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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司马啸云《雪狼谷》(二校版)(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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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9-27 12:50: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怅望祁连 于 2025-9-27 13:00 编辑

  司马啸云《雪狼谷》



  第一章 舍骨救孤

  浓云密布,月黑风高!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霹雳一声,紧跟着倾盆大雨,势如江河倒泻,使原本黄沙滚滚的一遍旷野,变成了泥泞不堪!
  走兽躲进了山洞,飞禽避入了森林!
  但是,却有一匹乌骓马,放开四蹄,电掣风驰,直朝官道侧路不远处一座小山顶,飞驰而来。
  一入山道,路径更形坎坷,乌骓马四蹄深陷泥沼,半天才走一步,急得马上人抬起右掌,“叭叭叭!”朝着马臀一连三下重击,乌骓马负痛之下,“唏聿聿!”引颈长嘶,猛地拔起四蹄,泥浆飞溅,疯狂似的直朝山上纵去。
  蓦然——
  乌骓马连急带累,在翻越一处滑不留足的山岩道前,马失前蹄,顿将身上两人摔出丈余。
  马上人是位身负三处剑伤的中年汉子,他在被马摔离雕鞍之时,死命的搂紧怀中一个十岁左右的幼童,顾不得自己肩背之处的伤痛,硬使自己身躯先行着地,不让幼童摔伤。
  饶是如此,幼童粉妆玉琢的小脸蛋上,仍是溅满了污泥,面目全非。
  中年汉子这跤摔的甚重,震动了身上三处剑伤,痛的龇牙咧嘴,混身直抖,强挣了几次,竟然站不起身形!
  他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心念道:“丁忠呀丁忠!你受‘天下第一剑上官慈’救命之恩,他如今遭遇了惨祸,被一群心狂的魔鬼们用五马分尸的惨刑,使他含恨九泉,你连他唯一的孤子上官雷都不能救出魔掌之下吗?……”
  丁忠心念至此,混身机伶伶一阵冷颤,目盈泪光,看了看身旁的上官雷。
  上官雷俊脸上被雨水泥浆溅满,爬在丁忠面前颤声道:“忠叔,你伤痛难行,雷儿背你可好?
  不然后面的一批蒙面强盗就要追上来了。”
  一句当头棒喝的话,提醒了侠肝义胆的丁忠。
  只见他两道虎眉往上一挑,猛咬钢牙,强忍着身上剧痛,也不晓得那儿来的神力,一骨碌翻身爬起,用手将马赶走,一把抱起上官雷,身形一拧,捷如猿猴,直朝小山上奔去。
  半个时辰丁忠怀抱上官雷来至一所小屋之前,连叫门的时间都等待不及,单掌一推,“哗啦!”一声将门撞倒。
  “哦!官人,这是怎么啦!”
  话声出自小屋中一个中年妇人之口,只见她睁大了惊诧的眼神,楞在当地!
  丁忠急忙放下怀中上官雷,根本就不理会身上的三处剑伤,急声言道:“娘子,恩公全家遭了难了……”
  “你是说‘天下第一剑上官慈’恩公?”
  “正是!”
  中年妇人闻听此言,魂飞天外,看了看身旁的幼童,道:“这可是上官雷公子吗?”
  “正是,虎口余生,总算不幸中之大幸,娘子请里厢来!”
  丁忠说话声中,伸手将中年妇人拉进了小屋的里间。
  照说一个十岁左右的幼童,身逢剧变,纵不吓坏,也该哭得死去活来才对,可是他却不然!
  只见他紧绷着小脸,剑眉斜向天堂,一双星眸连泪都不流,在出神的回忆着昨天夜间惨绝人寰的一幕……
  父亲遭受五马分尸!
  娘亲被迫拔剑自刎!
  温暖的家被一把火烧光了!
  ……
  他并不是在回忆温暖的过去,而是在拚命的追忆当时那批凶徒的行动、姿势,和身法,因为他们都脸蒙黑巾,无法看清面容,只好在这方面拚命追记,使它深印脑海,作为将来复仇的线索!
  上官雷思忖之中,突听小屋里间发出言语龃龉之声:“官人,救上官雷公子固然义不容辞,但是用我们唯一的亲骨血玲儿去冒替,恕我不能同意,何况她又是女孩!”
  “娘子,玲儿与上官雷公子面貌极为相似,只要稍为化化装,谁知道是男是女?”
  “不行,叫我玲儿平白送死,那是万万不能够!”
  “娘子,你可记得,不是十年前上官老爷救我二人性命,那里有什么玲儿不玲儿,自古道,得人家点水恩当报涌泉,娘子,难道你竟不能深明大义吗?”
  “报恩自可用别的方法拯救上官雷公子,何必定要玲儿送死?”
  “娘子有所不知,只救上官雷公子于事无补,必须断去这批魔鬼斩草除根的念头才行,不然眼前纵能使上官雷公子逃生,日久天长仍是脱不出魔掌之外!”
  “所以你定要玲儿替死,断去这批凶徒追杀之念?”
  “不错,娘子请快应允,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不行!不行……”
  中年妇人惊恐无状,一头挡住正在熟睡着的一个女娃儿床边,泪流满面的又道:“官人,你千万不能让我玲儿去平白送死!”
  “娘子,现在时间紧急,你不要太固执了!”
  丁忠说话声中,脸上挂着复杂的表情,向着床边逼近。
  中年妇人已然窥出丁忠之意,双手连摇道:“官人,你不要逼我跟你拚……命……”
  “娘子,你再执意不允,莫怪我与你断绝夫妻之情!”
  “丁忠!断了夫妻之情我也不能应允!”
  “好!这话是你说的……”
  丁忠猛地推开中年妇人身躯,伸手将玲儿抱起。
  玲儿熟睡之中猛然惊醒,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中年妇人疯狂似的,扑上前去,一把抓住丁忠,连哭带嚎,就要抢回玲儿。
  丁忠此时心里的痛苦,犹如万把刀绞,虎泪双流!
  他为了报答上官人家一番天高地厚的恩情,遂不再顾虑许多,伸手向着结发妻子昏睡穴上点去。
  中年妇人一声闷哼,倒在地上。
  丁忠将怀中玲儿哄住不哭,又将发式装成上官雷模样,来至外厅一看……
  上官雷已经不在厅中,桌上却压着一张纸条。
  丁忠伸手捡起,只见上面写着:
  忠叔:绝不能让玲儿妹替我受难,雷儿去了。
  丁忠看至此处,心中大急,迈步跨出大门,一眼看到上官雷拖着疲乏的小身子,正在泥地上向
  山下走去,情急之下,大声唤道:“雷儿,上官雷……”
  “爹,谁是上官雷?”
  玲儿睁大着诧异的眼神问着。
  “玲儿,别多问,从现在起不准叫爹,记住了!”
  丁忠话声至此,一连几个疾纵,挡在了上官雷身前。
  上官雷头摇得波浪鼓似的急道:“不!忠叔,我绝不能让玲妹妹作我的替身!”
  说着,说着掉头又向山下飞奔!
  丁忠深知他个性倔强,无法劝阻,一个箭步赶了上去,伸手点了他的昏穴。
  正值此时——
  山脚下连声厉吼,黑影幢幢,一连出现十几名蒙面之人,齐朝山上窜来!
  丁忠见情不再犹豫,一把将上官雷拖至大山石后面,脱去他身上外衣,急忙穿在玲儿身上,翻身跃出,挡在道口,低声向玲儿嘱道:“玲儿,从现在起,不准叫爹,记住了没有?”
  玲儿冰雪聪明,小心眼已经知道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挂着眼泪,嗫嚅轻声道:“爹!你不要玲儿了吗?”
  “又叫爹,再叫我打死你!”
  “不要打玲儿,玲儿从现在起,不叫就是。”
  丁忠闻言至此,心如刀绞,不由自主的泪盈满眶!
  但他却要强忍心头痛楚,假装笑容,才能瞒过这批凶贼。
  于是,他抬手抹去眼边痛泪,轻声道:“玲儿真乖,爹是永远疼你的!”
  话声甫歇,十几条蒙面黑影已然窜至跟前。
  其中一个冷如寒冰的声音,言道:“快将怀中的上官雷小狗给我,饶你一死!”
  另一蒙面人插口道:“看清了小狗面貌没有!”
  “看清了,面貌衣着都像,谅不会错!”
  丁忠强展笑容接道:“小人一时糊涂,做错了事,现在深自后悔,众位要想怎样处置上官雷,就请吩咐好了!”
  “哼!这算你颇识时务,随我们来!”
  “是!”丁忠应诺声中,跟定这批蒙面人,急朝附近一处绝谷走去。
  雪狼谷——
  谷深百丈,峭壁千仞,万径断绝,雾气迷蒙!
  尤其是那谷底终年积雪不融,野狼成群,实是一所恐怖之处!
  一群蒙面人挟制丁忠,来至雪狼谷断崖边缘,冷漠之声又自言道:“你把小狗扔下去!”
  丁忠机伶伶打个寒颤,肝肠寸断!
  他想不到这群恶贼,用这种狠毒的手段,加诸于无知幼儿。
  他为了报答上官人家救命之恩,只好强装笑容,将怀中亲骨肉举了起来。
  玲儿小身子“哆嗦!”直抖,泪流满面,但她嘴角上却含着一缕强自迸出来的假笑。
  丁忠狠下心肠,闭起眼腈,双手一抛……
  玲儿身悬半空,一声惨叫,如同断线风筝,直向谷底坠去!
  半晌,谷底隐约传来一阵狼嗥,旋又归于沉寂。
  雨停了!
  丁忠痴立崖边混身直抖!
  十数蒙面人纵情大笑,响澈云霄!
  蓦地——
  一道冷电般的眼神,射向了如痴如呆的丁忠。
  “容不得你走漏消息,去吧!”
  一名瘦长蒙面人说完此话,举掌疾抡“卜”的一声!
  丁忠被他一掌拍碎天灵,脑浆四迸,魂断当场!
  “哈哈哈……哈哈哈……”
  十余蒙面人夹着得意忘形的豪笑,身形如飞,转眼消失于夜色蒙蒙之中。
  就在此时——
  山腰上出现了一条小黑影,连滚带爬的攀上了山头,正是适才被丁忠轻拍昏穴,如今自动醒转的上官雷。
  上官雷站立崖边,混身直颤,泪流双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朝谷底喃喃念道:“玲妹妹,你宝贵的生命为我牺牲了,你一个人在谷底怕吗?玲妹妹,请你放心,我会孝顺婶婶的,拿她当亲生母亲一样侍奉,报答她老人家舍去亲生救我一命的恩情于万一,总有一天,我雪去了大仇侍奉婶婶天年之后,我要下去陪你!你相信吗?……”
  上官雷念声至此,站起身来,伸手在项间解下一物,又念道:“玲妹妹,这是我祖传至宝‘红玉鸡心’,现在送给你当作纪念,记住,我一定会来陪你的!”
  上官雷转过身来,泪眼馍糊的匍跪就地,膝行至丁忠尸身旁边,又念道:“忠叔,你老人家为我舍去了玲妹妹,自己又遭此惨死,你对雷儿的一番恩情山无其高,海无其深,忠叔,雷儿真不知用怎样的语句,才能表示出对你老人家的感激……”
  低念至此,已是语不成声!
  “小娃儿没出息,放着正事不办,尽哭!”
  一缕话声,随风传来,上官雷疑是仇人又至,遽然大惊,站起身来四下一看……
  连个鬼影也没有!
  顿时暗骂自己吓昏了头,不该疑神疑鬼。
  他惊魂稍定之后,马上想到尽快要将忠叔遗体埋葬,然后再去小屋中看看丁婶,想罢闪动星眸四处一瞟……
  苦也,要想挖坑休说工具,连个粗一点的树枝全无。
  能使忠叔曝尸荒山吗?
  绝不能!
  上官雷思忖及此,不避万艰,拣了两块锋利点的石片,就在当地挖起坑来。
  挖了很久一段时间,直到十根指头被磨的鲜血淋淋,方才挖了个一人大小的土坑,于是,他急忙将忠叔遗体拖了下去,用土埋好,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头,双眼一红,盈泪欲滴,颤声念道:“忠叔,安息吧!雷儿报了大仇之后,定当再来重修庐墓。”
  念罢站起身来……
  他现时脑海之中只有两个念头:
  投名师!
  报血仇!
  人海茫茫,何处才能访到名师呢?
  管不了恁多,走一步是一步,现在赶快回去看看丁婶要紧!
  上官雷忖念及此,步履踉跄的向着小屋走去。
  这两天之中,他经过人世间最惨痛的剧变,又加上劳累过度,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爬比较恰当。
  只见他摇晃着小身子,三步一跌,五步一滚,混身沾满了污泥,脸部跟四肢摔伤了好几处,经过很久一段时间,方才来到山顶上的小屋。
  他一头冲进里面,找遍了屋里屋外,竟不见丁婶的人影!
  一个人出走了!
  还是被那群恶徒重返此处予以杀害?
  想到此处,混身顿时一阵冷颤!
  “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话声就在近侧,这两天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吓的上官雷一连退后数步,抬起小脸循声一看……顿时惊的瞠目咋舌!
  上官雷年纪虽小,但却聪明伶俐,尤其是这两天的磨折,无形中对不相识之人心存戒惧,见问不答,往后退了两步,猛的扭转身去,拔腿就跑。
  不料,跑没几步,一头撞上了人的肚子,并被一股劲流推送,“蹬蹬蹬蹬!”重又退了回来。
  上官雷抬头一看,见挡在自己身前之人,正是适才问话的老化子,不由暗自嘀咕,心忖:“这个老化子身法奇妙,莫非是仇人一道的吧!……”
  心念及此,又见老化子挡在门口,想冲也冲不出去,情急之下,顺手捞起一条木棍,权当剑施,出手就是“天下第一上官慈”赖以成名的“荡魔剑”三绝招,照准老化子攻来。
  老化子功力固高,也是不敢轻视这二十年前威震群魔的旷世绝招,急忙敛腰收腹,暴退七尺。
  他突然一楞,觉得小娃儿这三招颇为眼熟……
  上官雷得理不让人,舞起手中木棍,“风变云幻”、“大地飞霜”、“乾坤倒转”,“荡魔剑”三绝招又施了出来。
  老化子一时想不起来这威猛绝伦的三招在何处见过,心说:“不如过过手,将小娃儿根底设法逼出来。”
  思忖及此,抡起手中打狗棒,只用三成功力,跟他游斗起来。
  上官雷挥动手中木棍,上下飞翻,左右飞腾,左三招,右三招,前后三招,舞来舞去就是那三招,一点新花样也翻不出来。
  老化子心中大奇!
  突地——
  他猛然想起了这三招的来历,心中又惊又喜,手中加上三成劲道,打狗棒照准上官雷来的棍上一磕!
  “笃!”上官雷突觉虎口一麻,木棍脱手而飞,惊的楞在当地!
  老化子满面关怀神色,柔声道:“娃儿,说实话,‘天下第一剑上官慈’是你什么人?”
  上官雷猛然一惊,小眼珠骨碌碌一阵乱转……
  “孩子,不要怕,化子我是‘丐帮帮主于宏’,如果你是上官慈后人的话,你应该听他讲过化子的为人,说实话吧!”
  “哇!……”上官雷知道了化子的身份之后,犹如见到亲人似的,一头扑进化子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化子老泪纵横,低声道:“孩子,快别哭,难道刚才在‘雪狼谷’还没哭够吗?”
  上官雷闻言倏然一惊,抬起小手,抹去眼边泪渍,心忖:“怪不得在‘雪狼谷’时,好像听到有人关照自己别哭呢,原来是他老人家呀!”
  忖罢,嗫嚅轻声道:“化子伯伯,爹跟娘全……”眼眶一红,又要落下泪来。
  老化子面色沉重的抢口道:“孩子,我全知道啦!不要难过,好好珍惜自己,将来长大报仇才是正理。”
  “化子伯伯,你可晓得杀我爹娘的仇人是谁?”
  “不知道,不过将来或能查得出来,孩子,你眼前作何打算呢?”
  上官雷倏的剑眉一挑,杀气直透华盖,恨声道:“雷儿要投访名师,誓将这批凶人挫骨扬灰,以报血海深仇!”
  老化子不由自主机伶伶打个寒颤,暗忖:“看此子杀气恁重,不知将来是祸是福?”
  遂又问道:“雷儿,你心目中认为投什么样的师父比较合适?”
  “不躲不让,能够避过‘荡魔剑’三绝招之人,雷儿才肯拜他为师!”
  “一定要这样?”
  “正是!”
  “你为何立下这项规定?”
  “我爹恁高功力,被称‘天下第一剑’,尚被仇人杀害,不找这样功参造化的师父,根本报不了仇!”
  老化子颔首道:“话虽不错,可是我劝你不要找了!”
  “为何?”
  “不躲不让,能够避去你这凌厉的三招,武林之中尚无其人!”
  上官雷闻言顿时心头一凉,沉思片刻又道:“不行!我非要访到这样的师父不行!”
  老化子见他倔强的有些可爱,遂道:“雷儿,诚之所至,金石为开,或许你能巧遇仙缘,访到你想像中的师父,不过眼前你却要步步小心,你可晓得?”
  “雷儿知道,万一漏出底蕴,仍将遭受这批凶人的追杀!”
  “既知如此,你为何仍要用你爹的‘荡魔剑’三绝招呢?”
  “因为雷儿只会这三招。”
  “哦!”老化子续道:“这样吧,在你未遇名师之前,化子先替你扎好内功基础,再教你一套功夫,日后万一遇上敌人,也好防身,你看可好?”
  上官雷闻言一喜,道:“那敢情好,请化子伯伯教我一套揍人的功夫就行,免得将来遇敌时又用那三套老招,这样就不会暴露身份啦!”
  老化子摇了摇头,笑道:“雷儿,你搞错了!”
  “怎么?”
  “化子不是教你揍人功夫。”
  “那教我什么?”
  “挨揍的功夫。”
  “挨揍?”
  “不错!”
  “那我不学啦!”
  老化子呵呵一笑道:“雷儿,你不要看轻我这挨揍功夫,要是学成之后,比揍人功夫还要有用!”
  “不管怎么高,但总是挨揍,雷儿不想学!”
  “娃儿家也不想想看,论功力,化子比你爹差了十万八千里,你爹尚遭不测,化子纵然将全部功夫传给你,也是没用,倒不如先学学挨揍功夫,先求自保,再设法找你想像中的名师,岂不是更好吗?”
  上官雷顿被说的心头一动,遂道:“好!雷儿愿学就是。”
  “不过得要五年时光!”
  “五年?”
  “时间是长了一点,不过不要紧,在这五年当中,你练你的功,化子在外替你寻访名师,及查探你的不共戴天仇人究竟是谁,岂不是一举两得?”
  上官雷低头一想,心说这倒不错,随口应道:“好!雷儿遵命就是。”趴在地上就要磕头。
  老化子伸手一拦道:“趁早别学磕头虫,我们不以师徒相称,化子我收不起你这根骨绝佳的徒弟,现在走吧!”
  说罢,拉住上官雷就向门外冲去。
  “化子伯伯请慢,雷儿尚要请问一事。”
  “什么事?”
  “请问化子伯伯,你适才进屋之时,可曾看见丁婶?”
  “你是说丁忠之妻?”
  “正是!”
  “不曾见到。”
  “奇怪!那她老人家那里去了?”
  “祸福自有天定,眼前空急无用,随我来!”
  老化子话声一歇,伸手挟住上官雷,身形一动,驭电追风,直朝山下奔去。
  沿途老化子为了遮人耳目,将上官雷俊美的脸蛋上抹了一把黑灰,扮着小化子模样,行不一日,来至一处大山顶上,进了一座破庙,当日就开始教起功来。
  老化子首先传授上官雷上乘内功心诀,此子资质秉赋特佳,一点就透,刚开始几天尚不觉得,时间一久,可以看出上官雷内力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
  匆匆过了三年,在这三年当中,老化子时常下山打听些消息,并采办食物,好在此山人烟绝迹,上官雷也未受到任何干扰,得能潜心一志,调理内元。
  一日,老化子回山一进庙门,正值上官雷行功将醒,只见他顶门蒸气腾腾,红光满面,看后心中大喜,晓得他内功基础已然扎稳。
  又过片刻,上官雷混身真气流转,活血通脉,直冲十二重楼,最后沉纳丹田,人也渐渐醒转。
  是日起,老化子遂又开始传授他挨揍功夫。
  原来老化子的挨揍功夫,乃是一种护身武学,名唤“蛤蟆气功”,练成之后,虽内家雄浑掌力,亦不能震破此护身劲气,而伤及内腑。
  上官雷自即日起,经老化子用药物煮水揉擦全身,并每天按时吞三粒助长内元的丹药,然后照着所传口诀,摒除杂念,练起功来。
  光阴荏苒,转眼又过二年,上官雷已将“蛤蟆气功”练成。
  上官雷兴致冲冲的将老化子拖至庙外,道:“化子伯伯,请你猛推一掌,看看雷儿‘蛤蟆气功’到了何种境界?”
  老化子哈哈一笑道:“不用试了,照我看来足有八成火候!”
  “打一掌试试也不要紧吗?”
  “傻小子,放心吧!当你踏入江湖,保险有的是挨揍,化子这五年来,既未替你访到名师,也没探得你的仇家是谁,这只好看你以后的造化了!再见!”
  老化子话声一歇,刚想离去之际,突又猛的想起一事,嘱道:“哦!记住,在江湖上走动时,千万提防黑道中的一宫二教三大堡,外加‘天人会’,切记,切记,化子去也!”
  言罢身形连纵,急朝山下扑去!
  上官雷站立山头,神情陷入凝思之中。
  一宫二教三大堡,外加“天人会”,既是黑道组织,会不会跟自己的仇家有连带关系?……以后遇有机会,倒要在这几处侦查一番。
  忖念及此,眼观天色即将中午,遂即下山而去。
  上官雷下了厮守五年的荒山,为了遮掩形迹,化装成小叫化的打扮,满脸黑灰,手拿打狗棒,正向官道踽踽而行。
  他不信的低头在想心事,天下之大,何处才能得遇功高莫测的师父呢?
  蓦地——
  他差点跟当道而立的五个四旬大汉撞个满怀!
  五人正是凶名早炽,新近加入“天人会”的“川中五虎”。
  上官雷见他们五人凶眉戾目,一脸乖张之气,晓得不是好人,就想闪身走入稻田,避开他们。
  “过来!”喝声出自“大虎邱忠”之口。
  上官雷向他瞟眼看了看,忍气吞声的低头不理,仍朝稻田里走去。
  “我看你往那里走!”
  “大虎邱忠”随着话声叉腰当中一站,将上官雷的身子挡住道:“小叫化,要想打此经过,得从大爷我跨下爬过,不然不放行!”
  言罢,五虎一齐哄声大笑!
  上官雷剑眉一挑,就想发作,继而一想,何必跟这般粗犷无理之人一般见识,不如美言两句过去算了。
  当下言道:“在下与各位素无瓜葛,何苦叫小的跨下而过呢?请各位稍移虎躯,让在下过去了吧!”
  “不行,不由跨下不让过。”
  上官雷一连几次请求,“川中五虎”俱皆不允,不由他怒火渐起,用手一拨,就想朝人夹缝中穿过。
  “小鬼找死!”
  “大虎邱忠”一声怒喝,呼的一掌向上官雷当胸劈来。
  “蓬!”
  上官雷挨个正着,“蹬蹬蹬蹬!”一连退了四个大步。
  “大虎邱忠”惊咦一声道:“哟!想不到小鬼能硬挨我五成功力一击,倒真有两下子嘛!”
  “二虎邱义”插口道:“老大,小鬼既然仗着能挨,我们就一道揍个痛快!”
  “好!齐上!”
  五人“哗啦!”一声涌身向前,出掌就推。
  上官雷强忍心头怒火,提起“蛤蟆气功”,但闻“蓬……蓬……蓬……”
  五人拳掌交加,一连打了上官雷二十几拳。
  上官雷连受重击,跌倒爬起,因有“蛤蟆气功”护体,除了稍为跌破了点外皮,内皮,内腑丝毫无伤。
  不料,挨揍的人尚未动怒,揍人的人反倒冒了肝火。
  就凭“川中五虎”的万儿,连揍人都揍不倒,将来传入江湖,还混个什么劲?
  于是,五人各提十成功力,劲风呼呼,又向上官雷捣去。
  上官雷见五人不休不止的硬往自己身上乱捶,不由激动无名之火,大声喝道:“五位若再如此不知进退,莫怪在下还手!”
  “小鬼,跟你师娘学的庄稼把式露出来吧,大爷们不在乎!”
  五人喝叱声中,变本加利,出招更疾。
  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何况那傲骨天生的上官雷?
  他被逼无奈,顾不得泄露底蕴,抡起手中打狗棒,“风变云幻”、“大地飞霜”、“乾坤倒转”三绝招一气挥出。
  “川中五虎”那能受得起这二十年前威震群魔的三绝招,急忙收招撤势,暴退八尺。
  “大虎邱忠”见多识广,遽然大惊,厉声道:“小鬼,你刚才用的是否‘荡魔剑’三绝招?”
  上官雷豪气干云,三招既然被人一口道出,焉有不敢承认之理,遂即傲然道:“不错,还算阁下有眼腈!”
  “既然会这三招,你叫什么名字?”
  “你管不着!”
  “我就不信!”
  “大虎邱忠”话声一了,五人拧身又上。
  上官雷内功已具相当火候,丹田气一振,将功力贯注右臂,抡起打狗棒,“荡魔剑”中最具威力的一招“乾坤倒转”,重又挥出。
  这次因他将真力贯入棒身,更形凌厉无匹,“川中五虎”只觉眼前棒影似山,劲风逼人,刚叫了半声“不好!”
  上官雷一棒将五人扫跌丈外!
  “川中五虎”爬起身来,“大虎邱忠”一声怒哼道:“小鬼,从今天起,你在江湖上将寸步难行!”
  言罢,朝另外四人一使眼色,扭转身躯,鼠窜而去。
  上官雷被逼无奈,暴露了自己底蕴,当时心头一震!
  兵来将挡,水至土掩,管它呢!
  忖及此处,摆动身形,直向正南奔去。
  日薄崦嵫,上官雷强忍饥肠辘辘,行经一遍树林之时,蓦地——“桀桀桀!”一连数声怪笑传来,树林中突地窜出四名身穿皂袍的武林中人,个个太阳穴高鼓,目光似电,挡在上官雷跟前!
  其中的一个勾鼻鹰眼之人,言道:“小鬼,你是不是日间以‘荡魔剑’三绝招击退川中五虎的小化子?”
  上官雷点点头道:“不错,少侠确曾逼退过五名壮汉,但不知是否川中五虎!”
  “这就成了,我再问你,你那三招跟谁学的?”
  “跟我自己学的!”
  “哼!刁嘴的小鬼,快说你叫什么名字?”
  “这你更管不着!”
  “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管得着管不着!”
  鹰眼勾鼻之人言至此处,伸手就朝上官雷面门抓来。
  上官雷一晃手中打狗棒,棍影漫天,出手就是一招“风变云幻”。
  鹰眼勾鼻之人对这招旷世之学心存畏惧,手一缩,撤招让势,暴退八尺。
  “呛啷!”一声大响。
  鹰眼勾鼻之人反手抽出背后长剑,踏洪门、走中宫,“唰!”的一声,一招“力劈华山”,直朝上官雷顶门兜头劈下。
  上官雷头一偏,抖起手中打狗棒,“风变云幻”、“大地飞霜”、“乾坤倒转”,一口气挥出二十年前威镇群魔的三绝招,只见场中棍影弥漫,劲风逼人……
  可惜他手中用的不是剑,是以不能发挥这三招的真正威力。
  饶是如此,仍是将敌人逼得连连后退,惊骇不止!
  鹰眼勾鼻之人脸上杀机频现,口中朝同伴叫了声“上”。
  另外三人各摆手中兵刃,随他一齐出手,狂风暴雨似的齐朝上官雷攻来。
  这四人功力较“川中五虎”高得太多。
  上官雷抡起手中打狗棒,左三招,右三招,前后三招,舞来舞去还是那三套老招,刚开始尚可抵得住四人联手猛攻,时间一久,又因临敌经验太差,顿感捉襟见肘,应接不暇。
  鹰眼勾鼻之人见他败象已露,瞅准空隙,“唰!”的一剑朝他斜削而下。
  上官雷慌里慌张,错把狗棒当宝剑,招起就挡……
  “咔嚓!”打狗棒被人一剑劈折,吓的他一连倒退七尺,楞在当地!
  四人中一位年约三旬的壮汉,提起手中鬼头刀,就要向他砍去。
  “老三,别忘了抓活的好向上面交差!”
  壮汉被鹰眼勾鼻人一言提醒,中途撤招,场中一片兵刃还鞘之声,四人又将上官雷围在垓心。
  鹰眼勾鼻之人冷冷的喝道:“快将姓名说出,饶你一死,说!”
  “你一定要问?”
  “当然!”
  “我是你老子!”
  上官雷骂声一歇,拚命似的,出拳就向敌人胸前猛捣!
  鹰眼勾鼻人三尸神暴跳,七窍生烟,遂顾不得下手轻重,出掌一推……
  “蓬!”的一声大响,上官雷顿被他劈飞丈余,“叭哒!”一声,摔在地上。
  众人不知他有“蛤蟆气功”护体,正在暗悔不该一掌将他劈毙的当口。
  突然——
  上官雷骨碌碌一个翻身,爬将起来,拔腿就跑。
  “回去!”上官雷跑没几步,劲风迎面而至,小胸脯上“蓬!”的一声,又挨了一下重击,“蹬蹬蹬蹬!”一连退了四个大步,又被逼了回来。
  他根本顾不得看清是被何人击掌,转身又向左侧疾纵。
  笑声频传,人影连现,又有六名雄赳赳的汉子挡在身前,上官雷情急之下,掉头再想往右跑……
  糟!那边现身的人更多!
  如是一来,四面八方尽是人群,水泄不通,将上官雷围了起来。
  上官雷星眸之中,射出一团怒火,环场扫了一周,大声道:“你们这批恶人,为何拦路不让我过去?”
  场中突地响起一片笑声,七口八舌的道:“很简单,只要你道出姓甚名谁?我等就让你过去!”
  上官雷星眸一转,巧计顿出,大声道:“要我道出姓名不难,你们得先报上门户?”
  “好小鬼,自己不说,你倒反打一耙子来了!”
  “怕就别说!”
  “怕?难道我们会怕你这么个小化子?”
  “那你们为何不将门户报出?”
  “好,先报就先报,不怕你跑掉!”
  于是,场中七口八舌的在各报门派!
  玄阴教!
  奇门教!
  仇家堡!
  党家堡!
  血堡!
  天人会!
  众人一口气报出了黑道上六大门户!
  上官雷顿时心中震惊不已,想不到所有黑道上的组织,除了“一宫”未来以外,二教三堡“天人会”竟全部到场。
  他心念急转之下,晓得这批凶徒个个想擒获自己,心说:“不如利用他们各怀私欲心理,设法逃出重围再说。”
  忖罢,遂即大声道:“少侠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就是上官雷!”
  此言一出,场中顿起一片惊呼!
  惊呼之声刚歇,立又七口八舌的纷纷要将他带走。
  上官雷一声冷笑道:“你们全想将我带走?”
  “不错!”
  “为了何事?”
  “眼前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你们在场的有几家门派?”
  “六家!”
  “那我跟谁走好?”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一楞,面面相觑!
  “还是我自己走的好!”上官雷说话声中,猛的一头就向人少处撞去。
  “小鬼找死!”
  “奇门教”中的一名高手,伸手就抓上官雷,“血堡”中人也在附近,见此光景出手就抢,上官雷猛的一挣,冲出重围,拔腿就奔。
  “那里走!”
  “仇家堡”人纵身上前,伸手向上官雷后背抓到,“玄阴教”人见情太急,不管上官雷死活,“呼呼!”直响,数道掌风一齐撞来。
  “蓬!”的一声!
  上官雷后背又挨了一下重击,小身子一直飞出两丈开外。
  他接二连三遭受重击,而并无气血逆流现象,小心眼里深知乃是“蛤蟆气功”护体的作用,不由心中暗喜,趁着坠地之际,腰身一挺,朝着一座高耸如云的绝峰,飞逃而去。
  二教、三堡、“天人会”众人,争先恐后,拔腿就追。
  照说恁多高手,追一个武功不高的娃儿,还不是手到擒来?
  其实不然,因为这六派之中,各存私心,皆欲独擒上官雷,回去向主人献功,所以在此情况之下,无论任何一派,只要距离上官雷身体稍近,必为其他五派联手击退,这样的现象,上官雷无形之中等于受到了保护,故而他放心大胆,埋着头一股劲的朝山顶之上猛窜。
  不好!
  上官雷窜至一处名为“伤心崖”的断壁之前,顿时惊惶无措。
  前逢绝崖,后有追兵,上官雷正处进退维谷之际,众人已自身后赶到,“天人会”的高手出掌一抓,“血堡”中人一推,“玄阴教”中人一挡……
  七手八脚,齐向上官雷身上招呼,吓的他心一慌,脚下一滑,“不好!”两字只叫出一半,小身子如陨星下坠,直向崖底落去。
  他耳旁风声呼呼直响,顿时万念俱灰!
  父母的血仇!
  忠叔的云天高谊!
  玲妹妹为替自己一死,被扔“雪狼谷”的海样恩情!
  ……
  可是,他深知自己霎时之间即将摔成齑粉,想着想着泪眼馍糊,旋即失去了知觉。
  二教、三堡、“天人会”众人眼看上官雷落下“伤心崖”,竟无能以救,个个如丧考妣,伸长了脖子朝崖底张望一阵,只觉烟雾迷漫,深不见底,互相埋怨了一会纷纷散去。
  且说,上官雷坠落的方向,正是一条水清见底的小湖,他当时迷迷蒙蒙……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刚好掉在湖中。
  上官雷被清凉的湖水一激,人又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好在他自小即会泅水,游至岸上,用手拧去了身上积水,抬头一看……
  烟雾迷蒙,根本就看不到崖顶。
  当下心中暗感侥幸不止,忖道:“幸好跌落水中,不然岂不粉身碎骨才怪……由恁高摔了下来,如若不是自己有那‘蛤蟆气功’护体,纵然摔落水中,也得被冲击之力震裂内腑不可!”
  忖及此处,连称万幸,伸头向湖中一照……
  嘿!脸上锅灰,适才被水冲洗的一干二净,水明如镜的湖里,映出一位剑眉星眸,鼻直口方的英俊面庞。
  他当时心中一喜,顿时忘了身陷绝境,东眺西望,在“伤心崖”底漫游起来。
  千岩竞秀,万壑争流,峰环水抱,曲径通幽,遍地奇花似锦,苍松凝翠,绿草如茵,真可称得上世界仙境。
  正当上官雷走进一座山洞门口时……
  “进来!”
  上官雷刚听了这声叫唤,小身子突被一股猛大的劲流,吸的“蹬蹬蹬蹬!”身不由己的跌进了山洞,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抬起一双惊奇的眼神一看……
  离身前不足五尺,坐着个眉长及膝,长发披肩的老人,此时眼帘微垂,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不要是老公公睡觉了吧!……
  冒冒失失闯进来扰人清神,该多么失礼。
  上官雷心念及此,爬了起来,也不开口,朝着老公公深施一礼,算是表过歉意,转身就想走出洞去……
  不对!此处乃是绝境,恐怕除了这位老公公以外,难以再有他人,我何不再此稍等片刻,俟老公公醒转,问问他可有出谷的道路,岂不是好?
  忖罢,遂又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候老公公醒来。
  “娃儿,你为何不开口说话?”
  唷!敢情老公公是醒着的吗?
  上官雷又爬起身来,躬身一礼道:“老公公,雷儿不晓得怎么糊里糊涂的闯进了仙居,骚扰你老人家清修,请勿见怪。”
  老人倏地一睁双目,两道眼神有似电芒,朝着上官雷由头到脚看了个仔细,突地“哈哈哈哈!”一阵朗笑,震得洞壁回音,嗡嗡直响,碎石纷落。
  上官雷被这笑声震得头脑发昏,摇摇欲倒。
  老人笑声一敛,自言自语的念道:“根骨之佳,可称百世之选,老夫不怕没有传人了!”
  念罢又朝上官雷道:“娃儿,快行拜师大典,老夫将一身绝学传你!”
  上官雷闻言一楞,心想:“这位老公公倒也怪异,问也不问一声,就要收自己做徒弟,岂不怪事!”
  人小鬼大,他早已抱定主意,不躲不让,避不过“荡魔剑”三绝招之人,绝不能轻易拜他为师,当下言道:“老公公,雷儿拜师得有条件!”
  “说说看?”
  “不躲不让,能够避过雷儿的‘荡魔剑’三绝招,雷儿才肯拜他为师!”
  “怎样算是不躲不让,你说清楚了?”
  “乃是指足不离位而言。”
  “足不离位?”
  “正是!”
  老人摇了摇头道:“老夫若不双腿瘫痪,或能有此功力,如今不行了!”
  “老公公,这样雷儿不能拜你老人家为师,请你原谅!”
  “娃儿,你为何立下这项臭规矩?”
  “雷儿身怀血海深仇,仇家功力高不可测,不这样难以雪冤!”
  “仇人是谁你可晓得?”
  “雷儿不知,仅只家父当年被称为武林第一剑手,可是仍然非其所敌!”
  “你说的‘荡魔剑’三绝招是跟谁学的?”
  “六岁时家父开始教的。”
  “全套‘荡魔剑’你都会?”
  “不!雷儿只学了最后三绝招!”
  “这样说来,你是专门学了这三招跟我老人家为难来了!”
  “雷儿当初并无此意。”
  老人闭目略一沉思,又道:“娃儿,我老人家双腿瘫痪,你这臭规矩能不能略加修改?”
  “老公公,请问如何改法?”
  “我老人家身不摇、腰不晃,要避去你这三招绝学,但要限定你这三招全在我老人家颈项以上施为,这样如何?”
  上官雷低头一想:身不摇、腰不晃,三招在他颈项以上施为,换句话说,就是这三招全攻他的头部,那还不是一样?
  想罢,立即答道:“这样可以!”
  老人微微一笑,转手在身后取出一柄形式苍古的宝剑,连剑带鞘“呼!”的一声,扔给了上官雷,道:“这柄‘降龙剑’跟我老人家已经七十余年,现在送给你,来吧!”
  言至此处,心敛神凝,准备等他出招。
  “呛!”的一声龙吟,紫雾暴现,全洞生辉!
  上官雷抽剑在手,惊喜无限,但他略一沉吟之后,摇头的跟波浪鼓似的,道:“不行!不行……”
  “什么不行?”
  “雷儿‘荡魔剑’三绝招,有了这口宝剑相助,定会更形威猛,万一伤及你老人家发肤……”
  老人呵呵一笑,接道:“放心吧!宝剑虽利,招势虽猛,也许还伤不了我老人家皮毛,你就尽管施展好了。”
  上官雷星眸一瞬,掉头跑出洞外,捡了根柳枝回来,道:“雷儿只要试出你老人家能否避去‘荡魔剑’三绝招即可,不必一定用剑,现用柳枝代替好了!”
  老人晓得此子浑金璞玉,心地纯厚,微笑着点点头,道:“也好,那你就出招吧!”
  “你老人家小心了!”
  上官雷话声一歇,扬起柳枝,“风变云幻”、“大地飞霜”、“乾坤倒转”三绝招连续出手,一气呵成,齐向老人颈项以上刺来。
  他虽然用柳枝代剑,威势不如想像之凌厉,但是出招之技巧及所指之方位,却不因此稍逊分毫。
  三招一过,老人端坐石榻之上,仍然面含微笑,点头不语。
  上官雷心中大奇,依稀记得适才递招之际,手中柳枝明明刺向老人项间,不知怎么搞的,恍惚看到老人头部忽然不知去向,细看之下仍然丝毫无恙,是以三绝招虽是旷世之学,但用于对付老人却是白费了心机。
  当下他小眼珠骨碌碌一阵翻转,马上跪在地上,磕了四个头,道:“恩师在上,雷儿今后当严守门规,除恶扬善,倘如言行不一,定遭天诛!”
  老人哈哈哈一阵朗笑,道:“好徒儿快起来,我们今天就开始练功!”
  上官雷闻言站起,道:“恩师,你老人家适才用什么功夫避去雷儿三绝招的?教我可好?”
  “那是‘龟缩神功’,不登大雅的玩意,你不要学它!”
  上官雷这才恍然大悟,心忖:“原来是他老人家躲避三绝招时,用‘龟缩神功’将头部缩入颈项之内了呀!那敢情打不着!”
  正忖之间,老人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雷儿,为师教你武功,要从调涤内元方面着手,这几颗药你且服下!”
  说至此处,伸手掏了四颗白色丸药,递给了上官雷。
  上官雷伸手接过,吞入腹中。
  不好!
  他突然觉得口舌之间辛辣无比,混身血脉暴涨,五内如焚,随又头昏目眩,隐约见到老人一掌向自己顶门劈来,顿时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道经过多久时光,上官雷悠悠苏醒,只觉混身出汗太多,连外面一件百缀千补的化子袍也已湿透,且又奇臭难闻,但却感觉自己混身轻灵无比,气定神闲。
  老人口噙微笑,道:“雷儿,你一口气吃了四颗每粒功抵二十年内力修为的丹药,为师又以开顶大法,贯给你五十年功力,你如今不啻伐毛洗髓,脱骨换胎,而且为师又打通了你的任、督二脉,此后练功定会一日千里,这里有银色劲衣一套,你拿到外面洗去身上污汗之后换上,明日一早开始习艺,为师要调息了。”
  言罢,遂将眼皮轻轻垂下,如老僧入定,调息起来。
  上官雷蹑手蹑足将一套银色劲衣拿至洞外,跳入湖中大洗了一阵,洗好换上银衣,藉着月色向湖中一照……
  嘿!人是衣裳,马是鞍,这一穿上新装,更觉丰神朗隽,玉树临风!
  上官雷自是喜不自胜,直到夜深露冷,方才返洞休息。
  次日天明,老人就在洞中,开始传授上官雷武功。
  头十天老人教了上官雷一套“飘渺离踪步”,乃是一种奇妙玄奥的步法,学成之后,无论遇到如何难缠的高手,纵使功力不敌,自可全身而退。
  第二个十天,老人教了上官雷一套掌法,名曰“锁龙手”,一共三十六招,每招又含三式,招式诡奇,玄奥难测,实是一套威猛无俦的掌法。
  最后十天,老人见上官雷已将两样绝学练成,自是心中大喜,遂又将他唤至身前,言道:“雷儿,这最后十天工夫,为师将七十年前威镇武林的‘降龙十八剑’传你,此套剑法凌厉无伦,有鬼神不测之机,将来行道江湖,非逢十恶不赦之徒,不准妄用,尤其是最后三招,比你‘荡魔剑’三绝招有过之,无不及,将来你若能将那三招跟‘荡魔剑’三绝招融通贯汇,那将更是
  威猛无伦,记下了!”
  “雷儿遵命!”
  于是,老人在这最后十天之内,不分昼夜,将他这套七十年前威镇武林的“降龙十八剑”,一招一式,手点口传,丝毫不漏的传给了上官雷。
  上官雷资质禀赋特佳,自幼生于武林门第,耳濡目染,早已能心神领会,举一反三,现经老人着意指点之下,十天刚到,已将“降龙十八剑”舞的滚瓜透熟。
  老人含笑点头,又叫他再将“降龙十八剑”从头至尾演练一遍,以观威力如何。
  上官雷应命声中,怀抱“降龙剑”退立老人三丈开外,“呛!”的一声抽剑在手,左手将剑鞘抛过一旁,遥向老人恭诚一礼,吸口长气,心敛神凝,摆了个“童子礼佛”起手式,忽地动如猛虎,“唰唰唰唰……”一连九剑……
  紫霞万道,剑影千里,彩芒直射两丈开外。
  上官雷舞上兴头,舌绽春雷的一声大喝,丹田之气振动剑身,紫芒倏又暴长三尺!
  只见那匹练似的彩虹,势同银河倒泻,上下飞翻,左右飞腾,舞成了三丈大小的一个剑幕,剑芒所指之处,洞壁碎石纷飞!
  老人坐在三丈外石榻之上,犹被劲风吹的银发飞舞,衣袂飘扬,但他脸部表情,却是既惊又喜!
  上官雷舞至最后一招,洞中紫霞突敛,只见他怀抱“降龙剑”,面不红,气不喘,神威凛凛,渊渟岳峙的卓立当场,又向着老人躬身一礼。
  老人眉飞色舞,哈哈大笑,用手一招,将上官雷唤至近前,道:“雷儿,这套‘降龙十八剑’你已尽得神奥,将来定能青出于蓝,胜过为师当年,洞后有一地道,你即刻出洞去吧!”
  上官雷心中突地掠过一缕惆怅,跪在地上嗫嚅道:“恩师,雷儿愿在洞中侍候你老人家天年!”
  老人摇了摇头,道:“痴儿,人生无不散之筵席,以后你行道江湖,倘能得遇仙缘,找到治疗为师瘫痪之良药,岂不强过伴在为师身旁?”
  上官雷猛被一言提醒,心中决定重入江湖时,设法寻找旷世仙品,以解恩师瘫痪之疾,当下应道:“既然如此,雷儿遵命就是,雷儿该死,进洞恁久,还不知你老人家名号,请恩师示知?”
  “现在不必多问,凭你腰悬‘降龙剑’,将来自然有人会知为师来历。”
  “是!恩师还有谕示没有?”
  老人在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道:“雷儿,为师平生有一桩心愿未了,望你代为完成!”
  “恩师请讲,粉身碎骨当所不辞!”
  “为师是要你寻一个人的下落。”
  “请问此人是谁?”
  “七十年前叱咤风云的一位女侠——青霜剑柳银娘。”
  “七十年前的人物?”
  “嗯!七十年来人物变迁,也许她早已不用当年名号,或者埋骨荒山,总之,尽人事而为,找不到为师也不会怪你!”
  “找到这位前辈又应如何?”
  老人双目露出一缕奇异的光彩,似是掠过以往的一段回忆,遂将手中锦囊递给上官雷,又道:“见到她时,打开锦囊,照计而行!”
  “雷儿遵命!”
  上官雷伸手接过锦囊,揣入怀中。
  “记住!不见她本人,千万不可打开锦囊,出洞去吧!”
  老人言至此处,闭目养神,不再开口。
  上官雷含着两眶清泪,又朝老人拜了四拜,捡起地上剑鞘,道声:“思师保重。”一步一回头的出了山洞。
  凉风扑面,荡气舒畅,他不禁对此处的一草一木,显出了留恋之意。
  同时他也勾起了好几个念头!
  查访仇踪替父母及忠叔雪恨!
  找寻青霜剑柳银娘及替恩师寻药疗疾,以报师恩于万一。
  然后再跳下“雪狼谷”去陪恩情似海的玲妹妹!
  他想至此处,遂即找到了地道口,离开了“伤心崖”底。
  上官雷出了“伤心崖”来至外界,略一辨识路径,抖动身形,直向正西奔去。
  突然——
  不远处松林之内,传来一遍惨叫,凄厉难闻!
  他循声纵了上去,来至松林边向里一看……
  顿使他悚目惊心!
  原来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余名武林中人,个个口喷鲜血,想是被人用重手法,震碎内腑而亡。
  他一眼认出有三、四人是二教、三堡、“天人会”的份子,不由心中震惊不已!
  二教、三堡、“天人会”在武林中跋扈猖獗,是谁轻捋虎须,将他们的人劈毙当场呢?
  而且就在这一瞬工夫,竟然失去了出手之人的踪影,可见来人定是位功力高不可测的人物!
  他极尽目力,又向松林深处搜索一遍,仍是鬼影不见!
  上官雷楞立场中,正忖之间……
  “你是谁?”
  棍如十冬寒冰,起自身后不足七尺,惊的上官雷猛一回身……
  “蹬蹬蹬蹬!”
  一看之下,顿时吓得他一连退后四个大步!
  原来他所看到的,是位面貌奇丑的黑衣女子,只见她脸如橘皮,块块累累,皮翻肉转,塌鼻掀唇,翻着一双大小不一的三角眼,紧紧的盯着自己!
  上官雷看至此处,不由心中暗自发毛,忖道:“丑女好高的功力呀!就凭她逼近身后七尺,自己竟丝毫不觉,上官雷呀上官雷!一个普通的女子都能使你受挫,你还谈什么报仇?……”
  正忖之间,丑女突又大声道:“问你是谁,你听见了没有?”
  上官雷被她这一大声喝叱,遂也心头火起,怒道:“我高兴是谁就是谁,要你管!”
  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站住!”丑女喝叱声中,鬼魅似的一晃而至身前,又道:“你可是跟他们一丘之貉?”用手一指地上死尸。
  上官雷见她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戴帽子,心中又气又笑,遂也大声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是,我就劈了你!”
  “这样说来,这些人全是你掌毙的啰?”
  “当然!”
  “你跟他们有仇?”
  “不错!我要杀光二教、三堡、‘天人会’的份子!”
  “什么事值得你这样恨他们入骨?”
  “因为他们逼死了一个人!”
  “逼死了一个人?”
  “嗯!”
  “是你的亲友?”
  “不知道!”

  第二章 多事尤魂

  “不知道?……不知道你为何替他报仇?”
  “因为我好像脑海中有过这人的名字。”
  上官雷听至此处,顿时惊奇不置,又道:“仅仅为了这样,你不惜跟二教、三堡、‘天人会’作对?”
  “怎么!你不服气?”
  “不是不服气,我想知道你脑海中的名字究竟是谁?”
  “忘了!”
  “忘了?”
  “嗯!别人提起的时候我知道,提过我就忘了!”
  “请问……”
  丑女忽的大声喝止道:“不用问了!快说你到底是不是他们一路之人?”
  上官雷好奇心顿起,暗忖:“此女功力甚高,不如将她惹火,跟她过过招,试试自己功力究竟如何?”
  忖罢,玉面一扬,大声道:“是的!你待怎样?”
  丑女咧嘴血盆大口,一阵狞笑,道:“好!既然是,你就要跟他们一道去。”
  “恐怕你办不到!”
  “那你就试试!”
  丑女话声至此,扬起鸟爪似的双手,十指箕张,“呼!”的一声就朝上官雷面门抓来。
  上官雷不挡不架,足踩“飘渺离踪步”,晃身失去踪迹!
  “咦!”
  丑女惊疑声中一听得身后有呼吸之声,晓得敌人已经潜至身后,抡起双臂,跟着身子一同旋转,带动劲风,直扫敌人中盘。
  上官雷又是一晃,失了踪影!
  就这样一连让过三招,丑女既骇又怒,一连几声怪叫,抡开双掌,劲风飒飒,落冰雹似的,直向上官雷身上滚来。
  上官雷被她一阵疾攻,引起了好胜之心,一声清啸,出手就将师门绝学,三十六招“锁龙手”施了出来。
  拳影如山,劲气似涛!
  三十六招“锁龙手”不愧旷世绝学,上官雷这一展开招式,在场中纵跃如飞,无论手、眼、身、法、步、抓、打、擒、拿,无一不恰到好处,十招一过,立即扳转劣势,处处抢先。
  丑女也非弱者,就在失去先机的瞬间,忙将掌法一变,怪招迭出,似切还点,凌厉无俦的以攻还攻,又将劣势扯平。
  转眼过了三十招,二人斗了个半斤八两,轩轾不分。
  上官雷边打边忖道:“看丑女行动诡异,头脑也不甚清楚,我何不如此这般,再设法跟踪她一下,看看她到底是什么门道,岂不是好?”
  正忖之间,丑女迅疾无伦的一掌当胸劈到。
  上官雷既存此心,故意卖个破绽,门户大开……
  “蓬!”的一声大响!
  丑女一掌正好印在上官雷前胸之上,劈得他一路翻滚,跌出两丈开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当时微微一楞,忽又仰天“咯咯咯咯!”一阵怪笑,也不看看上官雷一眼,疾振衣袂,飘然而去。
  上官雷一骨碌爬起身来,混身一运气,血脉畅流,丝毫无阻,心知自己“蛤蟆气功”又向前迈进一层,双目似电,向前一瞟……
  丑女身形即将要在山角之处隐去。
  于是,他急抖身形,捷若闪电,直朝丑女消失的方向跟去。
  丑女前面跑,上官雷后面跟,二人始终保持三丈距离。
  蓦然——
  丑女突地跑上了“伤心崖”,站在一处峭壁的边缘,一个劲的伸头望下看,一不小心就有掉下去的危险,真叫人替她担心!
  更使上官雷奇异的,是她所站的位置,正是一月前自己被二教、三堡、“天人会”的高手,逼得坠崖的地方。
  她来这里干嘛?
  想跳崖?
  上官雷一有这种想法,立又摒气蹑足,凑近了丑女身旁,准备她万一想跳崖的话,也好出手抢救!
  丑女脸朝崖底,叹息的自言自语道:“梦中人,安息吧!我已替你报了一部份仇,不过请你放心,我定要将二教、三堡、‘天人会’统统扫平,再来陪你!”
  上官雷一字一语听得十分清楚,当下更是惊奇不置!
  梦中人?
  梦中人是谁?
  难道除了我之外,另外有人在此被逼坠崖?
  不对!我刚从“伤心崖”底上来,有人坠崖我不会不知道!
  呀!难道她说的“梦中人”是我?
  不对!我根本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我,她无由为我如此伤感!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上官雷正忖之间,不意些微声响,惊动了丑女。
  只见她也不转身,问道:“身后是谁?”
  “你一掌劈不死的人!”
  丑女混身一颤,猛转娇躯,窜上前来,用手指着上官雷问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上官雷被她问得满头露水,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那里有什么鬼,当然是人!”
  “我不信!”
  “事实如此,信不信由你!”
  丑女至此微微一楞,又道:“我来问你,既然你挨了我一掌,为何不死?”
  上官雷顿被她问得气笑不得,遂道:“那要问你自己,为何不在掌劲方面多下几天工夫!”
  “胡说!姑娘我掌能开山裂碑,不信你看看!”
  丑女说至此处,“呼!”的一声,直朝磨盘大小的山石上撞去。
  “轰隆!”一声!
  恁大石块果被她一掌劈开,碎石纷飞,威势惊人!
  上官雷点头笑道:“姑娘掌力雄浑,在下相信就是。”
  “那你为何不死?”
  “就算在下是例外好了!”
  “姑娘我不准有例外,看掌!”
  丑女话声未歇,“呼!”的一掌又向上官雷捣来。
  上官雷侧身一让,双手连摇道:“姑娘快请住手,我们不必为此小事拚生死!”
  “小事?你们逼得我‘梦中人’跳崖丧命,还算小事?”
  “姑娘快别误会,在下从来不曾逼过什么‘梦中人’跳崖!”
  “胡扯!你刚才还说是二教三堡‘天人会’一伙的人,怎么现在想赖不成?”
  “那是我故意逗姑娘的。”
  “故意逗我!为了什么?”
  “想跟姑娘过过招,试试自己功力!”
  “你现在的话,如何才能使我相信呢?”
  上官雷低头略一思忖,遂道:“这样吧!我保险你的‘梦中人’未死!”
  “你凭什么保证?”
  “因为我晓得悬崖的下面,正是一条小湖,只要略识水性,保证不死!”
  “你能保证我的‘梦中人’不死?”
  “能保证!”
  “你既然晓得下面的情况,你为何不去救他?”
  “眼前无空,以后我定要下崖替你找找!”
  “那好!这件事交给你了,一月之后还我的‘梦中人’便罢!不然,哼!”
  丑女言至此处,身形似电,一连几晃,失了踪影!
  上官雷顿时懊悔不已!
  “梦中人?”无名无姓,那里去找?
  丑女脑筋不正常,一月期限找不到她的“梦中人”,定会纠缠不休,这便如何是好?
  管她呢!自己的正事要紧!
  上官雷忖至此处,展开身形,驭电追风,直向正西赶去。
  当他行至适才那遍松林之时,突被十数名形像凶猛的武林中人,挡住了去路。
  他一眼认出,一月前“天人会”的那名鹰眼勾鼻汉子混在其中,遂即问道:“阁下认识我吗?”
  “不认识!”
  “你再看看!”
  鹰眼勾鼻之人从头至脚向他打量个够,突地猛有所思,驽道:“哦!你是上官雷?死后变成了鬼?”
  “不错!催命鬼,要你们命来的。”
  十数名凶汉闻听此言,俱都猛然一惊,连退数步!
  鹰眼勾鼻之人惊魂乍定之后,心说:“你这小叫化,不知怎么爬上崖来,偷了套漂亮衣裳一穿,如今倒装起鬼来了,好!想做鬼还不容易,马上打发你去就是!”
  忖及此处,厉声喝道:“上官雷,松林之内,十数具尸首,是被何人掌毙,你可晓得?”
  “当然晓得!”
  “是谁?”
  “就是少侠我的杰作!”
  “放屁!凭你也配?”
  “不信你就试试!”
  “小鬼找死!”
  鹰眼勾鼻人话声至此,出手点向上官雷“期门”大穴!
  上官雷冷笑连连,出手迅疾无伦,扣住他的脉门,用力一抖……
  “叭哒!”
  鹰眼勾鼻人被他一跤摔出丈八,跌坐地上惊愕万分!
  他做梦也想不到一月时光,上官雷由不大懂得武功,竟能出手轻轻一带,将自己翻跌丈余开外!
  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大叫了一声“齐上”,爬起身来,抽剑就劈!
  另外十余人也是各摆兵刃,将上官雷围住不放!
  上官雷豪兴大发,舌绽春雷的一声大喝,足踏“飘渺离踪步”,掌出三十六招“锁龙手”,身形飘忽,掌势如涛,十招一过,立将众人圈在掌影之下。
  众人那见过这等威猛的掌法,手中空有兵刃,犹是吓得亡魂皆冒,屁滚尿流!
  又过五招,上官雷掌法一紧……
  “砰嘭哗啦!”一阵乱响!
  十数人手中兵刃,俱被他用掌缘扫折,散落一地!
  上官雷心恨这批贼子俱是心狠手辣的凶徒,出手不再留情,“呼!”一掌过去。
  惨嚎连声,立有八名凶徒仆跌丈外,倒地身亡!
  鹰眼勾鼻人正想扭头逃跑之际,上官雷如影随形,一个前步,上去揪住他的衣领,拖小鸡似的抓了回来。
  另五人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跌跌滚滚,抱头鼠窜而去。
  上官雷揪过鹰眼勾鼻之人,在他混身一阵敲打……
  “啊……啊……啊……”
  一阵杀猪般的吼叫,痛得他豆大汗珠滚滚而下,倒地哀嚎不止!
  上官雷厉声道:“快快说出二教三堡‘天人会’因何俱要擒我,不然,就让你受这分筋错骨法的酷刑,活活痛死!”
  鹰眼勾鼻人至此已然凶焰尽敛,哀告着道:“少侠请快解去分筋错骨法,在下实说就是!”
  “快讲!”上官雷喝叱声中,又在他身上一阵拿捏,化解了分筋错骨手法。
  鹰眼勾鼻人哭丧着脸道:“自从少侠露出了‘荡魔剑’三绝招,遂即晓得了少侠乃是当年‘天下第一剑手’上官慈的后人,我等即奉命……”
  “是不是追杀于我,想斩草除根?”
  “这倒不是,我们只是奉命要活口。”
  “为什么只要活口?”
  “好像是要追问少侠身上的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这个小的实在不知,求少侠饶命!”
  上官雷听至此处,顿又陷于迷惘之中!
  二教三堡“天人会”既然不加追杀,而只希望追出自己身上的一件东西,谅来不是当年惨杀父母的凶手?
  至于要我身上的一件东西,那是什么?
  上官雷百思不解,反正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是好东西,当可无疑!
  “脑袋寄在你的头上,回去告诉你们会长,就说少侠近日造访,滚吧!”上官雷说话声中,“哧!”的一声,将他右耳撕下,痛的鹰眼勾鼻人连声哀嚎,抱头鼠窜而去。
  “娃儿,你好辣的手段!”
  一声熟悉的声音,起自身侧不远,上官雷循声一看……
  不是教自己“蛤蟆气功”的老化子?
  两人这一照面,老化子也是微微一惊!
  上官雷上前一礼,遂将别后之事细述一遍,老化子更是喜笑颜开,少顷,他忽又面容一整,言道:“究竟谁是你的真正仇人?化子这些日来明察暗访,毫无着落,直是灰心!”
  上官雷接道:“雷儿报仇之事,心急如焚,化子伯伯定要指示一条明路才行!”
  老化子沉思半晌,忽有所悟,道:“当年跟随你父的八大剑手,如今俱不知流落何方,能够知道他八人下落的话,定能查出仇踪!”
  “如今他八人俱无下落,又当如何?”
  “如果你能请得动武林中一个怪人,无论仇人或是八大剑手是否尚在人间,俱可水落石出!”
  上官雷闻言一楞,道:“怪人?是谁?”
  “多事鬼尤浑,听了这个绰号,你当知他是怎么样的人物!”
  “这位多事鬼前辈住在何处?”
  “梅林湖边。”
  “晚辈这就前去。”
  “好,当心他家的丫头!”
  “遵命!”
  上官雷身形一抖,驭电追风,转眼走的无影无踪。
  老化子见上官雷身法疾速绝伦,一晃无踪,不由摇头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化子不行了!”
  言来感慨万端,遂即一晃身形,消失了踪迹!
  且说,上官雷提起上乘轻功,赶奔梅林湖畔,寻访“多事鬼尤浑”,请他代为查访仇踪,以及当年跟随父亲的八大剑手下落,一路之上,暗自嘀咕不已。
  “多事鬼尤浑”跟自己无一面之绿,这种事人家能答应吗?
  化子伯伯说,要提防他家丫头,那么这位姑娘又是怎么样的个性?
  眼前无法顾虑恁多,到时见机行事。
  上官雷忖及此处,继续展开身法,朝前赶路。
  行不一日,来至离梅林湖尚有二十里的一个集镇之上,上官雷腹如雷鸣,心想吃饱了再去办事,遂即登上了一座酒楼,胡乱叫了两样菜,风卷云残,霎时吃了个碗底朝天,一伸手向怀中一掏……
  糟糕!
  伸进去的手半天收不回来,原来适才饿昏了头,竟不记得身上分文全无!
  上官雷顿时窘得玉面红晕,只好硬着头皮,走到账房跟前……
  “客官,您的账一共是一钱四分银子……”
  “账房先生……”
  “适才令姐丢下两钱银子,这是六分找头,请客官收下。”
  上官雷顿时一楞,诧道:“账房先生,此地我一个人也不认识,那里来的什么姐姐替我会账?你认错人了吧!”
  “不会错,刚刚有位姑娘明明说你是她弟弟,丢下两钱银子替你会账,现在量必走不多远,客官赶紧下楼,或许还能追上。”又将六分银子递上。
  上官雷顿时坠入五里雾中!
  管他那里跑出来的姐姐,正愁会不出账,现在刚好!
  忖及此处,用眼瞟了掌柜的手中六分银子一眼,说了声:“不要找了,算作小费!”蹬蹬蹬蹬下了酒楼。
  上官雷一直追出镇外,不曾看见账房先生口中所说的那位姑娘。
  姐姐?我那里来的姐姐?……
  上官雷正在低头痴想之际,蓦地一阵香风扑面,“蓬!”的一声,和一个二八年华的绝色少女撞个满怀!
  他当时知道自己只顾低头想心事,以致撞上了人,而且是位美若天人的妙龄少女,心中既歉又羞,脸蛋红的跟大红缎子似的,一个劲的讪讪不安。
  少女眨起一双清盈澄澈的凤目,瞟了他一眼,瓠犀微露,杏脸生春,“噗哧!”一笑……
  这一下笑的上官雷更是局促不安,连称“对不起!”身形一动,急朝梅林湖方向奔去。
  少女待上官雷身形去远,抬起玉手,将掌心摊开一看……
  嘿!正是“伤心崖”底无名老人交给上官雷的那个“锦囊”!
  少女见它绣的精致可爱,芳心大悦,正在爱不释手的把玩之际……
  “拿来!”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起自身后,少女扭转娇躯一看……
  呀!吓得她满脸惊悸不已,连退数步!
  原来她一眼看到了个脸上皮翻肉转,塌鼻掀唇的丑女,脸绷的跟棺材底似的,伸手要她刚到手的“锦囊”。
  少女粉脸一绷,娇叱道:“人家刚才挨了一记撞,才到手的东西,凭什么给你?”
  “哼!明明看你在他身上偷的,叫你给我就给我!”
  “胡说!姑娘我不给就偏不给!”伸手就向怀里揣。
  “找死!”
  丑女喝叱声中,出手如电,“唰!”的一把抢在掌中。
  少女幼承庭训,武林世家,可是竟没看见丑女怎么出的手,只觉眼前掌影一晃,顿时没了“锦囊”。
  姑娘家自出娘胎,一向是占人家便宜,那曾吃过恁般大亏,一声娇叱,玉掌连挥,“唰唰唰!”朝准丑女连拍六掌。
  丑女身似鬼魅,左晃右闪,躲去了一阵抢攻,转眼飘向少女身后。
  少女既惊又怒,道了声:“姑娘我跟你拚了!”
  扭转娇躯,疯狂似的一头就朝丑女当胸冲到。
  不料,一头冲去,空无一物,再抬头四处一看,丑女早已走的无影无踪。
  她顿时惊的楞立当地,目瞪口呆,倘如不是亲身经历,简直不敢相信世间有这等超异身法之人!
  可是这是事实,不容怀疑!
  她只好怀着一肚子委曲,赶回家中,蘑菇她爹出来找丑女算账!
  且说,上官雷在路上跟少女撞个满怀,心中“怦怦!”乱跳,直到一口气赶至梅林湖畔,方才放下心中这一疙瘩。
  梅林湖——
  水色潋滟,碧波千顷,奇花似锦,柳树成荫,实是一处景色绝佳的所在!
  可是在这方圆十里之内,只有两间精致的竹屋,搭在湖边。
  上官雷心知这必定是“多事鬼尤浑”的住处无疑,遂即走上前去。
  蓦地——
  他一眼看到有一半百老人,坐在竹屋门首,左右各放一只饭碗,左边的饭碗空着,右边的饭碗满装绿豆,他老人家正在口中念念有词,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在数右碗中的绿豆,数好的朝左碗里放,放满了又从左碗数到右碗,就这样一直数个不停。
  上官雷看在眼中起先倒是一怔,旋即澈然大悟,不用问,此老定是“多事鬼尤浑”无疑,可能他老人家这两天闲的发闷,在家里数绿豆散心。
  于是,他立即踱前几步,躬身一礼道:“晚辈上官雷,拜见尤老前辈。”
  上官雷低头躬身半晌,未曾听得回音,用眼一瞟……
  心中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多事鬼尤浑”在数第三遍绿豆放入左首碗中时,顺手而下的竟是极细极细的绿豆粉末。
  上官雷看至此处,不由心中敬服万分。
  须知,能将成把绿豆捏成碎粉,内力不至抓铁如泥的功候,实难臻此!
  过不多久,一碗绿豆整个变成粉末之后,多事鬼尤浑哈哈一阵朗笑,继又疑道:“上官少侠因何得知老夫居处?”
  “丐帮帮主于老前辈指示前来。”
  “这个老不死的……少侠来此何事?你就直说吧!”
  “晚辈想请老前辈代为探听三件事情!”
  “那三件,说说看?”
  “第一件是请查杀害先父母的仇人究竟是谁?”
  “令尊是谁?”
  “先父乃是当年‘天下第一剑手上官慈!’”
  “多事鬼尤浑”闻听此言,大吃一惊,射出两道精光熠熠的眼神,朝着上官雷混身上下一阵打量,诧道:“江湖传闻五年前你被扔下‘雪狼谷’,难道……”
  “那是义叔丁忠用的李代桃僵之计。”
  “哦!我与你父当年有旧,贤侄此请义不容辞,第二件呢?”
  “万一尤老伯查不出仇踪,则请代查当年先父手下的八大剑手下落!”
  “此皆五年以前的事,时间不算太长,可以,第三件呢?”
  “第三件是请尤老伯查一位七十年前的前辈人物?”
  “七十年前之人?”
  “正是,名唤‘青霜剑柳银娘’。”
  “多事鬼尤浑”摇了摇头道:“贤侄,你这简直是逼着公鸡下蛋,七十年前我老人家尚未出世,你叫我到那儿去查?那儿去访?”
  上官雷遂也觉得这件事情颇为棘手,道:“雷儿身上有一‘锦囊’,可能与这位柳老前辈有密切关系,尤老前辈可要一看?”
  “看看也好,或许能寻出蛛丝马迹,取出来吧!”
  上官雷闻言向怀中一摸……
  顿如冷水浇头,楞在当场,一动不动!
  正值此时——
  一条纤影,突由一株柳树后面,带动一阵香风,疾扑而至,正是偷去上官雷怀中锦囊,又被丑女抢走的那位宝贝姑娘。
  只见她窜至跟前,嘟起小嘴,面朝多事鬼尤浑,道:“爹!人家‘锦囊’丢啦,不管七十年前八十年前,你得非打听出来不可!”
  “丫头!你怎么知道人家‘锦囊’丢了?”
  少女一头扑向“多事鬼尤浑”怀中,檀口对准她爹耳朵,一阵叽哩咕噜……
  “多事鬼尤浑”手舞足蹈,一阵仰天大笑道:“好哇!这下江湖上可出了大笑话啦!想不到大名顶顶的‘妙手空空儿尤小慧’女侠栽了恁大觔斗,哈哈哈哈!”
  “爹,不许你乱叫我的绰号!”尤小慧娇嗔声中,翻了她爹一个白眼,腮帮子鼓起老高,直生闷气!
  “多事鬼尤浑”“呵呵!”一笑,面朝上官雷道:“贤侄,‘锦囊’既已失落,眼前无须着急,以后我家宝贝丫头自会帮你一同去找,致于查访‘青霜剑柳银娘’之事,我当尽力而为,来,你们先认识认识。”
  言罢,遂将上官雷与尤小慧二人介绍一番。
  二人一叙生辰,上官雷大了六个月,两家既系旧识,理当兄妹相称。
  上官雷想起路上相撞的一幕,犹觉面红心跳,讪讪的道:“慧妹……”
  “什么慧妹,你可记得饭账还是姐姐会的,要叫慧姐才对!”
  “哦!原来是你?”
  上官雷这才明白酒楼上的一段趣剧,是尤小慧捣的鬼。
  “多事鬼尤浑”见此光景,晓得这个丫头已在镇上作弄过了上官雷,佯叱道:“恁大丫头,还是这样调皮,上官小侠比你大,当然要叫雷哥,什么会账不会账的,哼!”
  尤小慧“噗哧!”一笑,继又噘起小嘴,蘑菇着道:“爹,你可是已经答应了雷哥,代查三件大事吗?”
  “答应就是答应,那还用问!”
  “不行,现在就得再加一件!”
  “你这丫头,又想玩什么花样?”
  “慧儿要你老人家查出丑女的去处,我要找她算账!”
  上官雷听的一震,插言道:“丑女!慧妹说的是什么样的丑女?”
  尤小慧犹有余悸的道:“脸上皮翻肉转,塌鼻掀唇,哎呀……”
  “是不是身穿皂衣,功力奇高?”
  “不错!”
  上官雷惊哦一声,自言自语道:“原来是她?”
  “雷哥,怎么!认识她?”
  “曾有一面之缘!”
  “那就好了,雷哥,你身上的‘锦囊’就是她拿走的!”
  “不会吧!适才在酒楼饭后,‘锦囊’尚在怀中,这段时间之内我又不曾与她碰面,怎会被她偷去?”
  “你说得好听点好不好,什么偷不偷的!告诉你是她拿去就是她拿去!”
  “此事慧妹如何得知?”
  “我……我就是知道!”
  敢情,姑娘家还真不好意思在美少年跟前说出她那手绝活,只好说出这句凶霸霸的话来。
  “多事鬼尤浑”却是心中雪亮,一个劲的在旁“呵呵!”直笑!
  上官雷甚是狐疑的自语道:“好吧!既然这样,以后见面倒要问问她。”
  言至此处,又向“多事鬼尤浑”躬身一礼道:“小侄有事必须他往,所托之事万望尤老伯鼎力相助才好!”
  “放心吧,明日我即踏入江湖查访此事,既是贤侄有事,我也不便多留,慧儿代爹送客!”
  “多事鬼尤浑”说完此话,遂即转身走进竹屋之中。
  “雷哥,我送你!”
  “多谢慧妹!”
  两人离了梅林湖,边走边谈,别看尤小慧年纪轻,可是江湖上五花八门的鬼门道倒是懂得真多,口若悬河,说个不停,上官雷因此长了不少见识。
  尤小慧突又想起上官雷在酒楼上付不出账的窘态,暗中塞了几两银子在他身上,一直送到十里以外……
  “慧妹请转回吧,再见了!”
  “雷哥,再见!”
  上官雷点头一笑,抖动身形,如飞而去。
  奇怪!尤小慧一直楞在当地,望着上官雷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这是她从来不曾有过的现象,好像失去了一样宝贵的东西,空虚、惆怅!
  “不行,明天非得去找他。”尤小慧自言自语声中,蹒跚的向着梅林湖畔走回。
  且说,上官雷离了梅林湖,一路之上,心乱如麻!
  锦囊真的是丑女拿去了?
  倘如寻它不回,自己将如何向恩师交待?
  而且揣想囊中装的是重要物件,不然恩师不会关照自己不准轻易拆看!
  他一路之上愈想愈烦,恨不得马上碰到丑女,问个究竟。
  夕阳衔山,上官雷行至一遍山区,萧索荒凉,心想加足脚程,趁着晚霞未褪前,赶赴前站落宿。
  正值此时——
  左侧三十丈土堆后面,“嗖嗖!”窜出两条人影,一泻而至近前。
  二人一色青布长衫,太阳穴高鼓,目光似电,齐朝上官雷脸上射来。
  左首一个五短身材的言道:“你可是上官雷?”
  上官雷见他二人狭路阻道,晓得来意不善,冷笑了笑道:“不错,二位是……”
  “‘天人会’左侍卫‘索魂掌胡子同’!”
  右手满脸虬髯,身似铁塔之人接口道:“‘天人会’右护法‘恨地无环陆英’!”
  上官雷又向他二人各扫一眼,道:“二位何故荒道现身拦阻在下去路?”
  “索魂掌胡子同”冷冷的道:“阁下何必自装糊涂?”
  “你是指在下伤了贵会会友,意欲找回场面?”
  “你只猜对一半,最主要的是请阁下去一趟本会总堂!”
  上官听至此处,一阵傲然大笑,道:“尊驾虽有此意,但得问问在下同不同意才行!”
  “恐怕由不得你?”
  “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说由不得在下?”
  “那你就接着!”
  “索魂掌胡子同”话声一歇,出手就抓上官雷前胸!
  上官雷口噙冷笑,足踏“飘渺离踪步”,晃身闪至“索魂掌胡子同”背后。
  “索魂掌”一招走空,眼睛一花,顿失敌人踪迹,心中刚一感到不妙,听得背后冷嗤之声,回掌疾抡……
  就在这一瞬之间,上官雷又失去了身影!
  不只“索魂掌”大感惊异,就连站立一旁观阵的“恨地无环陆英”,也被上官雷奇奥难测的步法,震慑当场!
  上官雷站立两丈开外,口角含笑,悠闲的道:“阁下就凭这点能耐,要逼在下前去贵会总堂?”
  “索魂掌”一声冷哼,道:“单凭小巧步法躲让,算不得男儿本色,有种硬接几招试试!”
  上官雷不屑的笑了笑道:“那样你是自讨苦吃!”
  “我偏不信!”“索魂掌”话声至此,猛扑而上,出招迅疾无伦,向他连拍九掌,踢了四脚。
  上官雷动如猛虎,以快抢快,展开“锁龙手”前三招,共含九式,看似挡架,实是还攻,硬将“索魂掌”疯狂的攻势化解于无形,逼的他“蹬蹬蹬蹬!”一连倒退四步。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两人这一换招,“索魂掌”差了上官雷一大截,站立一旁观阵的“恨地无环陆英”看的十分清楚!
  只见他闷雷似的一声大吼,抢出场中,举起蒲扇般的双掌,夹起狂飙“呼!”的一声就朝上官雷左肋撞来。
  上官雷刚刚震开“索魂掌”迎胸一击,劲风忽向左肋撞来,喝声“来的好”,举起左掌掌缘,朝准“恨地无环”双腕,“唰!”的一声猛切了过去。
  掌风凌厉,砭肤刺肌,逼的“恨地无环”哇呀呀连声怪叫,急忙撤回双掌,暴退七尺!
  上官雷并未理会“恨地无环”,抡起右掌,一招“深谷寻幽”,五缕指锋直扫“索魂掌”胸前“期门”大穴。
  出招之疾,变式之速,令人叹为观止!
  吓的“索魂掌”吸胸敛腹,一连退后八步!
  二人俱都震骇万分,想不到十六、七岁的娃儿家,竟能逼退二人联手的一击!
  想是这样想,但他二人自认在“天人会”中算是一流高手,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略为一顿,挺身又上。
  这次好像二人有了默契,“恨地无环”用的是威猛的招势,双掌夹动劲风,呼呼山响,而“索魂掌”用的则是小巧招式,掌法诡奇,专拣敌人混身要穴,就这样配合的天衣无缝,齐朝上官雷身上滚来。
  上官雷艺高人胆大,一声清叱,展开“锁龙手”,逢刚用柔,遇柔施刚,在场中纵跃如飞,左劈陆英,右点胡子同,将两个“天人会”一流高手,惹怒的三神暴跳,七窍生烟……
  尤其是“恨地无环陆英”,性情最是火暴,拉开破锣似的嗓门,一个劲的“哇呀呀!”连声怪吼!
  “穷嚷个什么劲!你再接少侠这招试试!”上官雷说话声中,单掌聚集七成真力,一招“撞钟问佛”,劲风飒飒,“呼!”的一声就朝“恨地无环”胸前推去。
  “恨地无环”一翻双掌朝上一迎……
  “蓬!”
  两股劲流激荡的狂飙漫舞,“恨地无环”拿桩不稳,“蹬蹬蹬蹬!”一连倒退四步,“叭哒!”一声跌坐地上。
  上官雷身形也是微微一晃。
  他就趁这一晃之势,平空斜纵,骈指如㦸,“咝!”的一声,迳向“索魂掌”“玄机穴”上点来。
  “索魂掌”侧身一让……
  上官雷如影随形,五指一曲,“唰!”的一响,改朝他肩头就抓!
  “索魂掌”想要后退,已是不及,叫声“不好……”
  “哧!”的一声!
  上官雷一把将他肩头青衫撕破,不过并未伤及肌肤。
  “索魂掌”吓的灵魂出窍,撤身暴退七尺,已是冷汗直流!
  他心中明白这是人家手下留情,不然肩骨非得碎裂不可!
  上官雷卓立场中,微微含笑道:“就凭阁下这两手,也要逼在下跟你前去总堂?”
  “索魂掌”被他讥的脸一红,怒道:“哼!阁下休要得意,逃过今天也逃不过明天!”
  “就凭你们‘天人会’?”
  “不是你想的这样简单!”
  “说说看?”
  “现今二教、三堡及本会,分别传令派中所有高手,在大江南北布下天罗地网,俱要得你而甘心,你将插翅难逃!”
  “为了追讨在下身上的一件东西?”
  “算你聪明!”
  上官雷傲然一阵朗笑,道:“望你转告二教三堡‘天人会’,劝他们为首之人尽早打消此念,在下身上根本没什么值得追讨的东西,倘再平空找在下麻烦,莫怪在下出手狠毒!”
  “出手狠毒又当怎样?”
  “扫平你们这些黑道组织!”
  蓦地——
  “娃儿,你好大口气!”苍劲之声随风传来,一条灰影,迅若陨星飘落场中。
  来人是位须发灰白的五旬老人,双目神光熠熠,一看即知是位内外兼修的高人。
  老人暂不理会上官雷,面朝“天人会”两人道:“我当何人,原来是‘天人会’的‘左侍卫’、‘右护法’二位大驾在此!”

  第三章 鬼门关行

  二教三堡“天人会”,为了追截上官雷,各自心怀叵测,水火不容,老人语含尖酸之意,“索魂掌”跟“恨地无环”焉有听不出的道理?
  “索魂掌”冷冷言道:“想不到‘血堡’总管‘九幽羽士赵公明’,真是来的适逢其时!”
  “九幽羽士”阴笑了笑,道:“看光景,二位是吃过亏了!”
  “哼!就凭你‘九幽羽士’也不见得就能占到便宜!”
  “那要等交过手才会知道,现在只好委屈二位站在一旁观阵了!”
  “九幽羽士”言至此处,缓缓转过身来,双目精光四射,投向了卓立身旁的俊美少年——上官雷。
  他虽见上官雷人如玉树临风,双目神光内敛,学武定有独到之处,但不敢深信“天人会”的这
  样两位高手,竟然败在他的手中,当下言道:“娃儿,你叫上官雷?”
  “那还用问?”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跟我去趟‘血堡’。”
  “如果我说不呢?”
  “你将逃不出老夫三掌!”
  上官雷嘴角一撇,洒笑道:“赵公明,你太自满了!”
  “不信你就试试!”
  “好,接不下你三掌,在下陪你同去‘血堡’,接得下呢?”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最好别想!”
  “在下偏要问问清楚!”
  “好!接得下各走各路,老夫今天不再为难你就是!”
  “这样有欠公平!”
  “此话怎讲?”
  “接不下我得听你支配,接得下仅仅是各走各路,那不是我一点赚头都没有?”
  “依你之见?”
  “倘如接得下来,你也得听我支配,我想叫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所在?说吧!”
  “鬼门关!”
  此言一出,顿将站立一旁的“索魂掌”跟“恨地无环”二人逗乐了,竟然忘却敌友,幸灾乐祸的插道:“好!就此一言为定,我们替你二人作个见证!”
  “九幽羽士”心头虽怒,但却不曾打岔,仍朝上官雷道:“好!老夫答应你!”
  “说话能算数吗?”
  “大丈夫一言九鼎,准备接招!”“九幽羽士”话声至此,凝神敛气,“呼!”的一掌推了过去。
  上官雷成心想露一手,招到不挡不架,也不躲,提起“蛤蟆气功”,胸脯一挺……
  “蓬!”
  挨个正着,但他身形仅只微晃而已!
  “九幽羽士”反倒惊骇过度,“蹬蹬蹬!”一连退了三个大步!
  他这一掌少说也有七成真力,石碑都能劈断,料不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娃儿家,竟能挺起胸脯硬挨,而且身子仅仅微晃了一下!
  就连站立一旁的“索魂掌”跟“恨地无环”二人,也都惊得瞠目咋舌!
  上官雷却微微一笑道:“还有两掌,来吧!”
  “九幽羽士”既羞又怒,加了两成劲道举掌再劈!
  又是一声“蓬!”的大响,这次上官雷硬挨之下,退了一步!
  “好娃儿,你再接我这最后一掌!”
  “九幽羽士”气往上冲,提足混身十二成真力,四肢关节“克崩!克崩!”直响,推出一遍狂飙,“呼!”的一声朝上官雷涌来。
  上官雷见了这般光景,也是不敢过份托大,又想试试自己掌力究竟达到何种境界,遂即提出五成真力,双掌往外一翻一迎……
  “蓬!”
  两股激流相撞,狂飙急卷,石走砂飞!
  “九幽羽士”被上官雷一掌震跌八尺,气血浮动,差点喷出血来。
  上官雷纹丝不动,如同无事人儿一般。
  “九幽羽士”面如死灰,缓缓站起身来,步履踉跄的冲前两步,吐着虚弱的声调,言道:“老夫赌掌认输,现愿自绝当场!”
  “那是应该的!”
  “不过老夫相求上官少侠一事。”
  “说吧!”
  “仍然想请上官少侠去趟血堡!”
  “办不到!”
  “九幽羽士”混身一阵冷颤,面向天际喃喃念道:“堡主!小人无能,连这点愿望都不能使你达到,知遇之恩,当在来世结草衔环以报……”话声至此,举掌就要自拍天灵。
  “住手!”上官雷喝叱声中,伸手将他右掌拨开。
  原来上官雷见他言出如山,不失铁铮铮的豪迈气慨,顿时衷心钦佩,不忍见他溅血当场,是以将他拦住。
  “九幽羽士”楞立了半晌,道:“上官少侠因何阻止老夫鬼门关之行?”
  “不是阻止,是要你等我将另一批来人打发走了再说!”
  “另一批来人?”
  “嗯,大约有十余位!”
  “九幽羽士”环首四望,除了“天人会”的“索魂掌”与“恨地无环”二人之外,场中再无别人,诧道:“这批人在那里?”
  “马上就到!”
  上官雷此话刚歇,不远处厉啸连传,“嗖嗖嗖!”黑影幢幢,场中顿时多了十二位武林高手!
  至此,“九幽羽士”更是对上官雷敬服得无以复加,料不到来人尚在老远,自己根本无丝毫感应时,上官雷都已了如指掌!
  当他眼帘触及场中十二名高手之后,不由自主的竟代上官雷暗暗担心起来!
  原来十二人当中,“九幽羽士”个个认得,计有“玄阴教”外三堂首席堂主“阴阳手”裴玉、“奇门教”总坛监事查恶、“仇家堡”当家师爷“屠手秀士钱大宗”以及“党家堡”堡务总巡鲁公侯率领的该堡八大高手,个个虎视眈眈,二十四道利刃般的电芒,齐朝上官雷身上紧盯不放。
  “九幽羽士”无形中对上官雷有了好感,凑至身前将来人向他一一指点了一番。
  上官雷点了点头,星眸威射,朝着十二人环扫了一匝,道:“你们四派是否也要在下跟你们去一趟?”
  “不错!”
  “阴阳手”裴玉应声走出,又道:“既出此言,想你定有允意啰?”
  “正是!”
  上官雷这一出口应允,后来现身的十二人,个个沾沾自喜。
  “血堡”总管“九幽羽士”及“天人会”的“索魂掌”,与“恨地无环”,为之当场一怔!
  上官雷略为一顿,又道:“不过眼前有点小困难!”
  “阴阳手裴玉”一拍胸脯,大模大样的道:“有什么困难只管讲来,本席替你解决?”
  “二教三堡‘天人会’的代表人物,现在个个在场,在下分身乏术,不知究竟跟谁去好?”
  “阴阳手裴玉”呵呵一笑道:“这算什么困难,你只管先跟本席去一趟好了。”
  “住口!”“仇家堡”当家师爷“屠手秀士钱大宗”跨步走出,怒道:“裴玉,你凭什么要上官雷先随你去‘玄阴教’?”
  “依你之见呢?”
  “当然先去‘仇家堡’!”
  “阴阳手裴玉”刚想开口之际,“奇门教”总坛监事查恶倏地插进场中,厉声道:“钱大宗,你又凭什么先叫上官雷跟你先去‘仇家堡’?”
  查恶此言之意,也是不外乎想叫上官雷先跟他去“奇门教”,“党家堡”堡务总巡鲁公侯自仗所率堡内八大高手,乃是现场中势力最强的一环,闻言气势凶凶的抢入场中,大声道:“你们三人不要争论,上官雷跟我先去‘党家堡’去定了!”
  此言一出,原先争执不下的三人立起反感,七嘴八舌的俱要上官雷先跟他们走,场中顿时乱哄哄的闹成一片。
  “不要吵!”上官雷舌绽春雷的一声暴喝,手向腰间一探……
  “呛……啷啷!”
  霞光缤纷,“降龙剑”出鞘,寒气森森,立将争吵之人逼退五尺!
  上官雷神威凛凛的执剑在手,朗声道:“既然你们四派争执不下,那就让我这把‘降龙剑’来作定夺好了!”
  众人被他气定神闲的姿态震慑的久久不能出声!
  上官雷又道:“你们不论人多人少,以派为单位,谁能接住在下三招,在下就跟谁走?”
  “党家堡”堡务总巡鲁公侯闻言大喜,跨前两步,道:“上官雷,不论人多人少这句话可是你说的哟!”
  “那还用问!”
  “只要能接得住你三招,你就得履行诺言?”
  “不错,阁下可以捡这个便宜,因为你带来的人最多!”
  这句挖苦话谁都听得懂,鲁公侯当时略一脸红,遂道:“那么本堡先接你这条道儿!”
  “那你们就赶紧一齐上!”
  “玄阴教”、“奇门教”、“仇家堡”三人因见“党家堡”人多势众,心想让他们挡一阵试试也好,是以不曾再争。
  “党家堡”堡务总巡应了声“好!”面朝堡内八大高手一使眼色!
  “呛啷!呛啷……”连声暴响,九根长剑迸出漫天光华,根根指向上官雷,凝视着一动不动,但却未曾出手。
  “上吧!”
  上官雷口角噙笑,直似不将这般人放在眼中。
  “出手!”
  “党家堡”堡务总巡鲁公侯一声令下,九根长剑一起挥舞,夹着慑人心魄的破风厉啸之声,剑影似山,势如银河倒泻,泛起漫天光华,向着上官雷当头罩下!
  上官雷见来势凶猛无俦,一声清啸,不用“降龙十八剑”的招法,心念一动,“风变云幻”、“大地飞霜”、“乾坤倒转”三绝招连续施出,一气呵成!
  须知,“荡魔剑”三绝招本来就是神鬼难测的旷世绝学,何况他又经“伤心崖”底无名老人贯输给他一甲子的内力修为,而且又替他打通任、督二脉,再加上“降龙剑”是口切金断玉的先古奇兵,鲁公侯等几人功力固高,那能抵得住这翻山倒海,雷霆万钧的重压?
  只见他舞动“降龙剑”,紫霞万道,剑气千重,生龙活虎似的,一招退敌,二招进身,三招刚出……
  “砰嘭!哗啦!哎唷!”一阵乱响!
  九支长剑一齐从中折断,洒落满地!
  八大高手中有两名被上官雷用剑锋扫落头皮,鲜血顺颊而下,在场中捂住伤口,呼痛不已!
  上官雷横剑当胸,面上挂着微笑,神采飞扬。
  鲁公侯及八大高手各执半截断剑楞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其余“玄阴教”、“奇门教”、“仇家堡”、“天人会”以及“血堡”之人,俱被上官雷三招力挫九名高手的神威,震慑的目瞪口呆!
  上官雷面朝鲁公侯讥道:“总巡老爷,就凭这样你能硬逼我去‘党家堡’吗?”
  鲁公侯投以怨毒的一瞥,冷哼一声道:“上官雷,少要言语刻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在江湖上定有再见之期!”
  “在下随时候教!”
  鲁公侯扭转身躯,面朝八大高手喝了声:“走!”各摆身形,向东窜去。
  蓦然——
  九人窜出场外三丈之际,行动一致,突地一个疾转身,各将手中半截断剑,暗含内家真力,抖手一扬……
  九缕银波,夹起破风怪啸,疾如利矢,齐朝上官雷身上射来。
  这种见不得人的卑劣作风,休说上官雷勃然大怒,就连其余与上官雷作对之人,亦都对九人行为鄙夷的不值一提!
  “鼠辈找死!”
  上官雷扬起手中“降龙剑”,轻轻拨落六支,又将内家真气贯注剑身,用粘字诀,吸住后来的三支断剑,一缠一带,猛向正在鼠窜的九人臀部甩了过去。
  一阵惨嗥传来,远望立有三人仆倒地上,另外六人慌忙将三人挟起,飞奔而逃!
  上官雷扫了在场各人一眼,道:“回去告诉你们主人,就说在下身上没有值得追讨的东西,去吧!”
  众人俱为他神功吓破了胆,没人敢哼半个不字,各振衣袂,纵身而去。
  但是,“血堡”总管“九幽羽士赵公明”仍是楞立当地,不曾走开!
  上官雷看了他一眼,道:“阁下为何还不走?”
  “难道少侠忘了打发老夫鬼门关之行?”
  上官雷忍俊不住,差点笑了出来
  他想不到“九幽羽士”为人憨直的有点可爱,当下言道:“现在我自动取消你鬼门关之行!”
  “谢谢少侠,后会有期!”
  “九幽羽士”一抱双拳,转身就要离去。
  “回来!”
  “九幽羽士”倏地停步回身道:“难道少侠又要改变主意?”
  “不是,我且问你,二教三堡‘天人会’这样大张旗鼓,究竟要向在下身上追讨什么东西?”
  “老夫不清楚!”
  “谁知道?”
  “二教三堡‘天人会’的主人均皆晓得,但都不愿告诉任何人!”
  “贵堡堡主呢?”
  “当然知道!”
  “阁下受过‘血堡’堡主的大恩?”
  “不错,山无其高,海无其深!”
  “你想逼在下随你同去‘血堡’,作为报答他一番恩情?”
  “原有此意,现在不敢想!”
  “好,我成全你!”
  “九幽羽士”混身猛的一震,急道:“上官少侠,是我听错了吧?”
  “没错,现在再说一遍,我要随你去趟‘血堡’!”
  “那我真不知要怎样感激才好?”
  “不必,我去的目的,最主要是想查清究竟二教三堡‘天人会’在搞什么玄虚?”
  “老夫就此引路。”
  于是,二人同时展出上乘轻功,驭电追风,直向“血堡”方向飞奔而去。
  黄昏尽褪,月上柳梢。
  二人正行之间,上官雷突地刹住身形,侧耳一听,道:“左侧山前有人殴斗,随我来!”
  声歇,一拉“九幽羽士”手腕,身形猛抖,迅若流星,不到半盏茶时光,来至山脚下停住身形,抬眼一看……
  上官雷顿时心中一喜!
  原来“党家堡”堡务总巡鲁公侯带领的八大高手,在此处碰到了煞星,如今已是三死三伤,鲁公侯与另二位堡中高手犹在作困兽之斗!
  造成眼前“党家堡”人遭受重创的煞星,正是拿走自己锦囊的丑女。
  丑女绝招频施之下,眼看鲁公侯等就要血溅当场!
  上官雷急声阻止道:“姑娘手下留情,放他们去吧!”
  丑女闻声撤招后退,翻起一大一小两只三角眼,朝着上官雷一看,冷冷的道:“哦!来的巧,我正想找你。”
  言罢,转脸朝鲁公侯厉叱道:“今天看在我朋友面上,饶你三人,还不快滚!”
  鲁公侯与堡中两名高手已如惊弓之鸟,挟起地上受伤三人,如飞而逃。
  上官雷踱至丑女身前,道:“姑娘想找在下?”
  “正是!”
  “那真巧,我也正在想找姑娘!”
  “是想要回你的‘锦囊’?”
  “不错,姑娘可肯赐脸,偿还在下?”
  “当然可以,你可知道我因何事找你?”
  “请姑娘赐告?”
  “今天离我们‘伤心崖’分手之日,多久啦?”
  “刚好一月。”
  “那好,我的‘梦中人’呢?”
  上官雷猛听此言,顿时心中嘀咕不已!
  丑女突将声调提高,又道:“朋友,这是你亲口答应之事,现今一月限期已满,怎么还不将我‘梦中人’交出?”
  上官雷心中又好气又好笑,答道:“姑娘,你说的‘梦中人’无名无姓,叫在下那里去找?”
  “我不管,那是你的事情!”
  “姑娘,在下实在无法去找‘梦中人’,请将‘锦囊’还给在下吧!那是在下恩师所托的一件重要信物!”
  丑女下意识的向怀中摸了摸,突又大声道:“重要信物有什么要紧,放在我身上又不会坏掉!”
  “这样说来姑娘是不给了?”
  “给!但不是此时此地!”
  “姑娘的意思是?……”
  “宽你十天限期,我在‘伤心崖’上等你,但你必须要将我的‘梦中人’带来,我们一手交人,一手交物!”
  “姑娘,你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那要怪你不该轻作允诺!”
  上官雷急的搓了搓双手,又道:“好吧!在下拚出十天工夫,替你在江湖上找找什么捞什子‘梦中人’……”
  “住口!不许对我‘梦中人’出言不恭!”
  “好好好!请姑娘提示些‘梦中人’的像貌,在下也好以作寻找的线索。”
  “你是要问我‘梦中人’的长像?”
  “正是!”
  “我只知道有鼻子有眼睛,其他的忘了!”
  这句令人喷饭的话,不仅上官雷忍俊不住,“九幽羽士”也是放声大笑。
  丑女三角眼一翻,咧开血盆大口,面朝“九幽羽士”厉声道:“你是谁?笑什么?”
  “九幽羽士”笑声一敛,言道:“老夫是‘血堡’总管赵……”
  “‘血堡’?你是‘血堡’中人?”
  “不错!”
  “姑娘找的就是你们这般人,还我‘梦中人’命来!”丑女话声至此,出手如电,“唰!”的一声就朝“九幽羽士”胸前抓来。
  “九幽羽士”侧身一让,丑女如影随形,紧跟而上,电光火石般的连拍九掌,逼的“九幽羽士”一连退出丈余。

