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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萧玉寒《风流奇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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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昨天 21: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萧玉寒《风流奇侠》(武侠世界35年2期)

  第一章 风流惹祸 筹思解铃
  天高云淡,数行南飞雁。
  风流奇侠司马龙——游龙,奉了灵隐神僧之命,护送兰芷若上大雪山玄冰峰,求玄冰神姥收兰芷若为徒,以便合力歼灭蛇仙门,挽救一场武林浩劫。
  李清舍不得与游龙分开,而且北斗山距此地甚远,要李清一个人独回,游龙也不太放心,于是只好带同李清一同先上大雪山,然后再送她回去。
  这一路上,李清竟与兰芷若从隐隐情敌,一化而为结拜金兰姐妹,两人形影不离,姐妹相称,反而把游龙冷落了。
  游龙——司马龙心中暗一暗奇怪,他虽被称为「风流奇侠」,但绝不下流,因此于女儿家微妙的心曲,竟难摸透。
  原来女儿家就算在姐妹面前,也不肯赤身露体,但一旦在对方眼中呈现裸体,那便立刻感到无私可藏,格外亲密了。更何况两人均心知肚明,彼此的玉体,均误打误撞,落入司马龙这位一代风流奇侠眼中,隐隐然已有二女事一夫的缘份,这姐妹之情,自然倍添亲切了。
  司马龙、兰芷若商量向大雪山的路程,决定从水路直入蜀川,取道成都,从青城山出巴郞关,由懋功过太平桥,进入西康的大雪山地域。
  李清一反往日的小性儿,对司马龙的话唯唯听命,并无任何异议。
  商量妥当,也不耽搁,便雇船西进,不多几日,便到了蜀川地域。
  三人弃船上陆路,买了三匹马代步。川马虽然形格偏小,但走起山路,却异常快速,这或许是物物自适乾坤之意吧。
  一路游山玩水,饱览天府胜景,倒不觉旅途之苦,而且三人隐然已成红颜知己,相依相伴,更觉有趣。
  半月后,三人已抵成都,再奔龙溪,便到达青城山了,到此地后,但见山腰云遮雾掩,峻岭耸立天际,山道崎岖盘绕,直插云霄,等闲之辈也不敢踏足,因此人迹也渐稀少了。
  山路崎岖,马亦难行。不一日,便已深入山中。
  当晚找了个山洞,住了下来,把随身带备的干粮,和着山泉,填饱了肚皮。然后三人轮流值更,以防毒蛇猛兽侵袭。
  第二天中午,在林中见到几只野兔,司马龙以小擒拿手捉到了,李清最会出主意,拾些树枝,生起一堆火,把兔子劏了,烤了来吃。
  虽然没盐调味,但火烤之下,也甘美无比,司马龙和兰芷若均赞李清出了个好主意。
  不料乐极生悲,就在三人兴高采烈之时,山风陡起,把火头吹入林中,林中枯叶遍地,一下便燃着了,眨眼便成熊熊烈火,风助火势,蔓延极速。
  三人连烤兔子肉也顾不得吃了,拔腿飞逃,但风势突转,竟如影随形,直向三人追扑而来。
  三人连忙飞逃,一直翻过一座大山,这才逃出火海。回头一看,原来的去路已断,三人无法,只好绕道寻路向前行去。
  凡走山路,首要注意莫走岔了路,不然失之毫厘,便必谬以千里了。三人并不熟路,一再绕道而行,向懋功的方向,本该走西,却反而向西北来了。
  后来连方向也分别不出了,只好乱走一通,也不知身在何处,向何处去。
  不一会,天也黑下来了,走着的又是深莽丛林,更感迷茫。
  走了大半夜,入林越深,忽地隐约有绿光一闪。
  司马龙内功比两女深厚,先就警觉,连忙一手拉住李清和兰芷若,道:「小心!拔剑戒备!」兰芷若和李清一听,连忙拔出剑来,握在手上,向四面一看,却毫无异样,不由笑道:「龙哥哥,你慌张什么?」
  司马龙用剑向前一指道:「难道你两人没看见么?」
  兰芷若和李清,顺剑指方向,极目望去,五丈之外,景物已觉隐约,十丈之外,更是黑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出来,不由娇笑道:「根本没有什么。」
  司马龙急道:「二十丈外,有一条巨蟒,与一头黑豹在对峙呢!」
  原来司马龙的「风流神功」已甚具火候,因此黑夜视物,三五十丈内如同白昼。但兰芷若和李清,则因功力所限,便仍然茫然不见,大感迷惑了。
  司马龙正欲拉两女疾退,不料三人说话声音,已把巨蟒和黑豹惊动了,黑豹凶狠无比,原欲以大蟒充饥,但大蟒粗如巨碗,奇毒无比,身缠树上,难于下手,这才苦苦对峙。黑豹乍听人声,便舍难就易,放开巨蟒,转身向三人飞扑而来。
  司马龙瞧得清楚,便挺剑上前,挡住黑豹的去路,掩护两女。不料黑豹欲以巨蟒充饥,巨蟒亦欲以黑豹为猎物,因此一见黑豹转身,巨蟒见时机到来,便亦疾窜下树,向黑豹扑噬。
  巨蟒入草,身行如风,因此司马龙迎着黑豹之际,巨蟒已疾窜而来,乍现于两女面前。
  兰芷若和李清虽然武功不错,但几曾见过这等巨蟒?而且女人最怕蛇,不由便失声惊叫起来。
  巨蟒快如电闪,扑到两女面前,把头一昂,向兰芷若张嘴便咬,兰芷若一跃避开,巨蟒回过尾来,向两女横扫而至。
  着地生风,腥臭扑鼻,两女纵跃而起,跳起八尺让了过去。但两女落地未稳,巨蟒的头已借尾势转了过来,大嘴一张,向李清闪电般咬下来。
  李清身尙在半空,无法躱避,心中一急,便挥剑向蛇头斩去,不料一剑落空,手臂反而暴露于蛇口之前,巨蟒蛇口一合,便要咬下来,李清疾缩手臂,快如闪电,虽未被咬着,但手臂亦被蛇牙擦了一下,痛彻心脾,「呛郞」一声,手中剑已脱飞而去。
  兰芷若眼见李清生死一线,心中大急,猛一咬牙,便飞扑而来,运剑一挥,刚好向蛇头落下,噗地一声,一颗蛇头已被斩落地上,巨蟒头虽断,身未死,翻腾起来,草飞树折,声势极为吓人。
  兰芷若连忙拉住李清,几下纵跳,这才避过巨蟒垂死一击。
  此时司马龙亦已把黑豹杀了,飞掠过来,见两女忙乱,急道:「你俩受伤了么?」
  兰芷若道:「清姐姐只怕受了伤了!」
  司马龙一听,急道:「伤在哪儿?重不重啊?」
  李清见司马龙关心自己,心中一甜,早已忘了痛楚,笑道:「龙哥哥,没事,只是被大蟒擦了一下,初尙觉痛,此时却只有发麻的感觉了。」
  司马龙阅历比李清丰富,一听便吃了一惊,暗道:蛇咬由痛入麻,乃中毒之迹象,便忙道:「快给我看看!」
  李清依言伸出玉臂,司马龙定睛一看,表面虽只有一条红印,并未出血,但已发肿,便忙道:「这是中毒之象,最好先把被咬的地方皮肉割去。」
  李清一听,吓了一跳,她最看重自己的花容月貌,不由失声道:「若手臂被割皮肉,留下疤痕,岂非难看之极?杀了我也不割。」
  司马龙无奈道:「我身上并无解毒之药,但有种丹丸,功能起死回生,你先吃两粒,大概可保生命无碍。」
  司马龙说罢,摸出两粒药丸,亲手放入李清口中。李清心中一甜,但凡是司马龙给她的,只怕是毒药她也照呑不误,何况是他亲手所喂?当下想也不想,和着唾液,咕嘟一下便吞进腹中去了。
  司马龙不敢再留此险恶之地,便欲带两女尽速离开。
  李清忙道:「龙哥哥,等一等,我的宝剑尙落在大蟒身下呢!」
  此时那断头大蟒尙在翻腾,再过一会,终于沉寂,大槪是真正死去了。
  司马龙道:「清妹别动,我去替你取回来便了。」
  司马龙走过去,在蟒腹下面找到宝剑,擦抹干净,递给李清。
  李清伸手来接,不料手臂竟未能抬起,奇道:「我这手臂怎的了?竟抬也抬不起啦!」
  司马龙一听暗道不好,也不避嫌,一把拉过李清的玉臂一看,已然红肿起来,李清被这一拉,立刻痛得娇呼起来。
  司马龙道:「不好,这大蟒果然有毒!」
  兰芷若一听慌道:「这可怎么好?」
  司马龙微一沉吟,便吩咐李清自己运功,封闭穴道,一面取出一条带子,替她把玉臂上截扎住。
  李清盘膝坐下,拚命运内力,不料一阵头昏,人已不支,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兰芷若连忙抱住李清乱叫一阵,但李清已毫无反应。
  司马龙大急,眼看李清一条玉臂已粗如大碗,又无法解救,不由一阵心痛。他伸手替她把脉,幸而他的师傅「风流侠客海陵王」,精于医道,也曾传授司马龙,一把李清之脉,这才发觉毒气虽然厉害,尙幸未侵入心脏,知道是师傅丹丸之效,这才稍感放心。当下又把两粒丹丸塞入李清的口中,伸手向她腹中一拍,丹丸便直入肚中去了。
  兰芷若惊道:「龙哥哥,这如何是好?」
  司马龙为难道:「现下我等已迷失方向,也不知何日方可寻上玄冰神姥?远水不能救近火,唯有试找户山地人家,或许会有解蛇毒之法。」
  于是司马龙伸手抱起李清,负在肩上,一手仗剑开路,兰芷若在他身后紧随。
  两人走着,便见林中远处,似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更有数间茅屋,犹如一个村落。
  司马龙一见,喜道:「那儿有山民聚居,或可解清妹之毒!快走!」
  兰芷若忙道:「那便快走啊!」
  两人飞掠而近,不料近前一看,虽然像是村落模样,但静悄悄的,竟空无一人。
  两人正感奇怪,不料就在此时,村外林莽深处,已传出一阵螺角尖啸,可怕之极。
  司马龙和兰芷若均心中一凛,尙未辨清怪声从何而来,四面草莽中已传来一声呐喊,接而便见草头摇晃不休,片刻之间,草丛中便钻出无数的怪物来了。
  兰芷若一见,不由惊叫一声,吓得忙向司马龙身后躱藏。
  司马龙定睛一看,但见这些怪物,似人非人,头戴五色鸟羽,脸涂花,身披各色兽皮,外貌固然凶恶可怕,嘴中的叫声,也与真正的野兽无异,只是会直立行走而已。
  这些似人非人的怪物,穿出草莽,疾速异常,立刻围成一圈,把司马龙等包围在中央。
  司马龙低声对兰芷若道:「兰妹,彼等似通人性,待我试探一下再作打算。」
  司马龙向那些怪物喊道:「喂!我等乃迷途之人,途中受大蟒所伤,盼勿误会,绝无相侵伤害之意!」
  那些怪物对司马龙的话充耳不闻,依然弯弓搭箭,蓄势欲射。
  兰芷若惊道:「彼等似有耳而不通人言呢!如何是好?」
  司马龙沉吟道:「凭我等武功,硬闯而出,当然不难,但必死伤无数,彼等已成人形,杀之有伤天理,且容我想个办法脱身便了。」
  就在此时,怪物群中螺角怪叫声骤停,合围的怪物,忽然停步不前。当时已走出一名巨大的怪物,比其他怪物高出一大截,头戴虎冠,身上筋肉黑如乌铁,站出来如一座黑塔似的,矗立在司马龙面前。
  司马龙暗道:这野人必定是怪物中的首领,便向它拱手朗声道:「在下乃迷途之人,有伙伴受了蛇伤,若能救助,重重有谢!」
  那怪物首领又不懂什么「在下、在上」,皱一皱眉,一言不发。
  司马龙又说了一遍,那怪物首领依然不语,怔了怔,回过头去,向后面的怪物发出一种野兽似的吼声,却比兽声多了一点回旋顿挫音节。
  司马龙见对方不语,连忙用手势比划了一会,那怪物首领依然不懂,视线却盯在司马龙手中的「紫龙剑」上了。
  司马龙见状,暗道:莫非他以为我手执武器,来意不善么?于是把李清轻轻放落地上,向兰芷若道:「兰妹照顾清妹,我去与彼等沟通一下。」说罢还剑入鞘,突然向那怪物首领走去,神色一派从容,以示绝无恶意。
  兰芷若急道:「龙哥哥小心,只怕其中有诈!」
  司马龙道:「我知道。」他忽然发觉那怪物首领面有喜色,心中一宽,以为那怪物已领悟自己的好意,便加紧脚步,向前走去,一面连打手势,欲与那怪物对话。
  不料那野人突然狞笑一声,转身便穿入怪物群中,接着一挥手,突发狂叫,那些怪物便箭如雨发,向司马龙射来。
  司马龙见那怪物首领突然转身,正微感惊奇,再见他奔回怪物群中,挥手狂叫,心知不妙,连忙疾拔宝剑,一面大喊:「兰妹小心!」
  一面倒纵而回,在兰芷若和李清面前,舞起剑幕,挡住射来利箭。
  不大一会,司马龙面前,便已积了一堆断羽残箭。怪物仍箭如雨发,司马龙既要保住自己,又要护住兰、李二女,已感吃力尸兰芷若也在舞剑自护,但已云鬓散乱,额冒热汗,功力所限,显然已异常吃力了。
  司马龙见状,暗道:如此下去,终有力竭之时,剑稍一疏慢,便有利箭穿心之危,却如何是好?
  他思想之际,稍一分神,一支利箭已透过剑幕,急射而至。司马龙大急之下,左掌不由向前一拍,「风流神功」内力激射而出,掌风把射来的利箭反撞回去,疾如电射,在怪物头上呼啸而过,破空之声,刺人心魄,怪物吓得呱呱大叫,靠前的不由向后退缩了。
  司马龙见已把怪物震慑,正欲寻思脱身之计,不料那怪物首领一见,突然暴雷般一声大吼,怪物的箭停了,却反而一步一步向司马龙逼了过来。
  司马龙叹了口气,暗道:若近身相搏,只怕便须大开杀戒了!
  就在此时,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清啸,其声恍如鹤唳于九霄,令闻者遍体生寒,可怖之极。
  怪物听到这等寒极啸音,立刻如遭电殛,纷纷俯伏地面,不敢仰视。
  突然间,空地上已现出一位白色衣衫的老妇,浑身犹如一块寒冰,逼人寒气令人血脉骤凝。
  怪物首领此时亦伏于地上,脸上的表情,既愤又惊。
  白衣老妇浑然不觉,她走到怪物首领面前,向天吼啸一声,怪物首领这才慢慢爬了起来,在老妇面前,垂手伫立,神色尊崇之极。
  白衣老妇凑在怪物首领耳际,低声叽咕了一句什么,怪物首领忽然有点高兴了。
  兰芷若一见,以为是趁机脱身时候,正欲向司马龙示意。
  不料那白衣老妇似有未卜先知之能,兰芷若欲逃之话尙未说出,一声尖音便钻入她和司马龙的耳际道:「乖乖站着别动!否则必死无疑,连我也无能为力!」
  白衣老妇以传音入密传话,眼不瞧司马龙这面,却对司马龙等的动静明察秋毫,这等功力,简直已达出神入化的玄境了。
  司马龙既已知老妇的武功比他犹高数倍,连她亦如此忌惮,不由便不敢妄动了。
  此时只见那怪物首领也凑上白衣老妇的耳边,叽咕了一句,老妇摇头不允,怪物首领目中登时凶光暴炽。
  白衣老妇似已知其心意,忽地出手如电,向怪物首领怀中一探,一具红色木人已到了她的手中,又高高举起,作势欲摔。
  那怪物首领一见,连忙俯伏地上,向白衣老妇叩拜,状甚惶恐。
  白衣老妇微微一笑,又向怪物首领一伸手,疾如电闪,一触即回,那红色木人已回到怪物首领的手中了。
  怪物首领捏住红色木人,放到嘴边一阵亲吻,状甚欣慰,然后收入怀中,向四面围着的怪物吼叫了几声,怪物便四散而去了。
  不一会,村落中便又出现了炊烟,也有怪物卧于树下歇息,有老人小孩妇人女子四处走动,一派忙碌生活的情景。
  司马龙、兰芷若眼见刚才一派肃煞景象,眨眼便化作一片祥和,均不由暗暗敬佩白衣老妇的通天本事。
  就在此时,白衣老妇已与那怪物首领一道走来。
  司马龙连忙向老妇致谢,老妇也不答理,只说了一句道:「你等都跟我来!」说着便向那最高大的茅屋走去。
  司马龙此时才来得及细看清楚白衣老妇的神情,但见她满头白发,一身白衣,双目深陷,神光灼灼,当真犹如一块十年寒冰,心中不由微微一动,暗道:此时此地,为甚竟出现了如此一位隐世绝代高人?
  走进茅屋,里面居然有椅有桌,怪物首领不敢先坐,拱让老妇,老妇也不客气,居中坐下,又向怪物首领微一摆手,让它在身边坐了下来。
  白衣老妇也不招呼司马龙和兰芷若坐下,冷冷的道:「你等好大的胆儿,竟敢闯入天神谷!若非我偶然路经此地,你等还想活命么?」
  司马龙一听,连忙上前行礼,向老妇人道:「在下司马龙,多谢老前辈出手相助,未知老前辈肯以大名赐示否?」
  白衣老妇微微一笑道:「老身已遁世几十年,久已忘其名,不说也罢。至于此地乃天神谷,旁边山峰便是居所也。天神谷中住客,乃半人半兽之物,老身颇识其言语,又以大法令其震慑,方知彼等自称为天神之后,久已潜居此地,如有外人闯进,必被其捉去祭神,然后生吞活嚼,尸骨无存,因此外间以此为『死亡谷』也!」
  老妇说着,伸手一指旁边的「天神谷首领」道:「这位首领,便叫天神子,意即天神之主意,谷中万千半人半兽物皆听其号令,莫敢不从。」
  司马龙至此,才知自己刚才的确是生死一线,因为这等半人半兽之物,成千上万,一涌而上,任何大罗神仙,只伯亦难逃劫数,而白衣老妇竟能令彼等臣服,由此足见她的本事已尤胜神仙了。
  司马龙这般思忖,便向白衣老妇道:「老前辈功力通玄,可否救一救李姑娘?」
  白衣老妇道:「她受了什么伤?乃谁弟子?」
  司马龙道:「李姑娘乃北斗山主之女,她不幸被毒蟒所伤。」
  白衣老妇一听,便微笑道:「原来是北斗山主李正刚之女,蛇毒连老身亦无能为力,幸而有一人可救她。」
  司马龙一听,尙未及发话,兰芷若已大喜道:「这人是谁?老前辈快说出来啊!」
  白衣老妇见兰芷若欣慰之情溢于言表,不由目注她一眼,道:「你这女娃儿,为甚如此高兴?不怕把她救治了,便与你争一日之短长么?」
  兰芷若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眼看她有难而不救啊!」
  白衣老妇一听,不由微一点头道:「很好,宅心仁厚,不骄不纵,正是练玄冰神功的上佳人选!」
  司马龙一听,心中一动,正欲向白衣老妇探询大雪山玄冰神姥的下落,白衣老妇已忽然微笑道:「地上这位女娃儿,蛇毒已深,再不救援,只怕便小命难保矣!这样吧,刚好我打算前去造访那善医蛇毒的人,别人她必不肯施救,但若是李正刚之女,她便不能不救了。」
  司马龙奇道:「为什么?」
  白衣老妇道:「那善医蛇毒之人,姓李,外号女娲剑,天地亦能补,何况区区蛇毒?她乃北斗山主的师父,亦即这女娃儿的师祖,你说她会不救么?不过女娲剑的居所天下绝无人敢擅闯,你等未上山,只怕便被其女娲剑斩去手脚了。」
  兰芷若大惊道:「这却如何是好?」
  白衣老妇道:「幸好老身与女蜗剑有交情,助人助到底,老身勉为其难,代你等送这女娃儿上女蜗剑峰便了。」?
  白衣老妇话音甫落,向那高大「天神谷首领」叽咕几句,那半人半兽的怪物,竟唯唯诺诺,连连点头,随即伸手抱起地上的李清,随白衣老妇一道飞掠而去。
  司马龙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未知李清此行是吉是凶,但又阻止不了白衣老妇的行动,无奈只好亦已传音入密的功夫,在后面问道:「请问老前辈,大雪山玄冰峰位于何处?万望不吝赐吿!」
  耳际传出那白衣老妇的声音道:「你问大雪山玄冰峰干嘛?」
  司马龙道:「在下欲领兰姑娘上玄冰峰拜师,未知可否?务请老前辈赐示。」
  白衣老妇的声音忽地嘿嘿一笑道:「那玄冰峰的主人脾气古怪之极,岂会轻易收徒?一切且看你等是否有缘吧了!」
  白衣老妇话音渐远,身形早已消逝不见,司马龙知道,此刻她已远在十里之外了。三句话的工夫,便已掠行十里之外,这等轻功,简直如神如仙的腾云驾雾!
  一切均非司马龙所可能抗拒,他不由叹了口气,对兰芷若道:「遇上这等世外高人,清妹之安危,只好寄之于天命了,刻下先送你上玄冰峰拜师要紧。」
  两人于是展开轻功,全速离开可怕的天神谷,认准西面的大雪山方向,不再犹豫,全速向前飞掠。
  这一路前行,居然误打误撞,走对了入大雪山的方向。不到大半日,皑皑白雪的大雪山,便已现在两人眼前了。
  两人在山下略事休歇,吃了一顿乾粮,便决然掠上大雪山去。司马龙道:「此地潜伏不少绝世高人,连灵隐神僧前辈亦刮目相看,可知绝非等闲之辈。兰妹但能拜玄冰神姥为师,须用心学艺,日后齐心合力,歼灭为祸武林的蛇仙门!」
  兰芷若知道假如拜了师,便须留在大雪山上,再不能与司马龙朝夕相对了,心中便一阵难过和依恋,她轻声道:「龙哥哥,我虽奉父命,上山拜师,却不得不与你分开,你一切小心,可不要有了其他姐姐,便把兰妹忘怀啊!」
  司马龙心神一荡,欲诉绵绵情话,但想起自己重任在身,若不歼灭蛇仙门,整个武林将永无宁日,甚至会被蛇仙门逐一吞噬,事关重大,又岂能迷恋于儿女私情?他定了定神,决然向兰芷若道:「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咫尺也难逢,目下我等肩负武林安危,大局为重,兰妹且安心学艺,他日大功吿成,司马龙决不辜负兰妹一番心意便是。」
  兰芷若一听,芳心窃喜,深知司马龙虽有「风流奇侠」之名,其实绝非下三流的登徒子,而且极重言诺,一经允诺,便生死不渝,想到日后的好处,她的俏脸泛红,不由痴痴的不再说话了。
  两人上了大雪山,向其中一座最高的冰峰掠去,料想那必定是玄冰峰了。
  转眼已近峰巅,远远便见几间房子,半隐半现于一片竹林之中。两人心情越发轻松,料想那玄冰神姥必在屋子里面居住,便加快两步,向前走去。
  不料就在此时,突听身后一声大吼,接而便有一阵劲风向二人身后扑到。
  两人疾速转身,只见一头身披长毛、火眼、金睛的猿猴,长伸两臂,向两人腰间抓到,竟欲夺两人腰中之武器。
  两人不及细思,双双纵跃向后,避过大猿猴的一击。不料这大猿猴武功甚高,轻功更绝顶,一扑不中,二扑又起,如风一般掠到兰芷若身边,伸手便从兰芷若腰间,把她佩着的宝剑攫去了。
  兰芷若尖叫一声,向侧面一纵,正自惊慌,空手怎与这大猿猴对敌?不料大猿猴夺下宝剑,并未再向兰芷若进击,反转身来,又向司马龙闪电般扑去。
  司马龙眼见大猿猴已夺去兰芷若的宝剑,大吃一惊,怕它伤她,便不再闪避,回身向大猿猴扑来。
  一猿一久,皆快如闪电,几乎撞到一处了。大猿猴在接近的一云,又故技重施,伸爪欲夺司马龙腰间的「紫龙剑」。
  司马鹤豆容大猿猴轻易得手?他用掌力一拂,把大猿猴的爪荡开,然后猛一反手,「紫龙剑」已「铮」的一声出鞘了。
  一道寒芒直向大猿猴射去,大猿猴却毫不畏惧,一声大吼,又向司马龙扑去。与此同时,林中又跳出三头大猿猴,一齐向司马龙扑击,形成一个合围之势。
  四头大猿猴,力能生裂虎豹,轻功绝高,又似经高人训练,每一头均不下于一位武林高手,四头大猿猴合击之下,司马龙亦不由一阵手忙脚乱。
  司马龙深知若不反击,给点厉害大猿猴瞧瞧,自己必定难以自保,便猛一咬牙,展开「紫龙剑」,以「黄山松涛剑法」,向四头大猿猴卷去。
  黄山松涛剑势如怒海松涛,声势威烈之极,再加上紫龙剑的威力,剑气如怒海巨浪,向四头大猿猴罩去!
  眼看四头大猿猴非死即伤了,因为在黄山松涛剑法下,绝顶武林高手亦被闹得手忙脚乱,四头大猿猴虽然精通武功,但毕竟仍属兽类,如何能破解如此威猛精妙的剑法?
