钩,猛见一角蜷伏着一个人影,手中的短镖闪闪有光。
       乔泰蹲伏膝行,慢慢摸向那团人影。及近一看,竟是个死了的。细睹正是酒店里陪侍那个侏儒吃酒的胡人,手中还紧紧捏着一柄短镖。
       他的脖颈上环绕着一道细花丝巾,一眼便知是被猝然捏扼死。垂拖着长舌,双眼凸出,形容十分可怕。

       乔泰见天桥西端的木门早已挂了把生锈的铁锁,只得回头来再擂动东端那人家的门。半日门总算开了,出来一个老姬,手中颤瑟瑟擎着一盏油灯。老姬后背跟着一个后生。
       后生见乔泰凶神恶煞模样,先是一惊。乔泰不会讲广州话,用手比划半日。那后生乃知家门口出了事。赶忙协助乔泰将两具尸身拖入门里的过道上,又用油盏细照。操蹩脚官话道:“那长胡子的是我大唐臣民无疑,这胡人会弄短镖,或恐是大食人氏。”
      他用手解下缠绕在胡子颈脖上的细花丝巾。又道:“杀这人的不是胡人,你看这丝巾一端系着银币,锈着先朝庙号。大食人动武杀人,往往用弯刀与短镖。

      乔泰点头,细细回想乃自语道:“原来这胡人设计吊死了长胡子后,又拟用短镖打我,却被另一人飞来丝巾套了脖子。如今那救我性命的也不知去向。可怜长胡子又身份不明。想如是不慎走到天桥下时,被这歹徒在天桥上用绳索顺手套了,悬吊起来。”
      后生见乔泰自言自语,又起疑。便道:“这事宜报当坊里甲,官府来人乃可断明曲直。”
      乔泰解了袍扣,露出铠甲并双龙金徽:“我正是广州都督府衙门的军官。你速去叫一顶大轿侍候。”
      后生听说是都督府的军爷,又见官腔十足,哪敢怠慢,便下去石级雇轿子。

      须臾一顶大轿到了天桥下停住,后生上来拜揖。乔泰命后生严守现场,看护住那胡人尸身,等候官府来人验检。
      他自己则背了长胡子尸身上轿去,吩咐直趋都督府衙门。
      未知后事如何,且俟下章续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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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07: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义侠援花陶甘救美海神庙  巧匠捕蟋兰莉迎客狮子坊

       且说陶甘独个儿沿堤岸回走,一面欣赏江上景色,转折市舶司署门口,见尾后无人乃信步向一条石子大街北行。他记得都督府就在这条石子大街的北端,靠近兰湖湖畔。
       不一刻便见到一座高大的木牌楼,心想这必是南海神庙①无疑了。
       二十多年前陶甘浪迹江湖时,曾流落到广州、潮州一带谋生。今日重游,许多市寮街景依然旧时模样,十分眼熟。陶甘进去神庙烧了柱香,又摇了一卦,竟断得有十分财采,不觉好笑。又绕出后门来。
       他记得这南海神庙①后背原有一个宽阔的大坦,可以跑马。平时便四周挤满五花八门的货摊。临近庙会日,更是游人如鲫,繁华热闹十分。——正是当年陶甘穷途栖息之处。
       陶甘出来后门一看,只见一堆堆瓦石、沙土、石灰,荒寂一片。四面都已圈定,似乎有官宦人家在此起基兴建宅第。
       他感到有些沮丧,正要转身,忽听得一堆砖瓦后有人声喘息。他侧耳谛听,象是一女子的呻吟。便蹑手蹑脚上前,果见砖瓦堆后两个无赖泼皮正搂抱着一女子调戏。女子的口唇已被紧捂,只用双腿乱踢。
       陶甘顺手摸着一块砖石,又去石灰堆上掬了一大把。冷不防绕到那两个歹徒后,抄起砖石便向一歹徒头上砸去。那歹徒大叫一声合扑倒地。
       另一歹徒刚转过头来,一把石灰末子已掷在面门心,不由捂着两眼,大哭大叫。

       陶甘上前牵了那女子的手便匆匆逃跑。走了好半日,见行人渐多,方才停步。
      “多谢贵相公搭救。”女子挽了挽鬓发,又理了裙衫,十分腼腆。
      “小姐如何这傍晚时分独个出来走动?”
       女子答曰:“奴家正拟去南海神庙内烧香,惯常走的,谁知今日却遇上两个短命的。”
       陶甘道:“这里已是热闹的大街,你赶紧绕路回家去吧。千万别再独个儿上神庙了。”
       女子答应,道了万福,正要启步,又羞怯道:“我的竹竿丢了,烦相公与我找一根来。”
       陶甘望了望那女子的眼睛,顿时憬悟,原来那女子是个盲人。他四处一看,并无木棍竹枝的,遂道:“小姐不便,即由我陪你回府上吧。只不知府宅在哪条街上?”
      “拜谢相公。这里好像是庙前街。舍下不远了,就在狮子坊底的水果铺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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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注:南海神庙至今还在,查百度地图知南海神庙位于广东省广州市黄埔区穗东街道庙头村旭日街22号。官网称南海神庙,始建于隋开皇十四年(594年)。宋元时期即为羊城八景的首景“扶胥浴日”。
        半剑飘东半剑西注:扶胥即是扶胥港,在唐代已成为广州的外港,海上交通贸易门户航线至波斯湾、大食国,再向西达东非、红海这条当时世界最长的“广州通海夷道”。从文章内容推测(第一章写“离他们不远处一条大食的商船正在卸货”),狄公一行是从扶胥港上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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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07:43 | 显示全部楼层