  第四章 红玉鸡心

  上官雷冲上前去,伸手一拦,道:“姑娘,快请住手,我们的事情谈好了再说!”
  “对!还是谈我的‘梦中人’要紧!”
  “姑娘请想,‘梦中人’的像貌连你自己都认不清楚,你叫在下如何找法?”
  “那我不管,找到了也许我认得出来!”
  丑女头脑不清,上官雷实在拿她没有办法,只好认倒霉,忙道:“好好好好!那我们就这样一言为定,十天后你一定要在‘伤心崖’上等我。”
  “那是自然!”
  “姑娘芳名可肯赐告?”
  “‘狼女’!”
  “‘狼女’?姑娘怎么起了个这样慑人的名字?”
  “你管不着!”
  “是是是!在下名叫……”
  “谁问你啦!告诉我我马上就会忘掉,以后就叫你‘朋友’好了,朋友!十天后我们‘伤心崖’见!”
  丑女言至此处,身如鬼魅,一晃无踪!
  上官雷面朝“狼女”消失的方向,一个劲的摇头不语。
  “九幽羽士”道:“上官少侠,看来此女脑筋不大正常!”
  “嗯!不过她功力不比我差!”
  上官雷言至此处,扭转身来,又道:“阁下可知‘狼女’的来历?”
  “没听说过。”
  “那么江湖上可有人名叫‘梦中人’的?”
  “那更是她胡说八道,根本不会有人叫这个名字!”
  “这真急人……走!先到‘血堡’再说。”上官雷话声一歇,随同“九幽羽士”飞纵而去。
  将近子夜,上官雷随同“九幽羽士”翻过一遍山区……
  “上官少侠,那就是本堡。”
  上官雷顺着他手式一瞧……
  月色朦胧下,三十丈处现出一遍雄壮的堡楼,座落山区狭口要道,龙蟠虎踞,气势磅礴!
  “走!”
  上官雷及“九幽羽士”一抖身形,跃上前去,二人进了“血堡”大厅,上官雷目光所触之处,
  无论墙壁、家俱、用品等一律漆着鲜红刺目的颜色,当下忖道:“难怪此处叫作‘血堡’,此堡主人竟这样的喜爱红色?……难道这代表着某种用意?……”
  “上官少侠,本堡主人出迎!”
  上官雷正忖之间,突被“九幽羽士”话声打断,循声一瞧……
  后厢转出一位气宇轩昂的五旬老人,正自龙骧虎步的向花厅走来。
  “血堡堡主”走至近前,转动一双精光熠熠的眸子,朝着上官雷混身上下打量了半晌,带着怀疑的口吻道:“你真是上官雷?”
  上官雷听的肝火一冒,遂也不用好声调答道:“信不信由你!”
  “血堡堡主”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闻听人言少侠颇为自负,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那要看对方是什么人而言。”
  “嗯!听敝堡赵总管所言,少侠在剑术方面造诣不凡?”
  “那是他夸奖了,在下只不过略知皮毛而已。”
  “老夫有心领教几招,少侠可肯赐教?”
  “且慢!在下此行目的,乃是查询二教三堡‘天人会’为何苦苦追逼在下,以及究竟要在我身上追讨什么东西而来,并非来比剑!”
  “这点我知道,比了剑再说!”
  “无此必要!”
  “你怕?”
  上官雷倏地剑眉斜挑,星眸射出两道慑人的眼神,瞅了瞅“血堡堡主”,道:“哼!在下有生以来,尚不知什么叫‘怕’,我在外面等你!”大步跨出了花厅。
  “血堡堡主”声如洪钟,“哈哈哈哈!”一阵朗笑,扭头吩咐道:“赵总管,演武场挑灯!”
  “遵命!”“九幽羽士”应诺声中,急忙走至厅外练武场,点着了四盏“气死风灯”,将全场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
  “血堡堡主”腰悬一柄鲨鱼皮鞘的长剑,缓步来至练武场上,看了看丰神朗隽的上官雷,道:“我们以武作嬉,不是深仇大怨,盼望双方点到为止!”
  “那是自然!”
  “好!现请少侠亮剑。”
  “我们一同亮剑,堡主请!”
  “请”字一歇,二人同时猛抽身旁佩剑……
  “呛啷啷!”一阵脆响!
  一紫一青两道光华,脱鞘而出,彩芒四射,寒气逼人!
  “少侠请先出招!”
  “既是堡主让先,在下有僭了!”
  上官雷话声一歇,提起掌中“降龙剑”虚晃一招,算是应个景儿,遂即手腕一振,紫芒暴长三
  尺,身形一晃,“唰!唰!唰!”一连三剑,分向“血堡堡主”“眉心”、“志堂”、“期门”三大要穴点来。
  这三剑出手之快,威势之猛,“血堡堡主”自认平生仅见,不敢轻攫其锐,急忙晃动身形,叠腰错步,游走七尺。
  上官雷如影随形,不待“血堡堡主”马步站稳,纵起身形猛挥手中“降龙剑”,幻出一蓬霞光,又朝对手当头罩下。
  “血堡堡主”喝声“好剑!”纵身脱出剑幕,回手劈出三剑,威猛绝伦,凌厉无俦,向着上官雷中盘扫来。
  上官雷也是对他这手以守反攻的招法,钦佩万分!
  二人这一交上手,互相抢制先机,在场中左刺右劈,前挡后躲,真假虚实玄中妙,看的人眼花撩乱的,只能看到一紫一青两道光华,在场内到处翻飞,要不是剑芒上的颜色区别,简直使人敌我不分。
  上官雷尽展师门绝学“降龙十八剑”,犹是不能占得丝毫上风,只觉“血堡堡主”用的这套剑法诡奇绝伦,但却有点眼熟,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转眼过了五十招,仍是半斤八两,轩轾不分,顿时恼怒了傲性天生的上官雷,只见他一声清啸,掌中剑一紧,“荡魔剑”三绝招,“风变云幻”、“大地飞霜”、“乾坤倒转”脱手而出。
  寒芒逼人,剑气弥天!
  “血堡堡主”一见上官雷施出“荡魔剑”三绝招,也不知是惊是喜,激动的热泪盈眶,一个失神之下……
  “当啷啷!”
  只觉虎口一麻,手中剑顿被上官雷磕飞丈外!
  武林中人讲的是名头,兵刃脱手等于被人砸了招牌,“血堡堡主”不仅不怒,反而满脸喜极之色,激动的混身直颤,频频念道:“不错!就是他!”
  转脸又朝“九幽羽士”道:“赵总管,赶紧准备夜点!”
  言罢,剑都顾不得去拾,挽着上官雷左手,重新走上了花厅。
  上官雷满头露水,刚一落坐遂即问道:“请问堡主,现在可否将在下疑团打开?”
  “可以!”
  “那么就请说出二教三堡‘天人会’,究竟想从在下身上追讨什么东西?”
  “‘红玉鸡心’!”
  “哦!”
  上官雷顿时惊愕的目瞪口呆!
  那正是五年前他为了纪念玲妹妹替死,丢下“雪狼谷”陪她殉葬的东西!
  怎么事到如今才引起二教三堡“天人会”生下觊觎之心呢?
  上官雷忖及此处,开口问道:“二教三堡‘天人会’是什么时候知道在下有这件东西的?”
  “在你被扔下‘雪狼谷’之后。”
  “在下被扔下‘雪狼谷’,乃是别人作的替身!”
  “所以你重新现身江湖起,他们就要到处追截于你!”
  “这样说来,他们可能是在下仇家的一伙?”
  “倘若真的如此,老夫岂不变成少侠的仇人?”
  “那这是什么缘故?”
  “二教三堡‘天人会’目的各异,少侠眼前不必多问,倘如信得过老夫,就请少侠将‘红玉鸡心’取出容老夫一观!”
  “丢了!”
  “丢了?”
  “嗯!被在下扔入‘雪狼谷’,陪玲妹妹殉葬了!”
  “哦!多么可惜!一桩武林秘密,将永远无法揭穿?”
  “你是说‘红玉鸡心’牵涉着一桩武林秘密?”
  “正是!”
  “什么秘密?”
  “既已丢失‘红玉鸡心’,说它无异!”
  “堡主可知当年杀害先父的仇人是谁?”
  “哦!你问的太多了!”
  正值此时,“九幽羽士”端来了两碗莲子汤,上官雷也不客气,端起一碗一口气吃光,又道:“请问堡主刚才用的是什么剑法,怎么在下甚觉眼熟?”
  “也许将来你会想起!”
  “堡主可曾听说当年曾随先父的八大剑手如今流落何方?”
  “你可认得八大剑手的容貌?”
  “记不清了,当年八大剑手与先父分开时,在下才只三岁!”
  “血堡堡主”站起身来道:“关于八大剑手下落,老夫愿代为探听,致于报仇之事,少侠最好暂且撇开!”
  “这是什么意思?”
  “你眼前功力比仇人相差太远!”
  “这样说来堡主定然知道在下仇人是谁?”
  “眼前你还是不必知道的好!”
  “赵总管,送客!”“血堡堡主”说完此话,转身走进了后厢。
  上官雷也不要“九幽羽士”相送,一个人出了“血堡”,仰首一观天色,已是四更过后,将近天明!
  他猛的想起跟“狼女”之约,又缩短了一天。
  在这九天之内,他必须要将“狼女”的“梦中人”寻出,方能换回恩师交下的锦囊,可是这没头没脑的事儿,他确实不知如何下手?
  他只好瞎摸瞎撞,见人就问谁是“梦中人”。
  一晃过了五天,上官雷跑遍附近通都大邑,穷乡僻野,不仅问不出“梦中人”丝毫端倪,而且被问之人不是笑他疯子,就是笑他白痴。
  他顿时陷入一筹莫展之中!
  蓦然——
  一个奇异的念头,掠过上官雷的脑海!
  他想出了到处张贴标语,也许可以将“梦中人”引出?
  不行!根本没人名叫“梦中人”,怎会引得出来?
  不管!试试看!
  上官雷忖念及此,立即开始行动!
  他急忙走至镇上,掏出身边糊里糊涂不知怎么来的银子,买了笔墨及一大批红纸,在一间茶馆里面大书特写起来。
  千种相思万缕情!
  狼女寻找梦中人!
  这就是上官雷所写寻找“梦中人”的标语,一口气写了一百余张。
  上官雷写好之后,一连两天两夜跑遍通都大邑,乡镇大集,到处张贴起来。
  第二天夜间,他在一座破庙墙壁上,贴他最后一张标语时,突觉身后有衣袂飘风之声。
  “谁?”
  “我!”
  上官雷急忙转身一看……
  吓的他混身汗毛直竖,“蹬蹬蹬!”一连退了三个大步!
  原来身后站着个身穿白袍,披头散发,塌鼻斜眼,脸色如同石灰似的一个女人!
  她比“狼女”还要难看十倍,如果不是上官雷确信人间无鬼,那简直要疑她是阴间幽魂了。
  上官雷心神略为一定之后,开口问道:“你究竟是谁?”
  “你到处贴标语找的是谁?”
  “我找‘梦中人’!”
  “我就是!”
  咦!……
  眼看明夜就是跟“狼女”相约之期,上官雷正感山穷水尽,突然峰回路转,竟真的有人出面自称是“梦中人”,真乃料想不到之事!
  上官雷信疑参半的朝她看了半晌,道:“你真的是‘梦中人’?”
  “那还有假的不成?”
  “你可认识一位名唤‘狼女’的姑娘?”
  “不认识!”
  “你再想想看,黑衣、塌鼻、脸上块块叠叠、皮翻……”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那么啰苏!”
  一阵尖嚷将上官雷惊的一怔,心想:这位姑娘好大的脾气!
  当下歉然一笑,又道:“既然姑娘不认识‘狼女’,那你不是在下所找之人!”
  “你说什么?”
  “我说我找的是‘梦中人’,不是姑娘你!”
  “我就是‘梦中人’,听到了没有?”
  “但是你不认识‘狼女’!”
  “认识不认识‘狼女’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是‘梦中人’就行!”
  “嗨!姑娘,你事情搞清楚了没有?”
  “怎么没搞清楚,你不是到处张贴标语正在找‘梦中人’?”
  “那是我在替‘狼女’寻找‘梦中人’!”
  “你为什么要替她找‘梦中人’?”
  “因为我……嗨……”
  上官雷见这位姑娘比“狼女”还要糊涂,心中一急,话都说不出来。
  少停又道:“好好好!姑娘,算我找错了人,你请回吧!”
  “请回?”
  “嗯!”
  “胡说!我听了这个消息,整整跑了两天两夜赶到此处,好不容易见到你,你居然叫我请回!”
  上官雷急的直搓双手,道:“嗨!我方才说过了,不是我找‘梦中人’,而是我替‘狼女’在找‘梦中人’,如今找错了,请姑娘你回去,这下该听懂了吧?”
  “哦!原来是这样的。”
  “对对对!这下你明白了,真是谢天谢地。”
  “不行!”
  “怎么又不行?”
  “你害的我空跑两天两夜,这笔账怎么算?”
  “那……”
  上官雷顿时叫苦不迭,暗怨自己怎么尽碰到这些难缠的姑娘,看她那副如痴如呆的可怜像,既不忍心骂,更不好打,只得陪下笑脸,道:“姑娘,如今错已造成,在下愿赔姑娘一些路费,请姑娘你回去可好?”
  “放屁!姑娘我有的是钱!”
  说时还惟恐旁人不信,用手一摇荷包,银钱相撞,叮当直响!
  上官雷看在眼中,气笑不得,又道:“姑娘,事已至此,你说怎么办吧?”
  “标语是你贴的,我就跟定你,看你把我怎么办?”
  “这怎么行,男女授受不亲,你老跟着我算什么名堂?”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姑娘我不怕,你还怕呀!”
  突然——
  上官雷情急智生,心忖道:“反正既已被她缠上,管她认不认识‘狼女’,明晚带你去至‘伤心崖’上,胡乱交给‘狼女’,也好换回自已的锦囊,万一‘狼女’真的不识,不愿以锦囊相换,那时我再设法将她摆脱,也还不迟!”
  忖罢又道:“好吧!既然姑娘……”
  “什么姑娘不姑娘,以后要叫‘梦中人’!”
  “好好好!‘梦中人’,那我们就在这座破庙打坐一宵,明天再说吧!”
  “这怎么行,姑娘我有的是钱,住店去!”
  “那不大好吧!”
  “你是怕我丑?不敢跟我走一道?”
  “哦!在下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少废话,走!”
  于是,“梦中人”硬逼着上官雷来至镇上,住了旅店,每人叫了一间上房,各自安歇了一宵。
  次日天明,“梦中人”出手真阔气,不到一两银子的房店钱,竟然出手就是五两,剩下的全作小费。
  上官雷前面走,“梦中人”后面跟,二人刚一来至街上……
  嘿!人群“呼啦!”一声围了上来,看把戏似的,指指点点,说短道长,紧跟二人身后,直到镇外始行散去。
  本来嘛!一个玉树临风的俊美少年,身旁带着个吊死鬼似的少女,不伦不类,自然难免引起路人好奇心理!
  “梦中人”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上官雷直到离镇老远,人烟渐渐稀少,这才如释重负!
  “梦中人”突然停步不走,问道:“我们现在到那里去?”
  “‘伤心崖’上去找‘狼女’!”
  “找她干嘛?”
  “事先约好,不得不去!”
  “好吧!既然跟定你,那就听你便!”
  “随我来!”
  上官雷带起“梦中人”娇躯,一抖身形,电掣风驰,直向“伤心崖”方向纵去。
  云敛天空,冰轮乍涌!
  “伤心崖”整个被月色洒上了一袭银裳,显得愈发光明。
  崖边一处断壁口上,正坐着个身穿黑衣的奇丑女郎,一个劲的伸头向“伤心崖”底张望,口中在低唤着:“梦中人……梦中人……”
  正是“狼女”在守候上官雷赴约。
  过不多久,山下突地现出一银一白两条人影,捷若猿猴,霎时来到崖上。
  上官雷松下“梦中人”踱至“狼女”身前,唤道:“姑娘,你早来啦?”
  “狼女”猛的站起身形,一言不发,出手迅疾无伦,朝着上官雷混身连劈二十四掌,踢了八脚!
  上官雷不知她发的是什么疯,不曾防备之下,被她一阵抢攻,弄的手忙脚乱,东挡西架,最后想起“飘渺离踪步”,意动功行,这才脱出她掌风之外,急的连连摇手,阻止道:“姑娘快请住手,因何一言不发,举掌就劈?”
  “那要问你自己!”
  “问我自己?在下不知道呀!”
  “不知道?这两三天附近城镇上标语是谁贴的?”
  “是我贴的!”
  “是你贴的就好,念来听听!”
  “‘千种相思万缕情,狼女寻找梦中人’。”
  “找‘梦中人’也就罢了,什么千种相思万缕情的,你又不是替我在找汉子,看招!”
  “狼女”话未说完,欺身直上,伸手就向他胸前抓来。
  上官雷这次有了准备,侧身一让,再次阻止道:“姑娘要打等话说清楚了再打可好?”
  “狼女”神情略为一顿,点头道:“对!总得给你有个说话机会,讲吧!”
  “姑娘不是限定在下,今晚定要将‘梦中人’替你找到吗?”
  “不错!”
  “素无一面之缘,你想,叫我那里去找?”
  “那是你的事情!”
  “我当时一筹莫展,突然想起了贴标语找人!”
  “我不是怪你贴标语,我是怪你不该用‘千种相思万缕情’那种字句!”
  “那是我一时兴致所致,姑娘就不能原谅吗?”
  “狼女”低头想了片刻,道:“好!这点小事算了吧,我的‘梦中人’可曾找到?”
  “恭喜姑娘,找到了!”
  “在那里?”
  “姑娘请看!”上官雷说话声中,手向自称“梦中人”的白衣丑女一指。
  “梦中人”站的距离甚远,月色之下,有些看不清楚,“狼女”凑前几步,仔细一瞧……
  突地勃然大怒,扭转身来,面朝上官雷大声道:“朋友,你不该骗我!”
  上官雷听的神情一楞,忙道:“姑娘,她是自称‘梦中人’的?”
  “胡说,我的‘梦中人’是男的,不是女的。”
  上官雷一听此言,顿时尴尬的楞立当场!
  正值此时——
  “我本来就是‘梦中人’,谁说不对,你再仔细看看!”
  白衣丑女话声未了,一头窜上前来,“狼女”大意之下,被她撞个满怀。
  “丑鬼找死,谁要看你?”“狼女”喝叱声中,一掌将她震退八尺,跌坐地上。
  “梦中人”站起身来,自言自语的道:“不看就不看,我是丑鬼,你也不比我好看多少!”
  “丑鬼住口!再若喋喋不休,我叫你溅血当场!”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狼女”话声一敛,冲上前去就要出手。
  上官雷像是被两个丑女惹动了真怒,舌绽春雷的一声大喝道:“你们两人统统给我住口!”
  二女顿时震的头脑一嗡,呆在当场。
  上官雷踱至“狼女”身前,一伸手,道:“‘梦中人’在下实在无法找寻,快将我的锦囊还来。”
  “哼!不将我‘梦中人’交出,休想要我还你锦囊!”“狼女”说话声中,下意识的向怀中一摸……
  “哎呀!不好!锦囊丢了。”
  上官雷听“狼女”说锦囊丢了,顿时脑门一轰,急道:“姑娘,‘锦囊’是家师交待的一件重要信物,现在被你遗失,叫我怎么办?”
  “狼女”神情稍为一怔,遂又振振有词的道:“什么怎么办,反正不是我故意丢失的。”
  “不管丢失‘锦囊’是否出于姑娘存心,可是对在下的关系太大,请你仔细想想,到底在何处丢失的?”
  “狼女”闻言低头沉思了半晌,自言自语道:“奇怪!好像刚来时还在身上……”
  念至此处,急忙混身一阵乱摸,想是未曾摸着,遂又转动娇躯,在“伤心崖”附近十丈方圆之内找寻一遍,仍是不见“锦囊”。
  “狼女”停下身来,面朝上官雷道:“找不到啦,我看这样吧……”
  “姑娘是说?……”
  “既然丢失你的‘锦囊’,我也不要你寻找‘梦中人’啦,我们从此扯平,谁也不找谁?”
  上官雷听的啼笑皆非,急道:“这是什么话,我的‘锦囊’跟你的‘梦中人’绝不能混为一谈!”
  “为什么不能两相抵销?”
  “帮你寻找‘梦中人’乃是人情,可以帮你找,也可以不帮你找,‘锦囊’乃是在下之物,你必须还我!”
  “凭什么必须还你?”
  “刚才说过了,因为它是在下的物件!”
  “你什么时候亲手交给我保管的?”
  上官雷顿被问的一楞!
  “狼女”得理不让人的又道:“朋友,事情你要搞清楚了,你的‘锦囊’是在‘梅林湖’路上被一位美丽女贼偷去的……”
  站在老远的“白衣丑女”闻听此言,芳心大怒,飘身来至近前,用手一指“狼女”,抢断话头,叱道:“‘狼女’,你把话说的好听点儿,什么偷不偷的?”
  “狼女”见她气势凶凶的样子,遂也怒道:“咦!我说‘锦囊’是她偷的,关你什么事?”
  “姑娘我听不入耳!”
  “这样说,你是存心替她‘架梁’来的?”
  “假如你敢再说,姑娘我正有此意!”
  “好!那你就听清楚了,偷的!偷的!就是她偷的……”
  “丑鬼找死!”
  “白衣丑女”定是气昏了头,也不想想自己那付尊容比“狼女”还要难看十倍,光顾骂人家“丑鬼”,真是奇闻!
  骂声一歇,“白衣丑女”双掌连挥,电光火石般朝“狼女”拍了九掌!
  “狼女”冷冷一笑,身如鬼魅,躲开了一阵抢攻,出手诡奇绝伦,劲势又猛,一掌将“白衣丑女”震退八步。
  “白衣丑女”正想纵身再上之际,突被上官雷从中一拦……
  上官雷面向“狼女”道:“你们两位先别打,我们的事情弄清楚了再说!”
  “告诉你是她在你怀中偷的,我是在她手中抢的,这还说的不清楚吗!”
  “那么那位姑娘叫何名字,你可晓得?”
  “听说过,现在忘啦!”
  上官雷顿时想起了“狼女”善忘人名,连她最关心的“梦中人”名字全不记得,晓得多问也是无益,于是,他追忆在“梅林湖”路上的经过起来:出了饭馆在路上与尤小慧撞个满怀,除此而外并未再遇见其他姑娘……难道是她跟我开的玩笑?
  可能,这个姑娘刁钻顽皮,又有“妙手空空儿”的绰号,定是拿了我的“锦囊”又被“狼女”抢走,不好意思直说……
  正忖之间,“白衣丑女”插声道:“喂!不管经过如何,最后落在‘狼女’手上,就要向她要!”
  上官雷颔了颔首,面朝“狼女”道:“怎样?姑娘可曾听到?”
  “你愿听她的话?”
  “这正是在下的意思。”
  “胡说,我们‘隔山不打鸟’,你只能去找她!”“狼女”话声一歇,转身就要走去。
  “站住!”
  上官雷喝叱声中,一拧身形,挡在“狼女”身前,又道:“怎么姑娘就想这样一走了之?”
  “难道你还想强留不成?”
  “姑娘如不将‘锦囊’取出,在下正有此意!”
  “告诉你丢了,你没听见?,”
  “我不相信,你可能存心吞灭‘锦囊’。”
  “要怎样你才相信?”
  “搜身!”
  “放屁姑娘我玉洁冰清,能让你这野男人乱摸?”
  上官雷顿时玉面泛霞,暗骂自己昏头,怎么想出这种行不通的主意?
  “怕什么?我来搜好了!”
  “白衣丑女”话声未了,伸手就向“狼女”怀里去摸!
  “找死!”
  “狼女”出手迅疾无伦,一把扣住“白衣丑女”脉门,猛一用力……
  “白衣丑女”一声尖叫,娇躯连颤,冷汗直流!
  “去你的!”
  “狼女”手腕一挥,“白衣丑女”立足不稳,“蹬蹬蹬蹬……叭哒!”仆跌丈外。
  上官雷怒叱道:“姑娘,同是女性,你为何不让她代搜?”
  “姑娘我不让搜就是不让搜!”
  “这样说来你是心虚,我想‘锦囊’定在你的身上。”
  “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就是不让搜!”
  “你逼人太甚了!”
  “那你看着办!”
  正值此时——
  “白衣丑女”业已缓过气来,大叫一声:“‘狼女’我跟你拚了!”疯虎似的一头冲上前来,举掌就劈!
  “狼女”斜身让过,双掌一翻,“呼!”的一声……
  上官雷晓得“狼女”掌劲雄浑,料想“白衣丑女”绝对抵挡不住,抬起双掌,便往上一迎!
  “蓬!”
  “蹬蹬蹬!”“狼女”一连退了三个大步。
  上官雷也是身形连晃不停!
  “狼女”气怒交加,大声叱道:“好!你竟敢帮她打我,今天你死定了!”
  “倘如不还我的‘锦囊’,死定了的是你!”
  “让事实来证明,看招!”“狼女”话声一了,拧动身形,出掌凌厉无匹,照准上官雷混身,就是一阵猛捣猛劈!
  掌风激厉,砭肤刺肌,上官雷脚踩“飘渺离踪步”晃身让过!
  “狼女”想必动了真怒,身形一变,挺身又上,换了一套诡奇的掌法,怪招迭出,玄妙万端,紧缠上官雷不放!
  上官雷被她抢尽先机,处处受制,除了暗骇“狼女”功力高绝之处,不由激动满腔豪情。
  只见他舌绽春雷的一声暴喝,掌法一变,三十六招“锁龙手”连环施出。
  掌风漫舞,拳影似山!
  三十六招“锁龙手”,每招暗含三式,乃夺天地造化之学,这一施展开来,掌风拳影,劲气似涛,山摇岳动,鬼泣神嚎!
  “狼女”也是身怀绝学,以一套玄奥难测的掌法,与上官雷斗个旗鼓相当!
  又是三十招过去,上官雷绝招频施之下,激的“狼女”厉啸连声,晃动着长发满场飞舞,仍是丝毫不露败象。
  一旁观阵的“白衣丑女”暗自心惊,认系平生仅见之高手相搏!
  “朋友,你再接我这招试试!”
  “狼女”说话声中,左掌斜劈上官雷肩头,趁他闪让之际,右掌“呼!”的一声,又向他胸前推来。
  上官雷久战“狼女”不下,存心想出险招,故而掌到不躲不让,提起“蛤蟆气功”胸脯往上一挺,跟着右手疾伸,向她肩头拂去。
  “蓬……嘶……”
  “狼女”一掌将上官雷震跌八尺,但是她自己肩头,也被上官雷指锋扫中!
  幸亏她闪让的快,只是扫破外衣,未曾伤到肌肤。
  “狼女”虽然心头一震,但她如影随形,根本就不让上官雷有翻身站起的机会,跟踪上去,举掌疾抡!
  “蓬!”
  上官雷胸前又挨了一掌!
  这掌“狼女”用了九成功力,猛烈无匹,上官雷纵有“蛤蟆气功”护体,也是被震的内腑血气浮动,摔出两丈之外。
  “狼女”心中万般奇疑,暗忖就凭自己雄浑的掌力,对手竟能硬挨两记而不受伤,这是什么功夫?
  突然——
  一个念头掠过“狼女”脑海,她以为上官雷不肯以掌相接,挺胸硬挨,乃是一种对她轻蔑。
  此念一生,怒从心起,只见她一声冷“哼!”扑至上官雷跟前,将混身十二成劲道提聚双臂,翻掌就推。
  上官雷也是动了傲性,暗怨“狼女”不该得寸进尺,一见掌到,提出八成真力,双掌往上一迎。
  “蓬!”的一声震天价大响!
  两股劲流相撞,激起成风,吹得场中沙尘飞舞!
  “狼女”被震后退三步!
  上官雷反倒“蹬蹬蹬蹬!”一连退后八尺!
  他顿时豪性大发,存心与“狼女”再拚一掌,比比究竟谁行?
  心念一至,意动功行,提出十成功力,翻掌就向“狼女”推去。
  又是“蓬!”的一声大响!
  上官雷推出去的掌风未遇丝毫阻力,结结实实的击在“狼女”身上。
  “狼女”身如断线风筝,一跤跌飞两丈出头,张口喷出一股血箭,坐在地上,已是受伤不轻!
  上官雷顿时一楞,心中暗奇“狼女”为何掌到不接而学自己硬挨……不然她那会伤的如此严重?
  须知,“狼女”在前一掌上以十二成内力与他相拚,虽是仅仅退了三步,那是她勉强硬挡的关系,实地五腑已被上官雷得天独厚的掌力震伤,因为“狼女”也是性情奇傲,至死不肯低头,故而最后一掌虽晓自己无力硬接,仍是不肯退却,落个身受重伤。
  “狼女”勉强站起娇躯,晃至跟前,用手抹去嘴角血渍,恨声道:“朋友,你这一掌打的好!”
  “那是我被迫如此!”
  “哼!‘狼女’有生之日,誓必雪此一掌之恨!”
  “上官雷随时候教!”
  “狼女”骤闻此言,如遭雷殛,“蹬蹬蹬!”一连倒退三步,露出既骇异又悲痛的眼神,颤抖着声调,问道:“朋友,你说你叫甚么名字?”
  “上官雷!”
  “再说一遍!”
  “上官雷!”
  突地——
  “狼女”发疯似的仰首云天,吐出慑人心魄的一阵凄厉长笑!
  上官雷被她笑的莫名所以?
  “狼女”笑声一歇,两眼闪动既是悲痛,又是怨恨的光芒,狠声道:“好!上官雷,你这一掌打的我俩恩断义绝!”
  “在下跟姑娘谈不上有‘恩义’二字!”
  “这五年来,使我梦魂萦绕之人一直是你。”
  “那是你自作多情!”
  “我为你不惜只身与二教三堡‘天人会’作对!”
  “为我?”
  “嗯!”
  “胡说,你是为了你的‘梦中人’!”
  “你知道我说的‘梦中人’是谁吗?”
  “那只有天知道!”
  “现在告诉你,就是上官雷!”
  “是我?”
  “不错,因为我脑筋受过剧烈震荡,善忘人名,不是你刚才自报‘上官雷’,我还是不知就是你!”
  “可是在下自认与姑娘毫无渊源!”
  “狼女”闻言又是一阵凄厉的惨笑,道:“嘿嘿!好个毫无渊源,这五年来你我面貌改变太多,尤其是我……”
  “五年前在下也不认识姑娘!”
  “好!但你总应记得五年前‘雪狼谷’上一段恩仇?”
  上官雷闻言心摇猛震,“蹬蹬蹬!”退了三个大步。
  “狼女”怎会知道“雪狼谷”的事情?
  难道她是当年追杀我与忠叔的蒙面人之一?
  思忖及此,星眸射出两道慑人的电芒,厉声道:“‘狼女’,我现在提醒你,话必须要说清楚了,你究竟是否参与当年追杀在下的蒙面人之一?”
  “是又怎样?”
  “血债还血债,我活劈了你,替那对我恩重如山的忠叔跟玲妹妹雪恨!”
  “狼女”闻言又是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怒斥道:“哈哈……上官雷,你真不害臊,就凭你这般的对待于我,你还敢妄言什么报答忠叔他老人家的恩?……补偿玲妹妹替死的义?……”
  上官雷冷笑了笑道:“笑话,我欠他们的恩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大有关系!”
  “那么你究竟是谁?”
  “我是五年前救过你命的人……”
  “胡说!”
  “而现在我却恨你入骨,上官雷,记住,总有一天我要杀掉你!”
  “狼女”言至此处,伸手由项间揪下一物,呼的一声抛了过来,遂即发出一连串慑人心魄的凄厉笑声,身似幽灵般,转眼消失月色朦胧之中。
  上官雷伸手接住“狼女”抛来之物一看……
  顿如五雷轰顶,魄散神昏“蹬蹬蹬!”一连退了三步。
  原来“狼女”抛来之物,正是自己丢下“雪狼谷”给玲妹妹的陪葬之物——“红玉鸡心”。
  难道玲妹妹没死?
  不然这抛下深壑绝谷之物又怎能重新出现?
  玲妹妹跟“狼女”是什么关系?为何“红玉鸡心”在她身上?
  呀!莫非“狼女”就是玲妹妹?
  那她的脸……
  上官雷想至此处,混身机伶伶连打冷颤,抬眼一看,“狼女”早已走的无影无踪!
  于是,他将自遇“狼女”之日起的一切经过,仔细琢磨了一番,推敲的结果,认系“狼女”十有八、九就是摔下“雪狼谷”的玲妹妹。
  上官雷一有这种想法,顿时激动的热泪盈眶,良心上受到严厉的谴责,过去的一切,一幕一幕重现脑海……
  玲妹妹舍身“雪狼谷”……
  丁忠叔被碎天灵……
  丁婶失踪……
  丁氏门中家破人亡全是因救自己而起,而自己所报答人家的竟是这无情的一掌!
  这一掌打的“狼女”……不!可能是玲妹妹,内腑移位,口喷鲜血,使她悲愤填膺,含恨而去……
  上官雷呀!上官雷,你这样忘恩负义,生——对不起所有侠义道人,死——对不起爹娘跟丁叔救你的一片热诚,你将被所有正义人士唾……
  上官雷思忖及此,实在不敢再往下想,混身直颤,冷汗交流!
  蓦地——
  他想到了应将玲妹妹唤回。
  “玲妹妹……玲妹妹……玲妹妹你回来呀!我错了……”
  声震四野,得到的只是空谷回音!
  上官雷仍不甘心,星眸露出冀望的神色,抖足丹田之气,震耳欲聋的又叫了盏茶时光,渐渐地……
  声嘶了!
  力竭了!
  可是唤不回含恨而去的“狼女”!
  于是,声音渐渐的微弱下来,上官雷如同泥塑木雕般的楞立当场,晶泪如断线珍珠,簌簌直流。
  “雷哥,你这是怎么啦?”
  一个娇柔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自身侧,上官雷转脸一看……
  正是“妙手空空儿”尤小慧,穿着一件白色长袍,右手拿着奇丑无比的女人面具,正在玉面凝忧的看着自己。
  上官雷至此已是心中雪亮,晓得冒充“梦中人”的白衣丑女就是她捣的鬼。
  尤小慧粉脸挂笑,左手递过一物,道:“雷哥,你看,我先前趁着跟‘狼女’撞个满怀的时候,将你的‘锦囊’拿回来了。”
  上官雷并未去接“锦囊”,一声冷哼,俊目射出两道利刃般的寒芒,向着尤小慧逼视过去。
  尤小慧被他盯的娇躯一颤,嗫嚅道:“雷哥,这是怎么啦?你的眼光好怕人呀!”
  上官雷俊脸铁青,冷笑道:“好个‘妙手空空儿’,你开的好大玩笑!”
  “我……”
  “不错!就是你!”
  “我没有做错呀?”
  “没有做错?不是你在她怀中掏去‘锦囊’,我不会跟她动手,更不会一掌将她震得鲜血狂喷!”
  “你是说‘狼女’?”
  “不错!你可知她是我什么人吗?”
  “好像你叫她玲妹妹。”
  “也不错,你可知玲妹妹跟我是什么关系?”
  “这我不大清楚!”
  “站近点,我告诉你。”
  尤小慧颤抖着娇躯,凑了上来……
  “啪!啪!”上官雷不由分说,左右开弓打了她两记耳光!恨声道:“现在你该知道我跟她是什么关系了吧!”
  尤小慧娇躯连晃,暴退五步,血丝顺口角流下,一双晶盈澄底的凤目孕满珠泪,如泣如诉的颤声道:“雷哥,你打了我啦!”
  “不错!打你一千下,一万下,也弥补不了我对玲妹妹的歉疚!”
  “十六年来我爹从未打过我一下。”
  “现在你尝到滋味了!”
  尤小慧虽然未作疾言厉色,但是内心早已柔肠寸断,现见心上人一味言语相逼,更是悲不可抑,泪如雨下。
  这个节骨眼上倘如上官雷能够稍为对她温言相慰,姑娘家情有独钟,纵然受了心上人些许委屈,也许能云消雾散,不将此事放在心头,但是上官雷不曾如此,仍旧气势凌人的对她怒视不休!
  尤小慧悲痛的娇躯直颤,银牙一咬,迸了句:“上官雷,你好狠……心……”
  呼的一声抛过“锦囊”,双手捂脸,悲切出声,疾向山下奔去。
  上官雷一手拿着“锦囊”,一手拿着“红玉鸡心”,楞在当地,怔怔出神!
  他在这片刻工夫之内,得罪了两名少女,在他心中来讲,尤小慧被他掌掴而去,虽然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但还并未太感重要,他心中最感歉疚的乃是玲妹妹被他一掌震伤,抛还了“红玉鸡心”悲愤而逃。
  他意味着抛还“红玉鸡心”就是要绝交,这对他欠下玲妹妹如海恩情来讲,实在使他心中悔愧万分。
  “玲妹妹,原谅我吧!刚才我实在不知是你呀!”上官雷情不自禁的轻念出声。
  “哼!自作多情!”冷叱之声起自五丈来远一株参天古树之上。
  上官雷顿时吃了一惊,心想:看光景此人隐在树上已然很久,自己竟不曾发觉,可见来人功力定然不低!
  惊觉之心一起,顺手将“锦囊”及“红玉鸡心”揣入怀中。
  树上人闪动娇喉又道:“不要藏啦!那两样东西早看见啦!”
  上官雷面朝参天古树浓荫之中,接口道:“看见又待怎样?”
  “不怎么样,‘锦囊’姑娘我不要,‘红玉鸡心’可得留下!”
  “凭你也配?报上名来!”
  “‘天墀宫’后府烧火丫头黑兰花,你怕不怕?”
  上官雷闻言差点笑了出来,“天墀宫”位列一宫二教三大堡之首,在江湖上自是威名显赫,待至听说来人竟是个烧火丫头,不由忍俊不住,说道:“怕不怕要见到姑娘才能决定,请亮相吧!”
  “等着!”黑兰花应声一歇,浓密的树叶发出一阵唏哩哗啦乱响,半晌之后,才从树上慢腾腾的,爬下一位满脸锅灰的肥胖丫头。
  上官雷看在眼中又是一楞,心想:这位姑娘身躯臃肿,爬下树来这等吃力,当初她是怎样上去的?……
  正忖之间,黑兰花业已叉腰站在身前,咧嘴言道:“看清了吧!就是姑娘我,要你将‘红玉鸡心’留下!”
  上官雷淡淡一笑道:“无缘无故,就要强留在下的‘红玉鸡心’,姑娘不嫌太过专横了吗?”
  黑兰花用手一拍胸脯道:“就凭‘天墀宫’后府烧火丫头的‘万儿’,叫你留下是对你客气!”
  “不客气又当怎样?”
  “一掌将你劈成齑粉,再将你的‘红玉鸡心’拿走!”
  上官雷哈哈一阵朗笑道:“姑娘口气未免太大了点?”
  “不信你就试试?”
  黑兰花话音一歇,欺步进身,呼的一掌向着上官雷当胸推到。
  谅她一个烧火丫头有多大能耐!
  上官雷轻视之心一起,只用三成功力,单掌一迎。
  不好!……
  黑兰花掌劲看似无力,不料后劲绵绵,势如汹涌巨涛,雄浑无匹!
  “蹬蹬蹬!”上官雷被她一掌震退三步。
  黑兰花得理不让人,晃动肥躯,踏前两步,口中道了声:“你再接我这掌试试!”双掌一翻,再加两成劲道,排涛激浪般又向上官雷身上涌来。
  吃次亏学次乖,上官雷神色一整,功聚双臂,气纳丹田,运足了八成真力,双掌一翻一迎!
  “蓬!”
  两股劲流相撞,激气成风,掀得场中沙尘弥天!
  上官雷觉得心头一震,朝后退了一个大步!
  黑兰花也是震得云鬓散乱,血气浮腾!
  两人俱被对手的雄浑掌风,震慑得心头暗懔!
  黑兰花自诩在内力方面,算得上“天墀宫”内出类拔萃好手,除了主人“白发神龙虞一侯”,及小姐“翠裳仙子虞湘玉”,还有宫中少数绝顶高手之外,根本无人能与其颉颃,不料今天碰上了钉子,竟与上官雷来个旗鼓相当!
  上官雷也是暗惊“天墀宫”的烧火丫头竟能与自己对掌,那么该宫主人功力之高,岂不是难以想像?
  黑兰花仍旧不服气,双掌暗提真力,一步一步向着上官雷逼近,看光景她仍想与上官雷再拚,不见真章不算!
  上官雷不敢怠慢,心神一敛,蓄势待敌!
  蓦地——
  黑兰花突然顿住身躯,心神凝聚,侧耳作细听之状,半晌之后,方自言道:“上官雷,我看你还是将‘红玉鸡心’交给我的好!”
  “你在痴人说梦!”
  “不然你定被另一批来人死缠不休!”
  “另一批来人?”
  “嗯!现在五里开外!”
  “你在活见鬼!”
  “信不信马上就可证实,我还可以告诉你,来人是‘奇门教’总坛监事查恶,及该教的四位‘奇门术士’。”
  上官雷听她说的话活龙活现,不由动了信念,道:“哼!‘奇门教’总坛监事查恶乃我掌下游魂,又岂能奈我何?”
  “不要想的那样简单,有‘奇门术士’四人前来,恐怕你麻烦不少,我倒想看看热闹了呢!”
  黑兰花说完此话,晃动着肥躯,一屁股坐在了大青石上,不再出声。
  上官雷信疑参半的心想:自己听觉特灵,能达二里之外,她竟能听出五里以上,而且还能辨别来者何人,难道她有“天耳通”的功力不成?……
  思忖未了,厉啸连传,五条人影星丸飞掷似的泻落场中。
  果然是“奇门教”总坛监事查恶,跟四个奇装异服耳坠金环之人,谅他四人必系“奇门术士”无疑。
  至此,上官雷对黑兰花“天耳通”功夫,更是惊服不已!
  查恶一眼瞟见黑兰花坐在大青石上,抱拳含笑道:“想不到黑姑也在此地,查恶这厢有礼。”
  黑兰花也是咧嘴一笑,答道:“查监事此来,莫非也是为了‘红玉鸡心’?”
  “正有此意,既是黑姑先到,查恶自应让先,黑姑请!”
  上官雷见查恶对黑兰花言行恭谨,不由对“天墀宫”在江湖上的地位,有了更进一层的认识。
  查恶刚想退出场外之际,黑兰花急忙将他唤住道:“查监事休要客套,我一人正愁制他不住,有能为自管出手好了!”
  “黑姑既出此言,查恶自当遵命,‘红玉鸡心’到手后,利益均分好了!”
  “这样便好!”
  查恶环顾四周形势一眼,又道:“黑姑请退出两丈,查恶欲以‘奇门遁数’中的‘河山千里转’擒他!”
  “看你的!”
  黑兰花肥躯一拧,捷若猿猴,“嗖!”的一声上了原先那株参天古树。
  身法之俊,丝毫不因体肥而走了样式,与她下树时判若两人。
  上官雷星眸威射,扫了近前五人一眼,道:“怎么,你们想用鬼画符逼在下交出‘红玉鸡心’不成?”
  查恶颔了颔首,冷声道:“不错!识相点自动交出,免得我等多费手脚!”
  上官雷仰首云天,一阵撕空裂云的朗笑,震的五人头昏心惑,暴退五尺!
  少顷,笑声一敛,朗声言道:“查朋友,不管你用什么鬼画符,在下事先得警告你一声,上官雷敬的是名门正派,恨的是旁门邪道,以真功实学论胜负,不管你等人多人少,在下纵溅血五步,亦定毫无怨言,如果你等妄用旁门邪术……”
  “那便怎样?”
  “除非能将在下诛却当场,不然在下一有还手机会,定叫你等血洒荒山!”
  查恶阴恻恻的一阵冷笑,这:“阁下简直白日做梦,本教‘奇门遁数’中的‘河山千里转’玄奇奥妙之下,焉能容你再有还手机会?不过……要是怕的话,现在逃走还来得及!”
  敢情,查恶还是真怕上官雷就此溜走,故而先用话将他扣住。
  此计果然生效,上官雷年少气盛,心中纵有怯意,经他如此一说,也不好离开当场。
  是以,上官雷闻言之后,又是傲然一笑道:“查恶!想以威势吓走在下,除非日从西出,言尽于此,来吧!”
  “好!有骨头,不管怎么说,查恶先佩服你这份豪气!”
  查恶言至此处,转脸向四名“奇门术士”道了声:“开始!”身形一拧,窜出场外两丈。
  原来他也不敢站在施法范围之内。
  身穿异服耳坠金环之奇门四术士,“呼啦!”一阵四下散开,将上官雷围在垓心,各自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一些小石子,短树枯枝一类的东西,在地上一阵乱堆乱插……
  突然——
  上官雷只觉眼睛一花,四周景象澈底改变,恍如置身另一个天地之中。
  一眼无际的崇山峻岭,巨木成林,尤其是那山嵎深谷之中,不时传出虎啸狼嗥,使人慑魄惊心!
  但他神志甚是清醒,晓得自己已被困入“奇门遁数”的“河山千里转”阵法之中,心念急转之下,伸手腰间一抽……
  “呛!”的一声龙吟。
  霞光缤纷,“降龙剑”,“唰唰唰唰!”一连数剑,四、五株两人合抱巨树被他齐腰斩断,“哗啦!哗啦”倒成一遍。
  但是没用,当他用剑再去砍第二批巨树时,原先被自己砍倒的数株又已枝被盛叶浓的重新长成。
  于是,他不愿耗费力气,干脆闭目调息一会再说。
  “上官雷,识相点赶紧献出‘红玉鸡心’,不然活活困死阵中!”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上官雷听得出这是查恶的口音,大声叱道:“查恶,你用这种邪魔外道的手段,想逼在下交出‘红玉鸡心’,那是休想。”
  “那你只有活活困死阵中了!”
  “哼!在下未死之前,定会先将‘红玉鸡心’毁去!”
  “你敢!”
  “敢不敢到时你会自知!”
  此言果然生效,上官雷虽然看不见外界,但可听出有很多人为了此事争执,听得最清楚的莫过于一位少女的声音,只听她响起银铃划空似的娇喉,说道:“查恶,你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我警告你,万一他真的将‘红玉鸡心’在阵中毁去,那我就唯你是问!”
  “虞仙子,这……”
  “少噜苏,撤不撤阵在你。”
  上官雷身在阵中听的一楞,心说:那儿又跑出来个虞仙子呢?……
  正忖之间,眼前突然一变,幻象立失,复又现出原来景物。
  原来查恶经不起虞仙子那句话的威胁,已然传命奇门四术士,将“奇门遁数”的“河山千里转”阵法撤去。
  就在这片刻工夫之内,场中除了“奇门教”五人,及黑兰花已从树上跃下之外,另外多了位明眸皓齿,美若天人的绿衣少女,身后站立两名丫鬟,及一位面罩黑纱的中年妇人。
  上官雷踱至绿衣少女面前,言道:“姑娘想必就是虞仙子了?”
  绿衣少女瓠犀微露,娇声道:“不敢,我叫虞湘玉,‘翠裳仙子’乃是武林中人抬爱,送的绰号。”
  “哦,原来是‘天墀宫’的千金虞姑娘,上官雷失敬了!”
  “上官公子太客气啦!”
  上官雷俊脸一红,道:“在下恩怨分明,今日虞姑娘解困之恩,上官雷来日必有以报,就此别过!”言此抱拳一礼,转脸就要走去。
  查恶伸手一拦道:“阁下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吗?”
  上官雷剑眉斜挑,叱道:“查恶,你妄用邪法对付在下,若不是看在虞姑娘面上,定叫你横尸当场,怎么样,你竟还敢阻拦在下不成!”
  查恶老脸一红,双眼一转,诡计顿出,说道:“阁下休要这样跋扈飞扬,查恶自认不是阁下对手,但你总不应将虞仙子也不放在眼内!”
  上官雷神情一怔,道:“查恶,你这句挑拨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虞仙子有为而来,如果你眼中还有‘天墀宫’的话,你应该交待交待再走。”
  “要怎样交待?”
  “老话一句,留下你的‘红玉鸡心’!”
  “办不到!”
  上官雷话声至此,俊目一瞟“翠裳仙子”,转脸又道:“何况又不是虞姑娘心存此意,要你在此多口!”
  “上官公子,假使虞湘玉有这个意思,你便如何?”“翠裳仙子”话声一歇,人也飘至跟前。
  上官雷顿感一窒!
  话头既被“翠裳仙子”锁住,只好硬着头皮道:“‘红玉鸡心’乃在下家传至宝,照理在下迳可一口拒绝……”
  “那不是太僵了吗?”
  “不过话得说回来,弱肉强食,自古皆然,尤其是这波谲云诡的江湖上,勾心斗角,巧取强夺,更是司空见惯之事,不足为奇,虞姑娘既有觊觎‘红玉鸡心’之意,那得要看看有无足以制服在下的功力才行。”
  “翠裳仙子”粉靥含笑,道:“公子此言不是分明在骂我无理贪婪吗?”
  “事实摆在眼前,有没有这个意思,姑娘心中自然明白!”
  “翠裳仙子”发出一连串银铃似的笑声,道:“不错,我承认有这个意思,但那是父命难违,‘红玉鸡心’非得到手不可。”
  “‘红玉鸡心’究竟有何珍贵之处?值等恁多人大张旗鼓?”
  “你还是不必知道的好!”
  上官雷略为一顿,点了点头道:“好吧!既然这样,在下领教姑娘绝学就是。”
  “翠裳仙子”秀目微眨,又道:“上官公子,湘玉既想获得‘红玉鸡心’,又不愿落下豪取强夺之名,你看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上官雷斜睨了一眼,冷笑道:“姑娘这种如意算盘,只能自己打,何必要问在下呢?”
  “翠裳仙子”又是露齿一笑,道:“这样吧!要你的‘红玉鸡心’自然要在功力上分输赢,不过为了我不愿担当豪取强夺之名,我也加上一份彩头……”
  言至此处,伸手解下腰间一物,向着上官雷晃了晃,续道:“这也是我家传至宝,名曰‘冰蚕寒玉’,功能褪热避毒,绝不致辱没你的‘红玉鸡心’,我们以这两物作为赌注,各凭真功实学,你输你将‘红玉鸡心’交我,我输我将‘冰蚕寒玉’给你,这可算得上公平交易的了,公子意下如何?”
  上官雷玉面一扬,慨然允道:“既是姑娘有此雅兴,在下自应奉陪,就请姑娘出题吧!”
  “翠裳仙子”微微一笑,并将“冰蚕寒玉”重又放入腰间,说道:“办法既然是湘玉所想,那么出题一事,自应落在公子身上方较合理。”
  “还是姑娘出题吧!”
  “不!理应公子出题。”
  上官雷略一思忖,遂道:“既是姑娘执意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公子太客气啦,请说吧!”
  “练武人离不开老俗套,在下想领教姑娘掌力。”
  “你是说对掌?”
  “不!在下是想挺胸硬挨姑娘三掌,三掌过后,伤则算输,不伤则算赢,姑娘意下如何?”
  其实上官雷所出此言,并非故意托大,实因见“翠裳仙子”纤纤弱质,惟恐对起掌来稍一疏忽将其震伤,实乃大煞风景之事,心说反正自己有“蛤蟆气功”护体,不如硬接三掌的好,照说这是他宅心仁厚,出于一种怜香惜玉的想法,但是事实大出他之意料,“翠裳仙子”却因此芳心不乐!
  只见她陡地玉面含霜,微怒道:“上官公子,你大小看虞湘玉的掌力了!”
  言至此处,弯下纤腰,伸手捡起一片被风吹落的枫叶,一声娇叱,抖手照准两丈外一棵合抱的枫树击去。
  “克嚓!”
  真是骇人听闻,恁粗树干被这一片薄薄枫叶从中击断,“哗啦!”一声,倒在路旁。
  尤其是用这种神功断树的竟是位貌艳如花,亭亭玉立的纤弱少女!
  “奇门教”总坛监事查恶,及该教四名“奇门术士”惊的目瞪口呆,楞在当场!
  黑兰花、中年妇人、两名小婢想是对“翠裳仙子”这手功夫司空见惯,面挂微笑,并不惊异。
  上官雷也是被这绝世神功,震慑得心头直发毛,怔怔不语。
  “翠裳仙子”斜睨了上官雷一眼,说道:“湘玉的这手‘飞叶断树’,自问尚不致贻笑方家,不知上官公子可看的入眼吗?”
  词锋犀利,有些咄咄逼人。
  上官雷玉面微红,心想:看她的“飞叶断树”这份功力,内功已至炉火纯青之境,自己纵有“蛤蟆气功”护体,恐怕也难挡得住她这石破天惊的一掌,这便如何是好?……”
  “公子如有悔意,湘玉答应换回题目。”
  “翠裳仙子”言来不火不愠,可是骨子里面却含有鄙视的意味。
  一言怒恼豪气于云的上官雷,只见他剑眉斜剔,“哈哈!”一阵朗笑,说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上官雷纵然血溅当场,也不愿自食其言,虞姑娘,你就动手吧!”
  言罢当中一站,已将“蛤蟆气功”护住全身。
  他这过人的傲气,顿使“翠裳仙子”神情一愕!
  她秀目之中,放射着异样的光彩,姗姗走前两步,说道:“上官公子,‘天墀宫’在江湖上的名声你是晓得的了!”
  “知之甚详。”
  “为了‘天墀宫’声誉设想,虞湘玉掌下从无幸免之人。”
  “也许有例外。”
  “但愿如此,公子站稳了!”
  “翠裳仙子”话声至此,缓缓抬起玉臂,伸出了欺雪赛霜,指若尖葱的玉手……
  怪!她美丽的纤掌在微微的颤抖着!
  上官雷已将“蛤蟆气功”运集了十成功候,准备接这凌厉的一掌。
  渐渐地,“翠裳仙子”右掌伸出,既无破风劲气,势力不猛,缓缓的印在了上官雷胸膛!
  她这看似平常的掌力,实际上内五行不至登峰造极之境,绝难练成,其威力较呼呼生风的掌势,实要威猛太多。
  就在纤掌印上他坚厚的胸脯刹那间,上官雷如遭千斤重击,一股劲气冲体而入,晓得“蛤蟆气功”已遭冲破,跟着胸口发闷,喉头发甜,“不好!”二字未曾叫得出口,“蹬蹬蹬!”一连退后八步,再也忍不住内腑的血气翻腾,“哇!”的一声,一股血溅直喷三尺,腿一弯……
  上官雷呀上官雷,你为了上官门中的荣誉,绝不能就此躺下……
  此念一生,有如神助,上官雷腿弯一挺,重又站好身形,但他终因伤势不轻,步履踉跄的晃了几下!
  旁边响起了黑兰花的声音,插口道:“小姐,还有两掌,叫他横尸五步!”
  “翠裳仙子”玉面含霜,叱道:“黑姑,这里有你插话的必要吗?”
  黑兰花肥脸一红,退后两步,垂首不语。
  上官雷颤巍着双手,虎目盈泪,激动的混身直抖,将家传至宝“红玉鸡心”递在了“翠裳仙子”面前。
  他并不是怕虞湘玉再加两掌,而是言出如山,适才既已言明能将自己震伤既作败论,如今只好低头认输,不得不含羞带愧的将赌输之物递出。
  他现在心如刀绞,认为家传至宝在自己手中赌输,那是丢尽了上官门中的面子,自己将百身莫赎!
  “翠裳仙子”伸出玉手,将“红玉鸡心”托在掌中,翻过来,掉转去,仔细玩赏了足有盏茶时光。
  突然——
  只见她粉脸一变,秀目含威,说道:“上官公子,你把虞湘玉当作什么人看待?”
  上官雷闻言一怔,擦了擦嘴边血渍,弱声道:“虞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就是你输给我的赌注?”说话之间,扬了扬手中的“红玉鸡心”。
  上官雷诧道:“咦!我们刚才打赌就是此物嘛!”
  “你在装糊涂!”
  “姑娘此言,上官雷更是不解?”
  “告诉你,这个‘红玉鸡心’是假的!”
  “假的?”
  “嗯!你自己拿去看!”“翠裳仙子”话声至此,“唰!”的一声将“红玉鸡心”扔还了上官雷。
  上官雷满脸惊愕,将“红玉鸡心”托在掌中,左看右看,总觉就是五年前丢下“雪狼谷”之物,“翠裳仙子”怎会一眼看出它是假的呢?
  难道五年来自己记忆模糊了,而分不出真假?
  那么此物怎会在“狼女”手中?
  难道“狼女”不是玲妹妹?
  那她又为何用这个赝品扔还给我?
  ……
  上官雷百思不解,扬面答道:“虞姑娘,上官雷并非奸诈之辈,妄图鱼目混珠以骗姑娘,在下身上确实只此一个‘红玉鸡心’,信与不信,只好听凭姑娘了!”
  “翠裳仙子”一对剪水双瞳,向他盯视了片刻,接道:“看你的神情,似乎说的并非假话!”
  “在下向来不作诳语。”
  “但这个‘红玉鸡心’确实是赝品。”
  “在下将此物丢失五年,刚刚才重新到手,既然姑娘认定此是赝品,也许有复杂的内情?”
  “你是说‘红玉鸡心’曾经丢失过五年?”
  “正是!”
  “刚刚从何处找回来的?”
  “是‘狼女’还给在下的。”
  上官雷一出此言顿觉不妥,心想:万一“狼女”真的是玲妹妹,他们要是追究真的“红玉鸡心”下落,岂不是贻祸于她?
  正忖之间,“翠裳仙子”又道:“‘狼女’她是怎么个来历?”
  “在下不甚清楚!”
  “翠裳仙子”螓首点了两点,又道:“这样吧!限你三月之期,向‘狼女’寻回真品,来一趟‘天墀宫’,我在家中等你。”
  言至此刚想转身离去,倏又扭头道:“公子,如果你愿意落个背信之人,你是可以不来的!”
  此话果然生效,上官雷剑眉一挑,答道:“上官雷七尺之躯,岂肯失信于你,放心吧,定当准时赴约!”
  “但愿你言而有信。”“翠裳仙子”话声一歇,身如行云流水,率同黑兰花等转眼消失夜色深垂之中。
  上官雷痴立当地半晌,心说:不管“红玉鸡心”是真是假,必须要设法找到“狼女”,才能追问根由,并且必须查明她究竟是否玲妹妹?
  想罢,顺手将“红玉鸡心”揣入怀中,怒瞪了查恶一眼,抬步向山下走去。
  他经过这段时间暗中运气调息,掌伤已然复原大半,身形展开,一掠十丈,瞬息下了山头。
  正行之间——
  “站住!”喝声起自背后,“嗖嗖!”连声,五条黑影捷如鹰隼,瞬息挡在身前。
  正是不曾离开的“奇门教”总坛监事查恶,及奇门四术士五人。
  上官雷玉面一沉,厉声道:“查恶,你这样阴魂不散的跟定在下,究竟意欲何为?”
  查恶阴恻恻的一声奸笑,道:“老话一句,还是留下你的‘红玉鸡心’。”
  上官雷冷笑了笑,说道:“查恶,难道翠裳仙子的话你没听见?”
  “听见了,但我不相信你的‘红玉鸡心’是假的。”
  “你怀疑虞仙子的眼力?”
  “照理不应怀疑,可是有了原因之后,则又另作别论!”
  “原因?什么原因?”
  “虞仙子对你有情。”
  上官雷闻言一怔,少停又道:“查恶,你在胡说八道!”
  “我有证据。”
  “说来听听?”
  “她眼神之中,早就对你留情。”
  “那是你疑神疑鬼!”
  “还有,她出掌之初,手指微颤,这是她‘飞絮掌’不应有的现象,如果有,那就是情绪不定的象征,那段时间上,造成她情绪不定的只有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对你生情!”
  “胡说!”
  “还有,你们相约三掌定输赢,她虽经黑姑提醒,仍是只劈一掌即行罢手!”
  “这不是理由,因为一掌我已受伤认输,她又何必赶尽杀绝?”
  “对了,我再告诉你,她的‘飞絮掌’霸道无比,无坚不摧,你可晓得你何以未被她一掌毙命,而且受伤后又复原得如此之快?”
  “那是我有神功护体!”
  “这我知道,最主要的是她只出六成功力!”
  上官雷闻言心头又是一震,心说:我有“蛤蟆气功”护体,居然被她只用六成功力一掌震伤,这位姑娘功力真是骇人!
  忖罢,遂又诧道:“她真的如你所说,似乎也不应该一掌将我震的喷血三尺?”
  “那是她身负使命,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忍痛如此。”
  “这样说来,她所负使命就是追截我的‘红玉鸡心’啰?”
  “不错,她因对你生情,故而明明是真货,她偏偏说是赝品,抛还了给你。”
  “那么你认定我的‘红玉鸡心’不是赝品啰?”
  “正是,所以我叫你留下,不然‘河山千里转’阵法的味道你是尝过的,无须查某多说!”
  有关“红玉鸡心”是真是假一点,上官雷听的信疑参半,待至后来听他语含威胁,不由剑眉斜剔,冷哼一声道:“查恶,休看在下内腑受伤,倘若你仍旧在此妄生邪念,休怪在下出手无情!”
  查恶脸上杀机突现,说道:“上官雷,既然你不到黄河不死心,那就再让你尝尝本教‘奇门遁数’的厉害!”
  说罢,转脸又要吩咐奇门四术士施法。
  上官雷吃过一次苦头,那能再让他得手应心,只见他一声清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忙向腰间一探……
  “呛!”的一声龙吟。
  紫霞暴现,银波粼粼,出手就是“荡魔剑”三绝招之一的“大地飞霜”,一遍光华朝着奇门四术士中的两人项间一绕……
  血光迸飞,二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两颗人头被他一剑撩飞半空,滚落三丈开外!
  出手之速,招式之奇,立将查恶惊的魂飞魄散,另两位奇门术士更是吓的屁滚尿流,跌坐在地,金耳环不住的左右晃个不停。
  “唰!”
  上官雷“降龙剑”还鞘,扫了三人一眼,道:“三颗狗头,暂寄尔等项上,以观后效!”
  言罢,“嗖!嗖!嗖!”一连几个飞掠,转眼无踪。
  隔了好半天,查恶惊魂稍定,刚将两名奇门术士搀了起来,正欲离去之际……
  “查恶,你还想走吗?”一个冷冷的声音起自身后不远。
  查恶如被焦雷轰顶,混身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
  他听出了这正是“翠裳仙子虞湘玉”的声音。
  他缓缓转过身去,看清了真正的是她,更加冷汗直流,祸从口出,自己今夜定难全身而退。
  “翠裳仙子”踱前数步,面罩严霜,冷冷的道:“查恶,你为人机府深沉,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虞仙子,这……”
  “虞湘玉内心的隐私,被你料想的一点不差,但是我也发觉了定会落在你的眼中,所以摆脱她们追了前来。”
  “翠裳仙子”说话声中,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查恶心知大祸临头,瞪大了惊悸的眼神,哆嗦着直往后退,颤声道:“虞仙子,请你不要发怒,查恶下……次不说……”
  “哼!还有下次?就是这一次我也不能饶你!”
  “不!不!虞仙子饶命!”
  查恶此时已然尽露贪生怕死之态。
  “翠裳仙子”玉面泛怒,又朝前逼了两步,道:“查恶,假如饶了你,此话传入家父耳中,你可知会有怎样的严重后果吗?”
  “不!查恶绝对不敢再提此……事……”
  “谁相信你!”
  查恶见她面泛杀机,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犹如老鼠见猫似的,混身差点软瘫下来,情急之下,转身就逃。
  “哼!”刚跑了两步,冷叱之声起自身后,蓦觉一股软绵绵的劲气直击后心,口中刚叫了声:“不好!”
  “飞絮掌”一掌将他震飞丈外,口鼻鲜血狂喷,五腑破碎,倒地身亡。
  “翠裳仙子”结果查恶之后,转脸一看……
  两名“奇门术士”正在没命似的,向远处一遍松林之内飞逃。
  斩草不除根,来年又发青,万一这种事情传入“天墀宫”及“奇门教”中,那还了得?
  “翠裳仙子”一有此念,身如飘絮,转眼追至二人身后,玉掌连挥……
  黑夜中传出两声惨嗥,二人顿时了账!
  “翠裳仙子”秀目向四下一扫,身如一缕清烟,瞬息消失于黑暗之中。
  ×               ×               ×
  五天后的一个清晨,往“梅林湖”去的道上,出现一位腰悬苍古长剑的俊美少年。
  正是上官雷。
  这五天之中,他早将身中“翠裳仙子”“飞絮掌”的残余伤势疗愈,找寻“狼女”直到目前为止,始终未曾发现她的芳踪。
  于是,他想去一趟“梅林湖”,看看“多事鬼尤浑”在不在家,也好问问他探听仇家的下落可有头绪,而且顺便要向“妙手空空儿尤小慧”致歉一番,因为在“伤心崖”上掴她两掌,至今想来,自己确实有些不对,心中难安!
  正行之间——
  “上官雷,你给我站住!”
  一条灰影,迅若闪电,“嗖!”的一声泻落面前。
  正是上官雷要找之人——“多事鬼尤浑”。
  上官雷见他满面怒容,不知为了何故,上前躬身一礼,说道:“雷儿正欲拜谒尤伯伯,不期在此相遇……”
  “住口!”“多事鬼尤浑”大喝一声,抢断话头,怒道:“上官雷,你的眼中还有尤伯伯吗?哼!”
  上官雷见他怒气不息,心中已然猜到定是为了掌掴尤小慧之事,急忙重施一礼,歉然说道:
  “尤伯伯怒气冲冲,可是因为雷儿得罪了令嫒之事吗?”
  “哼!算你聪明!”
  “尤老伯有所不知,只因她在‘狼女’怀中摸去锦囊,害得我得罪了‘狼女’……”
  “就为这个,你便掌掴她双颊?”
  “当时雷儿一时情急……”
  “多事鬼尤浑”又不待他说完,抢口道:“住口!我来问你,‘狼女’丑似无盐嫫母,我家丫点那点比不上她,你居然为着这点小事,掌掴她双颊,害得她羞愤离家去做尼姑……”
  上官雷闻言心头猛的一震,急着插口问道:“尤伯伯,你说什么?慧妹为了此事,竟气愤的出了家啦!”
  “多事鬼尤浑”老泪纵横道:“那还假了不成,可怜她自幼失娘,老夫对她爱如生命,她说东老夫不敢说西,她说南老夫不敢道北,她要天上的月亮,老夫得马上找梯子上天去摘,平时老夫连一根汗毛也不敢动她,你竟然忍心掴她两掌,你……”
  愈说愈有气,举起右掌,就向上官雷肩头斜劈而下。
  上官雷也是悔愧交集,心说:打吧!我是应该让你痛打几下消消气的。
  心存此念,掌到不躲不让,“蛤蟆气功”一提,“蓬!”的一声挨个正着,步履踉跄,连退三步!
  “多事鬼尤浑”遽失儿女,心如油煎,那肯就此罢手,揉身直上,掌夹飒飒劲风,向他当胸连劈两掌。
  “蓬!蓬!”
  上官雷仍未躲让,提足“蛤蟆气功”,挺胸硬挨。
  “多事鬼尤浑”的掌力,岂是等闲可比,如今含愤出手,更是锐不可当,两掌打得上官雷一路翻滚,身子跌出两丈开外,要不是有“蛤蟆气功”护体,不死也要落个骨断筋折!
  饶是如此,他也是内腑血气翻腾,半天才从地上爬起!
  “多事鬼尤浑”见了这般光景,反倒楞在当地,暗忖上官雷挨了自己猛烈无匹的三掌,竟能安然无恙,这是什么原因?
  上官雷略一运气行功,遂又完复如初,踱前两步,又施一礼,说道:“尤伯伯,请息雷霆之怒,赶紧设法找回慧妹才是正理。”
  “人海茫茫,我到何处去找?”
  “请问慧妹离家时,可曾留言?”
  “我根本就没见到她面……”
  “多事鬼尤浑”话声至此,伸手由怀中掏出一张小柬,道:“我今晨返家之时,发现了这张小柬,拿去看!”抖手扔了过来。
  上官雷伸手接住,展开一看,上面写着:
  爹:雷哥帮着“狼女”,打了慧儿两记耳光,慧儿以后无颜见人,愿伴青灯木鱼,了此残生,再见!
  慧儿叩拜
  看罢,字柬重新交还“多事鬼尤浑”,略一思忖,展开笑颜,说道:“尤伯伯放心吧!雷儿敢保证慧妹不会削发为尼!”
  “多事鬼尤浑”闻言一怔,叱道:“你凭什么保证她不会出家?”
  “根据字柬上的头两字跟末两字。”
  “说说看?”
  “看慧妹字柬语气,对我掴她两掌虽怒不恨,故仍旧以‘雷哥’相称。”
  “末两字呢?”
  “临尾她用上‘再见’两字,这是她不自觉的露出了对老伯孺慕情深,以雷儿所料,慧妹绝不致出家为尼。”
  “多事鬼尤浑”被他说的心中一喜,不住的点头念着:“但愿如此。”
  上官雷转开话题,问道:“尤老伯代探雷儿仇人之事,不知可有头绪?”
  “哼!虽然并未直接查出,但是已有确切的线索可循,不过不能这样容易告诉于你!”
  “尤老伯是说……”
  “给你一月期限,找到我家宝贝丫头再说,不然休想!”
  “多事鬼尤浑”话声至此,大袖一拂,振袂而去。
  上官雷楞在就地半天,不曾出声!
  这些天来,寻找“狼女”不着,已经使他头昏脑胀了!如今又多了个“妙手空空儿尤小慧”要他去找。
  为了血海深仇,及对尤小慧的歉疚,纵然海里捞针,也要碰碰运气。
  上官雷心念及此,一抖身形,直向正北奔去。
  刚过晌午,上官雷正行之间,迎头碰上老化子,行色匆匆的想是有什么事,不由心中一动。
  老化子也同时发现了他,走向前来言道:“雷儿,你可是从‘梅林湖’而来?”
  “正是,化子伯伯像是心中有事,请问意欲何往?”
  “到‘梅林湖’找‘多事鬼尤浑’算账去。”
  “算账?”
  “嗯!他的宝贝丫头,将化子怀中的‘龙符令’用她那手绝活摸了去,以她那种天地不怕的性子,这能号令丐帮所有弟子,并有生杀予夺之权的掌门信符,落在她的手中,不知要闯出什么滔天大祸,你说化子怎能不急?”
  上官雷听罢此言,顿时一喜一忧,喜的是尤小慧果如自己所料,并未遁身空门,忧的是“龙符令”在她手中万一闯出大祸,实将不堪设想!
  当下言道:“化子伯伯是何时碰见尤姑娘的?”
  “今日清晨。”
  “她是用什么方法摸去你老人家的‘龙符令’?”
  “嗨!不用提了,今天一大早碰上这个丫头,见了面亲热无比,化子伯伯长化子伯伯短,一个劲的跟化子穷蘑菇,化子心中一乐,当时并未在意,她走了之后,我感觉有点不对,伸手怀中一摸,‘龙符令’不翼而飞……”
  “化子伯伯想想,可会在别处遗失?”
  “不会,不会,定是这个丫头摸去无疑!”
  上官雷俊目微转,又道:“化子伯伯可知她拿走‘龙符令’,可能有何用途?”
  “谁晓得她心中想翻什么花样?所以化子急须‘梅林湖’一行,看看她是否躲在家中,倘若不在我得找她爹算账!”
  “化子伯伯,你不用去了。”
  “怎么?”
  上官雷遂将自己掴她两掌,以及她离家出走的经过详述一遍。
  老化子听后,急的捶胸蹬步,连呼“糟糕!”不迭。
  突然——
  他又想到另一件事上去,说道:“雷儿,‘奇门教’总坛监事查恶及奇门四术士横尸‘伤心崖’附近,可是你的杰作?”
  上官雷神情一怔,诧道:“怎么!他们统统死了?”
  “那还能假不成!”
  “雷儿因情势所逼,确曾诛去两名‘奇门术士’,至于查恶及另两人之死,雷儿一概不知。”
  老化子面色凝重的道:“‘奇门教’不知从那来的消息,认定全是你一人所为,现已传令该教所有高手全体出动,务必要寻你报仇,你要小心才是!”
  上官雷剑眉一挑,说道:“哼!这种危害武林的旁门邪道,他们不找我,雷儿也要找上门去,犁庭扫穴,这样一来更好!”
  老化子又道:“雷儿,你功力固高,但他们亦非易与之辈,还是小心为上。”
  “化子伯伯说的是,雷儿自当谨记。”
  “这样吧!化子指示你去找一趟‘换容手曹静亭’,你意如何?”
  “找他干嘛?”
  “‘换容手’素以擅制人皮面具著称于世,你去向他讨上一付,不但可以免去一宫二教三大堡及‘天人会’等,对你苦苦纠缠,而且不露本来面目,对今后查访仇踪亦是方便不少。”
  上官雷点头道:“好虽好,无奈雷儿与他无一面之缘,恐怕这位前辈不会应允?”
  老化子略一沉思,又道:“雷儿,你可善弈围棋?”
  “哦!此道雷儿颇精,八、九岁时曾连败十余国手,化子伯伯问此作甚?”
  老化子闻言一喜,笑道:“那就不妨事了,‘换容手’对围棋颇为着迷,平素罕逢对手,只要有人能赢他一盘,必有以酬,到时你若能胜,便向他要一付人皮面具,谅他绝不推辞。”
  “如此雷儿当尽力以试。”
  “哦!人皮面具别要他普通的那种,要他精心巧制,面具能表露喜怒哀乐的那种,此种面具带上,绝不会被人看出破绽。”
  “那他也肯给?”
  “此老跟人对弈,从来不拿黑子,只要你能拿白子胜他,定会如愿。”(按:围棋规则系实力强者执白子,黑子先落棋。)
  老化子言至此处,犹是不甚放心,又嘱道:“注意,此老与人对弈,素来采用‘四角穿心’的策略,只要你能设法抢他一角,此老心中一慌,保险你胜券在握,他就住在由此往东而行的一遍枫林旁边,个把时辰即达,祝你马到成功,化子去也。”
  言罢一抖身形,转眼走得无影无踪。
  上官雷辨明方向,朝着目的地赶去。
  个把时辰,果见一遍枫林挡在眼前,正想穿林而过之际,一眼看到有位面如满月,精神饱满的六旬老者,独自在一棵巨枫之下试摆棋谱,此景此情,马上就想到他定是“换容手曹静亭”无疑,遂即上前施礼言道:“晚辈上官雷,拜见曹老前辈。”
  “换容手”全神贯注棋盘,闻言瞅也不瞅上官雷,口中却道:“少年人,你对棋局精是不精?”
  上官雷闻言正中下怀,故意狂傲的道:“晚辈对于棋道虽不敢言精,但自问尚未碰过对手!”
  “换容手”闻言突地一震,这才眨动两道逼人的眼神,打量他一下,遂即一把将他拉至近前,
  急道:“来,请你看看我这盘棋是怎么输的?”
  上官雷凑至近前一看,也不禁心中大感奇异!
  原来这盘棋“换容手”用的是黑子,明明是中压大胜的局面,不知如何好像突然最紧要的几颗棋子,不在应有的位置之上,是以反被白子杀成两条“死龙”,形成大败。
  看罢,问道:“请问曹老前辈,这盘棋是何人跟你对弈的?”
  “换容手”连声叹息道:“不用提了,简直气死人,老夫二十年来从未输棋,今晨来了个女娃儿,抢着要用白子让我先着,反而杀得我如此光景,赢了我一付精制人皮面具,扬长而去,我这盘棋明明是胜局,反而落个大败,你说怪异不怪异?”
  上官雷闻言也是略感惊异,又问道:“老前辈可知这位姑娘叫什名字?”
  “自称姓尤,名小慧。”
  “哦!”
  上官雷顿时大吃一惊,遂对“换容手”反胜为败的原因,恍然大悟,心中窃笑道:“碰到她算你倒霉,慢说棋盘上的棋子,就是人怀中之物,她也是手到擒来,不用问,定是她施展‘妙手空空儿’的绝招,将对方紧要棋子顺手牵羊的取走几颗,或是移动了位置,以致使对手大败……”
  思忖未了,“换容手”诧道:“少年人,看神情你像是认识这位女娃儿?”
  上官雷自是不便说破个中隐情,剑眉一剔,计上心头,答道:“不错,她是晚辈的女徒。”
  “你是说,她的棋是你教的?”
  “正是!”
  “好好好!老夫输得正有些不服气,我们再来一盘。”
  说话声中急忙让上官雷坐好,还是没忘了老毛病,一手抢过一盒白子,连催上官雷先着。
  上官雷微微一笑道:“曹老前辈请原谅,小徒已经执白子胜了前辈,那我怎好使用黑子呢?”
  说着将一盒黑子与他对掉了一下,“换容手”也未提出异议,遂即全神贯注的与他对弈起来。
  上官雷棋段本就高过“换容手”,如今采用老化子告诉他的战术,拚命抢角,不让他得“四角穿心”之愿,连下三盘,杀得“换容手”溃不成军。
  “换容手”一推棋盘,起身哈哈一笑道:“上官老弟棋段确实高过老夫多多,老夫万分钦佩!”
  “老前辈过奖了。”
  不待上官雷再次开口,“换容手”从怀内取出一付精制绝伦的人皮面具,递了过去,说道:
  “老夫所制人皮面具固多,但能表现喜怒哀乐,带上使人丝毫看不出破绽者,只有两付,老夫并暗中许下心愿,只要在围棋上能够执白子胜了老夫,老夫则以此物相赠,想不到保存了二十年未曾开张,更想不到一开张两付在一天之内输去,早上输给尤小慧,现在输给你,看来又要费上一番心血再制两付预备输才行!”
  上官雷伸手接过,道:“晚辈多谢老前辈赏赐。”
  “不用客套,有暇时,请常来与老夫弈上两盘也就是了。”
  “遵命,晚辈就此别过。”
  说罢,躬身一礼,辞别“换容手”,向正西走去。
  上官雷来至一遍水明如镜的小湖边,带上人皮面具向湖中一照……
  只见另一个英俊的脸庞映现湖中,比自己的俊美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由心中暗喜,仰首一观天色,已是夕阳衔山。
  他在附近镇上用了晚饭,正当明月高悬,心想穿过一遍山区,慢慢设法打听“狼女”与尤小慧的下落,遂即一抖身形,电掣风驰般的朝前奔去。
  正当行驰一遍山㘭之时,蓦觉远处有条黑影一晃,疾若流星,直朝此处奔来。
  他急忙将身形掩在一块大山石后,窥探来人究竟是谁?
  瞬息时光,黑影已然来至近前,上官雷仔细一看……
  顿时心中狂喜不已!
  原来黑影正是他心中念念不忘的“狼女”。
  “狼女”放慢了脚步,口中叽哩咕噜,边走边念道:“负心人上官雷,负心人上官雷,就这样每晚念上三遍,明天便不会忘记……负心人上官雷,就这样每晚念上三遍,明天就不会忘记!”
  上官雷见她把自己叫成“负心人”,不由心中悲痛万分,同时晓得她口中的念念有词,正是在帮助她自己记忆人名,比较不容易忘却。
  突地——
  “狼女”停住脚步,扭头问道:“什么人?”
  上官雷重遇狼女,无限心喜,本想取下面具上前答话,继又想到前嫌未释,见面可能使她更形恼怒,不若就这样与她周旋,或能探出她的底蕴也未可知?
  忖罢,踏步走出。
  “狼女”朝他上下一阵打量,冷冷的道:“你是谁?”
  上官雷低头一忖,说道:“在下尚思玲…… ”
  “够了,够了!反正说多了我也记不清楚。”
  “狼女”说话声中,一屁股坐在青石条上,仰首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语道:“怎么天到这般时候,她还不来?”
  上官雷甚感狐疑,遂也在她对面五尺来远的一块青石上坐下,插言道:“姑娘是在此等人吗?”
  “对,姑娘我赴约来的。”
  “赴约?”
  “嗯!”
  “我可以知道邀约姑娘之人是谁吗?”
  “也是一位姑娘。”
  “她约姑娘在此作甚?”
  “决斗!”
  “决斗?……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
  “要你管!”
  上官雷被她堵的一楞。
  “狼女”斜睨了他一眼,站起娇躯,显出急躁难安的神情,来回踱了几转,口中又自言自语的念道:“难道她临阵退却?害怕了?”
  正值此时——
  “‘狼女’,你想的倒得意,姑娘我说到就到!”
  语声甫歇,一条纤影迅若陨星,“嗖!”的一声泻落场中。
  上官雷顿时一惊一喜,原来这条纤影正是“妙手空空儿尤小慧”。
  他本聪明过顶之人,马上想到尤小慧约“狼女”决斗,定是为了“伤心崖”上自己偏向“狼女”掴她两记耳光所起,当下暗忖:“她们两人现在都恨我入骨,倘如露出本来面目上前劝解,定会落个两面不讨好,不如暂且不管,看她二人耍些什么名堂?实在不可收拾时,再行插手也还不迟。”
  忖念刚了,尤小慧用手指着“狼女”,娇叱道:“‘狼女’,你为何约了帮手?难道想以多为胜不成?”秀目一瞄上官雷。
  “狼女”知道她是暗指身旁美少年而言,大声道:“胡说,谁约帮手了,姑娘我根本跟他不认识!”
  “不认识为何面对面坐着有说有笑?”
  “这……你管不着!”
  “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姑娘料到你有此一着,早准备好啦!”尤小慧话声至此,右手食指向檀口上一搭……
  “的!的!的!”
  三声呼啸划起空谷回音,响澈全山!
  哨音一歇,四面八方黑影幢幢,疾如鹰隼,瞬息纵至场中。
  嘿!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高高矮矮、肥肥瘦瘦,一眼看来不下五十余名,尽是鹑衣百结,手拿打狗棒的叫化子。
  上官雷起先一楞,遂即恍然大悟,心说:原来慧妹偷了丐帮掌门信物“龙符令”,调集了恁多化子替她报仇来了!
  忖及此处,心中又气又好笑,忽听“狼女”嘿嘿一阵冷笑,道:“想不到姑娘你玉貌花容,竟是‘猪八戒’托生的,善于倒打一耙子!”
  “放屁!”
  “怎么,我说的不对呀?明明自己约了恁多帮手,还要硬赖别人!”
  尤小慧用手指了指站在近侧的上官雷,道:“不管!你能约他,我也能约别人!”
  “胡说,刚才我讲过了,跟他不相识。”
  “狼女”言至此处,转脸向上官雷道:“朋友,你证明一下不是我约你来的。”
  上官雷冷眼旁观,早已摸透了尤小慧的心理,晓得她自忖不是“狼女”敌手,故而挖空心思,偷了“龙符令”调集大批丐帮弟子替她助拳,又恐落人口实,所以先发制人,硬咬自己是“狼女”约来的帮手。
  当下踏前两步,说道:“在下并非受人所邀,乃是无意路过此地,不知二位姑娘因何反脸成仇?定要在此决斗不可吗?”
  “狼女”低头沉思片刻,口中念了声“对”,抬头朝尤小慧问道:“这位朋友说的对,你到底为了何事约我在此决斗?”
  尤小慧秀鼻发出一声冷哼,道:“少装糊涂,你心中自然清楚!”
  “我一点也不清楚,说明白了再打,姑娘我不管多少人,来者不拒!”
  “好!那你就听清楚了。”
  尤小慧言此稍顿,双手一叉柳腰,凶霸霸的续道:“第一,你不该在‘梅林湖’道上,抢去我的锦囊!”
  “你的锦囊?不害臊,明明是你在人家身上偷的!”
  “放屁!”
  “张口骂人,你想找死!”“狼女”话声未歇,纤手疾挥,猛烈无俦的向她胸前抓去。
  尤小慧深知“狼女”功力高绝,招到不敢硬接,纤腰一拧,斜纵七尺。
  “狼女”如影随形,刚想纵上前去追杀之际……
  上官雷摆动身形,伸手一拦道:“姑娘先别打,问问还有什么理由邀你决斗!”
  “对!”
  “狼女”扭过头来,又问尤小慧道:“喂!你邀我决斗,除了上面说的之外,还有什么原因?”
  “你欺侮我姐姐!”
  “谁是你姐姐?”
  “‘伤心崖’上的白衣女子。”
  上官雷听的忍俊不住,心说:白衣丑女明明是她自己所扮,如今又变成她姐姐了!
  “狼女”又道:“哦!这点小事也值得跟我决斗?”
  “小事?姑娘我看得奇大无比,拿命来吧!”尤小慧话声刚了,娇躯一拧,冲上前来举掌就劈。
  “贱人找死!”“狼女”喝叱声中,身如鬼魅,一晃无踪。
  尤小慧正在微微一楞之际,蓦听身后有冷嗤之声,晓得“狼女”就在身后,惊慌之下,顾不得先转身,玉臂一抡,“呼!”的一响,顺着纤腰疾拧的势子,迅疾无伦的猛的朝“狼女”中盘扫来。
  “狼女”嘿嘿一阵冷笑,招到不躲不让,丹田气一提,顿将身形拔高两丈,空中一个转身,头下脚上饿鹰搏兔般的朝她当头扑下。
  威势之猛,就连身怀绝学的上官雷,看的都有些不寒而栗!
  尤小慧胠箧之技举世无双,可是碰上这样凌厉无俦的扑击,那就傻了眼啦!
  说时迟那时快,恍若一遍乌云当头罩下,尤小慧心存畏惧,那敢举掌硬挡,足尖“蹬!”的一
  点地面,“嗖!”向后倒纵丈外。
  “那里走!”
  “狼女”一招扑空,喝叱声中身形重新腾起,追风逐电般的向她疾射而至,伸手就抓姑娘的一张芙蓉玉面。
  让她抓上,那还了得?
  尤小慧应变倒也神速,急忙纤腰朝后一挺,躲过“狼女”一抓之势,就想施展“倒穿金梭”纵出圈外。
  不料,她快人家比她更快,虽然娇躯已经腾空纵出五尺,因为是倒纵的关系,一双纤足反而暴露在“狼女”眼前!
  “狼女”出手迅疾无伦,又加上尤小慧稍为慢了那么一丁点儿。
  糟糕!
  上官雷一声“糟糕”尚未叫得出口,尤小慧左脚脚腕被“狼女”一把捞个正着,用手一抖……
  “呼!叭哒!”
  尤小慧被她一抖一扔,翻滚丈外,摔的“呱吱!”一声,仆跌就地。
  幸亏“狼女”手下留情,未用内家重手法,不然尤小慧脚踝定被捏断不可!
  饶是如此,尤小慧仍是摔的不轻,半天才爬起身来。
  姑娘家自幼娇生惯养,那曾吃过恁般大亏,只见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粉脸气的又青又白,伸手掏出了丐帮掌门信符“龙符令”,高举过头,面朝群化子大声言道:“‘龙符令’下,丐帮所有在场弟子听命!”
  此言一出,场中所有的化子“呼啦!”一声跪倒一遍,口中齐称:“拜见祖师令符。”
  尤小慧粉脸紧绷,继续大声道:“命你等擒住‘狼女’,她若还手,格杀勿论!”
  一声令下,一群化子大吃一惊!
  其中一位五旬化子,像是丐帮长老模样,面向尤小慧颤声道:“姑娘,这不大好吧!……”
  尤小慧想是动了真火,秀眉泛怒,玉面含威,叱道:“你是丐帮长老?”
  “正是!”
  “什么好不好?‘龙符令’出,难道你想违抗不成?”
  “弟子不敢。”
  “那就少废话,动手!”
  尤小慧传令已毕,仍将“龙符令”高举过头,娇躯一纵,窜上一块大山石上,亲自督阵,连催众化子赶紧出手!
  “龙符令”乃丐帮祖师留传,令到如祖师亲至,对丐帮弟子有生杀予夺之权,众化子无可奈何之下,齐声应诺,“呼啦!”一声将“狼女”围的水泄不透,就要纷纷出手。
  场中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一场鏖战势所难免!
  上官雷站立圈外忧心如焚,左右为难,遂即暗中拿定主意,只要他们互不伤人,则自己暂且不管,静以观变为宜。
  忖罢,忽听“狼女”一声长笑,说道:“好好!既然你不害臊,想以多为胜,今天你死定了!”
  尤小慧俏立大石之上,叱道:“哼!我看死定了的是你!”
  改口又朝众化子催逼着道:“‘龙符令’再次传命,你等还不动手,等待何时?”
  “遵命!”
  众化子应命声中,四面八方一齐动手,掌影缤纷,就朝“狼女”周身涌来。
  “狼女”术高人胆大,丝毫不为眼前威势所慑,双臂一圈一抖,“呼!”的一声推出一股狂飙,就向东首的一群化子撞去。
  掌势威猛,劲气似涛,东首一群化子,顿被她一掌逼退八步。
  众化子见“狼女”招式凌厉,掌劲威猛,更加不敢大意,各自提足功力,“呼啦!”一声围上就殴。
  “狼女”被恁多化子纠缠,无名火冒三千丈,只见她,撕空裂云的一声引吭长啸,飘舞着满头长发,在场中纵跃如飞,指南打北,声东击西,一套玄奥难测的掌法,简直如入无人之境,逼的众化子捉襟见肘,应接不暇。
  十招以后,“狼女”招势更形凌厉,眼看就要伤人!
  上官雷心急之下,刚想插手过问之际……
  “住手!”闷雷似的一声大喝,一条灰影,疾如鹰隼,“唰!”的一声飞落场中。
  上官雷见来人竟是丐帮帮主老化子,顿时一喜,心说:“他老人家一到,可能约束一下众化子的行动,不使事体扩大。”
  “参见帮主!”
  众化子齐声朗喝,不约而同各自施上一礼。
  老化子闪动两道电芒般的眼神,扫视环场一周,怒叱道:“怎么,你们想造反不成?……龙长老呢?”
  先前那位五旬化子踏步走前,深施一礼,恭谨的道:“丐帮长老龙啸天,参见帮主。”
  老化子怒叱道:“龙长老,你带领恁多弟子,在此围殴这位姑娘,你不怕丐帮声誉断送在你一人手里吗?”
  龙啸天嗫嚅道:“启禀帮主,属下在祖师信符‘龙符令’传谕之下,怎敢违命,望帮主明察!”用手一指站在大石上的尤小慧。
  老化子顺眼望去,见尤小慧左手叉腰,右手高举“龙符令”,气势汹汹的站在大山石上,当下叱道:“丫头,你将化子怀中‘龙符令’摸到这儿闯祸来了,快快还我!”
  尤小慧道:“化子伯伯,无论如何‘龙符令’要借慧儿用过今天,待我报了仇,定然双手奉还。”
  老化子眉头一皱,叱道:“胡说!你有什么大不了的冤仇,在这儿乱找人拚命?快把‘龙符令’还我!”
  “不!今天非借我派派用场不行!”
  “丫头,你再不听话,我要替你爹管教管教你了!”
  “你敢!”
  糟!姑娘家犯了小性子,也不管辈份大小了,出言无状将老化子话头喝止之后,突地粉脸一绷,“龙符令”举得更高,大声道:“‘龙符令’下,丐帮第十六代掌门人听命!”
  老化子闻听此言大惊失色,晓得她要不顾一切的乱闯穷祸,无奈“龙符令”下如祖师亲到,自己怎敢落下欺宗灭祖的罪名,遂即匍伏就地,肃穆的道:“丐帮第十六代掌门弟子,敬领祖师钧谕。”
  尤小慧声调提得更高,说道:“命你亲率帮下弟子,活擒‘狼女’,不得违误!”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你忘记帮规了吗?”
  老化子顿时头皮一麻,僵立当场!
  帮规中明白记载,违抗掌门信符不啻欺师灭祖,形同叛帮,应受凌迟之刑,老化子一死事小,总不能落个欺师之名,遗臭万年!
  他脸上满是痛苦神情,颤抖着音调,迸了句:“遵命!”扭过头来,两道精光熠熠的眼神,逼向了“狼女”。
  上官雷站在一旁,也感到尤小慧今夜的情绪忒以反常,不知何以竟对“狼女”如此痛恨起来?
  须知,尤小慧痛恨“狼女”入骨三分的真正理由,不是为了“梅林湖”道上抢去她手上的锦囊,而是为了在“伤心崖”上,心上人跟“狼女”关系密切而起,况且上官雷又袒护“狼女”掴了她两记耳光,这在她意味着心上人对“狼女”的感情,要比对自己浓厚得多,说穿了讲,不外乎是因醋而妒,是以将“狼女”看成眼中之刺,背上之芒,非要除去不可。
  老化子心肠一横,率领众化子将包围圈缩小,渐渐向“狼女”立身之处逼近!
  “狼女”双眼射入愤怒的电芒,紧咬银牙,转动娇躯一亮架式……
  上官雷深知“狼女”功力高绝,非老化子所能颉颃,如今她气愤填膺已到极点,出手定然绝不留情,如此一来,丐帮弟子势必大批伤亡,危机一瞬,怎敢再作犹豫,急忙抖足丹田气……
  “住手!”舌绽春雷的一声暴喝,响遏云霄,提动身形飞落场中。
  众化子被空谷回音震的心荡气浮,暴退七尺!
  尤小慧差点吓的没从大山石上摔了下来。
  场中数“狼女”功力最高,仍被他这撕空裂云的一吼,震的心头一慌,连退三个大步!
  众人心神稍定之后,方才看清场中多了位剑眉星眸,丰神朗隽的美少年,因他戴着面具,众人俱感面生。
  上官雷星眸射威,环扫全场一周,继而转向老化子,装着不相识,大声道:“前辈身为一帮之主,领袖群伦,怎可为了些许小事,恃众凌寡,在此围殴一个单身女子,难道就不怕贻笑武林了吗?”
  理正词严,老化子顿时羞的满脸通红,答不上话来!
  尤小慧见现身之人,正是适才与“狼女”对坐谈心的美少年,不由芳心更怒,娇叱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尚思玲。”
  “刚刚说你是‘狼女’约来的帮手,你还不肯承认,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在下本来就不是什么人约来的帮手,只是认为姑娘你为了小事大动干戈,殊为不值……”
  “住口,值不值得不关你的事,劝你趁早走开,不然传命丐帮弟子,连你一道擒获!”
  上官雷淡淡一笑,朗声道:“姑娘,你要搞清楚了,在下不是丐帮弟子,根本不受你手中的‘龙符令’胁制,这点你该知道吧?”
  尤小慧秀目一瞪,娇叱道:“那我不管,‘龙符令’既然对你没用,我自会调遣听命‘龙符令’之人擒你!”
  “恐怕你办不到?”
  “你等着瞧!”
  尤小慧言至此处,突又面朝老化子道:“‘龙符令’再次传命!”
  “十六代掌门弟子敬聆祖师遵谕!”
  “命你将‘狼女’连同尚思玲一并拿获,不得……”
  “拿过来吧!”
  上官雷不待她将话说完,提足上乘轻功,身形似电,“嗖!”的一声向大山石上窜去。
  尤小慧见他来势激厉,纤腰一拧,飘下山石八尺之外。
  上官雷如影随形,疾纵而至,左手迅疾无匹,一把扣住她右手脉门,“唰!”的一声将“龙符令”抢在手中。
  尤小慧气的娇躯直颤,粉脸铁青,狠声道:“好!尚思玲,这笔账记住,姑娘总有一天向你讨还!”

  第五章 魂断绝谷

  言罢,扭转娇躯,纤足一跺地面,向黑暗中的转角处窜去。
  “姑娘慢走!”
  上官雷转过身来,又叫了声:“老前辈接着。”
  “唰!”的一声将“龙符令”掷还老化子,刚想抬步去追尤小慧之际……
  “狼女”飘舞着长发,身如飘絮,眼看即将在另一座山头转角处消失。
  先查明“红玉鸡心”真假,及玲妹妹生死存亡要紧!
  上官雷一有此念,急抖身形,驭电追风,朝着“狼女”奔走的方向追去。
  “狼女”身法之速,纵武林一流高手,也是望尘莫及,但她若与上官雷一比,则又稍为差上半筹,是以不出顿饭时光,业已被他追上。
  “狼女”刹住身形,说道:“朋友,刚才蒙你出手解围,姑娘我心中自是感激,但你这样紧迫不舍,难道还想索偿不成?”
  上官雷摇了摇头,微微笑道:“举手之势,谈不到‘索偿’二字,姑娘千万不可误会。”
  “那你为何苦苦追我?”
  “在下有一事不明,想在姑娘面前领教!”
  “狼女”在他脸上盯视片刻,道了声:“说吧!”
  遂即在路旁一块大石旁,坐了下来,随口问道:“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又忘记了!”
  “在下尚思玲。”
  “好!有什么疑问?说吧!”
  上官雷遂也另拣一块石条坐下,说道:“请问姑娘身上是否有过一串‘红玉鸡心’的项练?”
  “狼女”娇躯一震,诧道:“朋友,这件事你怎会知道的?”
  “请姑娘答覆在下?”
  “不错,以前有,现在还人了。”
  “是不是还给了上官雷?”
  “狼女”突地一震,站起娇躯,惊异的道:“朋友,你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
  上官雷面含微笑,答道:“在下与他乃生死之交,同桌用膳,同榻而眠,姑娘一怒之下掷还了红玉鸡心’,是他亲口对我言讲。”
  “这种事他也值得告诉你?”
  “嗯!他还告诉我姑娘扔还他的‘红玉鸡心’乃是赝品。”
  “赝品?”
  “正是。”
  “胡说!”
  “狼女”显出甚是生气的神情,又道:“五年来我一直戴在项间,谁说是假的?”
  上官雷见她已经露出口风,不由心头狂喜,故意的道:“姑娘在说谎!”
  “我说‘红玉鸡心’一直戴在胸前五年,你不相信?”
  “当然!”
  “不相信那就算了!”
  勾引“狼女”肺腑之言,正值紧要关头,她这句话如同泼了一盆冷水,又使上官雷楞了半晌!
  但他仍不死心,又说道:“姑娘请勿生气,在下不信姑娘之言,自有理由。”
  “说说看?”
  “上官雷曾经对我说过,五年前他被仇家追杀之时,有位丁玲姑娘代他舍身‘雪狼谷’,所以他将‘红玉鸡心’扔下谷去,陪那位丁姑娘殉葬,聊以报答她天高地厚的恩情于万一……”
  “住口!不许说下去!”
  “狼女”大声将他话头喝止,神情激动的自念道:“哼!这个薄情寡义之人,他一掌将我震的
  喷血三尺,还妄言要报答什么救命之恩……”
  上官雷抓住话柄,抢口道:“听姑娘口气,像是与那位丁姑娘有密切关系?”
  “狼女”闻言一怔,急着分辩道:“你不要胡猜,我跟她井水不犯河水,可说毫不相干!”
  “那‘红玉鸡心’你从何处得来?”
  “你不必问。”
  “在下求你说出丁姑娘的下落?”
  “死了!”
  上官雷机伶伶打个冷颤,星眸射出两道奇光,向“狼女”逼视良久,又道:“姑娘说的可是实话?”
  “狼女”踌躇了半晌,缓缓答道:“是……的……”
  半吞半吐之言,立使上官雷起了疑心!
  他乃聪明绝顶之人,略一思忖,断定“狼女”十有八九成就是丁玲,心忖:现在追问她必不肯承认,为求进一步证实,我何不如此这般一试呢?
  忖罢,伸手揭下人皮面具,露出了本来面目。
  “狼女”一声惊“哦!”连退数步,道了声:“是你?”
  上官雷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正是上官雷。”
  “哼!‘伤心崖’上一掌之仇,今日定要向你讨还!”
  上官雷虎步轻抬,踱前数步,说道:“好!姑娘要雪一掌之恨,就请只管出手,不然,错过了今天,姑娘你将永无报仇的机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上官雷仰首云天,一声长叹道:“玲妹妹对我恩情似海,如今既已证实与我仙凡永隔,在下实已心灰意冷!”
  “你在故意做作!”
  “信与不信但凭姑娘,在下已经决定偿还姑娘一掌之后,即刻前往‘雪狼谷’一趟。”
  “前去作甚?”
  “跳下去陪玲妹妹,以慰她孤寂的芳魂!”
  言至此处,上官雷俊目瞟了她一下,看她反应如何?
  “狼女”娇躯微颤,目盈泪光,沉吟了半晌未曾开口。
  上官雷看在眼中,更加深信自己的想法不错,决定照计而行,又道:“姑娘,你的一掌之仇就请赶快出手,不然在下就要去‘雪狼谷’了。”
  “狼女”背转身去,用手抹了抹眼眶,扭头道:“一掌之仇姑娘我是要讨还的……”
  “那么就请赶快出手!”
  “姑娘掌下不打垂手之人。”
  “在下甘愿如此。”
  “那你就站稳了!”
  “狼女”言至此处,双掌聚足真力,缓缓的抬了起来。
  上官雷料准她这一掌打不下来,将眼一闭……
  过了半晌,果未见“狼女”纤掌落下,遂又睁眼一看……
  就在这瞬息时光之内,场内失去了“狼女”的身影。
  但他心中断定“狼女”必然隐在近侧,是以按照原来计划,一抖身形,直向“雪狼谷”方向纵去。
  一连数天日夜兼程,上官雷总觉得身后有人跟踪,因为此乃料想之内的现象,故而装着不知,
  仍旧提起上乘轻功,埋首紧赶。
  一日晚间,明月当头,树影婆娑。
  上官雷纵至“雪狼谷”上五年前玲妹妹坠谷之所,找到了丁忠叔的坟丘,一眼看到坟上长满荒草,倍觉凄凉,想起五年前丁忠叔舍身救己的一番恩情,不由悲从衷来,泪下沾襟,“卜通!”一声跪倒墓前,放声大哭起来。
  突然——
  一丝饮泣之声,由不远处轻轻飘向上官雷耳鼓。
  一切景况,都在他设想之中,他断定隐在暗处偷泣之人,定是“狼女”无疑,也可以说就是他日夜系念的丁玲妹妹。
  他顿时心头狂喜,但是,只差最后一步,即将逗引“狼女”自动承认她是丁玲,故而听得饮泣之声,装着不闻,爬在忠叔坟前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躯,踱至玲妹妹坠谷的断壁边缘,喃喃道:“玲妹妹,自从五年前你被扔下此谷,虽然明明晓得你必死无疑,但是我仍旧怀着万一的希望,盼望着天降奇缘,使你有惊无险,可是这种指望,在数天前幻灭了……
  “狼女”姑娘既已证实魂断绝谷,顿时使我万念俱灰!……
  你还记得五年前我在此祷告说要下去陪你吗?我本想了却亲仇之后履行诺言,可是现在我要更变自己的主意,立刻摆脱尘世的烦恼,将一切恩仇视为过眼烟云,抛的远远的,跳下去陪你……
  玲妹妹,也许世人会骂我没出息,可是……那就只好由他们了……
  玲妹妹,等着我,雷哥下去陪你来了……”
  上官雷话声至此,一跺脚……
  “回来!”
  一个苍老声音起自身后,上官雷未曾来的及扭头,突被一股巨大的劲力所吸,“蹬蹬蹬!”退离了峭壁边缘,转身一看……
  顿使他既失望,又惊骇,楞在当场。
  原来在他安排之中,“狼女”如果真的丁玲的话,则自己假装跳谷,她绝不致袖手旁观,而且先前分明听得“狼女”躲在暗中饮泣,知道出声唤止他的定是“狼女”无疑,不料回头一看,竟是位鸡皮鹤发的老妪,看年纪没有一百也有九十,闪动着一双冷芒般的眼神,正朝自己打量不停。
  她是谁?
  能将自己身形硬生生的吸回,这是什么功夫?
  “狼女”那里去了?
  ……
  “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雷正值思潮汹涌之间,突被老妪话声打断,当下言动:“晚辈上官雷,拜见老人家。”
  老妪面似严霜,冷冷的道:“年青人什么事不好做,偏偏要来跳老身的‘雪狼谷’,难道成心来给老身平添麻烦不成?”
  咦!……
  “雪狼谷”是她的?……跳谷会替她增加麻烦……这真是天下奇闻!
  上官雷瞪大了惊疑的眼神,问道:“晚辈请教老人家尊号?”
  “老身当年名号早已不用,以后不妨以‘狼谷神妪’称之。”
  上官雷顿时心头一动,暗忖:“‘雪狼谷’、‘狼女’、‘狼谷神妪’,这三个称呼一定有着连带关系?”
  忖罢,恭诚一礼,又道:“听老人家口气,‘雪狼谷’莫非就是前辈养性之所吗?”
  “当然!”
  “请问‘狼女’跟老人家是何称呼?”
  “她是我徒儿。”
  “哦!”
  上官雷略一思忖,又问道:“请问老人家,在‘雪狼谷’中修身养性已有多久?”
  “七十寒暑。”
  “那么,五年前有一十龄女童,摔落‘雪狼谷’底,请问老人家可知她生死存亡?”
  “她就是‘狼女’。”
  “真的呀?”
  “老身偌大年纪岂能骗你。”
  “哦!”
  上官雷又是一声惊哦,声调中已掩不住他心头的狂喜,果然一切如他所料,“狼女”就是对他恩情似海的玲妹妹。
  他此时万感交集,兴奋已到极点,热泪盈眶!
  他立即环首四顾,朗声唤道:“玲妹妹……玲妹妹……玲妹妹……”
  声调亢朗,响澈云霄!
  但是,回答他的,却是“玲妹妹……”三字,此起彼落的空谷回音!
  于是,他声音渐渐低沉下来,重又陷于失望的境地!
  “狼谷神妪”一旁冷冷的道:“你不用枉费力气的大叫了,她不愿见你!”
  “不!我非要见她不行!”
  “她早已走远了!”
  上官雷混身一震,俊目中滚动两颗摇摇欲滴的情泪,自语着道:“我晓得她为何避开我……她是在恨我!”
  “哦!她何事恨你?”
  上官雷跌足叹道:“晚辈原先不知她是玲妹妹,为了一点误会,一掌将她震的口喷鲜血……唉!”
  “那要怪你不好!”
  “晚辈对此事懊悔万分,只要玲妹妹愿意见我,一千掌、一万掌,纵然将我劈成齑粉,锉骨扬灰,我也是心甘情愿!”
  “狼谷神妪”颔了颔首,但仍旧冷冷的道:“你这小子倒是挺会自作多情嘛!”
  “前辈有所不知,晚辈欠她丁氏门中感情之债太大,今生永远报偿不清,绝不能再让玲妹妹恨我!”
  “你在自说自话!”
  上官雷被她说的一楞,诧道:“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她根本就没有丝毫恨你的心理!”
  “那她为何避不见我?”
  “为了她的脸。”
  “脸!那有什么关系?”
  “女孩儿毁去了容颜,其心中的痛楚,是你所不能了解的!”
  “晚辈绝不会因此而对她生厌。”
  “这是你片面的想法,绝对抹不掉她心里的自卑。”
  上官雷停了半晌,又道:“老人家,请问玲妹妹的脸怎么如此的?”
  “狼谷神妪”面露惋惜之色,叹道:“五年前玲儿坠谷时,老身晚到一步,被一群饿狼抢夺,抓得遍体麟伤,面容也因此被毁,老身也曾遍觅良药珍品,希望能恢复她的绝世容颜,终因药不对症,徒告枉然,唉!”
  “那她头脑不清,善忘人名又是什么缘故?”
  “也是坠谷时剧烈震荡所致!”
  上官雷剑眉轩动,又道:“这样说来,难道世上就没有恢复她容颜与记忆的良药了吗?”
  “狼谷神妪”略一凝思,自言道:“要是有一代医圣‘潇湘医隐卢蒲’的一颗‘九转大还丹’,则玲儿容颜自能恢复如初,记忆亦能趋于正常。”
  上官雷急忙抢着道:“那好,这位卢老前辈现在何处?晚辈即刻起程前往求取。”
  “狼谷神妪”摇了摇头道:“此人七十年前即已作古,尸骨早寒,你到那里去找?”
  “除此而外,尚有何药能治呢?”
  “恐怕没有……当年‘潇湘医隐卢蒲’集毕生心血,只炼成一颗‘九转大还丹’,丹成不久,他便与世长辞,后来听说当时黑白两道为了夺这颗丹药,掀起腥风血雨,使武林杀戮连续了三年之久,方才渐渐平息,至于最后究竟落入谁手,那就不得而知了。”
  上官雷显出无可奈何的神情,低头沉思了片刻,又道:“今后晚辈当竭尽所能,觅取天下良药,能使玲妹妹恢复以前容颜固然更好,纵然天意不从人愿,晚辈对她亦绝无嫌弃之心,请老前辈转告玲妹妹,若能使她回心转意,晚辈感不堪言!”
  “狼谷神妪”听的目泛异彩,颔首道:“你这可是肺腑之言?”
  “海枯石烂,情不稍渝,此心惟天可表!”
  “但愿你言行一致,老身答应代你撮合。”
  “多谢老前辈,晚辈就此拜别了。”上官雷话声一歇,躬身一礼,正想转身离去……
  “唰!唰!唰!唰!”
  “雪狼谷”四周冲起十余道旗花火炮,在空中爆了开来,变成一遍晶光灿烂的灯珠,悬在高空,将二人停身之处五十方圆之内,照的如同白昼,纤毫毕现!
  这正是武林中人常用的发现敌踪信号。
  上官雷顿时停住身形,微微一怔!
  “狼谷神妪”手中一根乌光黑溜的龙头柺,猛往地上一捣,一声冷哼,自言自语的说道:
  “哼!看是些什么不长眼的东西,想在‘雪狼谷’上滋事,老身‘李公神柺’之下,定叫他们血染黄沙!”
  话声刚歇,“嗖嗖嗖嗖!”疾如鹰隼的窜来九条身影。
  上官雷俊目一扫,俱觉面生,唯照他们满脸凶戾之气看来,定然个个不是好人!
  其中为首之人踏前两步,凶睛朝着上官雷一瞪,阴沉沉的道:“你就是上官雷?”
  语声冷峻,犹如十冬寒冰!
  上官雷剑眉微挑,星眸威射,朗声道:“不错,尊驾何人?”
  “老夫忝掌‘奇门教’副教主,江湖人称‘恶面灵官魏羽’,你小子可有耳闻?”
  “今天第一次听到!”
  这句话不啻掴了“恶面灵官”一记耳光。
  只听他桀桀连声阴笑,说道:“你小子说话竟敢顶撞老夫!”
  上官雷一声冷笑,道:“这算对你客气!”
  “不客气你便怎样?”
  上官雷刚想接口,突地恼怒了站立一旁的“狼谷神妪”。
  只见她,龙头柺跺的地面“叭叭!”直响,插上前来,怒道:“哼!老身的‘雪狼谷’容不得
  尔等在此滋事,不客气便将你等轰下山去!”
  “你敢!”
  “你试试看老身敢不敢!”
  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狼谷神妪”年岁虽迈,火性可不小,只见她话刚落音,抡起手中龙头柺,一招“横扫千军”,“呼!”的一声。
  威猛绝伦的朝着“恶面灵官”中盘扫来。
  “恶面灵官”不敢轻撄其锐,拧腰倒纵八尺!
  “狼谷神妪”提起龙头柺就想上前追杀……
  上官雷从中一拦,恭谨的道:“老前辈请至一旁歇息,这批人定是冲着晚辈而来,应由晚辈打发。”
  “好!看看你的!”
  “狼谷神妪”话声完了,又朝“恶面灵官”怒瞪了一眼,这才退出圈外。
  上官雷转过脸来,面朝“恶面灵官”道:“尊驾气势汹汹率众而来,可是为了贵教总坛监事查恶,及奇门四术士血洒荒山之事吗?”
  “恶面灵官”冷哼一声道:“不错,算你聪明!”
  “在下确曾剑诛二名奇门术士,另两名与查恶之死在下一概不知,望尊驾不要找错对象才是!”
  “恶面灵官”哈哈一阵仰天大笑,道:“你小子休要言语搪塞,你纵然不伤本教一人,本教也势必不肯对你放手!”
  “我们有什么过不去的深仇大怨不成?”
  “这倒没有,自古怀璧其罪,依我相劝,趁早献出你的‘红玉鸡心’,则剑伤本教奇门术士二人之事亦可一笔勾销,不然……”
  “不然怎样?”
  “管教你人宝两亡!”
  “你在做梦!”
  “不信你试试看!”
  “恶面灵官”话声甫歇,欺步进身,“呼!”的一掌向他当胸推到。
  “来得好!”
  上官雷喝叱声中,出手就是一招“锁龙手”的“断筋截脉”,让过掌风,“唰!”的一声朝他双腕切下。
  “恶面灵官”见他出招凌厉,神奥难测,急忙撤招让势,游走七尺!
  “狼谷神妪”却在一旁看得惊咦一声!
  “恶面灵官”扭头向随行八人大喝一声,道:“亮家伙!”
  “呛!呛!呛!”
  长剑出鞘,一连九声脆响,闪动粼粼银波,一齐指向了美少年上官雷。
  “恶面灵官”满脸杀机,厉声道:“上官雷,劝你悬崖勒马,尽早将‘红玉鸡心’献出,不然,本座率同教内八大金刚,施展‘九音连环剑阵’,定叫你血溅荒山!”
  一言惹怒豪气干云的上官雷,只见他仰天一阵傲笑,反叱道:“魏羽!你少要危言耸听,漫说是‘九音连环剑阵’,你就是‘十音连环剑阵’,在下我也不曾放在眼中!”
  “上官雷,你口出此言,诚为不智!”
  “你讲?”
  “‘九音连环剑阵’出手,你必然变作阶下之囚,可叹你不仅不识厉害,犹是夜郎自大,口出狂言……”
  “闭嘴!”
  上官雷舌绽春雷的一声暴喝,截住话头,又道:“魏羽!你少要大言恫吓,有能为施出来吧!”
  “你不后悔?”
  “废话!”
  “好!那你亮剑!”
  “恶面灵官”倒还并未忘记顾虑身份,故而叫他亮剑再闯“九音连环剑阵”。
  其实这是他猫哭耗子假慈悲,自忖上官雷纵然亮剑,也难在雷霆万钧的“九音连环剑阵”之下脱出牢笼,既然如此,何不故示大方呢?
  上官雷也是不敢过份托大,伸手腰间一探……
  “呛……啷……”
  一遍紫霞冲鞘而出,寒气逼人,耀眼生花!
  “恶面灵官”及手下八大金刚,顿被剑身慑人的光华,惊得连退三步!
  “狼谷神妪”更是惊叫了声:“降龙剑!”脸上露出既是惊喜,又是悲怒,两种格格不入的复杂表情,瞠目乍舌,楞在当场!
  上官雷手执“降龙剑”,渊渟岳峙,气定神闲……甭看出招,就凭这份架式便能使人畏惧三分!
  “恶面灵官”久闯江湖,眼中自然识货,见情急忙大喝一声“上”。
  八大金刚闻言不由分说,各摆身形,“呼啦!”一阵各按八卦方位站好阵角,只要再听一声令下,便要发动“九音连环剑阵”围攻美少年。
  “九音连环剑阵”乃是“奇门教”精心研创的一套剑阵,由功力特高者一人督催阵法,另由八人相辅,阵式玄奇莫测,凌厉无俦,九人所持长剑均系特制,阵势发动时剑身发出九种不同的慑人音响,夺人心魄,能使敌人先失七分锐气,武林中人甚少不为阵法所折,该教也不经常使用,因最近所获讯息均云上官雷功力高绝,故而该教教主立命“恶面灵官”率领八大金刚,前来围擒,用这套剑阵对付。
  阵式虽经亮开,但是“恶面灵官”见了上官雷神威凛凛的英姿,心中却又顾忌三分,当下色厉内荏的又道:“上官雷,值此千钧一发之时,最好请你三思!”
  “废话!我一思都不思,快上!”
  “那就莫怪本座出手无情了!”
  “只要你有能耐!”
  “你接着!”
  “恶面灵官”话声一歇,舞动长剑,划出一阵刺耳尖啸,“唰!唰!唰!”迅疾无匹的朝准上官雷连劈三剑。
  上官雷口衔冷笑,倒提“降龙剑”,足踩“飘渺离踪步”,晃身闪在他的身后。
  “恶面灵官”遽然一惊,急忙扭转身躯,出手又劈三剑,口中高嚷道:“九音连响,神泣鬼哭,八阵归一,飞禽难出,速速速!”
  “九音连环剑阵”口诀一歇,八大金刚各舞手中魔剑,空气中荡出八种不同的怪响,既似山崩海啸,又像巴峡哀猿,听的人头皮发炸,心摇神曳!
  上官雷起先有些把持不住自己的定力,遂即心神一敛,忙提上乘内功心法,片刻之后即感灵台明净,不为怪音所扰。
  但是,“恶面灵官”及八大金刚的九根长剑,却在此时洒出漫天云雨,四面八方向他罩来。
  九剑连手果然非同凡响!
  只见场中滚动着九团剑幕,忽进忽退,乍合倏分,寒森森的剑气迷漫全场,砭骨刺肌,齐朝上官雷身上涌来。
  上官雷豪气干云,岂能为此阵式所慑!
  他抡起手中兵刃,出手就是七十年前睥睨江湖的“降龙十八剑”,迎击着狂风暴雨的攻击。
  “恶面灵官”乃“九音连环剑阵”之主阵人,现见敌人施出一套威猛的剑法闯阵,不由暗中加了三成功力,并口中不时督促着八大金刚,加紧围剿。
  这样一来,攻势马上增强一倍以上!
  上官雷遂也将师门绝学“飘渺离踪步”及“降龙十八剑”发挥得淋漓尽致,身法诡异,剑势如涛,与武林闻名的“九音连环剑阵”缠斗起来。
  他功力固高,但“九音连环剑阵”亦绝非空俱虚名之学,故而要想一时半刻将该阵破去,也是力不从心!
  顿饭时间过去,“恶面灵官”见剑阵犹是擒他不住,心中犯着嘀咕,但是,他看出擒不住敌人的原因,乃是他步法太过奇奥,无形中将剑阵的威力抵销,不由愈打愈心寒,心中暗自打鼓,自认今天难以讨好!
  正值此时——
  上官雷反而豪兴大发,内家真力贯注剑身,紫芒暴长三尺!
  九人正在见情微怔之时,上官雷一声清啸,“嗖……”
  身形矫如游龙,一鹤冲天拔高三丈,美妙无伦的在空中一个变式,头下脚上,掌中“降龙剑”
  幻出一蓬紫芒,两丈方圆尽在笼罩之内,迅疾无俦的朝着“恶面灵官”等九人当头罩下!
  “好!”
  “狼谷神妪”在旁看的情不自禁,喝采之声脱口而出。
  她晓得这招“降龙十八剑”中最具威力的一招“瑞雪缤纷”之下,“奇门教”九人势难全身而退!
  说时迟那时快,“恶面灵官”及手下八大金刚见半空降下一遍紫雾,其势无匹,贯顶而下,不由吓的亡魂皆冒,根本就忘记了上官雷手中是一把切金断玉的前古利刃,抡起九根长剑,迎势就架。
  “乒砰!哗啦!当啷啷!”一阵乱响,再向场中一看……
  上官雷气定神闲的卓立当场。
  “奇门教”副教主及八大金刚个个手拿半截断剑,痴立场内,目瞪口呆!
  事不关己,但是“狼谷神妪”却在一旁咧嘴直笑。
  上官雷面冲九人说道:“‘九音连环剑阵’不过如此,各位还有什么绝学,不妨多抖露一些,也好让在下多开点眼界!”
  “恶面灵官”老脸一红,说道:“今天本副教主算是认栽,但是却有些不服气!”
  “要怎样才能使你服气?”
  “阁下无非是仗着手中一口利刃,否则‘九音连环剑阵’你是破不了的!”
  “不见得!”
  “好!既然阁下有恃无恐,可敢与本副教主订一后约?”
  “说吧!”
  “你如有胆,望于最短期间之内,来趟本教总坛,不知有此勇气否?”
  上官雷仰天一阵朗笑道:“慢说小小一座‘奇门教’总坛,纵是龙潭虎穴在下也要仗剑一闯!”
  “这样说你是答应了?”
  “当然,眼前江湖一宫二教三大堡外加‘天人会’一并算上,只要在下查出他们是危害武林的组织,早晚必予犁庭扫穴,挑翻这些鬼魅魍魉的老巢,为武林除害,替苍生造福。”
  “恶面灵官”嘿嘿冷笑道:“小小年纪,你实在狂傲得可以!”
  “索性狂傲到底,尊驾不妨通知这些黑道组织,就说上官雷近期分别造访,叫他们各自心!”
  “嘿嘿!本副教主定将此言转达他们!”
  “再加上一句,他们要是害怕,尽可联合起来对付在下!”
  “这话是你说的?”
  “那还用问,快滚!”
  “哼!有你瞧的!”
  “恶面灵官”说罢此话,恶狠狠瞪了上官雷一眼,率同手下鼠窜而去。

  第六章 师令难违

  上官雷待九人身影消失于黑暗之中,扭转身来……
  “上官雷,‘降龙客秦虹’是你什么人?”
  “狼谷神妪”问话神情冷峻,顿使上官雷一怔!
  当下答道:“晚辈不识‘降龙客秦虹’。”
  “不认识?”
  “正是!”
  “胡说,你腰悬‘降龙剑’,又会他的‘飘渺离踪步’跟‘降龙十八式’剑招,你竟不认识他?”
  “哦!”
  上官雷惊哦声中顿时醍醐灌顶,想到了离开“伤心崖”时,恩师未曾赐示名号,只说但凭腰悬“降龙剑”,将来自有人能认清来龙去脉,现听“狼谷神妪”问话口气,“降龙客秦虹”定是自己恩师无疑!
  但他为了慎重起见,遂又将恩师形态面容,仔细向她细述一遍,以求进一步的证实。
  “狼谷神妪”连连点头,恨声道:“不错,就是他,想不到他还没死!”
  他当下暗忖:自己恩师七十年前隐迹“伤心崖”底,她也是在“雪狼谷”底不问尘事七十寒暑,这样的巧合,以及听她说话的口气,难道当年她与恩师之间有什么瓜葛不成?……问问她……
  忖罢言道:“听老前辈口气,想是与家师相识无疑?”
  “那还用问?”
  “不知老前辈为了何事,言语之间露有恨意?”
  “狼谷神妪”闪动一双电光似的眼神,紧盯了上官雷半晌,一声冷哼道:“这是老身与他七十年前的纠纷,你这娃儿家问此作甚?”
  “非是晚辈多口,我想老前辈当年与家师纵有些微不欢,亦应为这悠长的岁月冲淡,倘如老前辈能以尽释前嫌,则此一鲁仲连责任晚辈愿意承担。”
  “狼谷神妪”又是一声冷哼道:“说的倒便当,老身大半辈子锦绣年华,让他害的在‘雪狼谷’内与狼群为伍,这样的怨恨岂是你娃儿家三言两语就能使我涣然冰释的……”
  上官雷抢着道:“老前辈此言差矣!”
  “何差?”
  “常言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老前辈如有释嫌诚意,自应退一步想才是。”
  “退一步?照你这样说,老身在‘雪狼谷’中七十寒暑的罪就白受了不成?”
  “请问前辈,你老人家当初隐迹‘雪狼谷’之时,可是被家师硬逼如此?”
  “硬逼!哼!凭他也配?”
  “这样说来,是老前辈自愿的啰?”
  “当然!”
  “那就更不应该常将此事挂在胸怀。”
  “小子,你可懂‘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道理?”
  “当然懂,前辈这话的意思,无非是说不管当年家师有意无意,而前辈所以隐入‘雪狼谷’不问尘事的动机,乃是家师造成……”
  “对了,算你小子聪明,这样你看老身可能跟他善罢甘休?”
  “照理不能……”
  “那你还说个屁!”
  “可是事实又不尽然。”
  “狼谷神妪”闻言一怔,轻叱道:“小子,你说话怎么尽打‘咯顿’,什么又能又不能的?……”
  上官雷微微一笑道:“前辈有所不知,家师也是在一处绝谷之内,隐迹了整整七十年不履江湖,此举说不定正是为了对前辈深致歉意而起,倘若真的如此,前辈还能对他老人家怀恨吗?”
  “狼谷神妪”微一怔神,道:“你说他也在一处绝谷之中隐迹了七十年?”
  “正是。”
  “那是什么地方?”
  “伤心崖。”
  “伤心崖……七十年前好像没有这个地名?”
  上官雷星目微眨,接道:“哦!那就是了,我想‘伤心崖’定是家师隐迹时,他老人家自己取的崖名,这正意味着他老人家当时的心境,所以老前辈更应尽释前嫌才是正理。”
  “狼谷神妪”面色稍霁,低头沉思片刻,又道:“小子,你能证实他隐迹七十年是为了对我致歉而起,老身愿意不究既往也就是了。”
  上官雷闻言一喜,说道:“老前辈既存此心,可喜可贺,晚辈只要能够知道老前辈当年名号,定然有证据以示晚辈所料不差。”说着向怀中掏去。
  原来他已料定“狼谷神妪”就是恩师叫他寻访的“青霜剑柳银娘”。同时他又想到恩师交待的锦囊。
  至于锦囊内究竟有何机宜,他却不得而知,只记得恩师当时叮嘱,见了“青霜剑柳银娘”方准拆开,惟照他推想,可能是对她致歉的字柬一类东西。
  “狼谷神妪”见他掏出了锦囊,脸上更形惊异之色,说道:“你手中锦囊可是老鬼交给你的?”
  “不错,只要老前辈是我料想之人,晚辈拆开锦囊,我想即可证明家师确有对前辈致歉之意。”
  “你料想之人可是‘青霜剑柳银娘’吗?”
  “正是!正是!”
  “那就是老身当年名号。”
  “哦!”
  上官雷很轻易的碰到恩师交待查访之人,既经证实,惊喜万分,急忙照着恩师所嘱,将锦囊三把两把拆开,果不出自己所料,乃是一张小柬,打开一看……
  “蹬!蹬!蹬!”
  惊的他连退三个大步!
  因为字柬上跟他料想的恰恰相反,他所料想是好的一面,而上面却写着:
  雷儿:见着“青霜剑柳银娘”,不须问理由便立刻下手杀死!
  师谕
  上官雷惊慌无措,一把将字柬团在掌心,楞在当地,目瞪口呆!
  恩师当年跟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仇?
  师恩浩瀚,绝不能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思,但是伤了她,玲妹妹那里怎么交待?
  玲妹妹救我……她救玲妹妹……我能杀掉她?……
  不能!
  那能违背师命?……
  也不能。
  上官雷左思右想,进退维谷……
  “小子,手中字条给老身一看!”
  “狼谷神妪”见了上官雷这种神情,话声又重趋于冷漠。
  上官雷伸手将字柬递了过去,心中已经暗下打定主意,那就是绝对不能违背师命,纵然因此得罪了玲妹妹,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她若不能谅解,则自己情愿一死,以谢知己!
  “狼谷神妪”“嘶!”的将字柬扯碎,气得老脸铁青,怒道:“哼!这就是你小子所提他向我致歉的保证吗?”
  “晚辈始料未及。”
  “现在呢?”
  “师命难违!”
  “哈哈哈哈!”“狼谷神妪”中气充沛,笑声震澈全山。
  忽地——
  笑声一敛,气的银发倒竖,怒道:“好小子,好个师命难违,来吧!”
  说至此处,“呼!”的一抡手中龙头柺,又道:“老身这根‘乌金神柺’,七十年未遇高手,今天倒要考考你的‘降龙十八剑’,究竟有多大火候,亮剑吧!”
  上官雷无可奈何,道了声:“老前辈,得罪了!”
  手向腰间一探,“铮!”的一声抽出“降龙剑”,摆了个“童子礼佛”的恭敬招式,又道:“老前辈,请赐招。”
  值此龙争虎斗,生死存亡只在顷刻之间,上官雷仍能心不浮,气不躁,不曾忘却礼数,“狼谷神妪”不由不暗中赞许,当下言道:“老身用兵刃对敌已感有失身份,怎能再先出招,你尽管上吧!”
  “如此晚辈放肆了!”
  上官雷话声一歇,挥起“降龙剑”,幻出一蓬紫芒,“唰唰唰!”迅疾无匹的朝“狼谷神妪”连劈三剑。
  敢情,未动手之前,上官雷已然深信“狼谷神妪”功力必定高绝无疑,故而决定遵守恩师严谕下手将她除去的情况下,出手就是三记狠招。
  “狼谷神妪”七十年前即已与“降龙客”睥睨江湖,临敌经验老到,何况这七十年来隐迹“雪狼谷”,参研上乘武学,内功实已届登峰造极之境,现见上官雷凌厉无匹的劈出三剑,不慌不忙,抡起手中乌光黑溜的龙头柺,一招“遮天掩月”,“呼!”的一声势如山崩,硬朝上官雷“降龙剑”上磕来。
  上官雷掌中“降龙剑”虽是切金断玉的一口利刃,但见她柺身乌光闪亮,呈泛异彩,又见来势凶猛,不敢硬削,急忙撤回招式,暴退八尺。
  “狼谷神妪”如影随形,纵上前去将神柺举得毕直,又用“力劈华山”招式,直刷而下。
  劲风压顶,逼体生寒,上官雷急踩“飘渺离踪步”,身形一晃,便已闪至“狼谷神妪”背后。
  “哼!凭这种步法也来戏耍老身?”
  “狼谷神妪”似是对“飘渺离踪步”甚是熟悉,喝声一歇,掌中龙头柺转身疾抡,挟起一片劲风,风卷怒涛似的又向上官雷中盘扫来。
  柺身劲疾,又像生了眼似的专找人身要害,上官雷功力虽高,也是大为惊栗,幸亏他应变神速,忙将身形拔高两丈,方躲过她这凌厉的一招。
  但上官雷亦非易与之辈,趁着身子下坠的时候,“降龙剑”划出万道紫芒,凌空下扑,直向“狼谷神妪”头顶罩下。
  “狼谷神妪”点足斜纵七尺,上官雷跟纵而上,抢制先机,向她一口气劈出九剑,踢了六脚。
  二人这一交手,杖影如山,剑气似涛,一来一往转眼过了十招。
  上官雷以“降龙十八剑”,舞的风雨不透,但仍被“狼谷神妪”神奥难测的杖招所逼,始终扳不转先机。
  “狼谷神妪”十五招一过,招势更形猛烈,飘舞着满头银发,在场中纵跃如飞,猛攻猛打,处处抢先。
  上官雷先机受制,始终扳不转来,不由激起怒意,一声清啸,招法一换,“风变云幻”、“大地飞霜”、“乾坤倒转”三绝招一气挥出。
  银波粼粼,砭肤刺肌,“狼谷神妪”临敌应变神速,一见上官雷绝招出手,遂也将柺身一紧,将在“雪狼谷”中七十年潜修的“李公三柺”急急施出。
  “荡魔剑”三绝招有泰山压顶之力,“李公三柺”有鬼神难测之机,这两种夺天地造化的至高武学,如今硬碰硬一撞——
  “蓬!嘶!”
  上官雷被柺身扫中后背,一跤跌飞丈外,“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倒在地上,一时之间爬不起来。
  幸亏他在“狼谷神妪”施用“李公三柺”之前,即已提足“蛤蟆气功”防身,不然这一柺之下,定得丧生。
  “狼谷神妪”也被他最后一招“乾坤倒转”割下一大遍衣襟,左腰间划了五寸长的一条血槽,楞楞出神!
  上官雷勉强站起身躯,口挂血丝,道:“上官雷技不如人,今日之折,他日必当讨还!”
  “狼谷神妪”一声冷哼道:“老身衣襟被割之羞,也不能就此罢手!”
  上官雷惨白的脸上挂着冷笑道:“你不妨再出招,看上官雷会不会皱皱眉头?”
  “好!有志气,但是老身从不轻杀没有抵抗能力之人!”
  “谁没有抵抗能力?”
  上官雷年少气傲,提起“降龙剑”就要……
  “叭哒!”
  终因内腑受伤不轻,真气逆流,重又一屁股跌坐地上!
  “狼谷神妪”嘿嘿一声冷笑,又道:“我虽不杀你,但必须找到老鬼,问问他为何命你只要见到老身,不须追问理由便立刻下手杀却?”
  上官雷冷哼一声道:“这还用问,当然是你与家师以前的旧仇……”
  “不错,老身虽与他有过芥蒂,但尚不致命你见面不问理由便下杀手这般严重,老身必须前往一问。”
  上官雷突地想起一事,道“既然你要去,我自是无法阻挡,不过我要警告你一件事情……”
  “是什么事?”
  “家师双足瘫痪,你若对他老人家有丝毫惊扰,晚辈必不与你甘休!”
  “狼谷神妪”呵呵一阵大笑,道:“哼!没有你想的这样便宜,说不定老身趁此机会下手将他杀却,以雪七十年隐迹荒谷之恨!”
  “你敢!”
  “那只有以后你等着瞧!”
  “狼谷神妪”话音一歇,抖动身形,片刻无踪。
  上官雷顿时忧心如焚,深怨自己不该脱口说出了恩师隐居之处!
  倘若她真的前去寻仇,恩师行动不便,那将如何是好?
  忖及此处,心更忧急,急忙试着站起身形……不行,血脉阻滞,腿软腰虚。
  他只好暂时撇开赶去伤心崖阻止“狼谷神妪”可能对恩师施以杀手的念头,先将自己伤势治好要紧。
  于是,他赶忙摒除杂念,默念上乘心法,运功疗伤起来。
  半个时辰,上官雷将混身真气运行数大周天,逼出了体内的游气,遂即灵台明净,澈体清舒,已然复原如初。
  他——不敢作丝毫耽误,急展身形,朝伤心崖方向赶去。
  由于心悬恩师安危,他必须要在“狼谷神妪”未到之前赶至,可是“狼谷神妪”比他先动身了一个时辰,他只好提足十二成功力,风掣电驰般朝前紧赶,想挽回恩师的这场劫难。
  终于,第三天清晨,上官雷赶到了伤心崖,急忙找到了以前出来的山道口,移开大石,走了进去。
  他走完了地道,恩师修身的那个山洞已然在望。
  这时——
  他既兴奋,又紧张,一颗跳跃的心直欲脱腔而出!
  因为他马上就要再见到恩师的慈颜,紧张的是不知“狼谷神妪”可曾到过此处?恩师有无惊险?
  他一头扑进了山洞……
  不好!
  上官雷只觉脑门一轰,肝肠寸断,凄厉的惨叫了声:“恩师……雷儿该死!晚来一步……”
  叫声未歇,一阵昏眩,立即失去了知觉。
  原来他刚进洞门,就发现恩师一颗头颅被人整个击碎,尸身倒在榻上,他连惊带恸之下,昏死在地上!
  约过顿饭时光,上官雷又悠悠醒转。
  他眼含恸泪,跪地匍行,爬在恩师尸身近前,回忆往事,更是悲不可抑,竟至放声大哭起来。
  过了半晌,他收住悲声,紧咬钢牙,在他恩师尸身周围查看了一会,希望发现些痕迹,到底是不是“狼谷神妪”来此下的毒手?
  查了半天,除去离榻前三尺来远的地上,被重器捣成了十几多圆形小洞之外,其余任何不见!
  他马上意想到地上的小圆洞,定是“狼谷神妪”用龙头柺敲打而成的,心中遂断定恩师定是她下的毒手无疑,咬牙切齿自言道:“这个老乞婆心如毒蝎,以后上官雷若不将你锉骨扬灰,难于对得起恩师在天之灵!”
  念罢,面朝恩师遗体拜了三拜,双目衔泪,踱出洞口,将洞侧不远处一块千斤巨石推来将洞口封死,然后更进一步的,又在自己以前坠落崖底的那口小湖四周查看了一遭,待至见湖边五尺
  远近,滴滴嗒嗒的被水浸湿一大遍,更加断定乃是有人从崖上跳下,衣衫浸水后泅至岸上的现象,而且断定是不久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他勘察明白之后,悲愤填膺,更坚定了以后的动向,那就是见了“狼谷神妪”,便立刻下手杀死,自己功力不敌,情愿血溅五步,亦要报此杀师之仇,至于牵涉到玲妹妹的关系,他也是无法顾及恁多了!
  主意一定,遂即黯然神伤的离开崖底,重由地道走出伤心崖。
  上官雷正行之间,蓦见前面一条灰影,疾如流星,瞬息飞至面前。
  竟是丐帮帮主,于老化子。
  老化子行色张惶,见了上官雷喜不自胜,问道:“雷儿,你这是刚从何处来?”
  上官雷施了一礼道:“化子伯伯,雷儿是刚从伤心崖底出来。”
  老化子闻言一楞,又道:“你是说你以前得遇名师的那个所在?”
  “正是。”
  “下去干嘛?”
  上官雷不由一阵怆然,遂将恩师本名“降龙客”,跟遇着“狼谷神妪”以及恩师遭害的一切经过细述一遍。
  老化子听的连连摇头不止,狠声道:“以后见着‘狼谷神妪’,老化子也定不轻饶!”
  上官雷调开话题道:“化子伯伯想必是有事,不知意欲何往?”
  老化子闻言一拍脑袋,道:“不是你提起化子险些忘记,化子正想在附近邀约帮手……”
  “约帮手干嘛?”
  “‘狼女’只身陷入‘天人会’总坛险地……”
  上官雷闻言大急,追问道:“‘狼女’只身闯进了‘天人会’?”
  “正是,化子与她甚是投缘,不能见死不救,故而想约些帮手救她出险!”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个时辰以前。”
  “哎呀!不好!”
  上官雷惊慌声中,又道:“‘狼女’曾为在下伤了‘天人会’不少人,如今她身陷重围,定是危急万分,化子伯伯,可知‘天人会’总坛设在何处?”
  老化子用手向后一指,道:“就在那边,一个时辰准到。”
  “那我们赶紧前去。”
  上官雷听说玲妹妹涉险,心中那能不急,话声刚落,与老化子同展身形,驭电追风,直朝“天人会”总坛赶去。
  该坛设于一座山㘭之中,占地颇广,建筑巍峨。
  上官雷心悬“狼女”安危,一掌劈翻数名把门弟子,状如疯虎似的,一头直向里闯,来至一座大厅前的广场,举目一看……
  场中似是经过一场激烈的鏖战,到处是断折了的兵刃,与血迹斑斑。
  现时“天人会”方面,由一满脸横肉的肥胖老者,率领该会“恨地无环陆英”及“索魂掌胡子同”,以三对一,正与“狼谷神妪”作殊死之战。
  “狼女”坐在场中,看光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现正运功调息。
  场外由该会五十余名弟子,将场中围的铁箍相似,水泄不透。
  “狼谷神妪”功力固高,因需力敌三名高手,又要兼顾“狼女”安危,故而手中龙头柺舞来虽然猛烈无俦,但仍是被那名满脸横肉的肥胖老者,以赤手空拳逼的捉襟见肘!
  他是谁,竟能空手对付功高难测的“狼谷神妪”?
  纵然这个老婆子因需替玲妹妹护法,不能发挥功力,但若不是对方功力高绝,亦不致有如此悬殊呀?
  上官雷倒是恨不得“狼谷神妪”马上溅血当场,以泄杀师之愤,但是眼前为了玲妹妹安危,竟不由自主的替她暗捏一把冷汗起来。
  老化子一旁轻叱道:“傻小子,还不尽快救出‘狼女’,怎么尽卖楞!”
  “是!”
  上官雷连骂自己“该死!”应声一落,伸手腰间一探……
  “呛!”
  紫霞暴现,身形跟着拔高两丈,人在空中一个变式,如同殒星飞坠,连人带剑“唰!”的一声,向着三人猛扑而至。
  飞将从空而降,三人始料不及,顿被砭骨刺肌的剑风所逼,“蹬蹬蹬蹬!”各自一连退后八尺!
  “狼谷神妪”瞅也不瞅一眼,迳自走向“狼女”,右掌抵住她的背心,替她运功疗伤起来。
  “恨地无环陆英”及“索魂掌胡子同”曾在上官雷手下铩羽,被他神威所慑,踟蹰不前!
  肥胖老人翻动一双精光熠熠的眸子,朝他上下一阵打量,怒道:“你是谁?”
  上官雷口衔冷笑道:“在下上官雷,阁下是?……”
  肥胖老人惊的倒跨一个大步。
  敢情,他想不到最近传闻中功力高绝的上官雷,竟是这等年轻、英俊!
  一楞之后,当下言道:“好!老夫吴涛自任‘天人会’会长以来,尚未见有人擅闯总坛,今天你来得正好,老夫正愁寻你不着……”
  “在下已经来了,吴会长便预备怎样呢?”
  “留下你的‘红玉鸡心’,再交本会刑坛论罪!”
  上官雷嘿嘿一阵冷笑,道:“你想的太如意了!”
  “今天你绝对难以逃出牢笼!”
  “在下想的刚刚跟你相反。”
  “你说?”
  上官雷指了指情况略见好转的“狼女”,续道:“讨还玲妹妹被你们掌伤之仇,放把火烧了你这为害武林的‘兔子窝’!”
  “会长吴涛”眦目欲裂,怒道:“上官雷,你忒以出言狂傲了!”
  “不信你就试试!”
  “狼女”由“狼谷神妪”代她行功疗伤,上官雷可免后顾之忧,“唰!”的一声将手中“降龙剑”还鞘,又道:“只要单打独斗,在下绝不仗利刃为胜,吴会长如不服气,我们赤手斗空拳,以定胜负,上吧!”
  言罢,暗将功力提集双臂,静待招到。
  “会长吴涛”肥脸杀机暴现,阴沉沉的道:“上官雷,我看你是在找死!”
  “这话算是你替我说的!”
  “你逃不出老夫‘飞禽掌’三招!”
  “少废话,让事实来证明!”
  “本长与后辈动手,从不先出招!”
  “那我就有僭了!”
  上官雷话声一歇,足踩“飘渺离踪步”,招出“锁龙手”,身形恍如鬼魅,掌势压赛山崩,“呼呼!”直响,一连向他攻了四掌。
  “锁龙手”乃“降龙客”毕生精研的一套奇奥掌法,这四掌攻的快、稳、狠三者俱备,不由“会长吴涛”万般惊骇,错腰倒纵七尺。
  但他自仗“飞禽掌”也是当今武林鲜有人能与颉颃的一套怪异掌法,故而刚一避过上官雷的攻势,身形突地腾高丈余,十指箕张……。