  就在此时,司马龙耳边突听一声清啸,道:「何方野小子,胆敢伤我守山灵猿!」
  司马龙尙未及收摄剑势,一团白影已凌空罩向司马龙头上,司马龙但觉眼前一花,随即手上一松,紫龙剑已被人劈手夺去,夺剑人身法之妙快,简直匪夷所思。
  与此同时,四头大猿疾伸如钢铁爪,向司马龙疾击而下。司马龙心中一凉,暗道:「完了!不料今日竟命丧猿猴爪下。」
  司马龙骤失紫龙剑,而且在失剑的一霎,但感手腕一麻,腕部的合谷穴竟然被对方顺手一按,便被封住。认穴之准,出手之快,亦骇人之极。
  腕部合谷穴乃上肢要穴,此穴被封,半肢立麻,再而全身僵凝,再也动弹不得。
  司马龙根本来不及以自身的「风流神功」冲开被封的穴道,双手双足便被四头大猿猴抓住,如钢似铁,再也休想挣脱分毫了。
  四头猿猴力可撕裂虎豹,只须一齐发力,司马龙四肢非立刻断裂不可,何况他的穴道被封,根本无法运功相抗。
  兰芷若在一旁见到,吓得失声尖叫,拚命纵来,大有与司马龙同生共死之意。
  眼看司马龙、兰芷若两人均难逃劫数,就在此时,半空中忽地响起一声沉啸,恍如龙吟,显然发声之人内力深厚之极,道:「阿弥陀佛!玄冰施主素不杀生,今日为甚竟大开杀戒了?」
  这一声龙吟,似在询问,但声挟浑厚内力,一音数分,分射四头猿猴及夺剑之人。四头猿猴立感心弦剧震,手爪发软,空有神力,再也发挥不出。
  司马龙耳际传入龙吟,一股强大的热气透耳而进,沿耳门穴直冲肩井穴、巨骨穴、臂臑穴,再于少海、曲泽、曲池三大要穴,一个回旋积聚,猛地直击司马龙被封的合谷穴,他但感合谷穴猛地一跳,被封的穴道竟被冲开,他便可以凝运内力相抗,此时就算四肢被大猿猴扯住,他也可以抵挡了。
  那夺剑之人,功力虽然精湛无比,但龙吟之音入耳,气息竟亦一窒,虽无大碍,但一时间竟难发话。
  因此那四头大猿猴,更不知如何是好,爪扯司马龙四肢,呆呆的站着,其状甚为可笑。
  龙吟之人,一音数射,声挟内力,遥空解穴,震慑数大高手,这等无尙神功,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也可算是空前绝后了。
  此时在一旁的兰芷若,眼见突生变故,却不知是怎么回事?因为那龙吟之音并未射入她的耳际,她自然难明究竟了。
  兰芷若惊疑之际,场中已忽然跃下两人,一男一女,均是一代高人。男的是银胡银须银袍的老和尙,他伫立林地,周身竟隐隐围绕一团银光。兰芷若一见,不由大喜道:「就来是灵隐老前辈驾临,这下好了,龙哥哥有救了!」
  来人果然是功力通玄的灵隐神僧,他一听兰芷若的欣然尖叫,却微叹口气,苦笑道:「兰施主言重了,今日之事,只怕连老衲亦作不了主啦!」
  兰芷若一听,大惊道:「为什么?凭灵隐前辈的一句话,江湖有甚纷争不可排解?」
  灵隐神僧伸手向刚跃下的老妇一指,道:「你知这位施主是谁么?」
  兰芷若一听,连忙仔细向老妇瞧去,心中不由又惊又喜,只见老妇目中神光灼灼,身穿白衣白袍,正是曾出现在天神谷救助的白衣老妇,只是此时她脸若冰霜,连些微笑意也没有,因此也极难猜透她的心意如何.。
  兰芷若连忙向白衣老妇施礼万福道:「原来是老前辈驾临,先行谢过救命之恩,晚辈与龙哥哥误闯贵地,不知如何竟遭猿猴袭击,万望老前辈再次开恩,解救一二。」
  白衣老妇目灼灼的盯住灵隐神僧,根本不理会兰芷若的恳求,脸上冰霜更寒,浑身似被冰冻之气封罩了。
  灵隐神僧微叹口气,道:「玄冰施主,你我之间固有万般恩怨,却也不必发泄在后辈身上啊!」
  兰芷若一听,这才知白衣老妇原来便是绝世高人玄冰神姥,又见她手握司马龙的紫龙剑,脸若冰霜,不由呆了,心道:出手夺剑之人原来是玄冰神姥,不知如何竟把她开罪了?而且灵隐前辈与她有极深怨恨,自己夹于他两者之间,却如何能拜她为师?
  兰芷若思忖间,白衣老妇——玄冰神姥已冷哼一声道:「这野小子来此,是你老和尙的主意么?」
  灵隐神僧眼见玄冰神姥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他深知她的脾气,但凡肯开口说话,事情便有转机了,于是连忙陪笑道:「不错,果然是老衲的主意,情非得已,还望玄冰施主见谅。」
  玄冰神姥却依然一脸寒霜,冷哼道:「连你老和尙也不知玄冰峰的规矩么?」
  灵隐神僧一听,见玄冰神姥手握司马龙的紫龙剑,连兰芷若佩剑也不知所踪,登时醒悟,忙向玄冰神姥陪笑道:「是,是,老衲一时疏忽,忘了吩咐彼等,上玄冰峰万不可身携武器,犯了玄冰施主的大忌,错在老衲,不知者不罪,万望饶恕彼等冒犯之过。」
  玄冰神姥冷冷的道:「你老和尙着其上玄冰峰干么?」
  灵隐神僧陪笑道:「欲着姓兰的姑娘拜玄冰施主为师。」
  玄冰神姥冷冷道:「为甚千里遥遥,来拜我为师?」
  灵隐神僧一听,不由叹了口气,道:「玄冰施主难道忘了数十年前玉仙之事么?」
  未等灵隐神僧说完,刚听到「玉仙」二字,玄冰神姥的脸上便雪上加霜,隐隐然已露出凛凛杀气,显然这「玉仙」二字,与她及灵隐神僧均有极深渊源。玄冰神姥目露杀机,厉声道:「你……老和尙乃为玉仙……这小妖精而来么,哼哼!」眼见灵隐神僧的回话稍有差池,立刻便有一番惨酷厮杀了。
  灵隐神僧苦笑点头道:「不错,也可以说是如此吧!」
  玄冰神姥不料灵隐神僧如此坦承,她手中的紫龙剑突然铮铮鸣响,显然玄冰神姥的怒火化作真气内力,已把这柄通灵之剑的剑气激荡了。玄冰神姥冷笑道:「你欲为这贱女人向我兴师问罪么?数十年仍不忘旧情,为她而出头么?嘿嘿!」
  兰芷若在一旁一听,不由傻了眼,一暗道:这是怎的了?怎地忽然又扯上一位「玉仙」的高人了?玄冰神姥似对这「玉仙」有莫大怨恨,灵隐前辈不幸扯上了她,岂非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么?今日之事却如何善了?
  兰芷若心中又惊又急,她深知玄冰神姥的功力绝不在灵隐神僧之下,而且更有大猿猴的相助,每一头大猿猴均可当一名武林高手使用,除了现场的四头外,尙不知暗地里隐有多少,玄冰神姥连天神谷半人半兽怪物亦可降服,她驯服一千几百大猿猴简直易如反掌,若一齐杀了出来,不但龙哥哥与自己难逃分尸之危,连灵隐前辈只怕也难逃劫数了。
  兰芷若慌急之下,心中恨不得灵隐神僧快点婉言解释清楚,以消去玄冰神姥的怒火,不然今日必定凶多吉少,大限难逃了。
  不料兰芷若满怀期待之际,灵隐神僧却坦然点头道:「不错,老衲的确是因玉仙之事而来,不过内情复杂,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解释,容老衲稍后细述。且请先把司马施主放了,再作商议,好么?」
  灵隐神僧这一坦然承认,兰芷若心料糟了,这必定更惹玄冰神姥怒火爆发了。
  却不料玄冰神姥一听,居然没有发作,反而沉默不语,目光灼灼的盯住灵隐神僧,似在审度他所说的真伪,终于神色略为一宽,微一点头道:「哼!既然是老和尙你的主意,携剑闯山之罪可恕,但玄冰峰岂容等闲之辈上来?这野小子若不露一手给老身瞧瞧,以判断他是否有资格上我玄冰峰,传将出去,玄冰峰的名头岂非被他挫低了!」
  兰芷若忙求道:「玄冰前辈已把龙哥哥的剑没收了,他赤手空拳,如何露一手啊?」
  玄冰神姥冷笑道:「你这女娃儿,心牵这野小子,是不是?」
  兰芷若俏脸一红,却毫不畏缩,断然点头道:「是又怎样?玄冰老前辈难道连男女相悦也算有罪么?」
  玄冰神姥一听,似笑非笑道:「很好,你这女娃儿性真情切,心地良善,看来这野小子也绝非奸恶之徒,老身瞧你女娃儿的面上,便破例准他以自身武功,自行脱困便了!」
  玄冰神姥说罢,伸指稍屈,然后向司马龙这面一弹,一股奇寒真气已向司马龙的腕部合谷穴射至。其实司马龙腕部的合谷穴,已被灵隐神僧的龙吟啸声相助冲开了,此时他正凝运「风流神功」,以便震开四头大猿猴的抓扯,玄冰神姥弹指射至的奇寒真气,本意乃替他解穴,但穴道已解,便直冲而入,与司马龙体内的「风流真气」相遇,一冷一热,登时激发「风流真气」激射而出,司马龙但感胸腹涨闷,不泄不快,不由大吼一声,奋臂一振,竟把四头力可撕裂虎豹的大猿猴震开一丈有余。
  四头大猿猴似被轮番而来的绝顶神功震慑了,哇哇的怪叫,缩到一旁去了。
  玄冰神姥目睹之下,她自然亦不知司马龙刚才穴道已解,还以为是自己的弹指真气把他的穴道解了,甫解穴道,他便可神功爆发,一下震开四头大猿猴,就连玄冰神姥也并非易事。因此她寒如冰霜的脸上,不禁也闪过一丝暖意,道:「唔,这还像点样子,勉强合格上玄冰峰了,至于这女娃儿么……」
  兰芷若见玄冰神姥目光转向她射来,不由大惊叫道:「玄冰前辈,我兰芷若自问绝无龙哥哥如此功力,你欲考究我,只好另选其他试题了!」
  玄冰神姥似乎甚喜兰芷若的率直良善,她一听,居然并不生气,反而微一点头道:「你既然坦承与这野小子关系非比寻常,也不必再考究于你,一切便着落在这野小子身上便了。」
  玄冰神姥说罢,也不打话,转身便向林间的屋子走去,那四头大猿猴一见,也呼地一下四散而去了。
  司马龙、兰芷若此时才来得及向灵隐神僧拜见,然后道:「玄冰前辈似拒人千里,兰妹拜师之事,只怕难之极了!」
  灵隐神僧却微微一笑道:「玄冰神姥的怒气,乃冲我老和尙而发,于你等并无相干,她既没下逐客令,显见此事仍有转机,事不宜迟,快随她进屋拜见去吧!」
  司马龙、兰芷若一听,不敢怠慢,连忙随后走进屋内。
  屋内陈设简单却极为整洁,一切均天然而成,例如冰床、冰椅、冰枱等,屋子的四壁也覆满一层厚厚的冰雪,简直是一个冰的世界。
  司马龙、兰芷若走进来时,玄冰神姥正端坐在当中的一张冰椅上,纹丝不动,凝坐如冰,单是这等抗寒的无尙功力,便令人叹为观止了。
  司马龙、兰芷若一见,心中对玄冰神姥的芥蒂不由尽被敬佩取代了,两人走到她面前,跪下便拜,一个口称「玄冰前辈」,一个口称「徒儿拜见师傅」!
  不料玄冰神姥伸手一抬,一团奇寒真气,便猛地令司马龙和兰芷若打了个寒噤,随即身不由己,被托了起来,再也拜不下去。
  司马龙、兰芷若正不知如何是好,幸而此时灵隐神僧已大步而进了。
  灵隐神僧见状,便知玄冰神姥余恨未消,不由叹了口气道:「把一口怨气,发泄到后辈身上,这又何苦哉?有甚怨气,一切由老衲承受便了。」
  玄冰神姥一听,冷哼一声,忽然向司马龙和兰芷若招一招手道:「你二人且坐下,听听一段武林逸事,然后再下个结论,看我玄冰神姥该如何处置这老和尙!」
  司马龙、兰芷若一听,不由神色极为尴尬,坐又不是,不坐又不是,夹在这当世两大高人之间,这滋味难受极了。
  灵隐神僧叹了口气,向司马龙、兰芷若苦笑道:「玄冰施主一口恶气久积,你两人便坐下,任由她发泄一下吧。」
  司马龙、兰芷若无奈,只好各自在一张冰椅上坐下了,立刻便有一股凛烈的寒气袭上身来,非拚命运功相抗不可,竟连说话的余暇也没有了,因为稍一分神,寒气便透心而入,浑身血液似被冻凝,岂敢有丝毫分心?
  玄冰神姥也不理会司马龙、兰芷若正运功苦苦与奇寒相抗,瞥一眼灵隐神僧,忽然竟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你……你今日到此,竟连坐一坐我亲手所制的枱椅也不肯么?」此时她的神色幽怨,其状有如一位怀春少女,正面对久别的恋人似的,这等神情呈现于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婆婆脸上,当真怪异之极。
  司马龙、兰芷若见状欲笑,但绝不敢笑,亦不能笑,因为只要一笑,真气骤泄,浑身的血脉非冻凝不可了。
  不料平素凛然如神的灵隐神僧,此时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陪笑道:「你……你要我坐,我……我便坐吧了!」说着,灵隐神僧果然在玄冰神姥对面的冰床上坐下了。
  冰床的寒气比冰椅自然更强烈数倍,不过灵隐神僧却依然神色自若,浑不以为意。显然他的内力之高,抗寒能力之强,并不在玄冰神姥之下。
  玄冰神姥一见,寒若冰霜的脸上,竟然又浮出一丝慰意,她微点头,道:「哼,算你尙能把持,数十年了,仍能保住童子之身……」
  灵隐神僧亦连忙陪笑道:「你也好极了!鹤发童颜,此乃真身未破之象也。」
  玄冰神姥和灵隐神僧这两句没头没脑的话,司马龙和兰芷若虽难明究竟,但亦知两人昔日必有极深渊源,否则绝不会说出这等男女私秘之话题。
  此时但见玄冰神姥不再理会灵隐神僧,却霍地转过脸来,向司马龙、兰芷若道:「你两人可小心听着了,待会判断有差,不但所求难达,便欲活着离开玄冰峰,只怕也千难万难,知道么?」
  司马龙、兰芷若一听,心中不由又好笑又好气,暗道:玄冰神姥的脾气当真古怪之极,普天下哪有这等「听故事而定生死」的道理?但亦知不答应也是不行的了,无奈只好拚命点头,以示答应,因为两人正苦苦运功抗寒,那敢开口泄气?
  玄冰神姥毫不理会,自管滔滔不绝的说出一段曲折离奇的武林恩怨逸事。
  ???
  数十年前,江湖中有一对好姐妹,年龄稍大为姐的叫玉仙,年小的叫玉冰,两人不但是胞生姐妹,而且同拜于同一位师傅云中子门下,分获授一冷一热两门神功。
  玉仙获授的是热功,叫「赤玉神功」;玉冰获授的是冷功,叫「玄冰神功」。两人资质均极佳,入门十年,获授的神功便即大成。师傅云中子仙逝后,姐妹二人便联袂闯荡江湖了。
  玉仙、玉冰姐妹两人,在江湖闯荡经年,均打响了名头,玉仙被江湖中人尊为「赤玉仙子」,玉冰则被称为「玄冰神女」。
  不知不觉,两女均年达廿六七了,但均云英未嫁,犹为处女之身,因为两女均眼高于顶,江湖中等闲男子岂能入得彼等眼中?两女却也不急,若非天降奇缘,两女大有终生不嫁,相依为命之意了。
  这一日,两女偶然路经一座奇峰,名叫桃源峰,霎时两女均被桃源峰的美景迷住了。
  但见疾流夺谷而出,沿涧入谷里许,突见乱石塞谷断流,有巨石相倚成洞,曲转而上,上有石门刻字:樵子观弈,渔郞问津。
  赤玉仙子玉仙、玄冰神女玉冰,目睹石门上刻字,均不由芳心一跳,原来刻字笔力雄健,意味深长,均以大力金刚指力刻上,显见刻字之人,不但武功绝顶,且文才惊世,必定是武林中一位隐世高人。
  两女此时但感心中一阵渴盼,均盼与刻字奇人相见一聚。但女孩儿家心事,碰上这等微妙的男女私隐,那是决不会透露的,虽亲如同胞姐妹亦不例外。
  两女相视一笑,不约而同走过石门,但见前面豁然开朗,四山环绕中有田园十数亩,更有庐舍、桃园、竹林、石池、小涧,乍一回头,并无来处,好一座洞天福地桃源峰!
  两女正暗自神往,忽地破空声啸鸣,响声未绝,一团白色人影,便如天外飞鸿,在半空中回旋一周,然后疾降而下,稳站于两女面前。两女心中均暗道:单凭这一手绝世轻功,便足以傲视武林了。
  两女再向白衣人一看,芳心更不由突突一跳,女儿家的春心不由被强烈的撩动了。
  但见白衣人竟是一位年方五十许的男士,只见他面如朗月,双目神光炯炯恍似天外飞来的英俊豪杰!
  白衣男子定睛向两位姑娘一瞧,便拱手道:「请问两位姑娘,为何擅闯在下所筑之桃源居?」
  赤玉仙子美目一闪,便凝注于白衣男子身上,眼神炽烈如火,喃喃的道:「好轻功!好英俊!好文才!好眼力!好仙居!当今世上所有优点,为何全集于你一人身上了?」
  玄冰神女却含羞脉脉的一笑,向白衣男子瞟一眼,这才道:「我姐妹不知这是大侠的仙居啊,请大侠原谅误闯之罪,但这小桃源居果然是人间仙境,委实人见人爱啊!」
  白衣男子但觉这两位女子,一位热烈如火,一个温雅冷柔,各有所长,但均令普天下男子心弦震荡。
  自这一天相遇,日后便常来常往,后来,白衣男子发觉,两位姑娘均对他暗生爱意,但鱼与熊掌,均同样珍美,他也不知如何去取舍了。
  但就因白衣男子这一念之差,犹豫不决,便惹出武林一场弥天浩劫了。
  不久赤玉仙子和玄冰神女,为了争夺白衣男子,以及能够独自留在桃源峰陪伴他,竟私下决斗定夺,胜者留下,败者远走他方。
  玄冰神女与赤玉仙子功力相若,且犹胜之,但她心性温雅冷柔,不似赤玉仙子火烈狠辣。因此在一百招上,玄冰神女本可一剑刺瞎赤玉仙子的双眼,但念在姐妹之情,不忍伤她,疾速收剑。
  不料赤玉仙子趁机一剑狠刺,刺穿了玄冰神女的肩胛!当下玄冰神女剧痛之下,手中剑脱飞而去。
  玄冰神女既痛姐妹之情竟难抵男女之爱,又恨赤玉仙子出手狠辣,不念骨肉之情,几乎把她一条手臂废了,羞辱痛恨之下,便不辞而别,远走他方去了。
  白衣男子云游而回,这才知桃源峰情海翻波,他此时才发觉自己真正喜欢的是玄冰神女,不禁怒斥赤玉仙子,发誓永不与她相见。然后四出寻访玄冰神女的下落,可惜遍寻不获,白衣男子痛苦万分,但又无可奈何,后来干脆连桃源峰也不回去了,撇下赤玉仙子,独自云游四方去了。
  玄冰神姥说到此处,幽幽的叹了口气,忽地戛然而止。
  灵隐神僧此时神色黯然,也不知是喜是乐是悲是悔?
  司马龙和兰芷若听了这一段武林逸事,心中已明白了一半,心中不由一热,座下的冰椅不觉也寒气顿减了,也因此两人居然可以开口说话了。
  兰芷若心中很替那「玄冰神女」难过,她心思一阵翻涌,不由发声问道:「请问玄冰前辈,那玄冰神女后来怎样了?那白衣男子后来找到她么?」
  玄冰神姥目注兰芷若一眼,道:「那玄冰神女心灰意冷,发誓从此永不与男子相见,便选了一处与她所练的冷功相配的地方,隐居下来,她恨极有人以剑伤她,便发下毒誓,但凡有携武器之男女,擅闯她居住的禁地,便非死不可了……至于那白衣男子的下落,事后我也懒得去追究了,你这娃儿,欲知究竟,便向这老和尙发问吧!」
  兰芷若一听,眼向灵隐神僧瞟去,她冰雪聪明,眼见灵隐神僧的神色,不由又多明白二分了。
  灵隐神僧眼睑低垂,但不视而知,兰芷若疑问的眼线正向他瞟来,不待她发问,便已微叹口气,道:「那白衣男子经此打击,亦心灰意冷,顿悟前非,深感情之害人,至深至极,于是转投空门,在昆仑山遇上一位佛门高僧,获授佛门禅功,并获赐名为『灵隐』……」
  灵隐神僧话音未落,兰芷若已忍不住低呼一声道:「那白衣男子,原来是灵隐前辈你老人家也!」她一顿,又恍然悟道:「那玄冰神女,便必定是玄冰神姥前辈啦!只是那赤玉仙子后来不知如何了?」
  灵隐神僧喟然叹道:「老衲当日不知情之害人,至深至烈,一念之差,便惹出江湖一场弥天浩劫了……那赤玉仙子见老衲当年舍她而去,一怒之下,便于桃源峰创立赤焰蛇仙门,发誓杀尽天下年轻男子,她手下有五大弟子,七煞蛇女和阴阳怪不过是其中二名而已,尙有更厉害的大弟子桃花姬,二弟子梅花姬,三弟子李花姬,桃、李、梅三妖姬,武功妖术均在七煞蛇女和阴阳怪之上,再加上赤焰蛇仙子的惊世武功,当今武林各门各派,皆非其敌,手下年轻子弟,已被赤焰蛇仙门以妖法害死近千百人之多了……哎,这一场浩劫,穷根究底,老衲亦难辞其咎,因此目下唯有设法补救,以期消解这一场武林浩劫了!」
  灵隐神僧说罢,唏嘘不已。玄冰神姥的脸上,此时又罩上寒霜了,她瞧也不瞧灵隐神僧,冷冷的道:「你去化解武林浩劫罢了,却闯上玄冰峰来干么?」
  灵隐神僧叹了口气,苦笑道:「天缘注定,此时也届彼此会面,作了断之时矣!」
  玄冰神姥冷哼道:「彼此为甚尙要会面?」
  灵隐神僧叹气道:「赤焰蛇仙门固然厉害,赤焰蛇仙门的赤焰神仙功更无人可抗拒,但普天下尙有玄冰施主的玄冰冷功可克制她。」
  玄冰神姥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因此你便着这女娃儿上玄冰峰,拜我为师,欲把玄冰冷功偷偷学了去对付赤焰蛇仙门么?哼!」
  灵隐神僧不敢回话,因为他深知玄冰神姥余恨未消,一口恶气待机发泄,若把她惹翻了,那便天皇老子亦难令她改变主意了!
  不料此时兰芷若却笑着接口道:「玄冰神姥前辈此言差矣!」
  兰芷若此言甫出,不但司马龙暗叫不好,连灵隐神僧亦脸色一变,一暗道:这女娃儿不知好歹,竟敢直道玄冰神姥之非,若把她激怒了,不但拜师不成,只怕连生离此地亦大成疑问了!这却如何善了?
  却不料玄冰神姥并没被激怒,反而目注兰芷若,她似笑非笑的轻声道:「噢?你这女娃儿,果然胆大包天啊!我问你,我所说如何差了?」
  兰芷若格格一笑道:「其一,灵隐前辈乃着晚辈上山拜师学艺,光明正大,并非偷偷摸摸也。其二,灵隐前辈此来玄冰峰,欲借玄冰前辈之力,化解武林浩劫,不过是其中一个来意吧了!」
  玄冰神姥似怒非怒,似笑非笑的盯着兰芷若道:「你这女娃儿,牙尖嘴利,你且说说,他尙有甚么其他来意?」
  兰芷若微带羞怯又略带惊喜,道:「灵隐前辈既然在晚辈等面前,坦承自己便是当年那白衣男子,亦即认同玄冰前辈刚才所言,当年他喜欢的是玄冰神女,因她不辞而别,才心灰意冷,转投禅门,也因此才激怒赤玉仙子,终惹出现今一场武林浩劫啊,因此灵隐前辈此行尙有向玄冰前辈忏悔之意也。」
  玄冰神姥一听,目中闪过一丝喜悦,盯着灵隐大师,道:「你……你真的是有此来意么?」玄冰神姥此时热切之情,溢于言表,显然这话已隐于心中数十年,今日才有机会求证。
  灵隐神僧一听,目睹玄冰神姥热切之情,心中亦不由一荡,这种心境在他数十年的禅功修为中,已极为罕见了,吓得他连忙低首垂目,喃喃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往事如烟,早化作一场空梦矣,尙提它作甚?一切只怪老僧当年一念之差,至铸成今日之大错,若能补赎于一二,则老僧死而无憾矣!」
  玄冰神姥一听,便知灵隐神僧乃由衷而发,并非有求于她,才故意如此,心中不由又一热,这一股热力非同小可,缓缓便把久积她心中数十年的寒冰郁结化解了,她目中又闪过一丝真情毕露的喜悦。她似幽似怨的瞟了灵隐神僧一眼,忽然转向兰芷若,微带笑意道:「很好!你这女娃儿,今日助我解开了数十年的郁结,我曾经发誓,谁助我解开此郁结,便可由彼提一个要求,你可以说了,但记住,仅可提一个要求而已!」
  灵隐神僧一听,便知玄冰神姥已有收兰芷若为徒之一意了,心中不由一喜,忙向兰芷若示意,着她赶紧提出拜师学艺的要求。
  不料兰芷若却含笑道:「晚辈先谢过玄冰前辈成全之意,但晚辈只要求前辈解开一个难题而已。」
  玄冰神姥一听,微感不悦,她原来果有收兰芷若为徒之意,只要她趁机提出拜师的要求,玄冰神姥也就一口答应了,因为她发觉,兰芷若的性儿,竟与她当年有相同之处,也是承受她玄冰门衣朱的最佳人选,玄冰神姥不由微叹口气,道:「你欲解难题,这要求一旦解决,你便不可再提第二个要求了,你可知道吗?」
  兰芷若微笑道:「晚辈知道。」
  玄冰神姥无奈道:「那好吧!你便把你的难题说出来吧!」
  兰芷若并不理会灵隐神僧的暗示,也对司马龙因她不提拜师要求而大急的神色并不加理会,她坦然的迎着玄冰神姥逼视的目光,道:「晚辈请教玄冰前辈,目下这场武林浩劫,到底其祸根在于何处呢?」
  玄冰神姥一听,目中精光一现,道:「这一场浩劫,乃由赤焰蛇仙门挑起的,罪魁祸首自然是赤焰蛇仙子了!」
  兰芷若一听却微一摇头道:「赤焰蛇仙子固难辞其咎,但为甚赤焰蛇仙子会挑起这场武林浩劫?这其根源何在呢?」
  玄冰神姥半晌不语,她似乎又在忆想当年的恩怨纠缠事了,好一会,她才向兰芷若沉声道:「你这娃儿,绕来绕去,仍然跳不出这个圈子,我早就有言在先,是非恩怨由你等旁观者判断嘛,哼哼,你且说说,说中了,我或许破例再满足你一个要求,若说不中,你便休想生离玄冰峰了!」
  兰芷若一听,却毫不畏惧,依然由着她的心性去作判断,朗声道:「依晚辈之见,赤焰蛇仙子之所以挑起这场武林浩劫,玄冰前辈也有其责难脱啊!」
  兰芷若此言一出,不但司马龙神色大变,心中一阵惊急,料想此言必定惹怒玄冰神姥了,灵隐神僧亦不由叹了口气,暗道:今日之事只怕难于善了!