       女子拉定陶甘袍角,即往狮子坊而来。边走边问:“贵相公见义勇为,想来是衙门里做公的,有此举动。”
       陶甘暗惊:“这盲姑娘端的有眼力。”却摇手道:“在下是个经纪人,在荔枝湾开着爿商号。”
       女子笑道:“听你这口音,不是岭南人物。声势口吻倒像个京官哩。”
       陶甘更觉诧异。正要言语搪塞,忽听见女子道:“到了,到了。这里已是狮子坊口了。”
       陶甘一看,果然是狮子坊。女子又道:“这条巷子又深又窄不好走。还是我来引路吧,顺便到合下吃碗茶再走。”

       狮子坊内果然昏黑幽暗,两边木板房子歪歪斜斜,尚不见上灯。地上积满了臭水,滑溜溜不好走。女子却轻车熟驾,行脚如飞,很快便到了巷底。那水果铺总算亮着灯火。
女子引陶甘走进隔壁一间木板房子。
      “上楼。我的房间在楼顶上哩。贵相公走累了吧。”

       走完盘旋曲折、吱吱轧轧的楼梯,终于到了女子的房间。见她摸出钥匙开了房门,利索地点亮了蜡烛。房间空荡荡,只几件陈旧简陋的家具。一角拉起一道竹帘,竹帘后即是女子的床铺。
      女子自去竹帘后换裙衫。陶甘忽见房间高处横起一根竹竿。竹竿下悬吊着大大小小十来个丝笼。墙角下还架了几层搁板,层迭堆放着八九个瓦盆。其中一个绿釉瓷盆更是显眼,盆盖上镂刻着蟠龙戏珠。
      女子从竹帘后出来,已换过一身石青布裙,腰间系了一根丝绦。熟练地从砧板上切了许多青瓜丁,—一去丝笼、瓦盆内喂食。

     “倘若我没猜错,小姐这里养了许多蟋蟀?”
     “蟋蟀?多好听的名儿!我们叫它蛐蛐。你看这扁葫芦里养着的最是一条名种,行家称作‘金钟’,惯善厮斗。双须赤紫,六瓜分势,一对利牙,所向无敌。它那鸣声也圆润甜美,十分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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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urder in Canton》原书插图2 .jpg

        图  《Murder in Canton》英文原版插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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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07:44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姐靠卖蟋蟀为生?”陶甘惊问。
       女子点了点头:“这竹竿上吊着的都会唱歌,我舍不得卖。那边瓦盆里则是凶狠善斗的,能卖得好价钱。”
      “不知小姐如何捕捉到这许多?”
      “我的耳朵十分奇妙,最善辨音。菜园古宅,树洞墙根,每听到蛐蛐叫声,便知优劣。遇是名种,便用林禽片、青瓜丁诱捕,十分灵验。”
       陶甘称奇,又道:“这半日还不知小姐芳名哩。”
       女子笑道:“相公不问,我怎的抢先自报?我叫兰莉,双目失明后便离开了家,独自一人,并无牵挂。相公似也不必遮瞒身分。”
      “我叫陶甘。正如小姐猜着,是京师衙门里做公的。随岭南巡抚使狄老爷来广州公干。”
      “今日认识陶相公,三生有幸。想来仰托庇佑的日子还有哩。”

      “兰莉小姐日子也太清苦,独自幽居,许多不便。再说靠卖蟋蟀能得几个钱。”
       兰莉笑了:“陶相公小觑了。这蛐蛐能斗的可卖辣价钱,一头卖一两银子哩。‘金钟’更是名贵,本地不产,十两银子我都不肯脱手。——昨夜我捉到时,真不知几何得意,一夜不曾合眼。今日一早醒来,便听见它的美妙歌声,恍有点如痴如醉。”
       陶甘实不愿再与她谈论蟋蟀了,有心无意地敷衍:“你是何处捉到那头金钟的?”一面寻思告辞。
      “嘿,你知道花塔寺么?就是广州最大的丛林。昨夜我沿寺院后墙走着,正到花塔根下,那墙基有阙,那金钟的叫声从墙阙传出,清脆悦耳。我细听半日,知是名种。又觉这叫声似是受了惊惶,仓猝发出。
     “便在墙阙下放了一片青瓜,又学蛐蛐的叫声,诱它出来吞食。果然,那金钟先探出两根须来,见了青瓜。我又纳青瓜于这扁葫芦的活门内,金钟果然跳出,吃饱了青瓜,便关合进这扁葫芦里了。”
      陶甘心不在焉听着,见兰莉稍稍停顿,便赶紧拱手告辞。生怕这傻丫头没完没了谈论蟋蟀。
      兰莉见陶甘要走,忽想到还未捧茶。歉道:“陶相公坐了这半日,茶都忘了敬。”不觉讪红了脸。
      陶甘道:“我还有急务要回去衙门,改日再会。”
      兰莉赶忙从竹竿上摘下一个丝笼要送陶甘。陶甘坚辞。匆匆告别便下来楼梯,出门而去。
      未知后事如何,且俟下章续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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