  第七章 教师凶手

  “唰!”的一响,以凌空下扑之势,伸手就向上官雷顶门抓来。
  这招“饿鹰扑兔”正是“飞禽掌”中的凌厉招式。
  扑势猛疾,迅如闪电,上官雷未敢举掌硬架,急踏“飘渺离踪步”,一晃不见。
  “咦!”步法之妙,“会长吴涛”似为所惊!
  他临敌经验丰富,虽然眼前失去敌影,但略一听风辨位,便知上官雷闪在身后。
  生死系之一发之间,“会长吴涛”惟恐上官雷在背后突击,故而连转身都不敢转,“嗖!”一个前步窜出七尺。
  上官雷渊渟岳峙的卓立当场,微微一笑道:“吴大会长未免太小家气了,上官雷不是背后偷袭之辈!”
  “会长吴涛”顿被挖苦得脸上成了猪肝色。
  只见他一声冷哼,叱道:“光凭小巧步法,算不得英雄好汉,上官雷,你可敢硬接本会长一击?”
  上官雷洒脱笑道:“在下尚不知‘不敢’二字作何解释,你就发掌吧!”
  “那你就接着!”
  “会长吴涛”话声一落,混身运足真气,须发怒张,口角挂着奸笑,一步一步向他身前逼来。
  他是要以毕生功力,与上官雷作生死攸关的一拚。
  老化子在旁观战,不由暗代美少年担心不已。
  上官雷见了他这种运功过度的狰狞像貌,也不由心头微惊,意念一动,“蛤蟆气功”已然提出,又将混身真力贯聚双臂,准备以硬相拚。
  二人距离愈拉愈近,就在两人面对面不及四尺之际!
  “着!”吐声开掌,势同汹涛怒涌,直向上官雷胸前撞来。
  上官雷见情那敢怠慢,遂也提至九成真力,双掌一翻一迎……
  “蓬!”的一声震天价响声!
  两股刚猛无俦的劲道相撞,势如山崩海啸,激得场中尘烟滚滚,石走砂飞!
  上官雷被劲风震的跨后三个大步。
  “会长吴涛”蹬蹬蹬蹬一连暴退八尺,犹是马步不稳,喘气不匀!
  他翻着一双直欲喷火的两道眼芒,惊怒交集,心知别看对方年轻,若要单对自己恐将难以讨好,心念至此,扭头向身后“恨地无环陆英”等人喝了声:“齐上!”
  所有在场“天人会”份子,哄然一声纷纷抽出兵刃,蜂涌而上,朝着上官雷等一干五人攻来。
  上官雷勃然大怒,“呛!”的一声抽剑在手,直向围攻“狼谷神妪”的一批暴徒身上扫去。
  敢情,“狼女”伤势虽已好转,但仍未能复原,他心中虽恨“狼谷神妪”入骨,可是为了玲妹妹安危,他不得不出手护卫。
  “天人会”这批人十几件兵刃刚要砍下之际,上官雷挥出一遍紫华,往上一迎……
  “砰崩!哗啦!”
  各式各样的兵刃,立被他扫折一大遍。
  老化子舞起打狗棒,怒啸连声,迎上了另批恶徒!
  “会长吴涛”率领“恨地无环陆英”及“索魂掌胡子同”,涌上前来,掌剑交加,齐向上官雷身侧递到。
  上官雷身陷重围,又须兼顾受伤的玲妹妹,心中那能不急,故而一出手就是“荡魔剑”的三绝招。
  饶是“会长吴涛”功力高绝,也挡不住这招奇剑利的旷世之学,急急侧身斜纵丈外。
  “恨地无环陆英”退匐太过慢了一点,紫芒直盖顶门,“嘶!”的一声头皮被削去一片,吓的他亡魂丧胆,哀吼连声!
  “索魂掌胡子同”距离较远,总算未被上官雷剑锋扫及。
  上官雷一剑逼退三人,神威大振,“降龙剑”舞成一个丈余方圆的光幕,护住场中玲妹妹,不让她受到惊扰。
  “会长吴涛”异常震怒,伸手由该会弟子掌中夺下一口长剑,“唰唰唰!”一连三剑向上官雷胸前劈来。
  上官雷挥动掌中“降龙剑”,“唰!”的一响硬扫过去,吴涛不敢硬接,撤剑连退七尺!
  正值此时——
  “嗖!”的一声“狼谷神妪”背起“狼女”,施展“一鹤冲天”绝技,将身形拔高三丈出头,
  一泻十丈,接连两三个起落,冲出“天人会”总坛的围墙,转眼无踪。
  上官雷心悬玲妹妹伤势,那有心情恋战,又是一招“大地飞霜”,砍翻十余名“天人会”弟子,急抖身形,越墙而过。
  刚一出得“天人会”,抬眼看见“狼谷神妪”身背玲妹妹远在三十丈开外,正自向一遍山区狂奔,遂又加了两成功力,追风逐电般赶了上去。
  约莫半个时辰,“狼谷神妪”背后背人,轻功自是不如上官雷快捷,就在眼看被他追上之际,“狼谷神妪”突地刹住身形,将“狼女”放在地上,手持龙头柺迎着上官雷后到一步的身躯一挡,怒喝道:“好小子,你苦苦追赶老身,算是什么意思?”
  上官雷俊目一瞪,没好气的道:“看我玲妹妹的伤势要紧,我们的账等等再算!”
  说罢,大步向着“狼女”走去。
  “站住!”“狼谷神妪”龙头柺一横,叱道:“我的徒儿受伤用不着你多管闲事,赶紧滚开!”
  “如果在下偏要管呢?”
  “那要问问老身手中的神龙柺答不答应!”
  上官雷玉面泛怒,说道:“哼!不是为了救治玲妹妹伤势要紧,在下早已与你以死相拚,报我恩师惨死之仇,如今你……”
  “闭嘴!”“狼谷神妪”抢断话头,续道:“上官雷,事情要搞清楚,你准备找什么人报那杀师之仇?”
  上官雷斜睨了她一眼,道:“哼!你心里自然清楚!”
  “狼谷神妪”老脸一寒,道:“听你说话口气,定是疑为老身是你杀师凶手啰?”
  “那还用问!”
  “现在我提醒你,你搞错了!”
  上官雷轻轻一声冷笑,接道:“不是我搞错了,而是你不敢承认!”
  “不敢承认?”
  “嗯!”
  “老身龙头神柺怕过谁来,何致不敢承认?”
  上官雷玉面一扬,星眸射威,冷叱道:“那我问你,你先我一步离开‘雪狼谷’之时,是不是口口声声要找家师算账?”
  “不错!”
  “在下随后赶至‘伤心崖’底,家师已然遭害,只在榻前地上发现十余个圆形小洞,那可是你用龙头柺捣成的?”
  些许疏忽,暴露了“狼谷神妪”曾经到过“降龙客”遭害的现场,不由她不心头一震!
  除此而外,她也对上官雷的遇事精细,增进一层认识,遂道:“不错!那是老身神情激动时留下的!”
  “哼!说什么神情激动,倒不如说因恨而发来得恰当些!”
  “也可以这么说!”
  “杀害家师之后,你仍旧恨怒不休的拿地出气,可见你实是心如毒蝎!”
  世事常出人之意外,依照“狼谷神妪”的火候,上官雷这样出言无状,她必然震怒异常才对,
  奇怪的是她反而微微一笑,言道:“上官雷,你小子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又错了!”
  上官雷微微一怔,驳道:“难道说你没到过家师的洞中?”
  “狼谷神妪”摇头道:“到是到过,地上的圆洞也正是老身龙头柺捣的,但你那老鬼师父却不
  是老身下手杀害的。”
  上官雷一双俊目在她脸上凝视了片刻,暗道:“看她说话神情不似撒谎,难道杀害恩师果然另有其人……”
  思忖未了,“狼谷神妪”又道:“此事倘如果为老身所为,老身功力在你之上,根本不怕你什么‘以死相拚’,没有不敢承认的必要!”
  上官雷顿被她说的心头一动,接道:“你恨得将地捣成恁多圆洞,应该作何解释?”
  “那是老身气恨凶徒下手毒辣,并非恨你师父!”
  “这样说,你是在家师遭害后,进入洞中的了?”
  “不错,老身虽与你老鬼师父有些过节,但是看了他的死状后,亦不由引起心头恻然,故而老身也要设法暗查凶手究竟是谁?”
  上官雷闻言至此,心头怒火已然平息不少,又道:“那么,老前辈进洞之时,可曾发现凶手留有什么痕迹吗?”
  “这个……眼前无可奉告。”
  “你与家师以往的过节可否赐告一二?”
  “你问这干嘛?”
  “看看你有没有杀害家师的动机?”
  “你还在怀疑是我?”
  “当然!因为眼前你是唯一到过现场的人!”
  “那是我跟他七十年前的事,用不着你问。”
  “这样甚难叫人释疑!”
  “信不信在你,老身无须申辩。”
  上官雷在这段谈话中,由神情上判断,已经确定了“狼谷神妪”不是杀害恩师的真凶,但是,适才问她可在洞内发现过可疑痕迹之时,这个老婆子说话有些吞吞吐吐,这点不由上官雷不疑心重重,当下暗道:“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假装认定她是凶手,逼逼她看,倘如她真的获得了凶手的线索,或能被我逼出实情也未可知?”
  忖罢言道:“那好!既然你是唯一到过家师被害现场之人,在你不能提出另有其人到过那里的有力证据之前,我只好认定你是凶手!”
  “悉听尊便!”
  糟!姜是老的辣,上官雷本想在她口中套两句真话出来,不料被她硬梆梆的一句言语,堵得僵在当场!
  他刚想用话再逼之时……
  “狼女”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上官雷心头一痛,又道:“你等等,治好玲妹妹的伤势再说。”抬步向“狼女”走去。
  “你敢!”
  “狼谷神妪”身形一飘,挡在他的身前,续道:“刚才老身说过了,我的徒儿伤势用不着你瞎操心。”
  “你既然逼不出她体内的淤血,我不能坐视不理。”
  “你自恃医术比老身高明?”
  “当然!”
  “狼谷神妪”神情一怔,略思片刻,又道:“好!那就让你试试,不过我得警告你一声!”
  “说吧!”
  “假如你冒充内行,将她伤势逼的气血逆流,老身绝不轻饶你。”
  “这你放心,我关心玲妹妹的程度比你胜过万分,不过我也要警告你一声。”
  “你说!”
  “我替玲妹妹行功疗伤时,你不要惊扰于我。”
  “你是怕我趁你运功之时对你偷袭?”
  “正有此意!”
  “哼!你将老身看成甚等样人!”
  “雷儿放心,化子伯伯替你护法。”话声一歇,场中豁然多了位满身油泥的老化子。
  上官雷顿时大放宽心,道了声:“多谢化子伯伯。”遂即走向“狼女”身侧,用掌心抵住她的后背,不惜以本身真元替她疗伤起来。
  老化子将打狗棒握得紧紧,虎视眈眈的盯着“狼谷神妪”,防她有意外行动。
  其实这是多顾虑了,慢说上官雷是替“狼女”疗伤,纵是受伤之人与她毫不相干,以她在武林中的身份,也不会妄施偷袭。
  顿饭时光,上官雷行功已值紧要关头,白蒙蒙的蒸气由顶门冒出,根本无所顾及的将本身真流一股劲的往“狼女”体内送,看光景他是在拚着损耗内力,也要将“狼女”伤势治愈了。
  老化子及“狼谷神妪”在旁看得担心不已,因为他这样毫不保留的以本身真气替人疗伤,弄的不好,他本身则有气竭力尽毁在当场的危险,但是二人却不敢加以劝阻,惟恐惊扰之下使他走火入魔,则更不堪设想!
  又过一盏热茶时光,“狼女”皮翻肉转的丑脸上,已不似先前的惨白,渐渐趋于红润起来。
  上官雷则变成面容灰白,额角上豆大汗珠滚滚直流,胸口起伏不匀,抵在“狼女”后背上的手掌也在开始颤抖,最后——
  终于气散神虚的软瘫在地上!
  “狼女”精神好转,人也清醒过来,“哇!”的一声吐出了口淤血,混身气脉畅通,伤势十成好了九成半。
  当她一眼见上官雷倒在地上,虚乏的不成人形之时,心中顿时晓得是怎么回事,不由感动的娇躯微颤,清泪直流。
  她正想上前查看上官雷伤势之际……
  “玲儿,回来!”
  语声冷似十冬寒冰,五年来“狼女”第一次听到恩师以这样冷漠神情向自己说话,顿时芳心彷徨,进退维谷!
  她避不与上官雷见面,并不是为了“伤心崖”上一场误会,而是因为自己玉容被毁,丑似嫫母,产生了自卑心理所致,其实仍旧对上官雷一往情深,尤其是现在,他为了替自己疗伤,累成这般光景,能对他不闻不问吗?……
  可是,不知何以恩师一反常态,竟然冷漠的唤阻自己,师恩浩瀚,能不听她老人家的意思吗?……
  “玲儿,叫你回为师身边来,你听见了吗?”
  再次的催促,“狼女”心如刀绞,扭头看了看上官雷,“扑簌!扑簌!”流下几滴眼泪,牙一咬,踱向了“狼谷神妪”身旁。
  老化子颇为不忿,鼻孔一哼,怒瞪了“狼谷神妪”一眼。
  上官雷勉强坐起身子,气如游丝的面朝“狼女”道:“玲妹妹,你千万不要离开我,纵然你容颜再丑十倍,海可枯,石可烂,上官雷爱你之情绝不因此稍移分毫,玲妹妹,你能答应我吗?”
  娇躯直颤的“狼女”并未答腔,但可看出她神情陷入痛苦之中!
  上官雷又道:“玲妹妹,答应我吧!答应了我之后,我想忠叔他老人家,定会在九泉之下,含笑瞑目的!”
  由于伤势不轻,上官雷说了恁多话,已是喘气不停!
  “狼女”听他提及亡父,不由缅怀往事,悲从中来,只觉鼻头一酸,泪如泉涌,悲切出声,但对上官雷的要求,却狠下心肠,摇了摇头。
  上官雷神情激动的再次恳切道:“玲妹妹,答应我吧!看在失踪不明的丁婶份上,你也不能对我这样绝情呀!”
  提起“狼女”生母,又使她一阵饮泣,但是仍未答言,也未点头!
  上官雷又道:“玲妹妹,你这样冷漠的拒绝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容颜吗?”
  “……”
  “那不要紧的,我若是能够找到当年‘潇湘医隐’卢老前辈遗留下的那颗‘九转大还丹’,定会使你依旧玉貌花容,何况……”
  “狼谷神妪”突地插口道:“哼!你这小子不分青红皂白敌视老身,纵然你找到了‘九转大还丹’,老身也不许玲儿与你接近!”
  此言一出,上官雷与“狼女”机伶伶连打冷颤,就连老化子也是在旁气的吹胡子瞪眼,朝她怒视不休!
  上官雷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朝定“狼谷神妪”言道:“你对家师余恨未息,是否要牵怒在我们身上?”
  “狼谷神妪”冷冷的道:“那就随你怎么想好了!”
  上官雷惨厉的一笑,又道:“好吧!既然这样,我不愿玲妹妹为我左右为难,但凭于她好了!”
  言此略为一顿,续道:“不过,无论玲妹妹今后怎样对我,只要有一天我查出了家师确实死在你的手上,那就是你的死日到了!”
  “狼女”不知上官雷何出此言,瞪大了惊愕的眼神,看了看“狼谷神妪”,又看了看上官雷!
  在她芳心中,已为此话蒙上了一层阴影!
  “狼谷神妪”冷哼一声道:“上官雷,老身希望你能有这样一天!”
  上官雷接道:“哼!我想一定有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我等着你!”
  “狼谷神妪”话声至此,面朝“狼女丁玲”道了声:“走!”搀住她的左腕,恍如两道清烟,瞬息无踪。

  第八章 结为金兰

  “狼谷神妪”这等不近情理,强行挟走了“狼女”,老化子在旁气的混身直抖,怒骂连声!
  上官雷心中更似刀绞,面色由白而青,由青而紫,痛泪双流,竟因而使内伤转剧,“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昏厥当场。
  老化子见情大急,慌忙走至上官雷身前,正欲替他行功疗伤之际。
  突然——
  左侧二十丈开外,一块大山石边,白影一闪,老化子猛为所惊,知道又是敌人出现,双目神光暴射,逼视了过去,厉声问道:“什么人?”
  喝声刚了,一条白影,迅如流星,“嗖!”的一声纵至场中。
  嘿!来人竟是位剑眉星眸,玉树临风的白衣书生。
  老化子顿为他慑人的风仪,逼的心中一震,心说:“这位小哥人品真俊,简直跟雷儿轩轾难分嘛?”
  正忖之间,白衣书生朝他躬身一礼,说道:“前辈敢情是丐帮于老帮主吗?”
  老化子微感一惊,含笑颔首道:“小哥眼力不差!倒能认出老化子!”
  白衣书生俊目投向上官雷,打量了片刻,自言道:“唷!这位兄台因何虚脱成这般光景呢?”
  老化子接道:“他是替人行功疗伤,耗损内力过度所致,化子正欲替他治疗,小哥可肯权充化子临时护法吗?”
  敢情,老化子对他一见投缘,故而开口就要请他护法。
  白衣书生道:“老前辈,以在下看来,这位兄台乃是因耗损内力过度所累伤,最好是喂他吃些固元补气一类的药丸,不是强似替他行功治疗吗?”
  老化子颔首道:“不错,但是化子身上未带此类药品,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哦!不妨事,在下身上倒有这种药丸呢!”
  老化子久闯江湖,虽然白衣书生举动相貌不似歹徒,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顺手接了过来,放在鼻上略为一嗅,便知果是良药,遂即道了声“谢谢!”扳开上官雷牙关,便喂了下去。
  盏茶时光,上官雷蒙眬之中觉得腹中有股暖流,正在促使受亏的元气重纳丹田,渐渐地,人也清醒过来。
  “雷儿,你已服下补气固元的药丸,赶快行功调息吧!”
  听得老化子关嘱之声,上官雷急忙双眼微闭,心敛神凝,开始运功调息起来。
  顿饭工夫,上官雷将混身真流运转了数大周天,紫气直冲十二重楼,最后归纳丹田,已将适才亏去的真力补足,复元如初。
  上官雷站起身躯,看见眼前站着位丰神朗隽的白衣书生,论年龄与自己不相上下,正在满面春风的向自己微微含笑,心中顿生惺惺相惜之感,刚想走向前去招呼之际,突闻老化子呵呵大笑道:“雷儿,适才便是这位小哥送了一粒丹药治愈了你的伤势,你们多多亲近,化子有事,先走一步了!”
  言罢,一抖身形,飞弹而去。
  上官雷玉面含笑,抱拳为礼,言道:“刚才蒙兄台赐药,小弟上官雷这里当面谢过!”
  白衣书生露出编贝似的银牙,笑着还礼道:“些许小事,竟劳上官兄挂齿,莫非小弟高攀不上吗?”
  上官雷顿被说的俊脸一红,忙道:“那里,兄台折节下交,小弟正感荣幸之至,焉有推却之理。”
  言此俊目一瞬,又道:“小弟有意与兄结为金兰,义共生死,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白衣书生闻言微微一楞,继又“噗哧!”一笑,言道:“上官兄既有这番雅意,小弟敢不应命……”
  言至此处,秀目四下一瞟,伸手在近侧折断三根野草,续道:“穷乡僻境,旷野荒郊,诸多应用物品不便购买,我们不妨因陋就简,插草为香,不让古人专美于先,上官兄,你看可好?”
  上官雷一声朗笑道:“你我相交,贵在披肝沥胆,以诚相处,插草为香不落俗套,有何不可呢?”
  “来!”
  白衣书生满脸春风的搀着上官雷,对空拜了三拜。
  二人一叙生辰,上官雷长他三月。
  拜罢,二人互相挽起,上官雷突地想起一事,讶然笑道:“愚兄真是糊涂,尚不曾请教过贤弟大名,你看!”说着轻打了自己额角一下。
  白衣书生轻哦一声,答道:“小弟尚思雷,大哥以后多多爱护。”
  上官雷闻言顿时一怔,暗道:“奇怪,他的姓名怎么跟我带上人皮面具的化名‘尚思玲’极为相近呢?……当时自己取下‘尚思玲’三字的化名,乃是暗含怀念玲妹妹的意思,那他这‘尚思雷’三字,是否与自己有同样的含意在内呢?……如果有,这个与自己名字相同的‘雷’字又是谁呢?……他这‘尚思雷’三字是真名抑是化名?试试他看。”
  忖及此处,开口问道:“贤弟,你的名子与我一位好友极为相近,不知你与他可曾相识?”
  白衣书生微微一惊道:“哦,大哥,请你说说看!”
  “‘尚思玲’,贤弟你可认得?”
  尚思雷骤闻此言,瞪大了诧异的眼神,朝他看了半晌。
  少顷,绽颜一笑,说道:“想不到大哥竟也与家兄为莫逆之交,那我们以后当更为亲近的了。”
  上官雷紧接着问道:“贤弟,你说‘尚思玲’正是令兄?”
  “不错!”
  咦……自己胡乱诌的一个化名,竟然真有其人,而且还是新近拜弟的令兄,岂非怪事!
  这样说来拜弟尚思雷的名字不是化名了!
  心念刚了,尚思雷问道:“大哥,你是何时碰着家兄的呢?”
  这一问,又将上官雷问的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
  敢情,如果真有尚思玲其人,则上官雷所用的化名“尚思玲”必与尚思雷的兄长风马牛不相干,这样,则上官雷根本就没见过真的尚思玲竟是个怎么样的长像,那叫他如何能说得出来呢?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上官雷摇了摇头道:“贤弟,我们之间可能发生了误解!”
  尚思雷诧道:“哦!大哥这话的意思是?……”
  “我说的‘尚思玲’可能不是令兄!”
  “大哥是说贵友仅是与家兄同名同姓,而并非一人?”
  “不错!”
  “大哥以前见过家兄吗?”
  “素昧平生。”
  “那你怎知贵友不是家兄呢?”
  “这……”
  “打破砂锅问到底”,上官雷又被逼的哑口无言!
  他本想道破自己改名尚思玲的一切经过,终因年轻脸嫩,“尚思玲”三字暗含怀念“狼女丁玲”之意,故而羞于出口,当下支吾道:“哦!我说的尚思玲无兄无弟,孑然一身,故而料定不是贤弟令兄。”
  尚思雷嘴一撇,道:“那也不见得!”
  上官雷神情一楞,又道:“贤弟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家兄可能蒙骗了你,他不曾告诉你有我这样一个弟弟!”
  “有你这样人品俊俏的弟弟,到处显扬惟恐不及,他为何要隐瞒呢?”
  “因为我在到处找他拚命!”
  “拚命?”
  “嗯!”
  “手足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难过?”
  “因为他破坏过我一件好事!”
  “那也不值得兄弟阋墙呀!”
  尚思雷秀目看着远方天际,脸露恨意,紧咬银牙,道:“大哥,我要求你,别的事情小弟全可听命于大哥,只有尚思玲,小弟见着他非找他拚命不可!”
  上官雷听的惊异不置,又问道:“贤弟,令兄究竟破坏过你什么好事,值得你这样恨他呢?”
  尚思雷转回脸来,气的目盈泪光,说道:“大哥,请你不要追问理由,只要你下次见着尚思玲,让我看看是否家兄,则小弟就感激不尽了!”
  “贤弟不要瞎猜,我说的尚思玲绝对不是令兄!”
  “不是就算了,不过请大哥以后留意,如果碰到了有名唤尚思玲,面貌又有三分与小弟相像之人,请告诉小弟一声。”
  “好!不过……”
  上官雷应声刚了,再想出言劝他几句之际,突地一个骇异念头掠过脑海!
  原来他想到了自己在“换容手”那里下棋赢来的一张人皮面具,戴上之后,正与这位拜弟面容酷似。
  难道拜弟口中所说的尚思玲竟真的是自己吗?
  不对呀!人皮面具我只戴过一次,就是尤小慧挟丐帮“龙符令”调集大批化子帮他找“狼女丁玲”决斗的那天晚上,除此而外自己并未戴过人皮面具呀!
  那天晚上拜弟不在场,根本谈不上曾经破坏过他的好事,这样说来,拜弟口中的尚思玲定然另有其人啰?
  那么他究竟是谁?
  破坏他的好事?……
  究竟破坏他的什么好事呢?……
  “哦!”
  上官雷绝非愚笨之人,思忖了半晌,猛的醍醐灌顶,星眸朝他脸上凝视了半晌,口中不说,心里窃笑……
  “大哥,你笑什么?”
  上官雷牛头不对马嘴的反问道:“贤弟,你是否必欲与敝友尚思玲一见?”
  尚思雷秀目微眨,道:“那当然啰!”
  上官雷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道:“那好,愚兄一定成全你。”
  言至此仰首一观天色,正是夕阳衔山,遂又遥指远处的一遍高岗,说道:“贤弟,个把时辰之后,我将尚思玲带去那里与你相见,看他可是你意想中之人,你意如何?”
  尚思雷闻言一喜,道:“大哥,你可是说尚思玲就在附近吗?”
  “不错,我马上就去找他。”
  “哦!那真好!我一定在那里等他。”
  “好,我这就前去,贤弟再见!”
  上官雷说完此话,就要翻身纵去……
  “哎!哎!哎!大哥快请留步!”
  尚思雷像是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情,情急之下,急忙唤止住上官雷刚要离去的身形,又道:“大哥,晚上你是不是跟他一道来?”
  上官雷摇了摇头道:“我另外有事,让他一人前来会你好了!”
  “那不行!”
  尚思雷闻言小嘴一嘟,又道:“大哥,晚上你是一定要来的。”
  “为什么?”
  “因为如果真的是他,小弟定要跟他拚命,不死不休!”
  冰雪聪明的上官雷听了此话,早已晓得了这位有问题的拜弟,心里面打的是什么鬼主意,故意
  调侃道:“贤弟是说晚上见了面就要与他决斗?”
  “当然!”
  “那我不来岂不是更好?”
  “这话怎么讲?”
  “既没人劝架,又没有帮手,各凭真功实学,以争雌雄,岂不是好!”
  “不行!”
  尚思雷气鼓鼓的,纤足跺的地面“蹬蹬!”直响,竟然转过了脸去。
  上官雷将他肩头扳转,二人又面对面道:“唷!贤弟,怎么又不行了呢?”
  “因为……”
  “因为什么?”
  “我打不过他!”
  上官雷哈哈一声朗笑,道:“贤弟,男儿气如虹,打不过他挨得过,焉能因此挫了锐气,晚上愚兄是不能来的了,到时你见机应变吧!”
  言罢,朝他神秘一笑,急抖身形,转眼无踪。
  “蹬!”的一声,尚思雷纤足跺的地面山响,娇嗔的自言道:“哼!雷哥坏死啦!处处帮着丑‘狼女’,不帮我!”一屁股坐在了道旁大青石之上。
  听尚思雷说话口气不似七尺男儿!
  不错,他正被上官雷料个正着,乃是易钗而弁,江湖上大名鼎鼎,胠箧之技举世无双的“妙手空空儿尤小慧”。
  自从那夜她以丐帮掌门印信“龙符令”,调集大批化子为她报那醋海风波之仇,正欲活捉“狼女”之时,突被尚思玲伸手“架梁”夺去了她手中“龙符令”,使她“壮志难酬”,当时气得她捶胸顿足,埋首狂奔,躲在一处无人的地方,大哭了三场,尚思玲此举等于是维护了情敌,姑娘家心中那份难过劲……简直是打翻了五坛酱油十缸醋,甭提是什么味道,是以下定决心,只要见到这个狗咬耗子的尚思玲,非给他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行!
  为了查访便利起见,她戴上了跟“换容手”对弈时,偷了几颗棋子因而赢来的人皮面具,到处追查尚思玲的下落,刚才适巧碰到上官雷受伤昏倒,虽说心上人不该在“伤心崖”上掴了她两记耳光,但是事已过去,那能永远摆在心上,所以赶忙掏药施救,也未说破自己,不外乎是又犯了老毛病,想逗逗心上人罢了!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若未报,时辰未到!
  这句话一点都不错!
  尤小慧存心想作弄人,不想由言行之中,早被上官雷看穿,因为尤小慧根本没想到杀千刀的尚思玲即是心上人所扮,故而反倒落入上官雷作弄她的圈套之中,说将起来,这真是天理昭彰,因果不爽。
  且说尚思雷坐在大青石上发了半天怔,气得跟癞蛤蟆似的,心中一个劲的恼恨她雷哥今晚为何不与尚思玲同来,要是来的话,自己纵然打不过尚思玲,甭说别的,就凭雷哥看在新收拜哥的份上,也不会叫自己吃亏呀!
  愈想愈恼,“蹬!”的一声,又跺了地面一下,叽哩咕噜自言道:“不来算啦!到时打不过,咬也要咬他两口!”
  念罢,见时光不早,遂向那遍高岗走去。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山是荒山,岗是孤岗,尚思雷心中约莫来此等人践约已经一个时辰之上,还是不见到来,心中已然开始急躁难安起来。
  她反背着双手,又在原地踱了两转,自言道:“天到这般时候,还是不见人影,难道雷哥没找到他?……或者是他不敢前来?……”
  突然——
  “兄台说的全不对,在下早来了!”
  说话声音就在身后七尺远近,尚思雷闻声如惊,娇躯猛转,举目一看……
  不是心头恨煞的尚思玲还有那个?
  她晓得对方功力高过自己太多,所以被他潜至身后七尺仍然不曾发觉,也未感到惊奇。
  她又睁大了秀目,看遍了周围十丈方圆之内……
  可恨!雷哥真的没来!
  前些时邀约“狼女”决斗之夜,突地被尚思玲抢去“龙符令”的那段仇恨,重又映上心头,是可忍孰不可忍,那还顾虑到打得过他打不过他,拚了吧!
  尚思雷心念到此,五内如焚,大叫了声:“尚思玲!姑娘跟你拚啦!”
  “啦!”尚未落音,冲上前去,伸出粉拳向他胸前就捣。
  姑娘家气昏了头,含愤出手,这一拳还是真的不轻,不料却一拳捣空,眼一花,顿时失去了敌踪!
  “哈哈!”
  讪笑之声起自身后,尚思雷急转娇躯,这下看准了冤家对头的方向,双拳舞得跟风车似的,急朝他身上擂来。
  嗨!拳到人杳,又打了个空!
  尚思雷转身急看……简直气死人了!
  这个死鬼坐在丈余开外的大石头上,竟如无事人儿一般。
  尚思雷用手指着他,娇叱道:“尚思玲,你为何不敢跟姑娘我过招?尽躲!”
  尚思玲微笑道:“兄台,听上官雷兄说你自称是舍弟,现在你又自称姑娘,而且在下自问与你无一面之缘,见面不由分说举掌就劈,真叫我变成了‘稀饭锅里搅面粉,愈搅愈糊涂’,要打,咱们说清了再打,好吗?”
  尚思雷玉面绷得铁青,恨声道:“好!死要让你死个明白,姑娘我……”
  尚思玲突地抢断话头道:“哎!哎!你到底是姑娘呢?还是兄台呢?”
  “这你管不着!”
  “好!好!我不问,你到底为了什么找在下拚命呢?”
  “少装蒜,前些时你为何出手‘架梁’,抢去了一位姑娘手上的‘龙符令’?”
  “这与兄台有何相干?”
  “这……她是我妹妹!”
  尚思玲闻言心中窃笑不已,暗道:“这个鬼丫头又跑出个妹妹来了!”
  忖罢又道:“当时情况在下如不夺下令妹手中‘龙符令’,‘狼女’纵然血溅当场,也要替丐帮弟子造成众大伤亡,情出无奈,而且劝架也不是什么坏事,兄台何以溺爱令妹至如此地步呢?”
  尚思雷秀鼻发出一声冷哼道:“你倒说的轻松,你可晓得舍妹为了此事大哭三场吗?”
  “那也值得找我拚命?”
  “当然,少废话,快快站起受死!”
  “坐着你也打不死,何必站起来呢!”
  “气死我了,看掌!”
  话声一歇,尚思雷纵上前去,“呼!”的一声朝他面门就劈。
  “外甥打灯笼”——“照舅”(照旧),尚思玲仍是足踏“飘渺离踪步”,一晃无踪!
  这次唯一不同处,尚思雷连看都没看见人家是怎么出的手,头上书生巾“嘶!”的一声,不翼而飞。
  那还用问,当然是尚思玲让招时,“顺手牵羊”捞了过去的!
  满头青丝,披洒香肩,气的尚思雷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口中叱道:“贼子!姑娘不要命啦!”
  欺身上前,用足全身十二成功力,向他连拍二十四掌,踢了八脚。
  尚思玲足踏“飘渺离踪步”,身如鬼魅,东闪西让,躲前避后,一个劲的围着尚思雷身子转,但是并未还招。
  十招一过,姑娘这一顿猛攻,连人家衣角都没碰到一下,不由她更形气恼,口中娇叱连声,猛劈猛踢,形像“疯猫”似的,又向他劈出四十八掌,踢了十六脚,外加猛撞三头。
  敢情,姑娘情急拚命,手足并施犹嫌不足,连头也用上啦!
  尚思玲身形转如风车,自第十五招起,躲让之间,趁虚踏隙,不是在她香肩轻拍一下,便是在她脸蛋上轻捏一下,气的她乌云披散,痛泪双流,连人皮面具都哭得湿透了,口中骂道:“你这轻薄的贼子,姑娘今天不活啦!”
  喝骂声中,像是气昏了头,出招根本谈不上章法,两只粉拳捏的老紧,擂鼓似的向尚思玲身上捶来。
  一不做二不休,定要让这个丫头吃亏吃到底,看她下次还敢不敢随便挖空心思作弄人!
  尚思玲忖念及此,出手捷如闪电,“唰!”的一声,将她脸上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正是不折不扣的“妙手空空儿尤小慧”。
  这下可不得了啦!
  姑娘家自幼娇生惯养,那曾吃过恁般大亏,心中又气、又恼、又恨、又羞,急的捶胸顿足,泪如黄河缺堤,“哇!”的一声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她边哭边骂道:“尚思玲,你这个轻薄的登徒子,你用掌劈死我吧!尤小慧变作厉鬼,也不会饶你的,嘤嘤嘤!……还有,我雷哥也要替我报仇的,嘤嘤嘤……”
  哭的还是真伤心,幸亏姑娘身上没带剑,不然准得抹脖子不成!
  尚思玲这下可慌了!
  他原本没有想到尤小慧被他逗的气到这步田地,心中顿时后悔不迭,急忙伸手脸上一抹,恢复了上官雷的面目,踱前几步,轻声道:“慧妹,你看我是谁?”
  “不要看!尚思玲,你是狗!你劈了姑娘吧!嘤嘤嘤!”
  上官雷被她骂的一咧嘴,又道:“慧妹,冷静点,你看清了再骂好吗?”
  语气跟尚思玲不同,尤小慧分辨了出来!
  她扬起海棠着雨般的玉颊,仰首一看……
  突然——
  她几疑泪眼模糊中看错了人,抬手向眼眶处一阵猛擦,再看……
  嗨!不是她梦魂系绕的雷哥还有那个?
  她倏地站起娇躯,破涕而笑,“嘤咛!”一头扑至她雷哥怀中,扭股糖似的磨了起来。
  满头青丝,尽垂郎怀,尤其是那处子幽香,阵阵扑鼻,再加上软香温玉满怀抱,不由上官雷心中一阵荡漾!
  他用手轻拍尤小慧香肩道:“慧妹,刚才你受了委屈啦!”
  一言提醒尤小慧,她急忙挣离郎怀,秀目四下一扫,急道:“雷哥,尚思玲贼子那里去拉?”
  上官雷歉然一笑,支吾道:“他跑了!”
  “是你打跑的?”
  “嗯!”
  “哦!雷哥,你真……”
  “好”字尚未出口,一眼瞟见了上官雷手上拿着两付人皮面具,一付是自己的,另一付正是那个剐万刀的尚思玲。
  蕙质兰心的尤小慧,见此光景,顿时心中雪亮。
  “死雷哥,你可害苦了我啦!”
  话声中透露着又娇又痴,亦喜亦嗔,扑至上官雷怀中,粉拳如雨,“砰砰砰砰!”一连捶了好几十下。
  幸亏上官雷有“蛤蟆气功”护体,不然准得受伤无疑!
  上官雷深感自己适才逗得她有点过火,更是加倍的对她轻怜蜜爱,抚慰一番!
  尤小慧心中甜如蜜,甭提有多受用,早将以前挨了两记耳光,及刚才之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拨云见日,雨过天晴,上官雷轻轻推开怀中玉人,说道:“慧妹,你现在另外有无急事?”
  尤小慧螓首连摇,道:“没有!”
  “那我们马上去趟‘梅林湖’!”
  “你是说回我家?”
  “正是!”
  “回去干嘛?”
  “上次‘伤心崖’上将你气走,尤老伯甚为震怒,他老人家已经探得了查访愚兄仇人线索,说是不将你寻回便不告诉于我,所以无论如何请你陪我回去一趟,也好对他老人家有所交待!”
  “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
  尤小慧梨颊微涡,“噗哧!”一笑道:“那就不必去啦!”
  “为何?”
  尤小慧忙将头上青丝理好,伸手抢过适才被上官雷抓去的书生巾,重新扎在头上,说道:“我早就回过家啦!”
  “那还是要去。”
  “为什么?”
  “请他老人家说出追查仇家的线索!”
  “不要去啦!我知道!”
  “你知道?”
  “嗯!我爹跟我说的。”
  “怎样说的?”
  尤小慧一把夺过她的人皮面具,朝脸上一套,重又变成尚思雷的面目,说道:“我们现在就去‘血堡’,路上告诉你。”
  “好!”
  上官雷应话声中,随手将自己的一付人皮面具揣入怀中,搀住尤小慧玉腕,追风逐电般直朝“血堡”奔去。
  上官雷手搀尤小慧提展上乘轻功,驭电追风,飞驰于原野之间,抽空问道:“慧妹,‘血堡’跟我毁家的仇人,难道有什么关连不成?”
  尤小慧累的呼呼娇喘,答道:“不是,我爹告诉我,说是‘血堡堡主’乃令尊当年麾下八大剑手之一,他定然知道令尊当年遭害真情,究竟如何?只有见了他面之后再说!”
  “哦!”
  上官雷惊哦声中,突然回忆到前些时在“血堡”的一段景况起来,心忖道:“难怪他对我怀着善意呢!原来他就是父亲手下的八大剑手之一呀!……他说话吞吞吐吐之中,已然露出知道我爹遭害经过,那为何不直说呢?……难道有什么顾虑不成?……”
  一连串的疑问,上官雷恨不得瞬息之内插翅飞到“血堡”,一有此意,身法更快,直到尤小慧娇喘呼呼,香汗涔涔,又因时已深夜,方才放缓了身形,就在一间荒庙之中调息一宵,次晨天刚微曙,二人重又踏上行程。
  一日中午,二人赶至“血堡”,该堡总管“九幽羽士赵公明”将二人引至花厅落坐奉茶,迳朝里厢走去。
  尚思雷打量了厅内摆设一眼,道:“大哥,全厅四壁及一切用具,怎么全是这样鲜红之色?”
  上官雷道:“哦!这可能是‘血堡’的象征,或许是暗含着某种意义。”
  “哈哈哈哈!”
  突地一阵朗笑截断上官雷话声,笑声刚歇,厅中多出位面如满月,精神健旺的老人,正是“血堡堡主”。
  他站立厅中含笑言道:“上官少侠所料不差,本堡到处用鲜红之色,正系含有深刻的意义,那就是记取‘血’的教训!”
  上官雷站起身来,躬身一礼道:“小侄上官雷拜见世叔!”
  “血堡堡主”闻言一楞,诧道:“上官少侠怎可以此称呼老朽呢?”
  上官雷玉面挂笑,恭谨的道:“世叔,你老人家就是当年八大剑手之一,难道还要隐瞒小侄吗?”
  “血堡堡主”甚感震惊,抢口道:“贤侄,这是谁告诉你的?”
  改了称呼,不啻默认,上官雷自然甚是心喜,刚想开口,突被尚思雷接了过去,言道:“是我爹告诉他的!”
  “怒老朽眼拙,少侠的大名是?……”
  “晚辈尚思雷!”
  “令尊是?……”
  “我爹江湖人称‘多事鬼尤浑’!”
  尚思雷话一出口,马上发觉了父子不同姓的语病,急忙支吾道:“晚辈是他老人家螟蛉义子。”
  上官雷见她胡诌了半天,忍俊不住,差点笑了出来。
  “血堡堡主”轻哦一声,摇了摇头,笑着自言道:“这位尤兄难怪江湖上送了个‘多事鬼’的绰号,老朽五年多来隐姓埋名,想不到还是被他查了出来。”
  至此,“血堡堡主”即是当年八大剑手之一已经毫无疑问。
  上官雷“卜通!”一声跪倒尘埃,俊目落泪,颤声道:“世叔,请你老人家务必道出惨杀先父的凶手究竟是谁?小侄纵粉身碎骨,也要单身独剑去报亲仇,绝不连累世叔……”
  “血堡堡主”突地双目神光暴射,说道:“贤侄,上次你询及亲仇,被我支吾过去,难道你疑心愚叔怕受连累吗?”
  “小侄不敢!”
  “血堡堡主”突地一阵纵情豪笑,声震瓦宇,遂即伸手搀起上官雷,重新各自就座,严肃的道:“想我鲁敬义当年蒙令尊赏识,被列为手下八大剑手第三,情胜手足,代他报仇之心,敢说不比贤侄稍逊,贤侄倘如疑心愚叔怕受连累,岂不是叫愚叔伤心吗?”
  上官雷玉面一红,歉然道:“小侄一时失口,请鲁叔叔恕罪!”
  “上次贤侄前来堡中,愚叔不曾将实情相告,实有不得已之苦衷,不信你来看……”
  “血堡堡主”鲁敬义言至此,用手环指厅中四壁及各色家俱,续道:“愚叔闻得令尊遭害噩耗之后,痛心疾首,隐姓埋名在此成立‘血堡’,以冀俟机代令尊复仇,故而所有墙壁家俱等,都尽可能漆上血红之色,其用意不外乎时时提醒愚叔不要忘却当年故友的一段深仇……”
  言至此处,已是声泪俱下!
  尚思雷闻言这才明白,心说:怪不得到处俱是鲜红之色呢!原来是这样的呀!
  上官雷更是感动的热泪盈眶,道:“鲁叔叔,小侄该死,你老人家能原谅我吗?”
  鲁敬义止住悲声,道:“贤侄,这点小事愚叔那能常放胸怀呢,我上次未说明真相的原因,是怕你年少气盛,在痛切亲仇之下,难免意气用事,如此不但于事无补,也许反而弄僵,又因愚叔仅知道仇人乃是一位功高难测的怪人,至于究竟叫何名号,愚叔也不知道,是以未曾说明,
  直到最近……”
  说着,伸手由怀中掏出一座两寸来高,雕刻的栩栩如生,白玉为质的“何仙姑”神像,续道:“愚叔探知了令尊的死因,与这‘白玉八仙’有密切关系,我手中的是‘何仙姑’神像,只要贤侄能将另外七仙的玉像找到,令尊死因及凶手是谁,‘白玉八仙’便能交待的清清楚楚,这座神像你先收下吧!”当下递了过去。
  上官雷惊奇不置的将“何仙姑”玉像接在手中,仔细的观赏了半晌,除看出雕工精细,及玉像背心处镂一豆大的“丢”字而外,其余并无奇特之处,疑问道:“鲁叔叔是说只要能将‘白玉八仙’找齐,谜案便可自破?”
  鲁敬义颔首道:“不错!”
  “这‘白玉八仙’的来源是?……”
  “乃是你周岁时,不知道令尊从何处得来的?”
  “后来呢?”
  “令尊保存了一个时期,认为这‘白玉八仙’同在一处有不祥之兆,故八大剑手与他分开时,他送了每人一尊。”
  “当时先父可曾说些什么?”
  “他当时只说‘白玉八仙’会聚一处主大凶,又说玉像背后各有一字,不许我等凑在一起看……”
  “鲁叔叔们看了没有?”
  “为了尊重你父之意,未曾凑在一起看,愚叔只知道这尊‘何仙姑’玉像背后是个‘丢’字。”
  这样说来,其余七仙的玉像,定在另外七位世叔手中啰?”
  鲁敬义颔首道:“当然!”
  “鲁叔叔可知另外七位世叔现在何处?”
  鲁敬义轻叹一声道:“除了八大剑手之首的孔啸成孔大哥,最近愚叔才获得他的下落之外,另六人自你父遭害后即一同音讯杳然,如今是否尚在人间,恐怕还是疑问呢!”
  上官雷闻言心中一急,说道:“万一这七位世叔中只要一位有差错,因而不能找齐‘白玉八仙’,那先父的血仇不是要永沉海底了吗?”
  鲁敬义面色凝重的道:“除非有奇迹出现,那将很难查出令尊死因,以及主凶是谁?”
  “这倒棘手……”
  上官雷站起身子踱了两转,沉思片刻,又道:“请鲁叔赐知孔啸成叔叔现在何方,小侄即刻前去求借他手中的那尊玉像,其余六尊只好委诸命运了!”
  鲁敬义又是一声长叹,道:“唉!恐怕孔大哥手中的那尊玉像,也是很不容易借回的呢?”
  上官雷心头一跳,急道:“难道他不念与先父旧交,连借用求证都不行?”
  鲁敬义摇了摇头道:“他不是那样人,坏是坏在他如今神经失常,形同白痴,但对他怀中那尊玉像却看得比性命都重要,不论任何人,别说借,只要是说请他掏出来看看,他都六亲不认,立即反脸!”
  “假使你老人家向他开口呢?”
  “方才我说过了,不论任何人!”
  尚思雷突地起身插言道:“老前辈,请你说出这位孔老前辈的住处吧!晚辈有办法能借到他那尊玉像。”
  鲁敬义微感一怔,疑道:“尚少侠,你有什么办法向他商借?”
  尚思雷玉面挂着神秘的微笑道:“天机不可泄漏,请原谅晚辈难以事先道出!”
  “尚少侠可是想向他强借?”
  “晚辈绝无此意!”
  “那你……”
  “晚辈说过了,不便事先出唇,请原谅!”
  “那好,他人虽失常,但全身功力却有进无退,最好双方不要伤了和气……”

  第九章 真假鸡心

  “最好双方不要伤了和气,免使老朽左右为难!”
  言此,面朝上官雷续道:“贤侄,他现住鲁东‘锁云岭’,望你好自为之,倘蒙天助,你能找齐‘白玉八仙’因而查出了仇踪,那时请通知愚叔一声,纵是刀山油锅,愚叔也要助你一臂之力,报我上官大哥惨死之仇,你们去吧!”
  “小侄遵命,告辞了!”
  “晚辈也告辞了!”
  上官雷及尚思雷二人一同施礼拜别“血堡堡主”鲁敬义,行不多远,上官雷突地止步问道:“慧妹……”
  尚思雷腮帮子一鼓,佯叱道:“大哥,现在不要紧,有人的时候我可不许你这样叫!”
  “哦!大哥我该打!……”
  上官雷笑说着,续道:“贤弟,你方才夸下海口,凭什么能有把握借到孔叔叔那尊玉像呢?”
  尚思雷微笑道:“‘没有三把神砂,不敢倒反西岐’,我当然有我的绝招啰!”
  “说说看?”
  “天机不可泄漏,到时自知!”
  “怎么!你在大哥面前还要卖关子呀!”
  尚思雷抿嘴一笑,道:“真笨!你在‘梅林湖’道上,怀中锦囊是怎么丢的来着?”
  “那是你偷去的!”
  “说的好听点好不,什么偷不偷!”
  “你准备再施展那手绝活?”
  “当然!”
  “那是偷,怎能说是借呢?”
  “胡说!反正将来会还给他,我偏说是‘借’!”
  上官雷对这位冒牌货的拜弟还是真正没辙,只好无可奈何的道:“好!好!好!就算是借好了!”
  “本来就是借嘛!”
  姑娘这般娇憨,上官雷不由心头一荡!
  二人相视一笑,猛展身形,并肩朝鲁东方向奔去。
  一连几日紧赶,在一个朝阳绚丽的清晨,来至了“锁云岭”山麓。
  二人伫立谷口,垫足翘首,举目四纵!
  只见“锁云岭”上峭壁巉崖,绝峰冲霄,叠峰凝翠,重岭笼烟,松涛澎湃之声,如万马奔腾,声势雄壮,气象巍峨!
  上官雷当下心忖道:“这位孔叔叔寻了这处人间仙境隐迹了起来,真是清福不小!”
  尚思雷插言道:“大哥,岭上范围甚广,要想找到这位孔老前辈恐怕不大容易呢?”
  “尽人事,听天命,贤弟随我来!”
  上官雷话声一歇,伸手挽住尚思雷,身形一动,捷如猿猴,直向岭上纵去。
  一路轻登巧纵,翻山越岭,跨谷穿涧,个把时辰之后,来至一处山㘭……
  突然——
  喝叱打斗之声,由左侧五十丈开外遥遥传来!
  这种人间仙境,居然也有人在此聚殴!
  疑念一掠而过,“嗖嗖嗖!”一连几个箭步,窜了上去。
  二人来至场中,举目一看……
  竟是“天墀宫”后府烧火丫头黑兰花,帮着四名青衣婢女,在场中围殴一位五旬开外的老人。
  上官雷曾跟黑兰花对过掌,晓得她内力深厚,可没想到四名青衣婢女居然也是功力高绝,现时在场中运掌如飞,身形飘如柳絮,配合黑兰花撼山栗岳的掌劲,向着老人绝招频施,一味抢攻。
  老人亦是掌力雄浑,左劈右扫,劲风呼呼,以一套威猛无俦的掌法,力御强敌,犹是有攻有守,不露丝毫败象!
  他们为何在此激斗?
  老人是谁?
  难道他就是自己要找之人——孔啸成叔叔?
  上官雷思忖未了,突听黑兰花大声嚷道:“老儿,劝你趁早将‘红玉鸡心’献出,不然五十招之内定叫你血染黄沙!”
  上官雷突感一楞,心说:怎么向他要起“红玉鸡心”来了?
  狐疑之中又听老人厉叱道:“大言不惭的肥丫头,除非老夫魂断当场,要叫老夫献出‘红玉鸡心’,势比登天还难,看掌!”
  话歇,呼的一掌,又将黑兰花逼退五步。
  咦!……
  他竟然真的承认掌有“红玉鸡心”,岂非怪事?
  上官雷满头雾水的朝自己怀中一摸,自己的“红玉鸡心”端端正正的躺在怀中,宽心遂放,但却诧异“红玉鸡心”怎么闹出了“双包”?
  既闹双包,其中定有一个是假的?
  自己的一颗经“狼女”证实,不致有误,那老人怀中的定是赝品!
  他为何用假“红玉鸡心”招惹麻烦呢?
  难道他不知真情?
  “天墀宫”为何不判真伪的向他强要?
  这里面难道有何意想不到的文章不成?
  ……
  “大哥,你在想什么心思?”
  “我在想‘红玉鸡心’为何闹出了双包!”
  “大哥,请将前后情形说出来,让我推测推测!”
  “可以!”
  上官雷遂将“红玉鸡心”的来龙去脉,及“伤心崖”上输给“翠裳仙子虞湘玉”,她不但当场不受反而说是赝品,以及“奇门教”总坛监事识破“翠裳仙子”对己有情,故意掷还的经过详述一遍,又道:“贤弟,依你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尚思雷双眼出神,作凝思之状,沉吟了半晌,突地脸朝斗场大声问道:“场中那位老人家,可是孔啸成孔老前辈吗?”
  老人正在场中激战,须发怒张,声如洪钟的厉声道:“不错!正是老夫,你们‘天墀宫’一共来多少人,就请一齐上吧!我孔啸成若是皱皱眉头,便算不得当年‘天下第一剑’上官慈麾下八大剑客之首,来吧!”
  敢情,孔啸成将尚思雷也误会成“天墀宫”方面的来人了!
  上官雷听他报出名号,心头狂喜,刚要上前助他一臂之力之际……
  尚思雷一把将他拉住道:“大哥,他眼前并无败象,让我解释解释你的疑团再说!”
  上官雷停步道:“好!贤弟你讲!”
  “第一,我判断‘奇门教’总坛监事查恶推测的不错,‘翠裳仙子虞湘玉’确实对你一见钟情,故而托词不要你的‘红玉鸡心’,至于查恶之死,乃是祸由口出,我想必定是‘翠裳仙子’下的杀手!”
  “这样说,我怀中的‘红玉鸡心’定是真的啰?”
  “当然!”
  “既然如此,‘天墀宫’为何又派人强讨孔叔叔怀中的假‘红玉鸡心’?”
  “我想仍旧是‘翠裳仙子’安排的!”
  上官雷神情一怔,道:“贤弟错了,‘翠裳仙子’绝不会做这样笨拙的安排的,试想,她明知真的‘红玉鸡心’在我身上,而且在下又有与她三月之约,怎会劳师动众,强讨孔叔叔身上的假货呢?”
  “这是她故布疑阵!”
  “贤弟,这话怎讲?”
  “她因对你钟情,暗中替你故布疑阵,不外乎是移转江湖上觊觎之人的目标,使你减轻纷扰!”
  “贤弟如果猜的不错,那这位姑娘倒是用心良苦的紧!”
  “大哥,我想我猜的不错!”
  “可是我不敢有这种想法,因为我平俗、庸陋!”
  “那是大哥自谦!”
  上官雷略为一顿,又道:“贤弟,你这种设想还是有毛病!”
  “大哥请说!”
  “就算‘翠裳仙子’为我故布疑阵,如果没有孔叔叔自己承认怀中藏有‘红玉鸡心’则定难掩去武林人耳目,这种独脚戏也根本唱不起来,如此,孔叔叔怎么与她搭配起来的呢?”
  “这可能是不谋而合!”
  “你讲清楚点?”
  “我观孔老前辈武功与神情,不像神经失常模样,试想,八大剑手俱是侠肝义胆之人,自从一宫二教三大堡外加‘天人会’,到处在追夺‘红玉鸡心’,孔老前辈焉能没有耳闻,凑巧‘天墀宫’方面又传出你怀中的‘红玉鸡心’不是真货,是以他老人家起下报答当年令尊对他的一番恩情,故意假造一颗‘红玉鸡心’,移转目标,其动机正与‘翠裳仙子’同出一辙,那就是为你摆脱缠扰!”
  “这样说来,孔叔叔的一番用心,不比那‘翠裳仙子’稍逊分毫啰?”
  “当然!孔老前辈这样是尽‘义’,‘翠裳仙子’则是用‘情’!”
  “但愿贤弟你没猜错!”
  “顺理成章,绝不致有错!”
  突然——
  “相公,我佩服你的料事如神,果然被你推测的分毫不差!”
  银铃似的声音起自身后不足一丈,二人猛为所惊,转身一看……竟是“天墀宫”主人的掌上明珠——“翠裳仙子虞湘玉”。
  二人被她欺至身后恁近竟然不觉,心中大为惊骇不已!
  尚思雷不认识她就是“翠裳仙子”,道:“多蒙姑娘夸奖,小生荣幸万分!”
  酸溜溜的味道,一付逗趣神情。
  “翠裳仙子”一声冷哼,面罩寒霜,冷冷的道:“但是我有一点可惜!”
  “可惜什么?”
  “翠裳仙子”说了声:“今天你死定了!”
  尚思雷俊脸一绷,道:“姑娘是谁?竟这般口出狂言!”
  “翠裳仙子”用手一指上官雷道:“问问你大哥。”
  “贤弟,她就是‘翠裳仙子’虞姑娘!”
  尚思雷心头一凛,面朝“翠裳仙子”抱拳道:“久仰姑娘芳名,今日一见,端的胜似琼瑶仙子……”
  “少奉承,今天你还是死定了!”
  “为了在下刚才分析事理,触怒了姑娘?”
  “算你聪明!”
  “这也值得姑娘你下手杀人?”
  “当然!姑娘我从不放过发现我秘密之人!”
  “包括任何人?”
  “嗯!只要有人发现我的秘密,绝无厚此薄彼之分,一律下手杀却!”
  “真的?”
  “姑娘说一不二,你少噜苏!”
  “哈哈哈哈!”
  尚思雷得意非凡的言道:“如果真的这样,那你杀不成在下了!”
  “为何?”
  “刚才我说,他听,两人都知道事情真相,要杀连我大哥一道杀才算公平!”言时用手一指上官雷。
  “翠裳仙子”娇躯微微一颤,凤目露出奇异的眼神,瞟了上官雷一下。
  上官雷听的啼笑皆非,心中暗骂道:“你这个丫头,这又不是什么好事,难道想死还要拖个垫背的不成!”
  “翠裳仙子”秀鼻一声冷哼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他?”
  “不是不敢,而是……”
  “是什么?”
  “话到舌尖留半句,说出口来难为情,姑娘,我们就心照不宣吧!”
  “我偏要你说!”
  “……你爱他!”
  “翠裳仙子”也不知是羞是气,玉面又红又黄,娇叱道:“好!你这野小子出言轻佻,今天定叫你死上加死!”
  “也许你办不到!”
  “你就试试!”
  “翠裳仙子”话声一歇,纤掌疾挥,电光火石般的朝他连拍八掌!
  掌法诡异,劲疾无伦,乃尚思雷平生仅见,根本就搞不清楚如何拆招,慌不迭的朝后连退一丈开外!
  “翠裳仙子”娇躯一拧,正要……
  上官雷伸手一拦道:“虞姑娘,我的这位拜弟年轻不懂事,出言冒犯姑娘之处,可否赏在下一个薄面,就此揭过如何?”
  “翠裳仙子”尚未答话之际,突听尚思雷一声厉叱道:“虞湘玉,我跟你拚啦!”
  喝声未歇,人由上官雷腋下窜过,一头撞向“翠裳仙子”娇躯,只差一寸,险些撞个满怀!
  “翠裳仙子”猝不及防,所以才让他欺身恁近!
  但她反应极为灵敏,就在尚思雷冒冒失失,说撞上尚未撞上之际,纤手一挥……
  蹬蹬蹬蹬,叭哒!
  尚思雷被她一震挥跌丈外,摔了个大仰八叉!
  姑娘家摔成了这个姿势,实在有欠雅观,但是尚思雷俊脸一点都没红!
  不!她的这付人皮面具虽能表达喜怒哀乐,但却不能变幻脸色,不是没红,而是红的程度没透过人皮面具。
  正值此时——
  两声娇哼自另一处斗场传来。
  原来是孔啸成一掌劈翻了两名青衣女婢。
  黑兰花与另两名青衣女婢怒不可遏,正在加足功力,拚命似的跟他死缠不休!
  但是合三人之力,仍非孔啸成对手,已有力不从心之感!
  “翠裳仙子”见那边情况紧急,丢下尚思雷,身形飘似清烟,赶上前去,玉手连挥,立将孔啸成逼退五步。
  上官雷深知“翠裳仙子”功高难测,惟恐孔叔叔有失,“嗖!”的一声纵上前去,舌绽春雷的喝道:“住手!”
  就以“翠裳仙子”功力之高,也是被这震耳欲聋的丹田之声,惊的退后三步!
  孔啸成更是如遭五雷轰顶,“蹬蹬蹬蹬!”朝后连退八尺。
  当他看清出声之人,竟是位十六七岁的英俊少年时,不由更加惊疑不置!
  尚思雷也在此时,揉着屁股踱了前来!
  上官雷面朝“翠裳仙子”道:“虞姑娘可还记得曾与在下订定三月之约吗?”
  “当然记得!”
  “约期距今尚有月余,关于‘红玉鸡心’之事,到期在下定有圆满交待,姑娘与这位孔前辈的这场误会就此揭过如何?”
  上官雷明知“翠裳仙子”为了“红玉鸡心”暗中替自己遮盖,所以故出此言,无非是想掩人耳目而已。
  冰雪聪明的“翠裳仙子”焉有听不出话音的道理,顺口答道:“这样也好,不过你要准时赴约才行!”
  “在下从不爽约,这点姑娘放心!”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翠裳仙子”秀目怒瞪了尚思雷一眼,又朝上官雷道:“不过,你这位多嘴快舌的拜弟,我却不能放过于他!”
  说着,闪动娇躯向他身前逼去。
  上官雷伸手一拦道:“虞姑娘就不能再看在下薄面,亦将此事忘却吗?”
  “你能保险他不对外信口胡说?”
  上官雷一拍胸脯道:“虞姑娘放心,以后如有差错,唯我是问!”
  “那真便宜他啦!”
  “得罪姑娘之处,上官雷赴约时带他同来负荆请罪就是!”
  “就这样吧!我在‘天墀宫’等你!”
  “翠裳仙子”说至此处,身如行云流水,瞬息已在十丈开外。
  黑兰花率领两名青衣女婢,背起另两名受伤女婢,一连几纵,消失于山角转弯之处。
  孔啸成目光如电,朝着上官雷混身上下一阵猛扫,问道:“你刚才自称上官雷?”
  上官雷躬身一礼道:“正是,小侄拜见孔叔叔。”
  孔啸成满脸怀疑之色,冷冷的道:“怎么证明你不是假冒的?”
  “这……”
  上官雷顿感一窒!
  孔啸成又道:“你是专程来找老夫?”
  “正是。”
  “何人指点?”
  “世叔鲁敬义指点前来。”
  “找老夫何事?”
  “想借你老人家的一尊‘白玉八仙’一用。”
  “哈哈哈哈!”
  孔啸成一声朗笑,又道:“凭你三言两语,就想借我的‘白玉八仙’?”
  “小侄有证明。”
  “拿出我看!”
  上官雷伸手从怀中将鲁敬义给他的那尊“何仙姑”玉像取了出来。
  孔啸成用眼角一扫,又道:“不错,这倒是他那尊‘何仙姑’玉像,但你怎能证明不是在他那里偷来的?”
  上官雷顿被问的一楞,心说:这位孔叔叔真是防人之心特强,那来的这么一连串的问号呢?
  “快说!如果真是在他那里偷的,老夫先劈了你!”
  “你这老儿侮辱我大哥,我跟你拚啦!”
  一旁惹怒了尚思雷,欺步进身,又差那么一点便与孔啸成撞个满怀!
  尚思雷欺身上前并不出招,纤手以快的令人难以看清的速度,只在孔啸成胸前一晃,立又翻身倒纵而回。
  “嘶……”
  嗨!这下笑话可大啦!
  原来“妙手空空儿”旧技重施,看着他二人在磨嘴皮子心中急不过,以胠箧神技掏出孔啸成怀中的那尊“白玉八仙”神像转身就撤,妙是妙在孔啸成生来的防人之心特重,生怕怀中玉像被人偷去,是以用根缠着乌金丝的细牛筋栓在玉像颈部,牛筋长有一丈,坚韧异常,另一头紧系腰间,试想,尚思雷这一拉,焉不令人喷饭?
  上官雷掩口葫芦,心说:“这次慧妹的这块‘妙手空空儿’金字招牌可算砸到家啦!”
  尚思雷拉了两拉没将牛筋拉断,正在发窘的当口,孔啸成潜运内力往回一扯,尚思雷只觉虎口一麻,玉像脱手飞去。
  孔啸成哈哈一笑,重将玉像放入怀中,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老夫这种观念没错,不然,岂不是要遭受无谓损失吗?”
  言至此目露神光,又朝二人脸上扫视一阵,厉声道:“你两个娃儿一搭一档,一个冒充上官雷,一个权充‘三只手’,想来诓取老夫的‘白玉八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上官雷玉面一红,道:“孔叔叔,拜弟尚思雷刁钻顽皮间或有之,小侄则确是上官雷无疑!”
  “昔日‘天下第一剑’上官慈的后人?”
  “正是!”
  “你等着!”
  一个纵身,向着不远处一座石室中奔去。
  这位孔叔叔疑心真是忒重了!
  思忖未了,孔啸成去而重返,但是手中却多了口青芒逼人的利剑。
  他来至场中,面泛怒容,叱道:“快快说出为何冒充上官雷前来诓骗老夫?不然叫你剑下断魂!”
  上官雷忍气吞声的道:“孔叔叔千万不可误会,小侄不曾冒充!”
  “你还不说实话?”
  “小侄言尽于此!”
  “哼!好刁钻的娃儿,看剑!”
  话声甫歇,剑化万点银星,挟雷霆万钧之势,朝着上官雷头顶罩来。
  招势激厉,剑气如虹!
  上官雷自认从未碰到过如此凌厉剑法,心中一凛之下,急踩“飘渺离踪步”,一晃身已无踪影!
  “咦!”
  孔啸成也是为他步法奇妙所惊,但他临敌经验老到,晓得敌人绕至身后,转过身来怒道:“娃儿,快亮剑,老夫不杀徒手之人!”
  “小侄不敢!”
  “我说快亮剑,听见没有?”
  “小侄不敢以小犯上!”
  “那是你自找死路,怨不得老夫!”
  话声至此,腕力突振,剑身青芒暴长三尺,“唰唰唰唰!”朝着上官雷兜头盖脸,连劈一十八剑!
  孔啸成既列当年八大剑客之首,绝非浪得虚名之辈,现时不知因何含愤出手,剑气所至,砭肤刺肌,上官雷东躲西闪,连退三十六步!
  要不是占了足踩“飘渺离踪步”的便宜,就凭这威猛无俦的一十八剑,他最少非得带点轻伤不可!
  孔啸成得理不让人,上官雷愈退,他愈攻,出手尽是剑法精奥之学,一股劲的抢制先机,恨不得将他力劈当场。
  这位孔叔叔真怪,彼此并无深怨大仇,自己纵然真的冒上官雷,也不致于将他老人家激怒成如此光景呀!
  上官雷思忖之间,仍是一味躲闪,并未还招。
  孔啸成愈攻愈猛,又向他劈出一十二剑,剑剑朝他致命之处下手!
  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何况豪气凌云的上官雷?
  他顿被撩拨得剑眉泛怒,玉面含威……
  “呛!啷!”
  掣出“降龙剑”幻起一遍紫霞,立将孔啸成疯狂的攻势逼退三尺!
  就凭抽剑、亮式,这份干净俐落劲儿,不由孔啸不暗中惊服!
  但这样一来,他却正中下怀,口中道了声:“好小子,这样才够意思!”
  掌中暗加两成劲力,上四下三,左七右五,一口气朝上官雷周身要害,连劈一十九剑,外加六腿!
  “来得好!”
  上官雷喝叱声中,“降龙十八剑”应手而出,左掌抽空兼施三十六式“锁龙手”,只见他……
  拳出山摇动,剑到鬼神惊,形同出柙猛虎,怪招迭出,劲疾无伦,仅只十招左右,立将劣势扳转,成了平分秋色的局面。
  孔啸成剑法上的造诣,在武林中鲜有人能与其颉颃,但他绝未料到上官雷在极短暂时间之内,一出剑便能与自己打成了扯平的局面,不由豪兴大发,一声清叱,手中剑一紧,换了一套威猛霸道绝伦的剑法,向着上官雷连下杀手,重又攻来!
  剑出银河倒泻,足踢塌地天崩,名家绝招,果然非同凡响!
  照讲上官雷这套“降龙十八剑”绝不比任何剑法稍逊,说来说去终因年岁火候不足,临敌经验亦不如孔啸成老练,是以渐渐失去先机,攻少守多!
  “你再接我这招试试!”
  孔啸成趁虚踏隙,“唰!”的一声长虹贯顶,匹练似的直向上官雷天灵罩来!
  上官雷撤身惟恐不及,横起“降龙剑”朝上一迎……
  “呛!啷!啷!”
  脆响声中,火星乱迸,两人俱感虎口微麻,各自撤剑倒纵七尺。
  两人不约而同的朝自己剑口一阵察看,幸好皆无损伤,不由互相各赞好剑不已!
  孔啸成像是有甚企图似的,拧剑又上。
  再三逼迫,虚怀若谷的上官雷,实在按捺不住少年人俱有的火气了!
  只见他心神一敛,舌绽春雷的一声暴喝,剑化银星万点,寒气袭人,顿将“荡魔剑”三绝招失了出来!
  “来的好!”
  孔啸成脸上突现惊喜之色,“好”字刚歇,脸上神色又转凝重,聚精会神的化解他这凌厉无俦的三招旷世绝学。
  看光景他是深知这三招的威力,故而谨慎万分。
  漫天剑影,紫霞缤纷,势同江河倒泻,又似万马奔腾!
  “风变云幻”招出,孔啸成舞起一遍青蒙蒙的剑幕护体。
  “大地飞霜”招出,剑幕被破,孔啸成被他剑风吹的鬓发散乱,但是,人却施了手“铁板桥”功夫,堪堪避过!
  孔啸成惊魂未定之际,三绝招中最具威力的“乾坤倒转”跟踪又至!
  只见那——
  上盘千霞罩顶,中盘万剑绕身,想逃无踪,欲躲无门,孔啸成亡魂皆冒情况之下,出手根本就没了章法,糊里糊涂用剑往上一撩……
  “当啷!”一声脆响。
  孔啸成只觉虎口一麻,掌中剑脱手飞落五丈开外!
  他惊呆了!
  上官雷“唰!”的一声还剑归鞘,俊脸红通通的显出不安神情,朝他躬身一礼,嗫嚅轻声道:
  “孔叔叔,小侄一时失手,这……”
  “哈哈哈哈!”
  孔啸成一阵纵情大笑,两道眼神又朝上官雷脸上看了半晌,惊喜得颤抖着声调,说道:“好!
  果然虎父无犬子,老夫逼出你这‘荡魔剑’三绝招,以后再也不会对贤侄身份有所怀疑了!”
  上官雷这才明白他适才跟自己死命相拚,原因乃是为了逼着自己施这三招杀手,不过是想证实自己身份真伪罢了,当下言道:“小侄先向孔叔叔领罪!”
  “你是说为了将我兵刃震落而言吗?”
  “正是,小侄该死!”
  “傻小子,愚叔高兴都来不及,那有怪你的道理。”
  “多谢孔叔叔!”
  上官雷纵上前去将宝剑捡回,双手递上。
  孔啸成接过宝剑,叔侄二人将以往经过,叙家常似的说了一大遍,听了上官雷的各项遭遇时,不由他时喜时忧,仿佛亲身领受似的激动异常!
  上官雷道:“听鲁叔叔所讲,如能将‘白玉八仙’聚集一处,便能推出仇人是谁,这点请问孔叔叔可知内情?”
  孔啸成略一凝思,说道:“鲁贤弟既作此说,想必定有根据,不过要想将‘白玉八仙’找齐,恐怕却不大容易呢!”
  说着掏出怀中玉像,弄断牛筋,递了过去又道:“愚叔这座‘吕洞宾’玉像,贤侄暂且收下,其余六尊能否寻到,那就要归诸天意了!”
  “多谢孔叔叔成全!”
  上官雷道谢了后,伸手接过玉像翻转一看……
  这座“吕洞宾”玉像背后是个“八”字,看罢揣入怀中,又道:“‘白玉八仙’已得其二,另六尊如今流落何方,孔叔叔可肯提示一二?”
  孔啸成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令尊当年待我情逾手足,贤侄既想从‘白玉八仙’身上追查仇踪,愚叔焉有不尽力相助之理?苦是苦在八大剑手中的其他六位,俱都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如今不知浪荡何处,愚叔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只好看你以后机缘如何了!”
  “哦!”
  上官雷略一沉思,又道:“既然如此,能否凑齐‘白玉八仙’,只好交于命运决定,但小侄仍望孔叔叔赐允顺带查访,不管有无所成,存殁均感!”
  孔啸成点头道:“那是自然,愚叔马上重入江湖,尽力以赴,倘能有成,也不辜负令尊当年待我的一番情意。”
  上官雷一躬到地,道:“如此小侄先行谢过孔叔叔!”
  “贤侄休要多礼,有消息我们在‘血堡’联络,愚叔去矣!”
  孔啸成话声一歇,身如行云流水,瞬息消失于山㘭转角之处。
  上官雷望着他远去的方向,轻轻一声叹息……
  “大哥,你怎么长吁短叹起来了呢?”
  尚思雷适才发了半天窘,这时才开口说话。
  上官雷扭转身来道:“慧妹,凑齐‘白玉八仙’如此渺茫,愚兄血海深仇不知何日得报,怎不使我心急呢!”
  尚思雷道:“雷哥,目前虽是山穷水尽,只要着力查访,自有峰回路转的一天,慧妹愿不辞劳苦,无论天涯海角,都要助你一臂之力的!”
  上官雷道:“慧妹盛情,使我万分感激,只是……”
  “只是我功力太差,恐怕于事无补,是吗?”
  “愚兄不是这个意思!”
  “说出来你别笑话,慧妹功力固然太差,但我这手胠箧之技,也许能帮你不少忙呢?”
  听至此处,上官雷突地想起一事,仰天大笑起来。
  尚思雷粉腮微鼓,佯叱道:“看你!刚才说过叫你别笑话,你竟大笑起来了!”
  上官雷笑声一敛,道:“慧妹,我不是笑你功力太差,也不是笑你具有胠箧之技……”
  “那你笑什么?”
  “我是在笑刚才一档子事!”
  “什么事嘛?哼!说话卖关子!”
  上官雷微笑着说道:“我是笑江湖之大无奇不有,有你这大名鼎鼎的‘妙手空空儿’,就有那防人之心特重的孔叔叔,除了他,任何人也不会将身上要紧之物拴上那么长的牛筋系在身上,所以让你弄个镜花水月,捞了个空……”
  尚思雷连忙接下去道:“这确实是我意想不到之事,算是砸到家啦!”
  “那你这趟算是白来啰?”
  “谁说?”
  上官雷被她反问得一楞,又道:“慧妹,难道你还有其他花样不成?”
  尚思雷微笑道:“虽没动上孔老前辈的脑筋,可是‘天墀宫’那个丫头却吃了我的亏啦!”
  “你是说‘翠裳仙子虞湘玉’吗?”
  “正是!”
  尚思雷伸手由怀中掏出一物,呼的一声抛了过来。
  上官雷接在掌中一看……
  嗨!正是“翠裳仙子”身上常挂的那块“冰蚕寒玉”。
  看后心中窃笑不已,暗道:“翠裳仙子”碰上我这位冒牌拜弟,算是活该倒霉!
  当下言道:“慧妹,无缘无故捞来人家心爱之物,我想‘翠裳仙子’定必忧急万分,不如设法还了她吧!”
  尚思雷“唰!”的一声劈手抢过,揣入怀内,道:“说的那么容易,这是我摔了一大跤才到手的东西,不能轻易还她!”
  上官雷一想到她刚才摔的那付狼狈样子,不由又忍俊不住,说道:“那‘翠裳仙子’不是要急坏吗?”
  “你心疼?”
  “这……”
  上官雷顿被他堵的俊脸通红,答不上话来!
  敢情,尚思雷听他出言关心“翠裳仙子”,又打翻醋罐子啦!
  只见她粉颊鼓的老高,赌气似的说道:“你跟她三月之约,为期不是将近了吗?”
  “不错!”
  “那时再说,这块寒玉说不定对你有很大帮助呢!”
  上官雷顿感心头一甜,心说:原来慧妹此举还是为我着想的呢!
  尚思雷又道:“雷哥,你现在有无一定去处?”
  上官雷略作沉思道:“我预备在跟‘天墀宫’约会未到的这段时间内,除了‘血堡’跟‘天人会’已经去过不算,其余闻名江湖的‘玄阴教’、‘奇门教’、‘党家堡’、‘仇家堡’,我想一一造访,说不定能访出些仇家的蛛丝马迹也未可知,慧妹以为如何?”
  尚思雷道:“这样甚好,我陪你一同去。”
  “多谢慧妹!”
  “少客气,我们是暗查呢?……还是硬闯?”
  “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自然是硬闯!”
  “好!听你的!”
  “慧妹可知此处离那一个目的地最近?”
  “‘玄阴教’最近。”
  “我们走!”
  “随我来!”
  尚思雷话声一歇,急展轻功,带头向正北方奔去。
  二人刚进“玄阴教”总坛十里范围之内,道上武林人物络绎不绝,而且俱都备有礼物,齐朝“玄阴教”方向赶去。
  上官雷停下身形,道:“贤弟,看光景‘玄阴教’定是有什么庆典呢?”
  尚思雷朝路上行人扫了几眼,道:“我也这样想,大哥,你在此稍等,待我上前问问看!”
  说罢,不待上官雷同意,迳向一处人堆走去。
  他跟那伙人叽哩咕噜一阵问答,遂又走回,道:“大哥猜的不错,今天乃是‘玄阴教主’冷韦六十大寿之期,他们全是备礼拜寿去的。”
  “哦!”
  上官雷俊目一瞬,又道:“那我们来得岂非不是时候?”
  尚思雷抢着道:“谁说不是时候,我们正好凑凑热闹!”
  “贤弟是说我们也去拜寿?”
  “有何不可?”
  上官雷略思片刻,道:“这倒不错,也许因为庆典的关系,我们侦查工作可能方便不少,只是既然前去,总要备份寿礼才行呀!”
  尚思雷微笑着说道:“这还用说,小弟心中早有计策了,大哥,你在这里等我,半个时辰即回。”
  说罢,转身就欲纵去。
  “哎!哎!哎!”
  上官雷急声将他唤止,又道:“贤弟,你又要那里去?”
  尚思雷转过脸来道:“到前镇备寿礼去呀!”。
  “为何不让我同去呢?”
  尚思雷面挂甜笑,道:“大哥,请你别去,这份寿礼我要让你惊奇一下!”
  “惊奇一下?”
  “嗯!刚才听拜寿之人言道,‘玄阴教’今天要在千万件寿礼之中,选出三样最奇突,最稀罕的寿礼,这三件礼物如蒙‘玄阴教主’欢心,他要答谢这三位送礼之人,每人一样珍贵物品……”
  “什么珍贵物品?”
  “‘玄阴金钥’。”
  上官雷哂然一笑道:“贤弟真是言过其实,我当是什么不得了的珍贵物品呢?原来是一把纯金打道,俗不可耐的钥匙,这那里谈的上珍贵二字嘛?”
  尚思雷一本正经的道:“大哥,你太看轻‘玄阴金钥’了!”
  “怎么?”
  “持有‘玄阴金钥’之人,即为‘玄阴教’上宾,与教主平起平坐,可以在总坛任何禁地随意漫游,除了不能直接指挥‘玄阴教’徒众之外,持钥人不论发生任何危难,该教绝对不计后果,全力救援,是以该钥便成为一般黑道人物梦寐以求之物,说得难听点,不外乎是想藉此作护身符罢了!”
  上官雷嘴角一撇,道:“贤弟,听你之言,莫非也想学那仰势仗威,摇尾乞怜之人不成?”
  尚思雷突地娇躯一震,微怒道:“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先答覆我,你有没有这种攀龙附凤的想法?”
  “胡说!”
  尚思雷像是受了委屈,粉腮鼓起老高,别转身去,赌气起来。
  上官雷遂也感到言语有点过重,急忙自打圆场道:“贤弟,难道我说错了吗?”
  尚思雷“扑簌!扑簌!”掉了两滴眼泪,转身道:“当然!”
  “请问错在那里?”
  尚思雷噘着小嘴,委屈的道:“人家是想诓取一把‘玄阴金钥’,能使你在‘玄阴教’总坛随意走动,以利侦查,你竟想成慧妹这样一钱不值,气死人啦!”
  “腾!”的一下,娇躯又扭转了过去。
  上官雷顿地一阵赧然,连骂自己“该死!”不止,旋又转至尚思雷面前,作了一个长揖,讪讪的道:“慧妹这般千方百计为我着想,我竟出言不慎对你蔑侮,真是后悔不已,慧妹,你能原谅我吗?”
  “站远点!别理我!”
  嘿!敢情姑娘还是真憋住劲啦!
  上官雷又是一躬到地,轻声道:“慧妹,难道为了这点小事,就永远记恨我不成?”
  “……”
  尚思雷娇躯扭了两扭,未曾答腔!
  这着“杀手锏”对付上官雷还是真管用,只见他左打躬,右作揖,好不容易才使这位冒牌拜弟转嗔为喜,“噗哧!”而笑。
  上官雷顿如心中落下一块大石,说道:“慧妹,既然这样,为何不让我陪你一同去办寿礼呢?”
  “不就是不,我要一个人去嘛!”
  “好好好!这里武林人物麇集,我不过是不放心罢了,既然你坚持要一个人前去,那我就在此处等你好啦!”
  “不放心”三个字听的姑娘心头一甜,转过娇躯翻了个亦喜亦瞋的大白眼,娇声佯叱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能被人吃了不成!”
  “我怕慧妹惹事。”
  “放心吧!不会的。”
  尚思雷言至此处,刚想抬步离去,忽又惊哦一声追:“喂!你记下了,有人的时候不许乱叫慧妹,不然我会依你才怪!”
  说罢,一拧娇躯,飞弹而去。
  上官雷望着她远去的倩影,不由千忧万虑齐集心头!
  他身受“狼女丁玲”如海恩情,不管她面貌如何丑陋,定要爱她到底,人间任何压力与引诱,均不能使他忘情分毫,如今从中插进来个尤小慧,看光景她是情有独钟,非上官雷不嫁的趋势,而上官雷亦不否认心中爱苗渐长,这样下去,将来会弄成怎样的收场呢?
  用快刀斩乱麻的方法,马上远离尤小慧?
  不行!这种拔出慧剑斩断情丝的手段,非有过人毅力与理智之人殊难办到,上官雷不是没有这样的条件,而是他热情洋溢,古道侠肠,心中软了那么一点,始终狠不下心肠,是以他左思右想,仍旧难以遽下决定,最后决定暂时不想这些问题,看以后世事演变再作定夺,但是他能够确定一点,那就是绝不能忘情“狼女”。
  突然——
  上官雷思忖之中,一眼瞟见“奇门教”副教主“恶面灵官魏羽”带领着四、五名教徒仰首阔步正朝此间走来。
  他对此人心中甚是厌恶,故意扭过脸去装着不见,自顾自的负手闲荡……
  “上官雷,转过脸来看看我是谁?”
  听了“恶面灵官魏羽”呼唤之声,上官雷身子动都不动,鼻中发出一声冷哼,慢条斯理的道:
  “魏羽,今天‘玄阴教主’寿诞之期,你不要逼着在下在此闹事!”
  这两句话说的“恶面灵官”心头一震!
  敢情,凡事全都图个吉利,“玄阴教主”冷韦今当六十大寿之期,宾客云集,自然不愿有人在此滋事生非,这点,久闯江湖的“恶面灵官”自是知之甚详。
  他极不自然的干笑两声,说道:“上官少侠误会了,本座是想问少侠是否也来替冷教主拜寿的?”
  上官雷仍旧背着手,冷冷的道:“你问这干嘛!”
  话答的很僵,但“恶面灵官”还是忍受了!
  他踟蹰了半晌,不自然的说道:“没别的意思,如果是的话,本座愿与上官少侠一同前往!”
  “那得问问在下愿不愿意才行!”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恶面灵官”又被他顶的一楞!
  他嘿嘿一声冷笑道:“好!那么你曾答应我的本教一行,请问何时践约?”
  “此间事了即去!”
  “说话能算数?”
  “在下向来言出如山!”
  “好!本座在总坛等你!”
  “等不等全一样,慢说我大哥,少侠我也要准到不误!”
  话声一歇,尚思雷“唰!”的一声纵落场中。
  上官雷也在此时转过脸来。
  “恶面灵官”一双三角眼,朝尚思雷打量了片刻,道:“你是谁?”
  “上官雷的拜弟——尚思雷。”
  “恶面灵官”毫不思索的说道:“没听过这号人物!”
  尚思雷秀鼻一声冷哼道:“那是因为你没吃过少侠我的苦头!”
  “凭你也配?”
  “不远的将来你会知道!”
  “希望你能有这样一天!”
  “你拭目以待吧!”
  “适才你说愿陪上官雷一同赴本教践约?”
  “那还用问!”
  “但愿你出言不爽!再见!”
  “恶面灵官”言至此处,恶狠狠的盯了他一眼,迈开步伐直向“玄阴教”总坛之地奔去。
  尚思雷面冲他远去的身影,怒气不休的自言道:“哼!少来耀武扬威,姑娘要不叫你吃点苦头,‘妙手空空儿’从今江湖除名,你等着瞧!”纤足跺的地面蹬蹬直响。
  上官雷踱前两步,笑道:“贤弟,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寿礼备的怎么样了?”
  尚思雷回过脸来,笑道:“当然备齐啦!”
  “到底是什么东西?先让愚兄看看!”
  “不!”
  尚思雷娇躯扭了两扭又道:“刚才我曾经说过要使你惊奇一下的!”
  上官雷朝他脸上凝视了半晌,又道:“什么礼品值得你这样故弄玄虚?”
  “天机不可泄漏,到时自知。”
  “就是要为了使我惊奇一下?”
  “嗯!”
  “如果我不感到惊奇呢?”
  “恐怕由不得你!”
  “哦!那我倒要试试看!”
  上官雷不晓得这个丫头又要耍什么鬼名堂,只好放在心里闷一会再说,遂即仰首看了看天色,又道:“现在将近中午,我们即刻前去吧!”
  尚思雷点头应好,又道:“大哥,未去之前,你得先依我两个条件才行!”
  上官雷微微一怔,说道:“什么条件?”
  “第一,不得在人前揭穿我的本来面目,尤其注意不能乱叫慧妹!”
  “这还用你关照吗?……第二呢?”
  “无论遇着任何惊奇事情,不许你当场发问,还要注意自己的神情,要特别镇静才行。”
  “就是这些吗?”
  “嗯!够了!”
  “好,愚兄依你。”
  “记住!我是说无论任何惊奇事情……”
  “知道了!”
  “好!带上你的面具,仍用‘尚思玲’那个化名。”
  “有必要吗?”
  “当然!”
  “好!愚兄全依你!”
  上官雷说话声中,掏出面具伸手戴上。
  “现在我们走!”
  尚思雷话声一了,露着神秘的微笑,不由分说手挽尚思玲,步履轻闲的直朝“玄阴教”总坛走去。
  渐走渐近,拜寿的人潮也愈来愈多。
  二人面貌极其相似,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那种手挽手谈笑自如的神清骨秀丰姿,极其自然的引来千百道眼神注目,连赞这对孪生兄弟人品怎么长的恁俊,恨不得家中有两个女儿,一股脑嫁给他们。
  无巧不巧,人潮中一阵挤动,“恶面灵官”竟鬼使神差的挤到二人身前,瞟了尚思玲一眼,面朝尚思雷问道:“尚少侠,刚才上官雷不是跟你在一道吗?”
  尚思雷秀目一瞬,道:“嗯,被我跟家兄逼走啦!”
  尚思玲闻言一怔,突觉尚思雷玉手轻轻扯了自己一下,立即想到适才关照自己的那句话上——“无论任何惊奇之事,均不得当场发问,还要神情镇定。”
  心念至此,遂即微笑朝着“恶面灵官”点了点头。
  “恶面灵官”皮笑肉不笑的点头还礼,目光又投在尚思雷面上,问道:“贤昆仲为了何事要将上官雷逼走?”
  尚思雷道:“为了他不愿拿出心爱之物,作为呈献冷教主六十大寿的礼品。”
  “如今呢?”
  “被我跟家兄联手抢下,他受了重伤之后,跑了!”
  尚思玲听的窃笑不已,暗骂这个鬼丫头真会信口开河……
  “恶面灵官”突又插口道:“为了冷教主寿礼,你竟跟他金兰绝义,摔了香炉?”
  “当然,冷教主一向是受在下崇敬的!”
  “恶面灵官”闻言至此,遂对二人又有另外一种看法:第一,上官雷功力高绝他是知道的,如今尚思雷兄弟竟能将他重创,可见二人身手足可列为江湖一流高手;第二,他们与上官雷反目,乃是为了“玄阴教主”的寿礼而起,这也意味着他二人对冷教主十分崇敬,“玄阴教”与“奇门教”在江湖上素有兄弟教之称,“恶面灵官”见二人态度向着己方,心中自是高兴万分。
  他哈哈一笑道:“好!尚少侠这番热诚,本座定向冷教主转达,希望他老人家能够另眼看待二位就好!”
  尚思雷故意喜形于面的道:“倘若如此,魏副教主引荐之德,我兄弟此生不敢或忘了呢!”
  “那里那里,理当如此,我们待会见!”
  言罢,“恶面灵官”又朝东边人潮中挤了过去。
  尚思玲正想开口询问她因何撒上一套大谎之际,尚思雷突然言道:“大哥,帐房到了,我们排队挂号。”
  尚思玲抬头一看——
  可不是,拜寿的人太多,“玄阴教”备了四处帐房收礼,犹是应接不暇,使贺客们排了四条长龙,依次登记礼品。
  看罢,只好与尚思雷排在一条较短的长龙末尾,等候挂号。
  当然,直到现在,尚思玲仍旧不知尚思雷究竟要以什么物件作为祝寿的礼品,为了恪守刚才的允诺,他也懒得问了,静待事情发展。
  过不多久,二人已然挤在帐房跟前。
  帐房先生是位五十多岁的矮胖老者,双目神光炯炯的朝二人脸上略一扫视,左手按住礼簿,右手握着毛笔,问道:“二位可是同道?”
  尚思雷惟恐尚思玲开口,抢着道:“是同道。”
  “纵然是同道,还是得备两份寿礼才行。”
  “这点在下晓得。”
  “好!请问贵姓大名?”
  “我叫尚思雷,他叫尚思玲。”
  矮胖老者走笔如飞,将二人名字落了礼簿,又道:“请交上寿礼。”
  尚思雷伸手由怀中掏出两个大小不同的玉盒,将大的一只递了上去,道:“这是在下呈献冷教主的寿礼——‘金线蛤蟆’。”
  矮胖老者神情一震,慌忙伸手接了过去,打开玉盒,仔细辨别了半晌,肥脸上满露惊喜之色,道:“难得难得!果然是百年难寻,善拔奇毒的‘金线蛤蟆’,尚少侠以如此珍品作为寿礼,
  看来本教‘玄阴金钥’定要赠与少侠一把不可!”
  “好说,见笑了!”
  尚思雷答话声中,矮胖老人已经合了玉盖,慎重的放入身旁柜内。
  尚思玲曾于矮胖老者打开玉盒时,偷瞟了一眼,见是一只茶杯口大小,全身墨绿,头上现有三条金线的蛤蟆,待至听说此物即是能拔奇毒的“金线蛤蟆”时,不由心中暗自嘀咕,心说:
  “慧妹什么时候有这稀奇之物的?……镇上根本也买不到的呀?”
  思忖未了,矮胖老者已将“金线蛤蟆”写上了礼簿,抬头又冲着自己道:“阁下请交礼物!”
  尚思雷不等尚思玲开口,又将手中较小的玉盒,递在矮胖老者面前,道:“这就是家兄的礼品,请老人家过目。”
  矮胖老者问道:“这是什么礼物?”
  尚思雷道:“打开一看便知!”

  第十章 珍奇寿礼

  矮胖老者缓缓打开盒盖……
  突然——
  惊的他眼睁得跟鸡蛋似的,脸上肥肉直打哆嗦,脱口惊呼了声:“哦!‘红玉鸡心’呀!”
  这声惊呼,引起尚思玲混身一震,急忙用眼瞟去……
  果然就是自己的传家至宝——“红玉鸡心”!
  急忙怀中一摸,不好,怀中已空空如也,正要……
  “兄长,你忘记了我们的约法三章了么?”
  尚思玲听得尚思雷提醒之言,晓得定是她施展妙手,将“红玉鸡心”偷了去做贺礼,心中啼笑皆非,暗骂道:“这种玩笑是能开的么?看你如何收场!”
  因有前约在先,只好空着急,闷在肚里不响!
  矮胖老者手拿“红玉鸡心”又端详了半晌,想已认定不是假货,只见他神情异常紧张,握在掌心,生怕飞了似的,扭头朝身旁小厮言道:“快请林执事前来待客!”
  “是!”
  小厮应声后退,过不多久,领着位豹头环眼,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来至跟前,矮胖老者忙将送礼之事说了一遍,总坛执事林耀武也是惊异不置,连连点头,转脸朝二人道:“请二位少侠移驾寿堂贵宾席。”侧身拱手,执礼甚恭。
  尚思雷面含微笑,大模大样的道了声“劳驾带路!”
  遂与尚思玲手挽手,跟定林执事朝里厢走去。
  “玄阴教”总坛建地颇广,二人随他一连走了好几进美仑美奂的大厅,穿廓绕廊,终于来至一处宫殿式建筑,足可容纳千人的寿堂。
  “二位里请!”
  林执事态度异常恭谨的将二人引至寿堂最前段贵宾席位上,唤来小厮献茶之后,即行告退。堂内红烛高燃,金碧辉煌,已有两百多位贺客落坐,但是贵宾席上只有上官雷跟尤小慧两人。
  尚思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小厮奉茶走后,他即轻声叱道:“慧妹,你究竟在捣什么鬼?我的‘红玉鸡心’……”
  “大哥,又叫慧妹,又乱发问,你答应我的两个条件全忘记啦?”
  “可是……”
  “噤声,魏羽走过来了。”
  话声刚歇,“恶面灵官魏羽”已然来至跟前。
  他翻着鼠眼四下一瞟,见近处无人,遂即以极低的声音问道:“魏某想请问二位少侠一事,不知可肯赐告?”
  尚思玲接了过去,反问道:“魏副教主有话尽管问,我兄弟二人定必知无不讲。”
  “请问二位可曾看见魏某备的寿礼?”
  “你备的寿礼?”
  “正是。”
  “丢了?”
  “嗯!”
  “什么东西?”
  “金线蛤蟆”。
  听至此处,尚思玲恍然大悟,心中窃笑忖道:“我说慧妹那儿来的‘金线蛤蟆’呢?原来是‘顺手牵羊’来的……真是活该‘恶面灵官’倒霉!”
  尚思雷秀目一眨,俏皮的道:“哦!魏副教主是说‘金线蛤蟆’呀!”
  “正是!”
  “茶杯口大小,全身墨绿,头上有三条金线?……”
  “不错!不错!少侠定必见到,请赶快还给魏某。”
  “抱歉!没看到!”
  “恶面灵官”正在听他说的历历如绘,以为是被他捡到,心中狂喜不已的当口,突被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如坠万丈冰渊,由头凉到脚!
  他面露惊异之色,不放心的问道:“少侠既没看见,怎么对它的长像说的这样清楚?”
  尚思雷嘴角一撇,道:“‘金线蛤蟆’乃稀世之物,只要在江湖上稍为走动过的,莫不对它形状知之甚详,在下虽没见过,难道听也没听过吗?”
  “这个……”
  “恶面灵官”顿又被他顶的一楞!
  尚思雷又道:“魏副教主既然丢失这样贵重礼物,我看还是商请‘玄阴教’执事人员,关闭所有出入门户,在现有宾客身上逐一搜查,你看如何?”
  “恶面灵官”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说道:“不行!这样岂不是得罪所有的宾客了?我再行到那边找去。”
  说罢,扭转身躯,急急走去。
  尚思玲轻声道:“贤弟,‘恶面灵官’丢了‘金线蛤蟆’,适才问话之时,为何这等小声小气,好像生怕别人听去似的,这是什么道理?”
  尚思雷微笑道:“魏羽身为‘奇门教’副教主,在江湖上算得一流人物,自己不小心丢了恁般
  贵重东西,张扬出去岂不丢人?”
  尚思玲点了点头道:“贤弟,你是不是在人潮相挤时对他下的手?”
  “那还用问!”
  “我看有点不对劲!”
  “怎么?”
  “如今‘金线蛤蟆’算是用你的名义送给冷韦的寿礼,帐房礼簿上已经详细登记,少时魏羽查
  知此事,你想,他怎肯与你干休呢?”
  尚思雷笑道:“大哥,照你这样说事情不是很严重了么?”
  “当然!”
  “不!以我说来魏羽算是‘哑巴吃黄莲’,管叫他有苦说不出!”
  “此话怎说?”
  “你想,他为了顾及名头、身份,丢了都不敢张扬,他还能在大庭广众之前宣布着了我的道儿
  不成?”
  尚思玲听的点头微笑不止,遂也暗赞她机智刁钻……
  突地——
  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忙道:“贤弟,你说的固然有理,但还是不妥!”
  “为何?”
  “此间事了,他还是要找你死缠不休。”
  “那是以后的事情,管他恁多!”
  正说之间——
  “恶面灵官”满面怒容冲了过来。
  尚思雷悄声道:“大哥,不管魏羽怎样,你别出声,由我打发。”
  “好,看你的!”
  尚思玲应声刚歇,“恶面灵官”魏羽已然脸色铁青的叉腰站在身前!
  他双目吐着怒火,但仍小声的面冲尚思雷道:“朋友,废话少说,现在有两条路给你走,请你选择!”
  尚思雷明明知道他已发现自己用他的“金线蛤蟆”作了贺礼,致使他怒气不休,但仍故作惊讶的道:“魏副教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恶面灵官”眼瞪的跟鸡蛋似的,低叱道:“少装蒜,你心中明白!”
  尚思雷故意沉思了半晌,突地声调放高道:“哦!你是指‘金线蛤蟆’而言呀?”
  “小声点!”
  “恶面灵官”还是真怕他这手绝着,做贼似的四下一瞟,幸好无人注意,遂又低声言道:“你承认‘金线蛤蟆’是你拿去的了?”
  “寿礼簿上记的清清楚楚,不承认也不行呀!”
  “好!那么我划的两条路,你愿选那条?”
  “两条什么路?你说说看?”
  “一,你赶快去趟帐房,改成‘金线蛤蟆’是魏某送的!”
  “第二条呢?”
  “死!”
  尚思雷哈哈一笑,道:“魏副教主,这两条路你猜我会走那条?”
  “聪明人走第一条,笨人走第二条!”
  “既不聪明,也不笨呢?”
  “这……”
  “在下就是刚才说的那种人,所以尊驾划的两条路,我一条也不走!”
  “你要怎样?”
  “我要走第三条路。”
  “说说看?”
  尚思雷俊目连转,略一沉吟,随口答道:“我要在‘玄阴教’寿堂之上,当着天下群雄之面,请他们主持正义,断断这场是非!”
  这是一句“恶面灵官”最不愿意听到的话,尚思雷嘴还没闭,便听的他咬牙咧嘴,混身直起鸡皮疙瘩!
  他强忍满腔怒火,声音放的更低,说道:“你要让天下群雄评什么是非?”
  尚思雷悠闲的答道:“让他们评评我这个后生晚辈,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魏副教主怀中,取走‘金线蛤蟆’?”
  这句又捧又挖苦又威胁的言语,真是辣手无比,平时眼高过顶的魏副教主如同挨了一记闷棍,泥塑木雕的僵在当场!
  尚思雷得理不让人,又将声调放高,嚷道:“怎样?魏副教主如果心急,我们现在就找人评理。”
  说罢,故做姿态的向寿堂最前端走去,摆出了势必当众宣布的样子!
  “站住!”
  尚思雷闻唤停步回头道:“唤住在下,莫非魏副教主有了悔意了么?”
  “恶面灵官魏羽”眦目欲裂,恨声道:“尚思雷,你好刁蛮哪!”
  “嘿嘿,魏副教主夸奖了!”
  “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还是在我所说的两条路之中任选一条!”
  “方才说过了,我要走就走第三条路,不然……”
  “不然怎样?”
  “你不找我,我不找你,咱们就此拉倒!”
  “恶面灵官”简直肺都要气炸了,牙关咬的吱吱作响,道:“尚思雷,这样你会后悔的!”
  “那是你的想法。”
  “你最好三思!”
  “我一思也不思。”
  “好!一出‘玄阴教’范围,便是你的死期到了!”
  “恐怕你办不到!”
  “你等着瞧!”
  “恶面灵官”言至此处,扭头振袂而去。
  尚思玲半天没开口,可是心中那份乐劲……简直不用提了!
  突然——
  他想到了家传至宝,急忙问道:“贤弟,我的‘红玉鸡心’怎么办?”
  尚思雷翻了一个佯瞋的大白眼,轻叱道:“看你,又犯戒条了是不!”
  正值此时——
  寿堂门外“劈哩叭啦!”一阵花炮响声,震耳欲聋,这显示出拜寿时间已到。
  炮声一歇,贺客盈门,齐朝堂内涌来,霎时坐的满坑满谷,连墙边上全站满了人;但是,贵宾席上仍只有尚思玲兄弟两个。
  尚思玲悄声问道:“贤弟,今天冷韦会不会露面?”
  “我想会的,……大哥你看,那不是来了!”
  尚思玲顺他手势一瞧……
  靠近寿堂前段侧门中,现身一位骨瘦如柴,满脸戾气的老人,跟他一身锦服极不配衬,正由八名身穿一式蓝缎长衫教徒簇拥之下,步上寿堂木台。
  “劈哩叭啦!”一阵鼓掌,人声鼎沸,欢声雷动!
  “玄阴教”教主冷韦台中一站,堂内杂声立即趋于沉寂!
  他干咳两声,拉开破锣似的嗓门,说道:“今日老夫贱辰,荣蒙各位厚赐,我这里当面谢过!”
  言至此一抱双拳,环场拱了一拱,又道:“老夫本来备下三把‘玄阴金钥’,预备赠送三件最珍奇寿礼的送礼人;可是,在这千百件寿礼之中,老夫只挑出两样礼物,有受赠‘玄阴金钥’
  的资格,另外一把只好留赠后来有缘人……”
  言至此,扭头在身后一名小厮所端的银盘之中,将两只大小不同的玉盒取在手中,向堂下扬了扬,续道:“这两件珍贵寿礼,一是举世无双的拔毒奇珍,名唤‘金线蛤蟆’;谅诸位定有耳闻,另一件乃是关连着一项武林藏珍,名唤‘红玉鸡心’……”
  “红玉鸡心”四字一出口,堂中立起一遍骚动,乱哄哄的交头接耳谈论起来。
  尚思雷玉面挂笑,若无其事的静坐场中不动。
  尚思玲则惟恐“红玉鸡心”拿不回来,心中急躁难安,差点又要开口发问。
  冷韦待场中人声静了下来,又道:“这两件礼物,乃是尚思玲及尚思雷兄弟二人所送,现在我们请这二位少侠上台来,与各位见见!”
  堂内“劈劈叭叭!”又响起一阵鼓掌欢呼之声!
  四名小厮,态度异常恭谨的将尚思玲兄弟请至台上,二人缓缓转过身来,面孔刚一朝向宾客……
  倏然之间,台下惊哦之声此歇彼起,复又归于鸦雀无声。
  敢情,灯烛辉煌相映之下,一个貌赛潘安,一个俊胜子都,就凭这份慑人的风仪,立将所有贺客看得目瞪口呆,直朝肚里咽唾沫!
  二人刚一抱拳向台下答礼,冷韦已自另名小厮手中取过两把霞光灿烂的“玄阴金钥”,递在二人面前道:“从此二位少侠即为本教上宾,与老夫平起平坐,这两把‘玄阴金钥’暂请二位收下,稍时寿筵开了,即会有人陪同二位参观本教每一角落。”
  “多谢冷教主!”
  二人同声道谢,含笑各取一把揣入怀内,台下又起一遍暴响!
  众贺客除了鼓掌欢呼之外,莫不羡慕万分,但是,只有一人例外!
  谁?——“恶面灵官”魏羽。
  只见他,吹胡子瞪眼,气得跟癞蛤蟆似的,面朝尚思雷怒哼一声,甩袖退出寿堂。
  尚思雷装着没看见,面朝冷韦笑道:“冷教主今日寿典,又得此二宝,真是可喜可贺呀!”
  冷韦呵呵笑道:“好说,贤昆仲送这两样稀世珍宝,定必费力不浅,老夫心感的紧呢!”
  尚思雷秀目一瞬,计上心头,又道:“冷教主,请问你可晓得‘红玉鸡心’除了关连一桩武林藏珍之外,还有一种奇特的用处么?”
  冷韦老脸一楞,摇头道:“哦!这倒没听过!”
  尚思雷面含微笑道:“假如在下说‘红玉鸡心’除了关连一段武林藏珍之外,也能善褪百毒,较‘金线蛤蟆’犹胜三分,冷教主可肯相信么?”
  冷韦略一沉思,道:“老夫确实不知此事,尚少侠既如此相告,谅来不致虚假!”
  尚思雷接道:“耳听是虚,眼见是实,冷教主可愿将此两样东西,容在下当众试验,也好让在场所有之人一饱眼福,这样可好?”
  冷韦毫不思索的道:“当然可以,老夫也要见识见识呢!”
  说罢,将一大一小两个玉盒递了过去。
  敢情,两样珍宝既是尚氏兄弟所送,他自然不会乱起疑心!
  尚思雷伸手从玉盒之中,取出了“金线蛤蟆”与“红玉鸡心”,放在掌中,面朝众宾客言道:“‘金线蛤蟆’之所以能善拔百毒,乃是因为它本身含有奇毒,解毒的原因不外乎是以毒克毒;现在我要以‘红玉鸡心’收取‘金线蛤蟆’体内的奇毒,诸位看清了!”
  言至此处,右手拿住“红玉鸡心”,左掌托住“金线蛤蟆”,两样奇珍慢慢朝一处一碰……
  说也奇怪,“金线蛤蟆”虽然绝不咬人,但是一见“红玉鸡心”,却似见了冤家对头似的,一口咬个正着!
  渐渐的,原来色作鲜红的“红玉鸡心”,此时却慢慢变成了绿色,继而深紫,“金线蛤蟆”却变成头一垂,一动都不动的躺了下去!
  尚思雷笑着又道:“诸位已经看到了!‘红玉鸡心’变色,是因为吸取了它混身的毒液;‘金线蛤蟆’之垂首不动,是因为它全身毒液被‘红玉鸡心’吸光,死了!”
  冷韦在旁听得一楞,抢着道:“尚少侠,你是说‘金线蛤蟆’死了?”
  尚思雷点头含笑道:“不错。”
  “那不是糟蹋了这件奇珍?”
  “冷教主不必情急,‘金线蛤蟆’不过是暂时昏死而已,只要将‘红玉鸡心’上吸取的毒液还它,它马上便可苏醒!”
  “那就请少侠快快让它醒转吧!”
  冷韦惟恐“金线蛤蟆”真的死去,是以话意中已含有心急的成份!
  尚思雷仍旧嘴角挂笑,道:“好!诸位再请看清了!”
  说话之间,这次用指甲“嘭!嘭!嘭!”在蛤蟆头上三根金线处挑了挑,说也奇怪,“金线蛤蟆”经他这样挑了三挑,重又醒了过来,一口又将“红玉鸡心”咬住,肚皮一鼓一鼓的在吸起气来!
  片刻工夫,“红玉鸡心”上的绿色褪尽,重又现出鲜艳之色,“金线蛤蟆”也是精神奕奕的与先前一般活跃!
  冷韦喜的咧嘴笑道:“哈哈哈,尚少侠真是见多识广,老夫今天开了眼界啦!”
  “那里,冷教主过奖了。”
  尚思雷说话声中,扭过身去甩了一把鼻涕,遂即将两样珍品放入玉盒,递还了“玄阴教”教主冷韦。
  冷韦喜笑颜开的揣入怀中,扭头吩咐了声“摆筵”,遂又面朝尚思雷道:“老夫里厢有事,不陪少侠了。”
  “冷教主有事只管请便!”
  “好!薄酒粗肴,只好屈待二位了。”
  言罢,面挂笑容,出了寿堂向里走去。
  尚思玲眼睁睁的看着冷韦将“红玉鸡心”带走,心中又气又恼,不由暗自埋怨尤小慧太过恶作剧起来。
  尚思雷似是看穿他的心事,“噗哧!”一笑,但却未曾开口。
  人多好做事,“玄阴教”徒众多,霎时之间寿堂之上开了百桌寿筵,总坛执事林耀武将二人请至首席,所有贺客也均各自就座。
  飞杯把盏,觥筹交错,猜拳行令之声不绝于耳!
  霎时酒过三巡,菜换五味,尚思玲心烦丢失“红玉鸡心”,离席而起,独自一人出了寿堂,踱至一座荷花池边,发起楞来。
  尚思雷一直跟在身后,实在见他急的有点心中不忍,问道:“大哥,你怎么啦?”
  尚思玲赌气道:“反正约法三章不许我开口,你何必问呢?”
  尚思雷忍俊不住,“噗哧!”一笑道:“这里四处无人,条约暂时废除,你就问吧!不过声音要小点。”
  尚思玲道:“慧妹,现在‘红玉鸡心’被冷韦揣入内室,你叫我怎么办?”
  “谁说让他揣入内室了?”
  “我亲眼看到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难道还能假了不成?”
  尚思雷瓠犀微露道:“也许你有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地方?”
  “怎么?”
  “摸摸你的怀里看!”
  尚思玲闻言向怀中一摸……
  咦!触手处像是“红玉鸡心”,但是仍不放心,急忙掏出再看……
  嗨!正是不折不扣的那颗传家至宝——“红玉鸡心”。
  尚思玲满面惊愕的问道:“贤弟,你会变戏法是不是?”伸手又将“红玉鸡心”揣好。
  “你忘了我是‘妙手空空儿’?”
  “‘妙手空空儿’也不能妙到这般田地;起先我莫名其妙的被你掏去,继而明明看见你将此物递还冷韦,最后又糊里糊涂的揣在我的怀中,这究竟是……”
  “这叫做‘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傻大哥,你就闷着吧!”
  “不行,非得告诉我不成!”
  “也好,免得你闷的难过。”
  尚思雷言至此处,敛起笑容道:“我们未进‘玄阴教’总坛之前,我不是说要到镇上去办寿礼么?”
  “不错。”
  “那时我就将你的‘红玉鸡心’摸到手中啦!”
  “那你到镇上干嘛?”
  “配了一个玉盒,跟一颗粗看相同的假‘红玉鸡心’。”
  “既然配了假的,为何还要用真的去做寿礼,害我担心?”
  “‘玄阴教’帐房是古董生意出身,你想,假的能瞒得了他么?”
  “你什么时候又用假的,将真的换了回来的呢?”
  “退还‘金线蛤蟆’毒液之后,我是不是转身甩了把鼻涕?”
  “不错!”
  “就是那个时候。”
  “哦!”
  尚思玲又道:“你什么时候放进我怀中的?”
  “冷韦走后,入席之时。”
  “我何以丝毫不曾发觉?”
  “要是让你轻易发觉,‘妙手空空儿’还闯的什么字号?”
  “哦!你怎么知道‘红玉鸡心’善褪百毒的呢?”
  “瞎打瞎撞,撞上了,这是我叫冷韦取出‘红玉鸡心’的借口,不外乎是找机会换回真‘红玉鸡心’。”
  “那么‘金线蛤蟆’怎么办?”
  “已被我暗中施了手脚,活不了三天!”
  “‘玄阴教主’跟‘恶面灵官’全要恨你入骨!”
  “那是以后的事情,管他的!”
  听至此处,尚思玲所有疑问均皆打破,不由暗赞这个丫头实在刁钻精灵得可以!
  正值此时——
  “唷!尚二弟弟,原来你在这儿呀!找的我好苦啊,咯咯咯咯!”
  笑声如鸭叫,一阵香风,场中顿时多了位全身花不溜丢,脸上脂粉抹的跟猴子屁股似的一位二十来岁的妖女。
  只见她扭着东瓜段似的“娇躯”,嗲劲十足,媚眼乱抛,面冲尚思雷娇声说道:“雷弟弟,适才我爹在后堂着实夸赞了你一番,起初我不大相信世上有这般俊俏郎君,如今一见哪……哎唷……”
  说着,竟将身子偎了过去,看样子恨不得尚思雷搂她一把才好。
  尚思玲在旁看的连打恶心,暗笑道:“这下可好,我的这位冒牌拜弟让她看上啦!等着看笑话吧!”
  尚思雷连躲带让,好不容易将她“娇躯”扶正,哭笑不得的问道:“姑娘你是……”
  “我爹冷韦,姑娘我就是艳名远播四海的‘死气嫦娥冷菁菁’嘛!”
  二人听了她的名号,差点笑了出来!
  尚思雷道:“哦!原来是冷教主的千金冷姑娘!”
  冷菁菁肥臀摆了两摆,娇声道:“唷!雷弟弟,什么冷姑娘热姑娘的,你就不能叫我一声姐姐么?”
  尚思雷一向专门作弄别人,如今碰上这位死皮赖缠的妖形姑娘,真是搞的气笑皆非!
  突然——
  一个念头掠过尚思雷脑海,只见她秀目一眨,竟亲热的叫道:“姐姐,你好!”
  “咯咯咯咯!”
  可不得了啦!这声姐姐叫得冷菁菁心花怒放,笑得“娇躯”直颤,骨软腰酥,差点没瘫在地上!
  冷菁菁好不容易止住笑声,道:“雷弟弟,你们兄弟二人不是每人得了一把‘玄阴金钥’吗?”
  尚思雷含笑点头道:“不错!”
  “走!姐姐陪你们去参观本教。”一把拉住尚思雷的手。
  二人此来目的,无非是想秘密侦查一下“玄阴教”的所行所为,及跟上官雷仇家有无关连;冷菁菁若要陪在一起,岂不成了累赘?
  尚思雷心念至此,假装亲热的道:“姐姐,我想跟家兄一道在此随意看看,怎敢劳动姐姐的玉驾呢?”
  两声姐姐叫的冷菁菁心痒难抓,笑道:“雷弟,是姐姐情愿要陪你们的,有什么关系呢?”
  “不!姐姐要是疼我的话,请别跟着前去,我与家兄随意在各处看完之后,便会来找姐姐的。”
  “找我干嘛?”
  尚思雷故作神秘的凑在她耳朵上,一阵叽哩咕噜,听得冷菁菁连声荡笑,“马”脸飞霞,一连抛了几个使人汗毛直竖的媚眼,嗲声道:“弟弟,你说的可是真的?”
  “不敢哄骗姐姐!”
  “你一定要来,愈快愈好!”
  “知道了!”
  “冤家,咯咯咯咯!”
  冷菁菁又喜又恨的用手指戳了尚思雷额角一下,一连几扭,晃动着肥臀,向着后堂走了去。
  尚思玲看的满头雾水,说道:“贤妹,你刚才跟她咬耳朵时,说些什么话来着,竟能使她这样高兴,轻易的离开了呢?”
  尚思雷面孔一热,朝他翻了个大白眼,娇嗔的道:“傻大哥,我跟她说什么话,要你管!”
  “哦……”
  敢情浑金璞玉的尚思玲,还是真让他出言冲得一楞!心中犯着嘀咕,暗道:“什么话不能见人,怎么竟在我头上发火呢?”
  尚思雷看的心中有些不忍,“噗哧!”一笑,调开话题道:“大哥,现在时间不早,我们到处查看一下吧!”
  “好!”
  尚思玲遂也不再多问,二人并肩携手,越过荷花池上的九曲回桥,穿柳荫,绕花丛,直向总坛深处走去。
  踏出花园月形拱门,二人抬头一看……
  嘿!
  竟是一排一排,气象森严的大殿,殿左殿右,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玄阴教”教徒把守的非常严密,只有一条狭长走廊的尽端,那座大殿空无人守。
  尚思玲停步言道:“贤妹,这里防卫森严,可能就是‘玄阴教’重要所在。”
  “嗯!我想是的。”
  “免得他们盘问,我们将‘玄阴金钥’挂在胸前,朝里走。”
  “好!”
  二人同时将“玄阴金钥”挂在胸前最显着地方,仰首阔步,向前走去。
  果然,“玄阴教”徒众看见二人胸前金钥,俱都垂首躬身,倒退三步,以最恭谨的态度向二人施礼,但却口中一言不问。
  这样一来,二人免得跟他们多磨嘴皮子,遂也一言不问的在各个殿堂,依次浏览起来。
  一连经过了十八座大殿,二人也曾进内仔细观赏,但是,殿中除了挂些该教在大江南北的分布概况,以及教徒人数、组织情形与图表资料而外,并未发现任何一件与上官雷血海深仇有丝毫关系之物!
  二人颇感失望,来至那条狭长走廊之上,尚思雷向他大哥一使眼色,遂即直朝走廊尽端的最后那座大殿走去。
  这条走廊,少说也有五十丈长,朝里走十丈以后,便无该教徒众把守,冷清清,静悄悄,确实透露些恐怖的意味!
  二人并肩慢行之间,尚思玲低声言道:“贤妹,这趟我们可能是白来啦!”
  “怎么?”
  “咦!刚才不是看过了十八座大殿而一无所见吗?”
  “那也不见得,别灰心,以我看来,最后这座大殿,可能有些古怪?”
  “怎见得?”
  “因为它显得神秘、诡谲!”
  “贤妹,你估量错了!”
  “怎么?”
  “我不否认它透着诡秘,不过那是因为它是‘焚尸殿’!”
  “‘焚尸殿’?”
  “嗯!”
  尚思雷顿被这慑人名字震的一楞!
  二人停身之处,距离那座大殿仍有三丈远,因为走廊光线阴暗,故而尚思雷穷尽目力向它望去;除了能看见殿门上悬着一巨匾,上有三个斗大金字之外,致于究竟写的是何名堂,他却看的模糊不清,当下问道:“大哥,巨匾上的金字你看清了?”
  “绝不会错!”
  “这倒是个恐怖的地方,我们快点过去看看。”
  尚思雷说话声中,扯住他大哥衣袖,一连几个窜跃,纵过了狭长的走廊,停下身形,抬头一看……
  果不其然,三个斗大金字正是怵目惊心的“焚尸殿”。
  他不由对大哥的目力敬佩万分!
  蓦地——
  “哗啦!哗啦!哗啦!”
  这极轻微的怪声,由殿内隐约传了过来。
  此景、此地,加上这项异声,顿时一阵恐怖之感,齐袭二人心头!
  “大哥,我……”
  别看尚思雷天不怕,地不怕,这下她却一头扑进大哥怀中,心头乱跳起来!
  真怕?女孩儿心里难以捉摸,也许她有她的想法。
  尚思玲在她香肩上轻拍两下,笑道:“贤妹,些许异声将你惊成如此光景,你平日威风那里去了呢?”
  “嗯!怕就是怕嘛!”
  双手紧搂尚思玲蜂腰,粉脸贴向他坚实的胸膛,凤目流波,而且还抿嘴窃笑了一下。
  尚思玲不曾注意她的表情神态,遂又温言安慰道:“大哥在此,有什么可怕的,我们进去看看!”
  说罢,轻轻的将姑娘娇躯,推离了身怀。
  “噗哧!”
  姑娘一声娇笑,尚思玲顿又一怔,心说:“你这那是怕嘛?”
  遂也未作深想,道了声:“随我来!”拉着尚思雷玉手,走近了殿门。
  这里四周并无一人把守。
  原先殿内“哗啦!哗啦!”的怪声,此时也已停止。
  尚思玲轻轻推开殿门,手挽尚思雷刚刚跨进门里……
  “砰!”
  两扇殿门竟自动的重重关起,尚思玲用手拉了两下,连动都不动!
  二人惊悸之下,遂觉这座大殿定有蹊跷,这并非是指二人怕鬼而言;乃是说,殿门自动关得如此之紧,想必定是暗中有人操纵机关,果然这样?二人岂不是落入“玄阴教”事先安排的圈套了么?
  尚思玲虽有这番顾忌,但他艺高人胆大,遂即抱下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情,定要查查这座大殿有什么鬼名堂不可!
  心念及此,与尚思雷各自小心暗中戒备,举目向殿中每个角落扫去。
  大殿之中阴风惨惨,全殿只有两扇四尺见方的小窗,所以光线异常昏暗,也更显得阴森、恐怖!
  但是二人仍可清晰的看到大殿两旁排满了棺材,一口一口的,由殿门口起,一直排到殿尾。
  殿尾正中,砌成一座奇形怪状的巨大熔炉,此处既名“焚尸殿”,不问可知,这座熔炉定是焚化死尸之处无疑,此时熔炉虽已熄灭,可是,时有阵阵熏人欲呕的焦尸气味,送入二人鼻腔。
  于是,二人左手捂鼻,右掌护胸,一步一步向前探去。
  不料二人将殿中棺木逐一查看已然超过半数以上,可惜看到的尽是无盖空棺,连一具死尸也没有,更谈不上与上官雷想要查访之事有任何关连。
  二人正当扫兴之际,蓦地——
  “尚思玲、尚思雷,你们去看看最后两口棺材!”
  这是一股阴恻恻的细微声音,轻轻飘进二人耳鼓。
  二人顿时吓的头皮一麻,混身直起鸡皮疙瘩!
  尚思雷低声道:“大哥,适才有人在唤我们,你听到了?”
  “是的!”
  “难道世间真的有鬼?”
  “别瞎猜!”
  “那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这座大殿之中伏的有人,以传声法在此捣鬼!”
  “那我们要小心才是!”
  尚思玲刚要答话之际,又被细微怪声接了过去:“小心也没用,既然到了此处,你们两个全死定了!”
  尚思玲勃然大怒,叱道:“什么人在此装神扮鬼?是好汉现身答话!”
  轻微怪声又道:“现身!凭你也配?有种就去看看最后两口棺材!”
  “去就去,难道还能将我二人吓住不成?”
  尚思玲说完此话,怪声不复再应,于是,他紧拉尚思雷玉腕,“呛!”的一声抽剑在手,护住面门,向那最后两口棺材踱去。
  二人走到跟前一看,仍是两口空棺,不由暗骂隐伏之人捣什么穷鬼!
  突然——
  二人眼光溜至棺头上时,顿时无名火冒三千丈!
  原来棺头上各贴一张白纸长条,一写“尚思玲之灵位”,二写“尚思雷之灵位”。
  看罢,勃然大怒,“唰!唰!唰!”二人三把两把将纸条撕的粉碎。
  “哈哈哈哈!”
  殿内荡出一阵轻微怪笑,又听那传音入密之声在耳鼓响起“尚思玲兄弟,你二人冒然撕去纸条,更是连一分活的希望都没有,干脆!你二人每人一口棺材,睡进去吧!这样总算死得其所……”
  “住口!”
  尚思玲大声喝止,怒道:“我骂你这见不得人的鼠辈,有种滚出来跟我以死力拚,隐在暗处空要嘴皮子,能当得了事么?”
  轻微之声又道:“怎么!我说你们死定了你不相信?”
  尚思玲叱道:“信口雌黄,谁来信你!”
  “告诉你也好,免得你们死的不明不白,到阎王爷那里交不上差!”
  “说!”
  “棺头上两张纸条,早已被我洒有‘化骨溶肌毒液’,只要手一碰,毒液立即侵身;所以你二人片刻之内便要化成一滩黄水,还不趁早自动躺进进棺材里面去么?”
  “胡说!在下并无丝毫不适,何能听你妖言?”
  “不信!……试试你们的双手可有异样?”
  说的活龙活现,不由二人起了疑心,神情一怔……
  不好!
  原先不曾注意,此时果然觉得双手有微麻感觉,正自渐渐向双臂蔓延!
  二人慌忙行功运气,原想止住毒液向上蔓延;不料,“化骨溶肌毒液”不知是何种毒品所练,运功闭住穴道竟然阻挡不住毒性上窜之势,微麻感觉一过肘部,小臂骤然红肿起来!
  轻微怪声又起。
  “哈哈哈!现在相信了吧!可是你们只有等死了!”
  死!
  二人俱皆不惧,但是这样中了奸人道儿,不明不白的死去,而且还不知道是何人用的阴谋,这样的死法确实心有不甘。
  尤其是上官雷,在这死神将临的刹那间,万感交集一齐涌上心头。
  双亲跟丁叔的血仇!
  杀害恩师的凶手!
  丁婶的下落!
  哦!还有玲妹妹对他的似海恩情,尤其是她的脸!
  ……
  心念至此,怒气冲天三千丈,厉喝声中“唰!唰!唰!”一连三剑,将左近几口空棺劈的碎木纷纷!
  “大哥,我们朝外冲冲看!”
  尚思雷扯住他的衣袖,就想与他破门而出,再作计较!
  不料!
  刚一举步,二人突感一阵头重脚轻,心跳眼花,“卜通!卜通!”两声栽倒尘埃,人也失了知觉。
  不知经过多久,二人悠悠醒转,只觉四肢软绵无力,而且又穴道受制,无法翻身站起,人仍旧躺在原地,可是眼前却多出两位五旬左右的老人。
  尚思玲突然瞟见左首的五旬老人,手上拿着自己的“红玉鸡心”跟两尊“白玉八仙”神像,在不停的翻看,急道:“老匹夫!手上东西快快还我!”
  左首五旬老人,眼神如电,怒道:“你是说‘红玉鸡心’跟‘白玉八仙’是你的东西吗?”
  尚思玲顿时心中一震,暗道:“这个老鬼怎的晓得这两样宝物名称的?……‘红玉鸡心’早已传遍江湖,他能一口道出尚且有理可说,‘白玉八仙’的秘密鲜有人知,他如何会知道的?”
  忖罢,遂道:“当然!”
  “放屁!”
  老人目眦欲裂的又道:“这是上官雷身上之物,不久前老夫在寿堂内听人言道,是你兄弟二人卖友求荣,硬从他身上抢了下来,想将‘红玉鸡心’送与冷教主作为寿礼;如今竟敢腆颜说是自己之物,哼!快快说出‘红玉鸡心’既已当众献与冷教主,为何仍在你的怀中?如若不然,老夫虽然眼前解了你‘化骨溶肌’之毒,但是如想杀你,仍可不费吹灰之力,快说!”
  尚思玲冷哼一声,反问道:“你在‘玄阴教’掌管何职?”
  “老夫是‘焚尸堂’主持。”
  “这是什么样的职务?”
  “‘玄阴教’的规矩,凡是教徒死后,必定送来此处,装入空棺之内,由老夫投入大熔炉中焚去尸体,这样死人便能早登天界。”
  尚思玲听至此处,这才知道殿内存放空棺的理由,又问道:“适才在殿内以传声法装神作鬼的,是你?”
  “当然!”
  “那时你隐身何处?”
  “这你不必问!”
  “棺材头纸条上洒毒暗算我兄弟二人的,也是你?”
  “不错!”
  “说出你的名号?”
  “你不配问!”
  尚思玲顿了一顿,自语的道:“不说算了,我也不必问那么多。”闭目不语。
  老人甚是震怒,叱道:“你问老夫恁多话,老夫问你之言何不答?”
  “杀剐悉听尊便,没什么说的!”
  “当真不说?”
  “简直多问!”
  “老夫将你二人活活投入熔炉里,叫你们尸骨变灰!”
  “这样倒干脆!”
  咦!这两个娃儿倒是嘴硬!
  左首老人惊讶之中,右首老人突然插口道:“少磨嘴皮子,将他二人扔进熔炉引火,不就结啦!”
  左首老人摆了摆手,又冲着尚思玲问道:“我再问你一声,上官雷被你兄弟二人怎样了?”
  “杀了!”
  突地——
  老人闻听此言,气得须发怒张,痛泪横流,厉声道:“好个狠心的尚氏兄弟,竟敢对我上官侄儿下此毒手……”
  说至此处,钢牙咬的吱吱直响,抬腿一脚……
  尚思玲“哎唷!”一声,被他踢得一连滚翻八尺!
  他被这意外的转变,弄得满头雾水,心说:“他怎么叫起我侄儿来了?”
  老人忽朝另一位老人急声道:“你去引火,我们马上将他二人焚了!”
  说罢,伸手就来挟取二人。
  闻说上官雷遇害,老人竟然如此震怒,这意味着是友非敌。
  尚思玲急声阻止道:“老人家暂息雷霆之怒,晚辈有话说。”
  “现在已经晚了!”伸手挟住了尚思雷。
  尚思玲急声道:“老人家千万不能莽撞,上官雷没死!”
  老人正欲走向前来伸手挟他之际,闻言突地一怔,停住脚步,手一松……
  尚思雷被他摔的“呱啷!”一声,气的朝他怒视不休!
  老人理也不理,面朝尚思玲问道:“娃儿,是你说错了呢?还是我听错了?”
  “老人家没听错,我是说上官雷未死。”
  “刚才你不是说将他杀了么?”
  “敌友未分之前,那是气话!”
  “现在呢?”
  “既知你老人家是友非敌,自应实话实说。”
  “好!那我问你,上官雷现在何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老人狐疑的用眼瞟了瞟尚思玲,回过脸来问道:“是你?还是他?”
  尚思玲道:“小侄就是上官雷。”
  “胡说!你是尚思玲!”
  “那是小侄的化名。”
  “我凭什么信你?”
  “请老人家解开小侄穴道,自有交待。”
  “你想跑?”
  “老人家多虑了!”
  “好!谅你也逃不出这座‘焚尸殿’!”
  老人言至此处,蹲下身来运掌如飞,瞬息将尚思玲穴道解开。
  尚思玲站起身躯,伸拳舒腿,血脉活络之后,说道:“老人家,请也将我拜弟穴道解开。”用手一指尚思雷。
  老人迟疑了一下,道:“先说你怎么证明就是上官雷,让你拜弟委曲一下吧!”
  尚思雷躺在地上气的秀鼻一哼,但只好干瞪眼!
  尚思玲晓得老人疑心未退,遂也不作坚持,伸手将人皮面具取了下来,道:“老人家,这就是小侄上官雷的面目。”
  老人微微一惊,道:“原来你戴着面具!”
  “是!因为这付人皮面具精致绝伦,所以老人家看不出。”
  “这不能证明你是上官雷!”
  上官雷略一狠忖道:“哦!两尊‘白玉八仙’神像,是小侄从鲁敬义叔叔跟孔啸成叔叔那里取回来的,这样可以证明小侄所言不虚?”
  “你是说当年八大剑手的老大跟老三?”
  上官雷闻言一怔,续道:“正是,老人家既是知道的这样清楚,莫非与我这二位世叔有旧不成?”
  “先别问这些。”
  老人扬了扬手中两尊“白玉八仙”神像,又道:“倘如你能证实这两尊玉像不是在他二人那里偷的,我便相信你是上官雷!”
  “现在鲁、孔二叔不在此地,小侄歉难办到。”
  “那么只好由我来证实你的真伪了,但要你听我吩咐才行!”
  “老人家有办法证实我究竟是不是上官雷?”
  “嗯!”
  “请吩咐吧!小侄一定遵从。”
  “这是你亲口答应的哟!”
  “当然!”
  “好!将裤子脱了下来。”
  尚思玲顿时一楞!
  躺在地上的尚思雷,也不由听的暗自窃笑不已!
  上官雷一楞之后,怀疑的问道:“教我脱裤子算是什么意思?”
  “脱就脱,这里又没有大姑娘,难道还害臊不成?”
  上官雷顿时一窘,心说:“这下算你说对了,慧妹就在身旁,脱裤子还像话吗?”
  当下言道:“脱裤子小侄歉难遵命,不知可有变通办法?”
  老人略一迟疑,道:“好吧!上官雷满周岁之时,老夫曾经抱过他,发现他屁股上有一特征,
  至于是什么特征,如果你真是上官雷,绝无不知之理;假使你说的丝毫不差,我便信你。”
  上官雷点了点头,顺口答道:“老人家是指小侄左边臀部有一豆大朱砂红痣而言么?”
  “对!对!对!”
  当然!尚思玲如非真的上官雷,说的不会如此巧合,老人自是深信不疑,喜的他目盈泪光,颤抖着声调,唤了声:“上官贤侄……”其他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上官雷刚想问明老人身份之际……
  突然又有一缕清细之声飘入耳鼓:“四哥,冷菁菁正朝‘焚尸殿’走来了,注意别使她疑心!”
  “知道了!”
  传音入密之声想必老人也已听到,应声转脸又朝上官雷道:“现在不宜交谈,晚上正东十里外‘土龙坡’见!”
  言罢,匆匆忙忙递还了“红玉鸡心”跟“白玉八仙”,伸手拍开了尚思雷穴道,遂与另位老人走至大熔炉边伸手一按机钮,墙壁上立即现出一条小门,二人急行入内,门也自动关闭。
  这时,原先紧紧关闭的“焚尸殿”大门,却又自动的缓缓而开;上官雷晓得是老人在暗中操纵机关枢钮所致,举手刚将人皮面具重新戴好,冷菁菁已然跨门而入。
  尚思雷略一活动血脉,此时已站起身来。
  冷菁菁踱了上去,嗲声道:“哟!弟弟,姐姐等你恁久,怎的不来呢?”
  拿着肉麻当有趣,尚思玲在旁听的直打恶心!
  尚思雷仍不愿开罪于她,敷衍道:“我与家兄在此浏览,马上便要前去的。”
  “走!这焚死人的地方有什么好看,陪姐姐去。”
  言至此处,冷菁菁拉着尚思雷就往外走。
  尚思玲只好紧紧跟上。
  三人一行穿过长廊,尚思雷边走边忖道:“‘恶面灵官’吃了自己大亏,心中必不甘休,只要我跟大哥一离‘玄险教’范围,定必遭他率众截袭;如今冷菁菁真伪不分,对自己迷恋逾恒,不如将计就计利用她与‘奇门教’闹翻再说!”
  忖念及此,故意装着无精打彩,面泛重忧,唉声叹气起来!
  冷菁菁关切的道:“雷弟弟,你有什么心事?”
  尚思雷接道:“姐姐,我原先答应你的事情,眼前心情欠佳,恐怕不能使你如愿了。”
  “为何?”
  “我跟家兄的性命,自忖不会超出明天!”
  冷菁菁闻言一震,急急接道:“弟弟,你这是打那儿说起呀?”
  尚思雷一声长叹道:“姐姐有所不知,我与家兄前来上寿之时,在总坛外面曾经遇着‘恶面灵官’魏羽,不知他如何探得小弟所备寿礼,乃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金线蛤蟆’跟‘红玉鸡心’两样至宝,是以起了觊觎之心,强行索讨;当时小弟言道,这两样东西乃是呈献令尊的寿礼,你猜他怎么说……?”
  冷菁菁顺口接道:“我想他碍着我爹面子,定然收起贪念。”
  “姐姐,你想的刚刚相反!”
  “怎么?”
  “当时他怒气不休的说:‘哼!少用这个老鬼的名头吓我,早晚本教势必将‘玄阴教’鲸吞,你那两样东西只管给我,休去理这老鬼!’”
  冷菁菁打断话头,接道:“弟弟,‘奇门教’与本教在江湖上素来感情融洽,有兄弟教之称,我想魏羽不致对我爹如此出言不敬吧?”
  “这样说,姐姐不信任我啰?”
  “不是不信任你,而是……”
  尚思雷秀目一眨,接道:“姐姐随我来,我给你证实!”
  说着,拉住冷菁菁玉手,急匆匆的走至帐房,找到那位矮胖管帐先生,当着冷菁菁之面问道:“帐房先生,请你查查‘恶面灵官’魏羽,今天送的是什么寿礼?”
  “请少待。”
  帐房先生急忙打开礼簿,由头到底一连翻了两遍,目光转向冷菁菁摇头道:“查遍帐簿,魏羽并没送礼!”
  “哦!”
  冷菁菁惊愕声中,尚思雷趁机插言道:“姐姐,请想,贵教今日这等隆重寿典,他竟不曾送礼,这件不寻常的事情,确实值得人玩味呢!”
  冷菁菁听他说的有理,气的马脸又拉长两寸,冷哼一声道:“嗯!这样说来,果然使人疑心。”
  “岂止疑心,这简直就是没将‘玄阴教’放在眼中嘛!”
  尚思雷的这句话有点火上加油,冷菁菁更是怒不可遏,又道:“弟弟,你当时拒绝他之后,他如何对待你们二人来着?”
  “当时他人单势孤,未敢轻易出手抢夺;不过,他说的明白,只要我与家兄离开此处,他便不择手段将我二人杀害!”
  冷菁菁气的咬牙切齿道:“弟弟,不要怕,只要他敢动你一根汗毛,姐姐我跟他势不两立,你尽管住在这里陪姐姐多玩几天好了。”
  尚思雷摇头道:“不!”