  果然玄冰神姥脸色一沉道:「嘿嘿!赤焰蛇仙子自作孽罢了,我玄冰神姥有甚其责难逃了?」
  兰芷若从容道:「那么请问玄冰前辈,当年前辈未与赤焰蛇仙子决斗之前,是否已察觉,那白衣男子真正喜欢的是玄冰前辈你呢?」
  玄冰神姥一听,神色一阵忸怩,终于仍忍不住得一意的道:「哼!当然啦!不然我为甚会容让她三分了?」
  兰芷若微微一笑道:「这便是了,既然玄冰前辈已知白衣男子真正喜欢的是你,又为甚不理白衣男子的感受及打击,忽然不辞而别?玄冰前辈这一走啊,必然对白衣男子打击惨酷,他一悔一怒一气之下,自然把恶气发泄于赤焰蛇仙子身上,甚至也一去不返,这对赤焰蛇仙子的打击何等惨烈?这便难怪她一怒之下,立誓要杀尽天下所有年轻男子了!」
  玄冰神姥脸色忽红忽青,幻变不已,好一会,忽然接口喃喃道:「如此说来,当日乃因我一时负气,终铸成今日之大错了……嘿嘿!」
  兰芷若毫不畏惧,又坦然道:「当日之失,的确是造成今日大错原因之一,但并非主要原因,一切皆由赤焰蛇仙子其性太偏激暴烈所致。」
  玄冰神姥一听,眼神不由一亮,目注兰芷若,就如瞧着一块珍宝似的热切,好一会,她才喃喃的道:「你这娃儿,居然敢在玄冰神姥面前直论恩怨是非!好,很好!依你之见,玄冰神姥今时今日当如何自处?」
  兰芷若一听,欣然一笑道:「这很容易啊,玄冰前辈,只须想办法化解这一场武林浩劫,昔日的一点过失,也就可以补赎有余啦!」
  玄冰神姥喃喃道:「如此一来,我便非要与当年那白衣男子……再度携手合作,重出江湖,以化解这一段积年恩怨了?」
  兰芷若格格一笑道:「若然如此,天下武林便有福矣!而且必可在昔日那段武林逸事上,再添写一笔千秋美妙佳话哩!」
  玄冰神姥一听,由衷的笑了,她目注兰芷若,眼光已变得异样亲切,就有如娘亲瞧见讨其欢心的女儿。好一会,她忽然把手中的紫龙剑以指力一弹而出。
  紫龙剑呼啸而出,一沉而下,绕兰芷若坐着的冰椅旋了一匝,兰芷若但感身下一空,身不由己便跪在地上了。那紫龙剑铮然作响,竟回旋到司马龙面前,司马龙伸手接住了。
  兰芷若和司马龙微感惊讶之际,灵隐神僧便已呵呵一笑而起,道:「善哉,善哉,玄冰神姥已露收徒之意,兰姑娘尙不快点拜师么!」
  兰芷若一听,登时醒悟,连忙向玄冰神姥行了拜师大礼,口称「师傅,徒儿兰芷若拜见」不迭。
  玄冰神姥坦然而受,末了才欣然道:「兰儿起来,我今日既收你为徒,玄冰门的衣朱便靠你发扬光大,你须勤学苦练,莫折辱了玄冰神姥的名头!知道么?」
  兰芷若连忙唯唯答应了。
  灵隐神僧此时呵呵一笑道:「善哉,善哉,今日终能化干戈为玉帛,彼此同为一家人,当真可喜可贺!」
  不料玄冰神姥狠狠的瞪了灵隐神僧一眼,似嗔似怒似怨的咤道:「你……谁跟你一家子了?」
  灵隐神僧含笑不语,他不必再细思,便可断定玄冰神姥心中的冰霜已然融解,因为他从玄冰神姥此时的神态,忽然发现了当年那位绝代佳人玉冰的影子了。

  第二章 苦练神功 抗衡魔劫
  灵隐神僧、司马龙两人在玄冰峰盘桓了数日,眼见玄冰神姥待兰芷若亲如生女,恨不得把自己的一身本事,向兰芷若倾囊传授,以承接玄冰门的衣钵。
  虽然兰芷若资质甚佳,悟性亦高,大有一日千里之势,仅七日七夜的工夫,便领悟了「玄冰神功」的入门要旨,几乎等于常人苦练十年的进境了。但玄冰神姥仍不满意,不惜大耗功力,运神功替兰芷若打通奇经八脉。如此一来,兰芷若功力大增,短短半月光阴,便等于常人苦练二十载功力了。
  灵隐神僧见了,又欣慰又好笑,暗地里对司马龙道:「玄冰神姥视兰姑娘如女儿,你大可放心了,不但放心,更须小心,因为你日后若敢欺负兰姑娘,玄冰神姥不找你拚老命才怪呢!」
  司马龙见灵隐神僧居然也幽默风趣起来,不由讪讪笑道:「晚辈岂敢有负兰姑娘?怕只怕她他日神功有成,根本瞧不起我司马龙的微末功夫了!」
  灵隐神僧一听,心中一动,暗道:不错啊!如今兰芷若已获授「玄冰神功」,梅凌霜获授白云龙女的「龙云功」,云矶儿得自其祖的「龙虎功」,李清获传女娲剑的「补天功」,四女武功内力不日势必大成,已超越司马龙的「风流神功」功力了,如此一来,又岂可达致阴阳交融,相辅相承的奇效?又岂能克制赤焰蛇仙门的「销魂荡魄魔功」?又岂可化解一场惨酷的武林浩劫?
  灵隐神僧沉吟不语,暗思决助司马龙加强功力的主意,这才向司马龙道:「司马施主身负歼灭蛇仙门、化解武林浩劫的重负,老衲又岂会袖手旁观?如今辅力已届大成,司马施主自身的功力,也应该增进一重了!」
  司马龙一听,知灵隐神僧有传功之意,不由喜出望外,他深知灵隐神僧学究天人,当世高手无出其右,连老一辈的白云龙女、玄冰神姥、女娲剑氏,甚至赤焰蛇仙子等一代高人,与灵隐神僧相较,均略逊一筹,只是灵隐神僧生性恬淡,不喜与人争锋,一切皆以禅门空灵为本,因此世上才未知其神通罢了,如今眼见他有指点传功之意,岂有不大喜过望?
  司马龙忙道:「晚辈请灵隐大师指点!」
  灵隐神僧果然有向司马龙相助传功之意,他略一沉吟,便向司马龙微一点头,道:「司马施主且随老衲来。」
  灵隐神僧说罢,身形一晃,已向玄冰峰之巅掠去,司马龙一见,连忙展开轻功,飞纵而上,紧随灵隐神僧掠上玄冰峰山巅。
  玄冰峰山巅是另一个冰雪世界,但见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银装雪裹,四周冰雪丛中,露出数点寒梅艳影,但觉格外妖烧。
  灵隐神僧于山巅冰雪地中,盘膝坐下,示意司马龙在他对面三尺处亦坐下了。灵隐神僧垂首低眉,凝然不语,任由雪花飘落,沾上他的银发银须,披满他的银袍,他浑身上下,似与漫天冰雪合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灵隐神僧的神色更觉安详;二个时辰、三个时辰,整整半天的光阴过去,冰雪也越来越凛烈,灵隐神僧反而红光满面,脸含微笑,就如凛烈的冰天雪地,反而化作明媚春光似的。
  司马龙在冻烈的寒气中静坐,起初二个时辰,他凝运「风流神功」,以浑厚的热力抵御刺骨的寒气,尙可支撑得住,但如此以热抗寒,内力消耗极大,渐渐他便感有点力不从心了,毕竟大自然的威力,是决非凡人所能抗拒的。司马龙的内力消耗越大,所发出的热力便越小,抗寒的能量也越小,刺骨奇寒之下,又不得不催发内力,施放热力以抗奇寒,如此无奈循环下去,他便必定心脉被凝固而亡!
  司马龙已开始抖颤了,此时他发觉灵隐神僧的神态反而越发安详,他才知道,灵隐神僧的功力,几乎已达仙体通玄的境界了!但灵隐神僧不开口说话,司马龙又决不肯示弱求退,因为他知道,这是灵隐神僧在考验他的耐性和功力了。
  再半个时辰过去,原来被司马龙运功发出热力消融的冰雪,开始在他身上积聚了,而且越积越多,显然他的热力已在消退,虽仍在拚命支撑,但不消多久,他便必定因寒凝血脉而亡!
  就在此时,司马龙的耳际忽然钻入一阵龙吟声道:「收摄心神,返璞归真,抱元守一,他寒由他寒,我自作春光,寒由心发,热由身生;寒极则热,热极则寒,寒热互化,化寒为热,化热为寒」
  司马龙一听,猛然醒悟此乃灵隐神僧在传授神功了,于是连忙依言收摄心神,抱元守一,依法演行,心意合一,渐而竟达寒热互化,化寒为热,又化热为寒;如此一来,司马龙的境况便舒服多了,但感身周身内,热极则寒,寒极则热,循环往复,不但再不畏体外奇寒,体内更可化奇寒为热,消耗的内力竟可渐渐恢复,再而更觉比前充沛。
  司马龙甚至已可收放自如,开口发话了,他不由惊叹道:「灵隐大师所授心法,果然空前绝后,惊人之极!但不知此乃何种神功心法呢?」
  灵隐神僧微微一笑道:「当年老衲曾与玄冰神女,共硏她的师门绝学玄冰神功,后来老衲再以禅功融汇互化,因此便成了玄冰佛禅功心法了。而因此老衲顿悟,玄冰神功原来与佛禅功有极深渊源,两者更可互化,相辅相承,倍添无穷威力,虽面对大自然威力,亦无足畏惧矣。」
  司马龙一听,惊喜道:「因此灵隐大师才特意引介兰妹拜玄冰神佬为师,硏学玄冰神功,日后再与晚辈携手并肩,以抗衡赤焰蛇仙门的魔功么?」
  灵隐神僧微笑道:「此乃其中之一用意,单凭玄冰神功,以及你的风流神功,甚至加上灵矶姑娘的龙虎功,梅凌霜姑娘的龙云神功,李清姑娘的女蜗补天功,皆尙不足克制赤焰蛇仙门的销魂荡魄魔功!」
  司马龙一听,忙道:「再加上晚辈刚蒙大师传授的玄冰佛禅功,又如何了?」
  灵隐神僧微叹口气道:「赤焰蛇仙子原来所学乃玄门奇学赤玉神功,乃以热称著,这数十年来,她以赤玉神功为根基,一转而化为销魂荡魄魔功,分授她手下五大弟子,功力稍弱的七煞蛇女、阴阳怪尙且如此厉害,何况功力大胜一筹的桃、李、梅三大弟子?而且江湖中传闻,赤焰蛇仙子虽然悟创销魂荡魄魔功,分授门下五大弟子,但自己却绝不亲自施展,若她亲自施展,哎……」灵隐神僧忽然长叹口气。
  司马龙忙道:「如何?」
  灵隐神僧道:「便只怕普天下无人可以抵御了!」
  司马龙骇然道:「连大师你也不可以么?」
  灵隐神僧苦笑道:「若换了别的人施展,老衲思忖尙可勉强克制,但若是赤焰蛇仙子亲自施展,便连老衲亦感无能为力矣……哎,天数如此,夫复何言?」
  司马龙一听,猛然省起灵隐神僧、赤焰蛇仙子、玄冰神姥当年的恩怨纠缠,心中不禁顿然醒悟,灵隐神僧对赤焰蛇仙子今日的暴戾,到底有自咎之心,试问在这心境之下,他又如何面对赤焰蛇仙子的销魂荡魄魔功呢?而当世中除了灵隐神僧外,尙有谁可与赤焰蛇仙门抗衡?
  司马龙心念电转,不由又惊又急道:「若然如此,那如何方可克制赤焰蛇仙门的销魂荡魄魔功?」
  灵隐神僧一听,不由暗地叹了口气,因为他虽有克制赤焰蛇仙门的办法,也早有所安排,但此法牵连到司马龙与四位少女的关系,一旦施行,一男四女的命运便永远缠于一起了,否则便难达致阴阳交汇、相辅相承,足以克制魔功的威力。但如此一来,司马龙与四位少女,便势必陷于无休无止的男女恩怨纠缠中了,想到当年因自己的偶尔风流,终惹出今日的武林浩劫,而为了化解这一场武林浩劫,又势必把司马龙陷入「风流劫」中,数十年一个轮回,说不定数十年后,司马龙又陷进自己今日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灵隐神僧心念百转,一时之间,竟亦难下决断,不知如何解答司马龙的疑念。好一会,灵隐神僧才叹了口气,道:「当世唯一可以抗衡赤焰蛇仙门魔功的,仅司马施主和梅、云、兰、李四女而已!」
  司马龙一听,又惊又奇,因为这是灵隐神僧第二次隐隐揭示他与四女的命运了,他连忙道:「此事
  到底如何?请大师详释。」
  灵隐神僧无奈道:「司马施主身负风流神功,此乃克制销魂荡魄魔功的唯一功夫,风流神功风流而不下流,唯此方可应付销魂荡魄魔功的威力,取其『风流』制『销魂』,以『不下流』克『荡魄』之奇效也,因此歼灭赤焰蛇仙门,司马施主乃最重要的主角人选,但尙不足够……」
  司马龙急道:「尙欠什么?」
  灵隐神僧道:「司马施主的风流神功,虽有『风流而不下流』的奇效,但假如功力不逮,定力不足,碰上『销魂荡魄』的强大威力,极易走火入魔,受其所惑,一转而化为魔功,届时不但不能化解武林浩劫,反令魔道威力倍长,那天下的年轻男女,只怕便无一幸免了!因此所需的功力及定力非同小可,连老衲传你之玄冰佛禅功亦有不足也!」
  司马龙越听,心中越感骇然,不由大急道:「然则如何可令功力、定力大增,而至足可克制魔功?」
  灵隐神僧见司马龙苦苦追问,无奈道:「这便须司马施主的风流神功,与梅、雪、兰、李四女的神功汇合了!」
  司马龙一听,心下不由一宽,道:「如此也不太难,晚辈待四位妹妹学成神功后,再与彼等交流切磋,便可达汇合之效了。」
  灵隐神僧一听,却缓缓的摇头道:「不然,此种汇合,并非体外的武功交流,而需体内的潜移默化,方可收阴阳互化、相辅相承,五大神功汇合之奇效!」
  司马龙迷惑道:「如何才可于体内潜移默化?」
  灵隐神僧一听,不由苦笑,他也不知如何解释了,好一会,他才绕了一个圈,道:「司马施主听说过道家有吞吃丹丸入腹,以助增进功力之说么?这体内潜移默化,便即与此法相同也。不过并非丹丸,而是男女的血脉于体内交汇罢了……」灵隐神僧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再说下去,连他这位一代高僧亦感内疚而脸红了,而且这到底是不便宣之于口的男女私秘啊!
  司马龙悟性甚高,却忽然明白了,他不由大吃一惊道:「灵隐大师之意,乃指司马龙须与四女均作夫妻交合之事吗?」
  灵隐神僧无奈一笑道:「不错,这便即体内潜移默化,令五大神功汇合之唯一方法也!」
  司马龙不待灵隐神僧说下去,便决然的猛一摇头道:「这决难办也!一来晚辈不想陷进这等男女恩怨纠缠祸根中,二来四位妹妹也决计不肯以身试此法也!灵隐大师还是另想他法吧!」
  灵隐神僧见司马龙断然拒绝,意态甚坚,心中不由无奈苦笑,暗道:你命中注定有此一男配四女之风流劫,又岂能回避得了?不过灵隐神僧因此事皆由自己当年的偶尔风流而起,心中不免内疚,便不忍令司马龙太过难堪。他沉吟片刻,这才微微一笑道:「司马施主也不必为此事耿耿于怀,且收摄心神,练好玄冰佛禅神功,待功力大进,再思虑其他。总之一切随缘吧!」
  司马龙一听,也没了主意,心道:灵隐大师乃一代高僧,他既如此推断,便必有其因果,自己只要把稳主意,决不做这等有损四位妹妹名节之事,也便是了。目下的确宜先练好武功再说,否则便连唯一可以化解武林浩劫的能力也失去了。
  司马龙这般思忖,便安下心来,领悟灵隐神僧传授的玄冰佛禅神功,他的悟性奇佳,武功与内力均已具甚深根基,因此硏习玄冰佛禅神功,竟得心应手,进境神速。
  半个月后,司马龙的玄冰佛禅神功,便达「寒热互化,寒极则热,热极则寒」的大成境界。而一旦达此境界,身处玄冰峰,面对冰天雪地,凛然无比的奇寒世界,竟化作功力的来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功力大增之下,人的躯体,便几可与威力无穷的大自然同化了,这便是武学中所谓「天人合一」的无尙境界。
  ???
  春夏秋冬,寒去暖来,不觉大半年过去了,又届百花明媚的春光世界。
  梅家村中,百花幻剑梅天赐的庄园中,犹如百花盛放的春天,忽然热闹起来了。
  此时不但司马龙早已从玄冰峰返回梅家庄,连出外拜师学艺,神功初成的梅凌霜、云矶儿、兰芷若、李清等四女,亦已各奉师命,返梅家庄与司马龙会合来了。梅家庄中,骤添四位绝代佳人,而且各怀绝世神功,人人跃跃欲试,这热闹便足够使人瞧得眼花撩乱了。
  梅家庄庄主梅天赐,向天下武林发出英雄帖,邀赴梅家庄,共商歼灭桃源峰赤焰蛇仙门的大事。
  不久,李清之父北斗山主李正刚,兰芷若父兰正纯,云矶儿祖父云中虎,司马龙的授艺师友黄山剑客等老一辈大侠,先后驾临梅家庄。梅天赐以主人身份,均一一热情接待。
  第二天一早,梅天赐正打点庄丁准备迎接各路英雄,客厅外面忽然呼地卷进一位少年郞,人未到已嘻哈大笑,连声呼叫:「梅伯伯!快出来迎接客也……」
  梅天赐不必看,仅听声便知是谁回来了,他含笑骂道:「小呆!你没大没小,成何体统?到底是谁来了?快说!」
  少年郞果然是梅天赐的侄儿,兰正纯的儿子兰小呆,自蒙灵隐神僧收其为徒,兰小呆的功力显然已跻身高手之列了。只听兰小呆嘻哈大笑道:「梅伯伯、灵隐神僧、白云龙女、玄冰神姥、女娲剑氏等一干人等,算不算贵客驾临了?」
  梅天赐一听,亦不由耸然动容,暗道:白云龙女、玄冰神姥、女蜗剑氏,均当世绝顶高人,与灵隐神僧齐名,不料竟肯齐齐驾临梅家庄了!他连忙疾速转身道:「各位老前辈现在何处?快带我去迎迓进庄!」
  梅天赐说罢,也不待兰小呆回话,身形已疾掠而出,其身形之妙,竟与灵隐神僧不遑多让。兰小呆一见,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但在梅天赐面前,也不敢太过放肆,因为兰小呆知道,梅天赐虽以晚辈自居,其实他的功力,已足可与灵隐神僧等老前辈并驾齐驱了,兰小呆微一怔,便亦随后掠出庄外来。
  梅家庄东面小路,果然联袂走来一群男女,说是走,其实并不妥当,因为领先的一男三女,双脚根本未移动,身形已如行云流水般飘移而来了,犹如仙家的踏足云生,后面尙跟有一男三女,身法极快,但比之前面一男三女显然稍有不如。
  此时不但梅天赐连忙迎上去,连云和虎、兰正纯、李正刚、黄山剑客等老一辈大侠,闻讯亦迎出庄外。司马龙和梅、兰、云、李四女,本在庄外西郊练功,眼见庄东面人声喧闹,也连忙向这面掠过来。
  此时便几与一少年撞上了,少年一见司马龙等,嘻哈大笑道:「龙哥哥!各位姐姐!大热闹来了,快到东面去,各人跟着师傅……」
  司马龙及众人一听,大喜道:「是师傅驾临吗?」说着,已急不及待,向东面掠了过来。
  远远果然便是灵隐神僧一路领前而来,他的后面紧随白云龙女,白云龙女后面则是玄冰神姥和女姫剑氏,再后的竟是赤焰老魔神偷老儿,以及曾一度与梅家庄人结怨的荷塘三女荷花、荷叶、荷梗。
  司马龙心中不由呆了一呆,暗道:这等魔道人物,怎的与灵隐神僧等绝世高人走到一起来了?
  此时梅天赐已大步走上前去,以晚辈之礼迎迓灵隐神僧,灵隐神僧神色欣然,淡然的礼让他后面的三大女隐侠上前。梅天赐等连忙又上前迎迓,独云中虎以平辈之礼与灵隐神僧等相见,因为他在江湖中的所作所为,介乎于正邪之间,武功与灵隐神僧等亦不遑多让,而且三大女隐侠之中,均非他的心肝宝贝孙女云矶儿的师傅,云矶儿的武功皆他亲自传授,因此与彼等便不似梅天赐、兰正纯、李正刚等人热情了。
  云中虎向四大高人后面的一男三女瞥了一眼,便冷哼一声,道:「哼哼!梅家庄已成名门正道神圣之地,也容得你等邪魔外道踏足的吗?」云中虎指的自然是魔神偷老儿和荷塘三女。
  灵隐神僧一见,便知云中虎因孙女云矶儿被冷落,心中有气了,连忙趋前一步,向云中虎含笑道:「阿弥陀佛!云施主别来无恙?」
  云中虎在灵隐神僧面前也并不太卖账,他不冷不热的刺了一句道:「云某尙可,但灵隐大师好功夫、好涵养,竟降格与魔神偷老儿等一道而来!」
  灵隐神僧微笑道:「阿弥陀佛!普渡众生乃佛门要旨,老衲于半路顺便令彼等降服,加入反赤焰蛇仙门同盟军,共襄化解武林浩劫之壮举,亦是彼等一个将功抵过的机会,云施主以为然否?」
  云中虎不置可否,余气未消,冷冷的道:「大师好计算!好安排!别的女徒儿均拜了好师傅,偏吾之云矶儿无此资质!」
  灵隐大师一听,不由呵呵一笑道:「云施主此言差矣!梅、兰、李三女各拜其师,乃其自身之缘份也,并非老衲偏私安排。况且云施主的龙虎神功,与玄冰、龙云、女娲补天三大神功齐名,功力相当,已足傲视武林,云矶儿身负龙虎神功,足以行走江湖了,既然如此,还去贪求什么?」
  云中虎一听,受灵隐神僧这由衷一赞,心中大乐,登时把受冷落的不满抛到九霄云外,他心性豪爽,说话坦率,不由亦大笑道:「是,是,大师所言不错,倒是云某人错怪大师一番心意了!」
  此时云矶儿因无师可迎,便向灵隐大师走来,也不理会她的祖父云中虎,先向灵隐神僧谢了救命之恩。
  云中虎奇道:「矶儿,灵隐大师曾救你一命吗?」
  云矶儿格格一笑道:「当日孙女儿若非蒙大师以佛门禅吼功,动口不动手,吓走七煞蛇女和阴阳怪,龙哥哥早已命丧七煞蛇女剑下了!这还不是救命之恩吗?」
  云中虎迷惑道:「大师救的是司马龙这小子吧了,要谢救命之恩的是他而不是你,你那龙虎功还怕了七煞蛇女和阴阳怪不成?」
  云矶儿俏脸一红道:「大师救了龙哥哥,便即救了孙女儿啊!」
  云中虎奇道:「他是他,你是你,岂可扯为一起?」
  云矶儿见祖父不解女儿家心事,不由又好笑又好气,嗔道:「爷爷苦苦追问什么?不跟您说啦!啊,爷爷,龙哥哥来了!」
  果然司马龙也走来迎迓灵隐大师。云中虎此时向司马龙定睛一瞧,这才发觉他目中的精光比往日盛,此乃内力突飞猛进之象,不由暗奇道:这小子又有甚奇遇了?