  第十一章 断袍绝义

  “我现在时时感到死亡的威胁,怎能有心情在此陪伴姐姐呢?”
  “弟弟放心,他是不敢到此地来惹你的!”
  尚思雷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道:“姐姐话虽不错,但是我心中的阴影如不抹去,纵然在此勉强
  陪伴姐姐,那你也会感到情趣减低的。”
  冷菁菁略一凝思,点头道:“弟弟,你说,怎样才能抹除你心中的阴影?”
  尚思雷早已胸有成竹,顺口接道:“将‘恶面灵官’魏羽除却,也好让我死心塌地的服侍姐姐!”
  一连串的甜言蜜语,冷菁菁听在耳中,混身轻飘飘的,心中又爱又痛又急又恨,早将利害得失抛到九霄云外,断然道:“好!姐姐为你,马上找魏羽算帐,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罢,闪身朝后厢走去。
  尚思玲见她慧妹编了一大套谎话,骗的冷菁菁深信不疑,不由心中暗自发笑,急忙将尚思雷拖至外面,低声道:“贤妹,我们趁着此时,离开此地吧?”
  尚思雷嘴角衔笑道:“大哥,我想跟着冷菁菁后面看笑话,何必急急离开呢?”
  尚思玲诧异的道:“怎么?你不怕她对你死缠不休么?”
  “哦!你是指这件事而言呀!”
  “当然啰!”
  “那还不便当……”
  尚思雷话声一歇,娇躯一晃,向着隐暗之处闪去。
  尚思玲微微一愕,慧妹又想捣什么鬼?
  忖念未了,一阵香风过后,面前突然出现位风华绝代的二八佳人,正是卸去男装,取下面具的“妙手空空儿尤小慧”。
  尤小慧瓠犀微露的娇声道:“雷哥,只要你将面具取下,待会让冷菁菁去找尚氏兄弟去!”
  姑娘家的鬼名堂真不少,尚思玲微笑之中伸手朝脸上一抹,顿时恢复了上官雷的面目。
  两人相视作一会心微笑,上官雷刚将面具揣入怀中,冷菁菁背插长剑,劲衣疾服的重又走出,身后跟着两位太阳穴高鼓,双目神光湛湛的四旬汉子。
  其中一人上官雷识得,乃是曾在自己手下铩羽的“玄阴教”外三堂首席堂主“阴阳手裴玉”,另一位脸生。
  尤小慧常在江湖上走动,两名四旬汉子虽无交往,但俱都识得,当下心中一乐,暗道:“这下冷菁菁真动了肝火,‘玄阴教’的内、外三堂两名首席堂主一齐出动,看来‘恶面灵官’够瞧的了!”
  “阴阳手”裴玉吃过上官雷的亏,当时乃是为了“红玉鸡心”起的争执,现在“红玉鸡心”既被尚氏兄弟送与冷韦作了寿礼,再无向他作对的必要;何况上官雷并非易与之辈呢!故而见面点了点头,并未冲突。
  冷菁菁睁大了眼睛,四处乱看,继又大叫了几声“雷弟弟”;不见回声,遂即面现忧急的踱至上官雷身前,道:“这位相公可曾看见尚氏兄弟么?”
  上官雷故作不解的道:“抱歉!在下不识得尚氏兄弟是何等样人,有劳姑娘动问了。”
  冷菁菁急道:“尚氏兄弟乃是一对面容极为相似的美貌郎君,适才还在此地……”
  尤小慧突地插道:“哦!不错,是有这么两个人,刚刚离开此地。”
  冷菁菁急忙追问道:“他们两人往何方而去?”
  尤小慧抬手向正西一指,道:“他二人刚刚往这个方向纵去,姑娘快快去追。”
  “有劳了!”
  冷菁菁道谢声了,率着身后二人,急抖身形,飞弹而去。
  此刻已是黄昏时分。
  上官雷道:“慧妹,你指示他们三人往西而去,正好是‘土龙坡’相反的方向,此举可是避免他们打扰我们今夜跟‘焚尸殿’老人的约会么?”
  尤小慧点头笑道:“不错,有这个意思。”
  “那我们现在就往‘土龙坡’去吧!”
  “时间太早,我想缀上冷菁菁,看她碰不碰得着魏羽?”
  “也好!”
  上官雷搀住尤小慧玉腕,身形一动,驭电追风,直朝正西赶去。
  约莫半个时辰,二人来至一处荒郊,上官雷突地刹住身形,略一侧耳静听,微笑说道:“慧妹,果然巧的很,冷菁菁跟魏羽碰上了!”
  尤小慧深知心上人听觉胜过自己多多,既如此说,谅必不错,应道:“那我们快去看看吧!”
  “随我来!”
  上官雷领着尤小慧,向左斜纵,来至一处乱坟堆旁边,果见“恶面灵官”魏羽领着四名“奇门教”高手,在跟冷菁菁三人发生了争执,遂即隐匿了身形,以观究竟。
  “恶面灵官”一直用好言在向冷菁菁解释。
  冷菁菁却气势汹汹的对他厉声苛责道:“魏羽,你究竟将尚氏兄弟怎么样了?最好从实说来!”
  “恶面灵官”无可奈何的道:“冷姑娘,方才我说过了,确实没有碰见他们二位。”
  “难道你否认有杀害他二人之心?”
  “这我不否认,我恨他二人入骨!”
  “为了他们将‘红玉鸡心’跟‘金线蛤蟆’送给我爹作了寿礼,而不曾答应送给阁下,对么?”
  “恶面灵官”闻言一楞,讶道:“这是那里说起?”
  冷菁菁面现鄙笑道:“这是尚氏兄弟亲口对我言讲,难道还假了不成?”
  “恶面灵官”道:“那是他们胡说,冷姑娘千万不可相信。”
  冷菁菁又是一阵冷笑道:“要我不信可以,你得答覆我几个问题!”
  “姑娘请问。”
  “你存心杀害尚氏兄弟,这点你自己承认了?”
  “不错!”
  “他们跟你有旧仇?”
  “素不相识,这点谈不上。”
  “新怨呢?”
  “正是有点新怨。”
  “说说看?”
  “因为……”
  “恶面灵官”话声至此,突地咽住不说。
  当然,以他身为“奇教”副教主的地位而言,自己着了人家道儿,实在是有些羞于出口的!
  冷菁菁咄咄逼人的追问道:“魏副教主,因为什么呢?”
  “恶面灵官”迟疑了半晌,为了顾全自己名头,仍道:“姑娘,这点魏某歉难奉告!”
  冷菁菁嘿嘿一阵冷笑道:“魏羽,你这样的答覆,实难令人满意!”
  “魏某有苦衷,希望冷姑娘谅解!”
  冷菁菁气得直咬银牙,断然道:“魏羽,我们长话短说,如想释去姑娘我心中疑团,跟继续维持两教旧好,那就尽速说出蓄意杀害尚氏兄弟的原因,及他们现今是否已经遭了你的毒手,不然,他们既已得了‘玄阴金钥’,本教自当敬为上宾。倘如尊驾执意不肯吐露真情,为了维护
  ‘玄阴金钥’的信诺,休怪我对你反脸无情!”
  言词犀利,“恶面灵官”在江湖上也算有头有脸人物,如今当众被她一口一个“魏羽”,叫的开始着恼,遂也没好气的道:“冷姑娘快人快语,真够干脆,好吧!魏某愿意给你一个爽快的答覆……”
  “讲!”
  “蓄意杀害尚氏兄弟的原因,魏某刚才讲过了,歉难奉告。”
  “好,再讲下去!”
  “离开贵教总坛之后,魏某迄未发现二人踪迹,谈不上遭了我的毒手;言尽于此,信不信在于冷姑娘了!”
  冷菁菁气得混身直颤,叱道:“魏羽!说词闪避,你好刁蛮哪!”
  “句句实情,魏某不愿再作重复解释了!”
  “好,你现在记住我最后一句话!”
  “说吧!”
  “你我两教从今断袍绝义,这种情势完全是你固执己见所起,你必须担负这项责任!”
  “这是你一面之词,是非自有公论,魏某不愿作正面答覆!”
  “嘿!嘿!嘿!”
  冷菁菁面泛杀机,双掌一摊,怒道:“这就是公论,我非逼你正面答覆不行!”
  “冷姑娘想动武?”
  “算你聪明,接住!”
  冷菁菁话声未歇,提起双掌,“呼!”的一声向他胸前推去。
  “蓬!”
  “恶面灵官”翻掌一迎,旗鼓相当,各自震退三步。
  冷菁菁脸上杀机更浓,回头吩咐了声:“裴、钟两位首席堂主听命!”
  “阴阳手”裴玉、“捣天掌”钟奇齐声应道:“卑职在!”
  “‘玄阴教’与‘奇门教’,从今势不两立,魏羽交给我,另外四人由你们解法,格杀勿论,还不动手!”
  “是!”
  二人应诺声歇,翻身扑向“奇门教”的四名高手,拳脚交施,斗了起来。
  “魏羽,看招!”
  冷菁菁招呼尚未打完,肥躯猛拧,双臂狂舞,呼呼呼呼!一连向他捣出二十四拳,踢了八脚!
  拳风劲疾,威猛难当,“恶面灵官”不敢轻视,身形游走如飞,躲过她一阵抢攻,立即还招。
  冷菁菁为“玄阴教”教主冷韦独生掌珠,尽得乃父真传,武功自非等闲之辈;而“恶面灵官”身为“奇门教”副教主,也是江湖上出类拔萃人物,二人这一对招,打了个半斤八两,轩轾不分。
  转眼过了二十招。
  场中起了一声闷哼,“阴阳手”裴玉一掌将“奇门教”的一名高手劈飞,直向上官雷跟尤小慧二人隐身之处落去。
  刚巧,就落在二人身前不足三尺!
  尤小慧见此人五腑破碎,将要气绝,当下秀目一瞬,计上心头,急忙解下背在身上的尚思雷那套男装,慌忙替他穿上,悄手悄脚的将他拖至两丈外的一个荒冢后面,一掌将他脸部劈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然后低声向上官雷道:“雷哥,我将冷菁菁引来看看,让她疑为这是尚思雷的尸身;她心痛之下,必然更不放过魏羽,我们便马上去赴‘土龙坡’之约,准备了!”
  言罢,双手轻掩檀口,装着鬼腔鬼调的朝向冷菁菁遥呼道:“冷姐,雷弟死的好苦啊!”
  语声凄清,恍似冤魂泣述,随风轻轻飘了过去。
  果然,想是冷菁菁已然听到这股声音,跟“恶面灵官”打斗之间,神情微怔的瞟了此处一下。
  尤小慧深信她既已发觉,马上必会前来查看,催促道:“雷哥,趁着冷菁菁未来之前,快走!”
  上官雷也不答腔,抓住尤小慧玉腕,身形急闪,飘如鬼魅,瞬息间离开了现场,消失不见。
  “魏羽,你先住手!”
  冷菁菁飘身倒退七尺,面冲“恶面灵官”续道:“你刚才说过不曾杀害尚氏兄弟?”
  “恶面灵官”点头道:“不错!”
  “但我听到了尚思雷的冤魂,在向我叫苦!”用手一指荒冢。
  “没有这种事!”
  “你敢过去跟我看看?”
  “可以。”
  “随我来。”
  二人一连几个纵身,窜了上来。
  冷菁菁一眼看到了地上死尸,虽然面目全非,但由衣着上认定就是尚思雷无疑,不由一阵心如刀绞,转脸怒叱道:“魏羽,你手段够毒,居然将他俊美的脸庞拍得跟稀烂柿子一样;可是我仍能认出他就是尚思雷!”
  “恶面灵官”莫名其妙的道:“看衣着倒像尚思雷,不过这不是魏某下的毒手。”
  “鬼才相信,魏羽,今天你死定了!”
  “冷姑娘容我解释……”
  “少废话,还我雷弟弟命来!”
  冷菁菁话音未落,骈指如㦸,直向他胸前期门大穴点来。
  “恶面灵官”见她急怒攻心,晓得不是分辩时机,只好将全身功力提足,小心应付她疯狂的攻击;于是,二人重又猛烈的打了起来。
  且说,上官雷手挽尤小慧,提足轻功,捷若闪电,赶到了约会之处——“土龙坡”,已是明月当头。
  二人刚刚刹住身形,上官雷举目四纵的当口,月色朦胧下,“嗖嗖嗖嗖!”一连闪出四名五旬老人,手中各持银光灿灿的长剑,面泛怒容,一字排开挡在身前,虎视眈眈的朝定二人怒视不休!
  上官雷认得其中二位乃是“焚尸殿”的老者,余二名眼生,看了四人敌视的神情,心中忖道:“原先‘焚尸殿’的老人对自己甚是友善,现在怎么变了卦啦?……”
  思忖未了,跟自己最熟的那位老者,怒叱道:“娃儿,现在给你一个最后机会,如果你不是上官雷,现在赶紧说明,我老人家网开一面,不与你计较,不然你插翅难逃!”
  上官雷闻言一惊,急道:“老人家,日间在‘焚尸殿’内,小侄已经说出朱砂红痣特征,怎么老人家又起疑心了呢?”
  老人摇了摇头道:“老夫事后一想,光凭这点难以使人深信,因为那很可能是巧合。”
  上官雷显出没可奈何之状,摇头道:“以老人家之意,要怎样才能使你不疑呢?”
  “当然有方法!”
  老人言至此处,目光投在尤小慧身上,命令式的道:“女娃儿,你退出场外两丈,任何事不得过问!”
  “哼!”
  尤小慧听的气不过,刚想顶撞他几句,上官雷温言道:“慧妹,请你先退出圈外,必要时替我掠阵也是好的。”
  姑娘家本当不依,但经不住心上人笑颜相向,只好忍气吞声,纤足一跺地面,“嗖!”的一声窜出两丈开外。
  “呼啦!”一声。
  尤小慧刚刚窜出圈外,四名老人动作划一,按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站一角,将上官雷围在了中央。
  上官雷丝毫不为所慑,神定气闲的道:“四位老人家莫非想以武功试出小侄究竟是否上官雷么?”
  敢情,既有“血堡堡主鲁敬义”相试于先,又有孔啸成逼他使用“荡魔剑”三绝招于后,故而上官雷看了四老神态,断定是与鲁、孔二位犯了同一毛病,无非是想逼着自己施展家传绝学了吧!
  老人点头道:“不错,算你聪明!”
  言至此处,用剑环指了另外三名老者一下,仍旧面朝上官雷道:“我们四人站的方位,是何名堂你可晓得?”
  上官雷环视一周,摇头道:“小侄见识肤浅,看不透老人家所示玄机,恳请赐告。”
  老人脸露得意之色,道:“这是我们四人精心研创的‘四仪剑法’,卅年来,除了当年‘天下第一剑上官慈’曾以‘荡魔剑’三绝招破过这套剑法而外,敢说所向披靡;娃儿,你既然口称上官雷,虎父无犬子,你就破破这套剑法试试!”
  上官雷颔首道:“既是老人家以此相试,小侄定当勉力以赴;不过,事先小侄想请问四位老人家一个问题,不知可肯赐告?”
  “说吧!”
  “请问四位老人家名号?”
  “破了‘四仪剑法’,那时你便会明白,亮剑吧!”
  此话一歇,四名老者不约而同,各将手中剑舞起斗大剑花,银波敛处突又改指上官雷面门,但未攻击。
  上官雷见四老亮开“四仪剑法”起手式,遂也不再犹豫,伸手腰间一探……
  “呛!”的一声脆响。
  一片紫华,脱鞘而出,四老同时为之一震!
  上官雷摆了个“童子礼佛”的恭敬招式,口中道了声:“小侄献丑了。”
  话声一歇,抡起“降龙剑”,紫芒暴涨三尺,虎躯一拧,剑随身走,一招“威镇四方”,慑人的剑锋直向四老环扫过去。剑出切金断玉,招到石破天惊!
  就凭一起招这股锐气,便使四老心头一凛,叠腰错步,提剑游走七尺!
  倏地——
  四老有如心念相通,趁着上官雷刚要改招之际,唰唰连声同时猛展身形,迅若闪电,四支长剑幻出一片银海,向着上官雷四面八方扫来。
  这种明明退走,突地翻身猛扑招式,而且又是前后左右四面八方一齐涌到,威势之猛,实足令人胆颤心寒!
  但是,豪气干云的上官雷则是只惊不惧。
  只见他舌绽春雷的一声暴喝,将“降龙剑”舞成一团紫华,冲破四支长剑击出的剑海,足尖一点地面,“嗖!”的一声……
  硬将身形拔高两丈出头,半空中一个变式,头下脚上,跟着猛振掌中“降龙剑”,化出万道霞芒,分向四老顶门罩来。
  这招“甘霖普降”,乃是“降龙十八剑”中的甚具威力招式,不比“荡魔剑”三绝招中的“大地飞霜”稍逊,四老久闯江湖,眼中自然识货,见情不敢轻撄其锐,翻身脱出剑势之外。
  上官雷一招走空,飘身落地,四老乍分复合,各拧掌中剑,“唰唰唰唰!”,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他齐攻而至。
  “来的好!”
  上官雷叱声中,忙将师门绝学“降龙十八剑”,配合左掌使用三十六招“锁龙手”,足下又踩“飘渺离踪步”,三样绝学一股脑施了出来。
  只见他身形飘如清烟,在场中纵跃如飞,说东打西,指南打北,真假虚实玄中妙,无论手、眼、身、法、步、抓、打、擒、拿,无一不臻炉火纯青之境;一时之间场中拳似拳山,剑似剑海,霞光闪闪,银波粼粼,劲气所至,砭骨刺肌,让招之巧妙,出手之凌厉,真能称得上旷古绝今!
  四老差点吓楞了。
  他们绝没料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娃儿,竟能在威震遐迩的“四仪剑法”之下,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而且连连抢制先机,就像在他眼光之中,根本就没把“四仪剑法”当作一回事似的,反而常将自己四人逼的展不开手脚。
  但是,四老看出了他施的并不是“荡魔剑”。
  这点,四老颇感失望,因为他们恨不得这位功力奇高的美少年,真的是当年故主之后,也好有一报仇种子。
  转眼,五十招过去。
  尤小慧被这惊天动地打斗的劲风所逼,早已退出五丈来远,伫立一座坟丘
  之上,敛气凝神的注视场中变化;这并不是她存心站在旁边看热闹,而是她对本身功力有自知之明,乱出手只会替她雷哥找麻烦,不如干脆在旁掠阵的好。
  想是这样想,但是她担心意中人安危,每当看到紧张之处,不由自主的一颗芳心怦怦直跳,手 中也早已扣好了一把梅花针,预备必要时也好出手抢救。
  转眼将近百招。
  “四仪剑法”擒不下上官雷,上官雷也破不了“四仪剑法”,双方成了胶着状态。
  这样打法,缠到几时方休?
  双方皆有如此想法,四老加足功力,推动的“四仪剑法”更形威猛,顿将上官雷激的豪兴大发。
  只见他突地撤招换式,“呛!”的一声龙吟,剑华大盛,犹如银河倒泻,又似江涛翻腾,“唰唰唰唰”……
  竟将“荡魔剑”三绝招一口气施了出来。
  “砰嘭哗啦!”
  狂飙突卷,上官雷以最后一招“乾坤倒转”,将四老兵刃撩飞半天,月色照耀下,犹如四条银
  蛇直向十丈开外落去。
  尤小慧笑得小嘴差点合不拢来。
  上官雷“唰!”的一声,“降龙剑”还鞘。
  剩下四老,如同泥塑木雕似的僵立当地,半晌之后,方自激动的目盈泪光,满脸惊喜的踱上前来,八只眼睛将上官雷由头看到脚,再由脚看到头,就这样一连几遍,才颤抖着声调,不约而同的道:“好!上官贤侄……好!上官贤侄……好!上官贤侄……”喜得其他话一句也说不上来。
  上官雷看了四老神情,心中早已料定必是父亲故交无疑,遂赶忙躬身施礼,恭谨言道:“适才小侄莽撞了,望乞恕罪!敢问四位老人家可是当年‘八大剑手’中的四位世叔么?”
  “不错!不错”
  原先那位老人连连点头,又道:“愚叔便是‘八大剑手’排行第四,名叫刘英……”
  说至此处,遂又将另外三老向上官雷各自介绍一番。
  另外三位老者,乃是“八大剑手”中的老二宇文瑞、老五林昌、老六范和。
  上官雷一一拜见之后,又将所有经过讲了一遍,听的四老时喜时忧。
  刘英插口问道:“贤侄,你刚才说如能将‘白玉八仙’凑齐,可能由其中推出令尊遭祸来由,以及仇家是谁,可对么?”
  上官雷点头道:“正是,起先小侄不知,这是鲁叔叔告诉小侄的。”
  刘英伸手由怀中掏出一尊白玉神像,递了过去,道:“既然鲁七弟这样说,谅必言出有因,愚叔这尊你且收下。”
  “多谢刘四叔!”
  上官雷道谢声中,伸手接过玉像,见是八仙中的“张果老”,神像背后的字是个“首”字。
  于是,另外三老不约而同的各从怀中掏出一座玉像,纷纷递给了上官雷。
  上官雷连声道谢,一一接过。
  这三座神像是:宇文瑞给的那尊是“曹国舅”,背后是一“仙”字。林昌给的那尊是“韩湘子”,背后是一“全”字。范和给的那尊是“铁拐李”,背后是一“家”字。
  上官雷看完之后,统统揣入怀中,心中开始推敲起来。
  现在“白玉八仙”已经找到了六尊,其关连着自己血海深仇的哑谜,究竟在玉像的什么所在呢?……
  难道是玉像背后的字?
  这六尊玉像背后的字连起来,则是“八仙首全家丢”……
  这不成句的六个字是什么意思呢?
  啊!“白玉八仙”还欠两尊,也许知道这两尊玉像背后留字之后,连同前六个字,能够读的成句子?
  那究竟是两个什么字呢?
  另两尊玉像又在何处?
  ……
  思忖未了,刘英插道:“贤侄,你是在想另外两尊玉像的下落么?”
  上官雷点头道:“正是,刘叔叔可知另外两尊,如今流落何方?”
  刘英摇了摇头道:“那两座玉像可能仍在老三、老八身上,至于他二人现在何处,愚叔就不得而知了。”
  上官雷略一迟疑道:“既然如此,小侄当倾尽全力查访两位世叔下落,但请刘叔叔亦在便中暗地查访,这样分头进行,也许能早日获得结果。”
  刘英点头道:“那是自然。”
  上官雷岔开话题问道:“请问四位世叔,你们怎会流落‘玄阴教’职掌‘焚尸殿’任务的?”
  刘英轻叹一声道:“自从令尊身罹奇祸,我四人闻讯之后,愤不欲生,矢志追查凶踪,因无丝毫线索可寻,故而改头换面,隐姓埋名,设法混进‘玄阴教’,忍辱含垢,无非是想在该教中侦查一下,碰碰看能否探出该教与令尊血案可有关连……”
  上官雷慌不待的抢问道:“结果如何呢?”
  刘英叹气摇头道:“一年多来,查遍该教内情,也接触过该教所有人物;可是,一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出来。”
  “哦!”
  上官雷叹息声中,说道:“四位世叔为了先父深仇,如此尽心,小侄当肝脑涂地以报;不过,‘玄阴教’方面既无侦查价值,四位世叔何不摆脱该教呢?”
  刘英道:“贤侄说的有理,但是我们四人眼前还是不离开为宜。”
  上官雷诧异的问道:“那是为何呢?”
  “因为‘玄阴教’还有一处最秘密的所在,我等不曾查出,所以还想再潜伏一个时期,俟机而动。”
  上官雷又问道:“什么所在?四位世叔混进该教一年多,居然查不出来?”
  刘英慎重的道:“究竟是什么所在,愚叔眼前也搞不清楚,只知道是处极隐密的机关地道而已。”
  “这只要查出机关枢钮跟地道口不就结了?”
  刘英淡淡一笑道:“贤侄想的忒过简单,‘玄阴教主’冷韦行事稳重,机府深沉,故而机关枢钮及地道口之所在,除了他本人之外,便连该教两位首席堂主都不得而知,所以定要探个水落石出,非等时间与机缘不可!”
  此话刚歇,场中突地响起珠走玉盘的甜美娇声:“冷韦的宝贝女儿冷菁菁?她可晓得么?”
  声歇,五丈外一条纤影,“嗖!”的一声飘落场中,正是“妙手空空儿尤小慧”。
  刘英答道:“这倒不清楚,不过冷韦爱她如掌上明珠,可能她会知道。”
  尤小慧粉靥生笑,道:“这样就好,只要她知道,我是有办法使她说出来的。”
  刘英微感一震,道:“姑娘是谁?……听口气好像冷菁菁是你闺中密友?……”
  “噢!也可以这么说。”
  刘英及另外三老闻言,脸色一变!
  上官雷惟恐双方发生误会,急忙上前将尤小慧替四老介绍一番。
  刘英惊哦一声面朝尤小慧道:“姑娘就是‘多事鬼尤浑’的掌上明珠?”
  尤小慧嘴角含笑道:“不错,晚辈就是尤小慧。”
  “哦!”
  四老想是对“妙手空空儿尤小慧”精于胠箧之技知之甚详,惊哦声中竟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怀中,好像生恐丢了东西似的,不由引得
  上官雷跟尤小慧二人,同时“噗哧!”一笑出声。
  刘英又道:“尤姑娘何时与冷菁菁结为闺中密友的?”
  尤小慧微笑道:“今天中午,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
  此话一出,又将四老听得一楞!
  上官雷遂即将尤小慧改扮尚思雷,以及冷菁菁雌雄不辨对她一见钟情,眼前正在跟“恶面灵官”死缠不休的经过详述一遍,顿时引得四老呵呵直笑,稍停四人敛起笑容,刘英又道:“既然尤姑娘跟冷菁菁有这层关系,那是再好不过,我想定会查出这项秘密的。”
  言此,仰首一观天色,又道:“但愿尤姑娘谋事有成,我们四人自会暗中照顾,我等不宜在此久留,免得教中生疑,再见了!”
  说罢,四老一道施展身形,瞬息消失于黑暗之中。
  上官雷望着四人消失的方向,心中有感,自言自语的道:“这四位侠肝义胆的世叔,为了我家血仇,在此备尝艰辛以冀探查仇踪,我真不知如何感激才好。”
  尤小慧接口道:“雷哥,江湖上奸诈刻薄之徒固多;反过来,舍命全义之人也不在少,后者留芳千古,前者遗臭万年,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性;奸诈者的胡作非为之前,绝不会考虑到恶因恶果,仁义者所作所为亦不是因图报才激发的动机。所以四老不忘故交的这番友道固然令人起敬,但倘若你时常在口中念念不忘报偿,说不定这四位老人家听了之后,反而会招致不悦呢!”
  上官雷点头道:“是的,我不过是感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江湖上,仍不乏古道侠肠之士罢了!”
  尤小慧又道:“这趟‘玄阴教’之行,无意中得遇四老,使你添集了四尊‘白玉八仙’神像,这倒是我们始料不及的呢!”
  上官雷微笑道:“这件事虽然出乎我们意料之外,但如不是慧妹你想出化装送礼这一连串的鬼计,也不致瞎打瞎撞的碰到四老,说起来应该算你的功劳才对呢!”
  尤小慧想起她自己这种作弄人的刁钻手法,情不自禁的“噗哧!”一笑,但又粉脸一绷,朝他翻了个大白眼,小嘴一噘,娇嗔道:“既然这样应该谢我才对,你为什么说‘鬼计’‘鬼计’的,该多难听,看我下次理你才怪!”
  “腾!”的一下,娇躯扭转了过去。
  女儿娇态,毕露无遗,上官雷不由心头一荡!
  上官雷轻轻走前一步,伸手轻揽纤腰,温言道:“慧妹,你生气了?”
  “别理我!”
  尤小慧娇叱声中,纤腰拧了两拧,像是要将上官雷手臂甩开似的;其实,天晓得,她恨不得让心上人就这样一直搂下去,直到永远,连饭不吃都成!
  浑金璞玉的上官雷那懂姑娘家这套鬼门道?见情只道她真的生了气,慌不迭的作揖打躬,直到她“噗哧!”一笑,骂声“傻子!”为止。
  上官雷又道:“慧妹,你是否再想以尚思雷面目,向冷菁菁去探查那机关地道的秘密呢?”
  尤小慧点头道:“不错,不过眼前不是时候。”
  “为什么?”
  尤小慧毫不犹豫的顺口答道:“因为眼前我若以尚思雷的面目前去会她,她发现了心爱之人仍旧活在人间,那她会对‘恶面灵官’消除敌意的。”
  上官雷听她说的有理,点头道:“那要什么时候,你才能以尚思雷的面具跟冷菁菁去打交道呢?”
  “要等‘玄阴教’跟‘奇门教’,闹翻到不可收拾之后。”
  上官雷见她一肚子鬼主意,不由暗骂“玄阴教”跟“奇门教”碰到了这位姑娘活该倒霉,当下笑着打趣道:“慧妹,你这招倒是挺辣手,可能使两教冤仇愈结愈深,永无休止!”
  “当然!”
  “这算什么计来着?”
  “借刀杀人,也叫嫁祸江东。”
  上官雷哈哈一笑,又逗道:“佩服!佩服!如果诸葛亮没死,也要畏你三分!”
  “废话!”
  尤小慧又对他翻了个亦喜亦嗔的大白眼,遂又一扯上官雷衣袖,道:“走!”
  “哪里去?”
  “看看冷菁菁跟‘恶面灵官’打得怎么样了?”
  “也好。”
  于是,二人急抖身形,又朝正西奔去。
  二人来至原先冷菁菁跟“恶面灵官”打斗之所,地上除了留下“奇门教”两名高手的尸体之外,其余一干人已经走得不知去向。
  上官雷俊目打量了四周一匝,道:“慧妹,看光景他们刚刚离开此地不久,我们可要追上去看看?”
  尤小慧道:“你是说,重返‘玄阴教’去找冷菁菁?”
  上官雷摇头道:“不,由场中的痕迹看来,‘恶面灵官’定是吃了大亏狼狈而逃;而冷菁菁亦必不甘休的就此罢手,我想她可能率领两位首席堂主打上‘奇门教’总坛去了,我们连夜赶去,你意如何?”
  尤小慧点头道:“雷哥推测的甚是合理,那我们走!”
  话声刚歇,二人正欲纵身离去之际……
  “走!那里走?”
  冷叱之声随风传来,“嗖嗖嗖嗖!”,月光之下顿时窜来四条人影。
  四人来至场中站定,领头的一位踏前两步,电芒般的眼神扫了扫地上两具尸首,最后射向了上官雷跟尤小慧,阴恻恻的道:“本教的两名高手,是你们杀的?”
  上官雷口衔冷笑道:“尊驾是谁?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乱安帽子?”
  来人大模大样的道:“‘奇门教’新补总坛监事,江湖人称‘追风掌蒯奇’。”
  上官雷嘴角一撇,道:“哦!原来是递补查恶遗缺的蒯监事,上官雷失敬了。”
  “上官雷”三字一入蒯奇耳鼓,顿时惊的他倒跨一个大步!
  敢情,上官雷功力高绝早已传遍江湖,尤其是查恶之死,传闻中说是遭上官雷的毒手,蒯奇自是早就听说,如今这位扎手人物就在眼前,焉能使他不惊?
  但他既敢接掌“奇门教”总坛监事之职,当然是想在江湖上有些作为,以期将来头角峥嵘,岂能因此而打退堂鼓?故而只好硬着头皮,色厉内荏的道:“上官雷,你为何下手杀害本教两名高手?”用手一指地上死尸。
  上官雷没好气的叱道:“你凭什么认定这两人是我杀的?”
  “追风掌蒯奇”嘿嘿冷笑道:“三更半夜,旷野荒郊,地上有死尸,站在旁边的活人,不是你们下的毒手,还有那个?”
  上官雷鄙笑了笑,慢条斯理的道:“就凭这点,尊驾即便认为地上两人是我下的毒手么?”
  “怎么!难道还不够么?”
  上官雷故意顿了顿,又道:“蒯奇,假如你我来的时间先后颠倒一下,按照你所持的理由推断,那么地上两人岂不变成是你下的毒手了么?”
  蒯奇倒被此言顶的一楞,遂道:“胡说!本座绝无杀害自己人之理,而你却蓄有杀害本教弟子的动机!”
  “说说看?”
  “不必说,本教与你为了‘红玉鸡心’的争执,起了意见分歧,你既能下手杀害前任总坛监事查恶于先,又何不能对本教弟子另下毒手于后呢?”
  “这样说,你认定查恶跟眼前两人是我下的毒手啰?”
  “那还有疑问?”
  “嘿嘿嘿嘿!”
  上官雷冷笑声一过,突地玉面一寒,说道:“在下不愿为了此事多作解释,如果你认为事情是这样,你就看着办吧!”
  话说的很僵,简直使“追风掌蒯奇”没有自圆其场的余地!
  锈刀难入鞘,气的他追逼着道:“这样讲,你是承认了?”
  “在下说过了,随你想!”
  “好!本座今夜定要替查恶跟这两人雪恨!”
  “你简直痴人说梦!”
  “不信你就试试!”
  “追风掌蒯奇”话声刚了,拳出如风,“呼呼”直响,一连向上官雷胸后的要害捣了六拳。
  出拳之快,变式之疾,果然不愧“追风”二字。
  但是上官雷身怀绝学,那会将他放在眼中?见情不慌不忙,足踩“飘渺离踪步”,只见他身形一晃,立即绕至蒯奇身后。
  “追风掌蒯奇”临敌经验老到,眼前敌影一失,马上便知身后有警;只见他,连头都不扭,抡起双臂跟着腰身转动,“呼!”的一声,就朝身后扫去。来势既疾又猛,倒也不可轻视。
  上官雷吸腰敛腹,趁着“追风掌蒯奇”双掌刚从胸前扫过之际,出手迅疾无伦,朝他双腕切去。
  “追风掌蒯奇”急撤双臂,手腕处犹是被他指锋扫的彻骨奇痛,惊吓之下,“噔噔噔噔!”一连倒退八步。
  上官雷如影随形,不容他身形站稳,欺身而上,骈指如㦸,“嘶!”的一声,朝他期门穴上就点。
  “追风掌蒯奇”马步未稳之际,猝遇奇袭,吓的他心胆俱裂,连躲让都来不及,为了保命只好施展“铁板桥”功夫,将身躯往后猛倒,着地之时又来一个江湖成名人物不屑用的“懒驴打滚”招式,“骨碌碌!”连翻带滚的一直跌出两丈开外,方才躲了这一指之危!
  其实,上官雷不愿赶尽杀绝,要是再来一个如影随形跟上前去立下杀手的话,无论“追风掌蒯奇”滚的多快,非得命丧当场不行!
  就这样,自命不凡的“追风掌蒯奇”没出三个照面,便被上官雷逼的如此狼狈,他爬起身来已是面红耳赤,冷汗直流。
  站在廊檐下,不敢不低头。
  “追风掌蒯奇”心知功力差人太远,只好收起逞强之心,说道:“上官雷,你欺人忒甚!”
  上官雷冷笑道:“在下被逼如此。”
  “你暗助尚氏兄弟,下手杀害本教弟子,本教誓不与你两立!”
  “你既然这样想,还是老话一句,你看着办!”
  “而且本座奉副教主之命,四处堵截尚氏兄弟;如今这样一来,使本座无法向教中交待!”
  “这是对为虎作伥者的教训!”
  “追风掌蒯奇”桀桀桀一阵阴笑,又道:“上官雷,劝你从速回心转意,将尚氏兄弟行踪供出,本座或可网开一面,不然……”
  上官雷俊目一瞪,厉声道:“不然怎样?”
  “你将后悔不及!”
  “哼!上官雷不是三岁小儿,岂能被你大言蒙吓!”
  “你不信?”
  “追风掌蒯奇”说话声中,伸手由怀中掏出一个酒杯口粗细的短形铁管,约莫五寸来长,一头顶端装着碗口大的铁质物体,状如莲蓬头,上有无数细孔,向着上官雷面前扬了扬,道:“上官雷,你认不认识这个?”
  上官雷略瞟一眼,不屑的道:“哼!大不了是施放歹毒暗器的喷筒,这吓不了我!”
  “追风掌”桀桀怪笑道:“不错,算你猜对了,可是跟你想像的大有出入,你听过‘五毒追魂砂’?”
  此言一出,上官雷因不知“五毒追魂砂”的来历,倒不觉得怎样,见多识广的尤小慧突地心头猛震起来。
  因为她在传闻中听过,“五毒追魂砂”乃是由西竺赤炼蛇、碧眼蟾蜍、蛮荒毒蚁、子午金蝎,及金头蜈蚣五样绝毒怪虫配合细砂炼制而成,性奇毒,不管人畜若被打中,只要一见血,毒汁迅速攻心,不须半个时辰便得痉挛而亡;尤其是施放毒砂的喷筒,只要一按喷筒上的机钮,毒砂便由莲蓬头细孔之中狂喷而出,遮地弥天,除非被打之人轻功臻达凌虚飞渡之境,否则绝难幸免。现见这霸道已极的毒砂喷筒握在“追风掌”手中,不由心中大为着慌,踏前两步,插言道:“蒯奇,彼此并无深仇大怨,你居然想用这武林中深为痛恶的歹毒暗器伤人,你不觉得问心难安么?”
  “追风掌”嘿嘿冷笑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任意杀戮本教弟子,难道还不能算深仇大怨?……问心难安?难道一定要本座功力不敌血贱当场,方能算心安么?”
  尤小慧娇叱道:“双方凭真功实学,明来明去,败了算你学艺不精;用这种为人不齿的暗器,算不得英雄……”
  “住口!”
  “追风掌”大喝一声,怒上眉梢,又道:“所谓武功一道,当然是包括内力、掌法、兵刃、轻功、暗器而言,各取所长,各避所短;本座擅长暗器,难道被你三言两语,反而弃置不用?”
  尤小慧秀眉泛怒,叱道:“蒯奇,这样说,你定想使用‘五毒追魂砂’仗以取胜不可啰?”
  “那还用问?”
  “你将玩火自焚!”
  “听你信口开河!如果你们怕的话,赶紧供出尚氏兄弟下落,也许还能免去这场毒砂穿身之苦!”
  尤小慧秀目一瞬,又道:“哼!蒯奇,你少朝自己脸上贴金,我雷哥神功盖世,怕过谁来?我再次警告你,如你不趁早收起妄用毒砂之心,只要我雷哥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出手,管教你按机钮的时间都没有,便要魂断当场!”
  说时,秀目带着暗示性的眼色,瞟了上官雷一眼。
  这种提示上官雷抢先出手的话儿,他那会听不出来,一声冷哼道:“这样是你们自取死亡,本座不相信世上有出手比我机钮还要快捷之人!”
  “不信你就试试!”
  上官雷听了尤小慧暗示之言,私下早已作好准备,趁着“追风掌”说话之际,施出“锁龙手”
  中的一招“五爪探云”,迅若闪电,“唰!”的一声,朝他“五毒追魂砂”喷筒之上抓去!
  “沙!沙!沙!叭哒!”
  不好!坏在上官雷说了声“不信你就试试”上面,因而“追风掌”先一步有了准备,所以上官雷“五爪探云”虽是凌厉无匹,但是“追风掌”手指一按机钮之便,也慢不到那里去;故而两人变成同一动作,也就是“追风掌”按上了机钮,上官雷右掌也已抓到了毒砂喷筒,因而毒砂狂喷一阵之后,立被上官雷将喷筒甩出三十丈开外。
  喷筒被上官雷抓出的刹那间,因将筒身撞抖,上官雷事先又有准备,故而上官雷侧身急让,未被毒砂喷中。
  可是,尤小慧一个侧身不及,双手朝脸上一捂,虽然护住了面门,但是手背上已被毒砂喷成了蜜蜂窝一般,一声娇啼,昏倒尘埃。
  上官雷听了这声惨叫,似遭五雷轰顶,挥起一掌将“追风掌蒯奇”劈飞丈外,如影随形,纵上前去一脚踏住他的前胸,厉叱道:“蒯奇,识相点,赶紧取出解药,不然我一脚踏下管叫你骨碎肉糜!”
  “追风掌蒯奇”这一掌挨的不轻。
  只见他嘴角挂着血丝,冷笑道:“哼!想要解药不难,只要你二人自缚双手,随我同去‘奇门教’总坛了结一下查恶跟地上两人的血债,本座负责治好你同伴的伤势!”
  上官雷怒火中烧,厉叱道:“蒯奇,方才说过了,这三人不是我下的毒手,你为何一口咬定是我?”
  “哼!鬼才相信!”
  “你倒是取不取出?”脚下稍一用力。
  “追风掌”一阵杀猪般的惨嚎,额角汗珠滚滚直下,大叫道:“上官雷,解药不在本座身上,踏死我,你的同伴将回生乏术!”
  这句话确实深具威胁性,上官雷将脚下的力量收回,刚想逼问解药现在何处之际,突然——
  眼角下瞟见跟随“追风掌”来的“奇门教”三名高手,正自满面杀机,朝着尤小慧仆地之处踱去。
  “恶贼,你敢!”
  暴叱声中,猛展身形,“嗖!”的一声窜上前去,双臂抖足十成真力,朝准三人“呼!”的一声……
  “蓬!蓬!蓬!”
  狂飙急卷之中夹着三声闷响,三人身躯顿被他劈飞半天,直落两丈开外,腿一伸,眼一闭,倒地身亡!
  上官雷情急出手,威势之猛实非“追风掌”意料所及,不由他不吓的亡魂皆冒。
  但他惊魂一定,恶念又生,趁着上官雷想去查看尤小慧伤势的当口,强忍身上掌伤之痛,踉跄的扑向适才被上官雷扔去的毒砂喷筒,在他的想法之中,认为只要再能抓到喷筒,对准上官雷一阵狂喷猛射,谅他功力再高也是“白搭”!
  不料,上官雷虽在查看尤小慧伤势,但是他早就暗防“追风掌”有此一着,是以见状之后,立即返身扑至“追风掌”身前,不容分说,出手迅疾无匹的朝他双臂猛切而下。
  “克!克!”两声。
  “追风掌”连人家怎么出的招都没看清,双臂顿时折断,痛的他龇牙咧嘴,倒地哀嚎起来。
  上官雷这边制服了“追风掌”,谅他再无任何花样可翻,遂即来至尤小慧身前,仔细一看……
  见她口眼紧闭,面无血色,混身似有怕冷模样,两只手背被无数毒砂打的红肿老高,汩汩往外直冒血水,不由看在眼中,痛在心头,玉面凝忧的轻唤道:“慧妹……慧妹!”
  连唤两句,不见应声,刚想去拉她的双手看个仔细之际……
  突地一个日夜系念的熟悉声音起自耳侧:“不要拉!你也想死不成?”
  声歇,紧跟着一阵衣袂飘风之声,场中豁然多了位塌鼻掀唇的黑衣丑女,正是“狼女丁玲”。
  此时、此地,“狼女”突然现身,实是上官雷意想不到之事!
  他心中充满了喜悦,连声欢呼道:“哦!玲妹妹……是你!”
  “闭嘴!”
  “狼女”皮翻肉转的丑脸上一丝表情全无,喝声一歇,冷冷的又道:“上官雷,请你记住,以后不准你乱叫‘玲妹妹’!”
  上官雷顿时一怔,道:“不准叫‘玲妹妹’?……那是为了什么?”
  “不准就是不准,你用不着问理由!”
  “狼女”话声至此,低头看了看昏沉之中的尤小慧,抬脸又朝上官雷道:“来,赶紧救治你心上人的伤势要紧。”
  “心上人”三字,又听的上官雷心头一震!
  眼前他那有心情玩味这三字的含意呢?于是他马上想到了解药,扭身一看……糟!“追风掌”早已利用这段时间,走的无影无踪。
  他顿时心头大急,捶胸跺足,连骂自己该死不已!
  “狼女”冷漠的道:“怎么?不要你心上人的命啦?”
  上官雷又是混身一震,转过身来道:“玲妹妹,我跟尤姑娘关系平常,你……”
  “狼女”抢接着道:“关系平常?这些天来,你们‘慧妹’‘雷哥’叫的亲热无比,能说关系平常?”
  上官雷听的机伶伶打个寒颤,暗道:“呀!原来玲妹妹这些天来,一直在暗中跟踪于我呢!……”
  思忖未了,又听“狼女”言道:“上官雷,你放心,她虽曾约过很多化子跟我拚命,可是我并不记恨;现在让我帮你将她伤势医愈,好使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玲妹妹,你不能误会呀!”
  “不用解释,快些止住她毒伤蔓延要紧!”
  “狼女”语意冷漠,上官雷听的心如刀绞,差点急的流下泪来,踟蹰的应了声:“也好,眼前救人要紧,待会我定要向你解释的。”
  言罢,蹲下身子,又要拉她双手查看。
  “狼女”急声道:“不能碰她的手,刚刚提醒过你,怎么还不记得?”
  上官雷又被她喝斥得神情一楞,缩回双手问道:“怎么不能碰她的手?”
  “她手上沾满五毒追魂砂的毒液,碰上必被传染!”
  “那怎么办?”
  “取出你的‘红玉鸡心’替她吸毒。”
  一句话听的上官雷醍醐灌顶,不由暗暗埋怨自己,怎么竟将“红玉鸡心”功能善拔百毒忘记了呢?
  于是,他立即由怀中将“红玉鸡心”掏出,递给了“狼女”。
  “狼女”伸手接过,道:“你用内力替她行功通脉,我来帮你替她拔毒。”
  说罢,蹲下身去,用“红玉鸡心”在尤小慧两手手背上不停的滚动起来。
  上官雷遂也将她身子搬成趺坐的姿势,右掌紧贴在她背心穴上,将一股暖流缓缓送了过去。
  顿饭时光,“狼女”手上的“红玉鸡心”,吸取了尤小慧手背上全部毒汁,鸡心变成了紫褐色;而尤小慧手背上的红肿也消除殆尽,“狼女”又从怀中掏了些外伤药粉,涂在尤小慧被毒砂喷中的伤口上,遂即站起身躯,一声不响,朝着一处泉水潺潺的山脚处走去。
  上官雷行功正值紧要关头,纵然明知“狼女”不辞而别,只有除了心内着急之外,也是无法出声阻止,因为那样会导致他走火入魔的危险!

  第十二章 鱼与熊掌

  又过盏茶时光,尤小慧所有血脉逆流的穴道,皆被上官雷运功打通,轻叹一声,人遂清醒过来。
  突然——
  她一眼看到上官雷脸无人色,神浮气散的样子,心中晓得是替自己行功疗伤所致,不由感激的情泪直流,唤了声:“雷哥,慧妹害你受苦了!”
  话未说完,一头扑进上官雷怀中,颤抖着双手,朝他惨白的双颊上摸了摸,心痛的抽泣起来。
  上官雷自顾自的闭目调神,未作理会。
  正值此时——
  月色下鬼魅似的飘来一条黑影,正是去而重返的“狼女丁玲”,这时她手中多了个大型蚌壳,里面盛满了泉水。
  她来至场中,见了这般情景,冷声道:“哼!好亲热呀!”
  尤小慧突为此言所惊,站起娇躯转身一看……
  仇人见面,份外眼红,尤其是此时此地“狼女”突然现身,语含恶意,更易引起尤小慧的误解。
  她急忙凝功蓄势的挡在坐地调息的上官雷身前,柳眉泛怒,杏眼含威,娇叱道:“‘狼女’你想作甚么?”
  “狼女”脸上无一丝表情,冷冷的道:“不作什么!”
  尤小慧颇不相信的道:“我警告你,我们之间的仇恨,由我们自己算,不要惊动我雷哥……”
  言此,用手指着右侧一片空地,又道:“要打架我们到那边去,走!”
  “狼女”嘿嘿一声冷笑,道:“你以为我跟你一般见识?……记恨前仇?”
  “那还用问!”
  “嘿嘿!如果这样,你早就死在我的手上啦!”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刚才被‘五毒追魂砂’打中,双手上的毒汁还是我替你吸取殆尽的,那时想杀你易如反掌!”
  “胡说!”
  “你不信?”
  “信口胡诌,谁来信你!”
  “狼女”冷笑声中,指了指她身后的上官雷,又道:“问问你身后的心上人看!”
  尤小慧闻言,突感一怔!
  此时,上官雷刚刚运功醒转,站起身来道:“慧妹,玲妹妹说的不错……”
  “住口!”
  “狼女”颇为震怒的喝住上官雷话头,又道:“乱叫乱叫的,谁是你玲妹妹!”
  无情的喝斥,顿使上官雷心头剧痛,急切接道:“你……”
  “不要说下去!”
  “狼女”眼中闪动着奇异的泪光,转脸朝尤小慧道:“不信你再看看,这就是你刚才所中的毒!”
  言罢,将右手上的“红玉鸡心”,放在左手蚌壳中的泉水之内,一阵洗濯……
  说也奇怪,经“狼女”这样一来,蚌壳中的清澈泉水,马上变成了绿油油的颜色,而“红玉鸡心”却恢复了原来的面目。
  “狼女”将左手蚌壳向着尤小慧照了照,道:“喏!看清了吧?信不信在你!”
  抖手将蚌壳甩出老远。
  尤小慧相信了,顿时感到羞愧难当,粉颊通红的说不上话来。
  “狼女”转过脸来,将“红玉鸡心”递向了上官雷,言道:“这是你的家传至宝,拿去!”
  上官雷双手连摇道:“不!那是我五年前就决心送给你留作纪念的,理应由你收藏。”
  “狼女”丑脸之上一阵痉挛,冷笑道:“哟!你居然还记得五年前‘雪狼谷’上之事么?”
  上官雷连连点头道:“玲妹妹……”
  “不准叫!”
  “哦!丁姑娘,你怎会怀疑我将‘雪狼谷’上之事忘怀了呢?想当年令尊为我舍命,令堂为我失踪,你又因我被凶徒扔下‘雪狼谷’,脸又变成这样……”
  “这样丑陋,是么?”
  上官雷急切分辩道:“噢!我这话绝不是有嫌弃的意思,丁姑娘千万不可往坏处想。”
  “狼女”又是一声冷笑道:“哼!有没有嫌弃的意思我倒不在乎……反正你现在已经有了如花似玉的心上人,我面貌丑似嫫母,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冷言冷语,说得上官雷目盈泪光,混身直颤,委曲的道:“丁姑娘,你误会我了。”
  “狼女”嘴角一撇,反驳道:“误会?哼!这些天来,我一直跟随你们身后,亲眼所见,你能说是误会?”
  上官雷激动的道:“玲妹妹,自从‘雪狼谷’分手之后,我无时不在想念你,此心惟天可鉴!”
  “狼女丁玲”闻言之后,情绪上似乎有些感触,扫了尤小慧一眼,幽幽轻叹了一口气,道:“唉!但愿人常久,千里共婵娟;无奈我丑如嫫母,怎能和人相比,我好恨!”
  她说着,猛的别过头去,星目中似蕴有着泪,强忍着没有使泪水流下。
  尤小慧明白自己的毒伤是人家给治好的,感激的轻叫一声道:“丁姐姐……”
  “狼女”突然回过头来,厉叱道:“谁是你丁姐姐,不准你叫我!”
  说完话把脚一顿,弹身而起,飞纵而去。
  尤小慧那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被丁玲这一喝叱,忍不住流下泪来。
  上官雷面对着这两个人,他有点无所适从,眼看着丁玲走远,祇好安慰着尤小慧道:“慧妹,不要怨她……”
  尤小慧哀怨地道:“谁怨她了,我敢吗?”
  上官雷道:“她不但不记前仇,反而刚才医好你的毒伤,是么?”
  尤小慧螓首连点,抹去眼边泪渍,道:“正是,所以我内心感到非常惭愧!”
  上官雷安慰着道:“难得慧妹有这样的胸怀,以前的不愉快既已过去,我想玲妹妹以后不会记恨你的。”
  尤小慧接着道:“不!看她刚才离奇的神情,好像是不能与我两立……”
  言至此处,仰首云天,似有所思的自言道:“是的……别的事情犹有可说,这种事情是不能两立的,我也是如此……”
  上官雷听的心中暗自一凛!
  尤小慧倏地脸上泛着奇异的表情,目光投向上官雷,又道:“雷哥,倘如有一天,我跟‘狼女’不能并存在这个人世之上,你愿意失去她?……还是失去我呢?”
  上官雷顿被她问的一怔,稍歇道:“慧妹,你想的太多了,不会有这样事情的。”
  “不!这是很可能会发生的事,雷哥,你答覆我?”
  “这……”
  上官雷顿时手足无措,犹豫半晌的答不上话来。
  敢情,他欠“狼女丁玲”似海深情,要是让他说出愿意失去“狼女”,那是绝对不能想像之事;而尤小慧呢?他亦不否认与她情愫渐长,而且又是当着她的面,你叫他如何开口是好呢?
  他踟蹰了半晌,支吾道:“慧妹,你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难题呢?”
  “你别管,先回答我!”
  上官雷被逼不过,脱口道:“鱼与熊掌皆我所欲,我一个也不愿意失去!”
  尤小慧急的纤足一跺地面,追问道:“雷哥,世事不能尽如人愿,何况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乃至理名言,我是在问有朝一日我与‘狼女’之中必须舍去一个,你心中的愿望是怎样的……”
  “雷哥,说吧!说出你内心的话,无论如何我是不会介意的。”
  “好吧!”
  上官雷被逼不过,终于答道:“慧妹,你要原谅我,丁氏门中对我恩重如山,我是不能失去‘狼女’的,至于……”
  尤小慧听至此处,柔肠寸断,情泪顺腮而下,但却强扮着笑容,抢着道:“好了,不用再往下说!”
  “慧妹,你……”
  “我会了解你的苦衷的。”
  言此,仰首一观天色,已是四更早过,将近天明。
  她强忍着内心痛楚,背转身躯抹去了眼边泪痕,回过身来,强展笑颜道:“我们不谈这些啦!”
  稍顿又道:“雷哥,你我相识一场,慧妹拜托你一件小事,不知可否应允?”
  这句话在口气上,二人显得生疏不少。
  上官雷心中自然有数,只得应道:“慧妹有话请讲,只要上官雷能力所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尤小慧脸上现着苦笑,道:“没有这么严重,因为我刚才所中‘五毒追魂砂’,伤口毒液虽被‘红玉鸡心’吸收;但是体内血脉仍有阻滞现象,我想是残毒仍留体内所致,故而想请雷哥陪我去趟‘奇门教’,找那‘追风掌蒯奇’索讨解药,然后……”
  上官雷不等她将话说完,便接着道:“慧妹,你之受伤因我而起,上官雷纵然粉身碎骨,也要陪你前去索讨解药;若云‘拜托’二字,岂不见外了么?”
  尤小慧又是一丝苦笑,道:“那我就先谢谢雷哥了。”
  “看你,还要说‘谢’!”
  上官雷佯叱之后,突有所忆,道:“慧妹,你刚才说讨完解药然后怎样?”
  尤小慧语含悲意的道:“我是指讨药之后,帮你完成两样心愿而言。”
  “什么心愿?”
  “第一,陪你去赴‘天墀宫’,践那‘翠裳仙子虞湘玉’的三月之约……”
  “第二呢?”
  “仍旧改扮尚思雷的模样,以便在冷菁菁那里探出秘道所在,供你侦察可能跟仇家发生的关系。”
  “还有呢?”
  “还有……”
  “怎样?”
  尤小慧面罩阴霾,目盈泪光,支吾道:“眼前言之过早,到时自知。”
  “哦!”
  上官雷绝顶聪明,已在她语意之中,发觉有不祥之兆,正要……
  “雷哥,天已微曙,我们赶赴‘奇门教’吧!”
  尤小慧话声一歇,拧动娇躯向正北窜去。
  上官雷一声轻叹,遂即纵身赶上。
  “奇门教”——
  占地百亩,建筑巍峨,座落于鲁西“七巧峰”下一条小河之旁。
  该教教主“金脸神魔夏侯统”功力高绝,教中能人甚多,无论江湖上黑、白两道,甚少人敢轻易招惹。
  一个朝阳绚丽的早晨,突然出现三条人影,迅疾如飞,转眼工夫来至“奇门教”总坛大门口外停身,六道眼神泛着怒意,朝着门口八名执事弟子一阵猛扫,来人尚未开口之际,八名执事弟子其中之一,想是认出了三人来历,惊哦一声,闪身走出,恭谨的朝着三人深施一礼,道:“‘奇门教’总坛执事领班王豹,叩见冷姑娘及二位首席堂主。”
  不错,来人正是“玄阴教”教主冷韦的独生女冷菁菁,及该教内、外三堂的两名首席堂主。
  冷菁菁粉脸透着煞气,冷哼一声道:“魏羽回来了没有?”
  这位领班被她没好气的话声吓的一楞,当下禀道:“噢!魏副教主天一亮刚刚返回不久,冷姑娘……”
  冷菁菁怒气冲冲的喝断话头道:“少废话,叫他滚出来!”
  突然——
  执事领班正当发楞之际,总坛之内走出一名三旬壮汉,来至近前,面朝冷菁菁等三人躬身一礼,道:“冷姑娘,教主他老人家吩咐,请姑娘至议事厅奉茶。”
  “哦!”
  冷菁菁略一迟疑,摆手道:“带路!”
  “是!”
  壮汉应诺声中,迳自在前引路,直向总坛深进走去。
  “玄阴教”内、外三堂两名首席堂主紧随冷菁菁身后,穿阁绕廓,不一会工夫来至议事厅,三人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大厅之中金碧辉煌,“奇门教”教主“金脸神魔夏侯统”坐在正中的一把虎皮椅上,身后站的尽是该教重要人物,副教主“恶面灵官魏羽”面带怒容的坐在左侧;冷菁菁进得厅里朝他怒瞪了一眼,遂即面向夏侯统裣衽一礼,道:“夏侯伯伯在上,侄女拜见。”
  “金脸神魔夏侯统”哈哈一声朗笑,道:“贤侄女快快少礼,一旁请坐。”
  “多谢夏侯伯伯。”
  冷菁菁道谢声中,迳在右侧坐下。
  两名首席堂主来此是客,遂也与“金脸神魔”见过了礼,坐在了冷菁菁下首。
  三人用茶之后,“金脸神魔”面朝冷菁菁道:“贤侄女今日到此,可有事体么?”
  冷菁菁倒也不愿忘了礼数,闻言缓和的道:“侄女来意,一是在夏侯伯伯尊前请安,二来有项纠纷想请夏侯伯伯主持公道。”
  “金脸神魔”微微颔首道:“是否为了跟魏副教主的一场误会?”
  冷菁菁微感一怔道:“夏侯伯伯听他说过了?”
  说时,用手一指“恶面灵官”。
  “金脸神魔”点头道:“不错。”
  “他说的是一面之词,我想可能大有出入。”
  “哦!那你说吧!”
  冷菁菁沉住气缓缓说道:“请问夏侯伯伯,我爹寿诞之日,你老人家可曾命魏羽去送上贺仪?”
  “有。”
  “什么礼物?”
  “‘金线蛤蟆’。”
  “结果如何,你老人家知道吗?”
  “魏副教主刚刚回来时跟我说过,误会就是出在这里!”
  “他怎么说?”
  “魏副教主中了尚氏兄弟的道儿,怀中‘金线蛤蟆’在未上礼簿之前,便被尚氏兄弟扒去……”
  “夏侯伯伯相信以魏副教主的身手,会被人从怀中摸去要紧物件而不自觉?”
  “恶面灵官”在旁顿时丑脸一红!
  “金脸神魔”接道:“有心算计无心人,魏副教主大意之下是可能造成此项失着的。”
  言语已露偏袒“恶面灵官”之意,冷菁菁微感不悦,又道:“既然如此,那他为何不当场声明?”
  “人要脸,树要皮,不外乎是为了名头。”
  “那他也不该对尚思雷下那样的毒手?”
  “恶面灵官”突然插道:“冷姑娘,那晚我已经再三声明,尚思雷不是我下的毒手。”
  冷菁菁怒道:“照你说,是他自己对他自己下的毒手?”
  “金脸神魔”不待魏羽答腔,接道:“冷侄女,听你之言,定是为了尚思雷之死,所以才怒不可遏的啰?”
  “当然!”
  “何必为了外人,而伤自己人的和气呢?”
  “外人?”
  “怎么?”
  冷菁菁眼珠一瞬道:“夏侯伯伯讲的太过轻松了。”
  “尚思雷是谁?”
  “我的未婚夫。”
  “玄阴教”两名首席堂主晓得冷菁菁这话是为了找借口,故而闻言并未动容。
  “金脸神魔”夏侯教主当堂大吃一惊!
  他深深感到事情如果真的这样,倒是有些棘手!
  “恶面灵官”插道:“启禀教主,她跟尚思雷也是那天寿诞之日刚认识的,别听她信口开河。”
  “金脸神魔”点了点头,面朝冷菁菁道:“贤侄女跟尚思雷是什么时候订的亲,怎么没听外间说过?”
  冷菁菁道:“就是我爹寿诞那天,尚未来得及通知各亲友,不料当夜便被魏羽劈死,请夏侯伯伯主持公道。”
  说至此处,想起了尚思雷神清骨俊的风采,竟然的掉下泪来。
  “金脸神魔”道:“纵然这样,但怎能证明尚思雷确是死于魏副教主之手呢?”
  冷菁菁突地站起娇躯,粉脸铁青,道:“夏侯伯伯,你出言一味偏袒魏羽,侄女我不能心服。”
  当着众人之面,“金脸神魔”对这句话听的有点不大入耳。
  只见他老脸一寒,道:“冷丫头,不能心服你便怎样?”
  冷菁菁两眼射着怒焰道:“冤有头,债有主,少不得我找魏羽讨命!”
  “就在我‘奇门教’总坛之内?”
  “嗯!”
  “倘如老夫不容外人在此寻仇呢?”
  “那只好得罪夏侯伯伯了!”
  “金脸神魔”蓦地一阵朗声大笑,震的瓦宇摇动,慑人心弦,继而笑声一敛,满脸怒容的斥道:“冷丫头,‘奇门教’创始至今,你是第一人,在总坛之内口出狂言!”
  正值此时——
  议事厅外忽地传来一句明朗的话声:“这算不得稀奇,上官雷算第二个好了!”
  话声甫歇,厅内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顿时多了一对英姿慑人的少年男女。
  正是上官雷跟尤小慧。
  厅上顿时鸦雀无声,想是俱被二个人身法之奥妙所震慑,就连教主“金脸神魔”也是心中暗自嘀咕,不晓得总坛外面弟子把的什么门?竟被二人一直冲到此地!
  上官雷俊目含威,扫了环厅一匝,面朝“金脸神魔”道:“尊驾就是‘奇门教’教主啰?”
  “金脸神魔”点头道:“不错,老夫夏侯统,久闻上官少侠神功盖世,屡挫本教高手,怎么!
  难道你今天还想在我总坛之内撒野不成?”
  上官雷微微冷笑道:“嗯!假如你不命‘追风掌蒯奇’尽早取出些‘五毒追魂砂’的解药来,在下正有这个意思!”
  “金脸神魔”一声阴笑道:“看样子,阁下是尝过‘五毒追魂砂’的味道啰?”
  上官雷冷哼一声道:“这你管不着,快快叫蒯奇出面答话!”
  “金脸神魔”脸上掠过一丝杀机道:“他外出公干未回,你想要的‘五毒追魂砂’独门解药,本教主可以给你。”
  上官雷手一伸道:“拿来。”
  “哈哈哈哈!”
  “金脸神魔”一阵怪笑道:“答是答应你了,不过不是这样简单的轻易给你。”
  上官雷俊目一瞪,道:“你要怎样?”
  “拿你的‘红玉鸡心’来换。”
  尤小慧突地插口道:“夏侯统,你是不是故意装糊涂?”
  “金脸神魔”脸绷得棺材底似的,斥道:“那家女娃儿恁的不懂规矩,夏侯统是你可以叫的么?”
  尤小慧口衔冷笑,道:“哟!既然你名叫夏侯统,难道不叫别人呼唤不成?”
  话说的也算有理,“金脸神魔”只好硬憋一口气,道:“本教主与你女娃儿家一般见识有失身份,不愿与你计较。”
  稍顿又道:“你说本教主故装糊涂,此言何解?”
  尤小慧道:“我雷哥身上的‘红玉鸡心’,早就由尚氏兄弟转送了‘玄阴教’冷教主作为寿
  礼,现在你出言讨要,不是装糊涂是什么呢?”
  “金脸神魔”面露诡笑,道:“既然这样,本教主不能送给解药。”
  “慧妹请退!”
  上官雷闪身上前,又道:“夏侯统,你休要再节外生枝,我看你还是尽快献出解药的好!”
  “金脸神魔”嘿嘿冷笑道:“听口气,你想威胁本教主?”
  “不错,在下有这个意思!”
  “你自忖有此能耐?”
  “当然!”
  “金脸神魔”怒极反笑道:“上官雷,你出言忒过狂傲了吧!”
  上官雷嘴角一撇,傲然道:“‘没有三把神砂,不敢倒反西岐’;夏侯统,我现在警告你,刚才那句话在下还算保守的……”
  “金脸神魔”截断话头,怒声道:“不保守便当怎样?”
  上官雷逐也提高声调,道:“管叫你‘奇门教’犁庭扫穴,蛋打鸡飞!”
  一句话惹得“金脸神魔”暴跳如雷,只见他脸上杀机暴现,“桀桀桀!”连声怪笑,道:“黄口孺子,说话不知天高地厚,上官雷,‘奇门教’内亚赛天罗地网,今天本教定叫你来时有路,去时无门……”
  “住口!”
  上官雷撕空裂云的朗喝,将他话头截断,道:“大言不惭的老匹夫,少磨嘴皮子,你究竟给不给解药?”
  “不给!”
  “你敢再说一遍!”
  “三遍都行,不给!不给!不……”
  “接掌!”
  “金脸神魔”这三声“不给”尚未说完,上官雷已然按捺不住火性,舌绽春雷的一声暴喝过后,功行双臂,气纳丹田,双臂往外一抖。
  “呼!”
  狂飙突卷,江涛怒涌般的直朝“金脸神魔”胸前撞去。
  “来的好!”
  “金脸神魔”久闻上官雷功高难测,虽以教主之尊,也是不敢过于托大,见情全神凝聚的翻开双掌,往外一迎。
  “蓬!”
  两股刚猛劲道相撞,撼岳栗山!
  “金脸神魔”噔噔噔连退三个快步。
  上官雷身躯晃了两晃,遂即稳住马步,但却也有气浮的感觉。
  这一掌拚了下来,旁观者俱都觉出“金脸神魔”,在内力方面逊了上官雷一筹。
  但是“金脸神魔”却不甘心,因为他适才只出七成劲道,只道是大意所致;于是,他被激怒的须发倒竖,面露狞笑,提足十成功力,混身骨节“克嘭!克嘭!”直响,慢腾腾的,一步一步向着上官雷身前逼去。
  看了这副恶心的样子,尤小慧不由自主的暗代上官雷捏了一把冷汗,玉面泛忧的急切关照道:“雷哥,当心他的‘赤阳掌’!”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雷听了尤小慧急切的关嘱,晓得“赤阳掌”威力必不寻常,心念一至,意动功行,除了将“蛤蟆气功”护住全身要穴之外,刚将丹田中一股真力运集双掌,“金脸神魔”已然踱至身前不足三尺。
  “娃儿,你也接本教主一掌试试!”
  话声未歇,“金脸神魔”翻出一双赤红如火的掌心,迅速无匹,“呼!”的一声,朝着上官雷胸口推来。
  既有“蛤蟆气功”护体,又有青年人一股傲性,怕他什么?
  上官雷心念至此,忙将功力提至十成,翻掌一迎。
  “轰!”的一声震天价大响!
  屋梁之上尘灰纷落,地动厅摇,再向场中一看……
  上官雷后退五步,脸色苍白,口角边挂着两缕血丝,已是内腑受伤,但他仍旧支持着摇曳的身躯,并未倒下。
  相形之下,“金脸神魔”厥状更惨。
  只见他,一连暴退八尺,“哗啦!”一声,撞碎了身后一张八仙木桌,再也稳不住身形的平衡,“叭哒!”一声跌坐地上,口一张,一股血箭直喷三尺,跟着双眼神光涣散,原本深金色脸庞,现在变得蜡黄起来。
  不用说,伤的比上官雷重多了。
  忽地——
  “恶面灵官”猛然站起身形,满脸杀机,一个“饿鹰搏兔”的架式,腾起身形,五指箕张,道了声:“上官雷,拿命来!”
  话声中夹着五缕劲风,“唰!”的一下,正朝上官雷面门抓来。
  这要抓上,那还了得?
  上官雷刚受新伤,势难躲过这凌厉的一击。
  尤小慧在旁看的魂灵出窍,为了抢救心上人,那还顾得了功力敌与不敌,只见她娇喝一声:“魏羽,姑娘我跟你拚啦!”
  双臂连舞,连人带身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呼!”的一下,就朝“恶面灵官”掌招上扑去。
  敢情,姑娘家情真意切,拚着自己被人劈成肉糜,也不让心上人再挨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恶面灵官”钢指将要抓上尤小慧的一张芙蓉玉面之际。
  “魏羽,还我雷弟弟命来!”
  这正是冷菁菁的声音。
  她突然抢身近前,趁着“恶面灵官魏羽”右臂抬起的节骨眼上,出招迅疾无伦,“嘶!”的一响,骈指如㦸,朝他右肋点去。
  是时,只要“恶面灵官”曲如钢爪的五指往下一抓,尤小慧整个脸皮便要被他撕烂;但是他心中非常明白,就在这一瞬时光之内,如不撤招换式,固可立将尤小慧毁在当场,自己右肋也被冷菁菁点中无疑!
  衡量之下,还是自保要紧。
  于是,“恶面灵官”倏然收招,“嗖!”的一声,拧腰斜纵七尺,让过了冷菁菁这要命的一指。
  “恶面灵官”翻着一双怨毒已极的三角眼,怒盯着冷菁菁,斥道:“冷菁菁,你真的不顾两教旧好,竟然出手扰场是不?”
  冷菁菁一声冷笑道:“哼!不还我雷弟弟命来,姑娘我情愿与你们玉石俱焚,少废话,拿命来吧!”
  话未说完,扑上前去,拳脚交施,一口气朝他攻了八招。
  “恶面灵官”被她莫须有的罪名,惹的动了真火,一面还招,一面“哇呀呀!”连声怪叫,抽空向着教中高手厉叱道:“他妈的巴子,你们还不赶紧出手,发什么穷楞!”
  “穷嚷个什么劲,你再接姑娘这招试试!”
  冷菁菁发话声中,怪招迭出,朝着魏羽周身要害连拍二十四掌,踢了八脚。
  议事厅上“奇门教”十六名高手,听得“恶面灵官”一声令下,“呼啦!”一声,除了留下四名,自动替行功疗伤的“金脸神魔”护法之外,另外分成两批,一批与“玄阴教”两名首席堂主斗作一堆;另一批凶煞神似的,朝着上官雷、尤小慧二人猛扑而至。
  上官雷震伤内腑,现在坐地调息未醒。
  尤小慧眼见四人即将扑至眼前,根本不可能背起上官雷冲出厅外,情急之下,心肠一横,伸出玉手向上官雷腰间一探。
  “呛!啷!”
  万道霞芒,暴射而出,已将“降龙剑”捞在手中!
  姑娘家功力虽然稍差,但是一有这口切金断玉的千古奇兵,而且又在情急拚命的情况之下,无形中功力增长了两倍有余。
  只见她,银牙紧咬,玉臂连挥,“唰唰唰唰!”的一口气猛朝“奇门教”四名高手,劈出一十八剑之多!
  四人联手出击威力固是威猛,但却并无一人敢以空手入白刃的招式,跟尤小慧手中的“降龙剑”对抗,立被逼退八尺。
  幸亏这样,不然上官雷定要被劈当场不可!
  “恶面灵官”力搏冷菁菁,两人旗鼓相当,不分上下,瞥眼看见了这边的情势,当下大喝道:
  “众人听着,赶快抽兵刃以‘九音连环剑’法擒人,格杀勿论!”
  此令一下,众人应诺声中,紧跟着一连串兵刃出鞘之声,原先替“金脸神魔”护法的四人之一,窜身走出,连同这边八人合而为一,站成九个方位,将尤小慧、上官雷,以及“玄阴教”的两名首席堂主合围在大厅中央!
  这正是“九音连环剑”剑阵擒人的架式。
  处此劣境,“玄阴教”两位首席堂主遂即抛弃了以往跟上官雷的一段不愉快心理,拔剑在手,与尤小慧背对背站成三个方位,准备抵挡这名震江湖的剑阵。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小慧则惟恐“玄险教”两位首席堂主心怀叵测,对她雷哥暗下毒手,是以执剑紧靠上官雷近前,不敢有丝毫失误。
  “奇门教”九人之中,响起一个破锣似的嗓门道:“‘九音连环剑’剑招一出,尔等必然骨碎肉糜,识时务的话,趁早跪地受缚;不然悔之晚矣!”
  尤小慧冷嗤道:“哼!少冒大气,‘九音连环剑’阵前些时就曾被我雷哥一人破过!”
  “嘿嘿!此一时彼一时,他现在受伤不能动,说这些有什么用?”
  “姑娘我照样能破!”
  “哼!除非你转世投胎!”
  “不信你们上来试试!”
  “希望你多考虑!”
  突地——
  一个意念掠过尤小慧脑海。
  当下秀目一瞪,喃喃说道:“嗯!也好,你们先别出手,让我考虑半个时辰再说!”
  九人竟真的按剑不动,让她思忖起来。
  “恶面灵官”正与冷菁菁打的难分难解,见状向着这边怒喝道:“他妈的巴子,你们九个饭桶,想中她缓兵之计,好等上官雷调息醒转破阵是不?混蛋!”
  九人被他一喝,顿然醒悟,大叫了声:“拿命来吧!”
  各挥手中特制的魔剑,发出夺魂摄魄的“呜呜”怪响,挟雷霆万钧之势,四面八方,向中央攻来。
  事到如今,明知不行也得拚命不可!
  尤小慧将手中“降龙剑”舞成一团剑幕,不管能不能破阵,先护住心上人要紧。
  “玄阴教”的两名首席堂主,则各将功力提到十成,挥动着两支长剑,展尽所学,朝着漫天而来的剑影上磕去。
  “九音连环剑”阵法确实非同凡响,仅只盏茶时光,凌厉的剑招便将“玄阴教”依为肱股的两名首席堂主逼得捉襟见肘,应接不暇。
  尤小慧也是感到压力大增,累的香汗涔涔,心中暗念要糟!
  “奇门教”九名高手见了三人狼狈之状,就想一鼓作气将他们毁在当场,遂将“九音连环剑”阵法的威力,更加发挥的淋漓尽致,恍似一片剑海,且又夹杂着刺耳难闻的九种不同的魔音,向着尤小慧等汹涌而至。
  正值眼看圈中四人马上就要毁在当场,尤小慧不要命似的拧动手中“降龙剑”,乱砍乱舞之际。
  蓦地——
  尤小慧感到右手一轻,“降龙剑”唰的一下由掌中滑出;姑娘家只道是被他们魔剑磕飞,当时吓的三魂出窍,七魄升天,根本就顾不得看看清楚“降龙剑”到底是怎么丢的,“哇!”的一声惊叫,双眼一闭,糊里糊涂娇躯一软,便向上官雷原先坐地调息之处扑去。
  敢情,她始终忘不了护着上官雷,那怕纵然是自己被剁成肉酱,也是在所不惜。
  “叭哒!”
  尤小慧绝没料到一下扑个空,竟摔在了地上。
  雷哥呢?
  想到这里,她才睁眼一看……
  顿时喜的她小嘴都合不拢来。
  原来心上人正在生龙活虎般的手执“降龙剑”,指东打西,划南点北,在场中纵跃如飞,以一套玄奥难测的剑招,在抵挡“九音连环剑”阵,不但已将原先的劣势扳转,而且着着抢先,反将剑阵冲成漏洞百出,杂乱无章。
  她这才知道手中剑,是被她雷哥调息醒转时接过去御敌的。
  就在眼看“九音连环剑”阵马上便要瓦解冰消的当口——
  “住手!”
  一声暴喝响如闷雷,“奇门教”九名高手各自提剑后退七尺,上官雷按剑停身,举目一看……
  话声乃是出自运功疗伤刚愈的“金脸神魔”之口。
  冷菁菁跟“恶面灵官”也停止了恶斗。
  “金脸神魔”厉声道:“‘奇门教’自从开教设坛以来,从未有人在此这般撒野……”
  言此,怒目圆睁的瞟了上官雷跟冷菁菁等人一眼,续道:“今天你们全死定了!这里展不开手脚,我们厅外解决!”
  言罢,率着“奇门教”徒众,踏步走出大厅。
  冷菁菁妙目一瞟上官雷,娇声道:“上官弟弟,我们今天定要跟他拚个死活不可,只管放手杀,祸闯大了有姐姐给你撑腰,走!”
  说罢,领着两名首席堂主窜出厅外。
  尤小慧轻轻一笑道:“雷哥,冷菁菁跟你乱拉交情,说不定又看中你啦!”
  上官雷玉面一红,道:“慧妹休得取笑,我早就想破去这个为害江湖的邪教;今天一不做,二不休,杀他个落花流水再说,来!”
  拉住尤小慧玉手走出厅外,抬眼一看……嘿!看光景,“金脸神魔”今天已经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非要置五人于死地不可,故而所有教中功力较高之徒众,已被悉数调来厅外广场,黑压压的一片,一眼看来不下五十余名之多。
  上官雷玉面含威,手提“降龙剑”,气定神闲的扫了环场一匝,朗声道:“废话少说,在下不想多造杀孽,现在给你等一个最后自新之路,希望你们回头是岸,立即摆脱这种邪教组织,不然悔之晚矣!”
  “奇门教”教徒之中,大部为教中死党,对上官雷规劝之言,根本充耳不闻;纵有少数徒众心有离意,也是在教主淫威之下不敢吭声。
  “金脸神魔”见他出言扰乱士气,不由目眦欲裂,须发怒张,晃动手中一支金光灿灿的奇形长剑,大喝一声:“上官雷,今天不将你等挫骨扬灰,本教主誓不为人,拿命来!”
  长剑一舞,泛起漫天彩华,直向上官雷顶门罩来。
  就凭这一出手抢攻,剑法之奥妙果然与众不同。
  上官雷不敢大意,手腕一振,紫芒突长三尺,“唰唰唰唰!”的势同银河倒泻,招中套式,式中含招,攻中有守,守中有攻,对准“金脸神魔”凌厉无俦的攻势,连挡带击,一口气劈出了二十四剑之多。
  “金脸神魔”楞了!
  他自从叱咤江湖四十年来,今天遇上了头一个在他狂猛攻击之中,犹能猛烈还击之人!
  冷菁菁心痛爱人之死,拚命似的又与“恶面灵官”缠在一处,恨不得一剑穿他四个窟窿,方解心头之恨!
  另外所有“奇门教”徒众,“呼啦!”一阵,蜂涌而上,一部份兜住“玄阴教”的两位首席堂主,其余化成数股,有的截击尤小慧,有的一个劲朝着冷菁菁跟上官雷暗出冷招。
  于是,广大的庭院之中,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鬼哭神号的鏖战!
  尤小慧空手与十余“奇门教”教徒搏斗,数她功力较弱,已有力不从心之感。
  上官雷恶斗“金脸神魔”之中,犹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此时见尤小慧有险,身如鬼魅似的欺上前来,“降龙剑”化出一片紫霞,向着场中一撩……血光迸现,头颅飞滚!
  一剑撩飞了围攻尤小慧四人的吃饭家伙。
  一招得手,雄心更炽!
  上官雷刻不容缓,左掌又施“锁龙手”,“克克!”两声!
  又有两位仁兄连他怎么出手的全没看清,右臂竟被他齐肩卸下,杀猪似的倒在地上哀嚎了起来。
  连死带伤瞬息解决了六名高手,尤小慧顿感压力减轻不少。
  “看剑!”
  “金脸神魔”气的双眼通红,纵上前来一招“力劈华山”,随着喝声“唰!”的一下,就朝上官雷当头劈来。
  上官雷不慌不忙,足踏“飘渺离踪步”,晃身绕至“金脸神魔”身后八尺,顺手一剑,撩去了正朝冷菁菁暗发冷招两人的脑袋。
  冷菁菁自作多情,疑为上官雷关怀她,喜的媚眼乱抛,连声娇呼道:“好上官弟弟,姐姐先谢谢你啦!”
  上官雷那有工夫理她这些闲帐,瞟眼又见围攻“玄阴教”两名首席堂主的人数过多,煞神般的冲上前去,舞动“降龙剑”,绝招频施,一时之间哀爹嚎娘之声大振,不过瞬息时光,砍瓜切菜似的连劈“奇门教”十余高手,吓的其他围攻之人亡魂丧胆,暴退七尺!
  这边,围也松了。
  由于他这样儿戏似的连劈恁多高手,气的“金脸神魔”三尸神暴跳,七窍生烟,放开嗓门“哇呀呀!”连声怪叫,骂道:“上官雷,本教主今天如不将你剁成肉饼,从此不叫夏侯统,看剑!”
  话声未了,一头冲上前来,右手挥剑连劈带扫,左掌出招似切还点,又加上双腿不停的猛踢猛跺,就像疯狗似的,要不是武术中没有用嘴的招式,看光景准得咬他几口不成!
  正值此时——
  蓦地,一片火光冲起半天!
  烈焰腾空方向,发自总坛大门,不到盏茶时光,火随风势,风助火威,浓烟直上九霄,整个“奇门教”变成了一片火海。
  成千上百的教中弟子,可能是吓昏了头,乱哄乱嚷,好像粪坑里的无头乱蛆似的,竟然一齐涌进了广场里来,口中高叫道:“启禀教主,有人放火!”
  “金脸神魔”此时已被上官雷攻的东躲西让,无力还招,一闻此言,更是火冒三千丈,咆哮如雷道:“什么人放火?”
  “不知道。”
  “他妈的巴子,你们这群饭桶,有人放火全看不见……赶快救火!”
  “是!”
  众教徒应诺声中,提水的提水,找桶的找桶,正在忙的不可开交之际。
  “嗖!嗖!”
  两条人影,迅若殒星,越墙泻落场中。
  原来是“狼谷神妪”跟“狼女丁玲”师徒二人。
  上官雷心中一喜,暗道:“噢!原来是她们放的火……”
  就因为这样一楞,又加上“金脸神魔”急怒攻心,用出险招,上官雷立被他一连逼退八步,差点左肩上挂了彩。
  此时,场中犹如变成了屠宰场,惨号之声,响彻云霄!
  原来这都是“狼谷神妪”师徒二人的杰作,不久时光,便将“奇门教”意欲救火的徒众劈得连死带伤,倒下一大片,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上官雷也是斗上了火,一声清叱,拧动“降龙剑”,身法一变,立将“荡魔剑”三绝招施了出来。
  “金脸神魔”早已精疲力尽,腿软腰虚,那还有能力破这旷古绝学?招到只觉眼花撩乱,勉勉强强,连滚带爬的刚将第一招“风变云幻”躲过,第二招“大地飞霜”紧跟又至,刚……
  “克嚓!”
  念头还没转好,顿觉脖子一凉,脑袋瓜被上官雷一剑撩上了半空!
  “恶面灵官”看了这边情况,一发楞,被冷菁菁一掌震碎五腑,顿时倒地了帐。
  “住手!”
  上官雷撕空裂云的大叫一声,顺手将“降龙剑”还鞘,遂又朗声道:“‘奇门教’徒众听清,如今正、副教主已死,你们还不弃邪归正,赶快逃命,难道想全都葬身火窟不成!”
  “奇门教”教徒听至此处,生恨爹娘少生两条腿,争先恐后,“呼啦!”一声,抱头窜出火场,逃命去了。
  此时火焰更浓,烈烟腾空,“狼谷神妪”师徒首先纵出火场,冷菁菁与两名首席堂主也相继离开,而尤小慧却神有所思的喃声道:“雷哥,‘五毒追魂砂’的解药没有讨成,生不如死,留我葬身火窟吧!我不愿出去了!”
  言至此处,眼泪顺颊而下。
  上官雷安慰道:“慧妹,你大好青春年华,怎会有这样念头呢?我想‘追风掌蒯奇’定将解药揣在身上,他可能是因双臂被我劈折,不知躲向何处疗伤去了,我们赶紧设法离开火场,找找他再说。”
  “不!反正我不能跟‘狼女’并立,还是就这样解脱的好!”
  原来尤小慧又想到这档子事上去了!
  上官雷心急如焚,佯叱道:“胡说!那是以后的事情,赶紧走!”
  “不!”
  尤小慧执拗的兀立当地不动。
  “哗啦!”一声大响。
  大殿屋梁烧垮,倒了下来,火焰流烟溅得到处乱舞,又在二人停身之处不远。
  情况紧急,那能容她这样发小性子。
  “慧妹快走!”
  上官雷不容分说,一把扣紧尤小慧玉腕,身形猛展,“嗖!”的一声拔高三丈,半空一个变式,直向火场以外泻去。
  “狼谷神妪”师徒跟冷菁菁等人并未离去,俱皆站在火场二十丈开外鹄候。
  上官雷手搀尤小慧,并肩泻落跟前。
  冷菁菁斜睨了尤小慧一眼,阴阳怪气的道:“哼!携手并肩的,好亲热嘛!”
  怪!她倒吃起飞醋来啦!
  尤小慧朝她鄙夷的冷笑了笑,并未开腔。
  “狼谷神妪”怒容满面的踱至上官雷身前,叱道:“上官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负我的玲儿么?”
  上官雷闻言一怔,俊目向着“狼女”一瞟。
  “狼女丁玲”面含忧怨的痴立当地,竟将目光溜向别处,恍作不见。
  那还用问,当然是“狼女丁玲”对自己的误会告诉了“狼谷神妪”,不然她怎会知道!
  上官雷心念及此,当下解释道:“晚辈深受玲妹妹海样恩情,刻骨难忘,‘欺负’二字实在不敢领受,老前辈不可妄置是非!”
  “狼谷神妪”一声冷哼道:“好!你倒反教训起老身来了!”
  “事实如此,晚辈不得不作如此解释。”
  “哈哈哈哈!”
  “狼谷神妪”声若洪钟的一声大笑,自言道:“事实!不错!这乃是我亲眼所见的事实!”
  语声至此,突地眼中射出两道骇人的电芒,面朝上官雷恨恨的道:“方才老身亲眼看见你们携手并肩,亲蜜异常,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上官雷接道:“那是晚辈情不得已。”
  “你强辩!”
  “适才尤姑娘看破世情,存下葬身火窟的意念,晚辈不能袖手旁观。”
  “狼谷神妪”闻言,顿时一楞!
  “狼女丁玲”也以怀疑的目光,投了尤小慧一瞥。
  冷菁菁却面露得意之色,心中暗咒“凡是我的情敌,早死早好!”
  “狼谷神妪”瞟了尤小慧一眼,稍停,目光重又投在上官雷脸上,道:“这样说来,你倒真是情不得已啰?”
  上官雷点头道:“晚辈向来不说谎言。”
  “狼谷神妪”脸上露着诡谲的笑容,又道:“如果不是情不得已呢?”
  上官雷顿被问得一楞,反问道:“老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假如没有情不得已的事情,你是否仍与她这样亲近?”
  “这……”
  “怎么?”
  尤小慧在旁听至此处,凤目中盈蕴的泪水,差点掉了下来。
  上官雷偷眼瞟见,心中一阵绞痛,遂道:“这点晚辈不愿答覆!”
  “狼谷神妪”冷哼道:“为什么?”
  “你不必问,反正我对玲妹妹的一番心意,唯天可表!”
  “你的心意谁能看得见?”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上官雷总有对得起玲妹妹的一天。”
  “要多少时候?”
  “不远的将来。”
  “狼谷神妪”冷笑着道:“听你信口开河,我要你马上表明心迹!”
  “玲妹妹对我误解颇深,眼前不是表白的时机。”
  “只要你能斩断使我玲儿误解的根缘,为何不能即时表白?”
  “斩断误解的根缘?”
  “嗯!”
  “请你说的明白点。”
  “狼谷神妪”用手指了指尤小慧,厉声道:“马上跟她断绝来往!”
  上官雷惊愕的倒退一个大步。
  他神情顿时陷入天人交战之中。心说:“慧妹在这段时间内,对我情真意切,连半点过错全无,自己怎能翻脸无情,说出这样绝的话来呢?”
  忖念及此,毅然道:“办不到!”
  尤小慧听了这句话,脸上悲意抹去了不少。
  “狼女丁玲”却面色凝重起来。
  “狼谷神妪”跟着追问道:“为什么办不到?”
  上官雷神情激动的道:“办不到就办不到,无须要有什么理由!”
  “那你们三人之间的事情,只好采取另一种解决办法。”
  “讲讲看。”
  “既然舍不得摆开她,即刻起,你与玲儿断绝来往!”
  上官雷斩钉截铁的道:“那更办不到!”
  “狼谷神妪”怒意突炽,大声道:“命令你如此!”
  上官雷遂也怒形于面,道:“你没有这项权利!”
  “老身偏要管!”
  “你将自讨无趣!”
  “不信你就试试!”
  “狼谷神妪”话声至此,抡起手中龙头柺,“呼!”的一招“玉带围腰”,就朝上官雷中盘扫来。
  上官雷虎腰一拧,倒纵七尺。
  “狼谷神妪”二次抡柺,正要……
  尤小慧闪身走出,目盈泪光,面含痛苦,插口道:“老前辈请暂息雷霆之怒,可否容晚辈一言?”
  “狼谷神妪”怒瞄了她一眼,漠然道:“讲!”
  尤小慧强忍内心痛楚,故作坚毅的道:“上官兄对丁玲姑娘情深似海,晚辈实不应从中作梗;我已下定决心,自动摆开这场纠纷,请老前辈跟丁姑娘稍容时日,晚辈自有满意交待,这样可好?”
  “嗯!这还像话。”
  “狼谷神妪”突有所悟的,又道:“既已下定决心,为何还要稍容时日?”
  尤小慧忍气吞声的道:“晚辈已经答应帮助上官兄完成两件心愿,正要在这段时间之内完成。”
  “要多久时光?”
  “快则一月,慢则三月。”
  “什么心愿?”
  “赴‘天墀宫’‘翠裳仙子’虞湘玉的约会。”
  “还有一件呢?”
  “这……”
  尤小慧这件心愿乃是仍旧改扮尚思雷,以便诓取“玄阴教”机关地道的秘密;如今当着冷菁菁之面,自是不能出口,只得敷衍道:“事关机密,请恕晚辈不便直讲!”
  “好!老身信任你,但愿你言出如山!”
  “放心,晚辈不致使老前辈与丁姑娘失望。”
  “就此一言为定,再见!”
  “狼谷神妪”话声一了,转身挽着“狼女”就要离开。
  “站住!”
  上官雷将她身形喝止,又道:“不管玲妹妹如何恨我,我们的另一件事还是要作个了断。”
  “狼谷神妪”说道:“什么事?”
  “杀师之仇!”
  “狼谷神妪”突然一怔,叫道:“你仍旧以为‘降龙客’老鬼是我下的毒手?”
  上官雷玉面含威道:“当然,因为现场只有你曾经到过的痕迹!”

  第十三章 死里逃生

  “狼谷神妪”一声冷哼道:“要是我能证明他人也曾到过‘伤心崖’底呢?”
  “那又另当别论!”
  “狼谷神妪”嘿嘿冷笑道:“你是想知道另外有人下过‘伤心崖’的证据么?”
  上官雷颔首道:“当然!”
  “老身依你,两个月后来‘雪狼谷’上见我,老身给你一件东西看!”
  说罢,挽着“狼女”绝尘而去。
  冷菁菁晃着肥臀,踱上前来,嗲声道:“上官弟弟,你帮我破了‘奇门教’,姐姐这里谢谢啦,咯咯咯!”
  娇躯竟向上官雷怀中凑去。
  放浪形骸,妖态百出,上官雷混身汗毛直竖,连打恶心,猛的将她娇躯一推,道:“姑娘放尊重些!”
  冷菁菁被他推的娇躯一颠,发出使人听了头皮直麻的娇嗔道:“唷!弟弟,你这是怎么啦?”
  “慧妹,我们走。”
  上官雷眼梢也不瞄她一下,拉着尤小慧就要离去。
  突然——
  厉叱之声随风传来:“走!我看你还朝那里走?菁儿快点截住他!”
  话声甫歇,唰的一条人影飞落当前。
  来人正是“玄阴教”教主冷韦。
  他一眼看到了恁大一座“奇门教”,如今残垣断壁,满目疮痍,余烬烧得犹在“劈啪”直响,不由顿感一楞,怒目圆睁的瞪着上官雷,厉声道:“‘奇门教’的这把火是你放的吗?”
  上官雷气定神闲的微笑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正、副两位教主呢?”
  “死了!”
  “是你下的毒手?”
  “你猜对了一半。”
  冷菁菁突地插身上前道:“爹,这也不能怪我上官弟弟嘛!”
  想必冷菁菁平时乱将俊美少年唤作“弟弟”叫惯了,故而冷韦闻言怒叱道:“死丫头,你那来恁多弟弟!”
  两道愤怒的眼神,重又投向上官雷,恨声道:“你刚才说‘猜对了一半’是什么意思呢?”
  “夏侯统是在下所杀。”
  “魏羽呢?”
  “令媛成全了他。”用手一指冷菁菁。
  冷菁菁不待冷韦出言叱责,先发制人的道:“爹,魏羽心狠手辣,先将我雷弟弟杀死,所以女儿才来找他报仇的。”
  冷韦怒极反笑道:“哼!你这个仇报的好,究竟又是那个雷弟弟,居然使你两家旧好,将‘奇门教’搞成了这般惨状,说!”
  冷菁菁颇感委屈的道:“雷弟弟就是将‘金线蛤蟆’与‘红玉鸡心’,送给你老人家作为寿礼的尚氏兄弟中的老二嘛!”
  “你是说尚思雷?”
  “嗯,他身怀本教‘玄阴金钥’,按理即为本教贵宾,对于他遭魏羽毒手,女儿怎能坐视不理呢?”
  冷韦听她说至此处,心中更加狂怒,嘿嘿冷笑道:“好!你做的好!菁儿,站近点来爹跟你讲话。”
  冷菁菁已看出了他神情不对,但是父命难违,还是踟蹰的踱上前来。
  “啪!啪!”
  左右开弓,两个耳光打的冷菁菁一连几个踉跄,“叭哒!”一声跌坐地上,屁股差点摔成了四瓣。
  冷韦毫不怜惜的朝她怒叱道:“尚思雷小鬼罪该万死,一个假‘红玉鸡心’、一只死‘金线蛤蟆’,骗了我们两把‘玄阴金钥’,你还居然代他报仇,搞得我多年好友家破人亡,丫头!你气死我了,回去再跟你算帐!”
  扭过脸来朝着上官雷恶狠狠的道:“是你跟尚氏兄弟联合起来捣的鬼,用假‘红玉鸡心’来诓骗老夫的么?”
  上官雷冷淡的笑道:“在下没这份闲情逸致。”
  “不是你用真‘红玉鸡心’给他作的样本,为何他能仿造的几可乱真?”
  “你去问他!”
  “你这是跟谁说话,老夫劈了你!”
  冷韦话一落音,怒提八成真力,双臂一圈一抖,“呼!”的一声朝着上官雷当胸撞去。
  上官雷不挡不封,足踩“飘渺离踪步”,飘身斜退八尺。
  身法之美妙,顿使冷韦一声惊咦!
  他当下并未追击,说道:“上官雷,纵然不是你与尚氏兄弟狼狈为奸做的骗局,就以‘奇门教’这档子事来讲,老夫今天也不能轻易放过于你!”
  上官雷仍旧不怒,嘴角挂着淡漠的笑意道:“听你之言,想是要替夏侯统报仇雪恨?”
  “嗯!算你聪明!”
  冷韦言至此处,鼠眼一眨,又道:“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我们有条件可谈。”
  “讲讲看?”
  冷韦脸上露着贪婪之色,道:“献出你的真‘红玉鸡心’,将功折罪,老夫宽大为怀,不究既往。”
  “如在下不呢?”
  “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上官雷口衔冷笑道:“冷韦,你有没有估量过本身功力较夏侯统如何?”
  “一时瑜亮,轩轾难分。”
  “仅只如此,你也敢乱冒大气?”
  冷韦顿被他说的心头一凛!
  上官雷声势慑人的又道:“冷韦,我警告你!在下既然杀得了夏侯统,自忖杀你亦必易如反掌,如果你仍旧这样阴魂不散的对在下喋喋不休,夏侯统便是你的榜样,在下定能使你称心如愿,到酆都城找他作伴去!”
  冷韦急怒攻心,“哇呀呀!”连声怪叫道:“小子,你乳臭未干,说话竟然这般的狂傲!”
  “实话实说,谈不上狂傲!”
  “你放屁!”
  “不相信你可以试试!”
  “气死我也,看招!”
  冷韦气的混身直抖,眦目欲裂,双掌朝外一翻,提足十成功力,“呼!”的一声,朝他推到。
  “老儿找死!”
  上官雷怒叱声中,功行双臂,气纳丹田,施出八成真力,翻掌就往上迎。
  “蓬!”
  两股刚猛劲道相撞,激气成风,吹得场中砂飞石走,衣袂飘扬……
  “噔噔噔!”
  冷韦被他雄浑的掌力所震,一连退了四个快步,胸口起伏不匀,气喘如牛,已有血脉浮动之感。
  上官雷犹如无事人儿一般,渊渟岳峙的站立当场,丰神玉润,气定神闲。
  冷韦吓呆了!
  他如非亲身经历,绝不敢相信就凭一个十六、七岁的娃儿,能硬接自己四、五十年修为的全力一击,而且吃亏的还是自己!
  尤小慧幸灾乐祸的插口道:“雷哥,三招两招赶紧打发他到鬼门关找夏侯统聊天去,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此话无疑将“玄阴教”教主冷韦鄙夷得一钱不值!
  “贱人找死!”
  冷菁菁因上官雷对尤小慧非常亲蜜,早就吃上了飞醋,恨的牙痒痒的,苦于找不到机会泄愤,现见她对自己亲爹出言奚落,心中那股又妒又恨的怒火,简直甭提有多高;故而喝声一歇,娇躯猛冲而上,纤足连踢,玉臂猛挥,疯狂似的朝她连攻一十八
  掌,踢了六腿,看光景恨不得将尤小慧剁成肉饼,才能解得了她心头之恨。
  尤小慧见她来势凶猛,遂也不敢大意的提出混身解数,跟她周旋起来。
  此时,冷韦早已狂怒得咆哮如雷,提了十二成功力,双臂舞的“呼呼!”直响,与上官雷战作一堆。
  上官雷足踩“飘渺离踪步”,招出三十六式“锁龙手”,身形飘忽,掌法诡奇,五招一过,处处抢先,将冷韦逼的团团乱转,东挡西架,左让右闪,始终脱不出敌人掌风笼罩范围之外,空自拉开嗓门,一个劲的“哇呀呀!”连声怪叫。
  这样下去,冷韦势难再撑十招!
  “玄阴教”内、外三堂两名首席堂主看的十分明白,教主有险,焉能坐视,两人相互一使眼色,纵身窜入场中,一左一右,拳出似涛,向上官雷两侧攻来!
  二人这一加入战圈,冷韦所受压力顿感减轻不少。
  豪气干云的上官雷一向艺高人胆大,凭着一双空掌独斗三名江湖一等一的高手,犹是丝毫不为威势所慑,攻守兼备,进退自如;但是一时之间却也奈何不了三人,变成了胶着的状态。
  那边,冷菁菁在“玄阴教”中除了她爹冷韦之外,就连两名首席堂主来讲,若论单打独斗,每个都要差她半筹,尤小慧当然不是她的对手,如今又加上冷菁菁因妒生恨,出手辛辣,尤小慧已然被她攻的酥胸频喘,香汗直流!
  “贱人!拿命来!”
  正值尤小慧出招紊乱,破绽百出之际,冷菁菁瞅准空隙,暴叱声中,五指齐指,“唰!”的一下,朝她小腹插去!
  来势奇猛,尤小慧吸腰敛腹……
  不好!
  照理如若躲去这招,除了吸腰敛腹之外,身形应该紧跟着倒撤,或者是斜纵,再不然将身子弹高,方能避去敌人的乘虚踏隙,再攻前胸。
  尤小慧不是不明白这些拆招步骤,而是因功力不敌,此时正值气虚力竭之际,空有此心,并无此力,一个封挡不住之下……
  “蓬!”
  冷菁菁左掌迅疾无伦,正好击在姑娘前胸,打的她“噔噔噔噔!”娇躯接连暴退,檀口喷血,最后还是稳不住马步,“叭哒!”一声摔在了当场。
  要除情敌,正是其时!
  冷菁菁面露恨意,如影随形,紧跟着纵上前来,抬起右脚,便朝尤小慧的芙蓉玉面之上跺去。
  那要让她踩上,还堪设想?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冷菁菁脚上蛮靴已离尤小慧粉面不及二寸之际!
  “照打!”
  舌绽春雷的暴喝声中,夹着一股雄浑无伦的掌风,“呼!”的一响,直朝冷菁菁后背撞来。
  冷菁菁闻声知警,顾不得伤敌,先求自保要紧。
  只见她,悬起的右脚在尤小慧脸上一晃而过,将踩敌的招式改为前窜,“嗖!”的一声纵出八尺。
  她身形落稳之后,转身一看……
  顿使她又恨又怨,醋意更浓,但却发作不出来。
  原来从背后袭击她的,正是她心目中的情人——上官雷,尤其是他现在将昏迷不醒的尤小慧抱在怀中,看了那股亲热劲,不晓得怎么搞的,愈看愈生气,愈看愈冒火,心中不自禁的泛起一丝奇异念头,暗道:“要是我也受伤让他抱着多好?”
  其实,如果真的是她受伤昏迷不醒,上官雷睬也不会睬她。
  说起来也算尤小慧命不该绝,原来上官雷深知尤小慧功力不及冷菁菁纯厚,所以虽然以一敌三,力搏“玄阴教”教主及两名首席堂主,但是激战之中无时不在注意尤小慧的安危,冷菁菁一掌劈中她的前胸之际,距离太远,不克驰援,只有施出“一鹤冲天”绝技纵出圈外,适逢冷菁菁抬脚要踩尤小慧粉面,情急之下只好出掌救援,将尤小慧由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上官雷从地上将尤小慧抱起,本想摆脱他们,找一处僻静之所看看尤小慧究竟伤到如何程度;
  可是刚想施展身形之际,冷韦及两名首席堂主掠身来到跟前,分站三角,将他围在中央!
  “呛!啷!”
  不施杀手,势难全身而退,上官雷心念之中左手抱着尤小慧,腾出右手向腰间一探,已将“降龙剑”抽在手中。
  “金脸神魔夏侯统”就是死在这把剑上,冷韦等三人嘴里不说,看了剑身慑人的光华,心中却早已打起鼓来。
  上官雷剑眉泛怒,玉面含威,朝着冷韦大声道:“冷韦!你们不要逼人忒甚!”
  冷韦脸上杀机暴现,冷笑道:“可以,但要留下你的‘红玉鸡心’。”
  “你做梦!”
  “本教主不相信你一手抱着个半死的大活人,还能逃的出我们四人联手围击,上官雷,你心中要放明白点!”
  上官雷机伶伶打个寒颤,心忖道:“不错!如非慧妹受伤不醒牵制了自己的功力,绝不把这批人放在心上,如今形势不同,看光景甚难冲出重围,难道……管他呢!是死是活也要一拚!”
  忖及此处,朗声言道:“冷韦,在下心中清楚的很,那就是要叫我留下‘红玉鸡心’,除非是先让我血洒当场,有什么绝活你们就使出来吧!”
  冷韦脸上杀机更浓,阴恻恻的道:“好!想死还不容易,我只不过替你灿绚的青春惋惜而已!”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好像上官雷今天死定了似的。
  冷菁菁踱上前来插口道:“爹,要他留下‘红玉鸡心’女儿不敢反对,但你千万不能伤害我上官弟弟。”
  “死丫头,要你多嘴,还不与我一同出手!”
  冷韦喝叱声中,眼神转向两名首席堂主一示意,道:“亮剑!”
  “呛啷!呛啷!”连声暴响。
  三道长虹,脱鞘而出,除了冷菁菁嘴唇噘的老高兀立不动而外,冷韦等三人俱是抽剑在手。
  冷韦再次的言道:“悬崖勒马,尚不为晚,劝你再作考虑!”
  上官雷冷叱道:“婆婆妈妈,亏你还算是一教之主,在下先出手了!”
  至此生死关头,上官雷大有情急拚命之概,话一落音,急忙挥动“降龙剑”,出手就是一招“荡魔剑”中的“风变云幻”,向着三人环扫而至。
  剑出银河倒泻,招到鬼颤神惊!
  饶是冷韦人多势众,也是不敢轻撄其锐,纷纷提剑,倒退八尺。
  上官雷一招得手,神威大振,紧跟着“大地飞霜”、“乾坤倒转”,“荡魔剑”的最后两绝招连续击出,朝定较弱的一环攻去。
  他因尤小慧掌伤待疗,无心恋战,最主要的是想冲出重围,找个处所代她疗伤。
  照理说这两招威力无边,冲出重围当无疑问,只因他左手抱着尤小慧,无形中威力不能尽量发挥;又加上冷韦等三人俱是当今一流高手,存下“红玉鸡心”势在必得之意,见状急忙会聚一处,三支长剑幻出一片银海,势如汹涛怒涌,万马奔腾,竟将上官雷这两招威力卸去,不能脱围而逃。
  上官雷火冒三千丈,钢牙紧咬,提出十成功力,又将“降龙十八剑”施了出来。
  他心中明明晓得“荡魔剑”三绝招已然落空,“降龙十八剑”一定也是“白搭”,不过事到如此,只好用这套剑法挡住三人凌厉的攻势再说。
  转眼过了三十招。
  上官雷用的十成功力,只能发挥六成威势,时间一久,累的额角冒汗,出招软弱,马步松弛,已然失尽先机,败象毕露无遗。
  冷菁菁在旁看得直耽心,早已抽剑在手,准备拚着挨骂,必要时也要助上官雷一臂之力不可。
  突然——
  上官雷猛撤身形躲过冷韦分心疾刺的一剑之际,外三堂首席堂主“阴阳手裴玉”“唰!”的一剑,向他右肩斜削而下,再躲可就来不及啦!
  冷菁菁看的清切,那还管的了她爹不她爹?娇喝了声:“裴玉,你敢!”
  “嗖!”的一声窜进场中,出手就向“阴阳手裴玉”右手腕上削去!
  “阴阳手裴玉”大感意外,如不及早撤招,右手非被她齐腕斩下不可,慌忙之中,根本就来不及思忖,右手腕往回一收一挑……
  “嘶!”
  上官雷右肩头一个转动稍慢,顿被他挑破衣衫,肩头也划了条五寸来长的口子,鲜血顺肩而下。
  幸亏冷菁菁援救及时,万一稍慢一会,说不定上官雷整条右肩就得被卸了下来!
  冷菁菁看了上官雷肩头鲜血直流,心中一痛,急忙从怀中掏出了些金创药,替他敷了上去。
  冷韦气得老脸铁青,指着他的宝贝女儿骂道:“丫头!你好大胆子,竟敢吃里扒外,打起自己人来了!”
  冷菁菁嗫嚅道:“爹,女儿情不由己……”
  “混蛋!赶紧站开,要不我连你一齐劈了!”
  突地一个苍老声音随风传来:“虎毒不食儿,冷韦,你劈得下手么?”
  声音刚歇,“唰唰!”飞落两道人影。
  上官雷顿时心中一喜。
  原来两人乃是“血堡”堡主鲁敬义,跟该堡总管“九幽羽士”赵公明适时赶至。
  “血堡堡主”目光似电的环扫全场一匝,哈哈朗声笑道:“我当何事惹得冷教主劳师动众呢!
  既然上官雷在场,不用问,我想定是为了他身上的‘红玉鸡心’而起的争执啰?”
  冷韦点头道:“不错,算你猜对了。”
  “血堡堡主”双眼一眨,微笑道:“‘红玉鸡心’人人志在必得,今天老朽既然凑巧赶到,你说这档子事应该如何解决?”
  冷韦神情一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血堡堡主”故作惊愕的道:“咦!江湖上的门槛,见者有份,冷兄怎么装起糊涂来了?”
  冷韦老脸一寒,道:“‘红玉鸡心’只有一颗,不能按江湖常规而论,理应分个先来后到,这件事只好请阁下担待一二。”
  “血堡堡主”嘿嘿冷笑道:“听你之言,想是要独吞啰?”
  “那还用问!”
  “你不怕卡着喉咙?”
  冷韦双目暴睁,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很简单,‘红玉鸡心’不能让你独自占有!”
  “你想从中插手?”
  “当然!”
  “哼!劝你趁早打消此意,以免伤了你我两家和气!”
  “怕伤和气遇事就要公平处断才行。”
  “公平处断?”
  “嗯!既然我们双方都不愿意放弃争夺‘红玉鸡心’的机会,那就由我们双方先来个强存弱亡,胜的一方得他的‘红玉鸡心’。”
  “你是说我们双方先比武?”
  “不错!”
  “好!难道本教主还怕你不成,来!”
  冷韦刚想出招亮式,突有所思的言道:“慢着,倘若上官雷趁着你我双方比武之际溜走呢?”
  “谅他不敢!”
  “血堡堡主”说话时故意声调提高,并用眼神瞟了上官雷一下。
  这不是鲁叔叔示意自己离开现场么?
  上官雷一有此念,马上挥动“降龙剑”,舞出一个斗大剑花,护住面门,拔腿就向左侧冲去。
  左侧离“阴阳手裴玉”最近,喝声“那里走!”抖手一招“力劈华山”,“唰!”的一响朝他当头劈来。
  “血堡”总管“九幽羽士”早已作好准备,举剑却向“阴阳手裴玉”威力奇猛的剑招上磕去。
  “呛啷!”一声震天价大响。
  两剑相接,火星乱迸,各皆震得虎口发麻,撤剑倒退七尺!
  上官雷刚好趁此机会,挟了尤小慧,一纵五丈,冷韦提剑想追,被“血堡堡主”横剑挡住,冷菁菁又故意阻住内三堂首席堂主“捣天掌”钟奇的去路;是以,只好眼睁睁的让他一连几个起落,瞬息无踪!
  冷韦一见上官雷从容离去,激怒的“哇呀呀!”连声怪叫,提足十成功力,猛劈猛砍,找“血堡堡主”拚起命来。
  “血堡堡主”自非弱者,手中一支宝剑舞的出神入化,与他打了个不分上下,难分轩轾的。
  约莫走了三十个照面,冷韦突然感到不是味道,大喝一声:“住手!”撤剑纵出场外,一双鼠眼直欲喷火,怒瞪着“血堡堡主”厉声道:“老狗!你是不是成心找机会放上官雷逃走的?”
  “血堡堡主”心中一阵暗笑,说道:“不错,你现在才发觉么?”
  冷韦钢牙咬的格格作响,怒道:“你跟他是什么关系?竟然出手掩护他?”
  “这你管不着。”
  “哼!老夫眼前另有要事,这笔帐留着我们以后再算!”
  “悉听尊便!”
  “好!总有一天,本教主如不叫你‘血堡’变成名符其实的‘血堡’,我便誓不为人!”
  冷韦言至此处,扭头道了声“走!”急率两名首席堂主及冷菁菁绝尘而去。
  “血堡堡主”见他们与上官雷走的是相反路线,料定不是追赶于他,遂即放下心肠,与“九幽羽士赵公明”齐向正东奔去。
  且说,上官雷挟着尤小慧,一路疾奔,来至一处荒凉的山区,寻了个小山洞,将尤小慧娇躯放成趺坐的姿势,轻轻将她前胸衣襟解开……
  蓦地一阵如兰似麝的处子幽香扑鼻,薰的上官雷心头一跳!
  尤其是尤小慧肤若凝脂的粉臂,完全裸露着,胸前虽然挂着大红胸兜,但仍掩不住她玲珑的曲线,实在极易撩人绮思!
  上官雷平生不曾如此亲近过女性,顿时面红心跳,微颤着手指,伸不是,缩不是的犹豫起来。
  敢情,尤小慧伤在前胸,如想查看伤势轻重,势必将她胸兜拉下不可,这在浑金璞玉的上官雷来讲,怎不感到为难呢!
  他沉吟了半晌,暗骂道:“上官雷呀上官雷,难道你连这一点定力都没有么?……慧妹伤势这般沉重,你还能为了俗礼不赶紧替她疗治么?”
  忖及此处,忙将心神一敛,轻轻将她胸兜解了下来。
  这更是一副逗人遐思的美丽画面,好在上官雷已经把持住自己心神,遂即心无二用的朝她掌伤上仔细看去。
  尤小慧这一掌挨的很重,乳沟上现出一个紫色掌痕,乃是瘀血凝聚所致;说起来还算不幸中之大幸,倘若冷菁菁这下击的稍为偏左两寸,而正中心坎的话,尤小慧此时早已香消玉殒了!
  伤势业已看清,上官雷急忙将她胸兜戴好,伸手抵住她背心穴上,将本身真流缓缓传送过去。
  直到半个时辰过后,上官雷耗费本身真元过钜,汗下如雨,尤小慧脸色方才转趋红润“哇!”的一声吐出大口瘀血,苏醒了过来。
  她感到混身气脉畅流,伤势已经复原,看到了眼前情况,已经晓得又是她雷哥哥不惜耗损本身真元,救了自己,当时热泪盈眶,呢喃的唤了声:“雷哥……”
  感激之泪,顺腮而流,哽咽难声的其他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上官雷运功过度,只是略感虚乏而已,过不多久也亦复元如初,看了尤小慧海棠着雨的惹怜样子,笑慰道:“慧妹快别伤心,我现在不是无事了么?”
  尤小慧听了这句话,深深感到自己跟上官雷之间,爱苗已长,继又想到他与“狼女丁玲”间的恩情似海,较对自己尤胜几分,这样天长日久下去,自己插身其中,难免到头来弄个镜花水月,那时情深意固,必然不克自拔,自己的将来究竟如何是好呢?
  想到这里,更觉悲从中来,一头扑进上官雷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
  上官雷爱怜备至的轻拍香肩,温柔的安慰着她道:“慧妹,你是对自己的身世突然有所感触么?怎么这样伤心呢?”
  “啊!雷哥……慧妹离不开……你呀!……”
  “我现在不是在你身边么?”
  “不,这只是短暂的,不远的将来你必会为了‘狼女’舍我而去……的……”
  “慧妹,不要想得这样坏!”
  “唉!雷哥,请你不要再哄骗我,我知道你跟‘狼女’的恩情与众不同,这点慧妹绝不会怪你,慧妹只要听你一句真心话,此生死而瞑……目的……了。”
  “你要我说什么呢?”
  “雷哥,说出你心田深处的话,只要你能说一声‘爱我’,慧妹就心满意足了!”
  “哦!慧妹,你太痴情了!”
  “说!雷哥,我求求你,只要这一句话就够了,那怕是一千年、一万年,慧妹的血肉化成了水,骨头变成了灰,这句话将永远存在慧妹灵魂的深处的。”
  “我……”
  “噢!雷哥,求求你……求求你……慧妹爱你若狂,难道你竟狠下心肠,连一句空虚的安慰话,都舍不得说么?”
  上官雷听了她这番如泣如诉,极尽缠绵的话儿,禁不住热情奔放,头一低,双臂搂紧她的香肩,将热红似火的嘴唇,压上了她的檀口。
  紧!再紧!最好就这样下去,直到宇宙的末日来临!
  二人俱是初次尝到热吻的滋味,忘去人世间所有的一切,仿佛全身上下整个要融化了似的,紧搂着不放。
  “嗯……嗯……”
  尤小慧发出梦呓般的轻嗯,频频娇喘,又过了良久良久,才满面嫣红的轻轻将上官雷身子推开。
  突然——
  一个熟悉的冷讥之声起自洞口!
  “哼!真热烈,铁也要熔化了!”
  上官雷顿时机伶伶打个寒颤,因为他听出了这是“狼女丁玲”的声音。
  这幕热烈镜头落进她的眼中,日后与她的误会不是更难解释吗?
  上官雷一有此念,动如猛虎,“嗖!”的一声窜出洞口,四处一看……
  “狼女”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唉!”
  上官雷一声轻叹,神有所思的楞在当地。
  尤小慧在洞内将上衣穿好,走了出来,问道:“雷哥,刚才好像是‘狼女丁玲’的声音?”
  “嗯,是她!”
  “人呢?”
  “气走了。”
  “看光景,她将更不能谅解你啦!”
  “我也是这样想。”
  尤小慧秀目凝视着天际,喃喃自语道:“气就让她气吧!反正这是最后的一次!”
  上官雷听的一楞,插道:“慧妹,你这话什么意思?”
  尤小慧回过脸来,目盈泪光,道:“雷哥,自古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与‘狼女’有情在先,我在后,按理自应由我退出情场,不错,我承认我爱你超过一切,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言至此处,抬起玉手,抹去眼边泪渍,又道:“我原先只想由你口中说一声‘爱我’,使我永远留下这一段美丽的回忆,我便心满意足;而你竟以行动来代替说这两个字,又是那样的热情,这不但使我满足,更是使我惊喜欲狂。也就是说,你已经给了我超过我愿望以外的情意,我还能贪心不足,从中扰乱你俩么?……”
  尤小慧言此稍顿,面上挂着苦笑,续道:“我既然愿望已偿,所以我仍旧决定按照以前的计划,处理我自己……”
  话未说完,上官雷抢着问道:“什么以前的计划?”
  “帮你完成两件事情之后,退出你们的圈子。”
  上官雷惊哦一声道:“慧妹,这样双方都会感到痛苦的!”
  “我知道,处此情况之下,只有强忍一时之痛,拔出慧剑,斩断情丝,免去以后的纠纷!”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补救?”
  “我想不会有的。”
  “如果有呢?”
  尤小慧心头一震,继又摇了摇头道:“雷哥,我们不谈这些了,走吧!”
  上官雷诧异道:“走!那里去?”
  “‘天墀宫’,去赴‘翠裳仙子虞湘玉’的约会。”
  上官雷不以为是的摇头道:“这里离‘天墀宫’不需三日路程,而我与‘翠裳仙子’的约会期限尚有半月有余,何必去得那么早呢?”
  尤小慧道:“时间虽然充裕,我们闲情逸致的顺便欣赏欣赏沿途景色,不是比一路紧赶要强得多么?”
  上官雷摇头道:“不!我想在这段时间内,设法找到‘追风掌蒯奇’,向他逼出解药,除尽你体内的‘五毒追魂砂’瘀毒,不是更好么?”
  尤小慧心中一甜,感激的道:“多谢雷哥关怀,我身上的‘五毒追魂砂’瘀毒,不需要去找‘追风掌蒯奇’的了。”
  “那是为了什么呢?”
  尤小慧伸手由怀中掏出一物,朝着上官雷扬了扬,道:“雷哥,你看!”
  上官雷见是不久之前她从“翠裳仙子虞湘玉”腰间,顺手牵羊摸来的那块“冰蚕寒玉”,不解的问道:“慧妹的意思是……”
  尤小慧微笑道:“这块‘冰蚕寒玉’的拔毒功能,较‘红玉鸡心’胜过多多,原先我倒不曾想起,刚才……”
  言此,玉面红晕,带羞的又道:“刚才我在洞内穿衣时才发觉的,有了它,我体内的‘五毒追魂砂’残毒,便不难除尽啦!”
  上官雷闻言大喜,道:“哦!那敢情更好,慧妹快点说出拔毒方法,我来帮你……”
  话未说完,伸手便去接那“冰蚕寒玉”。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尤小慧芳心又是一喜,说道:“这里不行,我们找处镇甸再说。”
  “也好,我们走!”
  上官雷话声一歇,拉着尤小慧玉腕,身形一抖,快似风云,出了这座荒山。
  不到半个时辰,二人来至一处名唤“十里集”的小镇上,找了间招商客栈,来至上房还没坐下歇息歇息,上官雷便催着道:“慧妹,现在快将疗毒的方法说出来吧!”
  “看你急的这个样子。”
  尤小慧佯嗔的翻了他个大白眼,但心中却是甜美无比!
  正值此际,店小二送茶来到了房中。
  尤小慧遂由身边掏了些银子,吩咐他就在镇上药铺去配两样疗毒的药引子,顺便买两套男衣,店小二应命去后,不久便即返回,将买来之物放在椅上,尤小慧又命他取了壶滚烫的开水,遂即将房门关上,打开药包,又叫上官雷将“冰蚕寒玉”一并放入碗中,用开水冲了满满一碗;约莫过了顿饭时光,药被滚水泡散,变成了黄澄澄的颜色,尤小慧端碗在手,言道:“雷哥,我将这碗药喝下之后,你再助我一臂之力,催促药性迅速流转四骸百肢,瘀毒便可尽除了。”
  “好,慧妹喝吧!”
  尤小慧微笑着点了点头,檀口凑准碗缘,“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个碗底朝天,顺手便将“冰蚕寒玉”重又揣入怀中,道了声:“雷哥,现在请你开始运功吧!”遂即趺坐榻上,闭目不语。
  上官雷不敢怠慢,伸手抵住她后背心,将一股真流源源输送了过去。
  半个时辰不到,尤小慧混身血脉之中如被万虫钻动,又痛又痒,难受万分;她晓得这正是药性袪毒的必然现象,遂即咬紧银牙,强忍着这短暂的煎熬,行功提气,配合上官雷传入体中的一股真流,以期及早将瘀毒逼出体外;就这样,直到尤小慧汗如雨下,全身一阵剧痛,“哇!”
  的吐出一滩腥臭扑鼻的粘液之后,毒伤才算尽除。
  尤小慧玉手轻抬,抹去额角上的汗珠,羞涩的轻声言道:“雷哥,你出去一下。”
  上官雷顿时一怔,诧道:“慧妹,你……”
  尤小慧秋波含嗔,佯叱道:“傻子!人家要沐浴换衣啦!”
  “噢!”
  上官雷玉面一红,微笑着踱出了房外。
  他独自在小院中徘徊了一阵,脑海中盘旋着将来……
  父母跟恩师的血仇何日得报?
  究竟能不能找到“九转大还丹”,用以恢复玲妹妹的绝世容颜?
  玲妹妹对自己的误解,能不能使她涣然冰释?
  自己处在她跟尤小慧之间,将来究竟会弄到怎样的收场?
  ……
  千头万绪,齐涌心头,一样也得不到答案。
  “进来!”
  正忖思之间,尤小慧已在房中呼唤,上官雷应了声,跨步向上房走去。
  嘿!
  一进房中,眼前突然一亮!
  原来尤小慧沐浴后戴上尚思雷那付人皮面具,身穿新买来的白绫长衫,只见她长眉入鬓,目似朗星,鼻如悬丹,皓齿朱唇,英挺秀拔之气,堪称举世无双,尤其是现在满面春风的含笑而立,愈发显得风流倜傥,秀逸出尘!
  上官雷看楞了,
  一个劲的心想道:“难怪冷菁菁对我这位冒牌拜弟着了迷呢!原来竟是这样风度翩翩,惹人爱煞!”
  “大哥,不认识我啦?乱看乱看的!”
  尤小慧佯叱声中,一双秋水为神的大眼,又朝他恨恨的瞪了一下!
  上官雷由怔神中回过意来,赞道:“哦!雷弟,你这样一打扮,简直是潘安再世,子都重生,难怪冷菁菁对你一见钟情;倘如大哥也是个女的……”
  “怎样?”
  “见了你,恐怕也要三年睡不着觉,害上单相思了呢!”
  “大哥,不来啦!尽要贫嘴,看我依你才怪!”
  小慧嘟着小嘴,娇嗔声中,“啪!”的一响,俏打了上官雷一下肩头。
  他突然发现上官雷肩头被“阴阳手裴玉”用剑尖挑破处,歉然道:“哦!大哥,碰痛了没有?”
  上官雷笑道:“伤口早已痊愈,你放心吧!”
  “那你那套破了肩头的衣服,也该换换了呀!”
  “好!”
  上官雷遂将另一套银色长衫,换穿身上。
  人是衣裳马是鞍,诚不虚言!
  上官雷经过这一打扮,丰神朗隽,玉树临风,跟尚思雷并肩站着一比,简直就像一对瑶池金童降了凡尘,谁也不敢说谁比谁强,谁也不敢说谁比谁差,仅有的分别不过是尚思雷稍为秀气了一点,英挺之概比上官雷差了半筹而已!
  尚思雷对他慑人的风仪,芳心之中虽是激赏万分,但是一想到将来,心中则又有说不出的惆怅,当下轻叹一声,遂即默默无言的算清店钱,与上官雷一同跨出店门,直奔正西方走去。
  接连十几天,二人间情逸致,携手并肩,一路上观不尽的山明水秀,大好风光,终于在一个艳阳高悬的中午,踏入了鲁东境界。
  上官雷突有所思的停下身形,曲指一算,惊道:“雷弟,糟了!”
  尚思雷若无其事的微笑道:“大哥,什么事使你这样大惊小怪?”
  “今天正是我跟‘翠裳仙子虞湘玉’,言定赴‘天墀宫’之约的最后一天,我们贪玩沿途风景,竟将正事延误,这便如何是好?”
  尚思雷口角噙笑道:“大哥,你晓得‘天墀宫’离此地有多么远?”
  “天晓得!”
  “那你为什么瞎着急呢?”
  “因为我不能失信于人。”言此突有所悟,又道:“咦!听你说话口气,敢莫是‘天墀宫’离此不远么?”
  “不错!”
  “半天时光可能赶到?”
  “要不了。”
  “究竟多远?”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上官雷闻言一怔,踮足翘首,举目四扫……
  除了来路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之外,不远的跟前便是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连一间茅草房子全无,当下疑问道:“雷弟,少要取笑,‘天墀宫’究竟设在何处?”
  尚思雷“噗哧!”一笑,这了声:“来!”搀着他的右手,疾行如风,便朝一座纤丽奇峭的绝峰之上纵去。
  二人翻过山头,急刹身形,抬头一看……
  唷!
  距离停身处六、七十丈来远,烟雾迷蒙中现出一片美仑美奂,气象巍峨的宫殿式建筑,远望如同沙漠奇景的海市蜃楼,若隐若现,似有似无。
  上官雷顿被眼前奇景引的心往神驰,情不自禁的脱口轻念道:“呀!这恐怕是天宫的‘凌霄殿’吧?”
  尚思雷“噗哧!”一笑,娇嗔道:“傻大哥,什么凌霄殿不凌霄殿的?这就是‘天墀宫’啦!”
  “这就是‘天墀宫’?”
  “那还假了不成!”
  “哦!我没想到这等壮丽!”
  正值此时——
  一阵悠扬的音乐,自“天墀宫”内随风飘入耳中。
  尚思雷忽地开言道:“大哥,‘翠裳仙子’派‘天墀宫’仪仗队迎接我们来啦!”
  “噢?”
  上官雷信疑参半之际,“天墀宫”正门缓缓开启,一队为数近百,穿着天蓝色同一制服的仪仗人员,排成两行,前面十余人乃是乐队,手里捧着笙箫管笛等各种乐器,奏出悠扬的乐章,后面八、九十人手中拿着各种不同形状的仪仗用具,举凡宫灯玉牌绛罗伞,金钩银斧朝天镫,无不一应俱全,正自阵容划一,步履整齐的朝着二人停身之处走来。
  尚思雷轻声道:“大哥,据我所知,‘天墀宫’有史以来,不曾用过全副仪仗迎接任何贵宾;今日是头一次,由此可见‘翠裳仙子’对你确实不凡!”
  上官雷刚想开口,突被近侧一个苍劲的声音接了过去!
  “那当然,‘天墀宫’迎接未来的上官驸马,自然要用最隆重的礼节。”
  话声甫歇,眼前豁然多了位年约五旬的锦衣老人。
  二人顿时大吃一惊!
  能在近侧隐伏,直到出声后方为二人发觉,可见来人定是功高难测!
  锦衣老人态度恭谨的向二人躬身一礼,说道:“‘天墀宫’司礼欧阳化,奉命迎接驸马公跟尚少侠!”
  这下麻烦来了,尚思雷窃笑不语。
  上官雷俊目一瞪,大声道:“欧阳司礼,你这是什么称呼?”
  欧阳化微笑道:“宫主这样吩咐,欧阳化怎敢违命呢?”
  “你是说‘白首神龙虞一侯’虞老前辈?”
  “不错!正是宫主他老人家。”
  上官雷稍一迟疑,又道:“欧阳司礼,以后请你改掉这项称呼!”
  欧阳化面有难色的歉然笑道:“驸马公请原谅,宫主未传命之前,欧阳化不敢擅自更改。”
  真糟!愈阻止愈叫的厉害,上官雷正想出言叱责之际,尚思雷插口道:“大哥,眼前休要辩论这些,我们进宫再说。”
  欧阳化接道:“对,尚少侠言之有理,驸马公请起驾!”
  侧身一让,态度恭谨异常。
  此时,仪仗队也已早到了跟前,雄赳赳,气昂昂,整齐划一的分站两旁,中间让出一条走道,红毯铺地,直到“天墀宫”正殿门前为止!
  既来之,则安之;管他三七二十一,进去再说吧!
  上官雷心念至此,遂与尚思雷一前一后,昂首阔步,向着宫门走去。
  穿廊绕廓,行了盏茶时光,来至一处四周静悄无声的内殿,欧阳化停住脚步,退在一旁,俯首躬身道:“驸马公跟尚少侠请进内殿,欧阳化暂且告退了。”
  说罢,又是一礼,转身便向外殿走去。
  难道这里安了什么陷阱不成?
  上官雷剑眉微蹙,心中刚一泛起此念,已被精灵过人的尚思雷看破,当下轻声言道:“大哥,我看‘翠裳仙子’对你一见钟情,绝无设了圈套欲加害之理,我们只管进去再说。”
  上官雷剑眉一挑,轻声答道:“雷弟,刀山剑林你大哥也不放在心上,岂有畏惧别人加害之理,我不过是在想应付即将到来的场合而已。”
  “管他什么场合,随机应变好了。”
  说着说着,伸手将殿门推开,二人并肩走了进去。
  唷!殿内装设的美仑美奂,富丽堂皇,但却是一座无人空殿!
  二人正在浏览厅内摆设之际,“呀!”的一声,厅侧小门自动开启,紧跟着一阵衣袂飘香随风传来,一位丽质天生的绝色佳人,纤步轻移,姗姗走至跟前。
  正是“翠裳仙子”虞湘玉。
  易钗而弁的尤小慧向以自己貌美为傲,如今见了“翠裳仙子”的美艳,也不由心中暗自赞许一番。
  “翠裳仙子”停下娇躯,一双晶莹澄澈的凤目向着二人轻轻一瞟,螓首微垂,玉面泛霞,欲语还羞的掀动一下樱唇,竟然没先开口。
  她变了!
  原先豪迈之气不让须眉,如今却变得这么温柔娴静,这是什么道理?
  意念由脑海一掠而过,上官雷含笑点头,轻声道:“虞姑娘,别来可好?”
  “翠裳仙子”螓首微抬,嫣然一笑,道:“托上官兄之福,小妹倒也安适……咦!二位请坐呀!”
  说罢,伸出玉手,轻轻拈起茶几旁的一把精致小锤,“铛!铛!铛!”向着近侧悬挂的一口古铜小钟之上连敲三下,响声尚在绕耳之际,两名宫女打扮的丫嬛,莲步姗姗,每人手上托着一个银质茶盘,走向了两位宾客面前。
  二人伸手接过盘中玉盏,轻咽一口,两名宫女裣衽而退,“翠裳仙子”展着珠走玉盘的娇喉,言道:“上官兄不辞千山万水,准时践约,小妹感激不尽!”当下裣衽一礼。
  上官雷还礼道:“那里,既作允诺,理应如此,虞姑娘忒谦了!”
  “翠裳仙子”瓠犀微露,笑道:“不知上官兄,在这一段时间之内,有无寻回那颗真的‘红玉鸡心’呢?”
  此言一出,不仅是上官雷,就连尚思雷也是同时一震!
  前番,“翠裳仙子”故意对上官雷用情,明明将真的“红玉鸡心”指为赝品,此事既经尚思雷
  当她之面拆穿,而且她也一口承认,为何如今又要旧调重弹呢?
  上官雷想不出个中原因,当下据实言道:“虞姑娘,经各方面证实,上次姑娘拒收的那颗‘红玉鸡心’绝对不是赝品,现今业已随身带来,作为输给姑娘的赌注,请姑娘释疑,收下吧!”
  说罢,伸手便向怀中掏去。
  “翠裳仙子”娇声一笑,双手连摇道:“上官兄,适才乃是取笑之言,‘红玉鸡心’请你仍旧留着吧!”
  上官雷已将“红玉鸡心”取在手中,递上前去道:“怎么!难道姑娘仍旧认为这颗‘红玉鸡心’是假的不成?”
  “不!小妹早已知道它是真的了。”
  “那你为何不受?”
  “翠裳仙子”玉面红晕的道:“前番小妹微意既被尚少侠识破,这种羞人答答之事,上官兄何必再促妹启口呢?”
  上官雷紧接着道:“姑娘的一番盛意,在下心领就是;但这是在下输的赌注,姑娘不受在下心中有些难安,还是请姑娘收下吧!”
  又向前递了递。
  “翠裳仙子”玉手轻推,又道:“谈什么心中难安呢?因为那次你是不还手的硬挨小妹三掌,这种不公平的比斗,心中难安的应该是我,而且……”
  言此,凤目瞟了尚思雷一下,续道:“而且另一项比斗,小妹却栽在令拜弟手里,上官兄既然与他义结金兰,情同手足,难道就不能两相抵销了么?”
  浑金璞玉的上官雷闻言一怔,心中暗疑道:“奇怪,慧妹什么时候跟她比的武来着?”
  尚思雷冰雪聪明,闻言已知所措,伸手由怀中将“冰蚕寒玉”取出,递给了“翠裳仙子”,歉然道:“虞姑娘,前次一时兴之所至,冒犯了姑娘;如今珠还合浦,并请原谅在下的莽撞之罪吧!”
  “翠裳仙子”脸上挂着甜笑,伸手接过,系在腰间,道:“尤姑娘太客气啦!小妹不会介意的!”
  突闻此言,上官雷惊的一楞,差点将“红玉鸡心”掉在地上!
  尚思雷也是瞪大了惊诧的眼神,手足失措的低头混身一阵查看,又用手摸摸头,摸摸脸,并不感到露有破绽,暗疑道:“怪!她怎么看出来的?”
  “翠裳仙子”发出银铃似的一串娇笑,道:“尤姑娘,无论衣着神情,外表上你并无丝毫破绽,你的易钗而弁乃是小妹最近才推测出来的呢!”
  事到这个节骨眼上,不承认还行?
  尚思雷俊脸上挂着尴𡯓的笑容,疑问道:“虞姑娘,请问你是怎么推测出来的呢?”
  “翠裳仙子”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道:“那天我们分开之后,走不多远我便发现腰间这块寒玉丢失了,当时我即断定是着了你的道儿啦!”
  “为什么不疑为别人施的手脚,或者是自己丢失的呢?”
  “不是小妹夸口,小妹自记事以来,便不曾自己丢失过任何物件,所以这点我不去想它;至于为何不怀疑别人施的手脚,我也有我的理由……”
  “请说吧!”
  “说出来恐怕尤姑娘跟上官雷兄要笑我这口气过傲了呢!”
  “那里,我与大哥绝不致如此肤浅,虞姑娘就请直说吧!”
  “好吧!”
  “翠裳仙子”玉手轻抬,理了一下云鬓,续道:“小妹虽然不敢自夸功力如何高明,但是纵然江湖一流高手,要想欺身在我腰间摘去物件而不使我发觉,那是我万万不能相信的事情,可是腰间之物毕竟丢了,当时我只想到有一项可能……”
  尚思雷慌不迭的追问道:“那一项可能呢?”
  “除非是遇上胠箧神技,举世无双之人。”
  “以虞姑娘看来,放眼当今武林,谁能称得上胠箧之技举世无双呢?”
  “那还用问,当然是大名鼎鼎的‘妙手空空儿’尤姑娘你啰!”
  提到了这个“雅号”,顿使尚思雷羞赧的笑了一笑。
  上官雷插口道:“虞姑娘,当时尤姑娘是以尚思雷的面目下的手脚,姑娘怎会想到尚思雷就是尤小慧呢?”
  “翠裳仙子”微笑着答道:“不错!当时小妹确实不曾想到,因为尤姑娘戴的那付面具实在制作的过于神巧,回宫之后,立即翻阅资料室里的‘武林名人录’……”
  “‘武林名人录’?”
  “嗯!乃是小妹曾祖以来,保留至今的武林名人记事,一百多年以来记录至今,从未间断,所有武林顶尖人物,无论属何门何派、武林来源,某人擅长那种神技,俱都记载的明明白白。”
  “哦!”
  上官雷当下忖道:“‘武林名人录’既然这样详细,记载的时间又是这样的悠长,有机会倒要向她借来看看,或许能够揣测出仇人的蛛丝马迹也未可知?”
  忖罢,遂道:“翻阅的结果如何呢?”
  “翠裳仙子”接道:“‘武林名人录’一连翻了两三遍,查不到尚思雷其人的记录,照这样名不见经传之人,他是不可能摘去我腰间的寒玉的……”
  “后来呢?”
  “当我翻到‘妙手空空儿尤小慧’那篇记事上,我开始怀疑了。”
  尚思雷急声插言道:“‘武林名人录’上竟然也记载的有我?”
  “翠裳仙子”点头道:“当然,不过那时我还不能马上断定是你,只是将你列为最大嫌疑而已;直到最近晓得了‘玄阴教’教主冷韦寿诞之日,众目睽睽之下,‘恶面灵官魏羽’平空被人摸去了‘金线蛤蟆’,以及冷韦当着近千道锐利的目光注视之下,竟中了尚思雷偷天换日的手法,来个真假‘红玉鸡心’换掉;于是,我将这一连串不平凡的事情仔细一推敲,遂即下了一个结论。”
  “什么结论呢?”
  “小妹寒玉丢失之日,唯一具有如此身手之人不在现场,而是被我自认无此功力之人摘了去的;前者指的是‘妙手空空儿’,后者指的是尚思雷。”
  “虞姑娘,你这项结论只能断定寒玉是尚思雷下的手,怎么又识破我改扮的呢?”
  “对,我这项结论还不能算作完满;当时我又有两种假定!……”

  第十四章 强配姻缘

  “一种是:就凭名不见经传的尚思雷能摘下我腰间之物,可能他是新出道的高手;第二假定,他隐去了庐山真面目,是‘妙手空空儿’巧装改扮的替身。于是,我始终徘徊在这两种可能性之间,得不到具体答案,直到刚才你递还‘冰蚕寒玉’给我,我故意冒叫一声‘尤姑娘’,你竟……”
  “我竟沉不住气,举动失常,等于当场承认了,是么?”
  “对了!”
  “假如我刚才仍能沉得住气,不为所动呢?”
  “我还要在这两种可能性之间徘徊下去!”
  “唉!这下算我栽啦!”
  尚思雷一声长叹,微笑着又道:“虞姑娘心思机巧,令人钦佩,惟望对小妹改扮尚思雷的秘密,万勿轻泄于人,因为我还要帮助大哥完成一项要事,非得以‘尚思雷’出面不可呢!”
  “翠裳仙子”点头笑道:“请放心,小妹一定谨守秘密。”
  上官雷起身道:“‘红玉鸡心’之事,既蒙虞姑娘如此轻易作罢论,上官雷心中感激万分,日后当有所报,就此告别了。”
  说罢,双拳一抱,便要离去。
  “翠裳仙子”突然现出惊愕的神情,樱唇轻微的掀了两掀,好像有甚为难话儿不便启唇似的,竟然没说出口!
  蓦地一个苍劲之声,以传音法隔空传来:“玉儿,将为父决定的事情跟他直说,如果不便出口,叫他进来见我。”
  说话口气显然就是“天墀宫”主人“白首神龙”虞一侯。
  传音之声如此嘹喨,震的厅中嗡嗡直响,这在上官雷意味着此老内功修为不至登峰造极之境,难臻于此!
  “翠裳仙子”粉靥绯红,说道:“上官兄,家父所言之事,小妹难以启齿,请进内与家父一谈吧!”
  言罢,裣衽一礼,用手一指那间侧门。
  上官雷略一迟疑,面朝尚思雷道:“雷弟,你在这里陪陪虞姑娘,我进去拜见一下虞老前辈。”
  还了“翠裳仙子”一礼,踏步进了侧门。
  侧门右首是间陈设豪华的内室,檀烟缭绕,翰墨生香。
  室内香妃榻上坐着位银发银髯,面如满月的老人,腿上盖了一条杏黄色天鹅绒的毛毡,看光景像是行动不便的样子,上官雷心知老人便是“天墀宫”主人无疑,上前躬身一礼道:“晚辈上官雷,拜见虞老前辈。”
  “天墀宫主”虞一侯端坐不动,射出两道冷电般的眼神,朝着上官雷混身上下一阵打量,点头赞道:“嗯!神光内敛,英气逼人,玉儿眼力果然不差!”
  上官雷心头“怦!”的一跳!
  他意味着将有难题加在他的头上!
  虞一侯道:“老夫前番命玉儿率人截夺你的‘红玉鸡心’一切经过,老夫全知道了,这个丫头为了私情,违背父命,老夫当时异常震怒,恨不得一掌将她震毙……”
  言此,略显激动的稍顿一下,又道:“可是我只有她一个亲生骨肉,终于打消原意!”
  䑛犊情深,露于言表,自此可见虞一侯甚是疼爱“翠裳仙子”。
  虞一侯又道:“上官雷,你认为我女儿品貌、才学如何?”
  上官雷顺口答道:“容颜绝世,性情端庄,论武功高难测,论文学富五车,足可称得上当今武林中巾帼英雄!”
  虞一侯脸上露着兴奋的光彩,道:“这样说,可以配得上阁下啰?”
  上官雷闻言一楞,接道:“虞老前辈休要取笑,上官雷凡夫俗子,怎能与令媛相提并论……”
  虞一侯突地抢断话头道:“那是你客气,纵然如你所说的,倘如我女儿愿意委身以侍呢?”
  一句话迫的上官雷楞在当地,接不上口来!
  虞一侯又道:“自从我女儿回宫吐出真情之后,老夫对她疼爱逾恒,只好顺从她的意思,决定将她嫁给你。”
  上官雷忧急于色,连连摇手道:“虞老前辈,这个万万使不得!”
  虞一侯略为一怔,道:“怎么?我女儿配不上你?”
  “不!是在下不敢高攀。”
  “方才我说过了,玉儿愿意屈就。”
  “那也不行!”
  “为什么?”
  “晚辈有苦衷。”
  “你订过婚了?”
  “不曾!”
  “你嫌玉儿丑陋?”
  “更不是!”
  虞一侯面孔一寒,微怒道:“这不是,那不是,故意推托,难道你想逼我女儿无脸见人?”
  上官雷又是一楞,诧道:“虞老前辈这话从何说起?”
  虞一侯面含严霜,道:“玉儿自幼娇生惯养,老夫爱逾珍宝,她说东老夫不敢说西,她道南老夫不敢道北,她要天上的星星,老夫得马上派人用梯子上天去摘,老夫从答应她将你招为‘天墀宫’东床驸马之后,全宫上下,老少皆知,平时我女儿对成千上万的俊美少年都不屑一顾,如今反遭你一口拒绝,你说!她今后怎生有脸见人?”
  上官雷听的心头一凛,埋怨道:“虞老前辈,这件事你决定的太过草率了!”
  虞一侯老脸突泛怒容,叱道:“怎么?你敢教训老夫?”
  “晚辈不敢,但是这等重大事情,你是应该事先征得晚辈同意的。”
  “我女儿那点配不上你?为何一定要事先征求你同意?”
  这句话未免有点专横,上官雷隐忍了下去,不曾答腔。
  虞一侯声调提高,怒道:“此事既已传出,倘若你反悔,老夫塌不起这个台,上官雷,我命令你娶我女儿!”
  上官雷剑眉一挑,微怒道:“命令我娶?”
  “嗯!”
  “办不到!”
  “你再说一声办不到,我劈了你!”
  “劈了我也办不到!”
  “小子找死,接掌!”
  虞一侯怒叱声中,双臂一圈一抖,“呼!”的一掌朝他撞来。
  刚猛劲疾,凌厉无俦!
  上官雷不敢过份大意,心念一动,“蛤蟆气功”立即散布全身,急又提足十成真力,翻掌一迎!
  “蓬!”
  两股刚猛劲道相撞,激得狂飙乱舞,“乒乓哗啦!”一座古玉花瓶被迸出去的劲风震落地下,摔得粉碎!
  上官雷被掌力所震,一连退后三个大步!
  虞一侯纹丝不动,端坐如故。
  说也奇怪,一掌对下之后,虞一侯火气反倒小了,冷静的道:“上官雷,难怪你很自负,想不到你居然能接下老夫七成劲道的一掌!”
  上官雷心头又是一凛,暗道:“自己有‘蛤蟆气功’护体,而且还用了十成真力,竟被他七成功力震的连退三步,看来内力实在差人太多!”
  正忖之间,虞一侯又道:“上官雷,快快说出你‘办不到’的理由!”
  “晚辈早已有了意中人。”
  “谁?”
  “‘狼女丁玲’!”
  虞一侯神情一怔,拿起小锤“铛!铛!铛!”连敲了床前小钟三下。
  钟声未落,一名十三、四岁青衣小童走了进来。
  虞一侯吩咐道:“快去资料室将‘武林名人录’取来。”
  青衣小童应命退出,过不多久手上捧了一本厚厚的册子,重又走了进来。
  虞一侯双眼一闭,道:“翻翻‘狼女丁玲’来龙去脉跟长像,念给我听!”
  青衣小童应诺声中,翻了半晌,似有发现,全神贯注的朗声念道:“‘狼女丁玲’,新出道不久,武功列为江湖二流角色,长得皮翻肉转,塌鼻掀唇……”
  虞一侯听至此处,睁开双眼,手一摆道:“够了,你先下去。”
  青衣小童应命而退。
  虞一侯两道精光熠熠的眼神重又投在上官雷脸上,道:“刚才你听到了?”
  上官雷点头道:“不错,晚辈说的就是她。”
  “皮翻、肉转、塌鼻、掀唇,她那一样比得上我女儿?”
  “那不管,她对晚辈恩情似海!”
  虞一侯勃然怒道:“我也不管,我只知道老夫不能丢这个面子!”
  “那是你自己的事!”
  “放屁!现在我命令你,立即断绝跟‘狼女’的往来,娶我女儿!”
  “我已经说过了,办不到!”
  “再说办不到,老夫用你意想不到的办法整你!”
  “杀剐存留,悉听尊便,还是办不到!”
  “好!上官雷,你将后悔不及!”
  虞一侯满面怒容的重又拿起小锤,“铛!铛!铛!”又是一连三击。
  响声未歇,原先那位青衣童子重又走入室内。
  虞一侯伸手由怀中掏了一支八寸来长的“金箭”,丢给小童,厉声道:“命你传令下去‘天墀宫’全体出动,截杀‘狼女’不得有误!”
  “是!”
  青衣小童拾起“金箭”转身退下。
  上官雷混身热血沸腾,怒火中烧,厉声道:“虞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
  虞一侯怒哼一声,道:“断了你爱‘狼女’的念头!”
  上官雷嘿嘿冷笑道:“想不到虞前辈一方之雄,竟想出了这样为人不齿的手段!”
  “老夫被逼如此!”
  “冤有头,债有主;请你赶紧收回成命,找我上官雷一个人算帐好了!”
  “可以,还是老话一句,娶我女儿!”
  “办不到!”
  虞一侯脸面怒容更盛,大声道:“我也办不到!”
  正值此时——
  侧门一阵香风飘动,室中顿时多了位国色天香的少女。
  正是“翠裳仙子”虞湘玉。
  尚思雷也随她身后踱了进来。
  “翠裳仙子”梨花带雨,痛泪双流,面冲她爹大声道:“爹!你不能这么做,赶紧收回成命!”
  虞一侯放低了声调,慈蔼的道:“玉儿,爹是为你好呀!”
  “你说的刚好相反!”
  “难道是为你坏?”
  “嗯!”
  “胡说!”
  “翠裳仙子”用手抹了一下粉靥的泪痕,道:“爹!你也不想想,你用这种手段,纵然除去了女儿的情敌,那也是叫女儿以后更不能做人!”
  “怎么?”
  “这样会更增加上官兄对女儿的憎恨!”
  虞一侯略一凝思,道:“不然他不会娶你!”
  “这样他更不会娶我!”
  “依你之见呢?”
  “你收回成命,促成上官兄跟‘狼女’姑娘的美满姻缘。”
  “胡说!”
  “爹!我求求你,答应女儿的要求吧!免得女儿罪孽深重!”
  “不行!”
  “爹!真正的爱是牺牲,不是占有,既然上官兄有他的为难处,放过他们吧!”
  虞一侯声调提高了不少,又道:“玉儿,为父令出如山,你是知道的。”
  “是!女儿知道,但只此一次;爹,求求你!求求你!看在已死的母亲份上,不要逼女儿走上极端!”
  虞一侯突地机伶伶打个寒颤!
  他双眼里闪动着激动的泪水,沉思了半晌,忽又大声道:“玉儿,任何事都能答应你,只此一件,爹不能应允!”
  “翠裳仙子”泪如断线珍珠,滚滚落下,咽声道:“爹,你不疼爱玉儿啦!”
  虞一侯也是热泪盈眶,颤声道:“玉儿,爹正是为了疼你,不能让你以后在江湖上留人笑柄!”
  “爹!请你不要顾虑这些,女儿有自己的打算!”
  “说来听听。”
  “爹!请你别问,答应我,求求你,看在已死的娘亲份上,答应我收回成命!”
  “不行!不行!不行!”
  虞一侯激动异常,大叫三声“不行”,混身直抖……
  “哇……”
  “翠裳仙子”掩面大哭,向着室外飞奔而去!
  虞一侯老泪纵横,指着上官雷怒声道:“上官雷,你欺人太甚!”
  上官雷道:“虞前辈此言,晚辈不解?”
  “管你解不解,今天你绝难走出‘天墀宫’一步!”
  “前辈此言未免有点过份。”
  “不信马上你便会知道。”
  虞一侯话声至此,正欲拿锤再击小钟之际!
  突地——
  “启禀主人,大事不好了!”
  话音未落,室内顿时多了位宫装丫嬛,手中拿张素笺,呈给了虞一侯。
  虞一侯伸手抢过,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爹!
  养育之恩,来世再报,玉儿去矣!
                               女 湘玉叩禀
  虞一侯看罢爱女出走留书,脸色倏变,老泪横流,颤抖的身躯挺了两挺,终因双腿瘫痪,竟没站起身来,面朝门口叫道:“玉儿,玉儿,你回来呀!为父风烛残年,你竟忍心的去了……了……么?”
  叫至后来,已是咽不成声!
  由神情上判断,虞一侯委实疼“翠裳仙子”异常!
  现在他心中有些后悔!
  如果他能事先料准落到如此地步,名誉、地位……纵然牺牲了一切,他也绝不愿意失去相依为命的爱女!
  他沉痛之中,脑海突然掠过一连串骇异的念头!
  玉儿会自杀吗?或者是看破红尘,青灯礼佛出家为尼?……混身直打冷颤,不敢继续往下想。
  于是,情势必然的,也将满腹怨恨,迁怒在上官雷身上,恶狠狠的道:“上官雷,你害得我父女好苦哇!”
  事情演变到这般光景,上官雷虽对“翠裳仙子”留书出走表示惋惜,但对虞一侯,这句怨恨的话,却是不愿接受,反驳道:“虞前辈,希望你冷静下来想想,虞姑娘之所以含恨出走,追本溯源,都为前辈固执己见所起,怨不得晚辈。”
  虞一侯怒极反笑道:“照你说,完全怪老夫一人啰?”
  “事实如此,晚辈不得不如此申辩。”
  “混帐!我劈了你!”
  虞一侯叱责声中,怒提十成真力,“呼!”的一声翻掌就推。
  含愤出手,威势非比寻常!
  上官雷急提“蛤蟆气功”护体,翻掌发出十成劲道,往上一迎。
  “蓬!”
  刚猛无俦的掌飙,势如怒涛汹涌,上官雷虽有“蛤蟆气功”护体,还是难以承受;一个拿桩不住,“噔噔噔噔!叭哒!”连退四个大步,一屁股跌坐地上,喉头一发甜,一股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尚思雷在旁看得心头一痛!
  虞一侯余怒未息,又欲再次运功吐掌,想将上官雷力毙当地!
  上官雷已经受伤颇重,这一掌如若让他发出那还得了?
  “住手!”
  尚思雷急声喝止,怒道:“虞一侯,你还要不要你的亲生女儿啦?”
  虞一侯闻声一楞,松下掌势,叱道:“何方小儿,竟敢直呼老夫名讳?”
  “本人尚思雷。”
  虞一侯略一凝思,顺口道:“江湖上不曾听过这号人物?”
  “这不关紧要,我是问你还要不要你的亲生女儿了?”
  虞一侯又是一楞,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先答覆我,再发问!”
  “老夫爱她胜过自己性命,为什么不要?”
  “要!赶紧撤消追杀‘狼女’的命令,集中贵宫全体力量,设法寻回虞姑娘。”
  “不要呢?”
  “任凭你一意孤行!”
  虞一侯闻言沉思了片刻,口角挂了一丝笑意,点头道:“嗯!你小子提醒我了!”
  言此,拿起小锤,“铛!铛!铛!”又是三下钟响。
  应声而入的还是那名青衣小童。
  虞一侯道:“‘金箭’令可曾传出?”
  “早已传出,本宫所有高手已全体出动!”
  “好!”
  虞一侯伸手又取了一支“金箭”,吩咐道:“命令你派人二次传令,晓谕已出动的所有高手,将第一次‘金箭’命令稍为更动一下。”
  “请示钧谕。”
  “命所有高手寻回小姐为主,追杀‘狼女’为副,两项任务一并进行,违令者交执法总监严办,快去!”
  “领谕!”
  青衣小童转身走了出去。
  尚思雷弄巧成拙,顿时大吃一惊!
  上官雷经过片刻调息,伤势已无大碍,听得虞一侯仍不肯撤消追杀“狼女”命令,站起身形,擦去嘴边血渍,踱前两步,怒道:“虞一侯,我等好话已然说尽,你仍旧这样顽固不敏,看光景你是非要勒逼在下大开杀戒不可了!”
  虞一侯冷哼一声道:“凭你小子也配?”
  “配不配你将会知道,不过事先在下得警告你一声,自即刻起,在下将对所有你派出追踪‘狼女’的宫中高手,碰到一律立刻诛杀,绝不轻饶!”
  “哈哈哈哈!”
  虞一侯仰天一阵凄厉的长笑,震的二人心悸神摇,少停笑声一敛,又道:“小子!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居然还敢口出狂言!”
  “哼!”
  “‘天墀宫’早已设下天罗地网,你小子要能出了宫门半步,老夫从今不叫虞一侯!”
  上官雷嘴角一撒,鄙道:“‘天墀宫’纵然铜墙铁壁,在下要来就来,要去便去,恐怕还难不倒于我!”
  “哼!老夫行动不便,那来工夫跟你穷唠叨的,不信你就闯闯试试,还不与我滚了出去!”
  话未说完,双掌推出一股劲疾无伦的狂飙,又向上官雷撞来!
  上官雷新伤未愈,刚想咬牙硬接……
  “大哥,逞强不得,赶紧朝外退!”
  尚思雷急切声中,伸手扯住上官雷衣袖,双双飘至室外。
  就在这个当口,室内发出了一遍“乒乓哗啦!”乱响。
  二人晓得响声乃是掌飙震碎室内摆设所致,处此紧急情况之中,那有工夫答理这些闲岔,还不赶紧冲出“天墀宫”以助“狼女”一臂之力等待何时?
  心念至此,二人手挽手,弹身纵出大殿……
  “上官雷,你还想走么?”
  二人刚出殿门口,顿时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原来广大的厅院中,早已环立着八名青衣童子,及八位豆蔻年华的宫装使女,领头之人便是“烧火丫头黑兰花”,适才喝止之声也是出自她口。
  再向上看——
  周围附近殿脊之上,也已埋伏了二十余名宫中好手,各执兵刃,警戒着四周,看光景像是堵死上官雷等逃走之路,以便生擒活捉。
  青衣童子跟宫装使女功力深浅,上官雷虽然不得而知,但是“烧火丫头黑兰花”曾在“伤心崖”上跟他对过一掌,深知她掌力雄浑无比,由此推测,则由她所率的八男八女,休看年龄不大,功力必然不会太差!
  以上官雷傲骨天生的个性而言,眼前阵仗原本不致放在心上,可是目前因被虞一侯震伤内腑尚未完全复原,而且动手时还要兼顾尚思雷的安危,再加上心悬宫中高手业已出动追杀“狼女丁玲”,不由他不心惊胆惧起来!
  兵来将挡,水至土掩,心怯岂能挡得了事?
  上官雷一有此念,胆气突状,踏前了两步,言道:“黑姑,你是率众想来围截在下的么?”
  黑兰花咧嘴一笑,道:“不错,上官公子猜对了!”
  “彼此无怨无仇,何故出此?”
  “黑兰花身不由主,宫命难违!”
  “难道没有转圆的余地?”
  “有!”
  “请说!”
  “娶我家小姐!”
  讲来讲去还是这句老话,上官雷玉面一绷道:“在下有苦衷,这点办不到!”
  黑兰花把脸一寒,遂也模仿上官雷口气道:“姑娘我宫命难违,放你等逃走也是办不到!”
  “这样说,非得干戈相见不可了?”
  “那还用说!”
  尚思雷在旁听的有些按捺不住火气,低声道:“大哥,你平日豪气那里去了?少跟她们啰嗦,闯!”
  上官雷顿被这句话激得豪性大发,伸手腰间一探!
  “呛!啷!”
  紫霞闪闪,银波粼粼,已将“降龙剑”抽在手中。
  八男八女、黑兰花,俱为剑气所慑,朝后退了一个大步!
  上官雷手抱“降龙剑”,英风慑人的又朝黑兰花道:“黑姑,倘若再三逼迫,莫怪上官雷放肆了!”
  当下拉住尚思雷右腕,挺胸阔步,便朝“天墀宫”外冲去。
  “回去!”
  黑兰花娇叱声中,场中起了一连串兵刃出鞘脆响,紧跟着一股雄浑掌风,夹着十六根长剑划出寒气逼人的一大片银芒,立将上官雷二人逼得连退三步。
  青衣童子与宫装使女剑法的威力,委实不同凡响!
  上官雷一楞之后,剑眉斜挑,怒道:“黑姑!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话一句——宫命难违!”
  “哼!在下最后警告你一声,如不率众及早撤退,在下顾不得多造杀孽了!”
  “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有能为尽管施吧!”
  黑兰花话一落音,双臂一圈一抖,“呼!”的一声,当胸就是一掌。
  事到这个节骨眼上,绝非善言所能罢休!
  上官雷心肠一横,掌到不挡不架,拧腰错步,游走七尺!
  尚思雷搞不清黑兰花的底细,刚好上官雷一让身,掌风直向她胸前涌来,心说:“就凭你个烧火丫头能有多大火候?”
  翻开玉掌,就往上迎!
  “蓬!”
  尚思雷被她雄浑的掌力所惊,“
  噔噔噔噔!”连退四步,最后还是拿桩不住,“叭哒!”一声摔在当场。
  她楞了!
  只道是自己轻敌所致,略一运气,好在受伤不重,刚要翻身站起寻她拚命之际,黑兰花如影随形,二次赶到跟前,举掌……
  “黑姑看剑!”
  上官雷见尚思雷有失,右臂一舞,剑化银星万点,势同江河倒泻,“唰唰唰唰!”一连几剑将黑兰花逼退八尺!
  黑兰花两掌落空,气的肥脸直颤,“呛啷!”一声抽剑在手,上三下四,左五右六,一口气朝着上官雷,猛攻了一十八剑。
  “来的好!”
  上官雷喝叱声中,足踩“飘渺离踪步”,剑出“降龙十八招”,左掌暗含三十六式“锁龙手”,只见他生龙活虎似的在场中纵跃如飞,怪招迭出,似切还点,攻中有守,守中带攻,立将来势化解于无形,还攻了八剑两腿,外加三式“锁龙手”。
  这她怎么吃得消?
  黑兰花刚一攻完十八剑,连人家衣角也没碰上,蓦见对方将三样绝学一股脑儿朝自己身上施为,晓得要糟,东挡西架之中喝声:“齐上!”
  青衣童子、宫装使女齐声应诺,“呼啦!”一阵,各摆手中长剑,霞光闪闪,银波粼粼,十六支长剑出手,势如泰山压顶,万马奔腾,又似银海铺地,长虹贯天,挟雷霆万钧之势,朝着上官雷身上压来!
  不出绝招,势难躲过这凌厉的联手一击!
  上官雷心中一有此念,手中一紧“降龙剑”,猛提丹田气“嗨!”
  舌绽春雷的暴喝声中,出手就是一记“荡魔剑”三绝招中最具威力的“乾坤倒转”直朝六人幻出的剑海上磕去!
  “乒!乓!哗!啦!”
  金铁交鸣,断剑齐飞,十六根长剑被上官雷一招折去大半,但是——出此绝招,最是耗费真力,何况上官雷胸前掌伤未愈,是以引起旧伤新创,只见他“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噔噔噔噔!”一连几个踉跄,脸似金纸,气如游丝,腿一软,昏厥了过去。
  尚思雷只道
  他断魂当场,顿如五雷轰顶,魄散神魂,珠泪夺眶而下,根本就不管厉害得失,面朝黑兰花咬
  牙切齿的叫了声:“肥丫头,姑娘我跟你拚啦!”
  急愤之中没顾到掩饰自己女儿身份,“姑娘”二字脱口而出,紧跟着发疯似的一头向着黑兰花当胸撞去。
  这样的打法还不是“肉包子砸狗”?
  “找死!”
  黑兰花就在尚思雷撞及胸前不足三寸之际,伸手点了她的昏穴!
  此时,上官雷已由神智昏迷之中,悠悠醒转了过来。
  他眨了眨失神的双眼,略一打量眼前情况,不由自主的虎泪顺颊而下。
  这倒不是为他自己而悲,而是为了尚思雷因为自己受累被擒,及“狼女”现在可能已经遭到了“天墀宫”高手围攻,自己不能前往驰援,因而触起伤情!
  玲妹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岂不百身莫赎?
  哼!万一果真如此,只要我上官雷留得三寸气在,如不将“天墀宫”夷为平地,誓不为人!
  正忖之间,黑兰花晃动着肥躯来到跟前,伸手取了一颗白色丸药,言道:“上官公子,你受伤不轻,先吞下这个。”
  上官雷正眼也不瞧她一瞧,叱道:“不要!”
  强撑着身子意欲站起身来,可惜腿软腰虚,不能如意!
  黑兰花又道:“上官公子,不管你心意如何,但是宫主他老人家已经将你视为本宫贵客,倘如伤势变剧,宫主责怪下来,黑兰花吃罪不起,我看还是吞下吧!”
  一言提醒上官雷,当下心忖:“对!眼前不可逞强,自己必须尽快恢复功力,设法逃离此处再说!”
  忖罢,伸手接过,吞入腹中,便想闭目调息,行功疗伤。
  黑兰花道:“上官公子,你不能在此调息。”
  上官雷睨了她一眼道:“为何?”
  “我们不愿再费一番手脚。”
  这无非是指他功力恢复后又要干戈相见而言;上官雷焉能听不出来,当下言道:“在下愿在此处调息。”
  “眼前由不得你,得罪了!”
  黑兰花话未说完,伸手点了他的昏穴。
  不知经过多久时光,上官雷迷蒙之中渐渐醒转,睁眼一看……
  眼前不是厅院的景象,而是一间摆设豪华的卧室,自己正躺在一张软绵绵的大床之上。
  雷弟?忽然想到尚思雷,翻身爬起,目光搜遍了室内每一个角落,除了自己之外,连个鬼影子全无,不由心中急躁起来!
  于是,他急忙走至门口用手猛拉房门,竟然纹丝不动,再用手一敲,糟!由声音中判断竟是很厚的钢门,遂又敲遍了四壁,俱是一样,这才晓得此室乃是拘禁之所,不过是室内设备讲究一些罢了!
  他顿时楞在当地,一连串的难题,齐涌心头!
  自己如何走出这间囚室?
  雷弟被他们怎么样了?是死?还是活?假使活的话,又被他们关在何处?
  “天墀宫”高手有没有追着玲妹妹?
  万一追到,双手难敌人多,玲妹妹岂不凶多吉少?
  ……
  想到这里实在不敢继续再往下想,心如热锅上蚂蚁,在室内踱来踱去,半晌仍旧拿不定主张!
  突然——
  他想到了空急无益,自己虽然吃了黑兰花一颗丸药,伤势仍未痊愈,不如趁此机会先行自己运功疗伤,然后再思脱困之策才是正理。
  一有此意,顿时摒除杂念,趺坐地上,运起功来。
  足有一个时辰,混身真气运转一大周天,最后直冲十二重楼,出了一身大汗,伤势才算完全复原。
  可是,他对出屋的方法,仍是一筹莫展,急得他对准钢门连劈数掌,除了发出“轰咚!轰咚!”的一阵闷响之外,于事丝毫无补。
  他只好垂头丧气的一屁股重又坐在床上!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钢门忽然发出一声轻响,鬼魅似的飘进一条黑影,反手又将钢门关好,踱向了上官雷身前。
  来人正是前次在“伤心崖”上随在“翠裳仙子”身后的那名黑纱蒙面妇人;上官雷仍旧依稀认得,当下惊哦一声道:“哦!原来是你?”
  蒙面妇人点了点头道:“不错,你记性不坏,居然还记得是我。”
  “请问前辈如何称呼?”
  “天墀宫‘女管家’。”
  “难道前辈不愿赐告姓名?”
  “眼前你知道这个就够了,不必多问!”
  话意虽然冷漠,可是面纱小孔上透出的两道眼神,却是露着慈蔼的光辉。
  上官雷并未介意,又道:“请问前辈来意?”
  “放你出去。”
  上官雷突然心头一震,只这是自己听错了,狐疑的追问道:“前辈,你说什么?”
  “放你出去。”
  “是‘天墀宫’宫主虞一侯的意思?”
  蒙面妇人无言的摇了摇头。
  上官雷又道:“哦!是前辈私自前来放我?”
  “正是。”
  “为什么?”
  “希望你能尽速去解救‘狼女’之危。”
  “哦!”
  上官雷略一沉吟又道:“我若这样离开‘天墀宫’,可会连累前辈?”
  “不会,我自有转圆的办法。”
  “前辈是否跟‘狼女’有极大渊源?不然怎会……”
  “哦!你问的太多了,此处不宜久留,快走!”
  “还有一点,请问前辈可知在下拜弟尚思雷,现在被囚何处?”
  “早已被老身救出‘天墀宫’,现在宫外朝西走大约十里左右的一座土地庙内等你,快走吧!”
  上官雷闻言一喜,忽有所思的又道:“不行!在下腰间‘降龙剑’不知被‘天墀宫’人藏在何处去了?”
  “真是!宝剑早已交你拜弟带出,快走!快走!”
  蒙面妇人言至此处,神情显得有些急躁,小心翼翼的拉开钢门略一张望,想是并未发现有人巡逻,伸手将上官雷拉出室外。
  此时、此地,上官雷不敢多作耽延,仓促中低道了声:“前辈相救之情,日后当有以报,告别了!”
  急展身形,飘如清烟,让开“天墀宫”嘹望哨,出得宫门,直向正西奔去。
  不多大工夫,土地庙已经在望,突由边侧闪出一条人影,娇声唤道:“大哥,我在这儿。”
  上官雷闻声心喜,刹住身形言道:“贤弟,你在这里等多久啦?”
  尚思雷接道:“不到一个时辰……哦!那位蒙面前辈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要不是她老人家,我们两人不知如何是好呢!”
  上官雷点头道:“嗯!说也奇怪,她对‘狼女’受困之事颇为关心,不知是何缘故?”
  “怎么?她表露过这点?”
  “对,她放我们出险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去解‘狼女’之危。”
  尚思雷惊哦一声道:“这点她倒没跟我讲过。”
  “我想这里面有些文章,不然她不致做此违背本身立场之事。”
  尚思雷略一凝思,接道:“嗯!不过也许是她看不惯‘天墀宫’宫主强人所难的态度,出于义愤,也有可能!”
  略顿又道:“大哥,我们现在的目的地是……”
  上官雷接道:“赶紧设法见‘狼女’一面,将‘天墀宫’高手全部出动追杀她的实情相告,好使她有所准备。”
  “人海茫茫,怎晓得她在那里呢?”
  “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先到‘雪狼谷’找找再说。”
  “‘雪狼谷’底?”
  “嗯!”
  “哦!”
  尚思雷脸上露着惊愕之色,接道:“那是个深不见底的绝谷,而且下面野狼成群,恐怕……”
  上官雷豪气干云的道:“管它绝谷不绝谷,既然‘狼谷神妪’能带玲妹妹随意进出,难道我上官雷还能畏惧不成?”
  言此,目光投向天际,轻叹一声,自言自语的道:“此去纵然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计,因为我实在欠她的感情债太深,何况这次风波,又是我替她引出来的……”
  尚思雷听至此处,芳心不由自主,泛起一层酸溜溜的滋味,接道:“既然大哥有此心意,小弟自是不便劝阻,但是小弟不能陪你一同前去了!”
  上官雷闻言一楞,回过头来言道:“慧妹,你是在气恨玲妹妹么?”
  尚思雷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雷哥误会了,为了你,小慧不否认没有妒嫉之心,但绝不致于如此气量狭小牵到这件事上来;我是自认功浅力薄,下这样的深谷绝壑惟恐力不从心,万一连累于你,岂不事与愿违了么?”
  上官雷点了点头,道:“那我们……”
  尚思雷抢断话头道:“趁着你下‘雪狼谷’的这段时间,我预备重入‘玄阴教’,跟冷菁菁打打交道,以便套出有关秘道的机密,使我早日完成心愿,不是一举两得么?”
  言时,不免露有凄凉意味!
  上官雷并未发觉,接道:“如此甚好,但是慧妹千万紧记,纵然探得秘道枢钮,也要等见到我
  之后,一同往探,免得你只身涉险,害我担心!”
  这句关心话,说的尚思雷心头一甜,遂道:“依你就是,我在‘玄阴教’内等你。”
  上官雷再次的关照道:“慧妹,假‘红玉鸡心’跟死‘金线蛤蟆’已为‘玄阴教’教主冷韦识破,你要小心应付才是!”
  “雷哥放心,我自会让冷菁菁替我在她爹面前作挡箭牌的。”
  “还有,千万不能在冷菁菁面前露出你的乔装身份!”
  “那是当然,雷哥……”
  尚思雷伸手解下腰间“降龙剑”,凤目中含着晶莹珠泪,温柔的道:“‘雪狼谷’底定然惊险无比,你也要特别小心才是……”
  说着,将剑递了过去。
  上官雷伸手接过,道:“慧妹请勿挂怀,我当小心应付便是。”
  言此,突地想起一事,又道:“慧妹,我将师门绝艺‘飘渺离踪步’法教你,以后如遇高手,纵然不敌亦能全身而退,正好弥补你的功力不足,来来来!”
  拉着尚思雷来至一片平地,就要开始传授。
  尚思雷自是满心欢喜,道了声:“雷哥你真好!”
  遂即全神贯注的看她雷哥演练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上官雷将“飘渺离踪步”一连演练三遍。
  尚思雷冰雪聪明,早已窥出诀窍,又经上官雷扳手扳脚的详细教导一遍,遂即将步法奥妙全部记熟。
  上官雷依依不舍的道:“慧妹,我当尽速前来‘玄阴教’找你,愚兄现在去了,望你珍重!”
  说罢,一声轻叹,掉头飞弹而去。
  最消魂是别离,虽然是短暂的,但在有情人心中也是痛苦无比!
  尚思雷直待泪眼模糊中失去了上官雷的身形,方才抹去泪渍,直朝“玄阴教”方向奔了去。
  且说,上官雷黯然神伤的离开尤小慧,提起上乘轻功,电掣风驰,不到两天工夫便已赶到“雪狼谷”顶。
  旧地重游,丁忠叔坟上荒草丛生,不由他勾起前情,心中一阵惆怅,当下跪在坟前拜了三拜,祷告道:“丁叔,你老人家暂时忍耐,雷儿大仇报了之后,定当前来重修墓陵,晨昏膜拜,以报你老人家舍己救孤的恩情于万一,丁叔,你老人家暂时原谅我吧!”
  念罢,一声轻叹,立起身形,踱至“雪狼谷”一处绝崖边缘,伸头望下一看……
  顿时他又发起楞来!
  原来谷底终年烟雾迷漫,积雪不融,根本看不清下面究有多深?而且远望近看,四周俱是巉崖峭壁,万径断绝,要想入谷除了冒死硬往下跳之外,别无任何方法可想!
  “‘狼谷神妪’跟玲妹妹怎会来去自如的呢?……莫非有秘道不成?……”
  上官雷心念至此,施出闪电身形,在崖边附近仔细查看了一阵,不料毫无所获,当下心急如焚,暗道:“上官雷呀上官雷!五年前玲妹妹为你舍身绝谷,如今她遭受危难,时间又是这样紧迫,你还能犹豫么?”
  忖罢,心肠一横,拚着摔成粉碎,也要冒险下去一趟。
  只见他略一闭目敛神,抑平了因稍感紧张而发生的血脉速流现象,心一静,气一平,口中发出一声撕空裂云的长啸,紧跟着身形猛弹,“嗖!”的一声,拔高足有四丈出头。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雷身悬半空,蓦地一个变式,头下脚上,身法美妙无伦,迅若殒星,直朝谷底坠去。
  坠势之疾,但闻耳旁风声呼呼,眼中一片烟雾,任何不见……
  蓦地——
  数声狼嗥,隐隐送入上官雷耳鼓。
  这无疑是提醒他人离谷底已近!
  他突然精神猛振,全神会聚,目光一眨不眨的向下凝视,准备一发现陆地,可以及早缓住冲势,变幻身形,得能安全下降;不料狼嗥之声愈来愈近,因为谷中烟雾过浓,眼帘所触仍是白蒙蒙的一片,看不清任何景物!
  不好!
  由于狼嗥声中的远近上判断,暗想身离谷底已然不足两丈,但是视线仍旧看不破浓厚的烟雾;倘如就这样以闪电之速冲击下去,瞬息之间便有骨碎肉糜的危险!
  好个上官雷,惕念一生,临机应变神速无匹,管他看得见看不见谷底,急将双手平伸,虎腰猛挺,身形拧成了头上脚下,紧跟着右足尖一点左足面,施了个“梯云纵”的上乘轻功,藉此一点之力,身形突又腾高丈八,然后猛提丹田一口真气,轻飘飘的渐渐降落谷底。
  他身形站稳之后,抬头向上一看,不由连声呼“险!”不止。
  原来头顶一丈以上,便是云海似的浓厚烟雾;倘如适才念头稍为转慢了那么一丁点儿,现在恐怕已经落了个骨肉全非。
  蓦然——数声狼嗥起自近侧!
  “嗖嗖嗖嗖!”
  一连窜来八条雪狼,火睛白毛,形像狰狞,见着上官雷野性大发,厉吼声中涌起一片腥风,闪电般的朝他猛扑而来!
  “孽畜找死!”
  上官雷暴叱声中,伸手腰间一探,“呛!”的一声握剑在手,“唰唰唰唰!”挥出万道霞芒就向雪狼扫去。
  雪狼是似畏惧剑势凌厉,纷纷倒退八尺!
  但是,这批孽畜野性难驯,乍分复合,重又夹着怒嗥,张开血盆似的大口,朝他扑来!
  赶紧找寻玲妹妹要紧,还不将这批野狼除去等待何时。
  上官雷心有所念,手中“降龙剑”一紧,挥手就是一记“荡魔剑”三绝招中的“风变云幻”。
  紫霞遮日,剑气似涛!
  惨嗥声中血光迸飞,八头雪狼顿时被他一剑劈成十六段,惨毙当场!
  上官雷一击收功,但是警戒之心并不因此稍懈。
  因为他深深知道,谷中狼群成千上万,这不过是个开头而已!
  于是,他手提“降龙剑”,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谨慎的向谷之深处走去。
  走了半晌,除了眼帘所触尽是冰山雪柱而外,静悄悄的,其他任何不见,不由心中暗自纳闷起来!
  成千上万的雪狼呢?怎么一个不见?
  照狼的习性而言,遇有强敌必定成群结队前来搏斗,为何死了八头之后,不见其他狼影呢?
  不来也好,可以使我减轻不少寻找玲妹妹的麻烦!
  可是,玲妹妹跟“狼谷神妪”隐居之所究在何处呢?
  管它!找遍谷底,难道还怕找不着不成?
  上官雷边走边忖,并不时防范四周,戒备着狼群扑噬,以及谷底可能会有其他怪物暗施偷袭,正行之间——
  “轰!轰!轰!”
  一连三声巨响,震的积冰龟裂,地动山摇!
  上官雷心头猛为所震,暗道:“这是什么声音?威势怎的这等骇人?”
  好奇心一起,急抖身形,循声纵了上去。
  不到盏茶时光,转过一座冰山拐角,停下身形,举目一看……
  眼前景况顿使他大吃一惊!
  原来离身二十来丈远近的一座石洞口前,有位头顶光秃,银髯过胸的八旬老人,正在运掌推动千斤巨石,看光景像是想将洞口堵闭;已经被他堵上三块,由于洞口特大,仍然未曾填死,故而正在推运第四块巨石;见情不问可知,适才三声大响定是巨石撞洞时所发无疑,只是不知老人何故出此罢了!
  更惊人的是洞口一大片广场前,层层叠叠,堆满了雪狼尸骇,纵无一万,也有八千,血流成河,使眼前整片雪地变成了刺目的红颜色!
  恁多雪狼怎么死的?
  难道是这怪老人的杰作?
  果真如此,这位老人功力岂不匪夷所思?
  他堵洞干么?
  ……
  上官雷傻楞楞的痴立当地,心中起了一连串问号?
  突然——
  老人像是发觉了上官雷在此现身,停止推运巨石,双目圆睁,射出两道蓝汪汪,冷电般的寒芒,投了过来!
  敢情,他从不曾被这利刃般的眼神如此逼视过,而且又是这等威棱、慑人!
  老人响起闷雷似的声调,远远的唤道:“娃儿,你是谁?过来!”
  行藏既然被人看出,难道还能退却不成?
  顺手插剑归鞘,存心卖弄一手,提气敛神,身如行云流水,轻轻的飘了过去。
  刚一来至跟前站定,老人穿着打扮已看清切,上官雷顿时对他起了厌恶之感!
  原来老人一脸戾气,混身奇装异服,赤着双脚,鼻孔间拴着一只茶杯口大小的金环,尤其是他腰间系着两颗用药水缩干了的人头,仅有拳头大小,看在眼中,愈发惹厌;而且由此可见老人不是中原人物,定是位凶野成性的化外番人!
  怪老人翻起三角眼,朝着上官雷由头到脚扫视一遍,冷冷的道:“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雷,尊驾是?……”
  “你不配问!”
  倚老卖老,出言无礼,上官雷更添反感!
  怪老人皮笑肉不笑的又道:“小小年纪,居然能有‘踏雪无痕’的功力,倒也难得;不过,这点雕虫小技,还是不要在我老人家面前卖弄为是!”
  这句话当然是指上官雷刚才卖弄身法而言,他那有听不出的道理?当下冷哼一声,反讥道:
  “在下功浅力薄,自是难入方家之目;但是在下认为,批评别人之先,最好先露一手给人看看才对!”
  怪老人一阵干笑,道:“看样子,你好像有点不服气?”
  “你猜对了!”
  “难道你有眼不会看么?”
  说着,用手一指附近周侧。
  上官雷四下一看,突地一个骇异念头掠过脑海,惊的目瞪口呆!
  原来周围近侧积雪近寸,可是却未发现老人一个足印。
  这是什么功夫?
  推运千斤巨石,虽说全凭一口丹田之气,但是由于运力的关系,下盘所承受的重压自是不轻,他竟能在雪地上展此神威,而且一个足印不留?……
  上官雷心念未了,老人又道:“你看见了?较你的‘踏雪无痕’功力如何?”
  骄气凌人,跋扈飞扬,上官雷厌恶的道:“尊驾功虽镇人,但是这副德性却是不敢领教!”
  言此,用手一指石洞,又道:“你为何用这等巨石欲将洞口堵死呢?”
  怪老人凶睛一瞪,叱道:“这你管得着么?”
  上官雷嘿嘿一声冷笑道:“当然管得着,因为在下冒险到此,为的就是寻找一位前辈人物隐息之所,这洞口说不定就是她的住处。”
  怪老人面露诡笑,道:“哦!原来你到此找人来的?”
  “那还用问!”
  “找谁?”
  “‘狼谷神妪’跟她的女徒。”
  “哦!你是找‘青霜剑柳银娘’来的?”
  怪老人既能叫得出“狼谷神妪”七十年前行道江湖的名号,可能是当年旧友?
  上官雷当下一喜,道:“怎么?你认识她?”
  “当然!”
  “现在何处?”
  怪老人又是一阵得意的干笑,用手向洞内一指道:“在里面。”
  上官雷猛然一楞,怒道:“既然在里面,为何你将洞口堵死?”
  怪老人故意慢条斯理的道:“老夫成全了她,免得她的尸骨为野狼吞噬,难道还不好么?”
  上官雷混身突地一震,大声道:“你说什么?”
  “我是说她死了,这话还听不出么?”
  “是你下的毒手?”
  “那还用问!”
  “玲妹妹呢?……不!她的女徒?”
  “一事不烦二主,打发她跟老鬼作伴去了!”
  上官雷突闻此言,混身如遭雷殛,怒火冲天,厉声道:“老鬼!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骗你作甚?”
  说罢,又欲推运巨石去堵洞门。
  “老鬼!还我玲妹妹命来!”
  上官雷厉叱声中,双目直欲喷火,抖足十成真力,举掌就劈!
  “嘿!嘿!嘿!”
  怪老人发出一连串慑人的阴笑,单掌随手一挥。
  “啵!”
  一股阴柔力道,绵绵不绝,立将上官雷推出的十成真力逼了回去,并且还震得他步履踉跄,连连倒退八步。
  这是什么掌法?
  上官雷心头大骇,自忖:“出道以来,不曾遇过这等诡异的掌力!”
  其实,还算上官雷鸿运高照,因他早已看出怪老人功力奇高难测,故而出掌之先,便已提足“蛤蟆气功”护体,不然,两个上官雷不死也得重伤。
  怪老人似亦颇感意外,瞪大了惊奇的眼神道:“嘿嘿!你这娃儿果然有两下子,居然能接住我‘秃鹰神叟’的‘无影掌’!”
  上官雷剑眉一挑,道:“哼!你虽以此掌自负,但在下却不放在眼里!”
  “好狂傲的娃儿,你竟敢轻视老夫的‘无影掌’么?”
  “在下有这个意思!”
  “哈哈哈哈!”
  “秃鹰神叟”一阵仰天大笑,声如闷雷,用手环指了堆积如山的狼尸一匝,双目神光炯炯的注视上官雷道:“这片成千上万的狼尸,便是老夫‘无影掌’的杰作,你这黄口孺子居然夜郎自大,出言轻蔑,娃儿,你再接老夫一掌试试!”
  说罢,双掌一翻,目定神凝的缓缓推了过来。
  上官雷看了这般神情,晓得来势威不可当,不敢再接,脚踩“飘渺离踪步”,晃身闪至一旁!
  “轰!”
  冰屑乱飞,雪花齐舞,上官雷身后一堆小山般的冰岩,被他一记“无影掌”劈的粉碎飞上半天。
  “秃鹰神叟”一掌落空,也不由对上官雷步法之玄妙,深感惊疑!
  倏地——
  他脑海中掠过一个熟悉的记忆,惊念了声:“哦!‘飘渺离踪步’!”
  “不错!算你认出来了,再看看这个!”
  上官雷说话声中,伸手腰间一探,“呛!啷!”一声龙吟,紫霞脱鞘而出,已将“降龙剑”抽在手中。

  第十五章 再传金箭

  “秃鹰神叟”又是一声惊呼,继而转为满脸杀机,粗犷的道:“上官雷,既会‘飘渺离踪步’,身上又有‘降龙剑’,我来问你,‘降龙客’老鬼是你什么人?”
  辱骂恩师为“老鬼”,定然不是恩师友好!
  上官雷心存此念,脱口调侃道:“那还用问,是你祖师!”
  拐弯抹角占便宜,“秃鹰神叟”那会听不出来?
  只见他怒容暴现,叱道:“娃儿,出言不尊,今天你死定了!”
  “死定了的也许是你,还我玲妹妹命来!”
  话声未了,“降龙剑”幻出一片银海,直向“秃鹰神叟”当头罩去。
  剑是宝剑,招是绝招,任凭“秃鹰神叟”功力高绝,也是不敢空手硬朝上冲!
  “来的好!”
  闪身转至上官雷右侧,出手迅疾无伦,朝定右肋就抓!
  上官雷一声清啸,腾身纵高八尺,双脚一错,趁着身形将要下坠的势子,临空朝他面门连踢三脚!
  “秃鹰神叟”偏头侧身让过,想是动了真火,双臂抡动得犹如风车相似,拳风飒飒,劲气似涛,朝着上官雷逼来!
  强敌当前,又是杀害玲妹妹的凶手,上官雷出招那还留情?
  只见他抡动手中“降龙剑”,划出漫天光华,唰唰唰唰……剑出星移斗转,招到鬼颤神惊!
  一口气朝他劈了四十八剑之多!
  “秃鹰神叟”被他这阵猛攻,激怒的“哇呀呀!”连声怪叫,闪动身形,纵跃如飞,胸前银髯飘舞,鼻间金环乱摇,摆出
  一副滑稽的打斗相,与上官雷缠在了一起!
  但是,斗相虽丑,功夫可一点不丑!
  只见他,上官雷剑到他走,上官雷剑过他攻,以一双肉掌力搏上官雷手中切金断玉的一口千古奇兵,犹是攻守兼备,进退自如!
  转眼过了五十招,上官雷久战无功,勃然震怒,舌绽春雷的暴喝声中,紧接着身手一变……
  “荡魔剑”三绝招,挟雷霆万钧之势,翻江倒海之威,一招震敌,二招丧胆,三招“乾坤倒转”一出,银河倒泻,石破天惊!
  “嘶……”
  饶是“秃鹰神叟”功力盖世,也是躲不过这旷古绝学,胸衣被划了一条尺余长的破洞,翻身倒纵八尺!
  正值此时——
  远处厉啸传来,空谷回音,震耳欲聋,一条身影迅疾如飞,朝此间纵来。
  “秃鹰神叟”想是心知来人是谁,暗忖:“一个上官雷已使自己应付不暇,再加上这个老乞婆那还了得?”
  心念至此,退意陡生,拧身朝处绝崖纵去。
  “老鬼!你还想走?”
  上官雷足尖一点地面,提剑便追。
  “上官雷,你给我站住!”
  一个熟悉声音起自身后不远,紧跟着一缕劲风直袭背心,上官雷顾不得追敌,飘身一让,斜纵七尺,转过身来一看顿时又惊又喜,原来站立身前二人正是“狼谷神妪”,背后背着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狼女丁玲”,双目喷火似的直盯着自己不放!
  她们没死?自己受了“秃鹰神叟”的骗啦!
  上官雷忖念及此,“呛!”的一声宝剑还鞘,言道:“神妪前辈,我玲妹妹怎么样了呀?”
  说着说着,关心于面的就要上前查看。
  “站住!”
  “狼谷神妪”怒气冲冲的将他身形喝止,厉声道:“上官雷,你好毒辣的手段!”
  上官雷猛的一楞,诧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狼谷神妪”一声冷哼道:“少装糊涂!玲儿被你害成这步田地,难道你心犹未足,非欲亲手诛杀不成?”
  上官雷更加惊疑不置?急道:“这是那里说起?”
  “哼!阴谋败露,难道你还想在老身面前搪塞么?”
  这定是一场误会!
  上官雷忖及此处,剑眉一挑,言道:“神妪前辈,鼓不打不响,话不说不明;只要你能说出我有加害玲妹妹的具体事实,在下愿自绝当场,说吧!”
  “狼谷神妪”冷笑一声道:“好!说出之后你纵不自绝当场,老身神拐之下也是定不让你逃生!”
  “可以!请快讲。”
  “狼谷神妪”双目如电的逼问道:“你最近春风得意,有个美貌的女偷儿不算,又招为‘天墀宫’驸马了?”
  “哦!原来为了这档子事?”
  “狼谷神妪”声调突然提高,叱道:“怎么!这件事还小么?”
  稍顿又道:“既然你对玲儿不念前情,得新忘旧,从此各自东西也就罢了,想不到你竟狠下心肠,调集‘天墀宫’全体高手,追杀于她,以逞你永绝后患之念;上官雷,今天老身要将你的心挖了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做的,竟然这般狠毒!”
  愈说愈有气,龙头柺招走“横扫千军”,“呼!”的一声朝他中盘扫来。
  上官雷拧腰倒纵七尺,双手连摇道:“前辈暂息雷霆之怒,请问,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别的没有?”
  “哼!只此一件你已万死莫赎,何须再有其他!”
  “好!救治玲妹妹要紧,这点误会稍后再作解释。”
  说罢,又要上前查看“狼女”伤势。
  “狼谷神妪”手中龙头柺一抡,怒喝道:“站住!不许你接近玲儿!”
  此举显然是防他暗下毒手!
  上官雷无可奈何的忧形于色道:“前辈,无论如何,要赶紧疗治玲妹妹伤势才是正理呀!”
  “不要你瞎操心!”
  “你是说玲妹妹伤势不要紧?”
  “跟你想的刚刚相反!”
  “怎么?”
  “五腑离位,心脉已枯,全凭老身适才输入她体内的一股真流,延长她三个时辰的寿命!”
  “三个时辰过后呢?”
  “大罗神仙难以救治!”
  斩钉截铁的一句话,听得上官雷冷水浇头,热泪盈眶,泥塑木雕似的,神情陷入极端痛苦之中,暗自咬牙切齿恨道:“虞一侯呀……虞一侯,玲妹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罪魁祸首,上官雷若不将你‘天墀宫’夷成废墟,誓不为人!”
  倏又朝“狼谷神妪”言道:“前辈,请你再想想,世上还有什么起死回生的良药,可救玲妹妹之危?”
  “狼谷神妪”闻言之后,竟真的垂首深思起来。
  半晌之后,失望的摇了摇头道:“老身一时想不出来,纵然有,时间上也是远水难救近火;上官雷,你少来这套假惺惺,这笔帐定要算在你的头上!”
  “前辈,你误会了!”
  上官雷遂将在“天墀宫”一切经过,及冒死赶来此处的心意,由头至尾说了一遍。
  “狼谷神妪”疑心未褪,仍道:“上官雷,你少来花言巧语!”
  “句句实言,此心惟天可表!”
  “好!‘天墀宫’高手适才紧追老身不放,说不定他们会追下谷来,空言无益,稍时看你用事实证明!”
  “狼谷神妪”言至此处,一转身,忽然发现洞口被巨石堵死,扭过脸来怒道:“上官雷,你用巨石将洞堵死,究算何意?”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误会竟跟上官雷结下不解之缘,他只好委曲的辩道:“神妪前辈,你又错了,那不是晚辈堵死的!”
  “不是你是谁?”
  “‘秃鹰神叟’。”
  “狼谷神妪”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自言道:“他果然找上门了,想不到竟然这样快!”
  忽又言道:“他人呢?”
  上官雷道:“晚辈刚才跟他动手,一剑将他胸衣划开,正想追击,前辈适巧赶到,现在恐怕已经出谷去了!”
  “你不该放他走的!”
  “可是前辈唤止了我。”
  “你知道我约你两个月后来看的一件证物,是什么东西么?”
  “晚辈不知。”
  “乃是一颗‘骷髅铜钮’。”
  “骷髅铜钮?”
  “嗯!那正是‘秃鹰神叟’独一无二的标帜,是我在‘伤心崖’底拾到的,我想定是他大意时留下的凶证!”
  “这样说,他便是杀害家师的凶嫌啰?”
  “岂止凶嫌,老身认定他便是真凶实犯!”
  “前辈未免有些武断?”
  “你如晓得七十年前的一场过节之后,便不会认为老身是‘武断’的了!”
  “请问?……”
  正值此时——
  远处绝壁边缘,厉啸连声,随风传来。
  “狼谷神妪”神情突显紧张,催道:“‘天墀宫’大批高手下谷追杀玲儿来了,快快移开洞前大石,洞中另有秘道,我们暂且避一避他们的锐气。”
  上官雷剑眉斜挑,豪气干云的道:“前辈只管照顾玲妹妹,他们到来就由晚辈一人打发!”
  “狼谷神妪”老脸一寒道:“哼!你有多大能耐竟敢出此狂言,快快移开巨石,迟则不及,快!”
  上官雷见她说话神色凝重,又因“狼女”伤重成了累赘,遂也不敢再作执拗,急忙走至洞前,双掌按上巨石,用力一推!
  糟!竟然不动!
  厉啸之声愈来愈近,眼角下已然瞟见十余道人影,电掣风驰,朝洞前射来。
  “上官雷,再若搬它不动,玲儿绝难再逃毒手,你……”
  “狼谷神妪”一句话激的上官雷神威大发,只见他足踩子午桩,猛吸一口长气,丹田之力贯足双臂,往外一推!
  “开!”
  暴喝声中,“轰隆隆!”一阵大响,千斤以上巨石,被他骨碌碌推翻两丈开外。
  以推开巨石的情形来讲,自己内功火候差“秃鹰神叟”甚远!
  倘若他真是杀害恩师的凶手,自己将来复仇必然艰钜万分!
  念头在上官雷脑海一掠而过,眼前那有工夫再作深虑,伸手在地上抓了一把碎砂,以“满天花雨”手法,向着离身已经不足十丈之遥的“天墀宫”十余高手洒了过去,人也紧跟着“狼谷神妪”背后,走进山洞。
  洞身狭长,走了约莫盏茶时光,“狼谷神妪”来至一间石室之中,用手一按壁上机钮,“咿呀!”一声又现出另一个洞口,上官雷晓得便是通到外面的秘道,遂也不再多问,紧跟“狼谷神妪”走了进去。
  此洞漆黑不辨五指,直走了两个时辰,方才走完漫长的山洞,出口处是一堆怪石嵯峨的乱石堆,二人出得洞门,抬头一看……
  顿时猛然一惊,暗自叫苦不迭!
  原来周围十丈之内,男男女女,大大小小,高高矮矮,丑丑俊俊,一眼看来不下三四十名,尽是“天墀宫”差遣之人,个个太阳穴高鼓,眼神似电的,不问可知俱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这条秘道,“狼谷神妪”自认绝无外人知道,今竟另有“天墀宫”大批高手在此以逸待劳,等候围堵,确出乎人意外!
  身陷重围,而且“狼女丁玲”伤势已经延迟了两个时辰,剩下的仅不过个把时辰,时辰一到再无起死回生的良药救治,便得红消香断,永离人间;上官雷心中那份急躁,委实到了极点!
  只见他,剑眉泛怒,星目射威,“呛!”的一声龙吟,拔剑在手,朗声道:“‘天墀宫’为首之人上前答话!”
  “是!”
  应诺声中,一个面如满月,气宇轩昂的四旬汉子闪身走出,躬身一礼道:“‘天墀宫六院总监’公孙岳,参见驸马。”
  “闭嘴!”
  上官雷一声暴喝,怒道:“阁下趁早免了这个称呼,在下承受不起,你等何故拦道?”
  公孙岳接道:“奉宫主‘金箭’圣谕,追杀‘狼女’,请驸马闪过一旁!”
  上官雷冷哼一声道:“丁玲姑娘已被你等另一批追击者掌伤内腑,生命垂危,难道还不能放手么?”
  公孙岳道:“我等如不亲见‘狼女’断气,无法回宫交令,这点请原谅!”
  “哼!赶尽杀绝的手段,倒算够狠!”
  “我等宫命难违!”
  上官雷扬了扬手中“降龙剑”言道:“现在废话少说,管你什么宫命不宫命,有我在此容不得你们恃众凌寡,识相的赶紧退去,不然悔之晚矣!”
  “上官驸马,这样太使我等为难了。”
  “那是你的事,赶紧闪开!”
  “再请驸马三思!”
  “放屁!我一思都不思,让开!”
  喝声一歇,护着“狼谷神妪”仗剑就要硬闯!
  正值此时——
  一个宫装少女,迅若闪电,“唰!”的一声泻落场中。
  只见她手中高举一枚“金箭”,展开银铃划空的娇喉,高声道:“‘金箭’令到,‘六院总监’公孙岳听命!”
  “卑职在!”
  “箭令重申,加速展开追杀‘狼女’使命;再者,上官驸马深宫脱走,命你等全力捉拿,不得有误,记住,不许伤害!”
  宫装少女传命至此,“唰!”一声将“金箭”抛向公孙岳,扭头飞奔无踪。
  公孙岳将“金箭”揣入怀中,面向上官雷道:“驸马,刚才宫女传令,你听到了?”
  “哼!你预备怎样?”
  “还是老话一句,宫命难违!”
  “你敢!”
  “情势如此,只好先向驸马告罪!”
  公孙岳言至此处,扭头便向众人吩咐道:“大伙一齐动手,对待上官驸马只准活擒不准伤害,‘狼女’则格杀勿论!”
  “遵命!”
  众人应诺声中,各抽兵刃,“呼啦!”一阵蜂涌而上。
  上官雷见此光景,怒火中烧,抡起“降龙剑”,舞成一座厚厚的剑幕,将“狼谷神妪”跟玲妹妹罩住,免为所伤!
  这是一种不得已的打法!
  试想,“狼女”身受重伤,人事不醒,“狼谷神妪”必须将她背负身上,根本腾不出手来御敌,所有重压当然要落在上官雷一人身上;而上官雷呢?“天墀宫”方面人多势众,且又全为顶尖高手,以一己之力,要想击退众人,纵然有此功力,亦非一时半刻之间所能如愿;何况还要兼顾二人安危,功力无形中打了甚大折扣,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先护住“狼女”不使受害为要。
  但是,他也有占便宜的地方,那就是“金箭”传令只要生擒活捉,不许伤害,众人有了这点顾忌,俱不敢妄施杀手;眼前的情况变成为,只要上官雷能继续舞着剑幕,使“天墀宫”方面无法下手杀害“狼女”,则大可不必为自己担心。
  不过,他虽然有了这项“护身符”,可是问题仍然极端严重!
  因为“狼女”身受重伤,生命只能延续个把时辰,在这短暂的时间之内,他不但必须设法护着
  “狼女”冲出重围,而且还要设法救治“狼女”伤势,如果就这样下去,固可苟得一时之安,但是时间一长,根本不须“天墀宫”众人下手,“狼女”势必因延误了时辰,而告身亡,这将使他空费一场心机!
  上官雷想到这里,顿时心急如焚,手中不停的挥舞宝剑,低声道:“神妪前辈,请将玲妹妹交给我,好使你腾出手来,我们冲!”
  说罢,也不待“狼谷神妪”同意,伸手由她背后抢过“狼女”,扛上左肩,掌中“降龙剑”疾挥,紫芒暴长,乒乓哗啦……
  一剑扫去几件兵刃,瞅定空隙,一弹十丈,就想突围而去。
  公孙岳久闯江湖,早已防备到他有此一着,见情疾抖身形,“唰唰唰唰!”一连几剑,又将他逼退了回来!
  上官雷肩上扛着“狼女”,行动上自然稍欠灵活,但是——
  他现在将“狼女”死活,看的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情急之下,形同拚命,一声撕空裂云的大吼,剑化万道的长虹,恍如银河倒挂,“唰唰唰唰!”一连八剑,将公孙岳震退于丈外。
  公孙岳心头一凛,暗赞他剑法果然不凡!
  上官雷刚想趁机纵去,“呼啦!”一阵,涌来了十二好手,顿又将他围在垓心,斗了起来!
  “狼谷神妪”本想冲上前来解围,好让上官雷先将“狼女”救出重围,不料却被“天墀宫”二十余高手联攻,激怒的银发根根倒竖,手中龙头柺“呼呼!”生风,舞的像条怪蟒似的,与众人斗在一堆!
  这场打斗不比围攻上官雷,因“天墀宫”众人不受不许伤人限制,所以可以放心施为,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狼谷神妪”也因卸去“狼女”之累,功力得以尽量发挥,喝叱声中已有两名好手应声倒下。
  但是,由于“天墀宫”人势过众,“狼谷神妪”要想马上冲到上官雷跟前助他一臂之力,也是不能称心如愿。
  正值此时——
  秘道出口处的乱石堆前,“嗖嗖!”窜来十余道人影。
  正是追赶“狼女”的另一批高手。
  “天墀宫”方面本来已经占了八分的优势,现在又来个锦上添花,蓦地增加十余高手,气势更
  盛,一共分成两批,将上官雷跟“狼谷神妪”围的水泄不通,层层密密,插翅难逃!
  就这样缠成两堆,转眼过了半个时辰。
  “狼谷神妪”功力固高,怎奈“天墀宫”三十来名高手均可列为江湖一流人物,绝非浪得虚名之辈,是以,她斗至此时已感
  柺沉力乏,马步摇晃!
  上官雷相较之下显得更糟!
  因为他肩上扛着“狼女”影响功力,而且又必须争取时间,自然而然的犯了心浮气躁的武家大忌,故而出手渐行缓慢,剑浮招虚,额角上豆大汗珠,滚滚流了下来!
  他一面不停的手挥宝剑,一面暗自警惕着心念道:“上官雷呀……上官雷,仅有不足半个时辰,玲妹妹便要回生乏术,你纵然精疲力尽,累死当场,也要强撑这最后一股余力,马上冲出重围,虽然是短短的半个时辰,也许会有奇迹出现,能使玲妹妹得救,也未可知,不然,丁氏门中对你的海样恩情,你将再也没有报偿的机会了!”
  忖念及此,神威大振,脱手就是一记“荡魔剑”三绝招中的“风变云幻”,向着十几件兵刃上面磕去。
  “乒乓哗啦!”一阵乱响。
  立有七支长剑被他撩飞半天!
  要想突围,正是其时!
  上官雷舌绽春雷的一声暴喝,将混身十二成真力会聚满身,一片紫霞,漫天而出,不料第二招“大地飞霜”刚施一半……
  不好!
  突觉头昏脑胀,气散神虚,眼中金星乱迸,双腿一软,瘫在当场!
  须知,“荡魔剑”三绝招乃夺天地造化之学,招势之威猛在剑法中固然无出其右,但是施用起来,也是耗费内力特大;上官雷与恁多高手相搏了恁久时光,连急带累,早已疲惫不堪,现在情急之下,硬要力不从心的施展这套剑法突围,试想?在超过他体能的情况之下,他焉能不遭此挫折。
  “狼谷神妪”激斗中,瞟见了这边情况,激怒的绝招频出,但是仍旧冲不出重围,无法救援!
  眼看“天墀宫”众人已将二、三十把明晃晃的长剑举起,只要往下一落,“狼女丁玲”便要身首异处!
  急的“狼谷神妪”冲天大叫道:“上官雷,难道你就眼看着你玲妹妹遭人杀害,不施援手,你平日的豪气那里去了?”
      此时上官雷软瘫在地上,全身骨节如同松脱了似的,迷蒙之中又觉大地在不停的旋转正在如游太虚实地之际。
  突然——
  “狼谷神妪”的一声当头棒喝,顿如一盆冷水,泼得他神智全醒,睁眼看见场中情况,吓的魂飞魄散,厉叫了声:“你们敢,要杀先杀我!”
  猛的一头扑了过去,将自己身子压在“狼女”娇躯之上。
  他在无力出招解救的情况下,只好如此。
  说时迟,那时快!
  “天墀宫”众高手想不到上官雷有此一着,因为宫主有令在先,不得伤害驸马,见情急忙将剑撤回,倒退三尺!
  “六院总监”公孙岳大声传令道:“快将驸马拉开,一齐动手!”
  “遵命!”
  众人七手八脚,涌上前来就拉上官雷!
  上官雷混身虚乏,只好任由他们摆布,急得口中大骂道:“你们这般凶徒,倘如你们敢动了我玲妹妹一毫一发,上官雷要不将你们挫骨扬灰,今后誓不为人!”
  骂归骂,“天墀宫”众人理也不理的将他抬过一旁。
  公孙岳趁机拧剑踱了上来,手一举,朝定“狼女”颈间……
  上官雷虎泪横流,破口大骂道:“公孙岳,只要你敢下此绝情,我定要将你剥皮抽筋!哦……”
  骂声至此,公孙岳毫不理会的用剑朝“狼女”颈间挥来!
  上官雷魂飞天外,魄上九霄,不忍眼见心爱之人横尸自己身前,惊呼声中双手掩紧双眼,默祷道:“玲妹妹,你先我一步去吧!雷哥定要将‘天墀宫’夷为平地,杀的鸡犬不留,以替你报仇雪恨……”
  公孙岳长剑疾下,眼看“狼女”便要做他剑下之鬼!
  突地一声娇喝起自近侧:“住手!”
  场中香风一阵,顿时多了位明眸皓齿,风仪慑人的绝色佳人。
  正是“翠裳仙子”虞湘玉。
  “哦!”
  场中突又起了一片惊呼!
  显然的,她突然在此现身,乃是大出众人意外之事!围攻“狼谷神妪”众人,也各自停招不攻。
  公孙岳撇剑倒退三步,躬身垂首道:“卑职参见小姐。”
  “翠裳仙子”玉面含霜,道:“公孙总监在此作甚?”
  “奉宫主之命,追杀‘狼女’。”
  “翠裳仙子”冷哼一声道:“你不嫌此举有点过份了么?”
  “宫主之命,卑职不敢不遵,小姐明察!”
  “翠裳仙子”大眼一瞬,道:“这也怪不得你,现在既然有我在场,此事由我料理便是,公孙总监不妨率众回宫去吧!”
  “这……”
  公孙岳似有为难神情,但却未便出口!
  “翠裳仙子”接口道:“怎么?难道有我在此,此事还料理不得么?”
  公孙岳为难的道:“卑职就此回去,恐怕宫主面前不好交令。”
  “我爹面前,由我担待就是。”
  “既然小姐如此吩附,卑职就此遵命便是,不过……”
  公孙岳言此稍顿,续道:“卑职尚有另一任务在身,万望小姐成全。”
  “说吧!”
  “宫主二次‘金箭’传令,命卑职兼负寻访小姐之责,现卑职愿意在此恭候小姐此间事了,一道回宫。”
  “翠裳仙子”微微一笑道:“你这不是等于监视我的行动了吗?”
  公孙岳低头退了一个大步,恭谨的道:“卑职不敢。”
  “翠裳仙子”大眼眶里突地隐现一片泪影,道:“请你回宫顺便禀告我爹,就说我不愿回宫好了!”
  “小姐,你这是何苦?”
  “你不必问,回去照实直陈便是。”
  公孙岳颇感为难的搓了搓手,又道:“小姐,宫主他老人家双腿瘫痪,乏人照料,难道你竟不念父女之情,远离膝下,使他老人家痛苦一生么?”
  他用父女之情,打动“翠裳仙子”回心转意,确实触人情愫!
  “翠裳仙子”闻言柔肠寸断,珠泪双流,激动的娇躯哆嗦直抖!
  半晌,她突然抹去粉颊上的泪痕,玉面一绷,言道:“公孙总监,你倒教训起我来了呀!”
  “卑职不敢,只不过是希望宫主跟小姐天伦永聚罢了!小姐千万不可误解卑职一片赤心!”
  “翠裳仙子”螓首微点,道:“公孙总监此话虽然有理,但我仍旧不能回宫!”
  “却是为何?”
  “因为我爹将那件事宣布的太过莽撞!被人当面拒绝,使我无脸见人!”
  “那件事”当然是指意将上官雷招为“天墀宫”驸马而言,公孙岳接道:“那是他老人家自认上官公子绝无推辞之理,因而疏忽,小姐,你不能常将此事放在心上。”
  “翠裳仙子”凝思半晌,想是仍旧难褪心头之羞,坚决的道:“公孙总监,你不要说下去了,
  无论如何,我总觉无脸回宫,你们去吧!”
  “小姐,再请你考虑一下!”
  “没什么考虑的余地,你们走!”
  公孙岳虽有“金箭”令在身,但是却不敢当面违背“翠裳仙子”的意思,当时一声轻叹,率同“天墀宫”众高手飞奔而去。
  “翠裳仙子”痴立当地半晌,直到不见了众人身影,方才扭转娇躯,目光投在上官雷身上。
  这久工夫,上官雷经“狼谷神妪”一阵推拏,又加上自己运功调息,刚才亏损的真力,已然恢复大半!
  他目光迟滞的踱至“翠裳仙子”身前,含着无比的恶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遂即一言不发的拾起“降龙剑”,就在当地挖起坑来。
  “狼谷神妪”则在一旁老泪纵横,哽咽难声!
  “翠裳仙子”不知上官雷何以如此恨她,竟用如此的恶毒眼神眸视,更不明白上官雷挖坑的原因何在;刚想出声相问之际,上官雷却一边挖坑,一边流泪,如痴如醉的喃喃念道:“‘天墀宫’……虞一侯……公孙岳……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我将犁庭扫穴,鸡犬不留……‘天墀宫’……虞一侯……公孙岳……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我将犁庭扫穴,鸡犬不留!……”一直的反覆着念个不停,而神情甚是凄然,“翠裳仙子”大惑不解的低声道:“上官兄,我爹意气用事,随意下令追杀丁玲姑娘自是他的不对;但是现今既已云消雾散,丁姑娘又没受到多大的伤害,何以上官兄如此恼恨‘天墀宫’呢?”
  上官雷突地剑眉斜竖,星目射出两道骇人的怒焰,凄厉的道:“你方才说丁姑娘怎样了?”
  “我是说她并没受到太大伤害……”
  “哈哈哈哈!”
  上官雷突地一阵纵声大笑,道:“你怎么知道她没受多大伤害?”
  “怎么?难道……”
  上官雷一声凄厉的大叫道:“她死了!”
  上官雷说了声:“她死了!”
  “翠裳仙子”惊的檀口微张,连退三步!
  她又显出不信的神情,俯下娇躯,伸手向着“狼女”脉门一搭,并又在她胸口上轻按了几下,方才落下心中一块巨石,娇声道:“上官兄,你是否仅仅为了丁姑娘之事,对‘天墀宫’恨之入骨的呢?”
  上官雷略为一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还有没有别的原因,迁怒本宫?”
  “没有!”
  “那好办!”
  “翠裳仙子”粉靥绽笑,续道:“上官兄,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可以告诉你一件喜讯丁姑娘没死!”
  上官雷朝她一声怒哼,冷叱道:“这还用你说,难道我对她现在死没死也看不出来!”
  “那是为了什么使你这样怒气不休呢?”
  “哼!她被贵宫高手以多为胜,击成重伤,原本尚有三个时辰宽裕时间,在下如能寻得良药,尚不难救治;不料贵宫之人赶尽杀绝,死缠不休,现在三个时辰已届,误了我救治时间,与死何异?……”
  言此,突地声调放高,怒目圆睁的道:“虞湘玉!你记着!总有一天我要实行我的诺言,扫平‘天墀宫’,倘如你要插手,那就连你也算上一份!”
  遂又继续挖起坑来。
  “翠裳仙子”自出娘胎,不曾如此被人出言顶撞,若换平日定然立下绝情!
  但是,这次她却忍了下去,微笑道:“上官兄,事情不要想的那么坏,适才我已用‘柔指通穴’护住了她心脉不断,最少还可延长她一天寿命……”
  话未说完,“狼谷神妪”插身上前,道:“姑娘,这番心机算你白费了!”
  “前辈是说?……”
  “一天之后,我想仍难找到千载难逢的起死回生良药,‘天墀宫’的这场怨恨,老身算是跟他们结定了,姑娘赶紧回去,不然,万一老身临时改变主张,说不定将迁怒在你身上了!”
  “翠裳仙子”丝毫不动怒容,慢条斯理的微笑道:“前辈请勿见怪,纵然你将此事迁怒在我身上,你也是无可奈何于我的。”
  这话说的不算过份,就凭她以前轻轻一按震伤上官雷,以及举手投足间,结束“玄阴教总监事”查恶这两件事来讲,恐怕“狼谷神妪”当真是望尘莫及了!
  “狼谷神妪”不管这套,闻言怒火突升,冷笑道:“丫头!听口气你很自负?”
  “事实如此,湘玉不过是说的直爽点而已。”
  “我却不信!”
  “你可以试试!”
  “好丫头,看掌!”
  “狼谷神妪”喝声未歇,双臂一圈一抖,“呼!”的一声朝她推去。掌劲雄浑绝伦,力能开石裂碑!
  “翠裳仙子”却是视若无事,只将玉手轻轻一扬。
  “噔噔噔噔!”两劲相接毫无一丝响声,但是“狼谷神妪”推出去的掌力如同泥牛入海,反被一股柔劲震的立桩不稳,连退四步。
  这是什么掌法?
  饶是“狼谷神妪”见多识广,也不禁惊的目定口呆!
  “翠裳仙子”嘴角仍旧挂着甜笑,道:“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还是商量救治丁姑娘要紧。”
  “狼谷神妪”刚想举掌再拚,听了此话,强忍心头怒火,收掌言道:“好!快快说出救治玲儿办法,否则老身誓不与你甘休!”
  “翠裳仙子”接道:“要救丁姑娘,首先要请前辈跟上官兄答应湘玉一个不情之请,方可办到。”
  “什么不情之请?”
  上官雷遂也停止挖坑,插言道:“虞姑娘有条件就请快说,只要不太过份,有事总是好商量的!”
  “翠裳仙子”道:“丁姑娘交我带走,不知二位可能应允?”
  上官雷闻言一楞,疑道:“这是什么意思?”
  “翠裳仙子”用手理了理被微风吹乱了的云鬓,言道:“丁姑娘伤势非比寻常,湘玉敢说普天之下,只有家师存有的一颗‘九转大还丹’可以使她复原如初。”
  此话一出,上官雷跟“狼谷神妪”同时心头一震!
  上官雷只道是自己耳朵听错了,追问道:“虞姑娘,刚才你说什么丹来着?请你再讲一遍?”
  “翠裳仙子”含着微笑,清晰的念道:“‘九转大还丹’。”
  “七十年前‘潇湘医隐’遗留下的那颗?”
  “正是!”
  “不但有起死回生的功能,而且能伐毛洗髓,脱胎换骨?”
  “不错!”
  突地一阵狂喜,涌现上官雷心头!
  “翠裳仙子”所说的“九转大还丹”,正是他梦寐以求,能使“狼女丁玲”恢复旧有容颜,而无法获知下落的那颗绝世珍品!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不到此丹竟会落在“翠裳仙子”手里!
  上官雷惊喜之余,突又另一个念头掠过脑海,将一场欢喜冲的无影无踪!
  原来他考虑到了“翠裳仙子”之言的真实上面去,当下忖道:“纵然此丹果真落在她的手中,这样举世只此一颗的珍品,她能舍得送给玲妹妹服用?……尤其玲妹妹是她的情敌?”
  忖念及此,遂即怀疑的问道:“虞姑娘,上官雷对人处事,一向肝胆照人,不善虚伪,请问姑娘可是真心想救丁姑娘?”
  “翠裳仙子”淡淡一笑道:“听上官雷之言,想是怀疑湘玉心怀不轨?”
  “此时、此地、此情,以及你与丁姑娘的相对立场,在下不得不动问一声。”
  “要怎样才能使你释疑呢?”
  “请说出宁愿牺牲这等贵重珍品救她的理由?”
  “哦!”
  “翠裳仙子”苦笑着摇了摇头,接道:“因为丁姑娘遭到的这项折磨,全是家父固执己见所起,湘玉不能无动于衷;同时,也想化去上官兄与本宫的一段怨恨。”
  “有无其他附带条件?”
  “翠裳仙子”凤目斜乜了他一眼,道:“上官兄,你太将虞湘玉看轻了!”
  上官雷顿时玉面赤红。
  “狼谷神妪”插口道:“姑娘,如果你真有此心,不但能使玲儿伤势复原,而且还能使她花容依旧,这份恩情奇重无比,到时我命上官雷娶你。”
  “翠裳仙子”扬起玉面,银铃划空似的一阵不自然娇笑,接道:“姥姥,湘玉虽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也不致如此下贱,婚姻之事既被上官兄当众拒绝,湘玉羞愤难当;如非老父顽疾缠绵床第,亲情难抛,怕不早已了却尘缘,削发为尼,此事千万别再提起,说得不好听点,湘玉已经心如止水了,纵然上官兄回心转意,重吹求凰之曲,湘玉也是万难应允的了!”
  凤目之中闪耀着晶莹的泪影,显示内心正在激动异常!
  “狼谷神妪”轻轻一叹,未再开口。
  上官雷也是一阵极不自然,低头不语。
  “翠裳仙子”又道:“请问二位,可能应允湘玉将丁姑娘带走么?”
  上官雷抬起头来,仍旧怀疑的道:“虞姑娘既有这番美意,何必定要将丁姑娘带走治疗呢?”
  “你是说?”
  “譬如,何不改为你将‘九转大还丹’送来,或者在下陪同去取……”
  “翠裳仙子”用手势止住他的话头,接道:“好了,不用再说下去,上官兄还是怀疑我有阴谋?这也难怪,现在我把话说清楚点,因为‘九转大还丹’不在湘玉身边,也不在‘天墀宫’内。”
  “在哪里?”
  “在家师那里。”
  “请问令师尊号?”
  “她老人家久已摆脱江湖是非,名号歉难奉告。”
  “在下可否同去?”
  “除了湘玉之外,她也不见任何生人,上官兄如能信得过湘玉,恩师爱我逾恒,由我苦苦哀求尚信不致落空;倘若上官兄不能信任于我,湘玉自不能强人所难,你与‘天墀宫’的一场怨恨,任其自然发展就是!”
  “翠裳仙子”显然被他一连串的怀疑,惹的有点恼怒,话声一了,转身便欲离去。
  上官雷顿时心头一慌,当下暗忖道:“我是多疑了!以‘翠裳仙子’身手而言,若想杀害玲妹妹自可明来明去,不需要多费任多唇舌;何况玲妹妹除此而外,鲜有其他疗伤指望,更谈不到能够使她恢复容貌……”
  思忖未了,“狼谷神妪”抢先唤道:“虞姑娘请留步,反正玲儿别无其他指望,‘死马当着活马医’,老身让你带走便是。”
  “翠裳仙子”转过娇躯,眼光投在上官雷身上,道:“上官兄想妥了没有?”
  上官雷俊脸一红,讪讪的道:“再请虞姑娘解释在下心中一个疑问,然后丁姑娘任你带去。”
  “说吧!”
  “‘九转大还丹’既有起死回生功能,为何不用以治疗令尊双腿瘫痪之症?”
  此言问的合情合理,并且暗含盘查“翠裳仙子”所言究竟真假的意味在内。
  “狼谷神妪”顿时疑心又起,心说:“问的好,看她怎么答覆?”
  “翠裳仙子”言道:“家父终年用毛毯盖住腿部,你可曾掀开看过?”
  “不曾!”
  “这就难怪你了,我不妨据实相告,家父明为双腿瘫痪,实际自膝以下早已锯去;这是在我拜师以前的事情,‘九转大还丹’虽是绝世珍品,但终不能使他老人家双腿重生,上官兄还有什么疑虑么?”
  “哦!”
  “狼谷神妪”插口道:“虞姑娘,老身做主了,玲儿你只管带去吧!”
  “姥姥相信湘玉了?”
  “相信。”
  上官雷插言道:“虞姑娘,既然神妪前辈已经应允,在下自是不敢生疑,结果如何只好但凭丁姑娘的造化了;但请示知疗治完毕后,丁姑娘何时何地与我等相见?”
  “翠裳仙子”略一凝思,道:“如果只是掌伤的话,药到病除;致于恢复容颜,恐怕须时较长。”
  “请问多久?”
  “快则三月,慢则半年,确切的时日要等家师看到丁姑娘脸上情形之后,才能断言。”
  “相见的地点呢?”
  “既然拿不准时间,地点无从订起;丁姑娘复原之后,还怕在江湖上寻不到你跟这位姥姥么?”
  上官雷慨然应允道:“好,就此一言为定,不过我得提醒姑娘一句,丁姑娘之安危胜过上官雷生命万倍,其他的话无须再作交代,姑娘请吧!”
  伸手抱起“狼女”,交在“翠裳仙子”怀中。
  “翠裳仙子”又似赞羡,又似感叹的道:“丁姑娘真好福气,赢得上官雷这般深情关注,再见了!”
  言罢,身如行云流水,片刻走的无影无踪。
  上官雷面朝“翠裳仙子”消失的方向,怔了半天神,情不自禁的低念道:“玲妹妹,祝你无险归来,雷哥永远等你!”
  “狼谷神妪”插言道:“小子!你倒是挺多情嘛?”
  上官雷顿时弄个大红脸,接道:“唉!前辈有所不知,晚辈欠玲妹妹的感情之债,实在太大啦!”
  “谁说老身不知,以往经过玲儿全跟老身说过,不过你不要瞎操心,我看‘翠裳仙子’不像险诈之人。”
  “但愿如此。”
  “狼谷神妪”调开话题道:“小子,这次那个叫什么‘妙手空空儿’的女扒手没跟你来?”
  嘿!多难听的称呼!
  上官雷并未在意,答道:“她到‘玄阴教’去啦!”
  “你跟她如胶似漆的,将来你把她怎样打发?”
  “这?……”
  “什么这不这的,我警告你,你要是辜负了我的玲儿,老身誓不与你甘休!”
  上官雷点了点头,心说:“这还用你关照!”
  突地想起一事,问道:“神妪前辈,‘秃鹰神叟’在‘伤心崖’底遗落的那颗‘骷髅铜钮’在你老人家身上么?”
  “嗯!”
  “狼谷神妪”伸手由怀中掏出,递了过去。
  上官雷接在手中一看,果然名符其实,乃是一颗比平常钮扣稍大的铜质骷髅,看罢,遂即归还,言道:“前辈能断定他便是杀害家师的凶手?”
  “那还用问!”
  “以往他跟家师结怨的起因,前辈可否赐知?”
  “唉!”
  “狼谷神妪”脸上一阵怆然,缓缓说道:“往事如梦似幻,令师落得今日下场,老身实有莫大的罪愆!”
  言此,情不自禁的掉下两滴泪来。
  这种神情,显示当初她与“降龙客”关系不凡。
  少停之后,“狼谷神妪”续道:“令师与我乃是同门师兄妹,情意弥笃,坏在令师交了‘秃鹰神叟’这么一个心地险诈的朋友,不晓得他打的什么主意,一个劲的挖空心思,巧妙的伪装证物,在令师与老身之间百般挑拨,害得我与令师反目相向,各奔西东。时光流转无情,一晃过了七十年,想不到‘秃鹰神叟’仍旧不能泄愤,获知令师隐息之所立往下手杀害,由此可见老鬼心胸险仄到如何程度了!”
  上官雷插言道:“当初他搬弄些什么是非呢?值得师姑你跟家师生下恁大裂痕?”
  “唉!说来话长,伤心的往事不提也罢!”
  虽然不愿明言,聪慧过人的上官雷,已经猜到了离不开一个“情”字。
  既不愿说,自是不便再问,岔开话题道:“师姑,家师交付的锦囊中留字,叫小侄见着师姑之面,不用追问理由,便立刻下手杀却,这是什么缘故?”
  “误会尚未冰释前,他受了整整七十年痛苦,自然恨我入骨。”
  “那么,师姑口中念念不忘要找家师拚命,又是什么原因呢?”
  “跟令师一样的心情。”
  上官雷略一思忖,又道:“师姑是什么时候发现以往是误会的呢?”
  “在我进入‘伤心崖’,见了令师惨死跟发现‘骷髅铜钮’之后,我将以往情形反覆推敲数遍,方才断定是中了‘秃鹰神叟’的奸计!”
  言此,又是一声轻叹,哽咽着道:“可惜令师死前不曾发现真相,怀着怨我的心情,含恨九泉!”
  上官雷听的剑眉斜竖,虎目射威,恨声道:“师姑不用为了此事难过,自古师徒如父子,此仇不共戴天,小侄如不手刃此獠,难慰恩师泉下之灵;师姑,请放心吧!”
  “狼谷神妪”点头道:“难得你有此志气,不过以你眼前功力,尤其是内力跟掌法方面,绝难与其抗衡,遇着要特别注意才是!”
  “这点小侄晓得,以后碰上他就用剑……噢!师姑,‘秃鹰神叟’腰间挂着两颗用药水缩干了的人头,那是什么名堂?”
  “狼谷神妪”闻言似是颇为惊疑,接道:“哦!这倒不得而知,七十年来老身未曾与他谋面,那可能是他最近搞的鬼!”
  又道:“雷侄,你今意欲何往?”
  上官雷道:“‘玄阴教’那里尚有要事未了,小侄准备立刻前去。”
  “好!老身也有琐事待理,我当尽量抽空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狼谷神妪”话声一歇,扭头飞奔,瞬息无踪。
  上官雷心悬尤小慧只身入虎穴的安危问题,遂也急掠身形,直朝“玄阴教”方向纵去。
  一日傍晚,建筑宏伟的“玄阴教”已然在望。
  他远远停住身形,忖道:“慧妹笼络冷菁菁的工作,现今成功失败不得而知,此番我是明访呢?还是暗探比较合适?”
  思忖的结果,决定深夜暗探比较合宜,因为万一尤小慧笼络工作遭遇了失败,甚至想得更坏点,她乔装尚思雷的行径也整个败露,事情弄僵,那么自己便不致冒冒失失的前去自露行迹。
  想妥之后,便在附近较为隐蔽之所,调息起来,希望能藉此养精蓄锐,准备应付夜探“玄阴教”时,可能遭到的麻烦。
  星昏月黯,夜幕深垂。
  “玄阴教”除了少数值夜人员,分配在该教各重要所在巡梭之外,其余人等均已进入梦乡。
  上官雷见已是时候,伸手戴上了“尚思玲”人皮面具,紧衣扎靠,收拾停妥,展开上乘轻功,飘如清烟,直向该教总坛纵去。
  翻梁跃脊,绕殿穿堂。
  总坛巡夜之人确实不能算少,不过以上官雷身法之妙,要想摆脱他们不让发现,倒还不算什么难事,可是,前三殿、后三殿、左右三殿,找了老半天,却未发现尚思雷身在何处!
  他不由担心起来!
  慧妹呢?
  为何找她不着?
  难道分手时中途出了岔子?
  还是在这里暴露了行藏因而遇险?
  ……
  突然——
  一缕细微的暗器破风之声,直向停身之处袭来。
  上官雷闻声知警,急忙闪身一让,“笃!”的一响,正中身后一棵老槐树上,竟是一粒小石子!
  他立即提足眼神,向石子射来方向一看,只见一条白影,晃如清烟,在黯淡月色之下,正向后殿花园方面飞弹而去。
  “那里走!”
  上官雷心中暗念一声,身形一动,驭电追风,紧紧赶至花园四下一看,顿时心中暗凛不已!
  原来竟将白影追丢了!
  由此可见此人身手定不寻常,不知是友是敌?
  他楞立当地,又将四周环境打量了一眼,见是一座该教不予重视的园地,树不剪,花不修,乱石成堆,假山处处……
  不好!
  此处环境,最易使人隐蔽身形,适才白影可能就在附近藏身;倘若他以暗袭明,岂不是要上了他的大当!
  惕念一生,刚要离开此地之际,突然一个冷漠声音起自背后。
  “不许动!”
  跟着,背心已被来人手掌按实。
  上官雷顿时心中又羞又悔,羞的是来人潜至身后伸出手,自己还不曾发觉;悔的是江湖阅历太浅,以致轻易中人诱敌之计,如今背心大穴被人手掌罩住,生死任由别人随心所欲,岂不是觔斗栽到了家啦!
  当时只好稳下心情,道:“阁下何方高人?”
  “催命阎罗。”
  “按着我的背心作甚?”
  “取出你的‘红玉鸡心’,不然我就是这样一按……”
  “‘红玉鸡心’乃上官雷之物,在下身上那里会有!”
  “哼!休来蒙我,上官雷就是尚思玲,尚思玲也是上官雷,快快取出!”
  “阁下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我……我就是知道!”
  听了说话口气,尚思玲灵机一动,心中已然有了八成数,言道:“阁下认错人了,在下不是上官雷,更不是什么尚思玲!”
  “胡说!”
  “不错,我是戴着尚思玲人皮面具来的,但这是情不得已!”
  “什么情不得已?”
  “为了找人方便。”
  “找谁?”
  “上官雷的拜弟——尚思雷。”
  “找他作甚?”
  “告诉他一件凶讯!”
  话声至此,显然尚思玲身后之人受到了震惊,顿了一顿才又问道:“什么凶讯?”
  “上官雷在‘雪狼谷’底遭了凶险……”
  “什么?你再说一遍?”
  “恐怕他现在九死一生了!”
  “此话当真?”
  “谁还哄你不成!”
  尚思玲话声刚了,感到背心上的手掌渐渐松去,听得身后“嘤咛!”一声,跟着“扑通!”一响,急忙转身一看……
  嗨!果然不出所料,被自己一言惊吓过度,昏倒地上的俊美书生,正是被自己捉狭的冒牌拜弟尚思雷。
  他当时心中又气又笑,本来想让她多在地上躺一会,作为对她喜欢作弄人的惩罚,终因身在险地,不能玩笑过火,弯下身去一阵推拏,尚思雷“咯!”的一声回过气来,口中叹了声:“苦命的……雷……哥……”
  已是咽不成声,情泪顺颊而下!
  这样一来,上官雷反倒感觉于心不忍起来,急忙伸手向脸上一抹,恢复了庐山真面目,低声道:“慧妹,你看我是谁?”
  尚思雷扬起海棠带雨般的面庞一看,顿时惊喜欲狂,破涕而笑,翻身爬了起来,娇叱道:“雷哥,想不到你别着腔调,我竟听不出是你的声音,你可冤苦了我啦!”
  粉拳一扬朝他胸脯上俏打了一下。
  上官雷重将面具戴好,轻笑道:“别说我,你装着别人腔调,我也是一丝听不出来,直到你说出‘尚思玲就是上官雷,上官雷也是尚思玲’,我才断定是你在捣鬼!”
  尚思雷秀目一眨,不解的道:“那是为了什么呢?”
  上官雷答道:“因为我这‘两面人’的把戏,普天之下只有你跟玲妹妹两人晓得。”
  “那你为何不猜丁姑娘?”
  “玲妹妹被‘天墀宫’高手击成重伤,当然只有你好猜!”
  说着,遂将赶赴“雪狼谷”底的一切经过,讲了一遍,又道:“贤妹,探访秘道之事,你跟冷菁菁拉拢的怎么样了?”
  “秘道位置跟机关所在,已经被我全部由她口中套出,我想趁着今夜查探一番,不想适巧碰到你来。”
  “哦!幸亏我及时赶来,不然凭你之功力,只身探险,真使人担心呢!”
  尚思雷心头一甜,接道:“其实不妨事,大哥教我的‘飘渺离踪步’,短时间内我进境神速,我想是不会被‘玄阴教’人发现的。你想,刚才我潜至你身后,你竟不曾发觉,难道我还怕功力还逊于你之人吗?”
  原来她仗着这点有恃无恐!
  尚思玲也不由对她进境之速暗赞不已,又道:“贤妹聪慧过人,令人可喜,走,我们现在一同查看秘道去。”
  “就依大哥。”
  尚思玲一挽拜妹玉手,正欲抬步之际,突然像是有所发现似的,略一凝神静听,惊道:“贤妹,有人来了,我们暂时躲一躲!”
  闪身将尚思玲拉至假山石后,藏蔽了身形。
  约莫两三人脚步声由远而近,就在附近停了下来。
  一个破锣似的哑嗓门自言自语的道:“奇怪!明明听见这里有人谈话,怎么一个鬼影子不见?”