  司马龙走过来,向灵隐大师请安,执以弟子之礼,又谢过他传功之恩,然后又向云中虎拜见了。
  云中虎此时才有点明白,惊喜道:「喂!龙小子!你获灵隐大师传授什么武功了?内力竟精湛如此?」
  司马龙道:「灵隐大师无私授予晚辈他玄冰佛禅神功,可化天地威力为己用,晚辈的内力果然日渐精进了!」
  云中虎一听,眼珠一转,忽地脸色一沉,厉声道:「司马龙!你这小子竟敢自夸内力精进……哼,先吃我一记龙虎掌再说!」
  云中虎话音未落,右手一扬,一股无影无形的强大掌力,已向司马龙压到。
  换了半年前的司马龙,骤遇此厉害掌力,就算勉强可运功抵挡,亦必手忙脚乱了,但此时他竟然浑然不觉,强大掌力压到,他仅眉毛一扬,体内的「玄冰佛禅神功」立刻被激动,运「寒热互化、寒极则热、热极则寒」的心法,竟把云中虎的龙虎掌力融化,再纳为己用,不但龙虎掌力化解于无形,反令自己大为受益。这等精妙的内功心法,简直匪夷所思。而后世据此心法而演化,便有「吸功大法」等魔功衍生了。
  云中虎此时亦难明究竟,眼见自己的一记龙虎掌,仅仅令司马龙眉毛一扬,还以为他的内力果然登峰造极,足与自己旗鼓相当,不由乐得大笑道:「好!很好!老夫的龙虎掌力,仅可令你眉毛一扬!」
  云矶儿见爷爷见面便向司马龙出手,芳心先是大急,随后见爷爷掌力一发即收,司马龙安然无恙,爷爷反而乐得呵呵大笑,更添惊奇,忙道:「爷爷!干么向龙哥哥出手?又有什么好、很好啊!」
  云中虎大笑道:「云某人选的孙女婿自然非同小可,否则怎配得上乖孙女?这小子的内力竟精进如此,老夫的龙虎掌力,仅可令其眉毛一扬!好!好说了!老夫的孙女婿非他莫属了!」
  云矶儿一听,羞得俏脸通红,不敢再去招惹她这位疯爷爷,赶紧躲到灵隐大师身后去了。灵隐大师
  亦不禁莞尔一笑,暗道:普天下那有这等选孙女婿的爷爷啊!
  那一面,梅天赐已引领白云龙女、玄冰神姥、女娲剑氏等走过来了。三人的身边,各有梅凌霜、兰芷若、李清等三位徒儿殷勤侍候,三位女隐侠数十年后重出江湖,便遇上这等人间热闹,不由倶感欣然。
  另一面赤焰魔神偷和荷塘三女也走过来,神色不免有点尴尬。
  云中虎心中高兴,便忘了对彼等的反感,大声道:「魔神偷老儿!你虽有送剑失职,被七煞蛇女夺去青凤剑之罪,只要知错能改,也便是了,老夫也不为难于你。」
  赤焰魔神偷原来极怕云中虎,亦正为失剑之事惴惴不安,此时一听,不由如闻大赦,连忙走过来,向云中虎打拱作揖道:「多谢云前辈不责之恩!我神偷老儿必趁桃源峰之行,把青凤剑再偷盗回来!」
  云中虎大笑道:「老夫说不怪便不怪,其实区区一柄青凤剑又算什么?误打误撞,你神偷老儿如此一闹,倒替老夫找来一位上佳的孙女婿,这便足可将功抵过了!」
  赤焰魔神偷一听,偷瞧司马龙一眼,见他对自己并无恨意,便连忙凑趣的道:「恭喜云前辈喜获一位上佳孙女婿儿!」
  云中虎乐得呵呵大笑。
  梅凌霜、兰芷若两女,与云矶儿甚觉投契,眼见云矶儿被她爷爷弄得羞不可抑,均在心中乐得格格而笑。
  当中唯李清秀眉一皱,暗道:人人都替自己的女儿、孙女出头,争龙哥哥这位夫婿,独自己的爹爹背了一个「山贼」之名,凡事不便出头,哼!稀罕吗?自己争回的东西才最珍贵,且看鹿死谁手吧!李清心中妒意大炽,暗暗打定主意,如何着实的令梅、兰、云三女羞辱一番。但女儿家的心事最为微妙,此时谁也不知李清到底打的是甚么主意。
  梅天赐以主人身份,把一众江湖隐侠、高手,迎进庄内,殷勤相待。
  梅天赐急与众高手商议进击桃源峰之事,群豪均跃跃欲试,恨不得早日攻上桃源峰去,全歼蛇仙门,以报门下弟子被害之血海深仇。甚至白云龙女、玄冰神姥、女娲剑氏等三大女隐侠,因痛恨蛇仙门作孽太重,对群豪之议亦不表反对。
  当中独灵隐神僧沉默不语,群豪之中,数灵隐神僧地位最尊崇,这不单是他的武功盖世无双,而且他乃佛门高僧,在武林中无求无欲,无求则正,无欲则刚,因此他的话自然能令人信服。
  梅天赐虽为群豪召集人,隐隐然已成一代盟主的身份,但在灵隐神僧面前,也不敢托大,见他沉吟不语,便忙向他征询其一意了。
  梅天赐道:「灵隐大师对进军桃源峰之事,有何高见?」
  灵隐大师先不答,目注司马龙、梅凌霜、兰芷若、云矶儿、李清等男女一会,微一沉吟,便断然道:「时刻尙未到也!」
  梅天赐忙道:「为什么?灵隐大师以为,凭在座群豪隐侠之力,尙不足以瓦解赤焰蛇仙门吗?」
  灵隐神僧叹了口气,苦笑道:「赤焰蛇仙门所擅长的销魂荡魄魔功,实不相瞒,连老衲亦无把握可以抗衡,更遑论把之制服了!因为销魂荡魄魔功绝非寻常的内功心法,也并非武林各门各派所能化解的心魔之功,定力、耐力稍差之士,面对销魂荡魄魔功时,立会走火入魔,身不由己,化为魔道,彼长我消,武林群豪,只怕无一幸免矣!」
  灵隐神僧此言一出,在座群豪皆大感惊骇,暗道:灵隐神僧乃一代佛门高人,论武功、论定力、耐力,当世无出其右,连他亦无抗衡销魂荡魄魔功的把握,那还有谁敢于托大?
  群豪不禁面面相觑,作声不得,梅家庄的大厅,登时一片沉寂了。
  梅天赐不由皱眉道:「若然如此,我等难道便束手无策,坐视赤焰蛇仙门为祸武林?」
  灵隐神僧微微一笑道:「这又不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魔功虽然厉害,却也有克制之法,一切但看一个缘字而已..…」
  灵隐大师忽然不再说下去,也因此他所判断的「缘」到底何指?这便谁也难于猜透了。
  ???
  七日后是重阳佳节,梅家庄群豪聚集,一时也并无要事,群豪便乐得各自游玩。
  司马龙、梅凌霜、兰芷若、云矶儿、李清、兰小呆等几个年轻人,自然聚到一起来了。前辈们不在眼前,年轻人顿感轻松起来,毕竟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世界。
  二男四女嘻哈玩闹了一会,李清忽然提议道:「趁今日重阳佳节,上暖香阁喝酒好吗?」
  兰小呆对李清素有芥蒂,认为她和姐姐兰芷若争龙哥哥,此时一听便不管三七廿一道:「不好!」事实上他连想也没想过,便冲口而出了。
  李清一听,却居然不愠不怒,柔声细气道:「小呆弟,有甚不好?」
  兰小呆原料必惹起李清的小性子,斗嘴之下,姐姐兰芷若的形象,在司马龙的心中,便必定温柔多了,不料却碰上李清的软功,令兰小呆难以施展,无奈胡乱说一句理由道:「大热天时,上暖香阁,热上加热,自然不好了!」
  李清微笑道:「若嫌太热,可以用冰驱热啊!在宴席四面,放上几盘冰块,岂不妙之极了?」
  三女及兰小呆一听,尙未及表示意见,司马龙不知怎的,变得特别喜欢这个「冰」字,因此他一听李清的主意,便赞道:「好1果然是好主意!待我先去暖香阁准备,再请四位妹妹和小呆弟去赴会!」
  梅凌霜、兰芷若、云坟儿见司马龙赞好,自然再无异议,就含笑说好。兰小呆不料李清的主意,大讨司马龙的喜欢,不觉呆了呆,连喝酒的兴趣也失去了,哼了一声道:「小呆嫌热,这酒我不喝了,不如去摘野果子……」话音未落,他已闪电般掠走了。
  四女也不留他,司马龙便先去暖香阁,准备酒菜冰块等物去了。
  李清见司马龙欣然而去,心中一喜,趁机道:「师傅曾赠我一瓶千年佳酿,说是她在山中秘洞中偶然所得,喝了可增十年功力,我喝过一口,果然功力大进,今日趁彼此高兴,这便拿出来与各位姐妹共享吧!」
  云矶儿对李清素有戒心,闻言便眼珠一转道:「清姐姐,你这千年佳酿了不得啊!喝一口可增十年功力,若整瓶喝了,岂非功力盖世吗?世上那有如此珍品?这酒叫甚名堂啊?」
  李清一听,不由暗吃一惊,她心中的确有所算计,但这算计决说不出口的,她眨了眨眼,便故意嗔道:「我一番好意,矶妹妹既然心疑,那就献丑不如藏拙,留待自家独饮独酌罢了!」
  梅凌霜生性不拘小节,听说有此美酒,食指已大动了,见李清欲打退堂鼓,连忙道:「矶妹妹太多心了!反正有美酒该共尝,这才是好姐妹嘛!清妹别理她,快把酒拿出来吧!」
  李清这才转怒为喜道:「看梅姐份上,我也不与她计较,彼此是好姐妹,师傅说日后尙需同心协力,共同对付蛇仙门嘛!你们先上暖香阁,我随后拿酒来吧!」
  李清说罢,转身拿酒去了。
  梅凌霜、兰芷若、云矶儿三人先行去暖香阁,云矶儿眼珠一转,居然不再推却,欣然而去。
  梅凌霜、兰芷若、云矶儿三人走入暖香阁,顿感眼前一阵凉快,原来司马龙果然在暖香阁的四周,摆了数盘冰块,凉气四溢,大热天时,令人心神一阵欣快。
  兰芷若苦笑道:「龙哥哥好快的手脚啊!不消片刻,便依清姐姐的主意,把暖香阁布置好啦!」
  云矶儿嘴儿一撇道:「这叫投其所好,人家必有所报嘛!」
  梅凌霜见云矶儿心中对李清乃有芥蒂,唯恐把一尝女娲剑氏的千年佳酿砸了,连忙安慰云矶儿道:「云妹妹莫斗气了,清妹献出美酒,也是她一番心意,彼此是好姐妹,你也有口福一尝的嘛!」
  云矶儿似笑非笑的道:「清姐姐也不知是向谁献酒?又为甚献酒呢?」
  说话时,李清已捧着一瓶酒走出来了,这酒瓶古色古香,外形甚为古朴,一望而知果然是千年佳酿。
  李清把酒放到桌上,摆了五只酒杯,这才忽地把酒瓶盖揭开,司马龙和三女但感一阵平生未闻的酒味喷射而出,入鼻之际,已觉心神一振,就如吞服了一剂醒神药,心跳也加快了,血脉顿起涌动,口乾舌燥,犹如久旱之人,乍睹甘露。
  此时若有人阻止梅凌霜喝酒,她必定立刻跟人拚命了,兰芷若心神亦一阵痴迷,但觉此酒非饮不可,若喝不成,那是终生的一大憾事了。
  云矶儿身负「龙虎神功」,龙虎神功有惑人心智的威力,因此亦会对任何外来的诱惑立生反击,因此表面上已受其惑,其实心中仍保存八分清醒,她暗暗盯着李清,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只见李清格格一笑,把五只酒杯均斟满了,酒的香气更浓更烈,连云矶儿亦几乎把持不住欲饮了,虽然她的龙虎神功抵住了美酒的大半诱惑力,到底也受了四分引诱,也就是说,云矶儿此时亦仅得六分清醒了。-
  梅凌霜先就按捺不住,一手捧起酒杯,痴笑道:「清妹,这酒却叫甚名堂?」
  李清笑道:「师傅说,这酒名叫女蜗补天酒,据说是当年的女娲神,于炼石补天前大饮一番的补气补血补力奇酒。」
  兰芷若一听,接口连笑道:「好一个女蜗补天酒……果然是女娲补天奇酒,还未饮人便先醉了!」
  李清笑道:「既然是如此好酒,我这便敬大家一杯吧!饮啦!」
  梅凌霜、兰芷若两人一听,毫不犹豫,捧起酒来,一饮而尽。
  司马龙见梅凌霜、兰芷若喝了,不由亦哈哈一笑,捧酒喝干了。
  李清一见,脸上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但一闪即逝,并没留任何痕迹。
  但尙有六分清醒的云矶儿,却立刻捕捉住李清古怪的笑容,她心中一动,顿生疑惑,她心生疑惑,可就非同小可,立刻又激发龙虎神功的强大迷惑力,而且其威力所向,自然而然的便是诱发云矶儿疑惑的对象了。
  云矶儿美目流盼,向李清瞟去,眼神中充满诱惑,龙虎神功的惑性已发挥得淋漓尽致了。云矶儿嘻嘻的笑道:「清姐姐,你说敬大家,为甚你自己不喝?美酒当前,喝呀!」
  云矶儿容貌本就美如天仙,此时美目流转,笑盛如花,眼神中充满不可抗拒的诱惑,李清虽然是女儿身,但亦禁受不起这等强烈的惑力,心中不禁一荡。
  原来李清捧出来的美酒,果然是天下极品「女娲补天酒」,功能补气旺血增功力,本就妙不可言,再加李清暗中在酒中加了一点她做山寨小姐时偶尔得来的「媚药」,一经与酒混和,其媚惑性可知如何厉害了。
  李清有心令梅、兰、云三女受辱,以报被彼等冷落之恨,因此事先已服了一粒解药,足可抗拒酒中的惑力一个时辰,只要她不喝酒,她便可以独善其身了。
  她做梦也估料不着,酒的惑力,引发了云矶儿的龙虎神功,向她施放之下,她竟也自己着了道儿了。
  只见李清犹豫了片刻,终于仍痴痴的笑了。「云妹妹说喝,我便喝了吧……」话音未落,她已伸手捧起酒杯,急不及待,一饮而干。
  云矶儿一见,疑心顿消,疑心一去,她的龙虎神功威力便大减,此消彼长,她亦不由陷入女娲补天酒的迷惑中了,只见她痴迷迷的一笑,道:「龙哥哥和大家都喝了,云矶儿又岂不相信……喝,喝,云矶儿也喝了!」她说着,果然也把自己的一杯酒饮了大半。
  此时已突生异变,梅凌霜、兰芷若两女,两眼秋波荡漾,脸红如脂,盯着司马龙痴痴的笑。
  司马龙亦陡然觉得一股热气,下冲丹田,登时一阵强烈的冲动,但觉非立刻与女人发泄不可了。暖香阁地处梅花庄一角,平日很少有人踏足,因此犹如一间颇大的闺房,根本无人察觉里面的动静。
  梅凌霜与兰芷若两女,平日守身如玉,根本未悉男女间的闺房秘事。因此此时欲念虽已陡炽,但尙未知是怎么回事,只感心头荡漾,混身发软,却舒畅难熬,极欲与人分享,于是竟情不自禁,双双向司马龙这面挪移过来,一左一右,毫无顾忌,偎住了司马龙,一边一个抱住了司马龙的手臂,低声的欢叫道:「龙哥哥……我……我……」到底欲说什么,两女根本不知道。
  司马龙心神本就动荡不已,被梅凌霜、兰芷若两女如此一抱一叫,睁眼处,入目的是两张如花似玉、娇艳动人的脸儿,两双妙目,犹如春水流波,挪转生光,口中吐气如兰,那还按捺得住?心中的欲念登时如山洪爆发了。
  司马龙一反手,左拥右抱,便把梅凌霜、兰芷若抱入怀中,双手在两女的身上活动起来,这一下两女不由把他抱得更紧了,娇声嘻笑着道:「龙哥哥,用力抱紧啊!我……我很舒服啊!」
  司马龙猛一低头,便在两女身上乱嗅乱摸起来,一面喃喃道:「好妹妹,是这样吗?这样好吗?」
  梅凌霜、兰芷若此时但觉连说话的力气也失去了,只是迷迷糊糊的漫声一应,脸带微笑,俏目也缓缓的闭上了。
  司马龙和梅凌霜、兰芷若两女肆无忌惮的亲热爱抚,也根本不理近在咫尺的云矶儿和李清两人如何了。
  云矶儿心中最初尙有三分抗拒,正拚命的强逼自己的克制绮念。不料此时李清却忽然嘤咛一声,自动走了过去,搂着司马龙便狂吻起来,司马龙腾出一只手,也在李清身上微妙的活动起来。
  云矶儿一见,平素对李清的忌意不由大炽,醋火燃烧之下,便把她仅有的三分灵性也烧掉了,只见她恨恨的娇哼一声,一掠上前,竟也狠狠的把司马龙从后面抱住了。
  司马龙被四女如此疯狂挑逗,欲火早已熊熊烈焰,他心中已全无顾忌,只有「肉欲与发泄」四字,这四字配上四女,恰恰如干柴烈火,把什么男女礼节强大堤坝也冲决了!
  司马龙神力大发,他左手抱着梅凌霜、兰芷若,右手抱着李清、云矶儿,走去暖香阁的一张大桌上,把四女放在上面,便闪电般把四女的衣饰全部解除了。圆圆的大木桌上,四具玉人胴体横陈,司马龙就算是神仙降世,也难抵受这等强烈的诱惑了。
  立刻,司马龙也把自己的衣服脱光,一跃而上大圆桌,与四女疯狂的快活起来。
  短短半个时辰,梅凌霜、兰芷若、李清、云矶儿等四位冰清玉洁的少女,与一代风流奇侠司马龙均有了合体之缘,五人的结合,已经是无可抗拒的了。
  司马龙与四女疯狂了整整一个时辰,无休无歇,暖香阁中恰巧又摆了数大盘冰块,司马龙身负「玄冰佛禅神功」,可以「寒热互化、热极则寒、寒极则热」,数大盘冰块的寒气,均被司马龙的「玄冰佛禅神功」转化为热力,令他愈疯狂,体力便愈发充盈。
  四女为了抵御司马龙威力强大的进攻,不自禁的施展出各自的护体神功,于是梅凌霜的「龙云神功」,兰芷若的「玄冰神功」,李清的「女娲神功」,云矶儿的「龙虎神功」,于合体之时,皆与司马龙的「玄冰佛禅风流神功」汇合变化,阴阳交汇,阴极则阳,阳极则阴,不自觉的,一男四女五人的功力,均于片刻之间被催激到至高境界。
  这种神功交汇激进的道理,就如捏五个泥人合成一个,再分成五个,你的身上有我,我的身上有你,你的身上有她,她的身上有他,彼此已密不可分,进而达至一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无尙境界……
  这仅是在重阳佳节短短半日间发生的异变,而且根本无人知悉其中的奥秘,若非兰芷若的弟弟兰小呆偶然闯进暖香阁,则此中的奥秘便永远是难以勘破的谜了。
  ???
  兰小呆在外面林间摘了一会野果,其中居然被他摘到几个鲜红欲滴的大仙桃。兰小呆极欲拉拢姐姐和龙哥哥的事,心生一计,暗道:何不把仙桃带去给姐姐,让她悄悄送给司马龙,在司马龙的心中,姐姐必定大胜于其他争夺的三位姐妹了。
  兰小呆蒙灵隐神僧收为关门弟子,武功极高,但心性仍带点野性憨呆,他打定主意做的事,便皇帝老子也难阻拦他,他的轻功又极高,身形如电,眨眼便掠近相距足五里外的暖香阁了。
  兰小呆内力精湛,耳力极佳,距暖香阁百丈,便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那是一种极奇妙的声响,乍闻之下,令人立刻便联想起深夜于屋檐下的猫叫呻吟。
  兰小呆少年心性,尙不知这种人伦奥秘,一听之下便奇怪暖香阁何来一群野猫儿的叫声了?
  他疾掠上前,向里面悄悄的探头一望,因为他打算捉一对野猫儿玩玩,所以他非常小心翼翼。
  他一望之下,却立刻呆如木鸡,因为他的目力极佳,在里面朦胧的光线下,人间奇寒奇热的奇景立刻跃入他的眼眸。
  奇寒的是数大盘冰块,正腾腾的散发着寒气;奇热的却是一幅令人血脉沸腾的男女欢乐图,而且图上的男女,在朦胧中可辨,均是肉体光裸,雪白脂红,交相汇聚。
  兰小呆一瞥之下,立刻倒纵而出,根本不敢再看第二眼,因为他发觉,四位少女中,便有他的胞姐兰芷若,假如被她知道他偷窥,他的眼珠必定被她剜了!
  更令兰小呆难过、气恼的是,平素与姐姐争夺龙哥哥的李清,竟亦在欢乐图中,且正在嘻玩喘笑,似乎快活极了。
  兰小呆几乎被气疯了,他一溜旋风似的掠出暖香阁,他也不知自己该怎样做,他想一掌把李清杀了,但在如此情形下,他又如何下手?他想大叫泄恨,但又无人听他兰小呆说话,而且这等事,他也绝不会对人说,因为其中包括她的胞姐,以及他最敬重的司马龙哥哥。
  兰小呆旋风似的绕梅花庄乱闯乱撞,忽地头皮一麻,立刻又被一股浑厚的柔力吸住了,兰小呆根本挣不脱,他想大骂也不可以,因为他一竟然开不得口说话,虽然他已知道碰上什么人了,但这人竟和陌生人似的,根本不理睬他,只以无尙神功把他牢牢困住!
  兰小呆但感自己就如置身于一个炽热的熔炉,他浑身发胀,头胀欲裂,渐而冒出一额热汗,他脑中的记忆亦随汗水一点一滴的被挤出脑壳外了。最后兰小呆但感一片空白,亦即陡然进入佛禅道中的空灵境界。
  他霍然而悟,原来他撞上的竟是他的师傅灵隐神僧,但为什么会忽然撞到师傅身上,他就不知道了。
  「师傅……我……小呆为甚在您面前呆立不动?」兰小呆喃喃的道。
  灵隐神僧似已洞悉一切,他也根本不必向兰小呆询问,他曾遇见甚么怪事,便意味深长的微微一笑道:「呆儿何太痴哉?知如不知,不知如知,你所思所惑,不过是人之本命及天数如此罢了!就如你忽然在师傅面前出现,亦有其因果,所谓有果必有因,有因才有果,至于其因是甚,既然已忘却了,也就不必再去深究了!」
  兰小呆迷惑不定的道:「但小呆好像曾遇见一种极奇特的图景,但真真幻幻,忽现忽化,莫辨真假,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到底哪是什么?」
  灵隐神僧呵呵一笑道:「一切莫非幻象罢了!呆儿不必再去苦思,师傅吿诉你,一切皆由武林中一段风流劫而起,亦须以『风流』去化解此武林浩劫,因此亦可说是因『风流』而起,而以『风流』而吿终的一段奇事罢了!」
  兰小呆奇惑交杂,眼珠溜转道:「师傅,何谓风流劫?为甚会引发武林浩劫?又为甚须以风流去化解?乖乖,这一切为甚如此怪异?」
  灵隐神僧一听,触发往事,不由叹了口气,道:「所谓风流劫,亦即世间之男女恩怨纠缠也,此种恩怨纠缠,厉害之极,因此而生诸种变故,甚至足以把牵连其中的人毁灭,且更会累及无辜,是为风流劫也,亦即足以引发武林浩劫的导火线也……例如目下赤焰蛇仙门为祸武林,各派人人自危,武林浩劫已夺去千百武林弟子生命矣!而赤焰蛇仙门之所以横行无忌,乃因其销魂荡魄魔功的无比威力,当今武林尙无人可以化解克制……」
  兰小呆吃惊道:「凭师傅之能,加上龙云、玄冰、女娲等神姥、神女,如此强大阵容,亦不可以克制蛇仙门的魔功?」
  灵隐神僧微叹口气道:「赤焰蛇仙门的主人赤焰仙子,并非等闲人物,其功力之高,当世绝无仅有,连师傅因某种前因后果,亦不便向其出手;更何况销魂荡魄魔功绝非普通的武功,以惑心为主,辅以极深厚的内力,因此武功极高之士,亦未必可以抵御其惑,一旦受惑,便立成魔道中人,向正道反戈相向,此消彼长之下,魔道愈加猖獗,正道中人则无一可以幸免矣!」
  兰小呆第一次听灵隐神僧似无能为力的口气,不由大惊,忙道:「销魂荡魄魔功如此厉害,普天下当真无人可以破解吗?」
  灵隐神僧微一沉吟,即面露微笑道:「在呆儿未到之前,尙无人可以化解,但此时破解销魂荡魄魔功的人选已然大成矣!」
  兰小呆闻言喜道:「他们是谁?师傅快吿诉小呆,待小呆立刻把彼等请来梅花庄会盟!」
  灵隐神僧微笑道:「呆儿不必焦躁,也不必去请了!」
  兰小呆见师傅说得半吞半吐,不由又大急道:「为什么?师傅!若不快对小呆说清楚,小呆只怕便闷得真的呆了!」
  灵隐神僧呵呵一笑道:「不为什么,因为破解魔功之人,因缘而误合,已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你刚才从何处而来,彼等便在何处也。」
  兰小呆这时才朦胧记起,自己似乎是从暖香阁中出来,而且他隐约记得,司马龙哥哥、姐姐兰芷若,以及梅凌霜、云矶儿、李清等三位姐姐,似乎亦在暖香阁中。他不由有点醒悟道:「师傅莫非是指龙哥哥和姐姐她们吗?」
  灵隐神僧微笑道:「你尙记得什么?」
  兰小呆发呆道:「我只隐约记得,我从暖香阁中走出来,里面有龙哥哥和姐姐她们……其余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师傅啊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灵隐神僧一听,暗叹口气,心道:司马龙与四女因缘而汇聚,经此奇缘,五人破解销魂荡魄魔功虽已大成,但司马龙的「风流奇侠」,只怕从此便雷打不脱了,现下虽可因此而化解一场武林浩劫,但焉知日后又否会惹出另一段风流劫数?哎,世事轮回,当真无可奈何……灵隐神僧想到此处,不由又叹了口气。
  隔了一会,灵隐神僧才立定主意,无论如何先化解眼前的浩劫再说,他向兰小呆微一点头,道:「此事涉及一男四女五种神功汇聚化合,由此而产生的威力,才足以抗衡销魂荡魄魔功,你记住这一点就足矣,别的不必再去苦苦追索。」

  第三章 江湖杀手 宫廷政变
  灵隐神僧说罢,突地仰头发出一阵清越龙吟,其声如金鼓齐鸣,直向百丈外的暖香阁射去。
  说也奇怪,灵隐神僧这一声龙吟发出后,暖香阁中,司马龙和梅凌霜、兰芷若、云矶儿、李清等五人,便如甘露贯顶,缓缓的清醒过来了。
  这一清醒,司马龙及四女均羞得面红耳热,因为五人均赤身露体,一丝不挂,交缠于一处,这等情景,怎不教五人心弦震骇?但五人彼此互视一下,却不由均心生慰意,因为五人均以为是喝酒乱性,奇缘巧合,终发生了五人合体的千古奇缘,如此一来,四女均暗道从此不必再为司马龙而明争暗夺。
  五人稍一怔呆,随即慌乱的各自穿回衣服,然后四女一齐目注司马龙,不约而同齐声道:「龙哥哥……你……你打算如何安置我等的终生大事?」
  司马龙此时已知自己大错已铸成,再不容他推却「风流奇侠、一男四女合体」奇缘了,他无奈的苦笑一下,向四女诚恳的一揖道:「今日之事,错在司马龙,但既已成定局,司马龙决不敢有负四位妹妹便了!待歼灭赤陪蛇仙门之事了结,司马龙再向四位妹妹的至亲求婚,日后同为一家人,无分彼此,一视同仁便是,未知四位妹妹之意如何?」
  四女互视一眼,均暗道:此乃唯一的圆满办法,便不约而同,含羞带笑道:「事已至此,我等还有什么好说?一切依你的主意吧!只是……只是太便宜龙哥哥你了!」
  司马龙见四女同心,不由宽慰了点,但却绝无喜意,心中暗自叹气道:如此奇缘,也不知是祸是福了!