  第十六章 安下香饵

  另一个接道:“你简直活见鬼,半夜三更,谁到这里来?”
  “不!我相信耳朵不会听错。”
  “少要疑神疑鬼,我们还是回去喝酒吧!”
  “万一出事谁担待?”
  “我担待,走!”
  “放屁!到时你担待得了么,我们搜搜看!”
  话声到此中断,脚步声又起,像是二人开始搜索起来。
  “沙!沙!沙!”
  脚步声愈来愈近,渐向二人停身处的假山石逼近。
  尚思雷芳心鹿撞,“怦怦!”直跳!
  尚思玲则已暗将真力运集双臂,准备万一被二人发现时,立即下手将他们放倒。
  突然——
  二人脚步声在离开这座假山石五尺远近停了下来。
  可能二人心存骇惧,其中一人冒叫道:“喂!假山石后的朋友,快点滚出来吧!躲躲藏藏,算那门子好汉嘛!”
  依照尚思雷的意思,就要抢步走出,制服这两个家伙。
  尚思玲看透二人乃是胆畏心虚,故意冒叫,急忙拉住拜妹玉手,不让她走出现身,静以观变。
  另一个声音又道:“讲你活见鬼你不相信,那里有人么?快回去。”
  原来那个破锣嗓门不服气的自言道:“哼!不出来大爷也要给你几剑!”
  说罢,竟真的扬剑对准假山石后“唰唰唰!”连劈三剑。
  尚思玲跟拜妹藏身的地方,乃是假山石后的一处死角,如果人不绕过来的话,怎么劈也伤不了他们,不由对这位仁兄的虚张声势,乱劈空剑,心中暗自窃笑不已。
  三剑劈后,仍旧不见动静,破嗓门的自我安慰道:“果然没人,可能是我听错了,走,回去喝我们的酒!”
  “早该如此,回去非罚你三大杯不可!”
  二人说着说着,举步走去。
  尚思玲直待二人脚步声在耳中消失,才以极低的声调,道:“贤妹,我们刚才说话不留心,差点惹上麻烦,从现在开始,要特别注意才是。”
  “好!”
  “秘道在何处,我们现在就去查看,走!”
  “大哥随我来。”
  尚思雷牵着大哥衣袖,伸头四处一阵查看,想是并未发现人迹,身似飘絮般的直朝一口枯井旁边纵去。
  井旁三尺,并排铺着四块大青石条,约五尺见方,初看无甚稀奇,细看之下,方才发觉青石条犹如天生镶在地上的一般,与普通随意放置,截然不同!
  二人来至跟前站定,尚思雷用手一指青石条,低如蚊哼的言道:“大哥,这便是秘道的进口。”
  尚思玲大感意外,亦用仅只拜妹可以听到的声调,说道:“贤妹,你搞错了吧?”
  “怎么?”
  “在‘玄阴教’来讲,秘道既然这等重要,怎会设在这荒园之内?而且也无人看守?”
  “这是冷菁菁亲口告诉我的。”
  “她会不会诓你?”
  “不会,她说:‘愈重要的东西,放在愈不使人注意的地方,则愈更安全。’机关枢钮在枯井之内,我下去开启;大哥,当你看到青石条从中开启之时,你得赶紧下去,不可犹豫,记住了!”
  尚思雷话声一歇,弹身跳下枯井。
  片刻工夫,“克!克!克!”一连三声轻响,青石条豁然而开。
  尚思玲不敢迟疑,也不管下面漆黑不辨五指,腾身往下一跳……
  突地——
  一个软绵绵、热烘烘、香喷喷的娇躯,与他撞个满怀!
  正是由枯井另扇机关门走进秘道的尚思雷。
  二人这一撞,俱都面红心跳,心头一荡!
  “砰!”
  上面青石条自动关闭,秘道内更是漆黑无比!
  尚思玲问道:“贤妹,你可曾预备引火之物?”
  “早就预备好了!”
  尚思雷答话声中,“嚓!”的一响,将手中火摺子打燃。
  洞中顿时大放光明,尚思玲“呛!”的一声抽剑在手,预防着可能遭遇到的意外,左手轻揽尚思雷纤腰,凝神摒气的向洞之探处探去。
  潮湿阴暗,霉气薰人!
  秘道只不过十来丈深,二人来回走了好几趟,除了发现两间奇小无比,而且空空如也的石室之外,其余任何不见,不由大感扫兴起来!
  尚思玲低头沉思了半晌,道:“贤妹,冷菁菁告诉你的秘道,就是此处么?”
  “正是。”
  “你会不会搞错?”
  尚思雷将头一连摇了好几下,接道:“绝不会错,不然我是不会知道枯井之中有机关枢钮的!”
  “可是这里却是一座毫无探查价值的死洞!”
  尚思雷秀目一眨道:“会不会是四大剑手探错了消息,所谓‘重要的秘道’根本就是这座发霉的死洞?”
  “嗯!有这个可能。”
  突地一个骇异念头,掠过尚思玲脑海。
  原来他意味到,如果尚思雷乔装身份此番被冷菁菁识破,她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用“安下香饵钓金鳌”的陷阱,生擒二人,也有这种可能!
  当然,这是一种坏的想法。
  可是眼前境遇,他不能不有所怀疑,急道:“贤妹,你二次重入‘玄阴教’时,冷菁菁怎样接待于你?”
  尚思雷被他问的一楞,疑道:“大哥,你问这干嘛?”
  “我怀疑我们上了她的大当!”
  尚思雷摇了摇头道:“不会,她待我像上次一样亲热。”
  “她爹冷韦呢?”
  “对我也非常礼遇。”
  “可曾提起假‘红玉鸡心’跟死‘金线蛤蟆’之事?”
  “不曾,他好像将此事早已忘了似的,连谈也没有谈起过。”
  “哦,这不是什么好象征,跟我推想的有点接近了!”
  “大哥,你是说?……”
  “先别问,再说说冷菁菁对你亲热到怎样的程度了?”
  尚思雷又是一楞,凝思了片刻,接道:“大哥,你这样一问,我也有些怀疑起来了!”
  “怎么?”
  “她虽然对我跟上次一样,但是从来未提及婚事,也不像把我当着异性看待;大哥,这里面可能有问题了?”
  尚思玲听至此处,心情顿时往下一沉,但他仍旧沉得住气,临危不乱,神色镇定的微笑道:“贤弟妹,想不到你终日打雁,今朝反被雁儿咬了一口啦!”
  一句话醍醐灌顶,尚思雷瞪大了惊诧的眼睛,道:“哦!我们中了‘玄阴教’的‘瓮中捉鳖’之计了!”
  尚思玲点了点头,继又眉头一皱,道:“看你说的多难听!”
  尚思雷连声
  跺足叹道:“该死!该死!冷韦绝口不谈寿礼之事,已是天大的漏洞;冷菁菁又不将我当着异性看待,我竟不曾发觉……”
  言此稍顿,又道:“大哥,‘玄阴教’真是可恶,既然发现了我是女儿家伪装,捉拿我一人也就是了,为何要等你来让他们一道活抓呢?大哥,我连累你了!”
  “慧妹,你且不要埋怨自己,要讲‘连累’的话,也许是我连累了你呢?”
  “雷哥这话怎讲?”
  “你用假‘红玉鸡心’跟死‘金线蛤蟆’两件寿礼去作弄他们,他们心中当然恨你,不过不要忘记了火焚‘奇门教’的仇恨,冷韦定要算在我的头上;还有,我身上的‘红玉鸡心’,他们也是万万不能罢手的呢!”
  突地——第三者的声音,由井口上随风飘入洞内:“上官雷,算你聪明,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看着办吧!”
  原先二人臆测中了“玄阴教”陷阱,只不过是合理的推想而已;至此,再也不能作侥幸的打算了!
  “慧妹,随我来!”
  尚思玲拉住拜弟,飘身来到洞口。
  他照准青石条的洞门上,功聚双臂,气纳丹田,“嘭!嘭!嘭!”一连就是三掌。
  糟了!
  青石条下面有着奇厚无比的钢板作衬垫,三掌下来,丝毫不动。
  忽听尚思雷娇声道:“雷哥,快来,这扇门未被关死!”
  尚思玲急忙走到眼前,尚思雷已将自己原先从井道而入的那扇秘门,轻轻的打了开来。
  二人急忙闪出,立身井底,抬头一看!
  苦也!
  上面井口已被盖去了一大半,留了个一尺见方的小洞,适才话声便是由此传入地下,看后顿时一筹莫展起来!
  不错!以上官雷功力来讲,无论用“壁虎爬墙”,或是往上跃纵,均可冲出井口,但是如今不同,因为井口上面不问可知,定然有人把守,如果人从下面不论用上述任何一种功夫冲上井口,则上面人以逸待劳,又站在居高临下的有利地位,相信轻而易举的便会击毙向上窜出的任何高手,绝无幸免之理!
  二人正值面面相觑之际,井口方洞上露出了该教外三堂首席堂主“阴阳手裴玉”的面孔,只见他咧嘴朝下一阵阴笑,讥道:“上官雷,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你为何不往上冲呀?”
  身份既然被人识破,二人各将面具除下,揣入怀中;尤小慧更干脆,急又脱下男衣包妥后背在身上,仰面向上娇叱道:“裴玉,你们这批‘玄阴教’见不得人的江湖宵小,专门阴谋害人;
  不错,姑娘我跟雷哥现在都不能上去,但是你有种可以下来呀……喂!下来呀……咦!你怎么这样没有种,不敢下来呢?”
      敢情,“阴阳手裴玉”还是真不敢下来,尤小慧连唤数声,他连理都不理。井口方洞上突然换了一个面孔,正是“玄阴教”教主冷韦。
  他满脸奸诈的嘿嘿笑道:“上官雷,你们今日已成瓮中之鳖,要想活命已比登天还难;不过,答应老夫一事,老夫可以给你们来个爽快了断,如何?”
  上官雷心中早已有数,顺口接道:“阁下是不是想要在下献出‘红玉鸡心’?”
  冷韦呵呵笑道:“不错!算你小子聪明!”
  上官雷怒气冲冲的道:“哼!要想如愿,除非日出西山,冷韦,你死了这条心吧!”
  冷韦也在上面怒声道:“你小子死到临头,居然还敢嘴硬!”
  “大丈夫绝不为威势所屈,你少噜苏!”
  “这样说,你是不答应了啰?”
  “那还用问!”
  “这样你们将后悔的!”
  “上官雷不晓得什么叫做后悔,有本事你尽管施为吧!”
  “我将用干柴烈火,加上硫屑甘油,扔下去将你们活活烧死!”
  上官雷人在井底,蓦地一阵大笑,声音由井底直冲云霄,鄙夷的道:“这样确实能使在下尸骨无存,不过你将得不偿失!”
  “你这话什么意思?”
  “在我未死之前,‘红玉鸡心’将先被我毁去,你休想到手!”
  “你敢!”
  “敢不敢是在下的事,由不得你来作主!”
  上官雷的话说得如斩钉截铁,井口上面突然沉寂起来!
  当然,冷韦一心一意为的是“红玉鸡心”,不得不投鼠忌器,三思而行!
  半晌之后,想是他并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来,自打圆场道:“上官雷,你不要太冲动,老夫也不为己甚;现在给你三天考虑时间,三天之后倘若再不同意献出‘红玉鸡心’,老夫宁为玉碎,不作瓦全,情愿让这武林人物梦寐以求之物与你同归于尽,你自己考虑吧!”
  说罢,“砰!”的一声,上面仅有的小方洞重又被他关死,不再听到其他声响!
  尤小慧对着井口上连骂了数声,也不管上面人听见听不见,遂又随同上官雷走到秘道中来。
  二人神情沮丧的就地一坐,江郎才尽,面面相觑,一点脱困的方法都想它不出!时间一刻一刻的逝去,二人相对默默无言,千愁万虑,一起涌上了心头。
  难道就这样等死不成?
  不!绝不!
  亲仇待报,师仇待报,玲妹妹的容颜不知能否恢复,而且慧妹大好青春也不能就此陪我断送此地……
  上官雷想至此处,倏地站起身来,用“降龙剑”在地道中每一块洞壁上敲打起来。
  他希望能够发现洞壁薄弱之处,以便挖洞脱困,可是敲了半晌,由声音上判断,这点希望又告幻灭!
  于是,他重又颓然的坐在地上,发起楞来!
  突然——
  井口上又有话声飘入洞内:“上官雷,饭菜来了,死也要做个饱鬼,快来接!”
  提起饭菜,二人倒是真的感到饥肠辘辘起来!
  上官雷闪身走至井底,用手取过由井口上用绳子吊下来的饭菜,端到地道之后正想与尤小慧分食时,尤小慧阻止道:“雷哥,提防饭菜下毒,别去用它!”
  还是姑娘家心细,顾虑的极为有理。
  上官雷突地想起一事,伸手由怀中将“红玉鸡心”掏出,刚往菜汤中一放……
  有毒!
  原来“红玉鸡心”马上变成了酱紫色,气的上官雷连骂“恶贼!”不止,“唏哩哗啦!”连碗带饭,霎时之间砸了个粉碎!
  二人只好强忍饥饿,静以观变!
  秘道中幸亏有尤小慧准备充足的火摺子,点了一根又一根,使二人不致有摸黑之苦;但是到底在地道内待了多久,却是不得而知,仅能由井口上一连送了三次饭来估计,二人虽然未去用它,却能够推出已经整整的待了一天。
  尤小慧朱唇轻绽,说道:“雷哥,我不该轻信冷菁菁之言,是我害了你啦!”
  上官雷苦笑了笑道:“慧妹千万不可如此说,要不是我为了家仇,想在秘道内查探可能有跟仇家的线索,也不致连累慧妹跟我一道受罪,应该是我害了你才对。”
  尤小慧秀目一眨,道:“可是你有许多要事待理,是不应该就此不明不白的遭害的。”
  “你的花样年华,更不应该就此凋谢,还是我害了你了。”
  “唉!反正我已抱定宗旨,此间事情一了,为了不夹在你跟丁姑娘之间,便欲离开你们远远的,不错,在我来讲当然是痛苦无比,但这是没可奈何而出此的,这样也好……”
  稍顿又道:“生不同衾死同坟,就这样陪你葬身在此,雷哥,慧妹是死而无怨的。”
  真情溢于言表,上官雷自是感慨万端!
  突然——
  靠近左首的洞壁上,好像是很深很厚的所在,发出了一阵“劈啪!劈啪!”的极轻微响声!
  二人当时未曾注意,不料响声一直继续不停,而且愈来愈清晰,像是有人用利器在挖掘洞壁,愈挖愈近的样子,上官雷顿感惊异起来!
  管它的!我也从里朝外挖,不管是友是敌,挖通了再说。
  遂即用“降龙剑”,在洞壁上对挖了起来。
  也不知挖了多久,由声音上判断,挖成对通已经不需要太久的时光,上官雷心急的运剑如飞,狠命的加紧再挖,正值紧要关头,井口上又传来了冷韦的声音:“上官雷,三天时间已到,你究竟作何打算?”
  上官雷星眸一转,就在原地一边挖洞一边大声道:“冷韦,你再宽我一天时间考虑。”
  “不行!”
  “半天?”
  “哼!你少用缓兵之计,我要你立刻答覆!”
  “那你就看着办吧!”
  “上官雷,你将后悔莫及!”
  “我说过了,在下永不后悔!”
  “好!你等着瞧!”
  话歇不多久,“轰!”的一声火光四射,飞烟硫屑,灼肤欲裂,由井底向着秘道内涌了来!
  冷韦竟真的发动了火攻!
  “慧妹,快将那扇门关上,挡一挡火势,洞快要挖通了!”
  上官雷情急声中,一面格外加足功力,拚命挖洞。
  尤小慧冲上前去将门关上!
  不多久工夫,由于火势猛烈,“轰!”的一声将门烧垮,火焰蓦地涌入洞内,呛得二人舌干泪流,混身如焚,上官雷心中暗念道:“若是皇天有眼,请赐我一臂之力,便能将洞挖通脱困!”
  心念未了,尤小慧已然受不了强烈的烟熏火烤,“嘤咛!”一声昏了过去。
  上官雷心中连急带骇,也不晓得那里来的那股神力,左臂一把将尤小慧搂在怀内,右手宝剑猛挥,碎石纷飞……
  “轰!”的一声震天价响。
  洞壁顿时塌了一片五尺大小的圆洞,已然成了对通!
  上官雷抬眼一瞟,洞外立的正是埋伏在“玄阴教”“焚尸殿”内的当年八大剑手中的四位世叔,心中顿时惊喜无限,“嗖!”的一声,窜了过去,匆忙的道:“多谢四位世叔挖洞相救,
  小侄当面谢过!”
  “贤侄休要多礼,快往外冲!”
  答话之人正是八大剑手排行第二段的宇文瑞;说罢,拉住上官雷冲出了漫长的地洞,出口处正是“焚尸殿”的一个角落。
  上官雷伸手将尤小慧拍醒,眼角下已然瞟见殿外人影幢幢,各执明晃晃的兵刃,四面八方向殿前围来。
  宇文瑞道:“贤侄,秘道乃是愚叔怀疑错了,‘玄阴教’内根本与你仇家毫无关连;但是该教却是一个为害江湖的组织,愚叔等亦无再继续留此的必要。看情形,如果这批鬼魅魍魉能够改过向善,我等网开一面;否则,放纵恶人便是贻害江湖,我们不要顾及的放手杀,走!往外冲!”
  “是!”
  上官雷应诺声中,“嗖!”的一声,率先冲出殿门。
  广大的庭院中,已经站满了“玄阴教”人,教主冷韦领头,个个怒气冲冲,杀气腾腾,朝着这边六人怒盯不休!
  冷韦满腹杀机,怒道:“宇文瑞,你等四人吃里扒外,竟然帮起外人来了!”
  宇文瑞还叱道:“哼!为了访查当年‘天下第一剑’上官慈的真凶,我等隐伏在此,无非是为了想伸张武林正义,你以为我等真是为虎作伥之辈么?”
  “好!老夫算是瞎了眼,少时要不叫你挫骨扬灰,老夫誓不姓冷!”
  言至此处,一双凶睛突又瞥向上官雷,厉声道:“上官雷,虽然被你意外脱出地道,但是你来看!”
  用手环指了前后左右“玄阴教”众人一周,又道:“本教精英全部在此,难道你能冲得出我‘玄阴教’不成么?”
  “哼!贵教人数虽多,在我看来不过是土牛瓦犬而已;冷韦,人之善恶系于一念之间,如听良言相劝,立即解散‘玄阴教’,洗心革命,重新做人,为武林谋利,为苍生造福,悬崖勒马,尚未为晚;倘如你再这样执迷不悟,犁庭扫穴,便在眼前,你要再思再想!”
  冷韦怒极反笑道:“黄口孺子,反倒教训老夫来了,上官雷,你究竟献不献出‘红玉鸡心’?”
  上官雷冷笑一声道:“哼!怙恶不悛,好言不听,看光景,你是想蹈‘奇门教’覆辙不可了!”
  此言一出,冷韦顿时机伶伶打个冷颤!
  “奇门教”乃是被上官雷一手挑翻,他是亲眼所见;试想,他焉能不为此事胆寒?
  箭上弦,刀出鞘,财迷心窍,利令智昏,“红玉鸡心”不能到手,难道就此罢了不成?
  冷韦此念一生,早已将戒心抛到九霄云外,厉声道:“上官雷,废话少说,只要你再说一声不给‘红玉鸡心’,老夫马上叫你血洒五步,横尸当前!”
  上官雷嘴角一撇,鄙道:“冷韦,你听清了,不给!不给!不给!”
  一连三声“不给”,气的冷韦三尸神暴跳,七窍生烟,“哇呀呀!”一声怪叫,跨步上前,举掌就劈!
  上官雷眼看今日局面不能善罢干休,心肠一横,收起妇人之心,足踏“飘渺离踪步”闪身让过掌风,拧动掌中剑,唰唰唰唰……
  长虹倒挂,卷起银河一片,出手就是八剑,向他周身罩来!
  冷韦一掌劈空,猝遇猛击,那敢轻撄其锐,急忙叠腰错步,游走七尺!
  “呛!啷!”
  强敌当前,他若再故意托大,只有落得自取其辱,是以趁空抽剑在手,上三下四,左五右六,一口气还攻了十八剑之多!
  “来得好!”
  上官雷喝叱声中,逢攻还式,遇式拆招,立将他一阵狂猛的攻击化解于无形,左手抽空向他面
  门一晃……
  冷韦没估透这着是一虚招,偏头侧身,斜纵五步。
  他这一露出破绽,上官雷趁虚踏隙,拧身跟纵而至,唰唰唰唰……
  又是一连十二剑,劈得冷韦东躲西藏,步履踉跄,接连退出一丈开外!
  致胜之道,在于抢制先机;上官雷见此光景怎肯让他喘息?急忙拧动虎躯,如影随形剑风所至,砭骨刺肌,逼得冷韦团团乱转,马步浮摇,头上冷汗直冒,拉开破锣似的嗓门叫道:“他妈的,你们全是死人哪,还不一齐上!”
  敢情,冷韦还是真急了,顾不得落下以多为胜的笑柄,大叫了起来!
  场中“轰!”的一声。
  人群哄乱,闪动着各式各样兵刃,霎时之间打成了数堆。
  内外三堂两名首席堂主,拔剑挡住上官雷,减轻冷韦压力不少!
  冷菁菁想是对尤小慧改扮男装嬉弄自己恨到了极点,故而跳了上前拳出如雨,专门找她一人狠拚死斗,恨不得将她力毙当场!
  其余“玄阴教”内三十名好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呼啦!”一阵,围住了四大剑手,缠斗起来。
  霎时之间,广场之上刀似刀山,剑似剑海,拳风棒影,到处飞滚,展开了一场凄厉无比的鏖战!
  上官雷一支“降龙剑”,力搏“玄阴教”三位首脑人物,份量之重自是不在话下;但是,他身怀三样旷世绝学,又加上少年人的一股傲性,与嫉恶如仇的心理,倒也不将三人放在眼里。
  只见他,“锁龙手”出山摇地动,“降龙剑”到鬼颤神惊,足下“飘渺离踪步”踩踏出神入化,身形飘似鬼魅,在场中纵跃如飞,不是剑点裴玉,就是掌劈冷韦,以一敌三犹是占尽先机,处处抢攻!
  另场——
  宇文瑞等四大剑手,英风不减当年,联合抵御“玄阴教”恁
  多好手,仍旧攻守兼备,进退自如,斗至性起之时,喝叱连声,闪动着四口银波粼粼的剑影,由缓而疾,快至变成四朵光球,满场飞滚,一时之间——
  兵器折断声!
  惨嚎声!
  哀爹叫娘声……
  此起彼落,响彻全场,瞬息之间打发了六名“玄阴教”好手,去了鬼门关那边。
     冷菁菁心怀遭受尤小慧嬉弄之恨,今番仇人相见,份外眼红,只见她,口中连声娇叱,双臂舞得跟风车似的,劲风飒飒,拳风呼呼,挟雷霆万钧之势,一股劲的向尤小慧周身要害招呼,恨不得将她劈成肉酱,方称心肠!
  攻势这样狂猛,照功力讲,尤小慧不死也得带伤!
  可是不然,因为她最近学会了“飘渺离踪步”,这次帮了她的大忙。
  只见她,身形轻如飘絮,穿花蝴蝶似的在场中忽左忽右,飘东飞西,简直美妙到了极点,竟连衣角也没让敌人碰到一下。
  这一下冷菁菁可愕了!
  不久之前,尤小慧跟她在“奇门教”总坛动手,尤小慧“吃几碗饭”她摸得清清楚楚,可以说是不堪一击,想不到极短暂的时日之内,她竟将这套步法练得这般玄妙,使自己掌掌落空,等于是白费劲,试想怎不让她惊奇!
  场中就这样打成三堆,转眼过了四十余招。
  双方难判胜负,变成了胶着状态!
  突然——
  厉啸连声,嗖嗖嗖嗖……
  一连窜来七条人影,迅疾无匹的泻落场中。
  七人俱是江湖上闻名的黑道人物。
  “天人会”会长褚俊,率领左侍卫“索魂掌胡子同”、右护法“恨地无环陆英”,雄赳赳的站立广场东首;西边是“仇家堡”老堡主仇益深,及该堡当家师爷“屠手秀士钱大宗”;南面两人乃是“党家堡”堡主党西虎,跟该堡“堡务总巡鲁公侯”。
  七人这一现身,冷韦顿感心头一喜,忖道:“来人中有三位是一宫二教三大堡中的首脑人物,他等早有觊觎‘红玉鸡心’之意,连番出手劫夺未遂,现在自己又制上官雷不住,我何不趁此机会以分享‘红玉鸡心’为名,引诱他等出手相助;等到上官雷制服之后,己方人多势众,难道还怕他们真的想分‘红玉鸡心’之利不成?”
  如意算盘打得委实不差!
  当下边打边嚷道:“褚兄、仇兄、党兄,你们三人来得刚好,就请赐助一臂之力,‘红玉鸡心’到手后利益均分,请快快出手吧!”
  就这一打岔,被上官雷一阵抢攻,暴退八尺!
  “仇家堡”堡主仇益深嘿嘿一阵阴笑,道:“冷兄,我等现时无意插手此事,也不想分什么‘红玉鸡心’的利益,请你量力而为吧!”
  话说的很轻,而且有暗含讥讽之意。
  冷韦久闯江湖,老奸巨滑,这句很明显的话焉能听不出来,当下心中暗恨道:“哦!原来你们是存心坐山观虎斗,鹬蚌相争,想收渔翁之利来了,好!‘红玉鸡心’自己纵然不能到手,也不能让你们沾上了边,等着瞧!”
  忖念之中,提足十成功力,对上官雷加紧进攻起来!
  因为他不得不顾虑这三位巨枭在旁虎视眈眈,心怀叵测,就想速战速决,以免迟则生了变!
  上官雷也是心中愈打愈急,前有狼,后有虎,“天人会”等人虽然现在未曾出手,但是来意明显已极,不外乎是等到两败俱伤之后,再行插手。
  还不尽早先行脱身,等待何时?
  心念一动,丹田真气猛提,舌绽春雷的暴喝声中,剑身紫芒突盛,劲气漫天,已将“荡魔剑”三绝招中“风变云幻”使了出来。
  冷韦、裴玉、钟奇,三人正斗之际,蓦觉寒光罩体,四面八方俱是剑影,砭骨刺肌,各自被逼得连退七尺!
  上官雷无心恋战,急展“一鹤冲天”,将身形拔高两丈出头,正想趁着凌空之势,滑泻而走之际!
  “下去!”
  “天人会”会长跟两名堡主在旁冷眼观战,上官雷一露绝招,三人便即料准他有突围之意,是以,既然有了准备,上官雷身形一动,三人也跟着腾身纵起,“呼呼呼!”一连三掌,分正面及两侧,合击上官雷,又将他逼落庭院。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今天局面不伤人甚难作为了局!
  上官雷此念一生,剑眉斜竖,星眸射威,一声撕空裂云的龙吟声中,“荡魔剑”三绝招,一口气施了出来。
  风变云幻!
  大地飞霜!
  乾坤倒转!
  霎时剑气弥漫全空,恍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将敌人身影整个罩在剑锋之下,躲不能躲,防不能防,只听“乓乒哗啦!哎唷!
  克嚓!”一阵乱响。
  再向场中一看“玄阴教”的两名首席堂主首当其冲,一个封架不住,双剑震折,两颗吃饭家伙被他一剑撩上了半天,当场身亡!
  冷韦等四位“一宫二教三大堡”的首脑人物,二个被他剑锋扫破了袖子,另两人前胸衣襟皆裂,吓得亡魂丧胆,面似土灰,瞪大了惊诧的眼神,竟然痴立当地,发起了楞来!
  敢情,这是他们做梦也想像不到之事,就凭一个十六、七岁的娃儿,能够一剑将黑道上一等一的顶尖人物,造成这等惨状。
  “走!”
  上官雷面向四大剑手一声吆喝,冲上前来带住尤小慧衣袖,身形猛弹,疾朝“玄阴教”总坛外面冲去。
  这些黑道巨枭心贪之物不曾到手,尤其是冷韦,平白的损失了依为肱股的两名首席堂主,哪能就此罢休,“呼啦!”一阵追了上去。
  冷韦等虽然心中暗惧上官雷“荡魔剑”三绝招威厉无匹,但是俱都清楚施此绝学最是耗费真力,任他内力如何充沛,也不能连续施为,是以减去了不少畏惧心理,抱定决心,今天不见真章誓不甘休!
  霎时追出总坛五里。
  上官雷起步在先,轻功又俊,当然将各人远远抛在身后;不料,他的四位世叔宇文瑞等被人追上,重又围斗了起来。
  “此事皆因自己所起,岂能就此袖手不顾一走了之?”
  上官雷心念及此,急忙刹住身形,道:“慧妹,你功力不善硬杀硬搏,别出手,在此等我。”
  “不!‘玄阴教’倾巢而出,内部空虚,我去放把火将它烧了再说!”
  “慧妹不可冒险!”
  “雷哥放心,误不了事的!”
  尤小慧话音未落,娇躯疾拧,重朝“玄阴教”总坛纵去。
  四大剑手身陷重围,情况紧急,上官雷只好暂且任凭尤小慧前去,急忙抖动身形,“嗖嗖嗖!”一连几个纵步,重又窜入斗场之中。
  这时,四大剑手一连砍翻了七、八名“玄阴教”内功力较弱的弟子,混身浴血,正在受到猛烈的围击。
  上官雷生龙活虎似的一头冲入,情势立即转变;只见他,如同虎入群羊,当者披靡,场中哀嚎之声大振,血光乱迸,头颅飞滚,又有十余“玄阴教”教徒命断当场!
  四大剑手顿感压力减轻不少,续又各展神威,再行苦斗起来!
  这段时间之内,冷韦等更是不敢松懈,连同冷菁菁一共九人,拚命缠住上官雷游斗,不出绝招,连稍为耗费内力的招式全不肯施用,死伤恁多弟子,竟也视如无睹,上官雷顿时疑心大起,忖道:“看这班人像是在拖延时间,可能是待我精疲力乏时,再用狠着,我且不可中了他们的道儿……”
  忖罢,明明晓得施用“荡魔剑”三绝招,最是耗费真力,但他终不能就这样跟他们缠斗下去,当下钢牙一咬,立将可能遭遇到的不良后果抛诸脑后,一声长啸,手中“降龙剑”一紧,唰唰唰唰……
  “荡魔剑”三绝招重又随手而出。
  银海铺地,剑气弥天!
  又是一连几声杀猪似的惨嗥起自场中,“天人会”左侍卫“索魂掌胡子同”跟右护法“恨地无环陆英”两人,被他最后一招“乾坤倒转”拦腰斩成四段,鲜血直喷三尺,倒地了帐了。
  上官雷这时已经杀红了眼,虽然五腑有翻腾的感觉,可是他心恨之余,旧招重出,跟着又是两声惨嗥!
  仇家堡当家师爷“屠手秀士钱大宗”一颗脑袋被他劈成两半!
  党家堡“堡务总巡鲁公侯”四肢全折,变了个肉球,倒在地上哀嚎!
  可是——
  上官雷亦因耗力过剧,“哇!”的一口血喷五步,“噔噔噔噔!叭哒!”一连几个暴退,摔在地上!
  蓦地一片火光直冲半天!
  起火方向正是“玄阴教”总坛。
  冷韦回首一望,见老巢被毁,怒火直冒三千丈,举掌就朝上官雷劈去。
  “天人会”会长褚俊、“仇家堡”堡主仇益深、“党家堡”堡主党西虎,也是心痛各损手下大将,又有贪婪“红玉鸡心”之意,惟恐晚到一步抢不到手似的,“呼啦!”一声,与冷韦同一动作,抢了上去。
  “老贼!你们敢动我雷哥!”
  话声未歇,“唰!”的一条纤影纵了上来,抖手撒出一遍碎砂细石,朝着四人面部洒了过去!
  来人正是纵火而回的尤小慧。
  休道碎石细砂不是什么利器,但是若被迷了眼,也是没辙!
  冷韦等五人只好先求自保要紧,侧身斜纵七尺,四大剑手眼看这边情势危急,撇开众人,围了过来。
  “天人会”会长褚俊,叱道:“你等赶紧闪开,本会长网开一面,不与你等计较,不然悔之晚矣!”
  咦!他倒自说自话的一手揽过去了!
  冷韦心中自然不太乐意,含怒朝褚俊道:“褚兄,我‘玄阴教’为了此事已经弄得家破人亡,蛋打鸡飞,你倒在此大模大样的喧宾夺主起来了!”
  褚俊眼一瞪道:“怎么样?”
  冷韦声调提得更高,道:“这话应该由我说,尊驾你免开尊口!”
  尤小慧插声娇叱道:“应该谁说全没用,谁要敢动我雷哥一根汗毛,我就跟谁拚命!”
  冷韦怒瞪了她一眼道:“丫头,你想找死是不,还不闪开!”
  “老鬼,告诉你,火就是姑娘放的,有种找我算帐就是!”
  尤小慧话声一歇,抡动玉掌,便朝他攻了上来。
  冷韦听说火就是她放的,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生烟,“哇呀呀!”怪叫声中,侧身让过来势,五指箕张,“唰!”的一声便朝姑娘粉面抓来!
  这一下要让他抓上那还了得?
  尤小慧不慌不忙,足踩“飘渺离踪步”,飘身避开!
  冷菁菁还是心恨尤小慧到了极点,骂了声:“贱人找死!”拧动肥躯,冲上前去将她爹替了下来。
  冷韦生恐慢了一步似的,也不答话,举掌便朝四大剑手劈去。
  褚俊等三人虽然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可是第一要点,还是要将上官雷的“红玉鸡心”抢到手后,才能再谈其他;见情不约而同的又与冷韦会集一处,与四大剑手重起战火,打了起来!
  四大剑手功力虽非等闲之辈,但是力敌冷韦等四名黑道中的巨枭,再加上“玄阴教”中的十余名残余之众,也是力不从心,三十招一过,额角上便已流下汗来。
  尤小慧独斗冷菁菁,全仗着奥妙的步法能以屹立不败之局,要想取胜她可没有这份功力,更谈不上能解这边之危,所以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这边干着急,就是帮不上忙!
  转眼又过十五招。
  四大剑手强撑至此时,早已累得气虚神乏,败象毕露,眼看自身难保,剑幕破绽百出,已然护不住上官雷坐地调息的范围之际。
  突然——
  一连数声清啸,由五个不同的方向随风传来,紧跟着“嗖嗖嗖嗖!”四条人影迅若闪电的赶到场中。
  尤小慧一见芳心大喜,
  砰的落下心中一块巨石。
  原来现身四人是友非敌,东面来的是“狼谷神妪”,南面来的是八大剑手中的孔啸成,西面则是以“血堡”堡主自称,而实际上也是当年八大剑手之一的鲁敬义,和该堡总管“九幽羽士”赵公明。
  鲁敬义跟孔啸成在此不期相遇,而且更意外的发现了当年情同手足的另四名剑手宇文瑞等,自是喜出望外;但是眼前情势紧急,那有工夫畅叙离情?遂即一言不发,加入了战圈。
  “狼谷神妪”一掌震飞了三名“玄阴教”教徒,抢步来至上官雷身前,用手掌抵住他的背心,帮他运功疗起伤来。
  场中情势这一转变,冷韦等人重又陷于不利地位。
  不久工夫,上官雷行功引导外来的一股暖流,混身真气运行数大周天,顿感灵台明净,伤痛尽除。
  他睁开星目,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口中道了声:“多谢师姑!”
  身形急展,形同出柙猛虎,舞起“降龙剑”就朝冷韦头上扫来。
  冷韦本来就已感到眼前情势不妙,不想这位煞星功力恢复的恁快,而且出手就是杀招,任何人不找,专找自己,吓得屁滚尿流,翻身倒纵三丈之外!
  上官雷今天已经下了决心,除恶务尽,见情那肯放松,拧身跟踪而至,剑化万缕长虹,向他兜头罩下。
  冷韦蓦觉一片紫华盖顶,亡魂皆冒,但他犹作垂死挣扎,急忙侧身斜纵!
  “嘶!”
  饶是如此,仍是动作稍嫌过慢,头皮顿被削去大片,鲜血顺颊流下。
  “狼谷神妪”加入那边战圈,声势凛凛,威风八面,褚俊跟仇益深俱都各挨一掌,受伤倒地,党西虎犹作困兽之斗,但是眼看不死也要受伤。
  冷菁菁一眼瞟见这边她爹挂彩,心中一急,丢下尤小慧,纵上前来,翻着一双母猪眼,骂道:“上官雷,你好狠心,拿命来吧!”
  喝声中掌劲似涛,向着上官雷胸前涌来。
  上官雷拧腰斜纵七尺,避过掌风,“呛!”的一声还剑归鞘,不屑的道:“哼!上官雷,杀你易如反掌,赶紧滚开!”
  说着,杀气腾腾的又朝冷韦身前踱去。
  那边又是一阵惨嗥传来。
  原来党西虎也被“狼谷神妪”一掌震折双腕,仆地不起。
  冷菁菁见己方伤亡殆尽,大嘴一撇,扑至冷韦身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下倒使上官雷一楞,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他在大破“奇门教”之时,无论冷菁菁出发点为何,但是总算明里暗里帮了他不少小忙,他不能丝毫无动于衷。
  正值迟疑不决,狠不下心肠下手杀害冷韦之际。
  蓦地——
  一声使人毛骨悚然的厉啸,较鬼嚎犹要难听十倍,远远传来!
  这是什么声音?
  众人念头未了,只觉场中人影一花,顿时多了位奇装异服的怪老头,鼻上挂着金环中悬着两颗用药水缩干的人头,两道蓝汪汪的眼神猛扫全场一周,最后落在上官雷的身上。
  来人正是“秃鹰神叟”。
  杀师凶手就在眼前,上官雷全身热血沸腾,双目直欲喷火,一言不问,伸手腰间一探,“呛!
  啷!”一声抽剑在手,正要……
  “老鬼来此作甚,看掌!”
  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尤小慧娇叱声中,抡起双臂,就朝“秃鹰神叟”胸前擂去。
  上官雷顿时大吃一惊,一声“糟糕!”尚未叫出,也不晓得是尤小慧“飘渺离踪步”太过神奥?还是“秃鹰神叟”故意托大,竟然被她欺近身前不及三寸,就在将要撞上之际,只见“秃鹰神叟”左手一挥!
  一声娇啼起自尤小慧檀口,娇躯如断线风筝,跌出两丈,仆地不起!
  上官雷更感怒火中烧,因见“狼谷神妪”已去查看尤小慧伤势,当下面朝“秃鹰神叟”厉声道:“哼!这样你更将死无葬身之地!”
  “秃鹰神叟”叱道:“你小子简直想死!”
  “闭嘴!你可敢承认你是杀害家师凶手?”
  “你是说‘降龙客’?”
  “这还用问!”
  “老夫做的事没有不敢承认的,不错!是我成全了他!”
  “那你今天就死定了!”
  “秃鹰神叟”用手一指受伤的冷韦等众人,接道:“老夫要是今天不打算收留他们扩展门户,死定了的可能是你!”
  “狼谷神妪”闪身上前,怒道:“老鬼,你又想兴风作浪,扩展什么门户?”
  “‘一元教’,顾名思义,当然是想使武林一统,你等要是害怕的话,尽早归附,以往之事不与你等计较……”
  “住口!”
  上官雷大声喝断话语,怒道:“你这老鬼简直异想天开,先还我恩师命来再说!”
  话声一了,抡起“降龙剑”,闪动粼粼银波,施的尽是拚命招式,上三下四,左五右六,狂猛无伦的朝他混身劈来。
  “秃鹰神叟”一见招到,既不躲,也不让,“桀桀桀”一阵怪笑,双臂一圈,朝外一抖!
  狂飙突卷,夹着一股风雷之声,激厉无匹的就朝上官雷连人带剑撞去!
  “狼谷神妪”见状大惊,忙向场中叫道:“老鬼使的是‘五行风雷掌’,雷儿快躲!”
  上官雷本就觉着“秃鹰神叟”掌夹风雷之声有些怪异,现在听得“狼谷神妪”一声招呼,赶忙撤剑拧身,向后就退。
  变招换式不能谓之不快,但是,仍被“五行风雷掌”劲风边缘扫了一下,跌跌撞撞,暴退八尺!
  “狼谷神妪”也不由对他掌势之猛,暗骇不已!
  “秃鹰神叟”嘿嘿冷笑道:“今天要不是为了这新收的五位教徒,因伤分了老夫心神,定叫你小子魂断当地,血染黄沙,便宜你了!”
  言至此扫了冷韦等一眼,喝道:“你们还不跟我走?”
  冷韦等虽然一方称雄,但是如今被上官雷杀的杀,烧的烧,已如丧家之犬,心中那股怨恨,自是到了极点;现见这位老人功力高到不可思议之境,并又声言创立什么“一元教”,心中一衡量今后情势,倒不如暂时投身该教,以后俟机再作打算的好;当即相互搀扶,来到了“秃鹰神叟”身前。
  上官雷一声冷哼,拧剑又上,叱道:“老鬼,杀师之仇,不共戴天,上官雷正愁寻你不着,你居然想走?”
  “秃鹰神叟”脸绷的跟棺材底板相似,冷声道:“怎么?你还拦得住老夫不成!”
  “哼!拦得住拦不住,你马上便会知道!”
  “桀桀桀桀 !”
  “秃鹰神叟”发出一阵刺耳的奸笑,紧接着道:“好个不知死活的娃儿,我倒要看你怎么个拦法!”
  话声未歇,伸出钢钩似的鸟爪,“唰!”的一声就朝上官雷右手腕上扣去。
  敢情,“秃鹰神叟”嘴里不说,心中却早就对他手上这柄“降龙剑”顾及三分,是以出其不意的扣他右腕,不外乎是想将他宝剑震飞,好与他徒手相搏。
  算盘打的倒是真精,可是遇上了上官雷,算他白费心机!
  因为上官雷晓得这个老鬼功高难测,早就提高了警觉,敌不动,他不动,敌一动,他先动,就在“秃鹰神叟”出手的当时,“降龙剑”一拧,迅疾无匹的就朝他伸出的鸟爪上削了去!
  这种以快制快的招式,实乃“秃鹰刺叟”始料不及,要是普通宝剑的话,他可能理也不理,说不定剑身还要被他手指弹断;但是如今不同,他只好被逼中途撤招,拧腰倒纵七尺!
  他羞怒交加,用手指着上官雷,厉声道:“娃儿,仗着宝剑锋利,罪不可恕,今天你死定了!”
  上官雷嘴角一撇道:“哼!死定了的今天我们两人中间定有一个,现在是你是我,未免言之过早……”
  言至此处,“唰!”的一声还剑归鞘,豪气干云的续道:“上官雷绝非以利器占巧之辈,来吧!”
  双掌暗聚真力,气定神凝,静待“秃鹰神叟”出招。
  “狼谷神妪”在旁看得暗蹙眉头,心中埋怨道:“你这孩子也太狂傲了,这个老魔头也是你赤手空拳战得下的么?”
  情不自禁的代他暗捏一把冷汗。
  “秃鹰神叟”脸露谲笑,道:“娃儿,既然赤手空拳,你不是老夫对手,最好叫你的伙伴们一同上……”
  言此,三角眼一瞟“狼谷神妪”又道:“连你这个老乞婆也一道算上!”
  目空一切,简直有点气势凛人!
  “老鬼,你想死!”
  “狼谷神妪”脸上杀机突现,叱声一了,掌出如风,“呼!”的一声,朝他胸前撞来。
  “回去!”
  “秃鹰神叟”冷嗤声中大袖一抖,涌起排涛激浪般的一狂飙,猛迎上去!
  “轰!”的一声闷响。
  两股劲气相撞,卷得场中砂飞石走……
  “狼谷神妪”一个拿桩不住,“噔噔噔噔!”一连退后四个大步!
  “秃鹰神叟”连身躯都不曾晃动一下!
  场中诸人无不对“秃鹰神叟”一袖之力大为震骇,心中暗自嘀咕不已!
  “秃鹰神叟”得意忘形的面冲上官雷道:“娃儿,看见没有,就凭你也想跟我单打独斗?”
  “哼!……”
  上官雷口刚开得一半,突闻“狼谷神妪”大喝一声道:“老鬼,你再接我一掌试试!”
  话声未了,二次抡拳就上。
  上官雷从中一拦,道:“师姑,杀鸡不用牛刀,这个老鬼由小侄打发就是!”
  玉面突地一寒,转向“秃鹰神叟”道:“在下容不得你这等跋扈,也绝不仗人多为胜,就凭我一双空掌,今天跟你以死相搏,出招吧!”
  “秃鹰神叟”面上杀机一现,冷笑道:“哼!小小蝼蚁,也想撼动泰山,上官雷,这话是你说的,可怨不得我以大欺小哟!”
  “废话,快快出手!”
  “好,既然硬要螳臂挡车,老夫让你先出手就是,不然你连还招的机会都没有,便要落个骨碎肉糜!”
  上官雷见他一味托大,不由心头怒起,道了声:“那就有僭了,看招!”
  说话声中早将“蛤蟆气功”护住全身,又将十二成真力汇聚双臂,吐声开掌,“呼!”的一声朝他胸前推去。
  狂飙漫涌,激涛无匹!
  “秃鹰神叟”眼露轻蔑之意,单掌朝上一迎!
  “蓬!”
  两股刚猛无俦的劲流相撞,激起成风,吹的围观众人衣袂飘舞,被劲气逼的连连后退,凛栗不已!
  上官雷身躯一连晃了三下,旋即稳住身形。
  “秃鹰神叟”反倒“
  噔噔噔!”接连退了三个大步,震得鼻间金环左右摆晃,摇个不停的!
  这要怪他太过轻敌了!
  他当时心想,凭这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孺子,跟自己拚掌岂不是以卵击石?是以单掌只用三成真力,信手一挡;而上官雷呢?自忖内力定然差他甚远,既然犯了少年人的傲性强要跟他拚掌,
  故而不得不作孤注一掷的打算,将全身的功力使了出去,是以,才造成场中这样情况!
  “秃鹰神叟”大意之下受了一掌之挫,气的三尸神暴跳,七窍生烟,“哇呀呀!”连声怪叫,大喝一声:“娃儿,你再接我这掌试试!”
  语音未歇,双掌暗聚六成真力,往外一翻一推!
  “呼噜噜噜!”
  风雷之声大作,掌挟翻江倒海之威,向着上官雷胸前涌到!
  “秃鹰神叟”的“五行风雷掌”威力,“狼谷神妪”知之甚深,见情心头大骇,“不好!”二字刚叫了一半……
  上官雷竟不知天高地厚的翻掌迎了上去!
  “蓬!”的一声震天大响,地动山摇。
  上官雷虽有“蛤蟆气功”护体,也是经不起“五行风雷掌”的凶猛劲道,身子犹如断线风筝似的,一路翻滚,跌飞三丈开外!
  尤小慧看在眼内,心里比自己挨在身上还要痛,“嘤咛!”一声,差点吓得昏倒尘埃。
  “秃鹰神叟”面透杀机,“桀桀桀!”狞笑声中,飞身便朝上官雷仆身处纵去。
  这个老鬼心怀不善,看样子像是想要赶尽杀绝!
  “狼谷神妪”、尤小慧,以及六位剑手心中一有此念,急忙闪身扑上前去,刚好逢上“秃鹰神叟”掌已举起,眼看就要朝上官雷劈下,见情那敢怠慢,八人不约而同,十六只手掌一翻一送……
  “轰!”的一响。
  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秃鹰神叟”身上撞去。
  “秃鹰神叟”掌出一半,威猛无伦的掌风袭体,不能光顾伤敌,先求自保要紧,急忙撤招变式,侧身斜飘九尺。
  他略一衡量眼前形势,自己功力固高,如果真的拚命起来,“狼谷神妪”等八、九人合力以攻,自己也不见得有多大便宜好占;更何况还要兼顾冷韦等人,识时务者为俊杰,遂即趁着众人查看上官雷伤势的当口,急率众人离去。
  一掌虽将上官雷劈飞恁远,但是他早将“蛤蟆气功”提足,故而仅只感到内腑有些翻腾而已,实际并未受到严重的伤害,略一调息之后,遂即恢复如初,当下一声轻叹,俊目之中挤下两滴泪来。
  “狼谷神妪”在旁看的有些奇异,问道:“雷儿,难道你身上有什么不适之感么,不然因何落泪呢?”
  上官雷摇了摇头道:“师姑,小侄的身上并无不适之感,只是深深感到有愧恩师他老人家栽培之恩罢了!”
  “狼谷神妪”闻言已知所指,点头道:“你是指‘秃鹰神叟’功力过高,使你不能雪偿师仇而言么?”
  “正是,小侄愧不堪言!”
  “狼谷神妪”不以为然的道:“雷儿,这样想你就错了,常言道:‘有志者事竟成,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眼前内力方面你虽差了‘秃鹰神叟’一筹,但是只要你立定志向,百尺竿头,再进一步,难道还怕没有雪恨之日么?”
  “对!”
  上官雷突为此话激起豪情,站起身来,面朝“狼谷神妪”躬身一礼道:“多承师姑教诲,小侄感激不尽,只是……”
  第七剑手鲁敬义插口言道:“只是不知如何才能使功力再进一层,是么?”
  上官雷点头道:“不错!小侄正是这种想法,望鲁叔叔有以教之。”
  鲁敬义微笑道:“只要贤侄有雄心,愚叔可以提示你一条捷径。”
  “鲁叔叔是说?……”
  “在你的‘红玉鸡心’上面打主意。”
  “‘红玉鸡心’能使小侄功力再进一层?”
  “正是。”
  上官雷惊哦一声道:“难怪一宫二教三大堡跟‘天人会’一干黑道巨枭为了‘红玉鸡心’,对小侄苦苦追逼不休呢?原来有这项价值!”
  言此稍顿,星眸一转,又道:“请问鲁叔叔,‘红玉鸡心’怎会使小侄功力有所进展呢?”
  鲁敬义略一迟疑道:“眼前愚叔也不敢断言,我等同返‘血堡’一趟,然后贤侄将‘红玉鸡心’取出,容我下一番工夫琢磨琢磨试试!”
  “好,小侄遵命就是。”
  言至此处,突又自言自语的狠声说道:“只是这次没让毛鬼吃到一点苦头,便被他逸去,真是便宜他了!”

  第十七章 仇上加仇

  尤小慧飘身上前,插言道:“雷哥,你是说‘秃鹰神叟’一点亏也没吃,就这样白白走了?”
  “嗯!”
  尤小慧嫣然一笑道:“不见得!”
  “不见得?难道你……”
  “你看这是什么?”
  说话声中,伸手由怀中掏出一件东西,对着众人一扬!
  嘿!正是“秃鹰神叟”腰间所挂,用药水缩干了的两颗人头。
  上官雷忍俊不住,“噗哧!”一笑道:“慧妹,你是不是刚才欺近老鬼身前时,顺手摘下来的?”
  “那还用问!”
  “哦!你这手绝活真是玄乎其技!”
  尤小慧又是露齿一笑道:“这还是摔了一跤换来的呢!”
  突地——
  六大剑手各个目定神呆,看着人头混身直颤,虎目之中,滚滚落下泪来。
  孔啸成伸手由尤小慧手中接过人头,眦目欲裂的狠声道:“好个狠心的老鬼!我弟兄六人有生之日,誓不与你共日月!”
  言此,哽咽难声,老泪横流。
  其他五名剑手,也是神情激动,悲切出声!
  上官雷诧道:“众位叔叔不知为了何事,竟然如此伤怀呢?”
  孔啸成止住悲声,伤心的道:“贤侄,你可知道两颗人头是谁么?”
  上官雷仔细看了半晌,摇头道:“小侄不识!”
  孔啸成一声长叹道:“他二人就是我的三弟赵成、八弟林松。”
  “你是说八大剑手中的三叔和八叔?”
  “正是,想不到被这个老鬼杀害了!”
  上官雷听了怒发冲冠,俊目之中闪动着泪影,咬牙狠声道:“老鬼呀……老鬼!如今仇上加仇,上官雷以后要不叫你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突地——
  他立刻连想到另一件事上去,面朝孔啸成道:“孔叔叔,这样一来,小侄双亲血海深仇,岂不更难寻访了么?”
  孔啸成闻言一楞,道:“贤侄这话怎讲?”
  上官雷伸手由怀中掏出六尊白玉神像,接道:“原先指望将‘白玉八仙’凑齐,由每尊神像背后的小字上面,希望能推测出凶手的线索;如今赵、林二叔一死,另两尊‘蓝采和’跟‘汉钟离’玉像不知流落何方,剩下的六尊背后的字凑起来,仍是‘八仙首全家丢’,这念不上口的六个单字,不知如何解释;那么这条查访仇踪的路线不是断了么?”说完将佛像揣入怀中。
  孔啸成略一思忖道:“据愚叔想,你赵、林二叔既然死在‘秃鹰神叟’手下,则其每人身上的一尊玉像,定然也为老鬼所得,我们只有在他身上着手。换句话说,就是不但要找老鬼报你恩师跟赵、林二叔之仇,还要在他身上追回两尊玉像;不过,贤侄眼前不能心急,只有等你功力再进一层之后,方可展开行动。”
  上官雷顿时听得忧形于面,心忖道:“这不是更渺茫了么?……何况‘红玉鸡心’究竟能不能助长自己功力,还在未知之数?……”
  思忖未了,鲁敬义插口言道:“贤侄,你初上‘血堡’之日,愚叔跟你的一番对话,现在你可还记得?”
  上官雷俊目眨了两眨道:“那天所谈甚多,请叔叔缩小一点范围,容小侄追忆一下可好?”
  “当然是关于你仇家方面。”
  “哦!”
  上官雷顿地想起,接道:“当时鲁叔叔露出了知道仇人是谁的口风,经小侄追问,鲁叔叔以言语支吾过去,可是指此而言么?”
  “正是!”
  上官雷心中一喜道:“此事不是鲁叔叔提起,小侄险些忘记;请问鲁叔叔,现在可肯将真情赐知?”
  鲁敬义摇了摇头道:“眼前说出无益,反而影响你练功情绪,不过你放心,只要愚叔认为你功力进步到足以能够复仇之时,‘白玉八仙’纵然凑不齐全,愚叔也会将真凶指示在你的面前;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一点,你毁家的仇人功力,要在‘秃鹰神叟’十倍以上!”
  上官雷听的顿时混身凉了大半截!
  “秃鹰神叟”功力已比自己高了不知多少?杀害双亲的仇人较他还要高上十倍,那不是……
  思忖未了,孔啸成面向鲁敬义插口问道:“七弟,听你口气像是对仇人知道的非常清楚?”
  鲁敬义点头道:“虽然不敢说十成十,但是绝不离八、九!”
  “那你现在为何不明说呢?”
  “大哥请原谅,眼前无可奉告。”
  既不肯说,孔啸成自是不便苦苦追问,突地掉开话头道:“七弟,大哥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能应允?”
  鲁敬义急忙接道:“大哥,你我兄弟情同手足,这样一讲不是见外了么?有话只管吩咐就是。”
  孔啸成面现悲切之色,言道:“我们弟兄八人,现在已死其二,我有意在‘血堡’厚葬赵、林二弟,然后我弟兄六人再商议复仇之策……”
  鲁敬义不待他将话说完,抢着道:“此事大哥不说,小弟也是有此心意,何致如此客套呢?”
  “那我们即时动身好了。”
  “就依大哥。”
  鲁敬义应声至此,扭头对上官雷关照道:“贤侄,愚叔等先走一步了,你随后赶来好了。”
  “小侄遵命。”
  于是,六大剑手一同疾展身形,飞弹而去。
  “狼谷神妪”一双精光熠熠的眼神,投在尤小慧身上道:“女娃儿,你以前在老身面前曾作允诺,不知可还记得?”
  尤小慧毫不思索的答道:“当然记得。”
  “说说看!”
  “两件心愿一了,马上摆脱令徒跟雷哥之间。”
  “如今呢?”
  “心愿已了。”
  “那就不用老身饶舌,你看着办吧!”
  “狼谷神妪”言至此处,突又转向上官雷道:“老身另外有事,必须他往,事了再来‘血堡’看你,珍重了!”
  说罢,身形一抖,瞬息无踪。
  上官雷心中突地泛起一阵离别的惆怅,嘴唇颤了两颤,竟未说出话来!
  尤小慧玉面凝忧,嘴角衔着凄凉的苦笑,轻声道:“雷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句话你听过?”
  “唔……”
  “现在我的两件心愿已了,我得履行我在‘狼谷神妪’面前的承诺。”
  “你是说要离开我?”
  “正是。”
  上官雷顿时神情凄然的,痴立当地,发起楞来!
  敢情,上官雷生来是个多情种子,自从认识尤小慧以来,二人情投意合,不知不觉中爱苗已长,现在演变到如此情况,要说答应尤小慧离开吧?自然感到情丝难断,不易割舍,不答应吧?则自己又不能忘却了玲妹妹的海样恩情;是以,见问顿时陷于进退维谷之境!
  尤小慧冰雪聪明,看了他眼前神情,那有不晓得他心中想法的道理,不由芳心之中又酸又甜,凤目之中虽然闪动着晶莹的泪影,但是口角却挂着极不自然的浅笑,颤声言道:“雷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除了恭祝你跟丁玲姑娘两人爱河永浴之外,实在不晓得说些什么才好?……”
  言此,秀鼻一酸,凤目中挤下两滴情泪。
  上官雷一声轻叹,言道:“慧妹,你是否想回‘梅林湖’去陪伴尤老伯呢?”
  “不!”
  “那你?……”
  尤小慧玉手轻抬,抹了一下粉颊上的泪痕,凄然言道:“天涯海角,四处为家,免得他老人家为我终身担忧!”
  上官雷闻言心头一震,接道:“慧妹,你这是何苦呢?”
  尤小慧一声轻叹,言道:“雷哥,请你不要多劝,我已决定如此了。”
  “再请慧妹三思!”
  “方才我说过了,多劝无益;雷哥,我现在对你有一个最后要求,请你应允了慧妹。”
  上官雷微感一怔,问道:“什么请求?只要我能办到,万死不辞!”
  尤小慧凄然一笑道:“没有那么严重,只是轻而易举的一点小事罢了。”
  “请说。”
  “你现在不是要赶赴‘血堡’去么?”
  “正是。”
  “那就请你即刻动身。”
  上官雷又被说的一楞,疑道:“慧妹何故催我?”
  “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是想看着你的身影在我眼帘下消失,让我永远留下这一段回忆。”
  “哦!”
  上官雷惊讶声中,不由深感她对自己的多情,当下轻叹一声道:“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
  最易醒……”
  念罢,剑眉一挑,星目中闪耀着激动的泪影,言道:“好,慧妹,我应允你。”
  “那你走吧!”
  “……慧妹珍重!”
  上官雷言声至此,心肠一硬,拧身飞掠而去。
  最消魂,是别离!
  尤小慧泪眼模糊中失去了上官雷的身影,再也忍不住心中酸楚,情泪如断线珍珠,簌簌直流下来。
  半晌,她才轻抹珠泪,强忍抽噎,秀目凝视着上官雷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的呢喃念道:“雷
  哥,你去了,但是请你记住,不论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慧妹的心永远是属于你的……”
  突地——
  尤小慧念声未了,一个清朗的话声起自近侧:“姑娘,你真多情!”
  话声刚了,一阵香风吹来,尤小慧面前顿时多了一位黛眉凤眼,皓齿朱唇的绝色佳人。
  尤小慧顿时被她绝世风仪所慑,暗忖道:“武林之中,论容颜首推‘翠裳仙子虞湘玉’,自己稍微次之,想不到这位姑娘尤为胜她几分;而且就凭潜至近侧,身法又是这样美妙,她是谁?”
  思忖未了,这一少女闪动娇喉,言道:“姑娘可是尤小慧姐姐么?”
  尤小慧甚感惊疑的道:“不错,这位姐姐是?……”
  “小妹东方素玉,适才惊扰了尤姐姐,请莫见怪。”
  言罢,面挂甜笑,裣衽一礼。
  貌比花艳,人又这样温柔多礼,尤小慧原本心中纵然稍有不乐,也被她的和顺冲上九霄云外,当下还礼道:“东方姐姐不要客气,这样会使小妹不安呢!”
  东方素玉瓠犀微露,又道:“尤姐姐,你我萍水相逢,小妹有话想问,就是不便启齿。”
  尤小慧秀目一眨,诧道:“东方姐姐想问什么话呢?”
  东方素玉接道:“适才我观尤姐姐神情,似是对上官相公情有独钟;而上官相公亦非对姐姐你无情无意,郎才女貌,可以称得上莺俦燕侣,为何自寻烦恼。硬要两相分离呢?”
  “这……”
  小慧似乎颇觉不便出口,“这”了半天,竟未往下再说。
  东方素玉嫣然一笑道:“尤姐姐原谅,小妹问的是冒昧了一点,这样吧!”
  言至此稍微一顿,又道:“倘如尤姐姐不嫌弃的话,小妹愿与你结为异性姐妹,这样彼此交谈可以亲近一点,不知尤姐姐可愿意么?”
  尤小慧点头笑道:“既是东方姐姐折节下交,小妹只怕高攀不上呢?”
  东方素玉笑的嘴都合不拢来,急声道:“那里那里,尤姐姐太客气啦,来……”
  言此,一拉尤小慧衣袖,来至一处柳藤之下,插草为香,向空一拜,二人一叙生辰,东方素玉大了尤小慧九个月;拜罢之后,笑盈盈的站起身来,东方素玉言道:“妹妹,如果你真拿我当姐姐看待,刚才我问的话,可以告诉我啰?”
  尤小慧轻叹一声道:“实不相瞒姐姐,小妹确与上官相公相恋异常,只因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
  “他有心上人。”
  “在认识你之前?还是之后?”
  “也可说是之前,也可以说是之后。”
  “这话怎讲?”
  “因为上官雷的心上人五年前坠下‘雪狼谷’,当时上官雷心中认为她必死无疑,不料我与他相识之后,他坠下深壑绝谷的心上人竟然有巧妙的遇合,重新踏入江湖,所以说亦前亦后。”
  “哦!”
  东方素玉惊讶声中,毫不思索的道:“这样说来,上官相公的心上人是‘狼女丁玲’啰?”
  “不错,姐姐认识‘狼女’?”
  “可以这么说。”
  东方素玉故意调开话头,道:“妹妹!‘狼女’丑似嫫母,上官相公怎会爱她呢?”
  “因为他们之间有海样恩情。”
  “你是说五年前,‘狼女丁玲’舍身替死的那段恩情?”
  尤小慧点头道:“不错!”
  “这样说,上官相公可能是对她报恩,不一定是真正的爱她?”
  “不!我也曾经有过这样想法,不过照他言行上看来,他对‘狼女’倒是一片真情,绝不是仅仅为了报恩。”
  “哦!”
  东方素玉粉颊上掠过一丝惊异的神色,又道:“妹妹,不管上官相公对‘狼女’真心相爱的出发点为何;但是
  你们双方既然情深意固,自古以来,效法娥皇、女英共事一夫的事情大有人在,你们为何不能模仿古人,而双方定要自陷于痛苦的深渊?”
  尤小慧又是一声轻叹,缓缓的道:“姐姐,情人眼睛里揉不得砂子,你将这共事一夫的事情似乎看的太简单了吧!”
  东方素玉诧异的问道:“怎么!你心眼里容不得‘狼女’?”
  尤小慧摇了摇头道:“姐姐,你讲的刚好相反。”
  “那是‘狼女’容不得你?”
  “我想是这样的!”
  “她表露过?”
  “嗯!照讲爱情都是自私的,我可以不自动退出,不过那样会使雷哥为难,所以我情愿牺牲自己,成全他们。”
  言至此处,情不自禁的眼眶又红了一红。
  东方素玉清眸之中射出两道奇异的光彩,盯了尤小慧半晌,又道:“‘狼女’坠入‘雪狼谷’时,受过剧烈震荡,脑筋有点不大正常,这点你可晓得?”
  尤小慧点头道:“知道,听说前些时‘翠裳仙子’带她去找‘九转大还丹’疗伤,如果顺利的话,也许使她容貌和脑筋都会恢复正常的。”
  言此面向天际,喃声自念道:“但愿如此,这样会使雷哥幸福。”
  真正的爱是牺牲,不是占有;现在的情况下,尤小慧仍旧一心一意为别人的幸福着想,东方素玉不由感动异常,当下赞道:“妹妹,你有这样的胸怀,姐姐为你骄傲!”
  尤小慧羞赧的一笑道:“姐姐谬奖了,以前我不是这样的;不瞒你说,我曾经因妒而约过‘狼女’决斗,可是当我对雷哥愈爱愈深时,我改变了,变成忘去了自己,处处为他着想,也许有人笑我痴,但我管不了这么多。”
  东方素玉微笑着接道:“这正是我为你骄傲之处。”
  言此,突有所思的又道:“哦!妹妹,假定‘狼女’的不能容你,是因她脑筋不太正常的缘故,以后如果会改变的话,你便怎样?”
  尤小慧秀目微眨,反问道:“你是说她将改变成愿意与我共效娥皇、女英?”
  “正是。”
  “哦!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妹妹,听清了,我是说假使,假使‘狼女’会,你便如何?”
  尤小慧被问的神情一怔,迟疑了半晌,答道:“情丝既断,心如止水,此后纵然‘狼女’能以相容,我也是不愿意再为情丝系绕,落得过些清闲岁月,岂不是好!”
  东方素玉凤目向她一瞟,将这句话跟她现身之初,听得尤小慧真心倾吐的那句低念,连起来仔细一琢磨,顿时明了了尤小慧后面所说的这句话并非肺腑之言,当下微微一笑,调开话头道:“妹妹,你我既然结为金兰,今后行止可愿赐告?”
  尤小慧秋波微转,道:“眼前无一定去处,无非是想游玩游玩名山大川,藉舒胸中愁闷而已;姐姐,你问此则甚?”
  东方素玉微笑道:“好,眼前我也有事待理,半月后来‘九重溪’畔找我可好?”
  “就依姐姐。”
  “妹妹再见!”
  东方素玉话声一了,身如行云流水,瞬息无踪。
  尤小慧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轻念了声:“东方姐姐好俊的身法!”
  念罢,遂也抖动娇躯,直向正北弹去。
  且说,上官雷离开尤小慧之后,满怀惆怅的直奔“血堡”;行不一日,业已赶达目的地,进了大厅,与众人见礼已毕,遂即由怀中掏出“红玉鸡心”,递给了鲁敬义,言道:“鲁叔叔,小侄为了双亲与家师的血仇,心急如焚!‘红玉鸡心’在此,就请你老人家费一番工夫研究它的奥秘之处吧!”
  鲁敬义伸手接过,托在掌心左看右看,想是并没看出结果,遂道:“贤侄,‘红玉鸡心’关连着一桩武林秘密,愚叔虽能断定必为武功秘笈一类;但是详细情形目前尚无法揣测出来,给愚叔三天时光,琢磨出来再作定夺。”
  言此调开话题,又道:“贤侄,你初次来此,愚叔与你比剑那晚的情况,如今还记不记得?”
  上官雷点头应道:“记得,好像鲁叔叔用的那套剑法,小侄颇觉眼熟,不过直到如今还是想它不出,鲁叔叔可是指此而言么?”
  鲁敬义点头道:“不错,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那就是令尊当年叱咤风云的全套‘荡魔剑’法。”
  “哦!”
  “愚叔功力差令尊甚远,而且又不会最后三绝招,不能发挥剑势的威力,我有意将这套剑法转授给你,不使你父绝技失传,我想贤侄定然乐意学习无疑?”
  上官雷站起身来,躬身一礼道:“上官门的绝技,复归上官门中后人,小侄当感激不尽!”
  言此,突地玉面一扬,剑眉斜贯天堂,朝天祷告道:“爹,孩儿发誓,将来定要用你老人家这套剑法,找那阴狠的凶手报仇,重振上官门中威风,而慰你老人家在天之灵,爹……”
  念至此处?俊目一红,已是哽咽难声!
  鲁敬义倏地站起虎躯,朗声道:“贤侄,难得你有此志向,我想令尊、令堂定会含笑于九泉之下;来,愚叔现在就将这套剑法传你。”
  言罢,跨步走出大厅。
  上官雷紧随身后,二人来至演武场上站定,“九幽羽士赵公明”已将一柄鲨鱼皮鞘的长剑递了上来。
  鲁敬义伸手接过长剑,用手一抽,“呛!”的一声青芒脱鞘而出,道了声:“贤侄看清了!”
  抖手挥出漫天青霞,剑光闪闪,银波粼粼,将这当年群魔丧胆的“荡魔剑”法,由头演练了出来。
  原来“荡魔剑”共计一百零八式,外加三绝招,剑势凌厉绝伦,有鬼神不测之机,果然不愧旷世之学。
  鲁敬义一口气将这套剑法使完,面现微笑的朝上官雷道:“贤侄,愚叔这一遍演练下来,你能记住几成?”
  其实,资质秉赋超人一等的上官雷,自鲁敬义摆出“荡魔剑”起手式之后,便即全神贯注,一招一式的深印脑海之内,敢说丝毫不曾遗漏,实情纵然如此,但他却不敢照实直说,免得被人误会自己狂傲,当下也是微笑言道:“鲁叔叔,小侄可能记不完全,现愿在叔叔面前试练一遍,如有不到之处,再请鲁叔叔多加教导!”
  鲁敬义点头道:“这样甚好,如有错误之处,愚叔替你纠正就是,练吧!”
  “遵命!”
  上官雷应诺声中,踱至场心,伸手腰间一探,“呛!”的一声龙吟,面前紫霞一片,已将“降龙剑”抽在手中。
  只见他仰天吸口长气,清啸声中剑化万道霞芒,由缓而急,将“荡魔剑”法一招一式的演练起来。
  须知,武术一道,殊途同归,上官雷师门绝学“降龙十八剑”亦非肤浅之学,他既然已有良好的剑法基础,自不难融通贯汇,举一反三,再加上他领悟力过人,是以这套剑法舞来得心应手,根本就看不出生疏之处。
  不多久工夫,一百零八招“荡魔剑”法被他一口气练完,只见他突地手腕一振,紫芒暴长,紧跟着“风变云幻”、“大地飞霜”、“乾坤倒转”三绝招滚滚而出,银波闪闪,剑气森森,三招一了,紫霞突敛,上官雷气不喘,面不红,渊渟岳峙的抱剑卓立场中,神威凛凛,英风袭人……
  就凭这份气定神闲收招式,便能使人畏惧三分!
  “哈哈哈哈!”
  鲁敬义朗笑声中,踱至上官雷身前,道:“英雄出少年,此话果然不虚,想不到愚叔只演了一遍,贤侄便能记的这般滚瓜透熟,看来愚叔倒要向你领教了呢!”
  上官雷顿被赞的玉面一红,随手还剑归鞘,言道:“不敢,鲁叔叔夸奖了。”
  鲁敬义又道:“贤侄,愚叔即刻起,便着手研究‘红玉鸡心’的奥秘之处;如果没有特殊变卦,最多三日当有结果,你尽管安心等待吧!”
  言此,刚要返回厅房,忽地停身又道:“哦!贤侄,这三日之中,愚叔要埋首试验室中,足不出户,‘秃鹰神叟’心怀叵测,创立什么‘一元教’,冷韦等亡命之徒已然被其网罗,说不定他要变本加厉的再加‘天墀宫’跟这里的麻烦,堡内防卫交给你了。”
  “小侄遵命。”
  鲁敬义遂即大踏步向厅后走去。
  上官雷立即交派了些防卫上的措施,“血堡”总管“九幽羽士赵公明”应命而去;晚饭过后,他便在堡内闲溜起来。
  月明星稀,万里无云。
  值此良辰美景,极易勾人愁怀,不由他千愁万虑,齐集心头。
  血海深仇何日得报?
  “红玉鸡心”的奥秘究竟是什么?
  “白玉八仙”中的另两尊神像是否在“秃鹰神叟”手中?
  “翠裳仙子”带领玲妹妹前去疗伤,究竟怎么样了?纵然掌伤能以痊愈,至于玲妹妹的面容、脑筋,能不能也恢复正常?
  慧妹为情所牵,将来会落到怎样结局?她现在人在何处?
  丁婶的下落呢?
  ……
  思潮汹涌起伏,一项也得不到答案!
  正忖之间,“九幽羽士”急匆匆的来至跟前,言道:“上官少侠,外面有一位姑娘求见。”
  上官雷顿感一楞,诧道:“有位姑娘要见我?”
  “正是。”
  “是谁?”
  “甚是面生,她只说有急事要见上官少侠。”
  “哦……”
  上官雷迟疑了半晌,遂道:“请她进来。”
  “是。”
  “九幽羽士”应诺一声,转身走去。
  上官雷心中顿时嘀咕起来……
  这位姑娘是谁?
  玲妹妹?翠裳仙子?尤小慧?
  不是!如果是她们的话,“九幽羽士”不会不认识?
  那么是谁?来意是什么?
  ……
  正在狐疑之间,一阵香风吹过,面前顿时多了位二八年华的绝世佳人。
  上官雷顿时为她美艳所慑,瞪大了惊诧的眼神,竟然忘了开口招呼!
  少女似乎被他看的有些羞意,粉颊红晕,嫣然一笑道:“相公便是上官雷公子么?”
  “哦!”
  上官雷这才回过意来,俊脸一红,讪讪的道:“正是在下,请问姑娘芳名?”
  “小妹东方素玉。”
  “来意是……”
  东方素玉秋波微转,娇声言道:“上官兄认识‘翠裳仙子虞湘玉’?”
  上官雷正在悬念“狼女丁玲”被“翠裳仙子”带走疗伤的情况?闻言不由心中一喜,说道:
  “认识!认识!请问姑娘因何问此?”
  东方素玉面挂甜笑道:“我是她义妹,受她之托,带给上官兄一个口讯。”
  “口讯?”
  “嗯!”
  上官雷顿时心中狂跳不已,因为他意味到“翠裳仙子”托她带来的口讯,定是有关“狼女”伤势之事,当下急道:“请问东方姑娘所带口讯,可是有关丁姑娘的伤势?”
  “不错,上官兄猜对了。”
  “‘翠裳仙子’可曾在她师父处讨到‘九转大还丹’?”
  “讨到了。”
  “丁姑娘服后伤势如何?”
  “当然是药到病除。”
  “那她的脸是不是也已复原?”
  东方素玉凤目向他瞟了一下,又道:“听虞姐姐说,你很爱‘狼女丁玲’?”
  这话问的稍嫌直率,上官雷玉面又是一红!
  当下讪讪的答道:“是的。”
  “倘如她仍旧那样丑陋,那你……”
  上官雷似是晓得她下面要说什么,抢断话头道:“东方姑娘有所不知,丁姑娘对我恩情似海,她的脸,也是因为我才弄成那
  副样子;上官雷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她纵然比眼前再丑十倍,我对她的爱意也绝对不会因此稍减分毫。”
  东方素玉紧接着问道:“当真如此?”
  “正是。”
  “不是仅仅为了报恩?”
  “当然!”
  “也不是为了可怜她?”
  “哦!你怀疑的太多了!”
  东方素玉凤目中闪耀着奇异的光彩,点了点头,默默不语。
  上官雷又道:“东方姑娘还没说出丁玲姑娘脸伤究竟怎么样了呢?”
  “哦!”
  东方素玉突在沉吟中惊醒,言道:“这点我也不大清楚。”
  “你竟不知道?”
  “嗯!虞姐姐只叫我来通知你一声,叫你今夜去见丁姑娘一面。”
  上官雷闻言更是惊喜,急急问道:“叫我去见她一面?”
  “正是。”
  “去虞姑娘师父之处去见她?”
  东方素玉螓首连摇,道:“不是,丁姑娘服食‘九转大还丹’后,伤势立愈,当天便已离开那里。”
  “那叫我去何处见她?”
  “离此正西十里,‘情人坡’前。”
  “‘情人坡’?”
  “嗯!地名很美,是么?”
  “倒是很好听,请问什么时辰?”
  “今夜子时。”
  “请问……”
  东方素玉“噗哧!”一笑道:“上官兄,你问的太多啦!”
  “哦……”
  上官雷顿被她说得一窘,哦了半天,接不上话来!
  东方素玉含情脉脉瞟了一眼,道:“子时离现在不算太久,见了丁姑娘再问不好么?”
  上官雷讪笑了笑,发窘的道:“在下关心丁姑娘过甚,倒叫东方姑娘见笑了!”
  “那里,我只是替丁姑娘暗自庆幸而已,小妹告辞了!”
  东方素玉话声一歇,娇躯轻闪,瞬息在大厅转角之处消失无踪。
  上官雷顿如热锅上蚂蚁,坐立难安起来!
  他恨不能马上见到玲妹妹,以慰相思之苦。
  于是,虽然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个把时辰,他便急不可耐的交待了“九幽羽士”一番,出了“血堡”直向正西“情人坡”纵去。
  仅仅十里之遥,以上官雷身法之速,不消多久工夫,便已赶到“情人坡”。
  夜幕深垂,四野静悄悄的落叶可闻,虽然是明月高悬,银辉普洒,但也难免透露些幽寂的气象!
  玲妹妹是否已经恢复了花容月貌?
  还是仍旧那个老样?
  上官雷脑海中,一直盘旋着这个疑团。
  敢情,凡是一个谜,在将近揭晓之前,人的心情总是有些急躁难安,他眼前正陷于这种境界。
  不过话得说回来,此次“狼女”被“翠裳仙子”带走疗伤,并未发生意外他已足感欣慰,纵然往坏处想“狼女”未能恢复旧有容颜,他也不致为了此事,丝毫减损了对她的爱意,这点是可以确定的。
  上官雷抬头一看月色,见离子时还有一段辰光,心忖道:“自己不如隐蔽一下身形,看看玲妹妹究以何种面目出现,是好是坏,也让自己惊奇一下。”
  忖罢,虎腰一拧,“嗖!”的一声,窜上了左侧的一棵参天古树。
  枝叶浓密,正是藏身的良好所在。
  于是,他便静下心情,在树枝上等待起来。
  时光流转无情,转眼到了深夜子时。
  突然——
  月色朦胧下,一条黑影,迅疾如飞,瞬息来到近前。
  正是“狼女丁玲”。
  照行动看来,显然她掌伤已然尽除,可是她的那张脸,仍旧皮翻肉转,塌鼻掀唇,还是那副狰狞的老样子!
  上官雷人在树上,眼神透过浓密的枝叶,倒也看的十分清楚,不由一阵惋惜,但是绝无厌弃的心理。
  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希望她因受剧烈震荡,而造成的脑筋不正常,能被“九转大还丹”药力扭转过来。
  可是这点希望也在片刻工夫之内,被驱除荡然无存!
  因为“狼女”在来“情人坡”前,口中一个劲的叽哩咕噜低念道:“负心人上官雷……负心人上官雷……今夜只要你敢前来赴约,我便立刻下手将你杀死……负心人上官雷……负心人上官雷……今夜只要你敢前来赴约,我便立刻将你杀死……”
  这充份的证明着她脑筋并未恢复正常,故而仍旧念念不忘的将上官雷恨之入骨!
  上官雷顿感一阵心酸,情不自禁的落下两滴泪来。
  他当下暗忖道:“玲妹妹,你是不该如此恨我的,我对你一番真诚,惟天可表,你又怎能为了一些误会,恨我到这般地步呢!”
  可能是上官雷神情激动时,碰着树叶,发出了些微轻响,“狼女”突地身躯转向大树,厉声道:“树上什么人?”
  “玲妹妹,是我。”
  “哦!原来是负心之人上官雷!”
  “玲妹妹,你……”
  “住口!谁是你玲妹妹?还不滚下来!”
  “唉!”
  上官雷叹息声中,飘身下了大树。
  “狼女”见着仇人似的,不由分说,出掌雄浑绝伦,一口气朝他劈了一十八掌,踢了六脚。
  上官雷急踩“飘渺离踪步”,便想让开她这一阵疾攻,不料——
  “狼女”功力竟于短时间内突飞猛进,不知比以前要高过多少,只见她怪招迭出,如影随形,“飘渺离踪步”竟然摆脱不掉她的跟踪,被她凌厉无匹的掌风,击的一连翻滚两丈开外。
  幸好“狼女”并未真下绝情,突于此时停身不攻,不然上官雷纵有“蛤蟆气功”护体,看情形不死也得重伤!
  上官雷楞了!
  原来他比“狼女”功力略高半筹,不知为何短暂的数日时光之中,她竟会反而强过自己恁多,岂非怪事!
  他站起身形,踱上前来,道:“玲妹妹……”
  “住口!不准叫我玲妹妹!”
  “哦!丁姑娘,不管你怎样恨我,但总也让我说几句话呀!”
  “不管怎么说,今天你死定了!”
  “死定了我也要有个说话的机会!”
  “狼女”低头沉思了半晌,道:“好,说吧!”
  “请问你到底为何如此恨我?”
  “那要问你自己所作所为!”
  上官雷略一凝思,顺口答道:“是为了‘伤心崖’上,我误劈了你一掌?”
  “你只猜对了一半!”
  “另一半是……”
  “你在装糊涂!”
  “请姑娘直说?”
  “狼女”丑脸紧绷,一声冷哼,道:“前些时候,你跟那个美丽的女偷儿,躲在山洞之中做些什么事情来着?”
  “哦!”
  上官雷顿被此话问的一惊,暗道:“原来玲妹妹气我不该在山洞内热吻慧妹,更不幸的是被她在洞外看见;既然为了这档子事生气,那就是心有醋意,有醋意也就是仍旧爱我?”
  忖罢,不由心中一喜,遂道:“原来姑娘是为了这两件事情恨我?”
  “狼女”突然声调提高,叱道:“怎么!这两件事还算小吗?”
  “请姑娘容我解释。”
  “说!说的不成理由,今夜你还是死定了!”
  “‘伤心崖’上掌伤姑娘,乃是先前不知是你……”
  “要是知道呢?”
  “当然不致如此,而且当时在下又被姑娘掌势所逼……”
  “这样说来,倒反而怪我啰?”
  “没有这个意思,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恕我太过莽撞就是。”
  “好!说你的第二件理由?”
  “是说我为何热吻那位姑娘?”
  “这还用问!”
  “那是……那是……”
  敢情,上官雷“那是”了半天,还是真的说不出来名堂!
  “狼女”一声凄厉的狞笑,叱道:“上官雷,‘伤心崖’上打我一掌,既然你已认错也许可以不必计较;但是第二件事你如何交待?”
  上官雷顿时叫苦不迭,只好讪讪的道:“那是我情非得已!”
  “情非得已?”
  “嗯!”
  “哼!姑娘我不准‘情非得已’!”
  “错已造成,只有请你原谅。”
  “也不能原谅,这笔帐必须要算在你的头上!”
  “请问如何算法?”
  “一掌劈了你,再将那个女偷儿碎尸万段!”
  嘿!别看“狼女”头脑迷糊不清,醋劲可真的不小!
  上官雷仍旧和颜悦色的道:“姑娘,要出气便请劈我两掌出气,请你不要再找那位姑娘麻烦吧!”
  “狼女”闻言更形恼怒,大声道:“怎么!我要将她碎尸万段,你心痛?”
  “……”
  “好,这样你死上加死!”
  “狼女”话声一歇,翻开双掌,推起一遍狂飙,“呼!”的一响,威猛绝伦的向他胸前撞来!
  上官雷心感“狼女”恩情之深,想存心让她打两掌出出气,是以掌到不躲不避,暗将“蛤蟆气功”提足,胸脯一挺。
  “蓬!”结结实实的被她按上了胸膛!
  不好!
  上官雷胸口犹如遭受千斤重压,眼中金星乱冒,“噔噔噔噔!叭哒!”一跤摔跌两丈开外。
  他顿感一阵内腑翻腾,除了暗惊“狼女”掌力何以达到如此威猛境界之外,强运真气,将心血压了下去。
  “狼女”乃是服用了“九转大还丹”,功力业已增加了一甲子以上,只是上官雷心中不知罢了!
  其实还算她手下留情,出掌只用了六成劲道,不然上官雷纵有“蛤蟆气功”护体,仍是不死也得落个重伤!
  上官雷缓缓站起身子,踱上前来,言道:“姑娘,我已硬挨了一掌,这下你该消消气了吧?”
  “消消气?”
  “嗯!”
  “没有那么便宜!”
  “姑娘的意思要怎样?”
  “各凭真功实学,大战五百回合,强存弱亡,不死不休!”
  上官雷顿时听的心头一凛,接道:“姑娘为何一定要这样跟在下以死相拚呢?”
  “狼女”一声冷哼道:“这就是姑娘我对付负心人的手段!”
  “难道没有别的转圆办法?”
  “有!”
  “请说。”
  “你立刻举掌自绝当场!”
  一句冰冷的绝情话,上官雷又被惊骇的倒退一个大步!
  他痴立了半晌,接道:“姑娘,在下的生命,原本就是令尊跟姑娘所救;死,在下绝不放在心上,但不是这个时候。”
  “为什么?”
  “在下一身血仇未了,也没找到使你恢复容颜的良药……”
  “住口!你少来自作多情,我的容颜不要你瞎操心!”
  “不管姑娘相信的程度如何,在下此情此意惟天可表!”
  “那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死?”
  “心愿完了之后,如果姑娘仍不改变初衷的话,在下愿在姑娘面前,举掌自绝,以酬红颜知己!”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眼前渺茫无期!”
  “胡说!姑娘我不能等你的‘久久无期’,我要你马上死!”
  “在下歉难从命!”
  “那只好由我下手,看掌!”
  “狼女”话声一了,“蓬!”的一掌,已又重重的印在上官雷胸膛!
  这一掌比前次还重,上官雷身如断线风筝,翻跌三丈之外,脸色苍白,两缕血丝顺着口角流了下来!
  他强撑着站起身躯,步履踉跄的晃上前来,低声道:“姑娘,好话已然说尽,如果你仍旧非要我血洒五步的话,那就请你只管下手好了!”
  说罢,挺胸凑了上来。
  “狼女”反倒退了一个大步,言道:“怎么!你不愿跟我各凭真功实学,以判胜负?”
  上官雷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方才说过了,在下生命尚是姑娘舍身替死换回来的,纵然你将在下劈成粉碎,在下也不能还招。”
  “你以为姑娘不打垂手之人么?”
  “在下没有这种想法!”
  “你最好改变一下主意,不然悔之不及!”
  “在下决定之事,从不后悔!”
  “那你就怨不得我手下绝情!”
  “狼女”话声至此,掌出似涛,“呼!”的一响又朝上官雷胸前撞去。
  “蓬!”
  上官雷“哇!”的一口血箭直喷三尺,身躯摔在三丈以外,直挺挺的,僵仰在地上,一动不动。
  “狼女”脸上一阵痉挛,“扑簌!扑簌!”落下两滴泪来,继又发出一串慑人心魄的凄厉长笑,振动衣袂,飞掠而去。
  上官雷仍旧僵卧地上,如同死去的一般。
  约莫过了盏茶时光。
  突地——
  月色下出现一条纤影,星丸飞掷似的瞬息来至场中。
  正是人比花娇的东方素玉姑娘。
  她飘至上官雷身前,玉面凝忧的在他混身上下一阵查看,想是发现他伤势甚重,檀口中发出一声轻叹,遂即急忙由怀中掏出一颗白色丸药,撬开牙关,替他喂下,又轻轻伸出玉手,替他一阵推宫活血,过不多久——
  上官雷眼皮轻轻眨动,渐渐苏醒了过来。
  他睁开无神的双眼,看清了眼前玉人之后,苦笑着点点头道:“哦!东方姑娘,是你救了我?”
  东方素玉螓首点了两点,未曾开口。
  上官雷又道:“在下多谢姑娘相救之情!”
  言此,四下一瞟,续道:“咦!玲妹妹呢?”
  “早走啦!”
  “哪里去了?”
  “不知道!”
  “不行!我要将她找回。”
  说着说着便要站起身来,不料腿一软,“叭哒!”一下重又跌坐地上。
  东方素玉凤目中泛出惊疑的眼神,言道:“上官公子,你说你要找回‘狼女’?”
  “为什么?”
  “我要向她解释误会,让她晓得我是真正的爱她!”
  “爱她?……”
  东方素玉清眸上闪动着晶莹的泪影,又道:“她一掌将你劈成这般情况,我若晚来一步,你便要暴尸荒郊,你居然还要自作多情的爱她?”
  上官雷诧异的道:“东方姑娘,你怎会知道是她将我击成重伤的?”
  东方素玉顿被问的一怔,支吾道:“哦!我刚来时正好见她从此离去,不过这样猜想罢了!”
  “不错,那就算你猜对了,是她将我击成这般光景的。”
  “你不恨她?”
  “不!绝不!我永远真心的爱她!”
  “她那点值得你这样对她钟情?”
  “她那点不值得我这样对她钟情?”
  “我是说她的面貌如此之丑,而你……”
  “东方姑娘你错了,真正的爱是不计较外表的;何况她曾对我恩情似山,我怎能……咦!”
  上官雷言至此处,突然有所发现似的,惊道:“东方姑娘,你哭了?”
  东方素玉连连摇头道:“没有。”
  “那你粉颊上的泪痕?……”
  “哦!”
  东方素玉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竟然不曾发觉,见问急忙抬起玉手,朝脸上一连两抹,绽颜笑道:“小妹被公子对丁姑娘的一番真情所感,自己流了泪居然都不知道,倒使公子见笑了!”
  言时,红飞双颊,羞态媚人!
  上官雷点头赞道:“姑娘为了别人的事情伤心落泪,真算感情中人!”
  东方素玉娇靥绯红,道:“那里,小妹难比公子万一……公子,你适才受伤不轻,赶紧调息一回要紧,我来替你护法。”
  上官雷点头笑道:“如此有劳姑娘了!”
  言罢,心敛神凝,闭目趺坐,运起功来。
  不到一个时辰,上官雷将混身真流运转数大周天,直冲十二重楼,最后归纳丹田,所受掌伤豁然而愈。
  他星目猛睁,神光四射,站起身来急急问道:“东方姑娘,请你告诉我丁姑娘是往那个方向走去?我要去追她!”
  东方素玉嘴角衔着浅笑道:“还是为了要向她解释误会?”
  上官雷点头道:“正是!”
  “哦!上官公子真是多情!”
  东方素玉话声至此,凤目眨了两眨,续道:“慢说她眼前早已走的不知去向,纵然知道她的踪迹,眼前找她去解释误会,我想也不是时候!”
  上官雷疑道:“姑娘这话怎讲?”
  “因为她脑筋不正常,对你误会又如此之深,你想……”
  上官雷见她说的有理,无言的点了点头。
  东方素玉又道:“以小妹看法,只要上官兄真情不变,慢慢的感动她,我想丁姑娘定有冰释前嫌的一天,这就看你的耐心而定了。”
  上官雷点头道:“姑娘说的不差,在下谨记就是。”
  东方素玉突又神秘的一笑,言道:“上官兄,我还有一种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呢?”
  上官雷讶然道:“东方姑娘太客气啦,有话但说无妨。”
  东方素玉接到:“听说我虞姐姐,跟一位名唤‘妙手空空儿’的尤小慧姑娘,曾经有过对你一片痴情的传说,不知此事可真?”
  “不错,此事已成过去!”
  “那你为何对她二人不屑一顾呢?”
  “这……”
  “为了丁姑娘,是么?”
  “可以这么说。”
  “要是丁姑娘没有意见呢?”
  “你这话是说……”
  东方素玉嫣然一笑道:“说得清楚点,假使丁姑娘有意与我虞姐姐跟尤小慧共效娥皇、女英的故事,你心中怎么想呢?”
  上官雷连连摇头苦笑道:“东方姑娘,你这句话是多问的!”
  “怎么?”
  “请想,丁姑娘之恨我入骨,最主要的是因为以前我跟尤小慧姑娘过从太密所致,仅仅如此她便不能容忍,再要三人一道同效……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哦!原来是这样的!”
  东方素玉凤目一眨,又道:“上官兄,假使我能说服丁玲姑娘,你便怎样呢?”
  上官雷连连摇手道:“姑娘趁早打消此意,这根本是使人不能想像的事情!”
  东方素玉不厌其烦的再次提示道:“上官兄,话请你听清楚,我是说‘假使’,而不是‘一定’,眼前只要请你说出你个人的意思即可,请不要想丁姑娘那边的情形,知道么?”
  “哦……”
  “请答覆我?”
  “这……”
  上官雷顿时玉面发窘,讪讪的答不上话来!
  东方素玉看在眼中,“噗哧!”一笑,娇声道:“怎么?上官兄难以启齿,是么?”
  “……”
  敢情,上官雷纵然心中应允,也是不好意思启齿,故而仍旧脸似大红缎子似的,痴立不语!
  东方素玉又是一声娇笑道:“上官兄,既然你不便启齿,小妹自是不便再行追问,只要我知道你的意思,那便够了!”
  咦……听口气,好像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了?
  上官雷一有此念,急急言道:“东方姑娘,你适才这话什么意思?”
  “我是说已经知道你心中的意思就够了,何必多问呢?”
  “你知道了在下心中的意思?”
  “嗯!”
  “恐怕未必?请说说看?”
  “你心中已有允意,只是不便出口,是么?”
  上官雷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东方姑娘,你聪明过顶了!”
  “怎么?”
  “因为在下心中所想,刚好跟你相反!”
  东方素玉显为此话所惊,瞪大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诧道:“这真出我意料之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上官雷神情激动的道:“丁姑娘对我恩情似海,我绝不能将满腔情意分给三人共享!”
  “哦……”
  “我要专情一意的爱我玲妹妹,海枯、石烂、地老、天荒,此情不渝分毫!”
  “丁姑娘真福气!”
  蓦地——
  一遍火光冲上半天,方向正是“血堡”。
  上官雷一见火光冲起半天,起火方向正是“血堡”,顿时心中大骇,扭头对东方素玉道了声:
  “姑娘,在下先行一步了!”
  话歇,一抖身形,飞弹而去。
  东方素玉望着上官雷远去的身影,怔了一会神,遂也轻闪娇躯,瞬息消失于月色胧朦之中。
  “情人坡”离“血堡”仅只十里,上官雷展出闪电身法,片刻即至。
  此时,“血堡”已陷入一遍火海之中!
  总坛门口尸身狼藉,血肉横飞,地上黑压压的倒成一遍,尽是“血堡”中人。
  造成这项伤亡的凶手,乃是一批奇装异服,鼻间拴着金环,满脸凶戾之气的化外番人,总数约在五十余名左右,个个功力奇高,堡中弟子俱不是他等敌手,剩下孔啸成等六大剑手跟“血堡”总管“九幽羽士”赵公明及十余名功力较高之堡中能手,在支持全局,战来异常艰苦,看光景只要时间一久,定必败多胜少!
  这批番人装束与“秃鹰神叟”相同,上官雷断定必是这个老魔成立什么“一元教”,网罗来的能人无异,当下怒喝道:“住手!”

  第十八章 化外番人

  声如天雷行空,震人心弦,场中打斗顿时停了下来。
  六大剑手见上官雷此时现身,精神俱各一振。
  番人百余道蓝汪汪的眼神,转朝上官雷射来。
  “九幽羽士”抽空率领手下,“呼啦!”一涌前去救火。
  “一元教”方面,踏步走出一位年约四旬的番人,像是首领模样,来至上官雷面前叉腰站定,怒目圆睁的道:“你是谁?”
  上官雷不屑的向他扫了一眼,反问道:“你们是‘一元教’?”
  “正是!”
  “‘秃鹰神叟’派你们来的?”
  “不许随意乱叫我们教主尊号!”
  上官雷俊目一瞪,大声道:“我是问你们是不是他派遣来的,听到没有?”
  这名番人也不甘示弱,厉声道:“是又怎样?”
  上官雷一阵冷笑道:“是就好,说说看为什么在此纵火行凶?”
  “第一,本教立下统一武林的宏愿,一宫二教三大堡,除了‘天墀宫’方面,本教已派能人前去说项,眼前尚不知结果外,其余二教二堡俱皆臣服,惟独‘血堡’,适才好言相劝不但不听,反而出言顶撞,妄想以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
  “住嘴!”
  上官雷大声将他话头喝止,冷笑道:“哼!你们这般不知死活,茹毛饮血的化外番人,居然妄想领袖中原武林群雄,以我看来你们是自取灭亡……”
  “闭口!你小子口出狂言,报上你的名来!”
  “你站稳了!”
  “讲!”
  “上官雷!”
  此言一出,番人顿时瞪大了眼睛,倒跨一个大步。
  看情形他虽然不识上官雷,像是早有耳闻,一惊之后,“桀桀桀!”连声怪笑道:“你就是上官雷,那好,本座来的第二个目的便在你的身上!”
  上官雷毫不思索的接口道:“想要我的‘红玉鸡心’?”
  “嘿嘿!你小子真聪明!”
  “就凭你?”
  “就凭‘一元教’四路总征缉沙鲁丧的‘万儿’,你敢不给?”
  “哈哈哈哈!”
  上官雷蓦地一阵仰天大笑,声震云霄,继道:“沙鲁丧,倘如上官雷偏说不给呢?”
  “那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这句话也许是你替我说的,沙鲁丧……”
  上官雷话声至此,伸手腰间一探。
  “呛!啷!”
  紫霞万道,剑气千重,已将“降龙剑”抽在手中,继道:“今天你纵然没有这两项条件,上官雷也容不得你们这批化外番人,纵火行凶后而丝毫得不到报应,来!你们就一齐上吧!”
  言罢,横剑当胸,渊停岳峙的卓立场中,真是神威凛凛,英风袭人。
  饶是沙鲁丧自命不凡,还是被震慑的倒退一个大步。
  他一怔之后,凶心大起,怒道:“哼!小小年纪,出言这般狂傲,你不怕后悔么?”
  “后悔的将是你!”
  “本座有点不信!”
  “你可以试试!”
  “接着!”
  沙鲁丧早已被他激起凶性,喝声一了,抡起手中一口九九八十一斤重的“锯齿金刀”,“呼!”的一响,泰山压顶般的便朝上官雷当头劈来。
  劲沉力猛,威厉无俦。
  上官雷口衔冷笑,不挡不架,足踩“飘渺离踪步”,闪身飘在他的身后。
  咦……
  沙鲁丧临敌经验倒也老到,惊疑声中觉得身后有敌人鼻息之声,为了抢制先机,根本不及转
  身,压紧手中“锯齿金刀”回身疾抡。
  “呼!”一招“玉带围腰”,又向上官雷中盘扫来。
  上官雷足尖轻点地面,“嗖!”的一声,一个旱地拔葱将身形腾高丈二,飘身从沙鲁丧头顶滑过,又落在他身后七尺。
  他这飘如轻烟的美妙身法,顿使沙鲁丧心头大为震骇,急忙转身一看……
  可恼!
  上官雷气定神闲,如同无事人儿一般,正在冲着自己微笑。
  这简直是没将自己看在眼中。
  沙鲁丧心有此念,怒火突盛,厉叱道:“上官雷,你尽仗着轻身巧步,一味闪躲,这算是那门
  子英雄!”
  上官雷鄙夷的道:“就这样你已承受不起,再若还手,你将更惨!”
  沙鲁丧的鼻间金环乱摇,怒道:“气死我也,拿命来!”
  叱声未歇,“锯齿金刀”舞的跟风车相似,便朝上官雷身上滚来。
  他这一含愤出手,威势自又不比寻常。
  只见场中刀光闪闪,劲气重重,挟着重兵刃划起破风之声,发出慑人心魄的“呼呼!”声响,声势端的无比惊人。
  上官雷身形游若闪电,躲过他一阵抢攻,边闪边忖道:“这批化外番人,凶戾成性,人数又如
  此之多,我不如立下杀手,先挫挫他们的气焰再说!”
  忖念及此,意动功行,撕空裂云的清啸声中,“降龙剑”化出彩芒万道,出手便将“荡魔剑”
  三绝招中的“风变云幻”施了出来。
  紫霞遮铺大地,寒芒慑魄惊心。
  这招旷世绝学委实非同凡响,沙鲁丧被他一招冲破刀幕,恍如见到千百支剑影齐朝混身上下刺来,吓的他七魂丧胆,撤刀拧腰,倒纵七尺。
  上官雷顿时神情一怔,暗忖道:“这个凶徒竟能脱出三绝招中的‘风云变幻’剑势之外,而丝毫不受损伤,倒是自己料想不到之事!”
  沙鲁丧则虽然躲过了这招旷世绝学,但是心里却在一个劲的打鼓,自认这样威厉的剑招,还是平生第一次碰到,冷汗频挥中连称侥幸不止。
  上官雷剑眉一挑,讥道:“沙鲁丧,这招滋味你尝到了?”
  沙鲁丧丑脸一红,道:“哼!以本座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句话显系违心之论,不外乎是想替自己遮羞。
  上官雷泠笑道.“一招将你逼出圈外,你竟说‘不过如此’?”
  “那是本座一时大意!”
  “这样说你不服气就是啰?”
  “当然!除非你尽量抖露抖露。”
  上官雷玉面一寒,叱道:“哼!要我尽量施为不难,但得一件!”
  “你讲!”
  “必须要你们五十几人一齐上!”
  “为什么?”
  “因为你一个人不够我宰的!”
  “桀桀桀桀!”
  沙鲁丧想是怒到极点,一阵剌耳难闻的怪笑声后,接道:“上官雷,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哟?”
  上官雷傲然言道:“那还用问,我不妨再说一遍,要上你们一齐上,免得我多费手脚了!”
  “好!这样怪不得本座以多为胜了!”
  沙鲁丧话声到此,扭头大喝了声齐上,“锯齿金刀”一招“力劈华山”,“唰!”的一声响朝他当头砍来。
  “来的好!”
  上官雷喝叱声中,“降龙剑”挥出一道长虹,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金光闪闪的“锯齿刀”刃上,硬磕了过去。
  奇怪,难道上官雷想将他这口九九八十一斤重的兵刃磕飞不成?
  照兵刃来讲,以轻磕重乃武家大忌,难道上官雷连这点也搞不清楚?
  沙鲁丧见情心头大喜,暗道:“你这小子简直找死,没有八斤重的一口长剑,竟然想对我这十倍于你的‘锯齿金刀’上硬磕,你这不是自取其辱!”
  忖到此处,毫不考虑的又加两成劲道,沉腕急下。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沙鲁丧硬往下砍,上官雷挥剑硬往上磕,一轻一重的两件兵刃,似接未接之际……
  难道上官雷真的这样傻,去磕重量十倍于他手中宝剑的金刀?
  不!绝不!
  只见他就在两样兵刃只差一分一毫便要磕上的当口,暗将真气贯注剑身,易磕为削,改朝沙鲁
  丧的“锯齿金刀”刀刃上划去。
  沙鲁丧顿时恶梦初醒,这才发现人家是想仗着这口削铁如泥的宝剑,要将自己的金刀撩去半截,情急之下,急忙撤……
  “呛……”
  金星乱迸,沙鲁丧一个撤刀稍慢,刀刃上顿被人家削了一个半寸长的缺口,惊得他“蹬蹬蹬蹬!”一连倒退四个大步。
  心爱兵刃被损,沙鲁丧脸都气紫了,冲着他的手下大嚷道:“他妈的,你们全是死人不成,还不齐上!”
  嚷着,拚命似的拧刀又上,朝着上官雷没头没恼的砍来。
  “呼啦!”
  五十余个“一元教”教徒,潮水汹涌般围了上来。
  六大剑手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各摆长剑,分头截住了二十余名,厮杀起来。
  此时,“九幽羽士”率领的堡中高手,已将火势扑灭,怀恨“一元教”教徒杀戮堡中兄弟之
  仇,返回场中,各抽兵刃,遂也迎了上去,与十余凶徒斗成了数堆。
  余下将近二十名“一元教”教徒,在沙鲁丧领导之下,将上官雷围得如铁桶似,拳似拳山,剑
  似剑海,齐向他一个身上招呼,大有如不将剁成肉饼,势不甘休的姿态。
  但是——
  上官雷艺高胆大,清啸声中,一口“降龙剑”舞的上下飞翻,左右飞腾,霞光闪闪,银波粼粼,在场中生龙活虎似的,纵跃如飞,全不因对方人多,而有丝毫心慌之状,到处抢制先机,
  有守有攻。
  这下沙鲁丧可楞了。
  他做梦也没料到这些足可名列江湖一流高手的部下,齐心合力,竟然连一个十六、七岁的娃儿家也制他不住,如非亲身经历,委实不敢想像。
  转眼过了二十招。
  上官雷忽地豪性大发,剑眉斜挑,舌绽春雷的暴喝声中,拧动虎腰,“嗖!”的一声将身形拔高三丈出头,半空中一个紧急变式,头下脚上,跟着殒星下坠的冲势,剑化一遍银海,笼罩整个三丈方圆,向着众凶徒洒了下来。
  这正是“降龙十八剑”中最具威力的一招“甘霖普降”,不比“荡魔剑”三绝招中的“大地飞霜”稍逊分毫。
  众凶徒一见上官雷施出这石破天惊的绝招,顿时心慌意乱,糊里糊涂的闭上眼睛,举起兵刃,向上就挠。
  “砰嘭!当啷!哎唷唷!”一阵乱响。
  “一元教”教徒中七支长剑被他一剑撩折,飞出半天,摔落五丈开外的石阶上,碰的火星乱迸,还有三人头皮被他削去一片,鲜血顺脸流了下来。
  众人顿时震慑的楞了一楞。
  沙鲁丧暴怒中“哇呀呀!”连声怪叫,抡动“锯齿金刀”,率着众人又将上官雷围了起来。
  六大剑手跟“九幽羽士”等的另外两场打斗,也是胜负不分,双方呈现出胶着的状态。
  转眼又过了三十余招。
  上官雷此时正值怒火上腾,心中琢磨眼前情况,虽然明明晓得施用“荡魔剑”三绝招最是损耗内力,但是普通剑法却无法解去眼前之围,当下心肠一横,手中“降龙剑”一紧,清叱声中,唰唰唰唰。
  掀起漫天彩虹,剑走银河倒挂,劲风所至,砭肤刺肌,又将“荡魔剑”三绝招中的“风变云幻”施了出来。
  “当啷啷!”
  由于上官雷缠斗恁久,耗去了内力不少,招式已不如预料之威猛,但仍旧扫折了三根长剑。
  他顿时心头一寒,暗惕道:“这样下去时间一久,岂不要将自己活活累垮了么?”
  一有此念,强提一口真气,剑身霞芒暴涨,“风变云幻”、“大地飞霜”、“乾坤倒转”,三绝招一口气重又挥了出来。
  这三招一气呵成,威力确实难以想像。
  只见场中剑影似山,如同天空洒下一顶银伞,将全场三丈方圆之内尽皆罩住,使人欲逃无路,欲躲无门,一时之间惨嚎之声大振,再向场中一看……
  三招使完,上官雷抱剑卓立场中,但却累的胸口有些起伏不平。
  沙鲁丧衣襟被扫下了一大片,像是愤怒到了极点,两只凶眼瞪的跟鸡蛋相似,向上官雷射着怨毒的光芒。
  除此而外,地上躺着十二名“一元教”教徒,残肢断臂,肚破肠流。
  那还用问,当然是三绝招下的牺牲者。
  场中形势,如此一变,另两场打斗顿时停了下来,“一元教”教徒“呼啦!”一阵涌到了这边。
  上官雷玉面含威,冷叱道:“沙鲁丧,看到了没有,血债血偿,这只是一个开始!”
  沙鲁丧嘿嘿冷笑道:“哼!不错,但这也是一个终了,因为我已看出了你用竭了真力,短时间内你将无法再施展这威猛的三招!”
  敢情,姜是老的辣,上官雷耗费真力过钜,巳然落在了他的眼中。
  上官雷仰天一阵朗笑,道:“沙鲁丧,你是讥我不能连续再施这凌厉的三招?”
  “不错,本座有这个意思!”
  “也许你看走了眼!”
  “我不信有这样的事情!”
  “不信你再试试!”
  上官雷话声一歇,猛吸一口长气,将混身功力提到十二成以上,挥起“降龙剑”,唰唰唰唰……
  “荡魔剑”三绝招又脱手而出。
  银虹万道,剑气千重,招势依旧威猛无俦。
  “砰嘭哗啦!”
  兵刃断折夹着数声惨嗥,又有八名“一元教”教徒,剑下断魂。
  这确实出乎沙鲁丧意料之外,惊的他目瞪口呆,楞在当场。
  此时,上官雷内腑一阵翻腾,血气上涌,刚要张口……
  上官雷呀……上官雷,你千万不可露出内腑已伤的现象,不然,倘若被这批凶徒看出,联手再攻,己方将不堪设想。
  忖念及此,硬憋着将翻腾的血气压了下去,故作镇静的道:“沙鲁丧,如何?现在你相信了?”
  沙鲁丧双目射着怒焰,恶恨恨的朝他盯视不休,但却未曾开口。
  上官雷微笑着又道:“怎么?如不相信,在下可以再施一遍!”
  也不晓得上官雷装的像,还是沙鲁丧吓破了胆,竟使他将此话信以为真,色厉内荏的道:“上官雷,这笔帐记住,本座来日向你讨还!”
  话声至此,扭头朝手下大喝了声:“走!”
  “嗖嗖嗖嗖!”
  一同施展身形,齐朝堡外窜去。
  六大剑手跟“九幽羽士”等人,心恨这批贼人纵火行凶,见情心有不甘,齐喝了声“哪里走”,弹起身形就追。
  上官雷此时再也忍压不住胸中的血气上涌,“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身形摇晃了两下,突地一个骇异念头,掠过他的脑海。
  原来他想到了沙鲁丧等虽是残余之众,但在人数上仍然占着优势,再加上个个功力奇高无比,六大剑手纵能追上,恐怕也难以讨好。
  思忖及此,连忙运气镇住自己内腑之伤,急弹身形,循着方向追了下去。
  待至迫出堡外,由于起步过慢,已被众人遥遥抛后十来丈远。
  他突然振起神威,一连几个飞掠,很快的超过六大剑手等人的前面,但是离沙鲁丧等人,还有四、五丈距离之远。
  蓦地——
  一遍黑压压的浓密松林,横在眼前。
  沙鲁丧率着手下,正朝松林之内飞纵。
  逢林莫追——乃是武林中人所共知的一点忌讳,上官雷当即刹住身形,眼睁睁的只好让他们逸去。
  世间的事情常常出人意外。
  就在沙鲁丧率众人刚刚踏进松林之际。
  “回去!”
  厉叱之声,清晰异常,紧跟着一连几声惨嗥,呼呼呼呼……
  九条黑影形如断线风筝,接二连三的被抛了出来,摔死当场。
  尽是鼻挂金环的“一元教”教徒。
  上官雷顿时一喜一怔。
  谁有这么高的功力?
  瞬息连毙九名高手,易如反掌,这是什么手法?
  正疑之间,沙鲁丧率着仅剩下的二十名左右手下教徒,没命似的逃出松林。
  “还想走?姑娘我今天全要你们上鬼门关报到去!”
  话声中,松林内突地腾起一条黑影,捷如鹰隼,身悬半空,以临空下扑之势,双掌连发……怪!掌离“一元教”教徒身后还有一丈多远,便有十余人发出凄厉的惨嗥,尽数仆跌就地,当场了帐。
  哦!这是武林中久已失传的“劈空掌”!
  上官雷惊赞声中,再向发掌之人一看……
  顿时惊喜的一颗心怦怦直跳,脱口呼道:“哦!玲妹妹,是你!”
  突又惊疑的忖道:“奇怪?她什么时候学会这匪夷所思的‘劈空掌’法的?”
  疑忖未了,“狼女”嗖的一声飞落面前。
  她皮翻肉转的丑脸上一无表情,冷冰冰的面朝上官雷叱道:“乱叫乱叫的,谁是你玲妹妹!”
  “哦……”
  上官雷顿被她叱得心头一寒。
  “狼女”似是突地想起劫后余生者,扭头一看……
  沙鲁丧早已带领三、五名徒众,趁着上官雷和“狼女”打岔的时间,逃的无影无踪。
  “狼女”泼然震怒,扭头大声道:“都是你!现在让他们跑的一个不剩,这笔帐怎么算?”
  上官雷顿时叫苦不迭,心忖道:“糟!这下又被她缠上了,看样子又得费上好一番口舌,不然准保没完!”
  当下接道:“姑娘,这怎能怪到我的头上呢?”
  “狼女”声调提的更高,嚷道:“照你说,难道要怪到我的头上不成?”
  “这……”
  上官雷又被她堵的一楞,稍顿之后接道:“我也不愿被他们逃去,双方既系无心之失,我看此事就算了吧!”
  “算了?”
  “嗯!”
  “你说的倒便当!”
  “以姑娘之意呢?”
  “这笔帐定要算在你的头上!”
  “为什么?”
  “你不乱叫‘玲妹妹’,我不会跟你打岔,他们当然跑不掉!”
  上官雷双手一摊,莫可奈何的道:“好吧!姑娘既然认定这点理由,那笔帐就挂在我的身上,记一记吧!”
  “只是记一记?”
  “嗯!”
  “不行!姑娘我不准欠帐!”
  上官雷顿时听的气笑不得,接这:“这样吧,要不我再让姑娘劈上两掌出气可好?”
  “狼女”一大一小的两只三角眼一翻,道:“哦!你自仗有神功护体,姑娘我连番劈你不死是么?”
  “在下没有这个意思,姑娘又误会了!”
  “狼女”眨了眨一双怪眼,又这:“这样也好,姑娘我不打垂手之人!”
  “你是说?……”
  “我要你跟我对招,各凭真功实学,以判生死!”
  “我们之间有什么大不了的仇恨?”
  “你心中明白!”
  上官雷晓得此言所指,乃是自己跟尤小慧过从亲蜜而言,眼前不是解释机会,只好逆来顺受的道:“姑娘,你什么时候学会‘劈空掌’法的?”
  “这你管的着?”
  “哦!在下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
  “少废话,你究竟接不接受姑娘我的挑战?”
  上官雷略一思忖,言道:“姑娘既会‘劈空掌’,在下绝非所敌,还是算了吧!”
  “你承认不是姑娘的对手了?”
  “当然。”
  “狼女”迟疑了一下,续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既然你承认不是姑娘我的对手,那这笔帐就暂时让你欠上一欠,等你功力进展之后再说;姑娘我另有急事,不跟你多噜苏了!”
  话歇,转身便要离去。
  上官雷急忙唤止道;“姑娘请留步!”
  “狼女”停下身来,扭头问道:“唤我则甚?”
  “姑娘意欲何往,可否赐告在下么?”
  “我要急急赶赴‘天墀宫’一趟。”
  “天墀宫?”
  “嗯!”
  “请问什么急事?”
  “‘一元教’分作两批,一批侵犯‘血堡’;一批侵犯‘天墀宫’,‘翠裳仙子虞湘玉’对我有恩,我不能袖手不管!”
  “哦!”
  上官雷突有所思的喜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狼女”神情为之一怔,疑道:“姑娘我喜从何来?”
  上官雷接道:“姑娘以前最是善忘人名,想不到如今竟将‘翠裳仙子虞湘玉’记得这样清楚,岂非一喜!”
  “狼女”鼻孔发出一声冷哼,道:“不错,姑娘我确实善忘人名,但是这个世间上,却有两个人的名字,我将永远不会忘记!”
  “两个什么样人?”
  “一个对我有恩,一个跟我有怨!”
  “有恩的当然是虞姑娘啰!”
  “算你聪明!”
  “有怨的是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姑娘说清楚点?”
  “就是你这负心人——上官雷!”
  “狼女”话一说完,扭身飞掠,转眼消失于月色之中。
  上官雷顿时激动的目盈晶泪,痴立当地,闷声不响。
  敢情,别的事情犹有可说,唯独“狼女”拿他当“负心人”看待,这使他心中实有难以描述的创伤。
  同时他也深深知道,“狼女”对他的这点误解,绝非三言二语便能使她涣然冰释的,以后结果如何,眼前实在难以逆料。
  正楞怔之间,鲁敬义踱向前来,道:“贤侄,‘狼女’眼前对你恨之入骨,实因她脑筋糊涂,理解力不够所致,这只好留待他日,先使她脑力恢复正常之后再作解释,方能有用;贤侄,你眼前不可太为此事烦心才是。”
  上官雷神情沮丧的摇了摇头道:“唉!小侄实不敢想像,她能有脑力恢复的一天?”
  “为什么?”
  “因为普天之下最珍贵的‘九转大还丹’也未能使她复原!”
  鲁敬义听的神情一怔,接道:“贤侄,听你口气,她好像已经服用过‘九转大还丹’似的……”
  上官雷紧接着道:“正是,乃是‘翠裳仙子虞湘玉’在她恩师那里求来的。”
  “是七十年前‘潇湘医隐卢浦’精心炼制的那颗?”
  “不错!”
  鲁敬义狐疑的低下了头,沉思半晌,继又自言自语的道:“不会的呀!‘潇湘医隐’的那颗‘九转大还丹’功能起死回生,有伐毛洗髓,脱骨换胎之效,此事久为江湖所知,‘狼女’如果真的服下,脑力、容颜均应恢复如初,而且功力也能一日千里,恐怕……”
  话声至此,突地扬面朝上官雷道:“贤侄,‘狼女’所服恐怕不是真的‘九转大还丹’!”
  上官雷摇了摇头道:“不!她服的确是‘九转大还丹’!”
  “你怎么知道?”
  “小侄是由刚才她掌震‘一元教’教徒判断而得;试想,按功力而言,应该她稍逊小侄半筹,如今却高过小侄甚多;尤其是她适才施用的‘劈空掌’力,丈余远便能击倒强敌,倘若不是因她服了‘九转大还丹’,功力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怎能臻至这般境界呢?”
  鲁敬义微微摇头道:“这种判断虽然合乎情理,但并不尽然!”
  “鲁叔叔是说?……”
  “能够助长功力的原因很多,不只限于‘九转大还丹’,而且能施‘劈空掌’固然内力非得臻至登峰造极之境不可;但是,内力已登峰造极之人,却并不一定能施‘劈空掌’。这话是说劈空掌’自有它的独到窍门跟心法,如无名师指点,光凭内力雄浑是不够的!”
  上官雷沉吟半晌,道:“哦!那她可能是得了‘翠裳仙子’师父的指点,但她既然服用的不是‘九转大还丹’,那又是什么药呢?”
  鲁敬义接道:“这事眼前无法明白,只好留待以后问她。贤侄,‘红玉鸡心’之秘,愚叔至今不曾解开,明天起,我预备延请两位古董专家前来一同研究,贤侄,这只好再让你稍等一个短时间了!”
  上官雷点头道:“既然这样,当然不能心急,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小侄走趟‘天墀宫’再说。”
  鲁敬义诧道:“你要去‘天墀宫’?”
  “嗯!适才听玲妹妹所言,‘一元教’另一批人马侵犯‘天墀宫’,小侄心感‘翠裳仙子’替玲妹妹治伤之恩,及师门血仇,必须赶去救援,才是正理!”
  鲁敬义点头道:“这倒是应该的,贤侄何时动身?”
  “立刻起程!”
  “好!愚叔等你返回‘血堡’共解‘红玉鸡心’之谜,珍重了!”
  “鲁叔叔再见……众位叔叔再见!”
  上官雷话声中环施一礼,抖动身形,电掣风驰,转眼在众人面前消失不见。
  鲁敬义望着他远去的美妙身法,面朝孔啸成赞道:“大哥,我看以后武林的兴亡,重任全在雷侄一个人身上了呢!”
  孔啸成含笑点头道:“但愿他能克绍箕裘,重振上官门中威风,则他爹定能含笑瞑目了!”
  于是,众人齐展身形,向着“血堡”奔去。
  且说,上官雷心怀恩师血仇,及想报答“翠裳仙子”救治玲妹妹的一番情义,去解“天墀宫”之危,一路之上提出闪电身法,日夜兼程;行不数日,一遍巍峨高耸,连绵不绝的山区,已经横挡在眼前。
  他上次跟尤小慧来过,晓得翻过这遍高山,便是“天墀宫”的所在地;于是,他丝毫不作耽搁,展开身形,一路轻登巧纵,翻山越岭,跨谷穿涧……
  “站住!”
  蓦地一声闷雷似的大喝,起自左侧不远。
  上官雷急忙刹住身形,抬头一看……
  一座大岩石后,“嗖嗖!”连声,窜出三人,俱都身着异服,鼻拴金环,一眼可以认定就是“一元教”教主“秃鹰神叟”的同党。
  其中一个豹头环眼,身材魁伟的五旬老者,用手一指上官雷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上官雷。”
  上官雷这一报上名号,老者顿时惊的倒退一个大步!
  他闪耀着一双精光湛湛的眼神,朝上官雷混身上下扫了两扫,蓦地一阵仰天大笑,声调亢朗,栗岳撼山!
  上官雷顿被他笑声震的心摇神曳,暗道:“这个老鬼好深厚的内力……”
  正忖思之间,老者笑声一敛,得意的道:“上官雷,你来的好,原本老夫有意收服‘天墀宫’之后,再去擒你,这样一来,倒省了老夫一番跋涉了!”
  口气倒真的不小,听话音好像是上官雷今天被他擒定了;不但如此,而且“天墀宫”他也没放在眼中!
  上官雷一阵冷笑道:“阁下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报上你的名来!”
  老者大模大样的道:“老夫忝掌‘一元教’副教主,人称‘大力神’屠一首,想你小子定有耳闻!”
  上官雷毫不考虑的摇头道:“没听过这号人物!”
  其实,上官雷说的倒是实话;试想,“一元教”成立不久,教中重要份子,包括这位老者在内,俱是初入中原的化外番人,原先中原武林中俱无所闻,上官雷当然不曾听过什么“大力神”屠一首这个名号。可是,“大力神”听了这句话,却不是这么想,他马上臆度是上官雷故意出言轻视!
  只见他脸上杀机突现,声如闷雷的大吼道:“好!你小子竟敢对本副教主出言无状,先擒了你再破‘天墀宫’也是一样,看掌!”
  言罢双臂一圈一抖,狂飙突卷,“呼!”的一声朝上官雷胸前撞来!
  由掌劲上判断,威力绝不稍逊“秃鹰神叟”!
  上官雷未敢硬接,足踩“飘渺离踪步”,闪身一让……“轰!”的一声震天价大响。
  身后一块千斤重的大岩石,被他一掌劈成数段,碎石纷飞,声势端的无比震人!
  上官雷不由心头一骇,暗自咋舌不已!
  “大力神”似亦被上官雷神妙的步法所惊,脸上露着惊愕的神色,瞪了上官雷一眼,讥道:
  “你小子大概是跟师娘学的武艺,尽会躲,不敢硬接是不?”
  “放屁!”
  “那你有种就接一掌试试!”
  话未说完,双掌推动漫天劲飙,刚猛无俦的又向上官雷胸前撞到。
  年轻人哪有不好强的?
  上官雷被他冷讽热嘲激怒,心说:“自己纵然功力不足,血溅三尺,也要接你一掌试试!”
  忖罢,急将“蛤蟆气功”提起,护住全身,又将丹田真气提至十成,贯注双臂,吐声开掌朝上一迎。
  “嘭!”的一声大响。
  两股刚猛至极的劲道相撞,激气成风,吹的三丈方圆之内狂飙乱舞,石走砂飞,端的慑人心魄!
  “大力神”身躯晃都不曾晃动一下,仍旧屹立原地。
  上官雷内力到底差上一筹,被他狂涛怒涌般的掌劲所逼,“蹬蹬蹬蹬!”一连退了八个大步,血气翻腾……
  但是,他急忙运气护住内腑,身形摇了两摇,终于未曾倒下!
  上官雷身有“蛤蟆气功”护体,一掌之接,仍旧弄成这付惨样,由此可见“大力神”掌劲委实猛烈无比!
  其实,“大力神”虽然在掌势上占了上风,但在心里上也在异常震骇!
  他初履中原,虽然听说过上官雷功力甚是深厚,但绝未料到就凭这个十六、七岁的娃儿,接了自己九成真力的一掌,不但没死没伤,竟连倒都不曾倒下!
  因为他自认这九成真力的一掌,血肉之躯是无法抗衡的。
  上官雷暗中略一连气,觉得血脉畅通无阻,并未受伤,当时将心一放,面冲“大力神”冷哼一声道:“阁下掌力也不过如此,在下身有要事,暂时不陪了!”
  话歇,腾身便要向“天墀宫”纵去。
  敢情,他眼前急需要明了“天墀宫”的情况如何?
  “站住!”
  “大力神”声如闷雷似的将他身形喝止,问道:“你要哪里去?”
  上官雷转过身来,答道:“去‘天墀宫’!”
  “你不用去了!”
  “为什么?”
  “在你未来之前,本副教主已对‘天墀宫’发出最后通牒,限他们一个时辰之内归服本教,共谋武林一统,如今时辰将至……”
  “‘天墀宫’答应你们没有?”
  “眼前尚未回话,我想他们定然不会拒绝!”
  “你在做梦!”
  “怎么?”
  “‘天墀宫’将永远不会向你们俯首称臣!”
  “那我将为‘天墀宫’而悲!”
  “这话什么意思?”
  “时辰一到,只要本副教主一下令,‘天墀宫’将立即化为灰烬!”
  “哈哈哈哈!”
  上官雷一阵撕空裂云的朗笑,道:“阁下乱出狂言,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
  “大力神”凶睛一瞪,道:“你小子凭什么说我乱出狂言?”
  上官雷口角挂着冷笑,道:“屠副教主,阁下掌力雄浑,上官雷不敢不承认这是事实;但是你可知道‘天墀宫’中的‘翠裳仙子虞湘玉’虞姑娘么?”
  “你是说‘天墀宫’宫主的千金?”
  “不错,就是她!”
  “略有耳闻,你提她则甚?”
  “这位姑娘‘飞絮掌’的威力,你知道么?”
  “不曾听过!”
  “好,我告诉你!”
  上官雷话声至此稍顿,踏前两步,又道:“我跟你们两人全对过掌,所以对双方的掌力摸的十分清楚,你适才虽然一掌将我震退八步……”
  “那她最多只能将你震退七步?”
  自说自话,尽想朝自己脸上贴金。
  上官雷故意慢条斯理的调侃道:“屠副教主,你将她估计的太高了!”
  “怎么?”
  “她一步也未将我逼退!”
  “那她根本不值一提,你为何拿她来跟本副教主相比?”
  “可是也并不像你所想的那样简单!”
  “说话吞吞吐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官雷又是一声冷笑道:“说将出来恐怕你阁下吓的屁滚尿流!”
  “胡说,本副教主岂是这等窝囊之辈,快说!”
  “好!这位姑娘‘飞絮掌’,只轻轻向我一按……”
  “怎么样?”
  “我当场内腑重伤,血喷三尺!”
  “你在危言耸听?”
  “信不信但凭阁下!”
  “大力神”面露谲笑,道:“上官雷,纵然你所说是真,本副教主也未将她放在眼内的!”
  上官雷轻蔑的朝他及身后两个人各扫一眼,冷嗤道:“就凭你们三位?”
  “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简单!”
  “大力神”话声至此,伸手由怀中掏出一支五寸来长,用紫铜制成的“番笛”,含在口中,用力一吹。
  “嘟!嘟!嘟!”
  空气中震荡着三声刺耳难闻的怪响,划起空谷回音,此歇彼起,响彻全山。
  “大力神”遂将“番笛”放进怀中,用手一指四周山头,面冲上官雷道:“你看!”
  嘿!
  连绵无际的四周山头,人影幢幢,刀光闪闪,一眼看来虽无一千,也有八百!
  那还用问,当然是“大力神”带来的“一元教”教徒。
  上官雷对该教在短时期内能将实力澎涨恁大,也不由心头微感震骇。
  “大力神”得意的道:“上官雷,你看见了?”
  “哼!”
  “‘翠裳仙子’纵然功力再高十倍,也难挡得住本教大举进攻;识时务者为俊杰,劝你早将‘红玉鸡心’献出,缚手就擒,说不定本教教主一个心喜之下,或能从轻发落;不然,你往‘天墀宫’跑岂能挡得了事,你要再思再想!”
  上官雷剑眉一挑,叱道:“屠一首,你简直在痴人说梦!”
  言此伸手腰间一探,“呛啷!”声中霞光暴现,抽剑在手,怒道:“休说你要在下献出‘红玉鸡心’,纵使你丝毫不招惹在下,‘秃鹰神叟’与我的杀师之仇,跟你等异想天开的乖张行为,上官雷为了主持武林正义,也不能袖手旁观;来!不管多少人,你们就一齐上吧!”
  说罢,暗将真力贯注剑身,目定神凝,已在准备好即将到来的疯狂厮杀!
  “大力神”脸上皮笑肉不笑,冷冷的道:“上官雷,不管怎么说,本副教主先佩服你这份傲气!”
  “哼!”
  “不过以我看来,你这样不识时务的徒自倔强,除了落个身首异处之外,不会有第二种结果;简单的说,你太不自量力了!”
  “我看不见得!”
  “不信你就试试!”
  “大力神”话未说完,十指箕张,“唰!唰!”两响,左手去扣上官雷执剑右腕,右手直抓面门。
  出手就是辛辣招式,倒是不可小窥!
  上官雷心中一有这项惕念,右腕一振,紫芒突长,反剑就朝他左手五根鸟爪上猛削,翻起左腕又用“锁龙手”中的一招“力探金球”,“唰!”的一响,迅疾无伦的便朝“大力神”右手腕上反扣过去!
  “大力神”一招两式,占的是个“攻”字,照理被攻的一方不是破解,便是躲让;除非被攻者的武学造诣高过攻击之人甚多,不然绝不敢以攻还攻,因为这样如无足以压制对方的功力,甚易弄巧成拙,会被对手瞅准漏洞,趁虚踏隙,可能落个先机尽失,引落败局!
  但是,上官雷竟然用了这招险着。
  “大力神”倒还真的被他唬住了,其实应该算是上官雷出招诡奇所致,吓的他急撤双掌,翻身倒纵八尺。
  上官雷口噙冷笑,不屑的道:“就凭阁下这两手,竟想将‘天墀宫’化为灰烬?哼!太不自量力了!”
  言罢,翻身便要朝“天墀宫”方向飞纵。
  “回去!”
  两道剑华,挟着破风怒啸,“唰!唰!”两响,将上官雷逼回了原地。
  出手两人,便是原先跟在“大力神”身后的“一元教”教徒。
  上官雷星眸射威,怒扫了两人一眼,叱道:“就凭你们两人,也想出手阻挡在下?”
  “不错,有这个意思!”
  “报上名来,好让在下送你们上鬼门关报到!”
  “本座‘赤发鬼贺方’现掌‘一元教’内务总巡。”
  “本座‘黄须鬼贺圆’现掌‘一元教’外务总巡。”
  “哦!原来是一对鬼兄鬼弟!”
  “哼!”
  “好!在下马上要你两人变成无头鬼,看剑!”
  话声刚歇,剑化一遍紫芒,朝着二人罩去。
  剑势凌厉绝伦,二人未敢轻撄其锐,提剑游走七尺。
  但是,二人刚才一闪躲过上官雷这招凌厉的一击,乍分复合,根本不让上官雷再次出招,双双联手,闪电般朝他连劈二十四剑之多。
  出手之疾,威势之猛,就连在剑法上有独特造诣的上官雷,也是暗自惊心不已!
  不过上官雷却绝无半点惧意。
  只见他足踩“飘渺离踪步”,招出“降龙十八剑”,舞动一团紫蒙蒙的光影,身形飘似鬼魅,在场中纵跃如飞,左手抽空再施三十六式“锁龙手”,攻中有守,守中有攻,不是剑点贺圆,
  就是掌劈贺方,处处主动,处处抢先,激的二鬼怒啸连传,一个劲的“哇哇”怪叫……
  “穷嚷个什么劲,你们再接这招试试!”
  上官雷厉叱声中,手上“降龙剑”一紧,唰唰唰唰……
  出手便将“荡魔剑”三绝招中的“风变云幻”施了出来。
  敢情,只身陷重围,他不能跟这批凶徒长久耗战下去,情势所迫,不得不及早的下此杀手。
  二鬼正战之间,蓦觉顶门紫光突盛,四面八方俱被剑气笼罩,吓得亡魂丧胆,各摆长剑往上一撩!
  “当啷啷!”两声脆响。
  二人手中长剑折断,直飞三丈开外。
  上官雷本着除恶务尽的决心,趁着二鬼举止无措之时,长剑疾拧,寒芒遮天铺地,唰唰唰唰……
  威猛无俦的便朝二人顶间刺来!
  “看剑!”
  眼看二鬼便要身首搬家之际,冷叱之声起自身后,紧跟着四缕劲风直袭背腰大穴,上官雷闻声知警,顾不得伤敌,中途撤招变式,身形矫若游龙,一个“回风摆柳”,“降龙剑”随着虎腰疾拧,“唰!”的一剑向着身后扫去。
  背后偷袭的四名“一元教”教徒,想是深知他这柄“降龙剑”,乃是削金断玉的千古奇兵,不敢硬接,纷纷撤招倒退八尺!
  二鬼死中逃生,不由吓的冷汗直流,暗庆侥幸不已!
  上官雷俊目一扫……
  偷袭的四人,也是奇装异服,鼻拴金环的“一元教”教徒。
  由这四人眼中神光湛湛判断,定是“一元教”中功力出众好手无疑。
  上官雷朝他四人怒瞪一眼,叱道:“倚仗人多,背后偷袭,这算的那门子英雄!”
  “大力神”接过口来,插道:“嘿嘿!眼前又不是跟你打擂台比武,一个比一个,害怕的你就缚手就擒好了!”
  扭头又朝二鬼跟后来四人喝了声“上”,双臂“呼!”的一声推出怒涛汹涌似的狂飙,率先向上官雷身上撞去。
  二鬼冲着这边四人一使眼色,不约而同,抡动六支长剑,迅疾如风,泰山压顶般的,也朝上官雷混身罩下!
  “嗖嗖嗖嗖!”
  左边腾起四条人影,捷如鹰隼,泻落场中。
  又是四名手执长剑的“一元教”教徒。
  于是,前后十一人,一道开山裂石的雄浑掌飙,十根寒气森森的长剑,水泄不通的将上官雷围了起来!
  恃众凌寡,傲气凌云的上官雷顿时勃然大怒!
  只见他仰天一声长啸,声震九霄,挥动手中“降龙剑”,在场中到处翻腾,指东打西,划南打北,将师门绝学“降龙十八剑”,发挥的淋漓尽致,长虹贯天,银河倒泻,出手尽是狠招,与这批凶徒斗作了一堆!
  转眼过了二十招。
  “一元教”方面,不但副教主“大力神屠一首”抡动着开山裂碑的双掌,攻势猛烈无俦,便是二鬼等十根长剑,也是各有独到之处;一时之间,场中拳似拳山,剑似剑海,掌风呼呼,剑气森森,劲风所至,砭肤刺肌,出手尽是诡奇绝伦的招式,顿使上官雷手忙脚乱了起来。
  当然,好汉难抵人多,何况又是功力奇高的化外魔头,上官雷自是应付不暇。
  就这样——上官雷在先机受制的劣势情况之下,勉强又撑十招;可是他额角已在开始冒汗,气浮神摇,眼看就要不支。
  上官雷呀!上官雷!你平日的威风那里去了?
  心中突地涌起这种自激自励的想法,顿觉精神猛为一振!
  只见他舌绽春雷的一声暴喝,“嗖!”的一声将身形拔高三丈,身悬半空,蓦地一个紧急变式,头下脚上,挥起“降龙剑”,顺着身形下冲的急势,唰唰唰唰……
  紫霞笼罩三丈方圆,出手就将“降龙十八剑”最后三招中最俱威力的一记“瑞雪缤纷”施了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
  “大力神”等人见情亡魂皆冒,翻身就想脱出剑幕!
  “砰嘭!哗啦!哎唷!”
  血光迸现,断剑齐飞。
  想是想的好,可惜慢了一步,其中五名功力较弱的凶徒,一个失神之下只觉脖子一凉,五颗吃饭家伙顿被上官雷一剑撩飞两丈开外,骨碌碌碌,滚落山涧之中!
  “大力神”顿时震骇的倒退七个大步!
  二鬼吓的如同泥塑木雕相似,楞立当场,鼻间金环一个劲的左右摇摆。
  剩下三名教徒更是吓的屁滚尿流,跌坐地上,面如死灰!
  上官雷傲然冷笑道:“屠一首,看你们‘一元教’有多少人够在下杀的,不管多少人,你尽管叫他们上吧!”
  这句话委实有点说的过傲!
  “大力神”气的眦目欲裂,三尸神暴跳,七窍生烟,扭头向就近的一批教徒们,大声道:“你们还不一起动手,难道是来看戏不成,他妈的巴子!”
  敢情,他是真急啦!
  嗖……
  “大力神”喝声刚歇,一连十二道人影,纷纷飞落场中。
  正值此时——
  “铮!铮!铮!”
  “天墀宫”方向,一连三道火花信号,冲向空中。
  这正是该宫最紧急的全体出击信号。
  “大力神”顿感一窒,他晓得眼前景况,就是“天墀宫”给己方限时归顺的最后答覆。
  上官雷则是心头一喜,因为“天墀宫”发出全体出击信号,这表示该宫不为淫威所屈,而自己亦必减轻压力不少。
  蓦地——
  漫山遍野,杀声震天,只见黑压压的一遍,根本就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全从“天墀宫”蜂涌而出,四路分散,向着环围四周山头,成千上百的“一元教”教徒,冲杀了过来。
  还不趁此时大开杀戒待何时?
  上官雷心念及此,神威振奋,舞起“降龙剑”,洒出漫天紫霞,“荡魔剑”三绝招,一口气施了出来。
  “风变云幻”招出,众敌丧胆!
  “大地飞霜”招出,“一元教”教徒剑断刀飞!
  最后一招“乾坤倒转”刚一挥起……
  惨嗥之声接二连三,凄心动魄,又是一阵“砰嘭哗啦!”乱响,剑势过后,再向场中一看……
  残肢断臂,肚破肠流,场中硬挺挺的多了八具尸首!
  “大力神”更是怒不可遏,钢牙咬的“咯砰!咯砰!”直响,眼瞪的跟铜铃相似,双臂贯足真力,一步一步向着上官雷逼了过来。
  这种景况,显然他想以毕生修为,吐掌一拚!
  形像狰狞,上官雷看在眼中,连打恶心不止!
  “着!”
  “大力神”吐声开掌,“呼!”的一响,狂飙漫舞,势同山崩海啸,猛朝上官雷身前涌来。
  上官雷不敢过份大意,急踩“飘渺离踪步”闪身让过。
  蓦地两声惨嗥起自场中!
  两位鼻拴金环的替死鬼算是倒霉倒到了家,那里不好站,偏要站在上官雷身后,上官雷一闪身,二人刚好首当其冲,被“大力神”掌飙撞的身如断线风筝,直向一处绝崖下坠去!
  “呼啦!”
  又有三十余名“一元教”教徒冲了过来,剑化一遍银海,猛向上官雷立身之处劈了过来!
  上官雷这时也是杀红了眼,提足十二成功力,剑出山摇地动,拳到鬼神惊;“飘渺离踪步”幻着鬼魅似的身法,左摇右摆,飘东忽西;场中“一元教”教徒,不是哀爹,就是叫娘;仅只片刻工夫,被他剑伐掌劈,砍瓜切菜似的一口气解决了二十好几!
  是时,大部份的“一元教”教徒,早与“天墀宫”方面斗成了几十堆,杀声震野,血流成河!
  但是——
  “一元教”人数上还是占着优势,他们一见副教主这边情形危急,“呼啦!”一阵,又有五十余名涌了上来。
  话休烦琐,上官雷身陷重围,敌人越杀越多,虽然又将“荡魔剑”三绝招施了两遍,诛去后来五十余名“一元教”教徒中的大半,可是,施此绝招最是耗费真元,此时他已出招缓慢,身法浮摇。
  “快!玲姑娘,上官公子不行啦!”
  人未到,声先至,“嗖嗖”两响。
  场中顿时多了一丑一肥两名少女。
  正是“狼女丁玲”,与“天墀宫”后府烧火丫头黑兰花。
  二人这一现身,“呼啦!”涌来十名“一元教”教徒,一言不发,各挥长剑朝准两位姑娘就砍!
  “找死!”
  “狼女”冷叱声中,双臂一抖,“劈空掌”夹着慑人心魄的怒啸,朝着众人撞了过去!
  惨嚎之声又在场中荡起!
  可怜,这十名“一元教”教徒,连人家边都没碰到一下,便被“劈空掌”的雷霆万钧之力,震毙当场!
  这是什么功夫?
  简直匪夷所思!
  虽是仅仅的一掌,便将其余想来伸手的“一元教”教徒,震慑的目瞪口呆,踟蹰着不敢上前。
  上官雷顿时心头一阵狂喜。
  不好!
  他正值力竭气虚之时,一个疏神之下,立被“大力神”掌缘扫了一记左肩,痛彻心肺,一连几个踉跄,倒退八步!
  黑兰花急声道:“玲姑娘,我们快快出手,上官公子受伤了!”
  “狼女”面似寒冰的冷声接道:“不要紧,让这个负心人多吃点苦头!”
  咦!……
  她倒看起笑话来了!
  上官雷心头一气,抡剑又要强施绝招之际。
  八根长剑,银虹贯顶,“唰唰”连声,朝他当头劈来!
  上官雷真力亏损过钜,已经腿软腰虚,见情心头大骇,急踩“飘渺离踪步”就想闪身躲过。
  避是避开了八缕剑风,可是步法已大不如平常灵活,身形也显着迟滞不堪!
  “大力神”见此良机,如影随形,趁着上官雷马步不稳之际,单掌一扬,向他的胸前按去!
  上官雷立想纵身倒退,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篷!”的一声被他印个正着,骨碌碌一阵翻滚,跌在一丈开外。
  如非他一直将“蛤蟆气功”布护全身,不死也得重伤!
  他刚想挺身站起之际——
  “大力神”紧紧跟踪又至,伸手点了他的麻穴!
  上官雷腿一软,重又仆跌就地!
  四名“一元教”教徒,抢步上前,掏出身上牛筋,就要将他上绑。
  黑兰花急形于色的道:“玲姑娘,他们要将他绑走,你还不出手么?”
  “放心,他们带不走!”
  “狼女”身如鬼魅似的飘然向前,指着四名“一元教”教徒,冷声道:“不许绑,放下他!”

  第十九章 投鼠忌器

  四人抬头向她怒瞪一眼,理也不理!
  “想死!”
  “劈空掌”随着叱声挥出,顿将四人劈飞,摔的脑浆迸流,魂断当场!
  两次劈毙十余“一元教”教徒,俱在举手投足之间,饶是“大力神屠一首”自命不凡,也是惊的膛目咋舌!
  他凶睛一瞬之后,掌出似涛,不声不响的推出一股狂飙,朝着“狼女丁玲”后侧袭来!
  “狼女”猝不及防,一觉有劲风袭体,娇躯一拧,斜纵七尺!
  “大力神”冲上前来,伸手由地上挟起上官雷,返身就要纵下山头。
  敢情,他已深深觉得,今天之战绝难讨好,心忖不如将上官雷擒回“一元教”,逼出他的“红玉鸡心”,也好向教主面前稍作交代。
  想是想的好,无奈他快,人家比他更快!
  “回去!”
  “狼女”身似鬼魅,根本使人看不清怎么起的步,便已挡在“大力神”身前,右掌一挥,立将他逼的“蹬蹬蹬蹬!”连退四个大步,重又站回原地。
  “大力神”既惊又骇,翻着一双怨毒的眼神,叱道:“丑鬼,你是什么人?”
  “‘狼女’!”
  “本教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出手‘架梁’?”
  “姑娘我容不得你们在中原武林跋扈!”
  “劝你趁早打消此意,勿与本教为敌!”
  “为什么?”
  “不然本教誓不与你两立!”
  “那是以后的事情,可是现在我要你将他放下!”
  说着用手一指上官雷。
  “大力神”一声冷笑道:“丑鬼,你简直白日做梦!”
  “狼女”声调突然提高,厉声道:“我再说一遍——你放下他!”
  “办不到!”
  “我非要让你办到!”
  “狼女”话未说完,双臂连挥,电光火石般朝他连拍一十八掌。
  步位之准,招式之奇,可称武林中难得一见,“大力神”连闪带让,一连暴退了两丈。
  他顿时心中嘀咕不已,暗凛“狼女”掌法何以这等诡奇?
  其实,他手上挟着上官雷,无形中占了绝大的光,不然“狼女”施出重手法,恐怕他不会如此轻松!
  “狼女”正要再次出招之际,“大力神”脸上阴诈之色隐现,拳掌按在上官雷天灵穴上,警告着道:“‘狼女’,只要你再敢出手,我便让他立即死于非命!”
  真是无耻,竟拿失去抵抗能力的上官雷,做起人质来了!
  可是倒也真有效,“狼女”顿时住手不攻,惊的倒退一个大步!
  她凛骇中突地厉声问道:“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力神”脸露奸笑,道:“没有什么意思,不外乎是想藉他安全撤离此地!”
  “狼女”一声冷哼道:“用这种手段,难道不怕被人讪笑吗?”
  “大力神”嘿嘿嘿嘿一阵干笑,接道:“本副教主一向作风,宁愿我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来负我;笑归他们笑,只要我的目的达到就行!”
  这种不择手段的卑鄙作风,就连站在一旁的烧火丫头黑兰花,也是气愤莫名!
  “狼女”当然是较他犹有过之,但是,上官雷落在人家手中,丝毫不敢作轻率之举;当下略一思忖,言道:“朋友,你挟制他的目地,是否仅仅为了想使众人安全撤退?”
  “大力神”面露诈色,点头应道:“不错!”
  “我答应你!”
  “狼女”扭过头来向黑兰花一阵吩咐,黑兰花应诺声中,伸手向怀中掏了一把火炮,奋力抛向天空。
  “铮!铮!铮!”
  一连三响,半空中顿又悬起三颗旗花火炮,但是炸了开来却是绿色。
  这正是“天墀宫”收队的信号。
  原先与“一元教”教徒狠命厮杀的“天墀宫”众人,立即停手不攻。
  “一元教”方面人数虽多,但在功力深厚方面,却是差了“天墀宫”高手一大截,故而自开始起,一直处于劣势;现见“天墀宫”方面自动停手,正乃求之不得之事,所以当然不敢主动前去追杀。
  于是,场中顿时静了下来。
  “狼女”用手一指“大力神屠一首”,道:“朋友,你将他放了下来!”
  “大力神”连声冷笑道:“嘿嘿!没有这么便当!”
  “狼女”突地勃然大怒,道:“朋友,你刚刚不是说,胁制他是为了你们安全撤退的么?”
  “不错,是这样说过!”
  “那你为何还不将他放下?”
  “我不相信这样便能使本教安全撤退?”
  “你这话什么意思?”
  “放了他之后,你再下令重新攻击,本副教主岂不是要上了你的大当?”
  “胡说!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姑娘我不是那种人!”
  “谁敢相信?”
  “你……”
  “狼女”气愤填膺,本欲出掌就劈,继而一想,还是忍了下来,怒叱道:“你究竟放不放他?”
  “放!但不是此时此地!”
  “要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本副教主率众安全撤回本教之后,在总坛之内放他!”
  “狼女”怒气更盛,斥道:“朋友,你这种如意算盘,少在姑娘我面前打!”
  “如果我偏偏这样打算呢?”
  “那今天你就死定了!”
  “大力神”又是一阵声如枭鸣的怪笑,接道:“也许你能办的到,不过我得慎重的提醒你,如果你真的有这个意思,只要你一出手……”
  “怎样?”
  “你所能看到的上官雷,将不是这付样子!”
  “什么样子?”
  “那将是血肉模糊的脸庞!”
  “你敢!”
  “本副教主的敢不敢,完全操在姑娘手上;如果不改变你的意思的话,你将会尝到后果!”
  “你……”
  “狼女”气得混身直颤,银牙猛咬,两次三番想要冲上前去将上官雷夺下,终因投鼠忌器,未敢轻举妄动。
  “大力神”像是看准了“狼女”的弱点,索性不慌不忙的伸出鸟爪般的一只黑手,向上官雷怀中摸了起来。
  摸了半晌,一把掏出了六尊向玉神像,其中独缺“蓝采和”跟“汉钟离”两尊,不能凑齐八仙数!
  管他呢,装起来再说!
  “大力神”一把揣入怀中,再摸……
  “狼女”在旁干着急,就是不敢出手!
  不料,由“大力神”脸色上判断,他好像并没摸到心中想要的东西,已经开始在急躁难安起来。
  又摸了半盏茶时间,他突然停下手来,面朝“狼女”问道:“姑娘,他的‘红玉鸡心’放在何处?”
  “狼女”闻言遂也惊疑不置!
  敢情,她并不知道上官雷将“红玉鸡心”,交给鲁敬义探索秘密这档子事;但是既然“大力神”在他身上摸不到,这总是对上官雷有利的事情。
  她心中暗地一喜,顺口答道:“那你要问他!”
  “我偏要问你!”
  “姑娘我不知道!”
  “再说不知道,我给你一颗粉碎的脑袋看看!”
  说着,装模作样的手掌朝上官雷天灵穴上,微一用力。
  “狼女”顿时心头猛震!
  突然——
  她发现了“大力神”手在微颤,脸上也现出了极度犹豫的神情。
  别看“狼女”头脑好似不清,可是此时察言观色的本领,却也丝毫不逊常人。
  她当时心忖道:“他为什么有不敢下手伤害他的现象?……哦!他奉命追截负心人上官雷,最主要的目地是要得到他的‘红玉鸡心’;如今该物不在他的身上,他必然要向他追询该物放在何处,不然他将无法回去交差。换句话说,他在‘红玉鸡心’下落未问明白之前,绝对不会向他妄施杀手;因为那样他将永远无法获知‘红玉鸡心’的下落,既然如此,我还怕他则甚?”
  敢情,这次“狼女”还是真的料准啦,“红玉鸡心”倘若真的在上官雷身上,“大力神”只要将它掏出,便会毫不痛惜的将他下手杀害,必要时再与“狼女”等一拚,也未尝不可,可是如今他当然不敢这样胡来!
  “狼女”冷笑道:“朋友,你说你要给我颗粉碎的脑袋看看?”
  “大力神”色厉内荏的道:“不错,你说对了!”
  “恐怕你不敢?”
  “本副教主何惧之有?”
  “你心里明白!”
  话音中已经含有看穿他心意的成份在内,“大力神”顿时惊愕的膛目结舌,连退三个大步。
  他故作镇定的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狼女”冷嗤道:“方才我说过了,你心中明白就好!”
  “我一点也不明白?”
  “那就让你糊涂好了,这点不值得计较;不过,我现在对你最后再次提出严重警告!”
  “什么警告?”
  “你马上放下他!”
  “你在做梦!”
  “再说一句做梦,我叫你横尸当场!”
  “不顾虑他,你就只管下手!”
  “哼!你简直拿姑娘我当小儿看待,接掌!”
  “狼女”话声一歇,欺身直上,绝招频施,一口气向他攻了十六掌,踢了八脚。
  “大力神”见她不受胁制,说攻就攻,顿时心中大骇!
  他肋下挟着上官雷,要对掌只能以单掌相抗,“狼女”适才劈毙恁多教徒,不费吹灰之力,他是亲眼所见,说什么也不敢存着侥幸取胜的想法!
  但是,“狼女”夏天落冰雹似的拳影,他总不能一味闪躲,当下忖道:“如今上官雷已被自己挟制,还不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等待何时?”
  忖罢大喝一声:“‘狼女’,你欺人忒甚,看掌!”
  腾出右掌,以十成功力,“呼!”的一掌封了过去。
  别看“大力神”只是单掌出击,可是放眼当今武林中人,能够接得下来的,为数还真的不多。
  “狼女”不是为了投鼠忌器,“劈空掌”下可能早使“大力神”不死亦伤,她那会将他单掌放在心上?
  只见她,眼见掌到不躲不让,左掌运足真气,挡住“大力神”掌风袭来的罡飙,右腕一翻,“唰!”的一响,扣了上去。
  “大力神”这一掌本来就是意欲脱身虚招,掌出一半,急将招式撤回,二话不答,翻身就跑。
  “哪里走!姑娘准备好啦!”
  “呼!”的一掌向他迎头撞来。
  发掌之人乃是“天墀宫”烧火丫头黑兰花!
  “大力神”想不到这个满脸锅灰的肥胖丫头,掌力居然竟也恁的雄浑;骇然之下,一连几步又退了回来。
  “狼女”连声冷笑道:“朋友!识相点,放下他,姑娘让你们安全撤退!”
  “大力神”满面怒容道:“你简直在做梦!”
  “你敢再说一声?”
  “做梦!做梦!做梦!”
  “好!今天定要你们全军覆没,一个也回不去!”
  “狼女”突又扭头吩咐黑兰花道:“姑娘,赶紧再发攻击令!”
  “是!”
  黑兰花应诺声中,“铮!铮!铮!”又是三枚红色信号,升向半空。
  “天墀宫”众高手,重又轰然一声,四分八散,分头向“一元教”教徒攻去!
  杀声震野,血流成河!
  霎时之间,一场鏖战重又展开!
  “大力神”心胆俱裂,返身便要……
  “你还想走?”
  “狼女”喝叱声中,一记“劈空掌”向他后小腿上扫了过去。
  这是她突然心灵所致,才想到了只要向他下盘招呼,纵然是霸道无比的“劈空掌”,也不致伤着上官雷。
  就在“狼女”一掌劈出之际!
  “喀!喀!”
  两声脆响,紧跟着一声惨号,“大力神”叭哒一下摔爬在当场!
  敢情,他两条小腿全被“劈空掌”掌力震折。
  就在“大力神”仆跌就地的同一时间,黑兰花眼尖手快,赶上前去,伸手将麻穴受制的上官雷夹了过来。
  “一元教”教徒见了这边情况,吓的魂胆俱裂,那有心情再敢恋战,乱嚷乱叫声中如同丧家之犬,豕突狼奔,齐朝回路败退下去。
  “天墀宫”众人声震四野的一阵喊杀,挟战胜之余威,来上一顿追击,只杀得天昏地暗,鬼哭神嚎,直到“一元教”教徒十成去了九成半,众人看见了黑兰花重又放出的收队信号,这才放弃了追杀“一元教”残余份子的念头,收队回宫。
  此时,上官雷被点穴道也经黑兰花解开,正在坐地调息。
  突然——
  一阵凄心动魄的厉啸,随风传来!
  啸声未歇,两道人影,迅若殒星,“唰!唰!”两声泻落场中。
  乃是“一元教”教主“秃鹰神叟”,跟该教四路总征缉沙鲁丧。
  两人身形落地未稳,金环尚在鼻间晃动之际,“呼呼!”两道劲飙,猛烈无匹的分袭黑兰花与“狼女丁玲”。
  猝然发难,二人大出意料之外,双双拧腰倒纵七尺!
  就在这一闪空的当口——
  “秃鹰神叟”闪电般的朝上官雷扑来!
  “狼女”见状大急,掌出如涛,“轰!”的一声撞了过去。
  “秃鹰神叟”顾不得先抓上官雷,翻掌就朝上迎。
  “蓬!”
  两股劲飙相撞,栗岳撼山!
  “狼女”娇躯摇了两摇,遂即稳住身形。
  “蹬蹬蹬蹬!”
  “秃鹰神叟”却一个立桩不住,朝后连退四步!
  他顿时惊愕不置,眼瞪的比鸡蛋还大!
  虽然沙鲁丧曾经跟他说过“狼女”功高难测,但是却未想到竟能轻轻一掌,将自己震退恁远!
  鼠目一瞬,他立即觉察到眼前情况难以讨好,何况救援依为肱股的“大力神屠一首”,又是如此的急如燃眉……
  思忖及此,恶恨恨的怒叱道:“‘狼女’,你记着,这笔帐‘一元教’将要向你加倍讨还!”
  丝毫不敢停留,挟起双腿断折的“大力神”,跟沙鲁丧猛展身形,如飞而去。
  “哼!今天便宜了你们!”
  “狼女”因上官雷调息未醒,惟恐中了这般奸人调虎离山之计,故而未敢去追,蹲下娇躯,一伸右掌,将体内一股真流,由上官雷背心输送了过去。
  适才上官雷连番施用“荡魔剑”三绝招,不过是耗费真力过钜,全身虚脱而已,现经“狼女”
  以本身真流相助,当然是恢复的更快;是以,不足一盏茶时光,便已神清气舒,完复如初。
  上官雷急急站起身形,看了看“一元教”教徒的尸横遍野,及眼前站的两人,心中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情。
  当然,再逢“狼女”则更是他内心所愿,因为他下定决心,定要不顾一切艰难的在她面前,解释以前的误会。
  于是,他脸上露着惊喜的神色,言道:“玲妹妹,多谢你……”
  “出手相救”四字尚未出口,“狼女”突地大声喝止道:“住口!三番五次警告你,不准乱叫玲妹妹,怎么?你又忘了么?”
  上官雷顿时被她喝斥的玉面通红,但他还是忍耐着,温言道:“哦!我应该称你丁姑娘才对!”
  “这还像话!”
  “适才承蒙出手相救,在下这里谢谢了!”
  说罢,双拳一抱,拱手为礼。
  “狼女”一声冷哼,道:“阁下少来客套,也不要想的那么美,因为我不可能真心救你!”
  “不可能真心救我?”
  “当然!”
  “那你适才……”
  “那是我不愿你死在别人手里!”
  “姑娘这话怎讲?”
  “姑娘我一向恩怨分明,有恩必偿,有怨必索!”
  “再讲得清楚点?”
  “还是以前那句老话——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掉你!”
  上官雷顿时机伶伶打个寒颤!
  “狼女”一直这样恨他入骨,这在他内心来讲,较刀戳油煎还要难过,当下眼眶泪影闪闪,接道:“姑娘,难道你就为了小小的误会,永远不能释怀么?”
  “狼女”满脸冰霜的接道:“哼!你说什么来着?小小的误会?姑娘我看的奇大无比呢!”
  上官雷一声轻叹道:“姑娘,在下早已认错,而且尤姑娘也早与我不相来往,以往纵然在下有
  不是之处,也应请姑娘原谅了吧!”
  “狼女”三角眼一瞪,怒叱道:“哼!别的事情尚有可说,这种事情不能原谅!”
  “姑娘,请你退一步想,看在丁叔、丁婶的份上,你也不应该如此记恨我的!”
  “嘿嘿!提起他两位老人家,我会更加恨你!”
  “玲妹妹……”
  “住口!”
  “玲妹妹,你……”
  “啪!啪!”
  “狼女”欺步进身,左右开弓,打了他两记耳光。
  这两记出手倒是不轻,上官雷嘴角边,已有两缕血丝挂了下来。
  他仍旧毫不动怒,用手抹了抹血渍,又道:“打吧,让你多打几下出出气也好。”
  “这是对你乱叫玲妹妹的惩罚!”
  “玲妹妹……”
  “你!”
  “狼女”见他仍旧不肯改口,抬起右掌扬了两扬,突然——
  她右手一阵轻微的颤抖,眼中闪耀着激动的泪影,终于又轻轻的放了下来。
  上官雷激动的道:“玲妹妹,不管你怎么打,打烂了我的脸,打碎了我的头,我今生再也不愿改口了!”
  “狼女”背转身去,迟疑了半晌,仍旧冷冷的道:“既然皮厚,不怕打,那就由你叫吧!”
  语锋虽然冷漠,但若深刻的一想,这显示出“狼女”对他的敌意,已不似原先那样坚决了。
  上官雷继续温言细语的言道:“玲妹妹,千请万请,请你看在死去的忠叔,与失踪的丁婶份上,不要再记恨于我,让我……”
  “狼女”突地转过身来,道:“让你怎样?”
  “娶你!”
  “狼女”一阵歇斯底里的仰天大笑,又道:“上官雷,是你说错了呢?……还是我听错了?”
  上官雷急急的接道:“玲妹妹,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让我再说一遍,让我娶你!”
  “就凭我这样丑陋,皮翻肉转、塌鼻……”
  “玲妹妹,快不要说这些了,我绝没丝毫嫌弃你外表的心理;此情此意,惟天可表!”
  “真的?”
  “心不由衷,定遭天诛!”
  “是为了报答我当年舍身替死的恩情?”
  “不全是这样!”
  “为了可怜我?”
  “更不!”
  “那你为什么要娶我?”
  “爱你!”
  “狼女”下意识的退后一个大步,又道:“我那样值得你‘爱’?”
  上官雷满脸诚恳的道:“玲妹妹,一个人爱一个人,是常常说不出什么理由的,我只能确定一点,那就是不管海枯石烂,地老天荒,我将永远的真心爱你!”
  一番缠绵的倾诉,就连事不关己的烧火丫头黑兰花,都听的喟然一叹!
  “狼女”血盆似的海口,向下一撇,不屑的道:“哼!想不到你这负心之人,口才倒是不坏?”
  “啊!玲妹妹,请你千万改去这个称呼,我听后会受不了的!”
  “狼女”又是一声冷笑道:“我再问你,‘翠裳仙子’虞姑娘,及以前跟你在一起鬼混的那个美丽女偷儿,她们两人俱都冰肌玉骨,丽质天生,任何一人皆比我强过万倍,你为何竟对她二人不屑一顾,反来向我死死纠缠?”
  上官雷摇了摇头道:“玲妹妹,那是过去的事情,反正我现在心里只有你,还提她二人作甚呢?”
  “因为我还是不能相信你言出肺腑!”
  上官雷俊目一瞬,突地想起一事,言道:“哦!玲妹妹,你认识东方素玉姑娘么?”
  “你是说虞仙子的义妹?”
  “不错!”
  “当然认得!”
  “你问这干嘛?”
  “我对你的一番情意,已经全部向她倾吐,她当时深受感动,答应向你转答,玲妹妹,我的一番真意如果你实在不相信的话,你可以问她。”
  “你又怎能确定我是相信她的?”
  “这……”
  上官雷顿被她堵得答不上话来!
  “狼女”仍旧泠泠的叱道:“不要这不这的,她住在‘九重溪’畔,以后见了她再说吧!”
  言罢,身形一抖……
  “玲妹妹慢走!”
  上官雷喝声未止,“狼女”头也不回的一连几个飞掠,转眼消失山脚之下。
  他正想纵身去追,黑兰花突地出声阻止道:“上官公子,以丁姑娘身法之速,眼前是你能追得上的么?”
  上官雷一听有理,顿时停下身来。
  黑兰花又道:“而且你们之间前嫌未释,纵然追得上,我看也是于事无补!”
  上官雷点了点头道:“以姑娘之见呢?”
  “你刚才说东方素玉有意替你跟丁姑娘作和事佬?”
  “正是。”
  “既然丁姑娘在无意中道出了她在‘九重溪’畔居住,你以后不会去找她为你们撮合么?”
  “对!”
  上官雷低下头来,自言自语念了声“对”,再一抬头……
  黑兰花就在这转眼工夫,身如行云流水,早已走离五十丈出头。
  他突然想起还有几句话问她,大声叫道:“黑姑……黑姑……”
  声调亢朗,震起空谷回音,响彻全山。
  可是黑兰花竟同未曾听到似的,继续向“天墀宫”方向走去。
  他刚想抬步去追之际……
  蓦地一个慈蔼的声音,起自身后不及一丈:“孩子!你叫她作甚?”
  上官雷转身一看,竟是前次自己受困“天墀宫”时,救他脱险的那个面罩黑纱的妇人——“天墀宫”女管家。
  既有前次相救之情,而她人又是这样的慈祥,上官雷无形中对她特具好感,急忙踱前几步,躬身一礼道:“哦!原来是前辈在此,上次承蒙相救,晚辈这厢谢过了!”又是一躬到地。
  蒙面妇人点头道:“孩子,不要多礼了,答覆我为何在此高唤黑姑?”
  上官雷恭谨的道:“晚辈想将黑姑唤转,有几句话问她。”
  “是要紧的话么?”
  “不,只是平常的事情。”
  “跟‘天墀宫’有关?”
  “正是!”
  “问吧!也许我可以答覆你?”
  上官雷因对这位女管家有特别好感,自然毫不犹豫的问道:“请问前辈,不知虞仙子可曾返回‘天墀宫’?”
  蒙面妇人点头道:“她跟宫主舐犊情深,现已回心转意,回来了!”
  “晚辈想见她一面。”
  “有要紧的事?”
  “不,只是想对她致谢一番,因为她治好了玲妹妹的掌伤。”
  蒙面妇人摇头道:“如果单是为了此事,可以不必了!”
  “为什么?”
  “她不愿见你!”
  “哦?”
  蒙面妇人轻叹一声道:“孩子,你想,虞仙子性情何等高傲,她被你当面拒婚,这在她自尊心来讲,受了莫大的打击,她怎会再愿意见你呢?”
  上官雷微微的点了点头,突道:“前辈,上次蒙你放我出险,事后没有替前辈惹上麻烦吧?”
  “当时被我支吾过去,以后莫再提它。”
  “哦!还有,现在贵宫方面,好像已不再逼迫晚辈硬娶虞姑娘了……”
  话未问完,蒙面妇人接口答道:“宫主现在已想开了,婚姻之事是勉强不得的;虞仙子既已返宫,他已足感老怀欣慰,是以早将以前发出‘金箭令’,将你擒回之意取消。”
  言此稍顿,又道:“不但如此,便是全宫迫杀‘狼女’之令,也已撤回,因为虞仙子跟‘狼女’二人,现已成为闺中密友,情同姐妹了呢!”
  “哦!原来是这样的!”
  上官雷听的惊喜参半;但是,他内心方面不无对“翠裳仙子”稍存歉疚之感,当下略一怔神,又道:“既然这样,晚辈自是不便冒然前去探候,就请前辈代为在虞仙子面前,祝她玉体健康吧!晚辈告辞了!”
  言罢,又施一礼,转身便要走去。
  蒙面妇人出声唤道:“孩子,你回来!”
  声调慈祥,竟似有莫大吸引的力量,上官雷不得不停下步来,转身问道:“请问前辈有何训示?”
  蒙面妇人两道柔和的眼神,由黑纱小孔中向上官雷脸上凝视了半晌,言道:“孩子,你真的想娶‘狼女’?”
  “是!”
  “也真的爱她?”
  “当然!”
  “不会因为她丑似嫫母,日久天长之后,对她生厌?”
  “前辈多虑了,方才我在玲妹妹面前说过,不管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孩子,不用说下去了,刚才你跟‘狼女’的对话,我在暗中已经听的清清楚楚,我相信就是了!”
  “哦!”
  上官雷顿时羞赧得玉面一红,同时也对她能以潜在附近,不为自己发现的功力,感到深深的敬佩!
  蒙面妇人面向天际,凝神了半晌,喃喃自语的道:“唉!只怕此事要费很大的周折!”
  话声至此,绥缓回过脸来,再向上官雷道:“孩子,不管此事如何困难,老身尽力替你撮合就是。”
  “多谢前辈一番美意。”
  “不过结果如何,老身眼前不敢预料的!”
  “那是自然!”
  “好,有事你就请便吧!”
  上官雷刚想转身,突地想起一事,又问道:“前辈,由上次你老人家冒险放我前去拯救‘狼女’之危上判断,你老人家好像是颇为关心玲妹妹?”
  “你问这干嘛?”
  “我想知道前辈跟她的关系?”
  蒙面妇人轻笑出声,接道:“傻孩子,眼前不要问的那么多,也许你有明了的一天,老身先走一步了。”
  言罢,身形轻似飘絮,转眼消失不见。
  上官雷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心中泛起一连串的问号来。
  这位慈祥的妇人是谁?
  她把自己叫做孩子,眼中又流露着慈蔼的光辉,这是什么意思?
  嗯!这意味着她跟玲妹妹关系不浅!
  丁婶五年前失踪,下落不明,又未听说过玲妹妹有过阿姨、阿姑一类的亲属,那她究竟是谁?
  为什么常年面部罩着黑纱?
  哦!丁婶!她可能就是失踪五年的丁婶……
  不对!如果是的,她与玲妹妹母女相逢,高兴犹且不及,没有理由仍旧挂着面罩,不以真面目示人?
  那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
  想了半天,还是得不到答案!
  管她的!以后遇有机会,想办法在这位前辈面前耍耍赖,揭开她面上黑纱,看看到底是谁,不就结啦!
  想到这里,心神遂又驰往“血堡”。
  因为“红玉鸡心”之秘能否揭破,乃是他眼前最感心焦之事。
  于是,他提起上乘轻功,电掣风驰,直向“血堡”方向奔去。
  行不一日,“血堡”在望。
  上官雷进了花厅,与众位世叔叙礼已毕,突然——
  他发现了“血堡”堡主鲁敬义叔叔竟不在场!
  孔啸成似已察觉了上官雷心意,言道:“贤侄,你是想见鲁叔叔么?”
  上官雷点头应道:“正是。”
  “他陪一批古董专家,在试验室内探索‘红玉鸡心’之秘,稍歇用茶之后,愚叔领你前去看看。”
  “遵命。”
  上官雷应声刚歇,两名小厮已然端上香茗,遂即伸手接过,轻咽几口。
  孔啸成道:“贤侄,‘一元教’教徒攻击‘天墀宫’结果如何?”
  “还好,总算是有惊无险!”
  遂将双方一场鏖战,及自己幸为“狼女”所救,以及“一元教”教徒死伤累累,跟副教主“大力神屠一首”双腿被“狼女”“劈空掌”震折的详细经过,说了一遍,只是隐去儿女私情之事,只字未提。
  孔啸成听的忽惊忽喜,颔首道:“‘狼女’的‘劈空掌’愚叔曾经见过一次,确实威力惊人,将来贤侄若能凑齐‘白玉八仙’,因而查出仇人是谁,说不定这报仇雪恨之事,还有很多地方,必须仰仗于她呢!”
  “嗯!因为她也要报杀父之仇的!”
  上官雷说完此话,因刚才孔啸成提到了“白玉八仙”,顿使他感触的叹道:“唉!只是将来能否凑齐八尊神像,眼前还是未知之数呢!”
  说着,下意识的伸手向怀中一摸……
  不好!
  放置六尊玉像之处,空空如也,六尊玉像一尊也不在!
  上官雷顿时大惊失色,急忙怀中一阵乱翻……
  还是不见!
  孔啸成问道:“贤侄,你这是怎么啦?”
  上官雷满脸忧急的道:“孔叔叔,侄儿怀中的六尊白玉神像,全数丢了!”
  乍听此言,孔啸成与另四位剑手,俱各一惊!
  宇文瑞插道:“贤侄,你慢慢想想看,是怎么丢的?”
  上官雷尚未开口答话,孔啸成也抢着问道:“贤侄,以前跟你在‘锁云岭’上,想偷愚叔身上玉像,被愚叔当场抓住的那个名叫尚思雷的少年,最近有没有跟你在一道?”
  宇文瑞接过去道:“大哥,尚思雷是她带上人皮面具的化名。”
  孔啸成惊异的道.“哦!这我倒不晓得!”
  宇文瑞又道:“她的真名是‘妙手空空儿尤小慧’!”
  “你是说,她是‘多事鬼尤浑’的女儿?”
  “不错!”
  孔啸成掉过脸来,面向上官雷道:“贤侄,我看可能是她摸去了!”
  敢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孔啸成算是被她偷怕啦!
  上官雷摇头道:“不会,她与小侄分开一段很久的时光了!”
  “那是路上遗失了?”
  “也不会,沿途丝毫未作耽搁,哦……”
  上官雷忽有所悟的道:“哦!是了,‘天墀宫’之战时,我曾连翻施用‘荡魔剑’三绝招,耗损内力过钜,故而被‘大力神’点中麻穴,昏厥了一段时间,可能就是那个时候,被他下手搜去了!”
  至此稍顿,忽又自言自语的道;“那玲妹妹为何不跟我提一声?……”
  孔啸成接道:“贤侄,既然如此,将来一并找‘秃鹰神叟’算帐,眼前空急无益!”
  话声刚了,“血堡”总管“九幽羽士赵公明”走上厅来,面朝上官雷道:“上官少侠,主人听说少侠返回,请移驾试验室一趟。”
  上官雷遂即立起身来,道:“好,有劳赵总管领路。”
  言罢,向五大剑手环施一礼,随着“九幽羽士”出了大厅。
  一连穿过几间厅房,来至一座全部用花岗石砌成的石室。
  室内有十二位道貌岸然的老者,埋首在一张大理石的长桌上,聚精会神的在研究“红玉鸡心”。
  桌上放满了各种药草、钳子、铗子,还有一盏油灯。
  不问可知,定是研究“红玉鸡心”奥秘的应用工具。
  十二名老者目不稍瞬的注视放在长桌中央上的“红玉鸡心”,看光景似在等待它有所变化。
  鲁敬义也是满脸焦急之色,喜忧随着十二老者面部表情而变化,就连上官雷走进室内,他都不曾注意。
  上官雷见此光景,自是不愿惊动多人,遂也蹑手蹑足的凑至桌边,双目凝聚的朝“红玉鸡心”上看去。
  足有顿饭工夫,“红玉鸡心”依然如旧,丝毫未起任何变化!
  于是,十二老者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连声长叹,垂头丧气的站了起来。
  其中一位面如满月的黄袍老者,挥去额上因急而冒的冷汗,拿起“红玉鸡心”,面向鲁敬义道:“鲁堡主,我等实在愧对堡主厚望,因为‘红玉鸡心’除了刚才已经确定其具有特异的避寒功用而外,再也研究不出其他有用价值的了!”
  鲁敬义仍旧怀着冀望的神色,接道:“老夫子,请你再想想看,还有什么未用的研究方法没有,因为这对我上官贤侄的关系太大了!”
  说着用手一指上官雷。
  上官雷遂也礼貌的踱上前来,环施一礼,道:“众位老先生,晚辈这厢有礼了!”
  十二老者各还一礼,黄袍老者目光精湛湛的看了上官雷一眼,赞道:“上官少侠丰神朗隽,秀外慧中,可以算得武林奇葩;只恨老朽等才疏学浅,所有研究的方法,在这数日之内已经用遍,仍只仅仅探出了上述的效用,说将出来实感汗颜;不过……”
  话声至此中断,看光景似有不便出口之处。
  上官雷微笑道:“众位老先生已然各尽所能,慢说已经探出‘红玉鸡心’有特异的避寒功能,纵然一无所知,各位的一番长途跋涉,所费的心血,晚辈也是终生难忘;老先生,尚有何话,就请直说吧!”
  黄袍老者将“红玉鸡心”递在了上官雷手中,又道:“不怕上官少侠跟鲁堡主嫌我以老卖老,故出狂言的话,以我说来,‘红玉鸡心’的效用到此为止,这话是说它本身除了具有特异的避寒功效之外,根本就再无其他的价值!”
  “哦?”
  “因为我们十二人,敢说是大江南北的古董权威,俱有五十年以上的经验;既然我们研究不出,再请任何人也是无效;所以我敢断然言之——‘红玉鸡心’的价值到此为止,我等告辞了!”
  于是,鲁敬义忙命“血堡”总管赵公明备了十二份厚礼,并由堡中十名高手,一直将这些古董专家送到十里外上了官道,这才任由各自返乡。
  鲁敬义与上官雷将众人送走之后,来至大厅之上,鲁敬义反背双手,在厅中踱了两转,忽地停下身来言道:“贤侄,我还是怀疑‘红玉鸡心’的价值,仅仅是避寒?”
  上官雷接道:“鲁叔叔,你看这批古董专家的见解,是否有值得怀疑之处?”
  鲁敬义摇头道:“毫无怀疑之处,适才黄袍老者之言并不为过份,他们十二人是当今天下的古董权威!”
  “那就奇怪了?”
  “贤侄,这事一点也不奇怪!”
  孔啸成想是在旁听出了头绪,闪身向前,又道:“刚才这批古董专家已经证明了‘红玉鸡心’,确有特异避寒之功能,是么?”
  上官雷点头道:“不错。”
  孔啸成双手一拍,兴奋的道:“那就对了!”
  上官雷惊疑的道:“孔叔叔是说……”
  “我说这批古董专家鉴别的没有错,‘红玉鸡心’确实的价值,就在它特异的避寒功能上面,别看轻这仅仅的一点,因为它足够贤侄你享用不尽!”
  鲁敬义情急的插口道:“大哥,怎么在上官贤侄面前卖起关子来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就快说吧!”
  孔啸成神采飞扬的道:“贤弟,你还记得三十年前,轰动武林的‘寒潭沉宝’之事件么?”
  “哦!”
  鲁敬义被他一言提醒,接道:“不是大哥提醒,小弟倒真的忘怀了!”
  上官雷诧异的问道:“请问鲁叔叔,什么是‘寒潭沉宝’事件?”
  鲁敬义略一回忆,答道:“三十年前有对功绝当时的怪人,乃是亲师兄弟,师兄钱尚武,师弟姜林,二人行道江湖以来,尚能遵循武林正义,颇为受人拥戴;二人之间的情谊,也如同亲兄弟一般,从来不曾闹过什么意见,不料……”
  鲁敬义言至此处,一声叹息,续道:“说将起来,实在是一个‘贪’字害人……”
  上官雷插道:“鲁叔叔可是说他们二人,后来为了某一种珍贵东西,因而互起贪心,以致弄的反脸相向,是么?”
  鲁敬义哼了一声,道:“岂止反脸相向,简直可以说是二人弄的两败俱伤,尸骨无存了!”
  上官雷听的不由一窒!
  孔啸成插道:“贤弟,世上可以共患难,而不能共安乐的人,比比皆是,此事用不着为他二人叹息,还是将‘寒潭沉宝’之事,尽快说与上官贤侄听吧!”
  鲁敬义点了点头,面向上官雷缓缓的道:“其实‘寒潭沉宝’,乃是百余年前便已武林尽知的一项藏珍,‘寒潭’之水奇冷彻骨,虽曾引起黑白二道不少人物对这项藏珍觊觎之心,但却都对‘寒潭’视为畏途,从来没有人敢下去过一探究竟……”
  上官雷插道:“那是为了什么呢?”
  “方才我说过了,就是因为‘寒潭’之水奇冷彻骨,只要人体碰上,便立即冻成僵硬了!”
  “难道当时武林中,没有克服‘寒潭’水冷的办法?”
  “有,那是两件举世难求的珍宝,只要有人能够得到这两件奇珍,是可以下水一探究竟的!”
  “请问鲁叔叔,那是两件什么珍宝?”
  “一是‘分水珠’;一是‘避寒金缕’。”
  “哦?”
  上官雷怔了一下,又道:“当时这两件珍物何人持有?”
  “就在他师兄弟二人身上,每人一件。”
  “后来呢?”
  “当时引起黑白两道高手,齐向他们强索这两项珍物,引发了一场鏖战;那时他二人同仇敌忾,联手之下,连毙百余江湖上头角峥嵘的人物;于是,才将这场厮杀镇压下来。”
  鲁敬义讲到这里,不由自主,感触的摇了摇头。
  上官雷道:“纷争既平,二人只要合作,不是可以往‘寒潭’一探么?”
  “坏就坏在这上面!”
  鲁敬义神色甚是激动,声调略为提高,续道:“因为这两件珍宝,只能容一人下得‘寒潭’。
  换句话说,两人之中只能有一位身穿‘避寒金缕’,口含‘分水珠’,方能安全到达潭底;也就是说,二宝缺一不可,也绝不可能二人一道下去。”
  上官雷插道:“在这样情况之下,二人既然情同手足,应该商议好了,由一人下去,探掘的宝藏利益,然后由二人共得,岂不是好?”
  鲁敬义道:“要这样想,那还有什么问题呢?可是他们当时在钜利诱惑之下,把所有的情谊抛到九霄云外,而起了互相猜忌的心理,所以我说‘贪’字害人!”
  “这样说,他二人不肯合作?”
  “当然,他不愿将‘避寒金缕’借他;他也不愿将‘分水珠’借他,二人互相怀疑着对方得手后会迳自独吞,是以弄到最后……”
  “怎么样?”
  “还好,总算没有兄弟阋墙;可是变成了不信邪的共穿一件‘避寒金缕’,共拿一颗‘分水珠’,冒险下了‘寒潭’!”
  “哦!”
  上官雷惊诧的问道:“那后来的结果是?……”
  “‘肉包子砸狗’——有去无回!”
  “‘避寒金缕’跟‘分水珠’两样珍宝呢?”
  “这还用问,当然是永沉潭底!”
  孔啸成从中插道:“贤侄,现在‘寒潭沉宝’的事情,你已经清楚了,我想刚才的十二位古董专家,既然确定了‘红玉鸡心’具有特异的避寒功效,可能这颗鸡心的奥妙,就是关连着这件事情,只是不知它的避寒程度,能不能胜得过‘避寒金缕’?”
  鲁敬义接道:“这倒不是什么大困难,只要取些‘寒潭’之水,用‘红玉鸡心’一试,便可知道它的避寒程度如何,只是……”
  言此面现为难之色,又道:“‘红玉鸡心’纵然避寒程度能以胜得过‘避寒金缕’,可是这只能防避寒冰彻骨,不为冻僵罢了,而不能发生分水作用!”
  上官雷讶异道:“鲁叔叔,既然已能避防潭水之寒,有没有分水作用,又有什么关系呢?”
  鲁敬义微笑道:“你是说只要能够不怕寒水彻骨,分水作用也不过是关连到浸不浸湿衣服而已,是么?”
  “小侄正是此意。”
  鲁敬义微一摇头,又道:“贤侄,不是你想的这样简单,因为‘寒潭’之水与众不同呀!”
  “请问有何不同之处?”
  “‘寒潭’水质特异,如无‘分水珠’将水势逼开,人的胸部抵受不了该水特异的压力,定会窒闷而死!”
  “哦!”
  上官雷玉面凝忧的沉吟起来!
  突地——
  他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似的,急道:“鲁叔叔,‘寒潭’之水除了压力特异之外,还有什么怪名堂没有?”
  鲁敬义略一凝思,答道:“其他怪名堂倒是不曾听人说过;不过只此一件,我们便束手无策了呢!”
  上官雷紧接着道:“不要紧,如果仅仅如此的话,小侄可迎刃而解!”
  在场诸人俱听的一惊!
  鲁敬义也是诧异的道:“贤侄,你是说没有‘分水珠’,你也有破解寒水压力之法的么?”
  上官雷点头应道:“正是!”
  “说来听听!”
  上官雷缓缓说道:“小侄练有‘蛤蟆气功’护体,虽内家真力,如非臻至登峰造极之境,也难伤得小侄分毫;我想仗此神功,定能受得起寒水压力,众位叔叔意下如何?”
  言罢,俊目环顾了六位剑手一匝,以待听候各人意见。
  六位剑手面面相觑,怔了半天,竟没有一人先行开口!
  敢情,他们六人虽是见闻渊博,但却都不敢断定此法是否可行?
  最后,还是孔啸成打破了场中沉寂,言道:“贤侄,愚叔等虽然不能断定你的‘蛤蟆气功’,究竟能否抵得住寒水之压,但是却不愿你在没有把握之前,轻易尝试。”
  鲁敬义插道:“是呀!万一抵御不住,那后果岂不是不堪设想?”
  宇文瑞也道:“上官门中只有你一颗报仇种子,贤侄万勿轻易涉险才是!”
  于是,六位剑手异口同声,纷纷劝阻,俱都不愿他作此险举。
  上官雷微笑道:“众位叔叔关怀之意,小侄甚是心感;请问除了小侄欲以‘蛤蟆气功’冒险一试之外,有没有其他较妥的方法呢?”
  众人被他问的一楞,又是半天不曾开口。
  由脸神上判断,六人俱答覆不了这个问题!
  半晌之后,孔啸成摇了摇头道:“贤侄,我想除了‘分水珠’以外,恐怕没有较妥的办法!”
  “那就是了!”
  上官雷脸上露出坚毅的神情,又道:“六位仁叔请想,‘分水珠’既已沉落‘寒潭’之底,而且别无其他可行的方法,那最后只有剩下小侄以‘蛤蟆气功’一试了!”
  六人异口同声的道:“贤侄请多考虑!”
  上官雷站起身来,言道:“小侄身负父母与恩师两重深仇,寝食难安;请想,如欲报仇必须功力再进一层,功力再进一层的希望,全在‘寒潭沉宝’的情况之下,为了早日手刃亲仇,小侄是值得冒险一试的,请各位世叔不要多劝!”
  话说的斩钉截铁,而且动机又是为了早日得报雪仇,可谓名正言顺,六人心中虽然仍有阻止之意,但却不便执意硬劝!
  上官雷面朝孔啸成又道:“小侄心意已定,请孔叔叔赐告‘寒潭’位于何处,小侄当即刻前往一探!”
  孔啸成迟疑了半晌,毅然道:“好吧!既然这样,愚叔自然不便多劝,不过你是得依我一点!”
  “孔叔请讲!”
  “那要确实证明了‘红玉鸡心’毫无问题的能抗拒寒水之冷以后,愚叔方能应允你冒险一试!”
  关切之忱,顿时又使上官雷心中一阵感激,当下点头道:“小侄遵命,就是请问寒潭位于何处?”
  孔啸成答道:“距此五十余里,‘九重溪’畔。”
  上官雷听得一震,追问了声:“‘九重溪’畔?”
  “嗯!”
  孔啸成应声中觉得上官雷问话神情有异,又道:“怎么!贤侄晓得这个所在?”
  “不晓得!”
  “那你为何这等惊奇?”
  “哦!小侄最近曾经认识一位东方素玉姑娘,她就是住在‘九重溪’畔的。”
  “这位东方素玉是怎么样的一位姑娘?”
  “她是‘天墀宫’千金,‘翠裳仙子’虞湘玉的义妹。”
  “贤侄,你搅错了,我是问她人长的怎么样?”
  “黛眉凤眼,皓齿朱唇,是武林中甚难见到的一位绝色佳人!”
  “比‘翠裳仙子’如何?”
  “有过之,无不及!”
  “那好,你可以顺便看看她去。”
  “孔叔叔,你……”
  上官雷这才觉察到孔啸成是拐了弯,抹了角,逗自己的,顿时来了个大红脸!
  于是,鲁敬义将“血堡”事务交待了总管赵公明之后,伙同孔啸成等五人,陪着上官雷齐向“九重溪”方向奔去。
  九重溪——
  水色滟潋,碧波千顷,是一所风景绝佳的所在。
  深畔不远便是一片桃林,中间隐隐约约现出一座精致小楼,红墙绿瓦,画廓雕梁,此时楼上的窗门正打开着,两位二八年华的绝色佳人,正在风姿绰约的靠窗而立,远眺湖山水色,不时指指点点,像是尽情在领略这大自然的美景,使人见了几疑此地是人间仙境,羡慕异常。
  这两位美人,正是不久之前结为异姓姐妹的东方素玉,跟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妙手空空儿尤小慧”姑娘。
  原来尤小慧伤心欲绝的摆脱上官雷,跟东方素玉结为异姓姐妹之后,因为心有所失,神不守舍,竟连她“梅林湖”的家中,都不曾去过一趟,便在北湖上飘荡一段时光,也许是她想到了这位新结识的拜姐,而且今日清晨又是路过此地,是以正好趁此机会,来探望东方素玉一番。
  二人满面春风谈笑了一阵,不外乎谈的尽是些女儿经,跟眼前景色,东方素玉突地调开话头道:“慧妹,我们刚结识的那天,姐姐我劝你的那件事情,你当时不曾肯定的答覆我,现在怎么样?想好了没有?”
  尤小慧玉面一怔,迟疑的道:“素玉姐姐,你是说什么事情我想好了没有?”
  东方素玉露着编贝似的皓齿,微嗔道:“看你!这样大的事情竟忘了么?”
  “姐姐是说……”
  敢情,尤小慧还是没想起来,竟连问都问不下去!
  东方素玉轻打了她一下手背,佯叱道:“傻妹妹,当时姐姐劝你跟‘狼女’破除成见,共效娥皇、女英的故事,免得上官雷左右为难……”
  尤小慧不待她将话说完,便将话头打断,道:“哦!姐姐是说的这件事呀!”
  “当然!”
  尤小慧轻叹一声,续道:“多谢姐姐一番美意,不过小妹认为这件事情,没有值得考虑的必要!”
  东方素玉说道:“为什么呢?”
  “俗语说的好:‘一头槽上拴不住两头叫驴’,这种事情,丁姑娘是不可能同意的!”
  敢情,尤小慧一时之间可能没想到好的比喻,竟把自己跟“狼女”二人,比成“叫驴”来了!(叫驴即雌性驴子)。
  东方素玉忍俊不住,“噗哧!”一笑,又道:“慧妹,你怎么啦!上次我已经说过,丁姑娘同不同意不关你的事,我是问你,也就是说丁姑娘如果有这个意思,你有没有异议,只要你将这点答覆我就好了!”
  尤小慧面有难色的道:“唉!姐姐,丁姑娘一定不会同意的,你何必一定要我答覆你呢?”

  第二十章 共效娥皇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不会答应呢?”
  “我是由她以往对我的态度上判断出来的。”
  “那不能作准,也许她现在早已改变初衷了。”
  “姐姐你……”
  “不要再问其他了,现在是你答覆我的时候!”
  “……”
  “说!快说!”
  尤小慧顿被她逼问的玉面绯红,迟疑了半晌,方自鼓足勇气道:“好!我答应就是!”
  言此,突然发觉有补充的必要,又道:“不过得声明一下,丁姑娘不答应,我也不答应!”
  其实,这句话等于是白说,尤小慧不过是为了维护应有的自尊心罢了!
  东方素玉听的心中明白,遂道:“那是当然,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
  “那一点?”
  “你不要瞎操丁姑娘不会同意的心!”
  “为什么?”
  “因为不久前,我已跟丁姑娘协商好了……”
  “结果怎样?”
  “她被我劝服,满口应允了!”
  “哦!”
  尤小慧顿时惊讶的檀口微张,而没说出话来!
  当然!这是她意料不到之事。
  她现时的心里,又惊、又喜、又羞,姑娘家热爱上官雷心切,这样纵然被“狼女”分去了一杯羹,因念上官雷跟“狼女”之间的一段不平凡关系,也只好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当然不能计较。
  突然——
  又有一个念头浮上尤小慧脑海。
  她当时粉颊上挂着一层隐忧,低声道:“姐姐,事情恐怕还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东方素玉也是微微一楞道:“怎么,你又想到那里去了?”
  尤小慧接道:“纵然丁姑娘跟我能破除成见,共效娥皇、女英,只怕上官雷未必就能应允呢!”
  东方素玉听了此言,也是大感惊异,诧道:“慧妹,你这是怎么样的想法?”
  “我想上官雷十有八、九不会应允!”
  “你是说上官雷不爱你?”
  尤小慧摇了摇头,道:“不,雷哥是爱我的!”
  说时情不自禁,有些玉面红晕!
  东方素玉又道:“那是为了什么呢?”
  尤小慧踟蹰的道:“可是他更爱丁姑娘!”
  东方素玉像是听出了端倪,凤目微眨,轻轻的点了点头。
  尤小慧续道:“他受丁姑娘救命之恩,恩情似海,他为了报答丁氏门中这份云天高谊,他只好以满腔热情,贯注在丁姑娘一个人身上,不愿容人分享!”
  东方素玉接道:“慧妹说的固然有理,但是我想上官雷不一定就是这种想法!”
  “姐姐请相信我的推断,他定会如此的,而且以前他也露过这样的口风!”
  “哦?”
  东方素玉螓首微垂,沉思了半晌,突地玉面一扬,兴奋的道:“慧妹,你也不要担心这点,我想上官雷定然不会固执己见的!”
  尤小慧诧道:“为什么呢?”
  东方素玉坚定的道:“我有这点把握,除非他连丁姑娘也不娶!”
  尤小慧听的更为惊诧,忙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东方素玉有恃无恐的道:“因为我能促使丁姑娘逼他要娶就娶两个,甚至三个!”
  “他未必能接受!”
  “不接受,我叫丁姑娘也不嫁他!”
  尤小慧微笑了笑道:“姐姐,你这话说的太自满了吧?”
  “不,也许还算保守的!”
  “丁姑娘能这样听命于你?”
  “可以这么说!”
  “你跟她有这样的交情?”
  “当然!”
  “她不会因为头脑不清,反脸六亲不认?”
  “那是她对别人可能如此,而我是例外。”
  “小妹还是不敢深信!”
  “将来你会知道。”
  “可以告诉我,你们之间的关系么?”
  东方素玉微微一笑道:“慧妹,你问的太多了!”
  蓦然——
  言至此处,突作凝神静听之状,又道:“慧妹,有不少人马上便要到达此地,不知是敌是友,我们下楼等着他们。”
  尤小慧顿时一怔,暗道:“自己一点声音全没听到,素玉姐姐别是活见鬼吧?”
  思忖未了,自己玉腕已被东方素玉抓住,轻飘飘的,身躯竟似凌空虚度般的,被她带落楼下,糊里糊涂的出了大片桃林!
  她顿时对这位拜姐的身法玄妙,佩服的五体投地,心中嘀咕着暗道:“这样身法别说见,连听也未曾听过;我这位素玉姐姐是跟谁学的?……但愿她的听觉,跟她身法一样高,便好!”
  忖念刚了——
  清啸与厉叱之声,由两个不同方向远远传来。
  “嗖嗖嗖嗖!”
  人影连现,溪畔顿时多出了两批人!
  一批是上官雷与六位剑手;另批则是“一元教”之“秃鹰神叟”,及该教四路总征缉沙鲁丧率领的三十余名鼻挂金环的该教教徒,个个凶戾满面,杀气腾腾,看光景像是有为而来的。
  说将起来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尤小慧意外的见到上官雷在此现身,芳心一阵惊喜,檀口中频频不住的低唤“雷哥”,但是限于眼前情势,姑娘家晓得不是畅叙离情的时候;是以并未趋前答话,只以含情脉脉的两道眼神,向上官雷那边瞟了两瞟。
  上官雷能够在此处见到尤小慧,也是他作梦想不到之事,星目中射出异样的光彩,怔了一怔!
  “哈哈哈哈!”
  一阵刺耳难闻的怪笑,冲破了场中暂时的沉寂!
  笑声出自“秃鹰神叟”之口,只见他踱前两步,面冲上官雷道:“上官雷,你想不到老夫赶热闹,赶的如此之巧吧!”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是上官雷自忖眼前不是他的对手,强忍胸中一团怒火,没好气的道:
  “尊驾这话是什么意思?”
  “秃鹰神叟”又是一阵阴笑,道:“什么意思你心中自然明白,最好是少装蒜!”
  上官雷一声冷哼道:“这样我更不明白,希望今天尊驾休来招惹在下!”
  “如果老夫要存心招惹呢?”
  “恐怕尊驾定难全身而退!”
  “你自忖能胜得了老夫?”
  “论功力可能差你半筹,不过我得提醒你,在下‘降龙剑’也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样容易对付!”
  这倒是一句实话,“秃鹰神叟”嘴里不说,心中却也暗自一凛!
  上官雷又道:“快点说出来意,不然在下没有工夫跟你在这儿闲磕牙!”
  “好,给你件东西看看!”
  “秃鹰神叟”说话声中,伸手由背后一名教徒手中,接过一个黑布裹油纸的包袱,向着上官雷身前一抖……
  “骨碌碌碌!”
  豁然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十二颗血淋淋的人头!
  正是鲁敬义重金礼聘,前来探索“红玉鸡心”奥秘的十二位古董专家。
  上官雷见此光景,晓得定是这十二人返乡时,中途遭了“一元教”的毒手,当下气的混身颤抖,怒目狠声道:“老鬼!你好毒的手段!”
  “秃鹰神叟”满脸阴诈的道:“不这样不会知道‘红玉鸡心’有特异避寒功能;更无法推测你会来‘寒潭’,这下你明白了?”
  上官雷剑眉一挑道:“我来‘寒潭’与你何干?”
  “当然有关系!”
  “你说!”
  “不许你妄动‘寒潭沉宝’,而且还要将你的‘红玉鸡心’留下!”
  “哈哈哈!”
  上官雷仰天一阵大笑道:“老鬼乱放厥词,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
  “你想违命?”
  “不仅如此,而且今天定要你还回我的‘白玉八仙’!”
  “你一定要坚持己见?”
  “当然!”
  “那是你的死期到了!”
  “恐怕不见得!”
  “你不妨试试!”
  “秃鹰神叟”话未说完,十指曲如钢钩,“唰!”的一下,捷如闪电的便朝上官雷俊脸上抓来。
  这要让他抓上那还了得!
  尤小慧不由看的芳心一阵急剧乱跳,直到上官雷足踩“飘渺离踪步”避开了他这一招,姑娘家才放下心来。
  “你再接我这招试试!”
  “秃鹰神叟”双臂一圈一抖,狂飙突卷,“呼!”的一响,紧跟着话声又向上官雷胸前撞去。
  这个老鬼掌势雄浑无伦,上官雷心中自是十分清楚,见状忙将“蛤蟆气功”提出护体,双掌一翻一迎。
  “蓬!”
  两股刚飙相撞,激得砂飞石走,地动山摇!
  “秃鹰神叟”屹立当地,纹丝不动!
  上官雷却经受不起这股压力,“蹬蹬蹬蹬!”的连退四个快步,气血翻腾,胸口沉闷异常!
  这下不仅尤小慧在一旁心头一痛,便是孔啸成等六名剑手,也各暗自凛骇,齐替上官雷担心不止!
  “桀桀桀桀!”“秃鹰神叟”脸上杀机渐浓,奸笑声中,逼向上官雷身前,抬起双掌又加两成劲道,呼………
  上官雷刚觉劲飙逼体,正欲拚足功力再接一掌之际,蓦地一股劲风从斜刺里插入,直向“秃鹰神叟”掌风上撞去!
  “啵!”的一声闷响。
  事实往往出人意料之外,这一掌相碰之后,不可一世的“秃鹰神叟”竟被震的鬓发散乱,“蹬蹬蹬蹬!”朝后连退八步。
  当他看清出掌之人,乃是一位亭亭玉立的绝色少女时,更是怒不可遏,凶恶的脸上,气成了猪肝颜色。
  上官雷也料不到东方素玉的掌力,居然高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境地,看的楞在当场,怔怔出神!
  其他所有在场之人,不分敌我,也都对东方素玉这掌的威力,骇栗万分!
  “秃鹰神叟”翻着一双怨毒的凶睛,瞪了东方素玉半晌,拉开破锣似的嗓门,怒叱道:“女娃儿,你是什么人?”
  东方素玉粉靥绽笑,显出毫无怒意的神情,接道:“姑娘名唤东方素玉,怎么?可要再对一掌?”
  言时不愠不火,可是最后那句话,却有点尖刻之意。
  “秃鹰神叟”当然听得出来,嘿嘿冷笑道:“东方姑娘好像在掌力上颇为自负?”
  东方素玉嘴角含笑道:“不敢不敢!可是在尊驾面前,不得不这样托大一点!”
  “秃鹰神叟”闻言更怒,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不该无故登门扰人清修!”
  “扰人清修?”
  “嗯!我是指你不该在这‘九重溪’一带,滋事生非而言。”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是我的住所!”
  “可是老夫并未招惹姑娘?”
  别看“秃鹰神叟”目空一切,刚才一掌对了下来,心知眼前这位姑娘不是好缠人物,是以说话间不自觉的露出了少许怯意。
  东方素玉接道:“哼!在这附近十里之内,轻易惹事,姑娘已经不容;要是直接招惹了我,那你将更惨!”
  话说的虽然不算过份,可是当着恁多人面,位列一教之主的“秃鹰神叟”,也有点下不了台。
  尤其是他心怀叵测,成立“一元教”的目的,不外乎是想独霸武林,臣服所有当今各门各派;
  如今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美艳少女功力固高,但是倘若就这样被她镇服住,那今后还闯的什么字号?
  “秃鹰神叟”心念及此,又因随来的徒众甚多,遂即胆气为之一壮,当下凶脸一寒,怒道:“东方姑娘,你这话讲的有点强词夺理!”
  东方素玉秀眉一挑,接道:“哦,怎见得呢?”
  “秃鹰神叟”恨恨有词的道:“老夫找的是上官雷,丝毫未敢侵犯姑娘,致于在‘九重溪’附近发生了这件事,这是因为上官雷身在此地,并不是老夫故意惊扰……”
  “不要说下去啦!”
  东方素玉将他话头喝止,脸上已经薄现怒色,叱道:“‘秃鹰神叟’,现在我警告你,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姑娘我不准你随便在此惹事!”
  “秃鹰神叟”嘿嘿冷笑道:“姑娘,这样说来你是存心‘架梁’!”
  “既然你这样想,姑娘我承认亦无不可!”
  “如果我偏要在此找他算帐呢?”
  “那你定会尝到苦头!”
  “我不大相信!”
  “你可以试试!”
  “那好!”
  “秃鹰神叟”怒极反笑的将双臂抬起,正欲再拚一掌之际,突然——
  他看了东方素玉若无其事的神情,心中寒栗又生,又将双臂放了下来!
  蓦地一个念头,浮上他的脑海!
  只见他满脸阴诈的转向上官雷,怒叱道:“上官雷,你究竟算不算男子汉大丈夫?”
  突如其来的转变,顿将上官雷问的一楞!
  他踏前两步,玉面含威,道:“尊驾这话是什么意思?”
  “秃鹰神叟”讥讽的道:“想不到你堂堂七尺男儿之躯,竟靠起女娃儿作保镖来了!”
  敢情,“秃鹰神叟”硬的吃不下找软的吞,是以避重就轻,将跟东方素玉的针锋相对,移向了上官雷。
  这句话还真管用,上官雷玉面泛红,怒叱道:“放屁,你这是怎样讲话?”
  “秃鹰神叟”变本加厉的道:“是男子汉,我们离‘九重溪’远些,各凭真功实学以判生死;如果不承认你是男子汉的话,那你就躲在娘们窝里好了!”
  说罢,装模作样的转身便欲离去。
  在他料想之中,上官雷绝对忍不下这句极尽侮辱的话儿,一怒之下,或是随他走离“九重溪”
  范围拚斗,或是就地发作起来;不过无论如何,他都可有理由推脱与东方素玉的正面冲突。
  料是料准了,可是还有他想不到之事发生!
  原来上官雷听的怒上心头,刚要发作之际,想不到东方素玉发火比他发的还快!
  只见她一声娇叱,喝道:“秃鹰老鬼,你给我站住!”
  “秃鹰神叟”显然很感意外,转身道:“唤我作甚?”
  东方素玉秀眉泛怒,凤眼射威,斥道:“你这老鬼出言不逊,什么娘们窝的,今天你们不能这样轻松的离开此地!”
  “秃鹰神叟”脸上杀机突涌,道:“听姑娘口气像是要强留了?”
  “算你猜对了!”
  “恐怕你办不到!”
  “不信你们一齐上试试!”
  “这话是你说的,怨不得老夫聚众凌寡!”
  “秃鹰神叟”鼠目一瞬,先用这句话扣住东方素玉,扭头对身后众弟子大声道:“你们听见没有?要想发扬‘一元教’,先除去这个丫头,还不一齐上!”
  命令下是下了,但是他自己却仍立在当地不动!
  因为他有两种打算,命手下蜂涌而上能胜更好,纵然敌不住东方素玉,自己也好在一旁冷眼相
  观,可以看清些她的武功究竟是什么路子。
  当然他对东方素玉心中畏惧三分,所以才有这种想法。
  “轰!”的一声。
  “一元教”三十余名教徒,听得“秃鹰神叟”一声令下,各摆兵刃,蜂涌而上,就朝东方素玉身上递去。
  上官雷、尤小慧,以及孔啸成等见状大急,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刚想闪身上前,替东方素玉挡一挡敌人的锐气之际!
  东方素玉面带冷笑,抬起右臂,玉掌对准正面攻来的十余名“一元教”徒,遥遥一推……
  “砰嘭!哗啦!哎唷!”
  一阵乱响起自场中,惨号声下血雨狂喷,断剑乱舞,十余凶徒顿时倒地了帐!
  这是什么功夫?
  举手投足间,竟能劈毙恁多高手?
  而且只是遥遥的一按!
  “秃鹰神叟”顿时惊吓的连退四个大步,鼻间金环乱摇,目瞪口呆!
  残余的二十名左右“一元教”徒,更是吓得亡魂丧胆,撤剑拧腰倒纵两丈开外,面面相觑,踟蹰不前!
  突地一个念头掠过上官雷脑海!
  劈空掌!
  对!绝无问题,这就是跟玲妹妹毙敌时,完全相同的手法!
  想不到这种旷世绝学,东方姑娘也会!
  啊!对了,东方素玉既然是“翠裳仙子”虞湘玉的义妹,说不定她的师父将劈空掌,同时将该掌法传给东方姑娘跟玲妹妹两人!
  不!也许……
  正忖之间,思潮突被“秃鹰神叟”话声打断。
  只见他怒目圆睁,用手指着东方素玉厉叱道:“东方素玉,你这一劈空掌打的好!”
  “这只是一个开头,假如阁下不敛去凶性的话!”
  “秃鹰神叟”怒哼道:“好!老夫从今天起,誓不与你共日月!”
  “这话正是我的意思!”
  “你等着瞧吧!”
  “秃鹰神叟”色厉内荏的向着手下一使眼色,便要脱身离去。
  “站住!留下我的‘白玉八仙’再走!”
  上官雷闪身挡在路前。
  “秃鹰神叟”听上官雷叫他留下“白玉八仙”再走,转过身来,鼠目连眨,阴笑着叱道:“上官雷,你出此言,真不害躁!”
  “哼!”
  “今天如不是东方姑娘在场,老夫早已叫你做了泉下之鬼,怎么?你竟然厚得下这张脸,妄想仗着东方姑娘威势,逼老夫交出‘白玉八仙’,嘿嘿!我真为你这堂堂七尺之躯,感到惭愧!”
  上官雷闻言剑眉斜挑,踏前两步道:“你认为上官雷是仰仗别人声势之辈么?”
  “秃鹰神叟”嘿嘿冷笑道:“情势摆得很明显,这还值得人怀疑?”
  “好!我用事实答覆你!”
  上官雷言至此处,伸手腰间一探,“呛啷!”一声将“降龙剑”抽在手中,俊面含威,续道:“‘秃鹰神叟’,现在你听着,不管你们人多人少,上官雷手中一支‘降龙剑’,要为我那惨死的恩师报仇雪恨!”
  突又转身面向东方素玉言道:“东方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望勿见却。”
  东方素玉一双秋水为神的大眼,在他脸上略为一扫,娇声道:“上官兄有何见教,但说无妨!”
  上官雷傲然言道:“在下单身独剑,向这老鬼追讨血债,稍时不管怎样,姑娘只能作壁上观;在下若功力不敌,纵死无怨,姑娘如若插手助拳,上官雷不但不存丝毫感激之心,反要拿姑娘当作仇人相待,恶话先说在前头,请姑娘原谅!”
  这样的话跟任何人说,都会使人觉得刺耳;但东方素玉却只微微一笑,螓首连点,啭动着珠走玉盘的甜美声调,道:“好!上官兄放心,素玉依你就是!”
  “多谢姑娘!”
  上官雷遂又向着六位剑手作了一个揖,也用对东方素玉的关照向六人重述一遍,六人点首应允之后,这才转向“秃鹰神叟”道:“怎样?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秃鹰神叟”脸上杀机突现,桀桀桀连声怪笑道:“好!你小子既然等不及的要到鬼门关找你那老鬼师父作伴,老夫只好成全你;不过你放心,老夫也绝不仗恃人多,落个以大欺小的恶名,愿以赤手空拳,接接你这‘降龙剑’上的绝招,你就出手吧!”
  此时,“一元教”四路总征缉沙鲁丧,听了“秃鹰神叟”口气,自然不须再候吩咐,率着弟子退后三丈开外;他们虽然除去群攻上官雷之心,但却虎视眈眈的注意着场中动静,算是替他们教主把场。
  这边,东方素玉与六位剑手也各退后三丈,让出场地;但是尤小慧却神有所钟的痴立当地,玉面含着忧戚的神色,怔怔不语!
  上官雷看出了她这种神情,乃是关心自己安危所起,不由心中一阵感动,刚想开口说句安慰她的话时,东方素玉却轻笑着踱进场中,扯住她的衣袖,将她拉离场外。
  “上官雷,你还不出手么?”
  “秃鹰神叟”一声沉喝,将上官雷唤的回过意来,遂即敛起心神,沉着的道:“在下利器在手,已经占了很大便宜,让你先出手吧!”
  饶是“秃鹰神叟”功力高绝,也不能不对上官雷手中的“降龙剑”顾忌三分,闻言正中下怀,急接着道:“既然如此,老夫有僭了!”
  话刚落尾,双臂一圈一抖,“呼!”的一响,推出一遍狂飙,刚猛无俦的朝上官雷胸前撞去。由掌势劲飙上看来,“秃鹰神叟”最少出了八成功力;上官雷不敢丝毫大意,心念一动,先将“蛤蟆气功”提运护体,再踩“飘渺离踪步”,以“闪”字诀,提剑游走七尺!
  “飘渺离踪步”乃上官雷恩师“降龙客”独门绝学,“秃鹰神叟”既与“降龙客”系当年旧识,且前番跟上官雷过手之时,又见上官雷连番施展,是以对步法的奥妙深为知悉,而对该步的诀窍,亦早已窍出了些许门道,所以——
  就在上官雷身形一闪失踪的当口,“秃鹰神叟”考虑都不考虑,晓得他已闪在身后,回身疾抡双臂,就向上官雷肋间扫去。
  掌飙所到,彻体生寒,看威势“秃鹰神叟”又加了两成劲道!
  “来的好!”
  上官雷清叱声中,足尖一点地面,“嗖!”的一响,身形拔高三丈,半空中一个变式,头下脚上,手中“降龙剑”疾抡,幻出一遍紫芒,朝着“秃鹰神叟”顶门上罩去!
  这是“降龙十八剑”中的一记绝招——“甘霖普降”,不比“荡魔剑”三绝招的任何一招威力稍逊。
  “秃鹰神叟”想是知道厉害,不敢以肉掌相搏,斜身纵出一丈开外!
  他这样轻易的避开这凌厉的一击,不仅上官雷心头一凛,就连站立老远观阵的东方素玉跟六位剑手,也都惊骇这个老魔功力实不简单!
  尤其是尤小慧,担心个郎安危,惊的凤目直瞪,檀口轻张,芳心一直的在“怦!怦!”跳个不停!
  “秃鹰神叟”这不过是个让敌的招式,倘若真正厉害仅仅如此而已,则他也不敢心怀叵测,想独霸中原武林,逆天行事。
  只见他,趁着上官雷一招劈空,未及换式之际,身如鬼魅似的,一晃闪至上官雷左测,左掌推出一股疾厉的狂飙,将上官雷手中“降龙剑”剑身撞斜,右手五指曲如钢钩,“唰!”的一响,就朝上官雷面门抓来。
  来势既急又猛,这要让他抓上,那还了得!
  上官雷来不及用剑封架,头一偏,拧腰倒纵八尺。
  武家交手,讲的是抢制先机,“秃鹰神叟”临敌经验老到,当然知之最深,是以根本不让上官雷有喘气的机会,身躯一拧,如影随形,口中喝了声:“你再接我这掌试试!”
  双臂猛抖,狂飙突卷,势同江涛怒涌,威猛无俦,夹着慑人心魄的“呼呼!”风响,朝着上官雷不稳的身形上撞去。
  “雷哥小心!”
  尤小慧在旁看的提心吊胆,惊呼出声;东方素玉也是看出了上官雷门户暴露,惊叫了声:“不好!”
  “蓬!”
  话刚出口,上官雷一个闪身稍慢,避开了前胸,未避开肩头,顿觉一阵奇痛彻骨,拿桩不住,骨碌碌碌一阵翻滚,跌出两丈开外!
  这是一个下杀手的大好机会,只要“秃鹰神叟”再来一个如影随形,趁着上官雷仆地不起之时,轻轻一掌,便能将他结果!
  但是,只见“秃鹰神叟”凶脸上起初倒是杀机暴现,继而不知为了何故,突然放缓了脸色,指着上官雷怒道:“眼前老夫不想杀你,如要‘白玉八仙’,有种来一趟‘鸡冠峰’到时只要你有能耐,‘降龙客’老鬼的仇恨亦必让你偿雪,哼!”
  “秃鹰神叟”话声至此,冷哼声中面朝教中弟了一使眼色,各抖身形,瞬息工夫走的一个不剩。
  尤小慧跟六位剑手心中却一直在纳闷,不知这个老魔怎的心地竟会仁慈起来,而不向上官雷立施杀手?
  其实他们那里知道,原来上官雷身躯仆地,“秃鹰神叟”脸上杀机一瞬的当口,他突然瞟见东方素玉右掌暗含真力,已将“劈空掌”掌法提出准备,看光景他自己只要一有赶尽杀绝的念头,则她的掌力随时可以发向自己;“劈空掌”的威力他已连番领教过,自忖难以抗衡,是以处此情况之下,倒不如落个大方,及早撤离这是非之地,再图对付上官雷之策,较为适当。
  且说,上官雷肩头虽然被“秃鹰神叟”扫的不轻,可是他有“蛤蟆气功”护体,酸麻一阵之后,也就恢复了原状;只见他站立身躯,仰面苍天,星目中闪烁着愧恨的泪影,长长的叹了一口大气!
  这是他心有感触所致!
  当然,他身负两重血仇,如今弑师凶手明明就在眼前,不但不能得申雪仇之志,而且仇人赤手空拳,自己空有一把吹毛断刃的先古奇兵,竟然还不是人家对手;试想,他怎能没有英雄气短之感呢!
  所有在场之人,也都看出了他的心意,东方素玉粉靥绽笑的,姗姗踱了上来,娇声言道:“上官兄,男儿志气如虹,不是素玉多口,兄台是不应这样长嘘短叹的。”
  上官雷转过脸来,玉面一红,接道:“噢!真是惭愧,倒叫东方姑娘见笑了!”
  东方素玉螓首连摇,道:“上官兄千万不能误会,素玉绝不敢有半点讪笑兄台之意;只不过是想激起你的一腔豪气,勿为眼前稍许挫折而告气馁罢了!”
  “多谢姑娘美意!”
  上官雷道谢声毕,仍旧不免痴立怔神了一会!
  “哈哈哈哈!”
  孔啸成洒脱的一阵朗笑,踱步上前,插道:“贤侄,东方姑娘说的对,眼前你千万不可为了此事忧闷,等到发掘了‘寒潭沉宝’之后,要除此獠,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东方素玉听了此话,显然甚感惊异,只见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在上官雷脸上盯了半晌,言道:“上官兄此来目的,是为了‘寒潭沉宝’?”
  上官雷点头应道:“正是,尚请姑娘赐助一臂之力。”
  东方素玉秋波微眨,为难的道:“噢!不是素玉不肯尽力,实因‘寒潭沉宝’的来龙去脉,素玉一无所知;但是我虽然住在此地不久,‘寒潭’的位置,我却是知道的。”
  上官雷接道:“好!在下原意亦只想请姑娘指示一下‘寒潭’位置即可,不知姑娘可肯带在下前去一观?”
  “你是说现在就去?”
  “当然!”
  东方素玉略一沉思又道:“上官兄,你在未下‘寒潭’之前,是否应该作些必要的准备呢?”
  “姑娘是说?……”
  “譬如说,先测测‘寒潭’之水冷的程度,或者是水的压力等等?”
  “嗯!有这个必要。”
  “那要夜里去比较合适。”
  “怎么?”
  “每当深夜子时,才是‘寒潭’水最冷的时候,所以我说深夜去比较合适!”
  “噢!”
  东方素玉一双秋水为神的大眼,向场中众人一瞟,道:“众位不嫌寒舍简陋,便请进内用茶,今夜子时再说吧!”
  说罢,嘴角挂着甜笑,手挽尤小慧,迳自在前引路,向着精致小楼走去。
  六大剑手走前,上官雷在后,随着东方素玉来至楼厅之内,突然——
  上官雷跟尤小慧二人眼神似有意若无意的接触了一下,但二人眼梢马上又回避了过去,冷眼人一看便知,那就是两人心中,皆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惆怅!
  东方素玉恍作未见,谈笑风生的与众人说些江湖趣闻;晚饭过后,众人齐聚一处品茗的时候,东方素玉面向孔啸成道:“孔老前辈,今晚深夜子时,晚辈想陪上官兄单独往探‘寒潭’,不知老前辈意下如何?”
  孔啸成略一凝思道:“东方姑娘,难道有这个必要么?”
  东方素玉微微一笑道:“我看‘秃鹰神叟’离去的神情,必不甘心眼看‘寒潭沉宝’让上官兄获得,说不定回去调兵遣将,深夜来犯‘寒潭’,如果各位前辈不嫌晚辈冒犯的话,晚辈有一事相求!”
  “噢!”
  鲁敬义从旁插口言道:“东方姑娘有事就请吩咐便是,何言‘相求’二字呢?”
  东方素玉又是甜甜的一笑道:“为了防范‘一元教’今夜大举侵犯,晚辈想请各位前辈分布‘寒潭’四周五里之处,遇有敌踪时,敌众我寡,可以不必与彼等厮杀……”
  想是孔啸成性子急了一点,话未听完便抢着道:“那要我等防范四周,又有什么效用呢?”
  东方素玉由怀中掏出七、八根五寸来长的旗花信号,道:“晚辈是想请各位遇有敌踪出现时,放此信号示警,也好使晚辈与上官兄事先有一准备,免得临时遇敌,措手不及!”
  孔啸成哈哈一阵朗笑道:“姑娘顾虑得极为有理,我等这就前去。”
  伸手接过旗花信号,分给另五位剑手,遂又关嘱了上官雷一声“遇事小心”;于是,这六位性情豪迈的江湖奇士,一拥出了楼厅,各自分散而去。
  东方素玉一双清盈澄澈的凤目,瞟在尤小慧脸上,道:“慧妹,今夜你……”
  尤小慧急接着道:“素玉姐,小妹身体有些不适,今夜便留在楼中看守,是不陪你们前去的了。”
  言至此处,满含忧怨的转向上官雷,呢喃着道:“雷哥,你能原谅我么?”
  尤小慧这种推脱之词,当然是因她必须忍痛摆开上官雷,强行克制自己感情所起;是以虽然寥寥数语,但却使人听在耳中,有如泣如诉的凄艳之感!
  上官雷心中当然明白,现在是他必须拔出慧剑,斩断情丝的时候,内心除了一阵伤感之外,当下也只好低声应道:“既是慧妹玉体欠适,那就在家休息吧!”
  这也是简单的两句话,但是听在有情人耳里,却也能使人柔肠百转,因为这句简单的话,含有“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的意味在内。
  尤小慧凤目中闪耀着晶莹的泪影,颤抖着声调,说了声:“雷哥小……心……”别过脸去已是珠泪双流,“嘤咛!”一声,朝后楼冲去。
  上官雷本是热性男儿,为人极重情感;这时他回忆两人过去的一段情意,怅然若失,一直痴立当地不语,直到听得身侧东方素玉娇声低唤,这才如梦初醒,当时玉面一红,讪讪的道:
  “噢!东方姑娘……”
  一时之间,竟不知接什么话才算合适。
  东方素玉恍如未觉,娇声道:“上官兄,现在虽离深夜尚有两、三个时辰,我们不妨提早前去,时间充分一点总是好的,你看如何?”
  上官雷点头应道:“好,就依姑娘。”
  于是,两人一同出了小楼,闲情逸致的,向着“寒潭”方向走去。
  “寒潭”——
  是“九重溪”的一条支流,潭面有十丈方圆大小,水呈黑绿色,奇寒彻骨,武林中各门各派,虽对“寒潭沉宝”俱存觊觎之心,但皆为水寒所阻,无人敢入潭一探究竟,是以“寒潭沉宝”究竟是什么“谜”?始终打它不破!
  东方素玉领着上官雷,二人身如行云流水,不消半个时辰,便已到达潭边。
  说也奇怪,二人身离潭边尚有三丈远近之际,便有一股寒气,向着二人袭来;起初上官雷倒没有什么异样感觉,东方素玉却显出了怕冷的神情。
  上官雷疑道:“东方姑娘,你这是怎么样了?”
  东方素玉微微一笑道:“不要紧,只不过是潭水散发出来的寒气,有些袭人罢了!”
  “哦?”
  上官雷现出惊诧的神情道:“奇怪!我怎么和平时一样,并无丝毫畏寒之意呢?”
  东方素玉的大眼梢瞟了他一下道:“那是因为你胸前挂着‘红玉鸡心’的关系,不信你取下来试试。”
  上官雷伸手由怀中将“红玉鸡心”取下,递给了东方素玉。
  这样一来,情势马上为之转变,东方素玉恢复了常态,而上官雷却感到寒气侵袭全身,牙关直颤起来!
  上官雷顿时一阵惊奇,敢情,他倒不是惊奇证实了“红玉鸡心”确具避寒功能,而是惊异自己跟东方素玉两人,内功火候虽不敢说已至炉火纯青之境,然放眼当今武林,已是少有人难以比
  拟,何以竟受不起潭水散发出的寒气侵袭起来;由此可见,潭水之寒确实不可等闲视之!
  东方素玉脉脉含情的微笑道:“上官兄,如何?”
  上官雷摇了摇头道:“噢!这真是意想不到之事,如果再接近些,或者是身子碰到了水,那不是更要承受不住?”
  东方素玉螓首微点,道:“当然,不过这不是深夜子时,否则人将更形抵抗不住!”
  说着,遂将“红玉鸡心”递了过来。
  上官雷双手连推道:“不!姑娘一样怕冷,‘红玉鸡心’还是姑娘拿着吧,在下不妨事。”
  口说不妨事,身子却一直在颤抖。
  东方素玉芳心一甜,神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又道:“上官兄,现在离子时尚有一段时间,我们不如离潭边远些,找个地方清谈一会,到时再来查看,免得我们二人中间,必须有一人在此平白受冻,你看如何?”
  上官雷点头道:“姑娘说的有理。”
  “来!”
  东方素玉伸手一带上官雷左腕,娇躯一拧,凌空而起,姿态美妙绝伦,轻飘飘的潟落在潭边十丈开外。
  上官雷对她如虚如幻的身法,暗自赞赏不已!
  东方素玉见了他发怔的神情,似乎已然晓得他心中正在想些什么;当下露齿一笑,用手一指身边大青石,言道:“上官兄,请坐吧!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你。”
  “噢!”
  上官雷面现诧异的坐了下来,问道:“姑娘有什么话相问呢?”
  “咦!你忘记啦?”
  “姑娘是说?……”
  敢情,上官雷一时之间,还是真猜不出东方素玉有什么话问他,故而话说一半,无法继续下去。
  东方素玉“噗哧!”一笑道:“我以前问过你,关于丁玲姑娘跟尤小慧姑娘的将来,你预备怎样打发?”
  上官雷剑眉一蹙,微微的摇了摇头道:“姑娘,你为什么一定要问我这样的难题呢?”
  “我是诚心使你们四人融洽相处,永不分离。”
  上官雷听的猛然一怔,接道:“东方姑娘,是你说错了吧!怎么又跑出四个人来了?”
  东方素玉抿嘴一笑道:“我没说错,本来就是四人嘛!”
  咦!说的倒是煞有介事,上官雷顿感惊愕不置起来!
  东方素玉接道:“上官兄,请你想想,不但丁姑娘跟尤姑娘你一个都不能舍弃,而且我湘玉姐姐对你一番痴情,你也不能将她忘记呀!”
  “你是说‘翠裳仙子虞湘玉’?”
  “这还用问!”
  上官雷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东方姑娘忒以取笑了,丁、尤两位姑娘,已经弄得我头昏脑胀,不知所从,幸得慧妹深明大义,忍痛退出情场,不使我左右为难;如今这件三角纠纷算是刚刚
  告一段落,就差我在玲妹妹面前再加一番解释,以往误会便可云消雾散,怎么?姑娘现在竟然又拉了个‘翠裳仙子’出来,你这不是成心……”
  东方素玉浅笑着接道:“怎么,成心找你麻烦是么?”
  上官雷被她堵的一楞,道:“在下不便出口,姑娘想想就知这了!”
  东方素玉粉脸一绷,道:“这样说,你一定要将全部感情放在丁姑娘一个人身上啰?”
  “情势如此,在下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那我湘玉姐姐跟小慧妹妹两人的将来,怎么办?”
  “两位姑娘一番热情,在下只好心领,期诸来生吧!”
  “什么?期诸来生?”
  “嗯!”
  “胡说!”
  东方素玉娇斥声中,凤目微瞪,又道:“上官兄,这件事如无两全其美之策,素玉当然不敢有所妄求;我刚才说过了,既然我有办法将你们四人撮合一处,你为什么这样漠然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你可晓得你轻轻的一句‘期诸来生’不甚紧要,但是两位花样年华的绝色佳人,其大好青春便要断送你手么!”
  上官雷听的一楞,接道:“姑娘,这件事你怎么说的这样严重?”
  “不是我说的严重,而是事实确是这般严重!”
  “请说清楚点!”
  “这还不简单,两位姑娘情深意固,势将终身不嫁,这还不严重么?”
  “哦!”
  上官雷低头迟疑了半晌,喃喃自语道:“她两人对我竟然这般痴情!”
  东方素玉冷冷的道:“那要怪你不该轻易到处留情!”
  上官雷又是微微一楞,道:“好吧,请说说看你的两全其美之策!”
  东方素玉接道:“老话一句,还是由你先答应下来,再由我去说服丁玲姑娘,使你们四人联好,同到白头!”
  上官雷苦笑了笑道:“东方姑娘,你这个红娘算是白费了劲,我早说过了,玲妹妹那里根本不可能同意;而且虞、尤二位姑娘也未必应允……”
  东方素玉接着道:“上官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她们三人同不同意由我去周全,那不关你的事情,现在我要问的是你!”
  “这……”
  “快答覆我!”
  上官雷迟疑了半晌,现出极端为难的神情,最后突然斩钉截铁的道:“东方姑娘盛情,在下心领了,这件事情在下不能应允!”
  东方素玉为之一怔,接道:“为什么?”
  “在下还是要贯彻以往的主张,那就是要把我满腔真情,关注在玲妹妹一个人身上。”
  “一定要这样?”
  “嗯!”
  “你不再考虑考虑?”
  “没什么再须考虑的!”
  “这样你将后悔!”
  “在下所决定的事情,从不后悔!”
  “如果你再坚持你这样说法的话,素玉有把握使你跟丁姑娘不能重圆!”
  东方素玉这句话的份量确实不轻,听的上官雷机伶伶打个冷战,星眸射出惊疑的眼神,急道:“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当然想得出,何必多问!”
  “狼女”丁玲跟东方素玉究竟是什么渊源,上官雷虽然不大清楚,但由于两人皆会“劈空掌”上看来,可能关系不浅;不过仍然不能相信她能左右“狼女”丁玲的这样终身大事;当下接道:“东方姑娘,我跟玲妹妹情深似海,只不过眼前有些小误会而已,若想存心拆散,恐怕你还没有这份能耐!”
  东方素玉小嘴一撇,道:“也许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简单,有没有这份能耐,以后你会晓得!”
  由她说话的神情上判断,似乎不是戏言;上官雷顿时嘀咕不已,又道:“东方姑娘,破坏人家的好事,罪孽深重,这点你可晓得?”
  “你怕了?”
  “谈不上怕,不过是提醒你不要从中破坏罢了!”
  “可以,先答应我所提出的办法。”
  “办不到!”
  “那你拭目以待吧!”
  话说得很僵,东方素玉站起娇躯,理了理被微风吹乱的云鬓,又道:“这件事情我们虽然谈僵了,可是探求‘寒潭沉宝’之事,我仍会助你一臂之力的;现在时候到了,走!”
  说罢,转闪娇躯,迳自又向潭边走去。
  夜兰人静,月上中天。
  这正是深夜子时。
  上官雷跟东方素玉来到潭边,东方素玉娇躯哆嗦直抖,显然此时由潭水散发出来的寒气,较刚来时胜过多多!
  为自己之事,使别人受罪,上官雷自是过意不去,正欲将怀中“红玉鸡心”取出,给她抵御寒气时,东方素玉用手一指潭心,言道:“潭中央五尺见方的所在,便是潭水最冷之处;‘红玉鸡心’你必须照旧揣在怀中,设法取一杯潭心之水回来,看看它到底冷到什么程度,再作定夺;我在远处等你,小心了!”
  说罢,伸手由怀内取出一只绿玉茶盅,放入上官雷手掌,玉体一个“倒穿金梭”的姿势,飘飘若仙的纵出十丈开外。
  上官雷俊目凝神,向着潭中心审视了半晌,眼珠一瞬,顿时有了主张。
      只见他伸手揣好“红玉鸡心”,绿玉茶盅交在左手,弯腰拾了块约莫三寸来宽五寸来长的朽木,抖手向着潭心飞掷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朽木刚落水面,上官雷弹起身形,展开“海鸥掠波”的架势,闪电般跟踪而上,全凭丹田一口真气,足尖踏住这一块小小的朽木,而不使身体下沉,急伸左手以最快捷的
  速度,盛了杯潭心之水,然后一声长啸,足尖一点朽木,“嗖!”的一声,身形平直拔高三丈,半空中一个变式,飞鸟投林似的滑回潭边,身形刚一落地,紧接着两个飞纵,便已渊停岳峙的站在东方素玉面前。
  他这美妙无伦的身法,饶是东方素玉功高难测,也是芳心暗自钦赞不止!
  上官雷左手扬起绿玉茶盅,问道:“潭心之水业已取回,请问姑娘用什么方法来测验水冷程度?”
  东方素玉娇喉轻展,反问道:“上官兄,你现在执杯的左手,有何异样的感觉没有?”
  上官雷答道:“除了刚才施展身法之时,杯中水泼出少许,洒在手上感到彻骨奇寒之外,现在并无任何异样感觉。”
  东方素玉又道:“你晓得这是什么原因么?”
  上官雷毫不考虑的答道:“我想在下身怀‘红玉鸡心’的缘故!”
  “你只猜对了一半!”
  “怎么?”
  “因为这只绿玉茶盅,亦是特具避寒功能,不然你怀中纵有‘红玉鸡心’,此时执杯左手上的感觉,亦必跟潭水泼在手上一样;换句话说,你现在毫无异样的感觉的原因,完全是这两件宝物帮了你的大忙!”
  突地一个奇异想法,掠过上官雷脑海,问道:“要是没有这两件宝物相助呢?”
  东方素玉微微一笑道:“那你整个左手,此时早已骨冻筋酥,不能动弹了!”
  上官雷不信的道:“姑娘此话可能形容过份!”
  “你不相信?”
  “嗯!”
  “好,你将杯子放在地上,‘红玉鸡心’暂时交我,再用你的手指向杯中一探试试。”
  上官雷顿时引起好奇之心,立时将绿玉茶盅放在地上,又将怀中“红玉鸡心”递给东方素玉,伸出右手中指便往……
  手指离杯口尚有三寸之处,他突然停止下按,犹豫起来!
  原来他忽然想起,倘若真如东方素玉所言,那自己这根中指岂不是要变成废物,是以心中不能不存顾忌。
  蕙质兰心的东方素玉焉能猜不出他心中想法,当下微笑着道:“上官兄,放心吧!潭水虽寒,只不过使你的手指暂时冻僵而已,是不会变成残废的!”
  一言激起上官雷天生傲性,心忖道:“哼!纵然有残废的危险,我也不能在你面前坍这个台!”
  忖罢,毫不考虑,伸手插了下去。
  这时——
  上官雷只觉插入水中的中指一阵奇寒,较寒冬积冰尤胜数倍,瞬息工夫中指便不再有其他知觉,就像齐根斩去一样。
  他当时心中一阵大骇,立将中指抽了出来一看……
  嘿!整个中指变成了青白颜色,没有一丝红润,仍旧一点知觉全无!
  他顿时心中有点后悔起来!
  东方素玉打趣道:“上官兄,味道如何?”
  上官雷讪讪的道:“姑娘休要取笑,请问这怎么办?”
  东方素玉抿口而笑,故意的道:“什么怎么办不怎么办的?”
  “我是说僵木了的中指。”
  “运功逼出寒气不就结啦!”
  “这样便当么?”
  “不这样便当,难道还有什么玄虚不成!”
  “噢!”
  上官雷心虽狐疑,但是仍旧正气凝神,就地趺坐,运起功来。
  片刻工夫,浑身真气流转数大周天,中指凝聚的寒气,已被逼出,遂也渐渐的恢复如常了。
  他立即兴奋的站起来道:“潭水虽寒,这样轻易的便可解去,那何必为了沉宝事件,如此大费周章呢?在下当马上下潭一探!”
  说罢,伸手接过东方素玉手上的“红玉鸡心”,揣在怀里,转身便往寒潭走去。
  东方素玉出声唤道:“上官兄,你太莽撞了!”
  上官雷闻声停步,转过身来道:“姑娘此话怎讲?”
  东方素玉道:“倘若你这样冒险跳下‘寒潭’,虽然水寒不致于造成你身体上的残伤,但是倘若跟刚才一样,那时你全身僵木在‘寒潭’之内,焉有幸理;而且别人亦无法施救,你不是太莽撞了么?”
  上官雷惊疑的道:“咦!在下有‘红玉鸡心’避寒,这点姑娘忘记了?”
  东方素玉螓首连摇道:“这点我知道,但是你怎能证明‘红玉鸡心’避寒的程度,足以能抗制得了潭水之寒呢?”
  “这……”
  上官雷顿被问得一怔,答不上话来。
  东方素玉又道:“所以我说你太莽撞了,现在‘红玉鸡心’你不是揣在身上了么?你应该再用中指试试茶盅内的潭水,必须中指不致麻木僵直,方可下潭。”
  话说得有理,而且也显出姑娘家心细如发;上官雷顿时赧然一笑,不由暗骂自己何以如此冒失!
  于是,他急伸中指,又向绿玉茶盅的寒水试去。
  这次果然好了许多,虽然插下去的手指仍感奇冷彻骨,但是仍能伸缩自如,没有感到麻木失去知觉之感!
  东方素玉道:“怎样?这次好得多了?”
  上官雷点头应这:“正是,虽冷不僵,在下是可以下潭一探的。”遂将手指抽回。
  东方素玉道:“照说还要试出寒水压力之后再行下潭,方可无虑,不过这点很难想出一个试验方法,真是有点感到棘手呢!”
  说罢,秀眉微蹙,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上官雷接道:“东方姑娘,我看水压问题不必去顾忌了,丐帮于老帮主曾经传过天下一项绝学,名唤‘蛤蟆气功’,在下虽不敢说对这套功夫练至如何高明境地,但自问江湖上一般内家掌力,尚不致伤得了在下……”
  东方素玉插道:“上官兄,你可晓得寒水的压力,可能较内家掌力尤重几分么?”
  上官雷点头道:“不错!这是可能发生的现象;不过在下顾不了恁多,必须冒险下潭一探,不然‘一元教’方面要是前来干扰,则事情更感麻烦;好在只要在下身躯四肢不致冻僵,万一受不起寒水压力的冲激时,凭本身功力自问尚能中途折回。姑娘,在下此次冒险下潭,现在就拿不定须要多少时日方能任务圆满,重返此间,请姑娘视情形而定,能在此守候潭面,免得在下出潭时遭遇‘一元教’方面可能发生的拦击更佳,不然只管请便,在下凭机缘而定好了。”
  说罢,转身便要朝“寒潭”扑去。
  “上官兄暂请留步!”
  东方素玉将上官雷的身形唤止,嘱道:“你只管放心,致于潭面之戒备,由我在此替你负责把守,直到你安全返回为止,千万勿为此事挂心。”
  “多谢了!”
  上官雷双拳一拱,转过脸去腾身而起,一个“海鸥掠波”的架势,扑过潭面正要向潭心泻落之际。
  “唰!唰!唰!唰!……”