  幸而此事谁也不知道,否则,便羞也把四女羞死了。不过司马龙却猛地忆起灵隐神僧当日的预言,他司马龙与四女有合体之缘,然后便可破解赤焰蛇仙门的销魂荡魄魔功,他不由暗地试运真气,但觉自己的「风流神功」已陡增数倍,竟已达收放自如的大成境界了。
  司马龙这才醒悟,自己的「风流神功」,一旦与四女的四大神功汇聚化合,竟可产生如此强大的威力,他但觉得,赤焰蛇仙门的七煞蛇女及阴阳怪的魔功,已不在他的眼内了,也因此他自己已有足够的信心,去破解赤焰蛇仙门的销魂荡魄魔功。
  司马龙豁然而悟,私下间又提醒四女,问她们可有神功大进的感觉?
  不料四女均含羞带笑的情声道:「自那一天后……我等便觉体内真气比前充沛多了!龙哥哥……那事竟如此奇妙!」
  司马龙一听,才知当日灵隐神僧的推断,果然半点不虚。
  几天后,灵隐神僧便向梅天赐密议道:「破解赤焰蛇仙门的魔功,消弥武林浩劫的时机已成熟了!」
  梅天赐一听,惊喜道:「好极了!但大师为甚如此推断?莫非已有破解销魂荡魄魔功的妙法和人选了?」
  灵隐神僧胸有成竹的微笑道:「妙法和人选虽已潜在,但尙须临机引发,才可发挥最大威力,因此请恕老衲暂不说破了,梅施主可以以主人身份,邀请群豪汇集,商议安排开赴桃源峰。」
  梅天赐不便再追问,当即派人邀梅家庄中群豪,齐赴大厅议事。
  在梅天赐的安排下,很快便作出进军桃源峰的决定。与赤焰蛇仙门决战的大队,由梅天赐带领兰正纯、李正刚、黄山剑客以及赤焰魔神偷、荷塘三女等为前锋,灵隐神僧、白云龙女、玄冰神姥、女娲剑氏、云中虎等老一辈为中路,而司马龙则率梅凌霜、兰芷若、云矶儿、李清、兰小呆等为殿后,一路向桃源峰进发。
  玄冰神姥不解梅天赐如此安排之意,便问灵隐神僧道:「梅大侠如此安排,是否瞧不起吾等之实力了?」
  灵隐神僧微微一笑道:「不然,梅施主此举,乃隐隐有护老存少之意,而由自己等一班中年侠客,先打头阵,以便万一有甚不测,也可为武林保存一点实力也。」
  玄冰神姥道:「司马龙这小子,以及兰儿等人,均可与赤焰蛇仙门一战,难道梅大侠竟不许彼等出手吗?」
  灵隐神僧微笑道:「梅施主确有此意,但依老衲推算,司马施主及四女方为破解赤焰蛇仙门之主力,届时只怕由不得梅施主的主意了!」
  群众一路向西行,梅家庄到隐于深山中的桃源峰,不过是数百里的路程,这对于梅天赐等一众群豪来说,根本不在眼内,因此不到三日三夜,便已秘密潜抵桃源峰五里的山谷。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是旧地重临,忆起往事,两人心中均不由一阵叹息唏嘘。
  不过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的心事,群豪中只有司马龙和兰芷若知道,他两人连父亲师傅也不肯泄露,因此谁也不知这段令人感慨的武林逸事。
  当下梅天赐安排群豪在山谷中先行隐蔽下来,他自己带兰正纯、李正刚及赤焰魔神偷等,潜上桃源峰查探赤焰蛇仙门的动静。
  不料司马龙和四女却坚持由自己前去查探,说是此等艰辛工夫,该由后辈去做。梅天赐为难之际,灵隐神僧忽然接口道:「梅施主由司马施主及四位姑娘去吧!老衲愿意随行相护,保彼等安全!」
  玄冰神姥也忽然插口道:「老身也愿意先行一闯!」
  梅天赐见当世两大高人均决意先闯,便不敢违逆,无奈只好点头道:「如此请两位前辈小心在意,此行并非厮杀,乃查探彼等虚实,一切停回来商议安排妥当再作打算。」
  灵隐神僧微笑道:「梅施主指挥若定,老衲一切遵命便是。」
  灵隐神僧说罢,即与玄冰神姥、司马龙以及四女,展开身形向桃源峰射去。
  灵隐神僧等潜上桃源峰时,已是夜月临空时分了。灵隐神僧与玄冰神姥目力奇佳,藉着月色,向四下一瞧,但感桃源峰一切已面目全非,两人心中均不由叹了口气。
  司马龙见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两人神色唏嘘,知他们必定是触景生情,忆起当年的恩怨纠缠来了,便不敢惊动。
  他与梅、兰、云、李四女,转到西面,下面原来是桃源峰下的山谷,地方颇大,足供千百人活动。
  山谷中灯火辉煌,设了三座品字形的祭坛,插满幡旗,均是鲜红色,当中的一座祭坛中央,是一张宝座,上蒙虎皮,头尾皆全,空荡荡的放在那儿,两边的祭坛上摆一列一列的椅子,此时却并无人坐。
  坛前地上,竖了七七四十九根木桩,当中的十根桩上,捆着十对童男童女,左面十根是十个壮男,右面十根是十个大肚孕妇,后面十根则是十个少女。再有五根木桩分插四面,以鲜血涂红,上布龙、虎、狮、豹等物绘饰,四十五根木桩围着正中四根木桩,分绘蓝、白、紫、赤,白色却是空木桩。
  山谷中遍布千百男女,衣饰古怪,均以蛇缠身,散处谷中,各司其事,有些则互相追逐嬉玩,男追女,女亦追男,追到便随即搂到一处,当众宣淫,也毫不避忌其他人等。
  司马龙一见,眉头不由一皱,斜眼向四女一瞥,果然四女已气得俏脸通红,银牙咬响,似恨不得立刻投下谷去,把一众赤焰蛇仙门之徒毙于掌剑之下。
  就在此时,已传来灵隐神僧的示警声道:「阿弥陀佛!四位姑娘若连这等些微妖行亦沉不住气,待会如何面对赤焰蛇仙门的销魂荡魄魔功?务须紧记小不忍则乱大谋也!」
  司马龙亦以传音入密功夫,向四女传话道:「灵隐大师所言甚是,赤焰蛇仙门的魔功比眼前微妙技俩厉害百倍,我等若贸然出手,便自乱阵脚,徒耗精力,决战之时,赤熠蛇仙门的主力便更难对付了!」
  梅凌霜等四女一听,霍然而悟,暗道:眼下所见,仅是赤焰蛇仙门的皮毛罢了,若便沉不住气,妄动真气,遇上厉害百倍的魔功,却如何应付?因而各自收摄心神,只把眼前所见所闻,尽当幻象,终于缓缓镇静下来了。
  当四女勉强按捺心神,山谷下面却又突生变化,而且看来更令人惊心动魄。
  只见山谷中突然一阵鼓角齐鸣,百千蛇仙门徒众即迅速云集,于正中的祭坛之下,齐齐发声大喊道:「恭迎蛇仙门五大使者驾临!」
  呐喊声中,山谷中的火把灯火更明更亮了,直把天上月的光华也映弱了。
  接而便有五条人影,于黑暗中疾飘而出,一个更比一个飘幻迅捷,如云如烟,如雾如气,飘落左右正中三个祭坛,每飘落一个,百千徒众便发声大喊,声振如雷,山谷回鸣,极有气势。
  但听徒众大喊道:「恭迎情欲使者七煞蛇女驾临……」
  话音未落,便有一条婀娜如蛇的女子身影,降落在左面的祭坛上了。
  再听众徒大喊道:「恭迎痴迷使者阴阳客驾临!」
  又见一条不男不女的身影,落在左面的祭坛。
  又听众徒大喊道:「恭迎销魂使者李花姬驾临!」
  再有一条比七煞蛇女更婀娜多姿的女子身影,降落在右面的祭坛。
  仅一会,又听众徒大喊:「恭迎荡魄使者梅花姬驾临!」
  比「李花姬」更觉妖媚的女子身影,又飘落在右面的祭坛上了。
  最后百千众徒更起劲的大喊道:「恭迎魔幻使者桃花姬降临!主持祭坛!」
  百千众徒呐喊声中,一团如魔似幻的红影,已向正中的祭坛疾飘而下。
  百千蛇仙门徒众,此时竟把头儿低垂,不敢向正中祭坛上的「桃花姬」望上一眼,似乎那「桃花姬」身上的魔力太强烈了,功力稍差之人,视线触及,便会神魄飘荡而昏倒了。
  山谷上面崖边,灵隐神僧目睹之下,似亦感受到蛇仙门五大使者的魔力,他不禁眉头一皱,暗道:隔了百丈之遥,竟连老衲亦受其感应,可知其魔力如何强烈矣!功力稍弱之士,若就近触之,只怕立刻就会被惑心失智了,看来今日一战,成败尙未可预料!
  灵隐神僧瞥一眼玄冰神姥,只见她正凝神屛息,目注山谷下面,神色亦一派肃然,显然她亦被下面五大使者的魔力感应了,因此不敢丝毫大意。灵隐神僧目睹之下,心中不禁骇然,暗道:连老衲和玄冰神姥数十年功力,亦受其魔力所惑,司马龙和四女虽已神功大成,但到底功力尙浅,未知是否足以克制蛇仙门的魔功了?灵隐神僧心中微微吃惊,不由目注司马龙和四女,却见他们仍旧神色不变,似乎根本未受其惑,心中又不禁一阵惊奇。
  原来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虽然功力通玄,但数十年来,均独处,一为童子之身,一为贞洁处女,因此对蛇仙门的「情欲、痴迷、销魂、荡魄、魔幻」五大使者的魔力,便特别容易受其感应了。反而司马龙与四女,因缘巧合,五人一体,已有男女合体之实,阴阳交汇,神功大成,蛇仙门五大使者的魔力,对五人来说便威力大减了。这个道理,灵隐神僧直到事后才豁然明白。
  就在灵隐神僧微感吃惊之际,山谷下面又突生异变。
  只见蛇仙门五大使者突地仰天长啸,分发出「情欲、痴迷、销魂、荡魄、魔幻」之音,五大魔音汇合,于天地间回鸣,其声如泣如诉、如幽如怨、荡人心魄、销魂蚀骨,可怕之极。
  蛇仙门百千众徒,此时均俯伏地上,手掩双耳,不敢仰视。
  灵隐神僧一听,突觉自己佛禅之心亦不由一荡,不禁大吃一惊,忙向司马龙及四女发声示警。「小心!魔音已起,各自收摄心神,切勿随魔音而胡思乱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灵隐神僧说罢,自己也连忙运起「灵隐神功」,抗拒魔音侵神,又担心玄冰神姥是否足以抗衡,便向她背上疾按一掌,一股浑厚「纯阳佛禅真气」,当即输入玄冰神姥体内。
  玄冰神姥乍闻魔音,不敢大意,亦已运起「玄冰神功」,以她的「至冷至寒玄冰真气」,抵御魔音的侵扰,玄冰神姥催发玄冰神功之下,周身已进入一个冰封世界,.犹如一块坚冰,魔音对她已无甚作为了。
  不料灵隐神僧关怀心切,以「纯阳真气」助她抵御,纯阳真气至刚至烈,恰与玄冰真气的至阴至寒各走极端,相互冲击碰撞之下,立生强大的反弹排斥力,在当世两大高手体内相交纠缠,因此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抵御魔音的能力便不由消减几分了。
  也幸两人的功力已达通玄之境界,威力虽稍减,且与魔音来源相距近百丈之遥,魔音传上来已成强弩之末,因此尙可勉强保持灵智不灭,不然换了其他任何相同处境的高手,必会就此疯痴,蛇仙门的魔功的确非同小可。
  反而司马龙和四女,因五人已阴阳相汇,五位一体,心灵互通,五人手牵手,收摄心神,摒除杂念,魔音对五人的侵害便软弱无力,不足为患了。
  在蛇仙门五大使者的「情欲、痴迷、销魂、荡魄、魔幻」五大魔音长啸之中,山谷下面凌空划过一道红光,霎间如红色电光,把整个山谷上下四周照亮了。
  山谷崖边的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但觉眼前一亮,凝目望去,红色电光已射落山谷正中的祭坛上面,向那张虎皮交椅一沉而降,现出一个妇人的身形,妇人浑身赤红,如火如焰,映得她虽年过半百,仍如风华正茂的婀娜少女,眼波如电,流盼之际,烂烂生光,令人触之心胆皆颤!
  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乍见美妇现身,均不由惊呼低声叫道:「她果然是赤玉仙子……不料竟变成今日的赤焰蛇仙了!」
  灵隐神僧与玄冰神姥,目睹美妇现身,心神皆不由一震,因为一个是曾与之痴缠的「风流奇侠」,一个是嫡亲的胞生姐妹,一别数十年,乍然目睹,岂不心弦抖颤?
  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心弦抖颤之际,山谷下面正中祭坛虎皮交椅上的「赤焰蛇仙子」,忽地仰头一阵无声长啸,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耳际便忽地钻入一缕尖喝:「嘿嘿!吾已感触山谷百丈外,有纯阳、纯阴之气隐潜……若吾所料不差,必定是白大风流尘侠客与玄冰妹妹驾临桃源峰了!为何藏头露尾,不敢现身相见?嘿嘿……」
  灵隐神僧与玄冰神姥一听,不禁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因为隔了百丈之遥,「赤焰蛇仙子」竟可不感触到两人的气息,而据此判断来人的身份,这等功力,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连灵隐神僧并自叹稍有不如!
  两人沉吟之际,那「赤焰蛇仙子」的尖音又啸叫道:「嘿嘿!你两人倒能沉得住气!但是吾自有办法恭迎两位现身,嘿嘿,不然吾怎配称一等一大魔头赤焰蛇仙子了……」
  耳际喝叫声未落,灵隐神僧已见山谷下面的赤焰蛇仙子伸手向前一扬,人间悲惨之事便骤然而生了!
  只见赤焰蛇仙子身边的魔幻使者桃花姬,忽地向台下的徒众微一伸手,即有四名徒众,手执尖刀,扑向捆在木桩上的孕妇,四柄尖刀疾如电闪,在孕妇的肚子上下左右一划,孕妇的大肚子立被开膛破肚,露出里面尙在颤动的带血婴儿!孕妇连一声惨叫也没发出,便把头一垂,当场断气。
  灵隐神僧一见,心弦剧颤,玄冰神姥亦脸色发青,似快被气疯了!
  此时耳际又听到啸叫声道:「嘿嘿!刚才之奇景,你两人该已目睹,吾以此奇景恭迎两位现身,若不领情,便只好教你等再看此人间奇景了!嘿嘿……」
  灵隐神僧此时白须白眉皆张,剧烈震抖,玄冰神姥深知,他已动了真气了!正欲向他示警,却又猛地顿住,因为连她自己亦心弦剧颤了!
  原来赤焰蛇仙子那「嘿嘿」声是杀人之兆,她那「嘿嘿」声未落,又有四名手执尖刀的徒众,扑向另一名捆绑在木桩上的孕妇,照施酷刑,开膛破肚,又再现出一个在血泊中抖颤的婴儿!
  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目睹之下,两人乃纯阳纯阴之身,对生命格外珍惜,等闲绝不伤生,特别是灵隐神僧,连一只蚂蚁并不忍心伤害,更何况是在鲜血之中抖颤的婴儿?他的脸色骤地一变,忽地一声长啸,当年他的豪气侠风,被这人间奇惨一幕激发了,在长啸声中,身子如大鹏展翅,冲天而起,又以雷霆万钓之势,凌空而降落山谷。
  玄冰神姥一见,昔日的妒火立被勾起,以为灵隐神僧终按捺不住「赤焰蛇仙子」的诱惑,赶去与她相会,这一口气如何咽得下去?只见她身形如电光划过夜空,亦紧随灵隐神僧,向崖下的山谷射去。
  灵隐神僧身形甫动,山谷正中祭坛上的「赤焰蛇仙子」便一声「嘿嘿」,那「魔幻使者」桃花姬又伸手向前一挥,那各手执尖刀的徒众,又向另一名木桩上的孚妇扑去!
  此时灵隐神僧已如九天白云一沉而降,目睹蛇仙门徒众又欲施展酷刑杀生,心中怒极,白袍长袖猛地向执刀的四名徒众一挥,半空中卷下一股浑厚无比的劲力,把四名执刀的徒众凌空卷起,砰砰砰砰的摔到正中祭坛,虎皮交椅上的「赤焰蛇仙子」脚下。
  四名执刀徒众,与正中祭坛相距足三十丈,灵隐神僧于虚空中白袍长袖一挥,便把四名徒众摔上祭坛,这等通玄功力,也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灵隐神僧随即呼地落在祭坛上了,随又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如此杀生之事,有乖天理,如何干得?趁早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吧!」
  不料那「赤焰蛇仙子」冷眼不瞧灵隐神僧,伸出四指连弹,四缕指风疾射而出,把四名摔到祭坛上的徒众又射落台下,这才微哼一声道:「哼!你便瞧不顺眼,也不必拿此等徒众,污染吾之仙坛……」她忽地一顿,没再说下去。
  原来此时玄冰神姥也凌空而降了。
  赤焰蛇仙子一见,忽又哈哈大笑道:「好极啦!今日终于一家子团聚了!」
  玄冰神姥怒道:「你……谁跟你一家人了?」
  赤焰蛇仙子哈哈大笑道:「一位是吾之昔日大情人白大侠,一位是吾之同胞亲妹妹,岂非一家子吗?哈哈!妙之极也!」原来赤焰蛇仙子果然是玄冰神姥的胞姐,亦即当年的赤玉仙子,与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有过一段恩怨情仇,固此她所说:「一家子团聚」,倒并非信口开河。
  但玄冰神姥一听,虽事隔数十年,依然妒火大炽,冷哼一声道:「昔日的胞姐赤玉仙子已死,今日是武林公敌大魔头!玄冰说不得也要大义灭亲了!」
  玄冰神姥话音未落,已向赤焰蛇仙子拍出一掌,这一掌乃玄冰神姥含怒而发,内含「玄冰神功」的无尙威力,但见一团冒烟寒气,呼地一下,向赤焰蛇仙子罩下,掌力所经之处,虚空冻凝的一根冰柱,一竟直向赤焰蛇仙子疾射而至!
  赤焰蛇仙子嘿嘿一声冷笑,座下虎皮交椅无风自动,向左疾移一丈,避过玄冰神姥威力无比的一记玄冰神掌。
  然后赤焰蛇仙子与「魔幻使者」桃花姬疾掠而起,飘离祭坛,落在祭坛对面一座高台之上。赤焰蛇仙子伸手一挥,「魔幻使者」桃花姬又疾掠而起,一个回旋,落在祭坛前面十丈远处。并听赤焰蛇仙子嘿嘿冷哼道:「今晚贵客光临,有人更欲索还旧日风流账,嘿嘿,好极,便教彼等先行领略销魂荡魄魔功的绝妙风光吧!」
  赤焰蛇仙子那嘿嘿冷笑似乎便是令旨,只见「魔幻使者」桃花姬,向左右两个祭坛猛一挥动手中五色令旗,左右祭坛上的「情欲、痴迷、销魂、荡魄」四大使者,即各由橙、白、蓝、黑四色旗手簇拥而出,分立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而以「魔幻使者」桃花姬居中指挥,恰恰把留在正中祭坛上的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围在中心。
  「魔幻使者」桃花姬,见四大使者已迅速就位,即手执橙旗,向东面的「情欲使者」七煞蛇女一挥,立刻,?一阵充满淫媚的啸音便向正中祭坛上的灵隐神僧、玄冰神姥,疾射而至。
  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功力通玄,区区「情欲使者」自然不在他两人眼内,但见两人微一屛息,便对「情欲使者」听而不闻。
  赤焰蛇仙子在高台上一见,即嘿嘿冷笑道:「桃花姬!在你面前乃当世两大高人,岂可以此皮毛手法献丑?也不必按阵法演进,干脆把销魂荡魄蚀骨神功一并施展,以恭迎两位贵客吧!」
  「魔幻使者」一听,不敢怠慢,随即把白、蓝、黑三旗连展,于是,南面的「痴迷使者」阴阳客,西面的「销魂使者」李花姬,北面的「荡魄使者」梅花姬,立即各施发魔音,向祭坛上的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射去。
  此时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均感心头一荡,这才知销魂荡魄魔音的厉害,再不敢托大,连忙运起神功,凝神抵御。
  「魔幻使者」桃花姬眼见灵隐神僧、玄冰神姥,在四大使者的魔音扰心下,依然可以凝立不动,心中也不由暗赞两人功力盖世,因为四大使者魔音合围之下,已不知有多少高手立刻痴迷若狂了!
  桃花姬不敢大意,随即默运真气,忽地仰天长啸,一阵如魔似幻的啸音,蓦地汇入四大魔音,随即化成一种感应力无比的「销魂荡魄魔幻神音」,如汹涌狂潮,直向祭坛上的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挥去!
  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受此强大魔幻惑音侵扰,两人虽然功力通玄,可惜却是纯阳、纯阴之身,特别易受此等「情欲魔幻、销魂荡魄」魔功所撼,两人此时但感心头一热,随即眼前发生幻象,犹如回返昔日的情爱痴缠岁月,心中充满绮念遐思,玄冰神姥目光突转炽热如火,犹如妙龄少女动了春心,她竟向灵隐神僧张开双臂,欲扑前搂抱,这一搂抱,两人便难免在祭坛上面,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淫荡的动作,两人的一世英名,也就此化作泥尘,日后也就生不如死,甚至本性迷失,舍正逐邪,归入魔道中去了!
  这正是当年的「赤玉仙子」如今的「赤焰蛇仙子」江湖肆虐多年的最大目的,狠狠发泄当年被灵隐神僧弃之不理的怨恨,情之所至,爱亦至极,恨亦至极,当真可怕之极。
  眼看灵隐神僧这一代佛门高僧,便要当众受此惨酷凌辱了。
  就在此时,山谷的四面八方,已疾如电闪的射落一男四女,五人迅即掠上正中祭坛,一男居中,四女分列四大方位,把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护于中央,男的是「风流奇侠」司马龙,女的分别是梅凌霜、兰芷若、云矶儿、李清。
  原来司马龙在山谷崖上,见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突然向山谷下面射去,接而又被蛇仙门五大使者围困于祭坛上,当怪啸声而起,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身形竟跃跃欲动,司马龙曾领教过魔功的厉害,知此乃着魔的先兆,眼看当世两大高人即将英名丧尽,心中不由大骇。
  司马龙也来不及向崖上隐于山谷中的梅天赐等群豪报讯了,立刻施展「玄冰佛禅真气」,向崖下山谷啸叫三声,向梅天赐等群豪示警,然后即与四女一道,疾射落蛇仙门的巢穴山谷,拯救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至于凭五人之力,是否可以抵御千百蛇仙门徒众,司马龙和四女此时也顾不得去理会了。
  当司马龙和四女布成方阵,把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护于中央时,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便立感心神一松,所受强大压逼消减了几分,两人均悚然自惊,深知刚才其实已身处生死两难的绝境了!于是也不及向司马龙等示意,连忙盘膝坐下,以各自的神功抵御魔音侵袭,这样应付起来,便轻松一点了。
  原来司马龙和四女这一布成方阵,五股真气汇聚之下,彼此又已达心灵相通,相辅相承的境界,因此五人合璧布阵,无形之中形成一团真气屛嶂,足以抵御部份魔音侵扰,也因此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所受的压逼才稍为消减,于危急关头,保住了两人的名节,也即保住了两人的生命。否则假如两人一旦乱性,反正为邪,走火入魔,与赤焰蛇仙子联手之下,只怕立刻便天翻地覆了!
  灵隐神僧毕竟功力通玄,他稍一回神,便深明刚才的险境,又明白是司马龙和四女骤然而至,救了他和玄冰神姥,心中不由感慨万端,暗道当年的一笔「风流债」惹起武林浩劫,最终竟亦得依靠「风流神功」来破解,天命演行,当真玄妙之极。
  灵隐神僧稍一沉吟,便已明白司马龙和四女阴阳合璧,五大神功汇聚的强大感应力了,他也再不敢犹豫,随即仰天发出一声啸叫龙吟。
  灵隐神僧这一发声啸叫,虽然未能冲破魔音的侵扰,却立刻激发司马龙和四女的斗志,五人的功力已达「五位一体」的境界,因此心有灵犀一点通,均感此行不但要救人,亦要自救,更要破解蛇仙门如此怕人的魔功大法,因此已在萌生反击的慧念了。
  就在此时,山谷的低处两面入口,梅天赐、云中虎等,已率领群豪冲杀进来,原来司马龙在崖上紧急示警啸音,已惊动了梅天赐、云中虎、兰正纯、李正刚等人,亲女有难,自然格外留神。其余功力极高者如白云龙女、女娲剑氏等老一辈名宿,亦已知爱徒遇险,岂有不援救之理?当下梅天赐与群豪略一商议,决定改变计划,立刻攻入蛇仙门的巢穴山谷,一面救人,一面伺机瓦解蛇仙门。于是近百群豪,舍生忘死的冲杀进来。
  此时群豪中就连赤焰魔神偷,荷塘三女,因吃过蛇仙门的大亏,亦奋不顾身,冲锋陷阵。
  蛇仙门守谷口徒众,岂能挡住梅天赐、云中虎等出山猛虎?因此不消片刻,便大队人马杀入山谷中央来了。
  山谷高台上的赤焰蛇仙子,目睹群豪涌进,一竟毫不理会,依然一派从容,似乎一切均已在她的算计安排中。
  群豪又歼灭了一批拦截的蛇仙门徒众,群豪中亦已不少死伤,山谷地上,已血肉横飞,尸体遍地了,眼见群豪中,梅天赐、云中虎等一马当先,已冲到距正中祭坛不到百丈距离了,赤焰蛇仙子向群豪中凝视一眼,她的神色才不由一凛,原来她已发现,冲杀进来的群豪中,竟隐有白云龙女、女娲剑氏等名宿,心中不由一阵忌恨,一暗道:白郞这老和尙,竟连白云龙女、女娲剑氏两大武林名宿也扯进来了!他那风流脾性竟至今仍不改!
  赤焰蛇仙子忌恨之下,忽发大笑,其笑声尖如芒针,刺人心肺,令人闻之心疼难忍。
  蛇仙门五大使者所发的「销魂荡魄情欲魔音」,一经赤焰蛇仙子的「刺心尖啸」汇合,威力登时倍增,山谷上下四周,充斥着一片绮媚、销魂、荡魄、情欲、魔幻、刺心之音,人皆血肉之躯,心既被刺,剧痛之下,真气便不能凝聚,功力大减,魔音便即趁机侵入。
  在恐怖的魔音声中,杀进山谷的数十群雄,竟被魔音所制,个个变得情欲泛滥,销魂兮兮,荡魄痴迷,魔心大炽,如痴如醉,狂性大发,不向蛇仙门徒众出手,反而自相残杀,疯狂争夺碰上的任何女人!
  正中祭坛上的灵隐神僧一见,不由大吃一惊,他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群豪被魔音侵入,立刻反正为邪,走火入魔,投入魔道,此消彼长之下,武林正道,只怕就此瓦解了!
  灵隐神僧惊怒之下,不敢再存任何仁慈之念了,他身形疾移,与玄冰神姥背靠背,以自身的纯阳真气与玄冰神姥的纯阴真气汇合,登时联成一股威力无匹的阴阳交汇佛禅玄冰真气,两人双手疾拍,把如此强大的真气分送司马龙和四女,一面沉声道:「五人听令!汇聚五大神功,逐点击破魔音!」
  司马龙、梅凌霜、兰芷若、云矶儿、李清等五人,此际已被罩于「佛禅玄冰真气」网中,身不由己,各人的神功被激发了。
  司马龙的「风流神功」、梅凌霜的「龙云神功」、兰芷若的「玄冰神功」、云矶儿的「龙虎神功」、李清的「女娲补天神功」,均被猛烈激发,汇成一股如惊涛骇浪般的气劲,在五人上空猛烈回旋,其状犹如一股无可抗拒的「龙卷风」,直把世间一切吸扯进去!
  山谷中一切均在摇晃,东摆西倒,这隔百丈的蛇仙门徒众,以及如痴如醉已入魔道的群雄,均被吸扯而倒,伏地不起,无分正邪、黑道白道!
  就连梅天赐、云中虎、兰正纯、李正刚等大侠,因距离「龙卷风」不远,亦被吸扯得立脚不住,不得不盘膝坐下,各自运功相抗。白云龙女、女娲剑氏两大江湖名宿,因「龙卷风」气旋中包含自家的神功根基,尙可挺立不动,但亦不敢妄移脚步。山谷高台上的赤焰蛇仙子,亦感受到正中祭坛上「龙卷风」的威力,她虽然尙感从容,但亦不敢托大,凝立不动,她身上的鲜红衣裙,亦被吸扯得啪啪飞卷。
  司马龙和四女心灵互通,又「五位一体、阴阳交汇」,四女的神功倍增了司马龙「风流神功」的威力,「风流神功」威力大增之下,反过来又极大的坚稳了四女对司马龙的忠心不移,如此相辅相承之下,五人合聚反击魔功的威力,简直无可抗拒。
  司马龙心中刚转先击破「情欲使者」七煞蛇女的意念,梅凌霜、兰芷若、云矶儿、李清四女便立刻呼应,五人伸掌向东面一拍,「龙卷风」便向东面的「情欲使者」七煞蛇女卷去,势如奔雷,无可抗御。
  七煞蛇女乃蛇仙门五大使者中,功力最弱的一个,只见「龙卷风」骤卷之下,她连一声惊叫也不及喝出,便被凌空卷起,一股强烈的抛力,又把她摔到崖边石上,立刻一位绝世尤物,便化作一团模糊血肉了。
  「龙卷风」又向南面的「痴迷使者」阴阳怪卷去,阴阳怪亦难逃四肢分裂而亡的厄运。
  当「龙卷风」卷向西面的「销魂使者」李花姬,再飞旋而回,只见西面的祭坛上,李花姬已寂然不动,原来她拚命运功相抗,竟被强大的气旋窒息而死。
  此时蛇仙门五大使者已去其三,剩下的「荡魄使者」梅花姬,「魔幻使者」桃花姬,两女绝少离开桃源峰,因此武林中人多不识其庐山真面目,两人亦是胞生姐妹,眼见大势已去,连主人赤焰蛇仙子也忽然停发刺心之笑,显然见死不救,两女顿时心灰意冷,不再顽抗,已先行疾掠而起,快如电奔,山谷中眨眼已失去两女踪影。
  此时山谷之中,遍布倒卧伏地之人,唯一尙能凝立不动,仅有高台上的赤焰蛇仙子,以及台下的白云龙女、女娲剑氏三人而已。
  正中的祭坛上面,灵隐神僧见蛇仙门大势已去,便忽地向高台上的赤焰蛇仙子发声道:「阿弥陀佛,赤玉施主到此地步,尙不放下屠刀么?」
  赤焰蛇仙子尖笑道:「当年的赤玉已死,今日是赤焰蛇仙子,放下屠刀也决不可立地成佛,老和尙,你勿白费唇舌了!今日不能把你和玄冰拖入魔道,吾数十年之苦心经营全数落空,这人世已非吾所留恋了!」
  赤焰蛇仙子虽仍在发出「刺心之笑」进攻正中祭坛上的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但五大魔音使者已非死即逃,独剩赤焰蛇仙子的「刺心之笑」显然已威力大减,已成强弩之末了。赤焰蛇仙子亦已明白这一点,不过她依然不绝的发出「刺心之笑」。
  赤焰蛇仙子的「刺心之笑」,极耗功力,灵隐神僧听音便知她正不惜以最后的生命力,作明知不可胜的挣扎,他心中一动,不由叹了口气,道:「赤玉施主!这又何苦……数十年的恩怨,尙如此耿耿于怀么?」
  赤焰蛇仙子尖笑道:「老和尙!吾既已非昔日的赤玉仙子,你亦非昔的白郞,她亦非吾之胞妹玄冰了!既然如此,你还管吾苦与不苦干么?莫非你老和尙仍凡心未断,忘不了昔日的风流快活么?嘿嘿!」
  灵隐神僧忙道:「佛道慈悲,就算十恶不赦,只要放下屠刀,亦可回头是岸,往事已化泥尘,一切已化云烟,老衲不过是奉劝赤玉施主一句而已!」
  玄冰神姥此时也忍不住发声道:「赤玉姐姐!大势去矣,何必再以死相抗?且抛开是非恩怨,随天地浮沉去吧!」
  玄冰神姥话音未落,赤焰蛇仙子的尖笑声忽然变得更加凌厉,刺心荡魄,令人不克自持。连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也不敢托大,连忙屛息运功以抗。
  在尖厉刺心荡魄的笑声中,赤焰蛇仙子忽地冲天而起,犹如一道染血红光,直向祭坛上空的「龙卷风」射来!
  灵隐神僧一见,猛吃一惊,厉声喝道:「赤玉施主不可妄动!五人阴阳合体的神功威力,决非你所能抗拒!」
  凌空疾射而来的赤焰蛇仙子尖笑道:「嘿!一男四女,阴阳合体,竟能把蛇仙门的销魂荡魄魔功破了!白郞,假如当日你有场中这臭小子的勇气和胆量,不怕做这风流奇侠,便没有今日之浩劫了!嘿嘿,我倒要看看,这五人合体的风流神功,到底能把我赤焰蛇仙子如何?」
  赤焰蛇仙子话音未落,人已如红光闪电向「龙卷风」一射而进!只见她的身形在龙卷风中迅速膨胀,犹如一个红色的大气球,最后忽然爆裂,红光飞溅,挟着「龙卷风」,急速向上飘升!
  灵隐神僧一见,不由叹了口气,忙道:「司马施主等五人立刻收摄神功,迟些恐有不测了!」
  司马龙与四女心意相通,闻声各自收摄神功。五人上空的「龙卷风」渐而消散,最后不见,龙卷风中的赤焰蛇仙子却已失去任何踪迹了,留下的是山谷中一片尸体遍地。
  这惨酷的一役,虽然把赤焰蛇仙门瓦解了,但群豪中也死伤惨重,包括走火入魔而自相残杀的武林群雄,竟亦死伤过半,元气大伤,非有三年五载岁月,决不可复原了。
  在回返梅家庄的路上,司马龙终于按捺不住,向灵隐神僧悄声询道:「请教大师,为甚赤焰女魔头身入我等五人的气漩中,最后竟踪迹全无?」
  灵隐神僧一听,感慨的长叹一声,道:「司马施主不见气漩中有红光爆射飞溅么?此乃赤焰蛇仙子以血解大法,作最后的自我毁灭啊!哎,当年的一段风流孽债,竟惹来今日的惨烈浩劫,情之所致,爱亦至极,恨亦至极,可怕之极!世人能不自警?」
  司马龙一听,不禁悚然而惊,暗道:灵隐神僧当年的风流孽债,仅涉及两女,尙且惹出今日惨烈浩劫,何况我一人情牵四女,日后又不知惹出什么弥天大祸?哎,世人但羡这「风流奇侠」,却不知其中隐忧的祸患可怕之极!但司马龙今日已骑虎难下,唯有龙上虎背,见一步走一步吧!
  司马龙心中忖念,犹如十五吊桶——七上八落,但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与一梅凌霜、兰芷若、云矶儿、李清等四女,虽未明媒正娶,但已有夫妻之实,他与四女的相连,那是飞流千尺也冲不脱了。
  司马龙与四女返回梅家庄,在梅天赐、兰正纯、李正刚、云中虎等泰山、泰祖大人主持下,又由灵隐神僧、玄冰神姥、白云龙女、女蜗剑氏等江湖名宿作见证替各自的宝贝徒弟择定良辰吉日,一齐下嫁司马龙。于是,司马龙这位当世的一代风流奇侠,便不做也决不成了。
  自瓦解赤焰蛇仙门一役后,蛇仙门仅逃出「荡魄使者」、「魔幻使者」梅花姬姐妹二人,但两人自此便失去任何踪迹,江湖也着实平静了好一段日子。
  灵隐神僧、玄冰神姥、白云龙女、女娲剑氏等江湖名宿,眼见江湖已趋平静,一股武林浩劫已然化解,也无心再留恋红尘,不久便先后离开梅家庄,遁迹江湖,从此不知所踪。
  不久,梅家庄暖香阁中那一幕旖旎风光,司马龙的四位妻子竟一齐有孕,不久又一齐诞下四位男婴,分别按出生的时辰排列命名,大儿叫司马灵,二儿叫司马隐,三儿叫司马神,四儿叫司马玄。司马龙以「灵隐神玄」来命名四位儿子,用意乃在于以灵隐神僧惹出的一段风流劫,来警惕四位儿子,以使四位儿子日后莫重蹈自己的「风流劫」,司马龙的用心可谓良苦极了,但不知他是否可以如愿呢?
  ???
  天际间每年均有一颗特别耀眼的流星划过,眨眼之间,天际已掠过廿三颗特别耀眼的流星了。
  这时是湟水河畔的某一天夜晚。
  寒风料峭,骤雨如烟。夜风中,一条轻捷的白色人影,在一条泥泞的小道上闪电般掠过了。
  寒风更猛,雨下如注,四野黑寂凄幽,咯咯一声强烈的电光,把湟水照亮,一位身穿汉家龙袍的男子,被人捆了手脚,背压石块,活生生推入溪水河里。
  忽地呼的一声,身穿龙袍的男子,又直漂浮上,哗啦冲破河面,直挺挺的立在水面,而他的双手却依然被反绑着。
  推他下水的人,不由如见鬼魅似的呆了,有人又大叫道:「推他过来!」
  穿龙袍的男子被推到一位手执鬼头大刀的匈奴人面前,匈奴人手起刀落,向穿龙袍的男子脖子上砍去。
  穿龙袍的男子长叹一声,闭目受死。突地,当的一声,鬼头大刀忽然断了!
  半空中恰于此时响了一个惊雷,这一班人吓得失魂落魄,把穿龙袍的男子推上马背,亡命的逃跑了。后面留下一串惊呼:「刀砍不入,水淹不死!鬼!活见鬼了!」
  寒月临空,银光惨波,雄伟的京师城墙,矗立于飞雪初霁的夜空中。
  城垣上,汉军旌旗在猛烈的朔风中抖动。几名身背笳角,手抱长枪的哨兵巡回在城堞之间,惊慌不安的目光注视着雪光朦胧的原野,不住的缩着脖子,呵着冻僵的双手。
  一缕笛音在城外的一座简陋的军营中升起,不知是谁和着笛音,幽怨悲怆的唱着:「回乐峰前沙似雪,受降城上月如霜,不知何处吹芦笛,一夜征人尽望乡……」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间中伴着压抑的啜泣声。
  忽然,尖厉的笑声响彻了苍茫的夜空,歌声、笛声戛然而止,军营外传来一声女子旳尖叫声。'
  「刘启帝!悲哀叹息,能洗脱你心头的耻辱么?」
  话音甫落,军营中便飘进一位白衣女子,轻灵如燕,嘴角挂着一丝冷冷的微笑。
  刘启即汉景帝,七年前率军抗击匈奴,不幸作了匈奴俘虏,匈奴曾欲置他于死地,但「刀砍不入、水淹不死」,最后终被刘启拚死逃返汉都长安城外。但此时的朝政,已落入代皇刘宏的手上了,刘宏是刘启的异母弟,争太子位时两人已结下仇怨。不过刘宏为争夺帝位,趁刘启出征匈奴,却派人向匈奴密报汉军军情,致令刘启中伏,落入匈奴之手,刘宏也就趁机以代皇的身份登位了。
  七年后刘启逃返长安,但朝廷已面目全非了。
  刘宏知刘启已逃回,却虚以委蛇,出城简单几句客气话,留下一些金银布帛,便回驾城中,坚闭城门,拒刘启入城,刘启回忆昔日五十万大军征匈奴,却落得如此地步,不由辛酸泪下。
  刘启乍见白衣少女,心中不由一凛,随又苦笑道:「姑娘想必有备而来,却不知何以教朕?」
  白衣少女嘴角冷笑不改,尖刻的道:「待客之道,岂可让客人呆立乎?」
  刘启一愕,苦笑一声,深深一揖道:「朕方寸已乱,尙请姑娘恕礼慢之罪。」
  白衣少女向侧一闪,万福微拜,随又脸色一凝,道:「民女有三大疑问,请陛下见吿。」
  刘启道:「姑娘何以教朕?但言无妨。」
  白衣少女尖声道:「第一,请问陛下,七年奇耻大辱,是否仍牢记心头?」
  刘启心头一热,道:「铭记于心!」
  白衣少女道:「第二,刘宏宠任奸佞小人,残害百姓民生,升斗市民,衣不蔽体,朝不保夕,陛下对此,可有听闻?」
  刘启热血上升,凛然笑道:「耳濡目染!」
  白衣少女道:「第三,忠贞之士,赤胆忠臣,为迎陛下回朝处政,惨死刘宏鞭杖之下者,不知凡几,但却矢志不移……」白衣少女一顿,忽地大喝一声道:「陛下对此难道无动于衷么?」
  刘启热血沸腾,汗流浃背,仰天长叹一声,随又向白衣少女深深一揖道:「姑娘警喻,如甘露贯顶,他日朕重见天日,上慰民心,下雪奇耻,断不忘姑娘此义。」
  白衣少女这才斩钉截铁的柳眉一扬道:「好!陛下既立此志,民女粉身碎骨,必助成事,陛下一切好自为之!」白衣少女说罢,双腿一旋,滴溜溜的飞旋而去。
  刘启忙叫道:「姑娘请赐名……」
  「民女深山野人,藉藉无名,陛下只记住『冰燕子』三字即可!」白衣少女人已不见,娇滴滴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入刘启耳中。
  刘启不由一怔,喃喃的道:「冰燕子!冰燕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
  刘宏自刘启被匈奴俘掳,自己当了皇帝,七年来,天天惶恐不安。他企求刘启被匈奴杀了,自己的龙座才可以稳如泰山,他天天盼着匈奴方面有所动作,不日会有喜讯传来,但一直到今日,希望仍然渺茫,不但如此,刘启一竟然逃返长安京城来了!这怎教刘宏不心急如焚,寝食难安?
  刘启逃返后的第二天,刘宏便在偏殿召见大学士王文,怀着一腔愤懑的斥道:「朕命汝所干之事,竟然一事无成!如今刘启一竟安然返抵长安城郊,汝还有何话说?」
  王文吓得连忙跪下,惶恐的道:「臣罪该万死,有负圣意。但臣确有隐衷,万望陛下谅察。」
  刘宏余怒未息,恨恨道:「有何隐衷!从实奏来!」
  王文忙道:「是!臣该死!臣亦数次派人往匈奴行刺刘启,但每次均被一白衣少女所救!甚至刀砍不入,水淹不死,可怕得很!」
  刘宏惊怒道:「这白衣女子是谁?胆敢与朕作对?」
  王文道:「臣亦不知,但其人曾留下三个字」
  刘宏喝道:「那三个字?」
  王文道:「冰燕子!」
  刘宏闻之心头不由一震,他亦略闻民间出了一个女魔头,叫什么「冰燕子」,专是爱管民间一切不平事,他虽曾严令地方文武百官,严加追剿,但至今一无所获,想不到这女魔头竟把手伸到太岁头上来了!
  刘宏哼了一声道:「一个黄毛丫头,成得什么气候?你身为朝廷大臣,竟束手无策!」
  王文阴森的一笑,道:「臣已有对付之策了!」
  刘宏心中一喜,忙道:「快!对朕说出对策来吧!」
  王文道:「第一,速斩迎刘启入京城的大臣,第二,重金招聘杀手,务斩刘启于京郊,此为万全之策。」
  ,刘宏略沉吟,便断然道:「好!依卿之计行事,事成之日,自有重赏!」
  王文谢恩出来,他的嘴角有一丝阴森的笑意。
  刘宏目送王文退出,心思仍然是忐忑不安,他把手一挥,喝令宫监道:「起驾玄武殿!」
  玄武殿乃供奉「玄武真人」的宫殿,专供帝皇求签问卦之用。
  刘宏来到玄武殿,由一位白发老方丈指引,跪在黄缎垫上,叩了头,默祷一番,然后轻声说道:「签来!」
  签筒中果然掉下一支签来。刘宏拾起,交给老方丈。老方丈把签放回原处,照签号取了一张用黄麻纸写的签文,捧呈刘宏。刘宏一看,心中不由一震,却没有任何表示。
  刘宏起驾回奉先殿,取出那张签文,只见上面写道:「春回大地草萋萋,又见笙歌入画船。关塞天寒劳戍卒,江山日暖尙烽烟。玉楼空负七年梦,宝镜空分孤影妍。莫怨深宫音问少,一声清泪雁飞回。」岂非暗示我七年梦将醒,犹如镜中花,水中月么?况且「莫怨深宫音问少,一声清泪雁飞回」,就更明白隐示刘启这头龙之雁飞回了!
  刘宏越想越心寒,脸色也变了,他把眼一闭,不欲再睹签文的警兆了。
  就在此时,奉先殿的上面天际,传来一阵尖厉的女子叫声:「冰燕子……夺命冰燕子!刘宏……还我命来!」
  刘宏为了保住他的帝位,已不知把多少忠于刘启的大臣满门抄斩了,其中也不知有多少惨死的少女。
  刘宏一听,心神倶裂,惨叫道:「来人!有刺客!」
  就在此时,五条青、蓝、紫、黑、黄的人影,察地窜上奉先殿瓦脊。
  王文一步冲进奉先殿,向刘宏奏道:「陛下勿惊,臣已布下天罗地网,谅这女魔头插翅难逃了!」
  刘宏余惊未消,喃喃道:「冰燕子!这女魔头……吓煞朕了!」
  王文道:「陛下,臣已料冰燕子这女魔头有此一着,因此已派五猿杀手隐伏四周,伺机擒拿!」
  刘宏一听,这才稍安,咬牙恨道:「冰燕子这女魔头……她意欲何为?」
  王文道:「臣已探知,冰燕子曾夜访刘启军营,此举乃故弄玄虚,扰乱陛下心智,好等刘启有机可乘!」
  刘宏恨道:「冰燕子这女魔头,竟敢与刘启合谋反朕,不杀此人,难消朕心头之恨!」
  此时,一条白衣人影,如灵燕似的飞出奉先殿,五条五色人影亦随后飞掠而追。
  白衣人影身手如电,五色人影也不弱,距十丈左右紧追不舍。
  王文隐身于角楼,遥盯着五色人影飞掠而去,他冷笑一声,道:「冰燕子!你上老夫的大当了!」他一挥手,距他近丈的一条灰色人影无声掠近,王文阴恻恻的道:「速带十八武士,到京郊北面取刘启人头来见!」
  灰衣人脸上肌肉一震,道:「老朽遵命!不过……」
  王文道:「不过什么?」
  灰衣人道:「如若冰燕子折向北门救驾,老朽怕会费一番手脚,万一惊动满朝文武,后果便大为不妙了!」
  王文微微冷笑,道:「道长放心!吾故留破绽,算准冰燕子女魔头必入宫窥探,因此预布猿山五怪,伺机擒杀。在五猿手下,任何高手均难以幸存,冰燕子魔头自身不保,岂能分身救驾?道长身为武当护法长老,还装对付不了刘启区区八名侍卫?速去莫迟,事成之日护卫大将军之职,老夫自当向皇上保奏!」
  灰衣人笑道:「王大人神机妙算,老朽佩服,事成之日,请勿忘今日之诺……」话音未落,灰衣人已斜飘出十丈外了,显然他的轻功亦甚具火候。

  第四章 隐侠救驾 汉帝回庙
  寒月斜照,长安城后崇山耸岭,其中有一座山峰,名叫灵隐峰,峰雪千尺,山体上宽下窄,犹如华盖巍然耸立。环山悬崖陡立,一条小径,倚在山壁,盘亘屈曲直上顶峰。
  孤峰的绝顶,有一座古寺,依着山势,分为前中后三殿,山门通道尽头,便是前殿,上有一块金漆牌匾,上书「灵隐殿」三个漆金大字。
  此时,一位年约廿三的青年男子,正屹立于前殿一块石上,望着月光,凝神不动,忽地,殿内又掠出三位年纪相仿的男子,向石上的那男子微一点头,道:「灵隐师祖有令,速去救人!」
  石上那男子一听,即与其余的三位男子一道,向左面的猿峰掠去,四人的轻功均高如隼鹰。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一白、五色的人影,也先后掠上猿峰。
  四位男子闻风辨器,知有异常,疾速斜飘向左面一块巨石,那一白、五色人影,也急如星火的擦着巨石飞掠而过。
  前面的白衣人影似乎知道,不可能摆脱五色人影的追踪了,她把心一横,挺身横剑,向随后掠近的五色人影娇叱一声道:「本姑娘怕了你等不成?」
  「女娃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皇宫,惊扰圣上!」五色人影立定身形,为首一条青衣人,阴森森的道,其声犹如怪猿于寒夜中尖啸,恐怖之极。
  白乩纾子一冻,尖声叫道:「原来是猿山五怪……」
  青猿阴恻恻的一笑道:「不错,猿山青、蓝、黄、紫、黑五猿,奉了皇上圣旨,取你人头!」
  白衣女子道:「猿山五怪素不与朝廷为伍,怎的竟作了伪朝鹰犬?」
  青猿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一亡,重金之下,便铁石人也会动心啦!别废话了,姑娘的人头值黄金万两,便送了给我等,作个见面礼吧!」
  白衣女子冷笑道:「本姑娘的人头长在脖子上,你等有本事便上来取吧!可惜堂堂猿山五怪,竟成了不耻武林的伪朝鹰犬!」
  白衣女子娇叱一声,再不打话,飞电般一挥手中青锋剑,疾削青猿的脖子。
  五猿正欲一齐扑上,青猿怪笑道:「你等且退,等老大试试这女魔头到底有多少斤两,竟如此胆大妄为!」
  青猿说着,手臂暴长,一伸一吐,迳向剑锋攫去。
  白衣少女微哼一声,剑锋突回,疾削青猿的腰部。
  青猿斜身避过,心头微生寒意,暗道:这女魔头好快的剑法!他邪笑渐敛,目露凶光,身子一挫,连环十八跳猴拳蓦地施展出来,如一股猛烈的旋风,向白衣少女卷去。
  连环十八跳猴拳乃青猿成名的绝艺,果然不同凡响,白衣少女的剑势突受阻滞,她心中又惊又恐,微一分神,上身的白衣被青猿撕去一块,露出雪白的玉肩。
  青猿淫邪目光灼灼,拳脚更猛,忽掌、忽拳、忽钩,招招竟袭向白衣少女高挺的玉胸。
  白衣少女又怒又羞,目中杀机渐露,一声长啸,手中剑突收腰前,猛一转腰,剑锋突变一环状寒光,向青猿的脖子扣去!其状就有如雪花飞旋,既美丽之极,又凌厉可怕之极。
  青猿一见,疾速退后,因为他自知凭自己的技艺,根本连一招也接不下!他不由叫道:「雪花飞旋剑……老天,雪峰玄冰神姥是你甚么人?」
  白衣少女娇叱一声道:「你管不着纳命来!」
  白衣少女被青猿羞辱,如雪花的剑光,毫不留情向青猿卷去。
  青猿左支右绌,吓得大叫道:「上!兄弟们上!杀死这女魔头!」
  蓝、紫、黑、黄四猿一听,暴喝连声,拔出同样是蓝、紫、黑、黄的玄铁棍,向白衣少女扑来,青猿得此生机,亦反手拔出青玄铁棍,大喝一声道:「布五色猿阵!」
  快如电闪,青、蓝、紫、黑、黄五圈烟云,突向白衣少女罩来,五猿身上的衣服、玄铁棍,混然一体,快如闪电,彼此合作天衣无缝,成了一个五色的光环,在少女四周盘旋飞转,令人眼花撩乱。
  少女娇喝声越来越急,她的秀发也凌乱了,不过她的「雪花飞旋剑法」,却当真非同小可,五色猿阵虽然厉害,却无人敢直搂雪花似的剑光。
  但隐于巨石后面的那男子,却知道白衣少女中计了。因为他知道「五色猿阵」并非以力取胜,而是消耗对手的内力,不出三个时辰,任何高手也会被如此旋转弄得心弦震荡,渐失方向。而且五色猿阵的威力,又随其旋转的速度而增强,到最后,五人凝聚的旋力,会把困于中央的人弄得窒息而亡!
  这就如台风,风眼是无风的,但却处于真空状态,人在其中,那能不窒息而亡?
  果然白衣少女此时已渐呈败象,手中的剑只能连连点出剑光,但已显得力不从心,剑势也缓了下来,雪花飞旋剑法的威力只剩不到二成了。
  嘶!白衣少女的前胸,又被一只突伸而至的猿爪撕去一块,「撕她!把她剥光!」青猿一扬手中的一块白衣,淫邪的狞笑道。
  白衣少女咬牙苦撑,但不久,下身的白裙又被一只猿爪撕去一块,露出如雪的玉腿!
  白衣少女自知难逃当众受辱,她惊羞交集,忽地一咬樱唇,竟反手一剑,刺向自己的小腹……她是欲以一死保自己清白之躯了,她的性子当真烈得可以。
  就在此时,有人疾闪而入,一手夺去白衣少女的剑,另一手轻轻一提,身形滴溜溜的一转,平地施飞而起,凌空飘出五猿大阵。
  来人救人、跃出,快如闪电,五猿大阵也未能把他困住,五猿惊醒时,那人已托着白衣少女,落在五丈外的地面了。
  「小子!你是谁?胆敢在猿阵上,向五猿撒野!」青猿又惊又怒,但又舍不得那黄金万两,眼看已到手,岂肯就此失去?他咬一咬牙,率五猿扑上前来,厉声喝道。
  这人,竟是隐于巨石后面,四位男子中的领先一位。他连头也没转,不屑的冷笑道:「武林败类,不配问我!」随又正容的向那白衣少女道:「姑娘!请记住,意气用事,只会白白送了自家性命,却无济于事!」
  白衣少女冷冷的一撇嘴,似乎很不服气,却也没作声。
  青年男子微叹口气,知道在此情形下,一时也难令少女信服,便蓦地转身,冷酷的面向五猿,不屑的哼了一声。
  青猿气坏了,他厉声叫了一声,五猿又一齐扑来,企图再以五猿大阵来困住这男子,这男子微微冷笑,左手把白衣少女轻轻一送,白衣少女便身不由己,离地一尺,斜斜的飘落左面的巨石上了,同时青锋剑也已回到白衣少女手上。
  青年男子露了这一手惊世掌力,意在令五猿知难而退,不料五猿已被那万両黄金全迷了心窍,岂肯罢休?稍一顿,又凶狠的向白衣少女扑去。
  巨石后面,又接连跃出三位男子,向那先跃出的男子笑道:「大哥!你英雄救美,手下留情,但人家可并不领你情啊,不如待我等三人,替你把这五只怪猿了结吧!」
  原来这四位男子,是同父异母的四兄弟,大哥叫司马灵,二弟叫司马隐,三弟叫司马神,四弟叫司马玄,一听便知是当年的一代风流大侠司马龙的四位儿子了。
  司马龙以「灵、隐、神、玄」四字来替儿子命名,显然极有深意,后来,四人果然被灵隐神僧带来灵隐峰灵隐寺,传授当世的绝顶武功,多年来四兄弟除了偶尔返梅家庄探视父母,便一直留在灵隐峰上了,而且谁也知道此峰名副其实,隐居了一位绝世高人——灵隐神僧,以及他的四位徒孙儿,灵隐神僧因心中的内疚,给司马龙惹下一段风流劫,视司马龙如子侄,因此司马龙这四位儿子,自然是他的徒孙儿了。
  今晚四兄弟第一次奉师祖之命出山救人,不料四兄弟救的,却是一位俏如天仙、性子刚烈的白衣少女冰燕子,如果四兄弟知道冰燕子是谁的徒弟,四兄弟只怕便更惊奇了。
  当下司马灵微微一笑,轻声道:「也不必杀人,把五猿赶走,也便是了!」
  司马隐、司马神、司马玄一听,哈哈一笑道:「谨遵大哥令旨!」
  三人说罢,轻松自如的举步向五猿走去,就如闲庭信步似的。
  五猿不知这四兄弟的来历,但均知对方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但又被四兄弟的傲慢激怒,厉啸一声,便把三兄弟困在五猿阵中。
  司马隐、司马神、司马玄三兄弟,似欲在白衣少女面前表现自己的能耐,因此在五猿阵中嘻哈应付,却从容之极。
  白衣少女一见,却气得俏脸涨红,虽然四兄弟的大哥哥司马灵出手救了她,但此时把她撇在一边,她便老大不服气了。
  白衣少女猛一咬牙,紧一紧手握的青锋剑,便欲赌气冲入阵中,与五猿决一死战。她一握剑柄之下,却忽觉有异,她顺着剑柄的凹凸痕迹用手指摸测,原来上面新刻了几个字——「速去救驾!」
  白衣少女心中不由一凛,心知必是救她的那位大哥,在霎间以指力刻下,他的内力之高,显然犹胜于己。
  白衣少女惊怒交集的望向那大哥司马灵,不料司马灵亦正焦灼的盯着她,目光满含焦虑,显然他在向白衣少女通风报讯了。
  白衣少女心中不由暗吃一惊,心想自己奉师之命,下山保护刘启,若刘启有甚不测,那便是有违师命了!白衣少女别的可以不理,唯独师命却绝不敢违,她也不及细思司马灵为甚会获悉这惊人讯息,便忽地长啸一声,身形已起,向长安城郊飞掠而去。
  五猿中青猿一见,猛吃一惊,顾不得围困那三兄弟了,飞快跃出五猿阵中,便向白衣少女飞扑追截。
  不料司马灵斜身一飘,已把青猿的去路堵住了。
  青猿眼见到手的万両黄金要落空,气得大叫道:「小子!坏吾财路!已不跟你计较,你仍死缠不放怎的!」
  司马灵微笑道:「你五人欺负一位少女,传将出去,连目睹之人,亦被人耻笑,因此在下不得不出面把此事摆平了。」
  青猿怒道:「你将如何摆平?」
  司马灵笑道:「也没甚么,只须任白衣少女先走一个时辰,过了一个时辰,你等去追去杀,我等一槪不理。」
  青猿又惊又急道:「这女魔头岂是省油的灯?若非五猿大阵,当世谁也休想把她困住!任她先走一个时辰,她便鸟入天空自由飞了!」
  司马灵笑道:「这我又管不了,总之你只怪自己的行径不慎落入我的眼中,这便不得不由我出面摆平!」
  青猿微一沉吟,醒悟道:「小子!你这是在拖延时间,好等女魔头去完成使命!」
  司马灵笑道:「这个你怎么想也可以,反正我连这女魔头的名姓也不知,决非她的同党便是了!」
  青猿一听,大喜道:「既然并非女魔头同党,这便好说话了!你可知这女魔头的身价値多少?」
  司马灵笑道:「我连她的身份姓氏也不知道,却如何知道她的价値?」
  此时,正在围困四猿的三兄弟,神态从容,闻司马灵与青猿的对答,便大笑道:「是啊!我等怎知她的价値?」
  青猿心知今晚遇上罕见对手了,他只好放软口气,道:「这女魔头价値黄金万两哩!你听清楚了,黄金万两,这足够一家子过上三世大富日子的了!」
  司马灵笑道:「我虽然与女魔头并非同党,但也并非与你一家子,你过你的大富日子吧,与我有何相干?」
  三兄弟亦接口笑道:「是啊!大哥说的是极!我等并非与你一家子也!」
  青猿无奈叹了口气,道:「你知道甚么?这女魔头是当今皇上的钦犯,皇上以万两黄金,取她的人头,若事成了,五猿情愿分一半出来给你四兄弟,如此一来,你我岂非便是一家子,可以同享富贵荣华了,这可是发大财的良机呀,千万莫放过了!」
  司马灵一听,向三兄弟笑道:「你三人意下如何?如何选择?」
  三兄弟嘻哈大笑道:「自古道美人如玉,碧玉翡翠的价値比黄金贵重,因此啊,我等兄弟四人以为,要美人比黄金好多了。」
  司马灵大笑道:「青猿,你听清了么?人比黄金重要,因此,恕在下不与你等分赃黄金,这人便交给在下四兄弟吧!」
  司马灵说时,满脸含笑,神态悠然自得,一派风流浪子的神气。
  青猿可就被气得顶上冒烟了!他沉吼一声道:「小子!你这是故意与猿山五怪作对了!」
  司马灵神色不变笑道:「不敢,但还是那句话,五位且留步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是追是杀,任由尊便!」
  青猿一听,不由哭笑不得,明知对方有意拖延时间,好让女魔头逃掉,但对方武功显然比自己高出近倍,五猿连对付一人的把握也没有,何况对方有兄弟四人?五猿一时间进又不成,退又不得,不知如何是好,五猿与司马灵四兄弟,在猿峰上僵持住了。
  ???
  不过,司马灵等四兄弟,欲脱出五猿大阵也不易,因为一来师祖灵隐神僧有令,非万不得已,绝不许伤生;二来五猿大阵也的确非同小可,若不杀掉一两个,要破解其阵却也十分困难。
  因此一时间双方均僵持对峙,谁也奈何不了谁。
  「阿弥陀佛!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你等尙不明白么?」
  忽地一阵龙吟声传了过来,其音不大,却极清晰,入耳之际,在人的耳内回旋不已,显然发声之人,以极深厚的内力发出。
  随着龙吟声一位白衣白袍、银发银须的绝世高僧,恍从九天飞降,突然飘落在五猿大阵之前,随手发出一股袖风,强如龙卷之风,生生的把五猿逼退三丈,司马灵等四兄弟,便脱出五猿大阵外了。
  五猿一时惊骇得呆住了。
  来人竟是廿多年前曾神龙一现江湖,化解一场武林浩劫的灵隐神僧,灵隐神僧此时年已过百,但目中依然神光炯炯,显然他的功力已达金刚不坏境界了。
  灵隐神僧以一股神风,震开五猿后,便不再瞧五猿一眼,转而向司马灵等四兄弟道:「你等兄弟四人,速去城郊一行。」
  司马灵奇道:「师祖,为甚非要去城郊?」
  灵隐神僧微叹口气,道:「你四兄弟近日脸现桃红之兆,此乃男女相遇相悦之运命也,且一现便是四人齐现,你兄弟四人,只怕同时同地经历一番桃花之劫了!当此兆现于命宫之际,但凡遇上任何女子,此女子便即你四兄弟运命中的劫星矣。因此灵儿等可自思,是否须向城郊一行了。」
  司马灵等四人一听,心中均不由暗吃一惊,心道:我等甫一出山,果然便碰上一位被人追杀的女魔头,莫非这价値黄金万两的女魔头,便是我兄弟四人命中的劫星?
  司马灵是四人中的大哥,自忖责任重大,闻言不由忙道:「师祖此言,于我四兄弟而言,未知是祸是福呢?务请师祖明示!」
  灵隐神僧微一沉吟,便道:「你等四人运命中的桃花劫,尙涉及朝廷的一宗惊人变故,一切只能于应劫中好自为之,师祖也不能预作判断,且放心去吧,莫再迟疑!」
  司马灵、司马隐、司马神、司马玄四兄弟一听,无可奈何,只好一齐飞掠而起,向山下长安城郊掠去。
  五猿一见,气得哇哇大叫道:「你等断人财路,便想一走了之么?」
  五猿说罢,便欲飞身上前追截,灵隐神僧斜飘一步,这一步便达十几丈了,后发先至,恰恰堵住了五猿的去路。
  五猿气昏了头,没留意灵隐神僧已露了一手「御气而行」的绝顶神功,反而破口大骂道:「老和尙!你教出的好徒孙!坏了我猿山五怪的财路,这笔账便算在你老和尙身上了!」
  灵隐神僧微笑道:「是甚财路啊?如此重要?」
  青猿咬牙切齿道:「刚才我等正追捕一位女魔头,当今皇上出黄金万两买她的人头,却被你的四名徒孙破坏了!断人财路犹如杀人亲爹亲娘,这口恶气如何可消?」
  灵隐神僧合什道:「阿弥陀佛,当今皇上之位乃非法而得,登位之后,天下百姓苦不堪言,你等尙甘心为其效劳?」
  青猿怒道:「只要大富大贵,管他谁做皇帝,老和尙,你只怕活得不耐烦,敢在猿山五怪面前念佛!」
  灵隐神僧微笑道:「五位若有气难消,有账未清,便冲向老僧身上施展吧!老僧答应,绝不出手还击便了!」
  青猿一听,怒极反笑,暗道:当世还没有人敢在五猿面前,如此托大!这是你老和尙自取其辱,可怪不得猿山五怪心狠手辣!青猿这般转念,便突地厉啸一声,五猿大阵已然发动,呼地一下把灵隐神僧困于中间,其势果然迅烈凶猛!不料灵隐神僧却盘膝坐下,不但不出手还击,反而双手合什,打起坐来了。
  五猿大阵的威力在于消耗对方的体力,若对手不动,威力便大减了,五猿一见灵隐神僧在阵中枯坐不动,便呼地一下卷了上来,五猿十爪齐向灵隐神僧身上十大要穴抓来。
  十大要穴分布人之头、胸、腹,被抓之下,均非死即伤,灵隐神僧却似浑然不觉,五猿大喜,以为老和尙不堪一击,不过装模作样而已,十爪便疾抓而下,距灵隐神僧身周已不足三寸了。
  但就这么三寸之地,五猿爪前,却忽如拦了一块铁板,任五猿如何催激功力,亦难前进一分一毫,五猿知道,这是一种名叫「护体真气」的作用,五猿也不怎的惊骇,因为「护体真气」虽然厉害,却绝不可能持久,只要真气稍弱,护体的作用便失去了,而只要五猿的功力与对手相当,彼此相持下去,死伤的必定是老和尙。
  不料正当五猿不以为意时,那碰上的无形铁板却忽然会移动,一寸一寸的向外扩展开来,五猿的手爪不但不能向前移动,反而不可抗拒的被压向后缩,渐而连五猿的身躯亦被逼退后了,速度也渐快,到最后砰地一下,五猿竟被弹开一丈!
  五猿心中这才大骇,因为深知自己碰上的绝非普通的「护体真气」了,但到底这是甚么古怪功夫,五猿却无论如何也猜想不到。
  青猿又惊又奇,叫道:「老和尙!你……你玩弄甚么戏法儿?」
  灵隐神僧忽然不想再逗留了,他微笑道:「佛法无边,回头是岸,你等明白吗?」
  青猿怒道:「老和尙虽然会变戏法,但却无法脱出五猿大阵的困锁,甚么回头是岸?你想办法自救吧!」
  青猿的用意,乃激灵隐神僧出手反击,令他消耗内力,如此一来,五猿大阵便可以发挥惊人之威力了。
  五猿心意相通,青猿话音未落,五猿便绕着灵隐神僧,风车般的旋转起来,转速越来越快,到最后,简直成了一团五彩的烟云,在灵隐神僧四周疯狂的翻卷。
  在五猿的拚命催发功力下,五猿大阵的威力,已达顶峰了,任何高手碰上这等威猛的阵势,内力必定激发出来,绝无可能再以静制动,不加理会。
  不料灵隐神僧仍然视若无睹,脸含微笑,就如瞧着猴子变戏法似的。
  忽然,灵隐神僧的僧袍鼓涨起来,犹如一个大篷帐,竟凌空的升了起来,在五猿大阵上空飘然旋转一周,然后一声龙吟传了下来道:「老僧有事在身,不跟你等枯坐了,你五人尙无杀生之过,老僧也不便大开杀戒,就此别过,望好自为之了。」
  话音未落,灵隐神僧已如神仙般腾云驾雾而远去了。
  五猿直瞧得目瞪口呆,连惊呼也叫不出了,因为他们出道以来,灵隐神僧这等神功,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更休说去破解了。
  司马灵兄弟四人,赶到长安城郊,刘启的行营已遭了惨酷的洗劫,营中空无一人,寂然无声,地上淌着尙在冒热气的鲜血!
  司马灵心中大急,不由叹了口气道:「我等来迟了……」
  不料就在此时,四人背后忽地响起白衣少女的一声娇叱道:「男儿心事不轻叹,男子汉大丈夫,背后叹气怎么啦!」
  司马灵等四人闻言,疾速转身,这才发觉身后竟然立着那位白衣少女!这等无声无息,便来到四人的身后,轻功之高,连司马灵亦暗感惊奇了。
  司马灵不由失声道:「姑娘,原来是你!好俊的轻功啊!救人之事来迟了吗?」
  白衣少女微哼一声,却不答话,反而冷冷的道:「哼!你奉了谁之命,着我前来这此地救落难皇帝?你等四人,自己又为甚不来,却把我差来遣去?」
  司马灵不知怎的,在这位少女面前,便有天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他陪笑道:「在下司马灵,乃奉师祖之命,下山救人,一切不外是师祖的神算而巳,姑娘幸勿见怪。」
  司马灵、司马神、司马玄三人接口道:「是啊!姑娘,我大哥说一是一,从不会在姑娘家面前说谎话,姑娘一定要相信啊!」
  白衣少女笑道:「他不会说谎,你三人会么?」
  司马隐忙道:「在下司马隐,他是我三弟司马神,四弟司马玄,跟大哥一样,也从不会在女孩子面前说谎啊!」
  白衣少女一听,不由噗嗤一笑道:「我并没有问你,你等猛报名姓怎的,欲与人家攀交情,也不必匆匆在女孩子面前自报姓名啊!」
  司马灵兄弟四人,被白衣少女一番抢白,却丁点儿没生气,司马灵尴尬的一笑道:「是,是,倒是在下兄弟四人唐突了,但未知姑娘高姓大名?怎知我等随后赶来此地?」
  白衣少女格格一笑道:「甚么高不高的?干脆一句姓甚名谁不就完了么?老实说吧,我便是那假皇帝欲以黄金万两买人头的女魔头冰燕子!至于我的高姓大名么,我也不知道,反正师傅说我叫冰燕子,便是冰燕子啦!」
  白衣少女一顿,不待司马灵询问,又道:「至于我为甚知你等会赶来此地,乃是我师傅说的,我赶到此地时,师傅她已把行刺落难皇帝的臭道士杀手击退了,我向师傅说起你兄弟四人救我,又着我前来救人之事,师傅一听,便意味深长的一笑,说冰燕子,你的救命恩人必会光临此地,快去迎接吧!于是我便来啦!」
  白衣少女I冰燕子一口气的说罢,俏目盯着四兄弟,有点迷惑道:「我也不明白,为甚师傅她老人家,一听说你等四兄弟的名姓和功夫,便断定你四人必定会驾临此地!」
  司马灵一听,心中不由一动,暗道:姑娘的师傅必定是一位绝世高人,说不定与师傅一般,是一代武林名宿呢!他这般思忖,便忙问白衣少女冰燕子道:「冰燕子姑娘,请问你的师傅是谁?」
  冰燕子一听,却猛地连连摇头道:「说不得!不可说也!」
  司马灵奇道:「为甚说不得?更不可说?」
  冰燕子道:「也没甚么,只是师傅说,她老人家的名号,当世只有一个人知道,因此绝不可对人宣泄,否则谁知道了,她就会把谁杀了!你兄弟四人并无恶处,因此不能说,说了这等于便没命了!」
  司马隐等三人一听,不由大笑道:「谁知道名姓,便把谁杀了,你师傅好厉害啊!但似乎太不讲道理了。」
  冰燕子一听,耸然动容道:「小心了!你这话若被师傅知道了,你还有命么?在师傅眼中,连皇帝老子也不屑一顾,她的话就是道理,还有甚么理不理的。」
  司马灵心中半信半疑,不敢相信冰燕子的师傅当真如此蛮不讲理、目空一切,但亦知冰燕子决不会泄露师门名号了,只好作罢,换了一个问题,道:「那姑娘的师傅,把落难皇帝刘启,藏到甚么地方去了?怎的把他救走?」
  冰燕子道:「师傅自然把落难皇帝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啦!至于为甚救他,师傅说,既然当今皇帝令百姓受罪,那就是新不如旧啦,既然新不如旧,那当今的皇帝便不必做了,要让旧皇帝重新登上龙位,为甚么?师傅说,不管谁个做皇帝,只要百姓的柴米不贵,也就是好皇帝了!」
  冰燕子对她的师傅似乎极为尊重,就算是她蛮不讲理,她也必定视为金科玉律,司马灵心中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暗道:幸亏她的师傅甚有百姓之心,不然她与她的师傅,必定把天下搞得天翻地覆了!
  冰燕子忽然格格一笑道:「喂!你等是否奉师祖之命,扶持那落难皇帝重登龙位?」
  司马灵无奈点点头道:「师祖的确有此吩咐,命我兄弟四人见机而行,冰姑娘问这怎的?」
  冰燕子大笑道:「你若师祖之命难违,那便随我来吧!反正我也是师命难违,彼此同一处境吧了!」
  冰燕子说罢,也不等司马灵等四兄弟任何表示,身形已如飞燕般冲天而起,眨眼便飘出行营外了。
  司马灵等四兄弟,似舍不得与冰燕子分手,虽然她太娇野了,终于还是齐掠而出,紧随冰燕子而去。
  ???
  天已微明,东面天际透出几缕金红色的光辉,京郊小道,寂无人烟。
  冰燕子听风辨器,知司马灵四兄弟已在后面,她心中暗笑,有心试试司马灵等的功力,便猛吸一口真气,突地施展她的师门绝学「雪花飘飘」,她身穿白衣,身形闪动不定,飘飘忽忽,真有如一朵雪花在原野上飘移。
  司马灵等见冰燕子忽地拉远了距离,便相视一笑,心知冰燕子在出难题考究了,但轻功一道,又岂难得倒灵隐神僧的徒孙儿?
  四人微一吸气,师门绝学「灵隐追云步」,便蓦地施展出来,身法之快,可以追云赶月,更何况是人的行踪。
  冰燕子不服气,拚命催发「雪花飘飘」的速度,她的身形已快如闪电,幻如无影无形了,但司马灵四人,却就像她身后的影子,不徐不疾,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
  冰燕子赌气放慢身形,后面司马灵等亦一样慢了,冰燕子不由噗嗤一笑,嗔道:「喂!你四兄弟为甚老盯着女孩子的背影?」
  司马灵笑道:「我叫司马灵,没有名让人你叫么?怎的喂喂喂的?」
  冰燕子格格一笑,忽然问道:「喂!你兄弟四人为甚叫灵、隐、神、玄啊?」
  司马灵笑道:「也没甚么,因为爹爹的师傅算得上是灵隐神僧之后人,为了纪念他老人家,因此我四兄弟便叫『灵、隐、神、玄』了。」
  冰燕子却揪住了破绽,道:「灵隐神也罢了,为甚又有一个『玄』字呢?」
  司马灵想了想,这才道:「听爹爹说,当年灵隐师祖与一位高人曾有一段孽缘,这位高人的名号中有一个『玄』字,因此四弟便以此玄字命名了。」
  冰燕子一听,俏眼眨了眨,忙道:「那位高人的名号到底玄甚么?」
  司马灵道:「那位高人的名号,在师祖面前是决不敢说的,但吿诉姑娘也无妨,这位高人的名号叫『玄冰神姥』……」
  司马灵话音未落,冰燕子的身子便忽然微微一抖,似甚感惊奇,但稍纵便逝,故作不解的道:「这玄冰神姥很厉害么?连你的师祖亦不敢提她?」
  司马灵道:「论武功,大槪与师祖不相伯仲,但师祖据说欠了她一份情,因此在她面前便有内疚,甚至不敢提起她的名号了。」
  冰燕子一听,俏眼又连转三转,似已证实了甚么,但决不肯说出来,她忽地把话锋一转道:「前面五里山背茅屋,便是落难皇帝栖身之所了,师傅说她不想与你等见面,着我与你等把落难皇帝先行护送入长安皇城,潜伏下来,再作打算。」
  司马灵无奈道:「彼此皆奉师命而为,一切听从姑娘吩咐便了。」
  ???
  长安城南门外,一辆独木小车,吱吱嘎嘎的驶了过来。
  独轮车上坐着一位年过半百的老男子,他平装素服,双目紧闭,痛苦呻吟,似乎患了甚么急病。
  推车人是一位青年男子,他满头大汗,吃力的推着车子走着,独轮车的两旁,却有四名男女,左边是一男一女,右边是两名青年男子,看样子,是一家人送老爹入城治病来了。
  城门禁卫森严,任何人进去均要严密盘查,绝不放松。
  推车的男子与左面的少女互视一眼,少女微一点头,推车男子猛一咬牙,便推着车子走近城门了。
  「站住!」
  一名粗眉凸眼的执刀大汉,似乎是守城的头领,喝停木车,用刀挑起围住车上老人的被角,盯着老人,沉声道:「入城干甚么?」
  推车的男子愁眉苦脸道:「老爹病了,入城找大夫医治。」
  凸眼大汉一瞪眼,厉喝道:「小子,你干甚么?」话音未落,手中的大刀寒光一闪,迎头便向推车男子劈落,但眼睛却盯着车左的少女。
  少女低首垂目,身子微颤,显然害怕极了,推车男子更吓得呆住了,动也不动。
  凸眼大汉的刀锋贴近推车男子头皮之际,却猛地一摇,大笑一声道:「滚吧!」
  独轮小车又向前推动了,车子左右摇晃,显然车上那老年男子,吓得更痛苦了。
  离开城门五里,街上行人渐多,车左面的那少女忽地一笑,低声道:「喂!刚才你就任由那大刀劈你的脑袋?」
  推车男子微微一笑道:「他若真的劈下来,姑娘难道会坐视不救?」
  少女微一撇嘴道:「哼,你死便死了!我干嘛救你?」
  车右的男子接口笑道:「大哥曾救你一命,姑娘便不救他一次?」
  少女故作生气的微嗔道:「你大哥还要我救?谁不知他乃当世高人的徒子徒孙?」
  这紧随独轮小车的男女,自然便是冰燕子和司马灵四兄弟,车上的老年男子,便是落难皇帝刘启了。
  冰燕子、司马灵等人,在城中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安置好刘启,然后又于城中,以刘启的亲笔密函,联络朝中的文武旧臣。
  半月后,刘启的一班文武旧臣,包括手执长安禁卫军兵权的李将军,秘密聚集在刘启的居停密室,商议复位的大计。
  冰燕子、司马灵四兄弟等人,在四周严密戒备护卫。
  刘敢与一班文武旧臣,一直密议到深夜,终于商妥议定迎刘启复位的安排。
  就在此时,外面倏地阴恻恻传来一声怪声道:「原来是一班旧君臣密聚,也省却老夫许多手脚!」话声未落,济室中已落入一位身穿道袍的精瘦老人。
  冰燕子、司马灵等一见,心中均不由一凛,暗道:这老道人好高深的功力,悄然而至,竟连自己亦毫不觉察!
  司马灵初出江湖,根本不知此人是谁,他忙向老道人沉声道:「道长!皇上刘启在此,不得无礼!」
  老道人嘿嘿道:「你知道老夫是谁?在老夫眼中,只有当今皇上刘宏,其余的皆为叛逆,老夫已奉皇上密旨,立斩不赦!」
  冰燕子却认识老道人,她微哼一声道:「哼!堂堂武当护法长老,竟亦甘为伪朝鹰犬,就凭你亦想施淫威么?」
  「还有我……」
  随声又飘入一位浑身灰衣,脸相如猿猴的老人!
  冰燕子亦不识此人,不由微一怔道:「你是谁?」
  猿猴脸老人干笑一声,笑声犹如老猿厉啸,令人心弦震撼,显然他的功力深不可测,他盯着冰燕子,似笑非笑道:「你便是冰燕子?」
  冰燕子头一昂道:「是又如何?」
  猿猴脸老人怪笑道:「是就足够老夫出手了!」
  冰燕子奇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为甚値得你出手?」
  猿猴脸老人道:「因为你的人头,价値黄金万両!」他一顿,目光如电,射向司马灵,桀桀而笑道:「还有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坏了我徒弟的生意,老夫自然只好出山讨回赔偿费了!」
  司马灵一听,便知此人必是猿山五怪的师傅通天猴老怪物了,他不由傲然一笑道:「你欲赔偿甚么?」
  通天猴老怪道:「其一是黄金万两,又或者是这女娃儿的人头!」
  司马灵怒道:「为了这万两黄金,你便要杀人么?」
  通天猴老怪道:「小子,你知道甚么,世人为这黄金万両,只怕连亲爹娘也敢杀了!何况是区区一位女娃儿,别废话了,快乖乖献上女娃儿的人头来吧!老子干成这宗买卖,也不来为难你等,抬腿便走路也!」
  司马灵尙未及作声,他后面的司马隐、司马神、司马玄等三兄弟已怒道:「老怪物好大的口气,这位姑娘岂能容你杀她!」
  通天猴老怪笑道:「这女娃儿是你等谁人?你四个小子竟一齐维护于她,莫非四人一同瞧上这女魔头?哈哈,好不好笑,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竟四人来争夺一位女娃娃!」
  司马灵等四兄弟又羞又气,大怒道:「老怪物胡说八道,先拿你来祭拳!」四兄弟心意相通,话音未落,已一齐向通天猴老怪出手了,快如闪电,寻常高手根本避不开四兄弟这致命一击。
  不料通天猴老怪身形暴缩,向下不到一尺,呼地一下,便从司马灵等人的拳、掌中脱了出去,他的动作之快,根本不在司马灵等人之下,功力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通天猴老怪似乎不屑自己出手,向外面厉啸一声,随即闪电般扑进五条人影,分为五色,正是猿山五怪,原来猿山五怪被灵隐神僧挫辱一番后,回去向通天猴老怪哭诉,通天猴老怪便替徒弟出气来了。
  猿山五怪截住司马灵等四兄弟,厮杀起来,有通天猴老怪押阵,猿山五怪胆气大壮,出手时的功力大增,司马灵等四兄弟,初初出道,临战经验尙浅,碰上猿山五怪的拚命招式,一时间也不知是否要下杀手,因此便显得有点手忙脚乱了。
  冰燕子见状不由暗暗咬牙,心道:这四兄弟当真如大娃娃,临阵之际,竟仍先想是否可开杀戒,碍手碍脚,碰上猿山五怪这等拚命的货色,岂有不败之理?
  但冰燕子心中虽然气恼,却不敢出手助阵,因为她面前尙有两大强敌,一是武当护法长老臭道士玄贞子,二是这可怕的通天猴老怪,玄贞子尙好应付,但这通天猴老怪神功诡异,一心要自己的人头,这便极可怕了!
  冰燕子深知假如自己被杀,那在座的落难皇帝刘启,以及他的一班文武旧臣,势必无一幸免,那师傅之命便全数落空了。
  冰燕子为难之际,那老道士玄贞子已向通天猴老怪一笑道:「猴兄,这女娃儿的人头便交给你了,黄金万两也足够你安享三世啦!老夫另有所求,只要把这班人杀了,高官厚禄便不难到手啦!」
  通天猴老怪桀桀笑道:「老道!你好算计啊!你这算是甚么买卖?」
  玄贞子微微冷笑道:「这叫各有所求,各取所需!」
  玄贞子说罢,便缓缓的向刘启逼近,刘启身边的冰燕子一见,立刻挺剑上前护卫,不料眼前一花,通天猴老怪的手爪,已向她的青锋剑攫来。
  冰燕子吃了一惊,不得不自救,便被通天猴老怪缠住了。
  玄贞子自恃功力盖世,根本不把刘启身边的李将军放在眼内,手起一掌,便欲先把李将军震开。
  李将军乃武将,武艺不凡,但那是大军马上征战,如这等凭内力单打独斗,他如何是玄贞子的对手?
  眼看李将军不知厉害,伸手欲擒拿玄贞子,玄贞子手掌一翻,化掌为指,已向李将军的胸前要穴点下,李将军穴道被封,登时动弹不得,刘启便连唯一可以护身的人也没有了。
  此时冰燕子已立陷险境了,在这斗室之中,她的「雪花剑法」根本发挥不出威力,而通天猴老怪身手如电,极善腾挪,因此三招不到,冰燕子的衣袖便被通天猴老怪撕落了一块。
  冰燕子临危不惧,她猛一咬牙,拚着同归于尽,身剑合一,化为「雪花」,向通天猴老怪洒射而下。
  这一下拚命招式,居然把通天猴老怪逼退了一步,但却把他的戾气激发了,只见他猛收手于胸,右掌变成血红,一跃而起,凌空便向冰燕子的天灵盖拍下。
  「砰」一声闷响,倒下的却是司马灵!原来他眼见冰燕子已生死一线,惊急之下,不及细思,闪电般斜穿而上,伸掌迎住了通天猴老怪拍下的掌力。
  司马灵与通天猴老怪的掌力相触,但感心胸一阵气血翻腾,不由自主连退三步,支撑不住,一咬坐下。
  通天猴老怪掌势不收,依然向冰燕子的天灵盖拍下,司马隐、司马神、司马玄三人一见,竟不顾一切,脱出五猿的纠缠,竟各自向通天猴老怪的掌力迎去,但均不支倒地!
  通天猴老怪嘿嘿一笑道:「你兄弟四人,果然不愧是风流奇侠的徒子徒孙!为了一位女娃儿,竟连生命也不顾了!嘿嘿,在老子面前,谁可做得成这护花使者!」
  通天猴老怪被司马灵四兄弟轮番迎击,掌势虽然一窒,但他稍一运气,左掌又呈血红,桀桀而笑道:「好吧!老子今日便成全你等,好教你等四男一女,到地府快活去吧!」
  通天猴老怪声起掌落,又向冰燕子的天灵盖猛拍而下!
  ???
  此时,另一面的玄贞子,也向落难皇帝刘启的脑袋手起一掌。
  就在此时,接连飘进一灰一白两条身影,灰者凌空一掌,把玄贞子震退,他拍向落难皇帝的一掌自然便落空了!
  另一条白色人影,距通天猴老怪三尺之遥,长袖一扬,以袖风接了通天猴老怪一掌,袖风只是隔空之力,却把通天猴老怪极凌厉的掌力震开了!
  这一起一落,只是闪电间的事。
  玄贞子不由惊叫道:「玄冰峰玄冰神姥!」
  通天猴老怪惊呼道:「你是当年的灵隐神僧……前辈么?」
  原来当年桃源峰歼灭蛇仙门一役,灵隐神僧、玄冰神姥虽然神龙一现,两人的威名却已传遍江湖了。
  灵隐神僧向通天猴老怪合什道:「阿弥陀佛!施主为了区区万两黄金,便居然以血魄掌向一位后辈下毒手么?」
  玄冰神姥连眼也不瞧玄贞子,冷哼一声道:「你好好当你的武当护法罢了,却偏拿老命淌这浑水!」
  玄贞子脸上挂不住了,他自恃这是长安城内,自己又有当今皇帝撑腰,并不怎么把玄冰神姥放在眼内,他怒道:「你好大胆!竟敢私入京城,图阻本钦使捉拿叛逆!」
  玄冰神姥也不屑与他对答,冷哼一声道:「好大的口气,你有甚玩意,只管献出来吧!」
  玄贞子深知今日已退无可退,他若怕死逃走,刘宏和王文如何会放过他,左右是死路一条,唯有把心一横,欲以生命来搏一搏高官厚禄,只听嘿嘿一声道:「世人视你玄冰神姥如神,只怕徒负虚名吧!」
  玄贞子话音未落,竟抢先发难,以绝学「太极玄阴掌」欲取玄冰神姥的生命。
  玄冰神姥在玄贞子威震天下的「太极玄阴掌」之下,竟不闪不避,任由掌力拍到身前三寸,这才突伸左掌,化掌为指,一下钳住玄贞子的右掌。
  这一钳之下,玄贞子便立感一股极烈的寒气透掌而入,心胸一窒,真力竟再难发出。
  玄冰神姥伸指钳住玄贞子,却凝然不动,斜目瞟向灵隐神僧,看他如何施为。
  通天猴老怪眼见玄贞子一招不到,便被玄冰神姥制住了,心中不由大骇,一暗道:这玄冰神姥果然极不好斗,出手狠辣,幸亏自己碰上的不是她!
  他这般转念,便欲以诈取胜,他深知灵隐神僧乃一代高僧,绝不会妄开杀戒,便设法要把他套住。
  通天猴老怪道:「原来是灵隐神僧驾临,既然前辈驾临,老猴自当立刻吿退才是,不过素闻神僧威名,若不露两手给老猴瞧瞧,却又心痒难熬,因此大感为难。」
  灵隐神僧微笑道:「那你欲见识甚么?」
  通天猴老怪道:「听说神僧的一门枯禅神功,可坐着不动,迎接最厉害的招数,因此神僧若以枯禅神功接老猴一记血魄掌,老猴便退得心服口服了!」
  灵隐神僧一听,居然点点头道:「好吧!老僧便坐着不动,接你一记血魄掌吧!」灵隐神僧说罢,果然盘膝坐下,低首垂目,向通天猴老怪发声道:「施主只管放手施为吧!」
  通天猴老怪一听,心中大喜,暗道:这老和尙果然老而不化,竟敢答允下来,这一记血魄掌击下,他便不死亦重伤了,届时再取冰燕子的人头,这万两黄金岂非便可到手了。
  通天猴老怪也不作声,暗运真气,把血魄掌的功力提到九成,企图一击而成。
  司马灵等四兄弟,刚才接了一掌,虽然运气调息一会,便可一跃而起,重行接住五猿厮杀,但对血魄掌的厉害,却心有余悸,眼见灵隐神僧竟答允以枯禅功接这一掌,
  不由大惊叫道:「师祖不可!血魄掌厉害!」
  通天猴老怪笑道:「是啊!老神僧若自忖没此能耐,可反悔便了!」
  灵隐神僧微笑道:「施主只管放手施为,但老僧奉劝一句,你出手之时,须紧记打击力越大,反弹力便越厉害这道理,莫白送了生命吧!」
  通天猴老怪一听,心中不由惴惴然,他慑于灵隐神僧的名头,到底不敢大意,便把提聚的九成功力减退一成,心道:凭这八成功力,亦足以令他心脏震碎了。
  此时连玄冰神姥亦微哼一声道:「喂!老和尙,可别托大,致令千年道行一朝丧!」
  灵隐神僧呵呵一笑道:「放心吧!神姥,老僧自知本命,尙有一大截阳寿未尽呢!』」
  通天猴老怪也不犹豫,趁灵隐神僧说话之际,一记「血魄掌」便向他狠狠的拍了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通天猴老怪这一记「血魄掌」,结结实实的拍中了灵隐神僧的胸口……灵隐神僧却浑然不觉,就连白眉毛也没稍动一动。通天猴老怪心中大骇,正欲抽掌再拍一掌,但忽然灵隐神僧的胸口突生一股强大无比的吸力,把通天猴老怪的手掌吸住,虽他拚命挣扎,却难以抽出分毫。
  通天猴老怪如见鬼魅,大骇之下,连再拍一掌的念头也失去了,他欲拚老命抽掌而退,可惜碰上的那股吸力如此之强,他渐而连身子也动弹不得了。
  通天猴老怪大骇道:「神僧不是说枯坐不动接招么?」
  冰燕子吃过通天猴老怪的亏,此时恨不得冲上去一剑把他毙了,但碍于他与灵隐神僧贴在一起,这一剑刺下,只怕把灵隐神僧也误伤了,这才不便下手,闻言却忍不住狠狠的尖叫道:「老怪物!你几曾看见神僧动过一动了!」
  通天猴老怪一听,心道:是啊,这老和尙就连白眉毛也没跳一跳,他的身子又怎会动了?他心中骇然,连冰燕子的人头也不敢要了,叹了口气,道:「神僧果然功力如神,老猴今日总算心服口服了!」
  灵隐神僧这时微笑道:「老猴施主难道连万两黄金也不要了?」
  通天猴老怪苦笑道:「冰燕子姑娘原来是神僧门人,若老猴早知道,岂敢动她的主意?希冀那万两黄金!」
  冰燕子嘿嘿道:「为甚么?」
  通天猴老怪陪笑道:「神僧不动,便可把老猴变僵猴,若动起手来,老猴岂有命在?人的吃饭家伙也保不住了,还要那阿堵物干嘛?」
  灵隐神僧一听,微笑道:「善哉!善哉,老猴施主既不敢逞强,妄动贪念,老僧便容你保住这吃饭家伙吧!」
  灵隐神僧话音未落,通天猴老怪便突感他的胸口有一股极猛之极的劲力一涌而出,威力之强,犹如洪水决堤,根本无法抗拒!通天猴老怪呼地一下,便如人球似的被弹飞了,余势不止,又砰、砰、砰,接连五声闷响,把五猿挟带撞出门外!这等神功内力,当世简直已无可比拟了。
  只见通天猴老怪和猿山五怪,被弹出门外后,犹如见鬼似的尖啸一声,便逃命去了。
  玄贞子此时已动弹不得,他的额上已现出白色的冰粒,浑身僵硬,一动不动了。
  灵隐神僧一见,不由微叹口气,他知道玄冰神姥,已用她的「玄冰神功」,把玄贞子的浑身血脉冻凝了,就算神仙降世,亦难令他复生了!
  ???
  时近五更,汉宫皇城五凤楼传出第一通鼓声。
  今日是常朝,比每日的「御门议事」隆重多了。
  早在五更之前,六只大象已由锦衣官,押着穿彩衣的象奴,从宣武门内西城垣的象房牵到,在午门前的御道两侧悠闲地走动着。
  午门上三通鼓响过之后,六只大象自动地走到午门的前面,站好自己的位置,每一对左右相向,与锦衣卫一道肃立不动。
  三通鼓响过后,午门的左右偏门一齐打开.,一队锦衣卫将军、校尉和旗手走进午门,在内金水桥南边,夹着御道中分两行整齐排列,肃立不动,校尉手执仪仗,旗手专执旗帜。
  此时,担任仪仗的一群太监,从宫中出来,在丹墀下面排班站定,夹着丹墀左右,肃立两行待朝的锦衣将军,分穿铁甲、佩弓、矢、刀、剑,戴红缨铁盔帽。
  又过片刻,午门上的钟声响了,文武百官匆匆的从朝房中走出,从左右偏门入内,当最后一名官员进去以后,一对一对的大象,便把鼻子相互搭交起来,任何人也不能随意进去了。
  文武百官到了皇极门外,按文东武西,再按品级区别,排成两班,恭立于丹墀之上,四名御史官分班面北而立,负责礼仪。
  百官全部进入奉先殿后,一名太监便走出皇极门,手执一条黄丝软鞭,鞭长一丈三尺,梢长三尺,阔有三寸,用蜡浸过,装在一尺长的朱漆木柄上,上刻龙头,涂以金漆。
  太监走至丹墀一角站定,挥起软鞭空中盘旋几下,用力一抽,发生啪的一声脆响,把百官的耳鼓震得嗡嗡作响。
  这名执鞭太监容貌清秀之极,年纪不大,群臣从未见过,但力度奇大,连抽响三次,才收起软鞭,走出丹墀站定,双目神光灼灼,俊秀中透出逼人的英气。
  这名太监的后面,便是金台御座。四名太监分擎黄缎软伞,缓步而出,这四名太监,一反往常,步态沉稳有力,面容神威凛凛,令人望而生田穴!
  文武百官,已有人脸现惊讶神色,暗道:为甚今日的太监,个个如此陌生,而且个个英武之极,决非等闲可比。
  王文官居一一品大学士,站于文臣班之首,他偷眼向前望去,心中不由一凛,暗道:为甚刘宏往日的临朝护卫太监,一个都不见了,换了这五名神威凛凛的陌生太监?但于此时王文亦无奈之何,因为朝廷之上,绝不容他乱来!
  正当王文心神不定之际,内官已高声传呼道:「驾到!」
  文武百官,立刻肃立无声。一位头戴羽冠,身穿圆领绣龙黄罗袍,且神采飞扬的皇帝,在一班服饰华美的太监拥簇下乘辇出来。
  由翰林、中书、科、道各四人组成的导驾官员,从皇极门导驾而出,步步后退,将龙辇导向御座,文武百官躬身低头,不敢仰视。
  司仪太监高唱道:「入班行礼!」
  文武百官面向「金台」,依司仪太监的喝赞,有节奏的行了一拜三叩头的常朝拜圣大礼,人人不敢有丝毫怠忽。
  金台御座上的皇帝忽然发声道:「众位卿家平身,朕一别多年,今日终于重见卿等!」
  王文原来俯伏在地,一听竟非当今皇帝刘宏,心知有异,冒死抬头一望,不望犹可,一望之下,吓得他暗叫一声,几乎当场昏了!
  原来高台之上,并非刘宏,而是落难皇帝,一别七年的刘启!他后面的一班太监,竟隐有武功极高的老者,虽然未知男女,但功力高绝,足以威慑天下,那是毫无疑问的了。
  原来先前手执软鞭的小太监,便是令人闻之变色的女魔头冰燕子,她后面四名英武不凡的太监,便是司马灵、司马隐、司马神、司马玄四兄弟了。
  而刘启身后的一班太监,其中一竟有灵隐神僧和玄冰神姥,他两人携手护卫一位落难皇帝,那只怕连一只飞蝇也休想接近了。
  文武百官中,有小部份正震惊的浑身发抖,但亦有部份被刘宏冷落的旧臣,纷纷重新跪下叩头,有的甚至老泪纵横,痛哭失声,一齐高声喊道:「我主洪福齐天,今日重登帝位,实朝廷之幸,万民之福!愿我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刘启亦激动得目中含泪,他情不自禁走下金台御座,亲手扶起一位年近六十的前朝老臣,抚慰道:「众卿家请起,朕今日重掌朝政,尙望各位卿家共修职责,助朕中兴国运,上应天心,下慰万民!」
  就在此时,王文忽地一跃而起,高声大喝道:「十大死士何在?速来诛杀叛逆,救当今皇上!」
  随声于文武百官后面的锦衣卫中,闪电般扑向刘启,十般武器,一齐向刘启砸落。
  此事大出意外,连距刘启不及一丈的武将班中的李将军,亦无法救援。
  原来王文为防不测,奉刘宏之命,早已在锦衣卫中伏下死士,十大死士皆誓死效忠刘宏,听王文令下,便向刘启出手,毫不容情!文武百官突遭此惊人变故,早已惊得发呆了,眼见刘启生命难保了!
  就在此时,老太监群中的灵隐神僧,忽地长啸一声道:「阿弥陀佛!」
  声如龙吟,直射十大死士,十大死士但感心头一震,血脉沸腾,真气难聚,手中由兵器亦于半空一窒,难向刘启身上砸落!
  就这般缓了一缓,站在丹墀上的冰燕子、司马灵等少年侠士,便已有足够时间出手救人了。
  只见冰燕子身如灵燕,一跃三丈,手中软鞭向下一卷,十大死士的十件兵器,便被她卷飞了。
  司马灵、司马隐、司马神、司马玄四兄弟,出手如电,插入十大死士群中,八指连点,立地把十大死士的穴道封闭了,十大死士穴道被封,便呆如木鸡,僵立不动。
  刘启的身子,又被司马灵凌空托起,呼地跃回金台御座上面。
  刘启伸手擦了一把冷汗,正欲向司马灵等人致谢,司马灵已含笑道:「皇上不必客气,且干正经大事要紧!」
  刘启一听,心知这是自己重新立威的关键时刻,便顾不得向司马灵致谢,神态一肃,向台下文武百官宣道:「吾弟刘宏,篡朝夺位,行弑朕躬,罪行昭彰;更自执政以来,残暴不仁,滥施暴政,残杀百官,涂毒万民,天怒人怨,神人共愤,本该从严惩处,但念在兄弟情份,手足不欲相残,传旨废为庶人,永不入朝!」
  当下文武百官一听,皆跪下叩拜,道:「皇上圣明,裁处得当,臣等敢不遵旨!」
  刘启又道:「大学士王文,身为前朝旧臣,不思报国,反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本应处斩,但念其年已高迈,在日无多,传旨收入天牢,永远监禁直至身亡!」
  当下有锦衣卫把王文拖出去,收押天牢去了。
  此时,文武百官心中皆忐忑不安,不知自己将受何种处分。
  只听刘启长叹一声,道:「卿等身不由己,受刘宏、王文等叛逆愚弄,淫威之下,不由自主,朕岂忍怪责?但望日后改过自新,朕概不追究!」
  文武百官一听,这才如释重负,叩拜道:「皇上宽仁为怀,恕臣等罪孽,臣等自当尽忠皇上,以图振兴国运!」
  刘启一听,心中大为欣慰,他回头向近身的一班太监望去,但冰燕子、司马灵、灵隐神僧、玄冰神姥等一班侠义之士,皆已不见踪影,连致谢也不可能了。
  长安城郊路上,灵隐神僧、玄冰神姥、司马灵等一班男女老少侠客,极少有的在路上悠闲而走。
  冰燕子忽然抢前两步,向师傅玄冰神姥道:「师傅啊!原来师姐兰芷若是司马灵的娘亲,那他该称呼徒儿甚么?」
  玄冰神姥瞥一眼灵隐神僧,意味深长的莞尔一笑道:「冰儿,你以为该叫甚么好呢?」
  冰燕子若有所思的道:「论年纪冰儿该称他作师哥,他称我作师妹,但若按他娘亲是我师姐,那我便是他的师姑了,我该称他一声师侄了!但到底该如何称呼司马灵大哥呢?」
  玄冰神姥微笑道:「你刚才称呼他作甚么?师傅听不清楚!」
  冰燕子冲口而出道:「司马灵大哥啊!咦,师傅问这怎的?」
  玄冰神姥问非所答道:「唔,那你以为,司马隐、司马神、司马玄三兄弟,又该如何称呼?」
  冰燕子心直口快的道:「他们兄弟四人,均舍身救我,一般侠义心肠,自然均是我的大哥了!」
  玄冰神姥微笑道:「你一下子多了四位大哥,是高兴还是烦恼?」
  冰燕子想了想,「这……既高兴又烦恼啊!」
  玄冰神姥道:「为甚么既高兴又烦恼?」
  冰燕子回头瞥了司马灵、司马隐、司马神、司马玄四兄弟一眼,俏脸忽然一红,在玄冰神姥耳边情声道:「冰儿是孤儿,全靠师傅于冰天雪地中拾回,又养育成人,赐名为冰燕子,更教授绝顶武功,师傅便如冰儿亲娘一般,因此冰儿不敢瞒师傅,司马大哥兄弟四人,皆于冰儿有恩,冰儿有他们四位大哥,自然是高兴的,但又不能判断,他们四兄弟哪个更好一些?因此啊!心中又烦恼不已了!师傅啊,这教冰儿如何是好?」
  玄冰神姥一听,心中不由一动,抬眼向前面的灵隐神僧和司马灵、司马隐、司马神、司马玄望去,眼前又似有四兄弟的四位娘亲,以及一代风流奇侠司马龙的影子。她叹了口气,暗道:自灵隐神僧始,惹下一笔风流孽债,司马龙一男求四女,但如今却又风水轮流转,来个四男求一女了!天……这「风流」二字的恩怨,到底何时是始,何处是终?情为何物?剪不断、理还乱,冰儿啊冰儿,这教师傅如何回答你这「如何是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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