  第二十一章 暗放冷箭

  四面八方,隐没之处,连珠似的射出数排火箭,夹着破风怒啸,密集如雨,齐向潭心射去。
  潭心整个范围,不过五尺见方,这样一来,上下左右整个被火箭封死,纵然是飞鸟,也绝难逃过这批火箭的猝然玫击。
  东方素玉一旁花容失色,惊叫了声:“上官兄,有人暗算!”
  照理说,上官雷身悬半空,下面是潭水,而且想坠下去的地方又被火箭封死,纵有天大本事也难逃过这要命的一关;但是,东方素玉这声招呼虽然发生不了什么作用,妙却妙在上官雷施展身法扑向潭心之际,有若神灵点化似的,突然起了防人暗算之心;又加上他听觉灵敏,火箭刚一发动之际,他便听到了强弩脱弦之声;所以,可以说就在火箭射到潭心的同时,只见他身形
  一个变转,左足尖一点右足面,“一鹤冲天”,“嗖……”匪夷所思的竟然平空将身形再次拔高三丈!
  这种骇人听闻的轻功,连东方素玉全惊楞了!
  说时迟,那时快!
  上官雷身形拔高之后,刚好一连数排密集的火箭由脚下穿过,只见他身在半空一个急转身,头下脚上,迅若殒星的飞落潭边。
  此时,东方素玉跟上官雷两人,心中均泛起一股骇异的念头!
  试想,近周发动火箭环攻,这表示着已有敌人渗入附近,原先东方素玉曾经分派六大剑手各持旗花火号,千叮万嘱,遇有敌踪时即行施放信号,以便有所准备;如今丝毫动静全无,居然被敌人侵入,这意味着敌人功力定然甚为高超;再往坏处想,也可能六大剑手遭到了不测,所以才能被敌人如此深入而不被发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到如此,只好跟敌人一拚再说!
  上官雷心念至此,抖足丹田真气,声震四野,大声道:“何方见不得人的鬼魅魍魉,躲在一边暗放泠箭,这能算得了英雄人物么?”
  话刚说完,东面隐暗之处,突然发出一阵夜枭似的阴笑,接道:“上官雷,自古兵不厌诈,六名剑手已然被擒,你跟东方素玉也全落入本教火箭射击的中心,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好走!”
  六大剑手派出放哨,果然中了敌人道儿,不由上官雷惊怒交加;怒的是敌人暗中算计人,全不顾及江湖规矩;惊的是六大剑手武功并非泛泛之辈,如今全部被擒,而竟连一丝动静全无;当下怒喝道:“答话之人可是‘一元教’份子么?”
  阴冷之声接道:“嘿嘿!想不到阁下贵人多忘事,连我‘四路总征缉’沙鲁丧的声音,竟听不出了!”
  果然是“一元教”卷土重来,上官雷霍然怒道:“沙鲁丧,说出你的来意!”
  “献出你的‘红玉鸡心’,及早离开‘寒潭’!”
  上官雷闻言一阵傲笑,接道:“还有什么代替的办法没有?”
  “方才我说过了,你只有一条路好走!”
  “如果在下偏不走这条路呢?”
  沙鲁丧又在隐身之处发出一阵阴笑道:“只要本座一声令下,万支火箭齐发,管叫你跟东方素玉两人,全变成火刺猬,尸骨化灰!”
  上官雷嘿嘿一阵泠笑,俏皮的道:“你不怕连‘红玉鸡心’一道烧毁?”
  此话一出,沙鲁丧顿时闷声不响,沉静了半天。
  敢情,他倒是真被唬住了,不得不投鼠忌器。
  上官雷机智绝伦,马上发现了他的这点顾忌,又道:“沙鲁丧,我看阁下这条火攻计行不通,还是趁早亮相,各凭真功实学,以判生死,比较来得光明磊落……”
  话未说完,突被沙鲁丧接着,斥道:“胡说!‘红玉鸡心’根本火焚不坏,本座无须顾虑这些!”
  上官雷又是一阵冷笑道:“你可能说对了,但你无法阻止在你火箭发出之前,在下不将它自行毁去,此计还是行不通!”
  这句话沙鲁丧可能听得有些着急,提高破锣似的嗓门,嚷道:“上官雷,我警告你,如果你敢这样做的话,你将后悔!”
  上官雷叱道:“哼!后悔的可能是你!”
  “住口!本座没有任何事情值得后悔!”
  “你说的倒轻松,我来问你,你此来目的为何?”
  “这还用问,当然是你的‘红玉鸡心’!”
  “对!在下如将‘红玉鸡心’毁去,你将如何交差?”
  “这……”
  “所以我说后悔的可能是你!”
  “你敢!”
  “只要你一开始发出火箭,敢不敢你会自知!”
  可能沙鲁丧受不了这句话的威胁,声音又沉寂了下去。
  上官雷得理不让人的道:“如何?考虑好了没有?”
  沙鲁丧显得有些气馁,声音放低了不少,接道:“你的意思想怎么样?”
  上官雷听他说话的口软,心中暗自一喜,接道:“嘿嘿!不怎么样,只是想套用你曾说过的一句话而已!”
  “我说过的话?”
  “嗯!那就是,‘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好走’!”
  “说说看!”
  “放弃火攻之念,及早现身,胜得了在下,‘红玉鸡心’只管拿去。”
  “如果本座也说不呢?”
  “那在下就等着你火攻!”
  “你最好三思!”
  “我一思也不思!”
  “……”
  话说到这里,双方僵持不下,沙鲁丧那边又闷了半天不曾开口;当然,他没敢再乱发火箭。
  盏茶工夫,空气中突地荡出了“秃鹰神叟”的话声,言道:“上官雷,本教主现在警告你一声,你如敢妄将‘红玉鸡心’自行毁去,老夫除了下令向你二人火攻不算,还要将所擒的六名剑手碎尸万段!”
  姜是老的辣,“秃鹰神叟”这句话的份量,要比沙鲁丧的威胁方法高明得多!
  当然,上官雷古道侠肠,热性男儿,说什么也不愿为自己之事,使得父执辈的六名剑手遭害。
  他当时浑身机伶伶连打冷颤,忖道:“六位世叔为我之事,现在落入这批凶徒之手,我能一意为了‘寒潭沉宝’,而这样舍不得‘红玉鸡心’么?”
  想着想着,意志已在开始动摇,就想将“红玉鸡心”取出,拚着舍弃“寒潭沉宝”,也要将六位剑手换回。
  东方素玉在旁闷了半晌,现在已然看出上官雷心意,急忙低声阻止道:“上官兄,千万不能答应他们!”
  上官雷忧形于色的低声道:“东方姑娘,我怎能眼看六位世叔丢失性命而不顾呢?”
  东方素玉仍旧将声音放得极低道:“你可考虑到纵然将‘红玉鸡心’送给他们,也是保不住六位剑手的性命么?”
  “怎么?”
  “这批凶徒嗜杀成性,眼前不杀六位剑手,不过是想在讨取‘红玉鸡心’上,留点利用价值罢了;‘红玉鸡心’一到手,我认为六人必死无疑!”
  上官雷微微点头道:“姑娘说的有理,不过……”
  东方素玉接道:“你在担心六位剑手的生命可虞?”
  “正是!”
  “我敢保险,他们只要‘红玉鸡心’不到手,六人性命绝对无虑!”
  “但是总不能就这样永远落在他们手中,而不设法施救呀!”
  “那是当然……”
  “请姑娘说出施救方法!”
  东方素玉毫不考虑的答道:“坚持你以前的意见,叫他们出面明斗,这样,他们在‘红玉鸡心’未到手前,绝不致下手杀害六人性命;至于如何救出虎口,那要在明斗中见机行事。”
  上官雷低头一沉思,认为东方素玉所言甚是有理,遂即纵声长笑,声震云霄,朗声道:“‘秃鹰神叟’,你枉为一教之主,遇事不但不敢跟人明斗,反而想用人质威胁在下,我真替你害臊,现在我可以肯定的答覆你——办不到!”
  阴冷之声又在空气中荡起,接道:“嘿嘿!那你只好等着替六人收尸!”
  上官雷虽然听的心中怦怦直跳,但是不得不以坚决的声调,道:“如何处置六人悉听尊便;可是不论在下死活,你将永远得不到‘红玉鸡心’!”
  “秃鹰神叟”突地声调放高,大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上官雷泠笑道:“老话一句,我在逼不得已时,自行将‘红玉鸡心’毁去!”
  “你敢!”
  “敢不敢你会知道,我非常替你可惜!”
  “可惜什么?”
  “你这样不改变自己的态度,竟连夺取‘红玉鸡心’的机会全失了!”
  “你讲清楚点!”
  “在下已讲的很清楚了,除非你率众出面,不管人多人少,你我各凭真功实学,在下输了,‘红玉鸡心’任凭你拿走;不然的话,人——任凭你杀,火箭——任凭你放,在下等你的杀着好了!”
  “上官雷,你好顽固呀!”
  “岂敢!岂敢!择善固执并不是坏事。”
  “秃鹰神叟”那边,重又闷声不响,看光景想是在考虑上官雷所提的意见,是否可以接受?
  又过了盏茶时光。
  上官雷丝毫不肯让步,“秃鹰神叟”为了“红玉鸡心”不受损毁,态度只好软了下来,带着泄气的声调,道:“好吧!老夫依你,不过要叫东方女娃儿走开!”
  上官雷顿时一楞,心说:“这是什么意思?……”
  思忖未了,东方素玉响起银铃划空似的娇喉,接过去道:“老鬼,要我离开,难道是惧怕姑娘我的劈空掌么?”
  其实,“秃鹰神叟”的心事,被她一言说中;但是为了名头,他怎能就此承认下来呢?
  只听他色厉内荏的言道:“胡说!老夫成立‘一元教’,正在进行独霸中原武林的愿望,谁会怕你!”
  东方素玉见他大言不惭,樱唇一撇,冷笑道:“既然这样,那你为何要我离开呢?”
  “秃鹰神叟”接道:“冤有头,债有主,老夫为了‘红玉鸡心’找的是上官雷,叫你离开不过是不愿多造无辜杀孽罢了!”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简直连三岁孩童也欺朦不住!
  东方素玉俏皮的道:“这样说来是你一片慈悲心肠啰?”
  “当然!”
  “承情!承情!可是我有我的想法。”
  “你说!”
  “姑娘我不容任何人在我清居附近撒野,所以我不但不能走开,还要教训教训你这老鬼,跟你的一班徒子徒孙们!”
  “秃鹰神叟”闻言动怒,大声道:“好利口的女娃儿,本教主情愿落个恃众凌寡的骂名,今天也要非将你收拾了,免除后患,但是老夫还给你一个最后考虑的机会!”
  话说的倒硬,可是最后一句,仍是留着挽回的余地。
  东方素玉冷讥道:“劝你休要自吹自唱,你这个机会算是白留了!”
  “什么意思?”
  “因为我根本没有考虑的必要!”
  “话最好别说的这样坚决!”
  “少啰苏,想要‘红玉鸡心’就请赶快亮相吧!”
  至此,“秃鹰神叟”已然觉察到除了硬拚之外,已无任何说服东方素玉的方法了,狠声怒骂道:“好!东方素玉,这个仇‘一元教’算是跟你结定了!”
  “姑娘随时候教!”
  东方素玉这句话听得“秃鹰神叟”更形冒火,只听他大喝了一声:“一齐现身!”
  话音刚歇,除了“寒潭”座落的一面不算,另外三面六方黑影幢幢,月光照耀下各持明晃晃的兵刃,蜂涌般的出现身形;一眼看来,最少估计也有五、六百名之多,拉成一道半圆形的人墙,将上官雷跟东方素玉围了起来!
  声势虽壮,但傲骨天生的上官雷,跟功高难测的东方素玉二人,却也并不为之所慑,仍旧闲情逸致的静立场中。
  就凭这份沉着的姿态,身为敌人的“一元教”门下所有在场之人,也不由的暗中连声喝采!
  “秃鹰神叟”身侧站着沙鲁丧,背后跟着八名鼻坠金环,目露凶光,一眼看来便能断定是“一元教”中重要份子的狰狞大汉,缓步走至上官雷、东方素玉二人身前站定。“秃鹰神叟”翻着一对慑人心寒的眼芒,向着二人浑身各扫两遍,最后投在上官雷身上,用手一指周围道:“你看见了没有?”
  上官雷鄙夷笑了笑道:“你是指带来的人多是么?”
  “秃鹰神叟”点头道:“既然猜对了,你应该知道如何处理眼前的困境?”
  上官雷俊目一瞪,道:“我一点也不知道,以你说呢?”
  “秃鹰神叟”呵呵一笑道:“以我说,及早献出‘红玉鸡心’,本教主或可网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不然你将插翅难逃!”
  上官雷故作神秘的道:“要我献出‘红玉鸡心’不难,但得先依我一个条件。”
  “秃鹰神叟”老脸一喜,急道:“快说,只要是不太过份违背情理,本教主一定答应。”
  上官雷慢条斯理的道:“我要你先放回六名被擒之人。”
  “这……”
  “秃鹰神叟”显然很感意外,迟疑了片刻,接道:“这点办不到!”
  上官雷早已料到他不会答应,所以也并不感惊奇,只是调侃的问道:“咦!这并不违背情理的要求呀!”
  “秃鹰神叟”凶睛一瞪,道:“先放回六人,你若不献出‘红玉鸡心’,老夫不是人财两空么?这种鬼门道劝你趁早收起来,别在老夫面前施为!”
  上官雷微笑道:“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下言出如山,既然亲口说出放回六人即将‘红玉鸡心’给你,定然绝不反悔……”
  “住口!空耍嘴皮子谁来信你!”
  “要怎样才能使你相信?”
  “先将‘红玉鸡心’交我,老夫随后便传令释放六人!”
  “这样我又怎能信你呢?”
  “所以你的这个条件谈不通!”
  上官雷剑眉一挑,道:“这样说,你坚持不肯先放六人啰?”
  “当然,就跟你不肯先将‘红玉鸡心’交我一样。”
  “还有没有再参商的余地?”
  “没有!”
  “那好!”
  上官雷话刚说完,伸手腰间一探,“呛啷啷”暴响声中,紫华一遍,已将“降龙剑”抽在手中。
  他俊目中射出两道慑人的电芒,紧逼着“秃鹰神叟”道:“这样说来,只剩下以死相拚这条路可走了,你们就一道上吧!”
  说时,已经暗将真力贯注剑身,震得“降龙剑”霞芒直颤!
  “秃鹰神叟”嘿嘿冷笑道:“你已连番败在老夫的掌下,如今居然还敢口出狂言;上官雷,你忒以不知羞耻了!”
  上官雷怒哼一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错,我承认曾在你手中连番受挫,但今天我却要以手中‘降龙剑’,跟你以死相拚!”
  “秃鹰神叟”脸上杀机隐现,冷冷的道:“好!既然你不自量力,妄想螂臂挡车,那老夫成全你,出招吧!”
  上官雷俊目射威道:“在下手中有利刃,已经占了便宜,你先出手吧!”
  “秃鹰神叟”阴笑声中,脸上杀机更浓,道了声:“既然如此说,老夫有僭了!”
  语音甫歇,双掌往外一翻,平胸推出,卷出一片砭肤刺肌的狂飙,江涛汹涌般朝上官雷胸前撞来。
  东方素玉站在一旁虽未出声,但芳心之中却已早就打好主意。
  她衡量了眼前情势,除了“秃鹰神叟”内功深厚,掌力雄浑,上官雷难以相抗外,其余“一元教”份子人数虽多,上官雷凭着玄奥的“飘渺离踪步”,跟掌中一支“降龙剑”尚不至于难以应付;是以暗中决定只要“秃鹰神叟”一出手,她便抢先接了下来,其余的让上官雷打发。
  现在,“秃鹰神叟”掌已推出,东方素玉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口中娇叱道:“老鬼真的敢在‘九重溪’畔撒野,姑娘接你一掌试试!”
  说话声中,纤掌频挥,既无破风劲气,亦无丝毫骇人的形状,就朝“秃鹰神叟”推来的狂猛劲飙上封去。
  这在外行人看来,简直会吓破了胆,都认为东方素玉这样的对掌,就好像“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
  但是,见多识广,跟已经吃过两次苦头的“秃鹰神叟”,却不敢存有丝毫轻视之心,因为他深深知道这看起来不大入眼的玩意,正是那威猛霸道,当者披靡的“劈空掌”法。
  “劈空掌”的特殊是外表软绵,其实威猛无伦,遇有刚猛的阻力,则更加增添其猛烈的劲道;“秃鹰神叟”深明此理,顿时心头大骇!
  说时迟,那时快;双方掌力只要接实,弱的一方不死亦伤,处在这个节骨眼上,“秃鹰神叟”既无在掌力上有致胜的把握,如要妄自逞强,只有自讨其辱,心念急转之下,只好猛撤双掌,侧身斜纵七尺!
  蓦地——
  两声惨嚎起自场中,紧跟着两道人影平飞而出,直向一座大山石上撞去,“砰!砰!”两声,吃饭家伙撞得脑浆迸流,顿时了帐!
  “阎王叫你三更死,没人留你到五更”,这话一点不假。
  两位仁兄原本是站在“秃鹰神叟”身后,一来不清楚“劈空掌”不带破风之声的厉害处,二来“秃鹰神叟”闪身也闪的稍为快了那么一点,闪出来的空档正是二人立身之处,等到二人发觉不妙,可惜掌劲已经着体,欲避不及,就这样的糊里糊涂的,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秃鹰神叟”肺都要气炸了,指着东方素玉怒骂道:“东方丫头,你当着本教主之面,出手伤人,你究竟有没有将本教主放在眼中?”
  东方素玉粉面含霜,道:“将不将你放在眼内,你自己应该知道;致于出手伤人,如果你不及早率众远离‘九重溪’十里外的话,这只是一个开始!”
  话锋犀利,这是一个很好的答覆,那就是根本没将“秃鹰神叟”放在眼中!
  “秃鹰神叟”身为“一元教”教主,又有独霸中原武林的雄心,饶是他对东方素玉的“劈空掌”法顾忌万分,当着恁多教中弟子之面,也是坍不起这个台;只见他气的鼻间金环乱摇,怒叱道:“好!老夫拚着血洒当场,今天也要跟你见个真章!”
  说罢,双臂一圈一抖,用十成功力,翻掌向东方素玉推去。
  这个老魔功力本就奇高难测,如今含愤出招,威力自又非比寻常,真可称得上势同翻江倒海,栗岳撼山!
  上官雷看了这等威势,情不由己的替东方素玉担了一个“大”心。
  其实这个心算是白担了,因为东方素玉根本就没将“秃鹰神叟”这全力的一击,看在眼里。只见她粉靥挂着甜笑,翻出一双欺雪赛霜的玉掌,轻轻的朝推来的掌飙上一迎。
  “蓬!”
  说出来,真是使人难以相信,东方素玉就这样轻轻的一挥,“秃鹰神叟”自认能独霸中原武林的一掌,劲道如同泥牛入海,被人卸的一干二净;这还不算,而且反被对方“劈空掌”的余飙
  涌至胸前,被劲气所逼,“蹬蹬蹬蹬!”一连倒退八步。
  “秃鹰神叟”吓楞了!
  他绝没料到中原武林中出了这么位扎手人物,而且又是一位二八年华的美貌佳人,顿将他独霸中原的美梦,泼了一大盆冷水。
  其实这还算他鸿运高照,若不是他自己十成功力挡去了“劈空掌”八成以上的劲道,恐怕他此时不死也得带伤!
  东方素玉意态清闲的微笑道:“如何?就凭这一掌,配不配不准你在‘九重溪’畔撒野?”
  “秃鹰神叟”听了此话,秃头都气红了,三角眼一眨,向着随来的所有“一元教”教徒高声喝道:“齐上!”
  一声令下,五、六百名“一元教”弟子,如同受惊后的粪坑里的苍蝇似的,“嗡”的一阵大响,乱糟糟的围了上来,分成两批,一批围向东方素玉,另批朝着上官雷身上攻来!
  怪!“秃鹰神叟”带着沙鲁丧,翻身纵上一块小山般的大岩石上,反倒看起热闹来了。这种用心,明眼人一看便知,不外乎是明知自己功力不是人家对手,想仗着教中弟子众多,让他们去送一顿死;虽然“秃鹰神叟”明明晓得死光了也未必见得能伤得了东方素玉跟上官雷二人一毫一发,但是,在他想来,最低限度也可因此耗去二人真力不少,以便二人筋疲力乏时,自己再动手;这种不惜牺牲恁多人命,而且是以自己教中的弟子,来作为消耗对方的打算,真是狠毒无比!
  此时——
  场中顿时展开了一场震天动地的鏖战!
  东方素玉纤掌频挥,“劈空掌”掌力到处,嚎声震野,人仰马翻,转眼工夫,地上黑压压的倒成一遍,纵无一百也有八十。
  上官雷也是右手舞着“降龙剑”,左掌频施三十六招“锁龙手”,生龙活虎似的,在场中纵跃如飞,左劈右刺,绝招迭出,杀得“一元教”弟子不是头颅飞滚,就是肚破肠流,死伤惨重!
  可是“一元教”弟子众多,武功虽不能说个个了得,但也不是太脓包的脚色,慢说如此,纵然是全部没有武艺在身,空着双手让上官雷跟东方素玉尽量的掌劈剑砍好了,恐怕恁多人也要把他们累坏了!
  转眼过了顿饭工夫。
  场中血流成渠,尸骨如山,“一元教”弟子死伤已逾大半!
  上官雷“降龙剑”虽尚威猛,但已不似先前那样快捷,渐渐缓慢了下来。
  “劈空掌”连番施为,则更是耗费真力,东方素玉此时也是累得频频娇喘,掌力也较原先软弱了许多!
  “秃鹰神叟”脸上露着得意的笑容,站在大岩石上,一瞬不瞬的注视场中,神采飞扬!
  当然,在他想来,只要上官雷跟东方素玉二人一累垮,那上官雷怀中的“红玉鸡心”还不是手到擒来,再藉以取得了“寒潭沉宝”;到那时,还不是武功独霸中原,舍我其谁呢?
  场中正在激斗中的“一元教”残余份子,因为同伴之死,累的敌人出招无力,此时也为之精神振作起来,摆动各式各样的兵刃,加紧功力,朝二人猛攻猛打!
  上官雷与东方素玉心中明白,自问除尽这些残余份子,尚无太大困难,但是这样一来,势必又要耗去不少真力;那时“秃鹰神叟”跟沙鲁丧二人再若同时出手,恐怕只好束手待缚了。
  顾虑虽然是有着这项顾虑,可是眼前“一元教”残余份子,少说还有一百五十名以上,这般疯狂的攻击,终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二人当下心肠一横,暗道:“杀吧!杀尽了这些为非作歹的凶徒,以后如何全凭上苍安排好了!”
  人在情急时会不顾一切,这句话一点不假!
  东方素玉跟上官雷一经决定了拚命,无形中溃乏的真力,平空增添了两成。
  只见他二人,一个舞动“降龙剑”,紫霞遍洒,用的是“荡魔剑”中的三项绝招;一个是素掌频挥,毫不保留的连出“劈空掌”法……
  于是,场中惨嚎之声又振,血光迸现,尸肉横飞,杀的惊天动地,鬼哭神号,简直变成了屠宰场。
  突然——
  “一元教”残余弟子被杀得仅剩下二十余名之时,上官雷跟东方素玉同时感到真力大亏,头昏眼花,耳呜心跳,喉头一发甜,“哇!”的一声,各吐一口鲜血,“卜通!卜通!”两声,栽倒尘埃!
  残余的二十余名教中弟子,遂即停止攻击,“呼!”的一声,四下散开。
  “秃鹰神叟”想是乐到极点,仰天大笑,得意的自言自语道:“上官雷呀上官雷,东方素玉呀东方素玉,你们二人到底栽在本教主的手中了,哈哈哈哈!”
  笑声未停,飘身落在上官雷身前。
  他连对为他牺牲的五、六百名弟子尸体,看也不看一眼,伸手便向上官雷怀中去掏“红玉鸡心”。
  正值此时——
  一个苍劲的怒叱之声,遥空传来。
  “老鬼照打!”
  话声中夹着两缕“咝!咝!”的破风怒啸,向着“秃鹰神叟”胸前“期门”大穴射来。
  “秃鹰神叟”手刚伸进上官雷怀中一半,听得暗器之声激厉非常,急忙缩手,拧腰倒退七尺!
  打来的暗器,乃是两根三寸来长的银针,被“秃鹰神叟”闪身让掉,直向“寒潭”之中飞去。
  “嗖!嗖!”
  “秃鹰神叟”马步刚站稳,两条灰影殒星下坠似的泻落场中。
  正是“狼谷神妪”跟丐帮帮主于宏。
  眼看“红玉鸡心”即将到手之际,二人突然适时赶至,这在“秃鹰神叟”来讲,真是恨怒交加!
  老化子身形刚刚站稳,便即蹲在上官雷身前,替他运功活血,以便助他弥补亏损过钜的元气。
  “秃鹰神叟”见状大急,怒叱道:“臭化子,本教主不许你动他!”
  老化子连理也未理,自顾自的闭目凝神,一个劲的替上官雷疗伤。
  “秃鹰神叟”勃然大怒,骂道:“臭化子你找死,接我一掌试试!”
  话音未落,掌出似涛,便朝老化子撞来。
  慢说老化子正在全神贯注的替上官雷疗伤,就是准备好了跟他一拚,掌力上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说时迟,那时快!
  刚猛的狂飙正要卷到老化子胸前时,“狼谷神妪”突然双臂一抖,以全身九成功力,向着“秃鹰神叟”掌势上封去。
  “蓬!”的一声大响。
  两劲相撞,激气成风,吹得两人衣袂飘舞,石走砂飞!
  “秃鹰神叟”两肩微晃,旋即稳住身形。
  相较起来,“狼谷神妪”在内力修为上,显然较“秃鹰神叟”差了一筹,因为这一掌之对,她却退了两个大步!
  上官雷只不过是真气亏损过钜而已,经老化子一阵运功推拏,气脉畅流,人也渐渐醒转过来。
  让他恢复功力,等于又添了一个扎手人物,“秃鹰神叟”当然心有不甘,“哇呀呀!”怪叫声中,双臂猛抖,狂飙重又卷到!
  “老鬼找死!”
  “狼谷神妪”一旁见状大急,明知自己功力差人一筹,但是为救眼前之急,还是抖动双臂,推动劲风,撞了过去。
  又是“篷!”的一声大响。
  这一掌双方俱都加了两成劲道,所以较前激烈!
  “秃鹰神叟”被掌劲所震,朝后退了一个大步;而“狼谷神妪”竟拿桩不住,“蹬蹬蹬!”一连朝后退了三步。
  两番阻拦,惹得“秃鹰神叟”凶性大发,脸上满布杀机,牙齿咬的格格响,双臂微向外张,慢腾腾的,一步一步向着“狼谷神妪”身前跨去。
  很明显,这是他已气愤到了极点,欲以平生的修为,与“狼谷神妪”再拚生死攸关的一掌。
  “狼谷神妪”内力不如他雄浑,这一掌如若硬拚,不死也得重伤。
  但是,“秃鹰神叟”已然跨步至身前五尺站定,双臂正欲外吐,情势所逼,不接也得硬接!
  于是,“狼谷神妪”牙关一咬,将浑身十二成真力凝聚双臂,正要……
  “老鬼,还我恩师命来!”
  紧跟着厉叱之声,突地涌起一遍紫色光华,铺天盖地似的直朝“秃鹰神叟”的顶门上罩至。
  猝然发难,大出“秃鹰神叟”意料之外!
  他只好急卸双臂真力,飘身一让,斜退八尺,站稳身躯,抬头一看……
  突击之人,正是疗伤醒转的死对头——上官雷。
  老化子根本不管场中间事,又在替倒在地上的东方素玉疗起伤来。
  “秃鹰神叟”一打量场中现况,暗道:“‘狼谷神妪’跟上官雷两人合力,自己已经应付不了,稍时东方素玉再若醒转,岂不是更要自讨没趣?……暂时回返总坛再说;有人质在我的手中,还怕他不来上我的圈套不成!”
  忖罢,翻着一双三角眼,瞪向上官雷怒声道:“上官雷,你听清楚了,限你获得‘寒潭沉宝’
  之后,急速来趟‘鸡冠峰’,不然,六名剑手跟一位姑娘的生命,将要断送在你的手里!”
  猛然之下,上官雷听的一楞,问道:“一位姑娘?……你指的是谁?”
  “秃鹰神叟”冷哼道:“尤小慧!”
  “胡说!”
  “哼!她是在看守红楼中被擒的;现在七人早已派人送往本教,信不信在你,老夫不陪了!”
  说罢,朝着沙鲁丧一使眼色,急率二十余名残众,飞奔而去。
  上官雷听说尤小慧也一并被擒,心急如焚,大叫了一声:“老鬼那里走!”腾身便欲追去。
  “上官兄莫急,快请留步!”
  上官雷闻声止步,循声一瞧……
  正是疗伤醒转的东方素玉。
  不待上官雷开口,东方素玉踱上前来,道:“慧妹既然被掳,你若就此前去,必无结果;如今你只有尽速下‘寒潭’一探,返回时再作援救之策才是正理。”
  “狼谷神妪”跟老化子也随声附和东方素玉的说法;上官雷只得点头应允,道了声:“也好,我就下去。”
  身形一拧,急如脱弦之箭,直向“寒潭”潭心弹去。
  上官雷身悬“寒潭”潭心上空,顾不得凶险,急打“千斤坠”,“啵!”的一声,溅的水花四射,直向潭底坠去。
  潭水果然奇寒无比,他现在怀中虽然挂着有特异避寒功能的“红玉鸡心”,全身的感觉,仍旧是如卧冰窟,冷气直钻骨髓;但是,他头脑甚为清醒,四肢转动自如,混身血脉亦无滞留现象,这点,他自感到庆幸万分!
  他身躯往下直沉的当口,起初不大注意,愈沉愈深时,忽然觉得混身有一种胀痛的感觉,尤以胸部为甚,愈来愈剧,蓦地——
  一个惕念顿时涌上了脑海。
  不须怀疑,这正是“寒潭”之水,特异压力的缘故!
  上官雷想到此处,心中猛的一凛,忖道:“上官雷呀上官雷,你太粗心大意了,未下寒潭之时,你已经晓得潭水压力特异,论威势较内家掌力尤胜几分,能以震碎普通人五腑六脏,你若不速提神功护体,难道你想命送‘寒潭’么?”
  暗骂之后,急提混身真气,已将“蛤蟆气功”运集十成,护住了全身。
  这样一来,情况立即好转,只不过全身仅有些木胀胀的感觉而巳,自忖绝不致伤于筋骨与内腑,于是大放宽心。
  潭底似不太深,不到盏茶时光,上官雷便已踏着潭底的沙地。
  幸亏这样,不然他潜水时间过长,万一一口气憨不住,定会窒息而死。
  但是,他此时的心境,仍旧是急躁不堪!
  因为他潜水的时间不能太长,必须要尽快的发现“寒潭沉宝”究竟在何处,以便携回岸上。
  于是,他提足眼神,放目四下望去。
  虽然是隔着潭水,视线不如在陆地时明朗,但是潭水甚为清澈,四周景物倒也看的十分清楚。
  蓦地——
  靠近左前方一排平削的如同镜子似的怪石跟前,射出电炬似的两道蓝汪汪寒光,朝着上官雷停身之处扫来。
  上官雷顿时心头一凛,机伶伶连打寒颤!
  这是什么东西?
  看样子像是巨蟒的眼神,难道这鱼虾俱绝的“死潭”之内,还有这类的怪物存身不成?
  心念及此,不得不提高警戒之心,伸手在腰间拔出“降龙剑”,全神贯注的朝着怪光来源踱去。
  走没几步,马上证实了那边有怪物盘据!
  因为他已看到了一个庞大的怪体,正在蠕蠕移动它那笨重的身躯,电炬般的光芒,便是从它椭圆形的头部上射出的。
  饶是上官雷的胆气包天,因为拿不准它究竟是何怪物,亦不由心中直发毛,暗自嘀咕不已!
  但他绝不致因此起了畏缩之心,亲仇、师恨,激起他豪情万丈,遂即紧了紧手中“降龙剑”,朝着怪物盘据的地方踱去。
  愈走愈近,怪物也缓缓的立起了身躯;上官雷这下看清了,原来它是一条首尾总长两丈出头,混身墨绿的一条怪蛇,不同之处是在腹部长了四只五尺来长的爪子,支持它庞大的笨躯,口似血盆,红信乱吐,确实显得狰狞可怖!
  这只“四脚水蛇”仰首发现了上官雷立身之处,显得非常震怒的样子,尾巴一竖,凶野无状的一头便朝上官雷冲来!
  别看它身躯庞大笨重,这一冲之势却也凶猛灵活无比!
  临危不乱,这是上官雷特有的气质,只见他双日神光凝聚,一瞬不瞬的逼视着“四脚水蛇”,
  待它冲到身前不及五尺之际,身形一提,藉着潭水的浮力斜飘一丈,翻腕拧剑,“唰!”的一下便朝怪物拦腰斩去。
  “四脚水蛇”一头撞空,忽然感到劲气向腰身逼来,休看它体躯笨重,在此紧要关头,竟然猛的一窜,动若狡兔,摆脱了剑锋范围之外。
  上官雷这一剑想是惹起了它的凶性,只见它刚一脱出剑锋范围之后,又长又粗的尾巴向上一竖,猛烈无匹的,带动破水之声,“哗!”的一响,就朝上官雷扫来!
  势疾劲猛,攻击的面积又大,这是一招名符其实的“横扫千军”。
  上官雷顿时心头一骇,自认乃出道以来,从不曾遇过的威猛招法!
  但他身怀旷世绝学,再加上傲骨天生,骇虽骇,却绝不致因此而生畏缩之心。
  只见他剑眉一挑,灵机突生,身躯向后退出七尺,竟将这狂激无伦的一扫,轻轻化解去。
  他这轻松的避敌招式算是用对了;试想,“四脚水蛇”头在前,尾在后,尾巴纵然再长,但是也有一定的限度,被攻之人只要能躲开它尾巴最尖端的扫击范围之外,它是没有咒可念的!
  上官雷就是认定了这点,所以用了这式最轻便的闪让招式。
  话虽如此,可是上官雷胸前,仍旧被它尾巴横扫之力推动的水波,猛撞了一下,竟将他再推后三尺!
  幸亏他有“蛤蟆气功”护体,不然就这一下,也能使他内腑重伤!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上官雷被水波逼退三尺,刚将身形立稳的当口,“四脚水蛇”拧腰转过身来。
  它此时更形暴怒,双目射出骇人的蓝色电芒,张开血盆似的大口,红信吐出约有三尺来长,冲向上官雷,头一低,张口便咬。
  这种狰狞的形像,看在眼中,委实使人恶心!
  尤其是口中流出的腥臭浓液,冲人欲呕;上官雷急用左手捂住口鼻,右手“降龙剑”一竖,摆个“举火烧天”的架式,手腕贯足真力,顺势一送,便朝“四脚水蛇”扑咬的血盆大口上猛力戳去!
  剑是好剑,又经上官雷将真力贯注剑身,震得剑华四射,与水波粼粼相映,激起潭底彩色缤纷……
  但就坏在这上面了!
  因为“四脚水蛇”蹈上扑下的猛咬,嘴巴张的奇大,上嘴唇已将眼腈的视线遮去,本来倒不防备上官雷的这着“一柱擎天”;现在剑身紫芒与水波粼粼发出来的彩芒相映之下,顾不得伤敌,急忙将蛇头向右一摆,闪电般的让开八尺。
  上官雷这一剑戳空了!
  “四脚水蛇”连番受挫,凶性更炽,扭过头来用足了混身劲道,冲击的潭水翻滚,势如万马奔腾,就朝上官雷撞来。
  这翻江倒海的威势,又将上官雷惊的一楞!
  但是情势紧迫,不容他作丝毫犹豫,只好借着潭水的浮力,将身形提高两丈,躲过这一撞之威。
  顿时一个骇异想法,浮上了上官雷脑海。
  水中不同陆地,虽然自己能凭一口真气,潜在水中,但究竟难以维持长久;现在“寒潭沉宝”
  影子都没有见到,碰上了这个孽畜,倘如就这样纠缠下去,时间一久,自己岂不坐以待毙?
  忖念及此,一咬钢牙,心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到如此,只好用‘荡魔剑’三绝招,跟这怪物一拚了,万一这三招绝学仍旧不能将它治服,自己纵然真力溃竭,命丧潭底,也总比现在死缠不休坐以待毙来得好些!”
  情急拚命,虎急跳墙,这话一点不假。
  上官雷既然存下豁出去的念头,当然毫不保留的将混身真力贯注剑身,唰唰唰唰……
  紫霞暴射,剑芒突长,潭水被剑气逼的滚滚朝四下急退,闪出一遍丈余方圆的空档,剑芒恍如银星万丈,便朝“四脚水蛇”庞大的笨躯上罩去!
  这正是“荡魔剑”三绝招中的“风变云幻”!
  “四脚水蛇”想是知道这记要命招式的厉害,不敢轻撄其锐,四只爪子扒得潭底沙石翻腾,掉头就奔!
  它这里破绽一露,趁虚踏隙,正是其时。
  上官雷当然不愿放松这抢制先机的最好机会,只见他拧动“降龙剑”,如影随形,疾射而上,唰唰唰唰……
  又将“荡魔剑”三绝招中的“大地飞霜”、“乾坤倒转”,接连着一口气的施了出来。
  剑洒银河倒泻,劲指开石裂碑!
  想当年“天下第一剑”上官慈的这三招绝学,环扫边塞,威震八荒,纵江湖一流高手也鲜有人能以接得下来,“四脚水蛇”体笨如牛,就凭它还能招架得了?
  虽然上官雷这三招是在水底施为,被潭水阻去不少威势,但仍旧是凌厉已极,只听“呱!”的一声惨嚎。
  蛇头顿时脱离了颈项,被水流冲走!
  不好!
  蓦地一股奇腥扑鼻的鲜血,怒涛汹涌似的,由怪蛇项间狂喷而出,上官雷身在水中,不如陆地行动方便,又因方才施展神功,身形下坠时马步刚刚站稳,猝遇此变,闪躲不及,被蛇血没头没脸的喷个正着,腥臭无比,由鼻孔直钻脑际,顿时一阵昏迷,倒在了潭底!
  他此时人虽昏迷,但是仍未完全失去知觉,迷迷糊糊的恍同神游虚境,无奈他在这种情况之下,一口真气终于提拿不住,潭水向他口鼻中“咕嘟!咕嘟!”一连灌了好几大口!
  他蒙眬之中心头顿感万念俱灰,一连串的未完心愿,齐涌心头!
  亲仇!
  师恨!
  丁氏门中的恩情!
  玲妹妹的容颜!
  尤小慧现在的安危!
  丁婶的下落!
  ……
  他蒙眬的意念之中,这些心愿虽然在他脑海里荡过来,闪过去,一连荡了好几遍,最后只好暗叹一声,落下两滴英雄泪来。
  因为他意味着自己生命将要在顷刻之间结束,壮志难酬,只有含恨怀着这些心愿,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潭水在不停的向他口鼻继续灌进!
  体内真气渐渐的在松脱!
  仅有的一毫知觉亦在渐渐的消失!
  最后,他终于在听到身后发出一响岩石巨大的转动声音之后,全身一僵,真正的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
  上官雷神智由昏迷中渐渐清醒过来,这时又有一个意念,浮上了脑海!
  他意味着他已经死过了,而现在渐渐恢复的感应,他认为不是他本人,而是他死后的灵魂。
  同时他也想到过去的一切恩、仇、情、怨,统应视为过眼烟云,不再去想,因为那已是前生的恩怨!
  他又想到自己趟着的地方,定是“九幽冥府”!
  这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地方;不错,人世间虽然常听人说,阴间是如何如何的可怖,十殿阎君赏善罚恶是如何如何的公明,惩罚恶人的刑法是如何如何的残酷,上刀山、下油锅、割舌、开膛……
  但他总认为这是荒诞不羁的传说;现在既已变成黄泉客,耳闻是虚,眼见是实,何不一观究竟呢?
  于是,他轻轻合动了一下眼皮,慢慢将眼睁了开来!
  天昏地暗,阴风惨惨!
  眼帘所触,尽是枯枝荒坡,怪石嵯峨,再加上四周空际迷漫的烟雾,白蒙蒙的,显得死寂阴
  沉,连一丝生气全无!
  上官雷顿时铁定了他的想法,那就是此处准是“九幽地府”无疑。
  他当下一声轻叹,情不自禁的喃喃念道:“可叹身为黄泉客,难偿尘世不了情!”
  念罢,两行虎泪,不自觉的流满双颊。
  敢情,他仍然难忘“狼女丁玲”的一番恩情。
  突然——
  上官雷感叹声中,觉得混身气脉畅流,并无丝毫不爽的感觉,他猛的立起身来,跃身一试……
  身法俊,步伐轻,不减昔日分毫;他顿时狐疑起来,又用中指放进口中一咬。
  嘿!还是真痛!
  顿时又有一个新的希望,浮上脑海!
  难道自己没死?
  不!死定了!自己明明记得被怪蛇鲜血喷中,后来又被潭水灌进口腔,昏死过去,在那种绝地遭遇了这样恶运,是绝无幸理的!
  可是,既然死定了,为何功力未失,而且仍旧知道疼痛?
  啊!也许阳世人传说错了,灵魂仍然是知道疼痛的!
  ……
  虽然这是一个疑团,但上官雷看了看四周阴沉沉的景像,心中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之后,仍旧认定自己是死定了的,把他自己当作了一缕阴魂!
  这个念头,瞬息时间,更使他坚信不移。
  因为他正在默默沉思的时候,偶一转过身来,竟然发现了一黑一白两个无常鬼,头带长帽,身穿长袍,鬓间各挂一串银色纸钱,手拿哭丧棒儿,两顶长帽上各有四个大字,一个是“抬头见喜”,另个是“一见生财”;二鬼死灰色的脸庞,绷的跟棺材底似的,站立不及一丈之处,呆板板的正在注视着自己。
  此景、此情,上官雷再也不怀疑自己没死!
  当然,人世间是绝不会有这样两个无常鬼出现的,尤其是两鬼逼近身前恁近,他竟连衣袂飘风之声全不曾听到,这更使他认为必是阴司幽灵无疑;因为以上官雷的超特身手而言,人——是很不可能逼至他身前恁近,而不被他发觉的!
  他当时惊楞之下,朝后退了两个大步,言道:“敢问二位可是阴司上差?”
  黑、白二无常脸色仍旧那样死板,不约而同的各对自己的长帽上指了指,声如十冬寒冰,答道:“这还用问,你长了眼腈不会看么?”
  上官雷顿被堵的一怔,心说:“难怪阳世间人凶狠殴斗永无休止,原来阴司里的人,竟也是这样肝火不小!”
  忖思未了,白无常插道:“你是上官雷吗?”
  咦……
  上官雷顿又惊的一楞!
  原来他感到十分蹊跷,不知自己名字,何以连阴司之人,居然能一口道出,当下反问道:“请问二位上差何以得知在下贱名?”
  白无常阴冷的道:“先答覆我,再发问!”
  一连串的冷峻言态,引起了上官雷的反感,遂也以冰冷的声调,道:“在下上面的话等于是承认了我是上官雷,难道尊驾没长耳朵!”
  起先二无常说上官雷没长眼睛,现在上官雷反斥白无常没长耳朵,这一耙子反打得不轻;白无常面无血色的脸上,竟然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上官雷得理不让人的追问道:“上差,现在你可以答覆我啰?”
  白无常皮笑肉不笑的稍为牵动了一下脸皮,道:“你这是多问的!”
  上官雷疑道:“怎么?”
  “既为阴司上差,生死簿可以随意翻阅,不会连一个孤鬼游魂的名字都不知这,你这不是多……”
  “住嘴!”
  上官雷被他一言惹怒,喝断话头,叱道:“话说好听点,谁是孤魂野鬼?”
  白无常仍旧冷冷的道:“当然是你!”
  上官雷更感火往上冒,大声叱道:“你敢再说一遍!”
  “三遍都行,是你!是你!是你!”
  “想死!”
  上官雷怒火冲天三千丈,伸手腰间一探……糟!
  他顿时一窘,原来腰间挂的“降龙剑”早已不翼而飞!
  俊目一瞬之下,立即想到了自己已经身死,幽灵是不能将阳间的宝剑带来阴司使用的!
  “拿去!”
  正楞之间,白无常突由大袖中抖出一物,“呼!”的一响,抛了过来。
  上官雷伸手捞在掌中一看……
  嘿!正是自己恩师“降龙客”,当年赖以成名的兵刃——“降龙剑”。
  他顿时心中大感奇异不置!
  阳世之物,仍能携来阴间使用,这是他始料不及之事;更感奇怪的是由白无常手上抛还给他。
  他当下那有间情细想这些问题,顺手挂在腰间,但却并未有再抽剑的打算。
  白无常道:“怎么,你不是抽剑抗命么?怎么反倒不动手了?”
  上官雷嘴角一撇,傲然道:“在下对付手无寸铁之人,向来不用兵刃;要在掌势上面让你们尝尝苦头,作为对你出言不逊的教训!”
  白无常似笑不笑的牵动一下脸皮,道:“哼!你在掌力方面很感自负?”
  “不敢!但自认对付你们二位,尚可称得上绰绰有余!”
  黑无常闷在一旁半天没开口,听了上官雷这句没将二人放在眼中的大话,锅灰色的脸膛上,很自然的罩上一层薄怒,插言道:“上官雷,我劝你还是赶快抽剑的好!”
  上官雷俊目中威棱投在他黑漆的脸上,道:“没有这个必要!”
  “这样你将后悔!”
  “在下从不后悔!”
  “假如比掌,本上差只要单臂一挥,你便要再变一次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四字上官雷最厌入耳,闻言勃然震怒,出口骂道:“你在放屁!”
  黑无常涵养的功夫倒是不弱,被骂后黑脸膛上虽怒不红,仍旧阴冷的言道:“这样说,你是不肯相信?”
  “哼!”
  “那只好用事实来证明,你发掌吧!”
  “那你就接着!”
  上官雷双臂暗聚真力,翻掌便……
  突地想起一事,急得发出一半的掌力撤回,言道:“黑上差,既然你这样有恃无恐,自认掌力必能胜得了在下,那么请问可敢跟在下约一束道?”
  黑无常接口道:“你是说比掌论赌?”
  “你猜对了!”
  黑无常略作迟疑,遂即言道:“说说看你的打赌办法!”
  上官雷早有成竹在胸,毫不思虑的言道:“在下掌力败在你的手中,甘愿随你向酆都城报到,不让二位上差在阎君面前为难,这样可好?”
  “放屁!”
  这句话听的黑无常肝火直冒,叱道:“我是阴间上差,你是人死后的幽灵,捉拿你在阎君面前交差,乃顺理成章之事,焉能拿这件事情来作赌注,你简直异想天开!”
  上官雷微笑道:“你自认掌力方面抵不过在下?”
  “谁说?”
  上官雷慢条斯理的道:“上差,请你将我上面所说的话玩味一下,如果你在掌力方面有足以胜过在下的把握,你就不应该反对我提的这项赌约!”
  黑无常闻言之后,果然低头思忖起来!
  白无常突地插口言道:“老二,这小子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
  黑无常闻言一楞,接道:“他若输了,便得乖乖的跟我们去酆都城报到,怎么没听清楚?”
  “那你为何不答应他?”
  “他这项赌约没有道理!”
  “为什么没有理由,你不想想,掌力赢了他,他答应随我们去交差……”
  黑无常抢着道:“难道输给他,他便不随我们前去报到不成?”
  可能黑无常脑筋没有转过来这个弯子,白无常显出无可奈何的神情,微微的摇了摇头,解释道:“你怎么这样想不开,倘若掌力输给他,那就是说我们功力不敌,他不随我们前去交差,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何况量这小子掌力方面,绝对胜不过我们二人中间任何一人,依我说答应他!”
  黑无常想是听出了头绪,自认白无常说的不错,连头带他那顶长帽子一连点了几下,这才面朝上官雷道:“好,本上差答应你!”
  上官雷紧接着道:“在下掌力倘若胜过上差,你便怎样?”
  黑无常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鬓角挂的纸钱乱晃,大模大样的道:“你最好不要去想这点,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上官雷执拗的道:“可能不可能眼前言之过早,在下偏要事先问问清楚!”
  白无常在旁显得有些不大耐烦,急道:“好!既然你不到黄河心不死,自认可能,那你就提出来吧!本上差可以作主,答应你任何要求!”
  上官雷显然感到有些意外,心中又是喜悦,又是狐疑,问道:“你是说输了可以答应在下任何要求?”
  “当然!”
  “说话能算数?”
  “本上差言出如山,如白染皂,这点老二可以证明!”
  说着,用手一指黑无常。
  上官雷意态悠闲的玉面微笑,又道:“我还是怀疑你这样轻率的应许任何要求,将来会要反悔!”
  白无常稍带微怒,大声道:“绝不反悔,你少啰苏,快快说出你胜了的要求!”

  第二十二章 九死一生

  上官雷心神一敛,道:“那好,希望你能记住这句‘绝不反悔’,看掌!”
  言罢,双臂一抖,劲气似涛,“呼!”的一响,便朝白无常胸前撞去。
  猝然发难,两位阴司上差俱各一惊!
  幸好他二位身法不同泛泛之辈,看似足不离地,身形仅微微一动,便轻飘飘的让开七尺,闪过这一记猛撞。
  二无常这记闪身的架式,绝不低于上官雷的师门绝学“飘渺离踪步”,顿使他心中暗自敬佩不已!
  白无常不待上官雷二次出掌,急声阻止道:“上官雷,为何不说出你胜了的要求,而说打就打?”
  上官雷微笑道:“不用说了。”
  “为什么?”
  “既然胜了你可以答应在下任何要求,则胜负未分之前,说它作甚!”
  “你的意思是?……”
  “在下根本不必说,胜了你听我支配就是!”
  “但也总得有个范围!”
  “咦!刚才说过不论任何要求,怎么?胜负尚且未分,而你竟想反悔不成?”
  说来说去,上官雷就是不肯说出胜了之后作何要求,不由使白无常心中暗自嘀咕不已!
  他现在心中有些后悔,暗怨自己不该说话说过了头,连一点退步都不留;万一上官雷要是真的胜过自己,要求的范围超过自己能力以外,或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那将如何收场?
  管他的!就凭他个不满二十岁的娃儿,内力方面难道还真能胜过我跟老二赖以成名的“无常飙”不成?
  敢情,白无常还是真有一言九鼎的个性,不然输了迳行反悔就是,也不会作输了后如何是好的打算。
  白无常忖念及此,大声道:“好吧!既然如此,本上差所出之言绝不反悔,你就出掌吧,本上差以单臂相接就是!”
  说罢,瘦骨嶙峋的身躯,向前挪了两步,哭丧棒交在左手,暗中已将混身九成功力,运至右臂。
  上官雷倒是被他说话算数的态度,起了一阵敬佩之心,暗道:“想不到鬼魂倒也颇为讲信义;看将起来,要比阳世间一般沽名钓誉,外披羊毛,内藏狼心,伪仁伪善于外表,真奸真诈于内心的一般伪君子,实在要强的多多!”
  “上官雷,你还不出掌,发的什么穷楞!”
  忖念被白无常喝声打断,上官雷急将混身真流运行一周,先提“蛤蟆气功”护体,再凝八成真力于双臂,翻掌一推!
  “呼!”
  劲飙卷起一阵狂涛,就向白无常胸前涌去。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就凭上官雷这一连串的动作、凝神、运气、抖臂、出击,那份一气呵成的干脆俐落劲,白无常看在眼中,顿时心里“怦!怦!”跳个不停,晓得这位美少年有些扎手!
  事到这个节骨眼,等于是箭上弦,刀出鞘,还能畏缩不成?
  白无常当下心肠一横,敛神提气,将他多年苦练而得的“无常飙”功夫,十成十的运集右臂,翻掌一迎。
  “啵!”
  两缕劲气相撞,一声闷响过后,各被震退八尺!
  白无常当时心中一凛!
  敢情,他这每逢望日,亦即每个月的十四、十五、十六,这三天的深夜子时,在月华最盛的时刻中苦心锻炼,一直继续三十年的“无常飙”,这是第一次跟外人交手,而竟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娃儿当场震退恁多步,难怪他要感到寒心!
  上官雷则更是惊骇不置!
  他自问生前在中原武林之中,能以单掌相抗他双臂八成功力之人,简直可以说绝无仅有;而在阴司之中,竟然碰到有此功力之辈,尤其是比掌过后平分秋色,自己一点便宜也没占到,不由深感怪异万分!
  甭说比掌的两位心中各自暗敬暗凛,一旁观战的黑无常,看了这种情形也是提心吊胆,暗代他的白老大,捏了一把冷汗!
  还有一件事使白无常更感奇异,原来他的“无常飙”,乃吸取月华跟寒气所练成,发掌时必有一股寒飙,砭骨刺肌;如今上官雷明明接实,而他竟无受寒飙所逼的丝毫怕冷现象,此点,白无常着实不解。
  其实,白无常是应该知道这个原因的;试想,上官雷既敢入“寒潭”探险,“无常飙”劲气虽寒,但终究比不上“寒潭”之水,他连水寒彻骨全然不惧,飙风之寒怎能动他分毫呢!这是因为白无常全神贯注在比掌这档子事上了,而疏忽了上官雷身上必有特异避寒功能的宝物,或是避寒神功罢了!
  黑无常忽地插身上前,道:“老大,你退下来让我试试!”
  说话声中,看似双足未动,便已飘在白无常身前,面朝上官雷道:“小子,你再发一掌,本上差接接你的!”
  上官雷嘿嘿冷笑道:“怎么?你们想用车轮战么?”
  黑无常怒道:“哼!凭你小子也配!”
  上官雷俊目一瞪道:“事实摆在眼前,不容狡辩!”
  黑无常又道:“好!随你怎样讲,但是本上差要从现在起,单独跟你相对三掌,胜败就此为定,我白老大绝不再次插手,免得让你小子怀疑我们用‘车轮战’欺你,你小子可敢应允?”
  上官雷傲然一笑道:“上官门中后代,尚不知‘不敢’二字作何解释,只不知你说话能否算数?”
  黑无常急道:“只要你跟本上差对完三掌,一分输赢,绝对算数!”
  上官雷俊目一转,调侃道:“既然算数,不须三掌!”
  黑无常为之一楞,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在下只须一掌,便要将你折服当场!”
  黑无常锅灰似的脸庞,被他气的黑中带紫,紫中带红,厉叱道:“你小子口出狂言,本上差定要多加两成真力,让你多吃点苦头!”
  上官雷冷笑道:“恐怕你办不到!”
  “让事实来证明,你出手吧!”
  “黑上差站稳了!”
  上官雷话声一歇,仰天吸口长气,将混身真力提至十二成,功聚双臂,气纳丹田,双掌一翻……
  敢情,胜负在此一举,上官雷不得不倾其全力的孤注一掷。
  “呼!”
  狂飙突卷,掌挟移山倒海之势,地塌天崩之威,雄猛无伦的便朝黑无常前胸撞去。
  这掌威力,较跟白无常比的那掌,不知要高过多少!
  白无常在旁看的心头大骇,暗道了声:“黑老二要糟!”
  忖念尚在脑海荡漾之际,但闻场中“蓬!”的一声震天价大响,山撼地摇,再向场中一看!
  上官雷当场震退四个大步,玉面微红,正在气喘不停!
  黑无常相形之下,显得更惨!
  只见他瘦骨嶙峋的身躯,断线风筝似的滚成一团黑影,飞出两丈开外,跌坐地上,口角流下血丝,连鬓角挂的那串长纸钱,全被震断了大半串!
  白无常见状大骇,急忙飘至黑无常身前,伸手由怀中掏了两粒丸药,给他吞了下去。
  上官雷当时心中一阵惊奇,暗道:“怪!阴司幽魂居然也要吃药?”
  同时他心中又有些悔意,自认不应出掌恁重,以致将无怨无仇的黑无常震成如此重伤!
  他正想踱上前去致歉时,想是白无常的药丸特具神效,黑无常已经在这短短时间之内,豁然而愈,只是步履有些浮荡而已!
  他摇晃着枯竹似的身躯,踱至上官雷身前站定,缓缓的道:“好小子,真有你的!”
  语气仍旧冷如寒冰,上官雷不知所措,道:“黑上差,你这话什么意思?”
  黑无常脸皮牵动一下,想笑又笑不出的样子,接道:“本上差恭喜你,这场赌约你胜了!”
  顿时一阵敬佩之心,浮上上官雷心头!
  对方这种光明磊落,胜不骄,败不馁,勇于认输的豁达作风,实在出他意料之外,即阳世间武林正道人物群中,亦不多见。
  敬虽敬,上官雷有上官雷的想法,赌注可不能不算,因为这关连他在阳世间的多项未了恩怨,不能因生敬而自动放弃!
  只见他玉面含笑,言道:“刚才承上差相让,在下这里谢过!”双手一拱。
  黑无常恢复了他那死板板的面孔,漠然道:“少客气,说出你想要的赌注!”
  上官雷沉着的道:“赌注的范围仍是你先前答应那样!”
  黑无常毫不犹豫的道:“当然!不论任何要求,便是要本上差死,也会毫不犹豫的自绝当场,以维持本上差的言而有信!”
  上官雷连连点头,又道:“黑上差放心,在下不致作那种不近情理的要求,所要赌注当然是你办得到的事情。”
  黑无常追问道:“那就快说吧!”
  上官雷满面希冀的接道:“请黑上差放我还阳!”
  “你说什么?”
  “放我还阳,因为阳世之间,尚有一连串未完了的恩怨情仇,等待在下了结,所以我不能就此一死了之!”
  “办不到!”
  斩钉截铁的一句拒绝话,上官雷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急道:“怎么,黑上差想自食其言?”
  黑无常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言道:“你想错了!”
  上官雷诧道:“那是什么原因呢,请黑上差直言!”
  黑无常略一迟疑道:“因为这不是我的权限!”
  “刚才你曾说过赌输可以答应在下任何要求,不是连死都不惧么?”
  “不错,有这么回事!”
  “既然如此,你就不能逾权行事么?”
  “还是办不到!”
  “为什么?”
  “除了不是我的权限之外,我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才能送你还阳!”
  “你想故意借词推脱么?”
  “绝不!句句实言!”
  上官雷略一凝思,断然道:“黑上差,这话我不相信!”
  “说出你不相信的理由!”
  “身为阴司上差,竟不明了如何放一冤魂还阳,就是三岁小儿也难以相信!”
  黑无常一双冷漠的眸子,盯了上官雷玉面长良久,又道:“上官雷,你真的以为你是死了?”
  上官雷又好气又好笑的道:“魂灵已经来到阴司,这还值得怀疑?”
  “可是,我们这个阴司,跟你想像中的阴司大有出入!”
  “你这话什么意思?”
  “简单的告诉你,你没死!”
  “没死?”
  “嗯!”
  上官雷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但仍旧狐疑的摸摸头,跺跺脚,混身上下一阵查看,又用力咬了一下舌头!
  嗨!不仅痛,由于咬的过猛,连血都流了下来!
  黑无常脸上棺材板似的表情,难得的露出了笑意,言道:“小子,别怀疑了,你真的没死!”
  上官雷瞪大了惊诧的眼神,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无常接道:“你还记得你在‘寒潭’水底,斩去了一条‘四脚水蛇’?”
  “记得!”
  “后来呢?”
  “我在不防备的情况之下,被它喷了一股奇腥扑鼻蛇血,恍惚间听到一声岩石转动的巨响,以后便昏死过去了!”
  白无常踱上前来接道:“着!那块岩石便是此地通往‘寒潭’的水闸,你就是我弟兄二人从那里救回此处的!”
  “哦!”
  上官雷顿感惊异不置,绝处逢生,真是他料想不到之事,当下拱手一礼,道:“二位救命之恩,上官雷没齿难忘,但还有一项请求!”
  “说吧!”
  “现在不应说放我还阳,应该说请二位送我出去!”
  黑、白二无常顿时一阵面面相觑,半晌之后,不约而同的道:“这点办不到!”
  “刚才赌约二位忘记了?”
  “没忘。”
  “那好,在下一身恩怨情仇,急待料理,无论如何请二位放我出去!”
  “还是办不到!”
  上官雷顿时心头怒起,看样子要不是深受二无常救命之恩,准得反脸动手!
  他只好按下了火性,言道:“请问二位为何故意刁难在下?”
  白无常道:“不是故意刁难,奉阎君之命,凡是进得‘水狱地府’之人,均须由阎君亲自发落,尤其是你!”
  上官雷闻言一怔,道:“听二位口气,好像此地名叫‘水狱地府’?”
  “不错!”
  “阎君是谁?”
  “属下不敢直称主人尊讳,也许以后你会知道。”
  “哦!”
  上官雷突有所忆的又道:“刚才尊驾曾经说过,外人来到此地,须由阎君亲自发落?”
  “不错!”
  “‘尤其是我’,这话什么意思?”
  白无常答道:“因为我们阎君不但知道你,而且注意你,关心你!”
  上官雷更感诧异的道:“在下自问跟贵府之人素无渊源,更不曾识得你家阎君,因何受他关怀?”
  “这点我等不清楚,只知道我们阎君,经常派人由另条秘道去到外界,打听你的动静跟情况。”
  上官雷突地想起一事,插问道:“哦!刚才在下跟二位碰面时,二位怎会知道我名上官雷?”
  白无常答道:“那是由你身悬‘降龙剑’上推测出来的!”
  上官雷听了此话,不甚了解,当时楞了一楞!
  白无常已窥其意,续道:“你的穿着打扮与身悬‘降龙剑’,均由派出打听你下落之人,回府后仔细报告阎君,阎君并下命本府所有之人,遇着上官雷时应加以照顾,所以我跟黑老二刚见你时,便断定你是上官雷!”
  “哦!原来是这样的。”
  上官雷略一思忖,又道:“那好,现在请二位带领在下去见你家阎君!”
  “领你去见阎君之人马上就到,请看!”
  白无常话声中用手向左一指。
  烟雾迷蒙中,一团红影,正由百丈开外内闪电般朝此处飞来!
  饶是上官雷身法之俊,在当今武林中可称凤毛麟角,但他见了红影疾射的速度,也不由暗自震惊不止!
  白无常道:“来人是本府‘火判张凝’,他可以领你去见阎君!”
  上官雷微一点头,蓦觉一遍红云罩顶,疾扑而下,好在他反应机为灵敏,心念一动,急踩“飘渺离踪步”,闪身让开八尺!
  场中顿时多了位混身臃肿,满面虬髯,头带双翅判官帽,身穿火红官袍,腰系玉带的怪人。
  见此光景,不问可知,来人定是“火判张凝”无疑。
  想是上官雷刚才以神妙步法躲过了“火判张凝”凌空下扑之势,故而使他颇为惊异,一双神光暴射的眼神,在上官雷混身上下一阵打量,言道:“你小子好俊的身法呀!”
  照说“火判张凝”这种尚未见面便以威猛的扑击相戏,上官雷必然心中不乐,但他有事欲求于人,只好揭过一旁,若无其事的言道:“张判爷夸奖了,比不上阁下一扑之威的万一!”
  “火判张凝”顿时肥脸通红,真比他身上官袍差不了多少!
  诚然,这句话等于是挖苦了他,他焉能听不出来。
  但他也未放在心上,问道:“你小子是谁?因何来到本府?”
  不待上官雷答话,白无常接了过去,将救得上官雷的经过详述一遍。
  “火判张凝”惊道:“哦!你就是上官雷!”
  上官雷点头应道:“不错,现有一事相求,请阁下成全!”
  “讲讲看!”
  “我要即刻离开贵府,请放我回去!”
  “抱歉,这点本官作不了主!”
  “那就请你引我去见阎君!”
  “可以,随我来!”
  “火判张凝”倒是爽快个性,说走就走,话声未歇掀起一遍江潮,迅若闪电,瞬息已在十丈开外!
  上官雷生怕拉远了追赶不上,急向黑、白二无常道了声:“再见。”身形一动,驭电追风,直向“火判张凝”掠去。
  按照“火判张凝”现在施展身形的速度而言,足可列为江湖一流高手,可惜他身躯臃肿吃了不少亏;又因追他之人乃是得天独厚,身怀绝学的上官雷,是以不足盏茶时光,便被追成首尾相接。
  “火判张凝”回头一看,嘴里不说,心中顿时惊佩交加!
  上官雷微笑不语,始终跟他保持一肩之隔,不抢先,也不落后,就这样飞奔了顿饭时光,二人同时停下身来。
  一道建筑宏伟的城楼,横阻眼前,八名小鬼装束之人,各持火叉铁炼,分两排站立城门口边,
  吸腹挺胸,精神抖擞,装点了不少森严气象,这倒不奇,奇的是城门楼上,竟真的有三个斗大金字——酆都城。
  上官雷顿感好奇不置,暗自啜咕道:“这里的主人究竟是什么路道?自己称作阎君不算,黑、白二无常、判官、小鬼、酆都城……完全仿照阴司组织,这算什么名堂?”
  思忖未了,不知不觉中已随“火判张凝”进了“酆都城”,来至一处巍峨高耸,金碧辉煌的大殿。
  这次上官雷抬头再见“森罗殿”三个斗大金字时,倒不觉得稀奇起来,因为这已在他意料之中,遂即跟着“火判张凝”昂首阔步,走了进去。
  殿内两旁站立着牛头马面,身后各有小鬼二十,这些虽是全为人类所装扮,但是看来维妙维
  肖,几可乱真,使人有真的如在阴曹地府之感!
  “火判张凝”俯首躬身,步至大殿中央,面朝正中而坐,身穿龙蟒锦袍,头带紫金冠,面如满月,气宇轩昂,年约五旬之人深施一礼,恭谨的禀道:“启禀阎君,上官雷现在殿下求见。”
  阎君闻言颇感震惊,狐疑的道:“上官雷求见?”
  “不错,正是阎君日夜系念之人,为黑、白二无常在‘寒潭’潭底救至本府的。”
  “哦!”
  阎君银血似的面庞突露惊喜之色,两道电炬似的眼神,极其自然的瞟向殿角下上官雷立身之处。
  上官雷不待传命接见,跨步走上前来,面朝阎君躬身一礼道:“武林末学上官雷拜见阎君!”
  阎君“哈哈哈!”一阵朗笑,声震屋宇,言道:“上官少侠快快少礼,本君仰慕少侠已久,今日一见,真乃三生有幸!”
  上官雷惶恐的道:“不敢,上官雷辱承阎君垂顾,自问薄学无术,实是不安!”
  阎君连连点头赞道:“那里,少侠丰神玉润,英华内敛,武学定然已有良好造诣,而且人又是这样虚怀若谷,不骄不矜,实是不负本君一番仰慕之意……”
  言此,转向“火判张拟”道:“吩咐退堂,后厅设宴替上官少侠接风,你来作陪!”
  “遵钧谕!”
  “火判张碍”步下殿阶,就在殿门口拿起一根三尺来长的鼓锤,朝着殿门左首放置的一口水缸似的大鼓上,“咚!咚!咚!”一连敲了三下,殿中应值鬼卒以及牛头马面等人听了鼓声,片刻之内走的半个不剩。
  于是,阎君步下公案,满面笑容的挽着上官雷左手,“火判张凝”跟在二人身后,向着后厅走去。
  此景此情,上官雷变成了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顿时有些疑神疑鬼起来!
  当然,凡是遇到的事情太过突然,任何人都会疑心重重,譬如说:“水狱地府”究竟是什么组织?
  为何江湖中不曾听说?
  故意装神扮鬼,与阴司一般无二,这是什么意义?
  阎君到底叫什么名字?
  为何关怀上官雷?
  为何派人打探上官雷?
  如今又为何礼遇上官雷?
  是善意?
  抑恶意?
  ……
  凡此种种,皆足以使上官雷在脑海中左思右想,无论如何得不到答案!
  但是他拿定了一点,那就是反正自己这条命是捡来的,不管这里主人耍什么花样,抱着譬如死过了的态度来应付,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主意既定,心遂坦然,跟着阎君穿廊绕廓,不久工夫便已进了一座花厅。
  花厅不大,但却建造得精致异常,红墙绿瓦,雕栋画梁,厅内的摆设亦极尽豪华,有使人置身帝王之家的感觉。
  厅中一张紫檀八仙桌早已摆好,金箸玉盏,翠杯银盆,桌中央摆的是十道大菜,或许是因为地理的关系,菜肴尽是海味,绝少山珍。
  既来之则安之,现时反正饥肠辘辘,坐下来吃饱了再说!
  上官雷既存此念,不待二人相邀,便大模大样的在客席就坐。
  飞杯把盏,霎时酒过三巡,菜尝五味,看光景上官雷已经吃了个大半饱,阎君这才开口问道:
  “上官少侠是当年‘天下第一剑’上官慈的后人,这点没错吧?”
  突如其来的话,问得上官雷猛然一怔,隔了半晌方才答道:“不错,他老人家正是先父!”
  言此,思及亲情,不由一阵心酸。
  阎君面现凄容,一声长叹道:“唉!可惜令尊遇难时,本君事先不知消息,未能助他一臂之力;至今思之,犹觉愧对多年老友!……”
  上官雷迫不及的插言道:“阎君与先父有旧?”
  “不错,乃是二十年前边塞平魔时结交,不知贤侄曾听令尊提起过?”
  “老伯尊号?……”
  “哦!愚伯‘愤世阎君’童圳,贤侄想想看?”
  上官雷顿时低头一阵沉思,追忆起来。
  想来想去,自问记事以来,双亲虽时常讲些武林名人轶事,所知为数不少,但脑海里总觉得不曾有过“愤世阎君”童圳的印象!
  他当时认为可能是双亲漏提,或是年长日久,已被自己遣忘!
  别人既然对自己关怀、礼遇,量来不假,可不能在先父故交面前失去礼数!
  上官雷心念至此,站起身来重施一礼,恭谨的道:“小侄虽然一时记忆不起,既是童伯伯如此之说,焉能有错,小侄这厢重新见礼了!”
  “愤世阎君”抚髯笑道:“年久失记,情理之常,贤侄快快请坐下!”
  “多谢童老伯!”
  上官雷重新落坐,“愤世阎君”还是真疼他,举箸夹了一大块鲍鱼片,放在上官雷面前,含笑言道:“这些时日,不知贤侄对仇踪的下落可曾查出一、二?”
  一阵羞愧之色浮起上官雷俊美的脸庞,轻叹一声道:“小侄穷尽全力,到处侦访,就是找不到丝毫线索,实在难安先父泉下之灵,不知童伯伯可能有所提示?”
  “愤世阎君”也是一声叹息,摇头道:“愚伯虽然隐息此间,但无一时不为令尊之仇为念,愚伯也曾常常派人出外探听消息,得到的结果与贤侄一样;不过,贤侄无须操之过急,我想天长日久,定有查出根缘的一天。”
  “只好但愿如此了!”
  “愤世阎君”轻咽一口酒,又道:“哦!贤侄是怎样失足跌落‘寒潭’的呢?”
  上官雷苦笑了笑道:“不是失足,而是故意下来的!”
  “愤世阎君”微微怔了一下,道:“故意下来的?什么事值得你冒此大险?”
  “为了一件武林藏珍。”
  “武林藏珍?”
  “正是!”
  “可是‘寒潭沉宝’?”
  上官雷顿吃了一惊,说道:“怎么?童伯伯知道此事?”
  “愤世阎君”呵呵笑道:“不仅知道,而且已为愚伯所得。”
  “哦!”
  上官雷听后又喜又忧,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当然,他此次冒着九死一生之险,亲下“寒潭”,为的就是这项沉宝;如今这梦寐以求之物虽然落在先父当年好友之手,未为邪魔外道所得,固不失之一喜;但是,忧的是自己不能因而练成上乘武学,以报双亲与恩师的两重深仇,这点不能不使他有壮志难酬之感!
  管他的!纵然难得“寒潭沉宝”,只要自己能够离开这世外绝境,粉身碎骨,也要去找仇家一拚!
  忖罢言道:“恭喜童伯伯得此武林异宝,小侄现有一事请求,万望童伯伯看在与先父旧交份上,赐予成全。”
  “贤侄请讲!”
  “请童伯伯指示离开‘水狱地府’之路,小侄回去拚死与仇家周旋一番!”
  “愤世阎君”含蓄的点头笑道:“可以,但不是现在。”
  上官雷猛的一怔,诧道:“那要什么时候?”
  “等到你学会‘玄黄秘笈’上的武功之后!”
  上官雷更感惊异的道:“‘玄黄秘笈’?”
  “嗯!就是‘寒潭沉宝’中唯一的一本册子。”
  上官雷大喜过望,谦逊道:“小侄何能蒙童伯伯如此垂青,不惜将这项武林瑰宝赐予呢?”
  “愤世阎君”严肃的道:“愚伯与令尊生前交情深重,以这本册子助你完成武学,报那血海深仇,实为义不容辞之举,贤侄不必推辞了!”
  一番诚意,引得上官雷热泪盈眶,起身匍跪就地,激动的道:“童伯伯义薄云天,休说小侄此生永铭肺腑;即先父母在天之灵,亦应保佑你老人家福寿无疆,小侄就此拜领了!”
  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
  “愤世阎君”也不谦辞,手抚长髯,呵呵而笑,受毕了上官雷的三叩首大礼之后,开口言道:
  “贤侄快快请起,稍时席散之后,随愚伯去取‘玄黄秘笈’就是。”
  上官雷狂喜之余,甭说现在已经酒足饭饱,就是空着肚子,也要以先睹这本奇书为快;闻言迫不及待的接道:“童伯伯,小侄现已吃不下去了!”
  虽然并未直接说出最好马上去看“玄黄秘笈”,但是此意已极明显,“愤世阎君”当然一眼窥出,起身微笑道:“也好,我们现在就去。”
  说罢,一挽上官雷,便朝花厅后径走去。
  一连穿过几座厅房,来至一所单独建立的大殿门前停身,上官雷抬起头来,向大殿门楣上一看:“藏珍殿”。
  三个斗大金字豁然映入眼帘,当下心中不问自知,晓得“玄黄秘笈”必定放在此殿无疑了!
  心念未转,“愤世阎君”步上殿阶,伸手一按门旁机钮,两扇又厚又重的殿门,自动拉了开来。
  于是,二人进了“藏珍殿”,上官雷又随“愤世阎君”来到了一间侧室,举目室下一望……
  嗨!全室空空无也,连一点碍眼的东西全无!
  来到这间空室干嘛?
  上官雷疑问刚起,“愤世阎君”伸手又向门旁上的机钮按去。
  “哗哒!”
  一声轻响过后,左首墙壁上豁然露出了一个小洞。
  “愤世阎君”走上前去,伸手由小洞内取出一本奇旧不堪的羊皮册子,递至上官雷面前,笑道:“贤侄请看!”
  册子虽旧,上官雷却心喜得雀跃三千!
  因为上面明明写着“玄黄秘笈”四个古字,这正是他梦寐以求之物!
  他颤抖着双手,接了过来,刚想翻阅时,“愤世阎君”嘱道:“贤侄且慢翻阅,先说说看你想用多久时间学成秘笈中的武功?”
  上官雷闻言一怔,诧道:“我想用多久时间学它?”
  “嗯!”
  “难道这样旷世之学,时间上可以由小侄想多想少可以完成的么?”
  “照理不能,可是愚伯有补救之道。”
  上官雷俊目一眨,问道:“请问童伯伯,听凭自然需时多久?”
  “资质禀赋纵属上乘,最少也得三年!”
  “资质愚钝呢?”
  “也许一世学不成功!”
  “若用童伯伯的补救之道呢?”
  “也要看人决定!”
  “以小侄而言呢?”
  “愤世阎君”一双神光暴射的眸子,重又在上官雷由头到脚转了几转,面挂微笑,言道:“只须三天。”
  上官雷闻言差点跳了起来,狐疑的道:“童伯伯,是你说错了,还是小侄听错了?”
  “愤世阎君”肯定的道:“全没错,愚伯可以再说一遍,只要三天!”
  “哦!真妙!真妙!”
  想是上官雷狂喜过度的关系,“啪!啪!”连声,喜的连两手都拍红了。
  当然!亲情深似海,师恩重如山,早日完成旷世绝学,早日便能得报深仇;试想,他怎不盼望愈快愈好呢!
  遂即欣喜的言道:“小侄希望愈快愈好,请童伯伯赐予补救之道。”
  “愤世阎君”面容突然又变得凝重,言道:“贤侄,你可熬得起人间少有的奇大痛苦么?”
  上官雷闻言又是一楞,接道:“童伯伯是说?……”
  “因为要用我的补救之道,必须要忍受一番绝大的磨折。”
  “是肉体方面的?”
  “不错!”
  上官雷剑眉一挑,毅然言道:“不管多大痛苦,为求早日得报血仇,小侄全能忍受,就请童伯伯赐予成全吧!”
  “愤世阎君”闻言似不放心,又道:“贤侄可能轻视了我所说的极大痛苦了!”
  上官雷不以为意的道:“敢问抵得过分筋错骨之痛么?”
  “差不了太多!”
  上官雷傲然一笑道:“纵是分筋错骨之痛,小侄也不会稍皱眉头;童伯伯,请你老人家休要顾虑这些,尽管施为吧!”
  “愤世阎君”颔首道:“好吧!愚伯成全你!”
  言罢,伸手由怀中掏出三粒黑色药丸,又道:“此药名唤‘元真丹’,功能伐毛洗髓,脱骨换胎,就是服后两个时辰之内痛苦难挨,因为‘玄黄秘笈’中的武功,非有特异内力基础不能迅速练成,所以此即愚伯所说的补救之道;贤侄如若自认能挺的住,那就吞食吧!”
  上官雷伸手接过“元真丹”,言道:“小侄多谢童伯伯赐予!”
  毫不犹豫的仰面吞食而下。
  “愤世阎君”道:“一个时辰过后,你便知道此丹威力,只要你能熬过两个时辰肉松骨脱之苦,此地环境清静,醒转后你便在此练习‘玄黄秘笈’上的武功,三天期到,愚伯自会差人接你前来见我……”
  话未说完,上官雷突地想起一事,急道:“请问这三天的……”
  “你是问饮食,是么?”
  别的不管先管吃,心思被人识破,顿时将上官雷羞成个大红脸。
  “愤世阎君”呵呵笑道:“贤侄放心,因为‘元真丹’的影响,这三天之中,便是整桌海参鱼
  翅,龙肝凤胆,你也难以下咽,愚伯现在去了,望你好自为之。”
  “童伯伯请便,三日后小侄再来拜见!”
  上官雷说话声中躬身一礼,抬起头来……
  就在这瞬息时间之内,“愤世阎君”早已飘身室外,“哗哒!”一声,机关室门也随着响声重重的关闭!
  他不由暗赞这位世伯身法之俊,确实不同凡响!
  室空人静,四周孤零零的,整幢大殿就剩下上官雷一个,他顿时意想到即将来临的奇大痛苦上去!
  不错!以上官雷豪气干云的傲性,只要是有目的的事情,即分筋错骨之痛,他也会硬挺得住;但这只是指他不惧而言,而不是说他心理连一点疙瘩全无。当然,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血内之躯即将遭遇莫大苦痛之前,任何人也会有些心惊。
  上官雷眼前正处于这种情况,只不过被他想要达成一连串的愿望之心,冲的甚为平淡而已。
  转眼到了一个时辰!
  上官雷此时已经有了异样感觉,渐渐的,五腑之内有股暖流,开始畅游四肢百骸,由缓而急,由暖而热,到至后来,简直像有千百根烧红了的银针,在全身血脉之中窜动一样,这不是温馁的舒泰之感,而是滚烫的火油煎身之苦,好像皮开肉绽,又似肤裂唇焦,喉咙里像要冒出火来,全身骨节也像在要松脱了一样的难受,而且痛苦程度仍在一直不停的变剧!
  他此刻已经疼痛的混身直颤,额角豆大汗珠,滚滚直流,饶是如此,他却从未出声轻唉一下,只是心忖道:“上官雷呀上官雷,为着未完了的情仇,你必须咬牙忍受一切折磨,方不愧上官人家后代……”
  蓦地一阵奇痛攒心,五内如焚,上官雷心忖未了,便被这难以忍受的痛楚,疼的昏死了过去!
  不多不少,又过了两个时辰。
  上官雷躺在地上,混身被汗水湿透,但是脸色却由苍白中转趋红润起来;渐渐的,恢复了原有的光泽!
  他合动一下眼皮,蓦地一个猛跃,站起身来,略一运气……
  真气充沛,血脉畅流,毫无不适之感。
  他顿时知道了药性已过,痛苦全失,而且也晓得了本身内元方面,也因“元真丹”关系,不知比以前胜过好多,当下心中暗喜不已,顺手在地上捡起“玄黄秘笈”,翻阅起来。
  翻过来,翻过去,由头到底,仔仔细细的一连翻了好几遍,上官雷顿时感到了一阵极大的失望!
  原来秘笈之中,只记载了一种武学,名曰“翻天一式”,妙的是只有一记头,简单的讲,就是那么一招!
  冒着奇险闯下“寒潭”,忍受着与分筋错骨差不了多少的奇大痛楚,所追求到的仅只是这看来不大起眼的一记头,上官雷确实心中有些不甘!
  管他的!一记头也得将它学成,不然岂不是白来一趟!
  上官雷想到这里,遂即摒除杂念,潜心一志的背读“翻天一式”口诀起来。
  他生具异禀,颖悟力特佳,不须半个时辰便将口诀背了个滚瓜透熟。
  于是,他又按照册中所载的学习“翻天一式”方法,一个人在密室之内,用起功来。
  趁早收起小看这“一记头”之心,上官雷这时才发觉“翻天一式”,不是自己所想像的那样简单!
  因为练习这记绝招,没有雄浑无比的内力,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以上官雷现时得天独厚的内功修为而言,还是时感内力不及,常常练到一半,便在无可奈何情况下废然作罢,常人便休提起!
  有志者事竟成,上官雷绝不为眼前的内力不足,而告放弃;一连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他心中虽然透着怀疑,但自认最少已将这招绝学练会,只是威力方面,因火候关系,只怕不如理想罢了!
  原来这项“翻天一式”的招术,只是双臂平伸,然后再运足内力,翻掌向外一抖,因为上官雷虽然一连练了三天,伸臂、运掌、外抖,这一连串动作固与秘笈上所述部位不差分毫,但是每逢翻掌外抖时,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猛威劲道,亦无破风之声,更谈不上四周厚壁有什么损伤;扫兴之余,他只好认为是眼前火候不足,日久天长,勤加练习,或许能够发挥出来威力亦未可知!
  这不过是他不明就里的想法罢了,而且这种想法转眼便被推翻,上官雷反而变成了惊喜若狂!
  因为正值此时,室门“哗哒!”一声,自动打了开来!
  室门自开,定是有人按动机钮,这点不足使他惊喜,使他惊喜的乃是室门开启的时候,想是因震动的关系,而使原先丝毫无损的厚壁,碎石粉落,尘土飞扬,四周竟无一片完整的墙壁,剥落了总有两三寸深!
  他顿时惊呆了!
  同时他也明了了此种现象,正是自己练习“翻天一式”所造成的;怪却怪在墙壁既被震毁,碎石何不当时坠落,而定要等到遇有外物震力时,方才纷纷下坠,他这点百思不解!
  临空碎物,他马上想到了“翻天一式”这招绝学,有些与“狼女丁玲”及东方素玉两位姑娘皆能施为的“劈空掌”有些相像!
  想着想着,他不由自主的念出声来!
  “嗯!不错,绝对相近!”
  蓦地——
  房门口起了一阵朗笑之声,踏步而入的正是“火判张凝”。
  他早已站立门口甚久,因见上官雷自顾自的凝思,故而未便打扰,现见他自言自语的念出“绝对相近”这才笑着过来言道:“上官少侠在说什么‘绝对相近’?”
  “哦!”
  上官雷微一发窘,接道:“我是说刚练成的这个‘翻天一式’,跟以前在下友人所会的‘劈空掌’法有些相近。”
  “火判张凝”微笑道:“不错,表面上看似相近,但是实际上却有一大段距离!”
  “怎么?”
  “‘翻天一式’跟‘劈空掌’虽然都是凌空击物,差是差在‘劈空掌’击中的物件立时损毁;而‘翻天一式’击中之物并不能马上看出损伤,要遇到外界的震力之后,那怕是风吹草动等极细微的震荡,才能损毁。”
  上官雷聪明绝顶,闻言顿有所悟,接道:“哦!张判官可是指‘翻天一式’刚中带柔,而“劈空掌’只有刚劲,没有柔力而言么?”
  “火判张凝”颔首道:“不错,上官少侠说对了!”
  上官雷俊目一瞬,又道:“这样说来,‘翻天一式’要比‘劈空掌’高上一筹啰?”
  “当然!”
  顿时一阵狂喜浮起上官雷心头。
  他当下暗骂道:“‘秃鹰神叟’呀‘秃鹰神叟’,该是你偿还恩师血仇的时候了,上官雷定要用你第一个试试‘翻天一式’之威!”
  抬头面向“火判张凝”道:“请问童伯伯现在何处?”
  “火判张凝”道:“现在‘养心殿’休息。”
  “劳驾张判爷引路,在下前去拜见。”
  “火判张凝”肥脸含笑,文不对题的道:“上官少侠,你不沐浴换衣了么?”
  早先不曾注意,此时顿被一言提醒。
  原来上官雷因为吞服“元真丹”之故,排汗过多,混身酸臭难闻,又加上适才碎石纷落,身上沾满尘土,污脏不堪,早已失了原有风采!
  上官雷摇头苦笑了笑,道:“在下兴奋过度,不曾注意及此,倒叫张判爷见笑了!”
  “那里,少侠随我来。”
  于是,“火判张凝”领着上官雷出了“藏珍殿”,带他沐浴更衣;这样一来,上官雷又恢复了原有的俊美风仪,毫不耽搁的朝“养心殿”走去。
  二人走进殿里,“愤世阎君”迎上前来,双目神光炯炯的朝上官雷脸上盯了个够,哈哈大笑道:“贤侄面泛神采,‘翻天一式’想已练成,可喜可贺!”
  上官雷躬身一礼道:“此皆童伯伯玉成,小侄有生之年,永感不忘。”
  “言重了,贤侄复仇心炽,愚伯我也不便多留,就请张判送你一程吧!”
  “愤世阎君”说罢此话,转身便朝殿后走去。
  上官雷乃性情中人,受人这等栽培,感动的热泪盈眶,朝着他远去的背影,又施一礼,挥泪随着“火判张凝”朝殿外走去。
  原来“水狱地府”另有秘道通至外界,上官雷走完秘道,出口处正离“寒潭”不远;他此时心急如焚,急欲一见东方素玉,忙展身形来在东方素玉等候自己之处,举目四下一看……
  “不好!”
  原来他目光搜遍了每个角落,却不见了东方素玉的人影。
  临下“寒潭”之时,东方素玉曾经明白表示,愿在此处等他探险回来,时间上不受限制;如今不见伊人芳踪,他意味到必定出了临时变故,不然,按照东方素玉的个性,她是不会轻易爽约。
  突然——
  他又想到自己不可太过莽撞,应该再往东方素玉居住的小楼中去探望一番,才能加以肯定。
  此念一定,急抖身形,朝着小楼方向弹去。
  飞掠之中,他明显的感觉到,轻功方面已有长足进步,心知这是服了“元真丹”的影响,心中自是一阵暗喜,兴之所至又加两成劲道,电掣风驰,疾行如飞,转眼工夫便已来至小楼跟前。
  苦也!
  玲珑精致的阁楼,遭了回禄之灾,断垣残壁,满目疮痍,现时已经变成了一遍瓦砾场,灰烬堆!
  不对!
  上官雷猛然惊觉了这可能不是寻常的火灾,定是自己在“水狱地府”三天之中,此处又遭遇“一元教”卷土重来,纵火行凶?……
  嗯!东方素玉姑娘不见踪迹,说不定赶赴“鸡冠峰”,跟“一元教”以死相拚去了!
  猛的一个骇异念头,豁然浮上脑海!
  原来他想到东方素玉是否会遭遇了凶险?
  急忙四处一阵查看,遂又冲淡了这个念头。
  因为他查遍附近周围,丝毫看不出有剧斗的痕迹,更看不到“一元教”教徒尸体一个;这种景况,以东方素玉超异的身手而言,绝不会不将对方造成重大死伤,而自己能轻易受敌人的损害。
  想到这里,他放心不少。
  那么她究竟那里去了?
  一时之间当然无法证实,他遂即拿定了主意,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到“鸡冠峰”一探,东方素玉去了更好,倘若不在,在自己为拯救尤小慧跟六大剑手,以及报雪杀师之仇,也要闹他个犁庭扫穴,蛋打鸡飞!
  想罢,抖动身形,驭电追风,朝着“鸡冠峰”方向飞掠而去。
  东方泛曙,晨雾缤纷。
  一个金黄色的彩阳,渐渐冲散蒙蒙重雾的清晨,上官雷赶到了“鸡冠峰”山麓。
  他站立高坡之上,垫足翘首,举目四纵,看了老半天,仍旧瞅不出入山正路,或者是峰上建有殿房的迹象,看到的仅是纤丽奇峭的山势,叠峰凝翠,重岭笼烟,远远传来汹涌澎湃的飞瀑之声,当时一阵感触,忖道:“像这样一座人间仙境的名峰,竟被‘一元教’这批鬼魅魍魉作了贼巢,真是有辱胜地,我得早日挑翻了他们这座巢穴,替这灵秀的山川出出气呀!”
  忖罢,那还顾及看不出有没有正路,雄心起处急展闪电身法,一路轻登巧纵,翻山越岭,跨谷穿涧……
  “负心人,站住!”
  唤声极轻微,由一堆丛生的长春藤后,传进上官雷耳鼓。
  他顿时一阵惊喜,因为这正是“狼女丁玲”的声音。
  当下毫不迟疑,拨藤而入,看清果是“狼女”之后,欣然道:“哦!玲妹妹,真的是你!”
  “狼女”丑脸紧绷,低声叱道:“怎么!不许乱叫,你又忘啦?”
  上官雷讪讪一笑,亦将声音放至最低限度,道:“哦!是的,我应该叫玲姑娘才对。”
  “狼女”脸色稍霁,接道:“嗯!这还像话。”
  上官雷又道:“请问玲姑娘来此作甚?”
  “救人!”
  “是救东方素玉姑娘?”
  “胡说,她很好。”
  这句话,使得上官雷担心的程度减轻不少,接道:“你见过东方姑娘了?”
  “可以这么说。”
  “她在那里?”
  “狼女”听了此话好像甚是不乐,大小不一的两只三角眼朝他一翻,话声虽轻,但却略带妒意道:“甚么事值得你这样关心,你看中她啦?”
  上官雷当时被她冲的一楞,忖道:“玲妹妹脑筋虽未恢复正常,但是对醋劲倒是真浓呀!”
  同时他也想到,“狼女”既然跟她吃醋,那就是对他仍有爱意,尽释前嫌的希望当然存在;这点,他确感欣慰,遂道:“这样说,玲姑娘不是来救东方素玉的了?”
  “那还用问!”
  “救谁?”
  “你的心上人。”
  上官雷顿感一怔,遂又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追问道:“玲姑娘,你说什么?”
  “救你的心上人,就是那个叫什么‘……空空儿’的女扒手!”
  话说的真难听,上官雷顿时眉头一皱!
  这是他意想不到之事,因为“狼女丁玲”跟他起了恁深的误会,就是因尤小慧而起,甭说,当然是视她如眼中之钉,背上芒剌,必须拔之而后快;如今竟只身冒险,前来救她,这真是做梦也料不到的事情!
  上官雷当下一声惊哦道:“这真是在下想不到的事情!”
  “狼女”大嘴一撇,冷漠的道:“哼!你想不到的事情多呢!”
  上官雷顿又被她冲的一楞,这:“这样说来,玲姑娘不记恨她了?”
  “当然!”
  “为了什么?”
  “这你管的着?”
  上官雷讪讪的一笑,又道:“那我们之间的前嫌,也应该冰释了?”
  “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之间的误会。”
  “你想让我忘掉?”
  “正是,姑娘能原谅我么?”
  “当然可以……”
  “狼女”话未说完,上官雷心中一阵狂喜,激动的热泪盈眶,颤声道:“哦!玲妹妹,我不知道怎样感激你才好……”
  说了一半,话头也被“狼女”抢断,冷冰冰的道:“朋友,话未听完,你不应该高兴的过早!”
  上官雷闻言心头又是一凛,担忧的道:“咦!刚才你不是说可以原谅我的么?”
  “狼女”点了点头道:“不错,但不是这样简单!”
  “怎么?”
  “你要依我三件大事才行!”
  上官雷闻言顿时松了口气,接道:“在下生命全是你丁氏门中所赐,慢说三件,就是三十件、三百件,纵然使我粉身碎骨,我也是件件依从!”
  “狼女”点了点头道:“好!朋友,记住你今天的允诺。”
  上官雷断然接道:“姑娘放心,在下一言九鼎,绝无反悔!”
  “这样就好!”
  “请说三件什么大事?”
  “狼女”怪眼一翻,冷叱道:“朋友,你性情不应该这样急躁!”
  “姑娘是说?……”
  “眼前救你心上人要紧,不是要你马上履行我提的三个条件!”
  “那要什么时候?”
  “救回你心上人之后!”
  上官雷略一迟疑,又道:“在下可以提前知道是什么三件大事么?”
  “狼女”闻言不乐,声调变的更冷道:“无此必要,反正你已经答应了不论任何三件大事,眼前又何必说呢?”
  上官雷心中虽如热锅上蚂蚁,“狼女”既不愿事先说出,他也不敢逼问,惟恐惹翻了她,更感不好收拾;遂即暂且按捺下去,言归正题的道:“也好,那就请姑娘说说救人的办法吧!”
  “狼女”死板板的面孔,这才放松不少,言道:“昨夜我已经在全峰查看了一遍,你的六位男朋友被囚何处,姑娘我未曾查出,倒是看到了那个女扒手了。”
  言此,故意顿住不说,上官雷急不可待的问道:“怎样?她可曾受到委曲?”
  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关切之情。
  “狼女”皮笑肉不笑的牵动了一下丑脸,接道:“说出来恐怕你心痛!”
  这句话显然是尤小慧遭遇了不平凡的困扰,上官雷听的心中“怦怦!”直跳,因恐惹发了“狼女”的醋劲,强自镇静的道:“请姑娘直说吧,在下谈不上什么心痛不心痛。”
  “哼!违心之论!”
  叱罢,身似鬼魅般的飘出藤丛外面,尽量隐蔽着身形,伸头四下一阵查看,想是并未发现任何动静,遂又回至原地。
  上官雷起初不知她是何名堂,当场为之一怔,继而略一凝思,遂即明白;所以,言道:“玲姑娘是查看有无巡哨教徒的么?”
  “狼女”点头道:“当然,谈话谈了恁久,不得不防备一下行迹被人发现。”
  别看“狼女”头脑不清,这点细心,上官雷还真的比她不上!
  上官雷颔了颔首道:“既然‘一元教’教徒尚未注意我们这片藏身之所,那么就请姑娘快快说出发现尤姑娘受困的经过吧!”
  “狼女”答道:“昨夜我查访此处总坛时,发现她被四马倒拴蹄的吊在总坛广场前的大旗杆上,总有十丈来高……”
  上官雷慌不及待的道:“那不是太高的距离,以姑娘身手而言,只要施出‘梯云纵’身法,不是就可以将她救下来了么?”
  “狼女”一声冷哼道:“说的倒便当!”
  “怎么?”
  “吊着她的那根绳子,是经过一个四寸的滑车,拖在广场另端的看守室内,只要室内控制那根绳子之人一松手,女偷儿便要从上面掉下来,摔成肉饼;不错,十来丈高是难不倒姑娘我的,但是我只能顾一头,倘若我施展‘梯云纵’的同时,控制绳子之人一撒绳子,那我将怎样才能赔你一个心上人?”
  上官雷听的忧心如焚,急得直搓手,自言自语的道:“这看来倒是真的棘手!”
  “但有你合作,便可迎刃而解。”
  上官雷恍然大悟道:“姑娘是说你我分工合作,一个行动要神速,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将看守人解决掉。”

  第二十三章 险地救人

  “控制着那根绳子,另外一人施展‘梯云纵’身法,纵上旗杆解救尤姑娘,双管齐下,方可无忧,是么?”
  “狼女”摇了摇头道:“朋友,你只说对一半!”
  “怎么?”
  “吊着她的那根绳子,是通过滑车垂在看守室的,只要能够安全的控制那根绳子,渐渐往下松,女偷儿便会从上面慢慢滑了下来,不必施展‘梯云纵’,只要有人在下面看准了接她即可。”
  “嗯!姑娘说的有理,我怎的竟未想到这项简便办法?”
  “你本来就糊涂嘛!”
  “狼女”头脑一向不清,这下她抓着了理,竟说上官雷糊涂起来了!
  上官雷突又起了怀疑,言道:“既然绳子可以慢慢松,尤姑娘可以慢慢往下落,那一个人也可以救她,何必一定需要两人呢?”
  “狼女”闻言颇不耐烦,啧啧连声道:“你不想想,要是照你这样救人,时间必定要长,而且女偷儿已被吊了三天三夜,早已昏迷过去,下面如果无人接她,是轻是重总要挨一下摔;这且不言,旗杆离看守室总有三、四十丈来远,那里就在总坛重地跟前,万一惊动了这里的凶徒,下手杀害她,我又救援不及,那将如何是好?”
  咦!……
  “狼女”一反常态,事情竟设想的头头是道,上官雷顿感一阵惊喜无比,兴奋的道:“姑娘心细如发,在下万分佩服;这样吧,我去看守室设法控制住绳子,你去广场接护尤姑娘,如何?”
  “狼女”又摇了摇头道:“不行!你的心上人自然是你去接她比较合适,我去抢那根绳子吧!”
  说来说去,话意里面还是少不了酸溜溜的滋味。
  上官雷当时也未注意,急道:“这样也好,不过姑娘出手要快,稍有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哼!这也要你关照!”
  “那我们现在就去,还是等到晚上?”
  “夜晚行事比较方便,只是你心上人又要多受半天苦了!”
  “为着不出岔子,顾不了那么多;我们现在轮流调息一番,预备迎接晚间的激战,你看可好?”
  “嗯!有道理。”
  于是,二人胡乱用些随身所带的干粮,一个调息,一个护法,就在藤丛之内,轮流运功起来。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二人经过长时间的调息,神清气足,精力正值巅峰状态,凑巧一轮明月刚刚躲进一大堆密厚的云层,月华隐暗了不少。
  这正是动手救人的大好时机!
  两人不约而同的有了这个想法,互看一眼,轻道了声:“走。”身形起处飘似两缕清烟,直朝“一元教”总坛广场闪去。
  路程不远,二人身法又快,虽然“一元教”对总坛附近防守森严,但这批獠哨之人尽是江湖三、四流角色,根本发觉不了二人出神入化的上乘身法,是以秋毫无犯,不到顿饭时光便已赶到现场。
  二人急刹身形,躲在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槐树下,隐住了行迹,“狼女”伸手向广场旗杆顶端一指,道:“你心上人就被吊在上面,看见了没有?”
  上官雷目力本就异于常人,旗杆虽高,月色虽淡,但他仍可看清旗杆顶端,吊着的正是尤小慧姑娘。
  她此时想必仍在昏迷之中,粉颈软垂,满头秀发被微风吹散得不成人形,尤其是四马倒拴的捆着,时间又是整整的三天三夜,真是我见犹怜!
  上官雷看后,心中一阵绞痛,急促的催道:“玲姑娘,身在险地,我们还是赶快动手吧,迟则生变!”
  “狼女”点头道:“好,现在我去对付看守室里的人,朋友,你要千万记住,只要你一看见旗杆上的绳子略一下垂,马上就要冲上前去接护你的心上人;我们必须这样配合恰当,方可无虑!”
  上官雷应道:“姑娘只管去吧,这点在下知道!”
  “好,祝我们顺利成功!”
  话声甫歇,飘忽着鬼魅似的身形,淡月下势如一缕轻烟似的,直朝广场另端的看守室内纵去。
  上官雷顿时暗中喝了一声采,心说:“玲妹妹轻功突飞猛进,较前不知高过了多少,以后有机会倒要跟她比试比试,看看究竟差不差她!”
  思忖刚了,“狼女”身形已在看守室转角之处消失。
  上官雷晓得她已在进行她的任务,遂即全神贯注,向着旗杆顶端瞟去。
  盏茶时光,想必看守室那边“狼女”已经得手,吊着尤小慧的那根绳子,经过滑车,突地下坠三尺!
  不问可知,这当然是“狼女”通知上官雷准备接护尤小慧的信号。
  上官雷怎敢怠慢,身形弹起,疾如脱弓之箭,向着旗杆下面飞掠而去。
  可能“狼女”身在看守室中,已将上官雷的一举一动看的十分清楚,就是连他飞掠的速度也计算的万分准确,上官雷离着旗杆尚有十丈之际,她已开始放松绳子,待至上官雷刚刚赶到接援之地,尤小慧娇躯刚好落至他的头顶不足一丈。
  这点距离以上官雷超特身手来讲,还不是如同儿戏!
  只见他足尖轻轻一点地面,“嗖!”的一声纵了上去……
  正值此时——
  总坛方向一排密如飞蝗的利矢,夹着破风怒啸之声,“唰唰唰唰!”向着手挟尤小慧,身悬半空的上官雷射到。
  利矢虽疾,但上官雷的动作也慢不了多少,就在这稍不容缓的当口,他惟恐下落之势不够迅速,怕被利矢射中,则一场心机等于白费;于是,他连忙头也不要转,一打“千斤坠”,疾速的落在地面。险!
  总有五、六支利矢,奇疾无匹的在上官雷头顶不足三寸之处穿过,假如下落之势稍为慢了少许,那真不堪设想!
  上官雷手挟尤小慧身形刚一落地,他可能想到了另排利矢定要跟踪射来,一停不停的接连两个猛跃,躲在了原先那棵槐树树干后面。
  果被料中,一阵一阵的利矢,密集如麻的由旗杆下面,向着上官雷疾射,一直射到大槐树边,已经有好几十根射中了树干正面,躲在树干后面的上官雷虽然无恙,但是一场虚惊却也难免!
  “呛!啷!”
  他伸手抽出“降龙剑”,挑去了捆绑尤小慧的绳索,扳着她的香肩摇了几摇。
  可怜!
  别说姑娘家早已陷于昏迷状态,纵是神智清醒的话,四肢倒吊三天三夜,也定必丝毫动弹不得!
  上官雷顿时一阵心急如焚起来!
  当然,他此时身陷重地,无法抽暇将尤小慧行功救醒,若挟起她逃下此峰的话,又怕“狼女”孤身一人,在此难免吃了“一元教”人多势众的亏;是以,左思右想,仍旧是陷于进退维谷之中!
  正值此时——
  “嘟!嘟!嘟!嘟!”
  刺耳难闻的番笛之声,漫山遍野的响了起来!
  这意味着“一元教”已经下了总攻击命令,故而整座山峰,所有明桩暗卡,均在呜笛附和。
  上官雷更感六神无主,蓦地——
  淡月下一缕黑烟,由看守室闪出,鬼魅似的向着“一元教”总坛扑去。
  正是“狼女丁玲”。
  看光景不问可知,定是她只身犯虎穴,跟“一元教”一拚死活!
  上官雷担心不已,惟恐她孤掌难鸣,万一寡不能敌众,出了差错,那岂不变成了终生遗憾?
  心念及此,灵机突生,伸手由地上捞起尤小慧,将她背在身上,再用原先捆她的绳子在自己的背上绑牢,舒拳伸腿,并不觉得有丝毫碍事之处,抬头再看。
  嘿!
  原来正当“狼女”冲上“一元教”总坛台阶之际,凑巧碰上教中高手正由总坛之内向外涌,迎头碰上,连一句话都没说,呼啦一阵就在台阶广场前斗了起来——
  看光景,“狼女”像是动了真怒!
  当然,一来教中高手如云,人数又多;二来她此次已经下了除恶务尽的决心,出手还能客气?
  只见她,飘舞的长发在场中纵跃如飞,厉叱声中“劈空掌”掌法连出,早有五、六名功力较差者,被她立毙当场。
  凡是愈威猛的掌法,则愈是耗费真力,这点上官雷当然清楚,“狼女”现在虽然是旗开得胜,掌到敌毙;但是“一元教”老巢在此,有的是人,倘如不顾一切的前仆后继,用人海战法来消耗她的真力,那便如何是好?
  上官雷想到这里,救援玲妹妹心切,双足一跺地面,疾射如飞,向着斗场冲去。
  “嗖嗖嗖嗖!”
  一连六条人影,由总坛大殿屋脊之上,纵身飞落,挡在上官雷面前。
  原来是以前老巢被上官雷等挑翻,又被“一元教”网罗去的“玄阴教主”冷韦、“仇家堡主”仇益深、“党家堡主”党西虎、“天人会长”褚俊等四人。
  四人恬不知耻,现时卖身投靠,已经忘却了曾是中原武林道上一方之雄,竟然换上了全付“一元教”番装;尤其是鼻间硬拴上的金环,看来不伦不类,简直使人作呕,更妙的是四人反而自鸣得意,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情,紧瞪上官雷不休!
  上官雷冷笑道:“我当何人拦路,原来是四个剑下游魂……”
  “住口!”
  “玄阴教主”冷韦大声喝断话头,怒道:“上官雷,废话少说,我等受你毁家之痛,无日或忘,今天是你的死期到了!”
  上官雷哈哈一声朗笑道:“大话倒真的会说,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
  “仇家堡主”仇益深插言道:“上官雷,今日你身陷重围,最好收起逞强之心,快快跪地受缚,我等或许以慈悲为怀,给你一个全尸,怎样?”
  上官雷点头道:“可以,只要你们有能耐!”
  “党家堡主”党西虎已然不耐,怒道:“这样说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啰?”
  “你说对了!”
  “那就不能怪我等手段毒辣了?”
  “毒辣又便怎样?”
  “将你碎尸万段!”
  “哈哈哈哈!”
  上官雷一阵撕空裂云的狂笑道:“好吧,在下等着!”
  话说的斩钉截铁,已经没有再商量的余地。
  “呛啷啷……”连声脆响。
  月下划出一遍银虹,四人已将长剑抽在手中。
  “玄阴教主”冷韦道:“上官雷,你再考虑一下!”
  上官雷口衔冷笑道:“好,在下用事实来答覆!”
  话声刚歇,一抡起手中“降龙剑”,紫芒划出漫天长虹,出手就是一招“甘霖普降”,一蓬银雨似的,向四人当头罩下!
  这招“甘霖普降”,是“降龙十八剑”中颇具威力的一招,与“荡魔剑”之绝招中“大地飞霜”有异曲同工之效;上官雷情急出手,虽然身后背着尤小慧,稍嫌碍手碍脚,但是仍然威力无俦!
  冷韦等四人以往在剑术上,吃过上官雷不少的亏,一见情不敢怠慢,四根长剑舞成一团剑幕,会集全力,就朝来势上迎去。
  糟糕!
  四人想倒是想得好,以为单对单,每人纵然不是上官雷的敌手,四人联成一气,虽然可以不再惧怕于他;可是四人搅昏了头,竟将上官雷手中“降龙剑”乃是一口切金断玉的上古奇兵,给忘记了!
  “砰嘭!当啷!”一阵乱响。
  等到四人想到时,可惜已然不及,长剑俱被从中绞断,飞上半天!
  冷韦等亡魂皆冒,拧腰错步,一连倒退八尺,瞪着四双鸡蛋似的眼腈,直发楞,连手中半截断剑全忘记丢掉!
  “仇家堡”堡主仇益深首先回过意来,叱道:“上官雷,光凭兵刃锋利,占尽便宜,这能算得了好汉么?”
  上官雷剑眉一挑,心忖道:“前些天在‘水狱地府’中学得的‘翻天一式’,至今尚不曾发过利市,也不知威力到底如何?既然他们认为自己占着兵刃犀利的便宜,倒不如用这一记头向他们试试威力,以免落人话柄!”
  忖罢,“唰!”的一声宝剑还鞘,傲然言道:“在下决不是你们想像的那种无耻之辈,愿凭赤手空拳,接接你们四人合力一击,出掌吧!”
  此言一出,反把人吓的楞在当场!
  他们料不到上官雷竟然狂傲到这种程度,但是心中俱各一喜。
  因为他们认为上官雷这是自寻死路!
  四人中,数“玄阴教主”冷韦城府最深,惟恐上官雷说了不算似的,抓紧机会,激言道:“你小子快快将这句狂傲的话收回,不然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上官雷冷冷的道:“那是在下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
  “这样说,你是甘心情愿的啰?”
  玲姑娘待援,尤小慧待救,上官雷心急如焚,那有工夫跟他们尽磨嘴皮子;闻言怒叱道:“少废话,再不出掌在下可要抢先了!”
  冷韦脸上杀机突涌,挂着阴狠的冷笑,道:“好!既然等的不耐,老夫打发你上路就是!”
  话歇,朝着身旁三人一使眼色,摒神凝气,抖臂开掌,将四股刚猛无俦的劲道会集一处,怒涛汹涌似的,就向上官雷身上撞来。
  “来的好!”
  上官雷虽然自恃“翻天一式”乃夺天地造化之绝技,但是仍不敢轻视这昔日雄霸一方的四个巨枭,而且又是同心合力的将掌势会聚一股的猛击;当下敛起心神,默念“翻天一式”心诀,真气一提,双掌一翻,既无破风劲气,亦无看起来激厉威猛的形象,朝来势上挡去。
  四人看了这种情况,俱各惊喜若狂,心中暗笑道:“你小子口出狂言,我们还以为是什大不了的掌法呢?原来是这种毫不起眼,骗小孩的……”
  “啵!”的一声闷响。
  不好!
  四人高兴了一半,掌风一触,突然感到一股奇猛难当的闷劲逼体,五腑寸断,骨碎筋折,连哼一下的时间都来不及,顿时魂游九泉。
  但是四条躯体仍旧屹立原地未动。
  上官雷当时并未留意,只道四人被他这一记头震楞了,微笑言道:“如何?四位如不服气,可以再发一掌试试!”
  等了半晌不见回音,上官雷向前去一看……
  这才发现四人早已去了鬼门关报到。
  他顿时醒悟了“翻天一式”击物就是这种现象,即被击之物无论破碎至如何程度,当时仍能纹丝不动,除非再遇上些微震力,才能使之瘫散!
  为了进一步证实起见,他微抬右掌,以普通力道遥向四人轻轻一扬!
  “叭哒!叭哒!”
  四人尸身,受了这轻轻的一掌,烂泥堆似的,瘫在了地上,变成一堆头脸不分,四肢难辨的烂肉堆。
  上官雷顿时一阵惊喜,当然!“翻天一式”既有这等威力,师仇、家恨,不怕没有报雪之日。
  同时他也对四人死状之惨,起了一阵恻然之心,继又想道:“宽恕凶恶,就是贻害善良,还顾及这些干嘛!”
  突又想起了“狼女丁玲”只身御强敌,那边战况如何,转脸一看……
  嘿!
  “狼女”正在大展神威,满头长发随风飘舞,在场中纵跃如飞,前后左右,已经黑压压的倒成一遍,都是在她“劈空掌”下丧生的“一元教”弟子,纵无一百,也有八十。
  上官雷顿时为之大放宽心,但是,他仍以玲妹妹不能耗费真力过钜为忧,正想纵上前去与她联手歼敌之际——
  “上官雷今天你还想走吗?”
  话声阴冷,且又含着愤怒,上官雷立即听出是由“一元教”教主“秃鹰神叟”口中所发出的。
  “嗖!嗖!嗖!”
  几乎是话声刚落的同时,三条人影殒星下坠似的,豁然现身场中。
  “秃鹰神叟”为首,另外两人是“四路总征缉”沙鲁丧,及伤愈后的“一元教”副教主“大力神”屠一首。
  杀师凶手出现眼前,上官雷猛的一阵热血沸腾,双目直欲喷出火来,咬牙切齿的面朝“秃鹰神叟”道:“老鬼,今天是你偿还在下恩师血仇之日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秃鹰神叟”阴冷的言道:“这话你说错了,今天应该是你呈献‘寒潭沉宝’给老夫之日!”
  “哈哈哈哈!”
  上官雷一阵撕空裂云的怒极狂笑道:“你是想要‘寒潭沉宝’么?”
  “秃鹰神叟”道:“当然,这还用问!”
  上官雷颔首道:“不错,在下确实得到了‘寒潭沉宝’;不过那只是一项深奥的武学,也只有那么仅仅的一招而已!”
  “一招?”
  “嗯!”
  “这一招叫什么名堂?”
  “‘翻天一式’。”
  “蹬蹬蹬蹬!”
  “秃鹰神叟”听了这招名称,吓的一连朝后退了四个大步!
  原来他在六十年前,好像听他老鬼师父提过,说是“翻天一式”有移山倒海之威,只是久已失传,未得一见;试想,如今上官雷说出了这招的名称,焉能使他不惊。
  惊虽惊,上官雷冒险下寒潭仅不过三、四天光景,纵然得了这招绝学的秘笈,恁短时间之内,亦不可能尽得神奥,当下放心不少,阴笑道:“好!既然这样,你将这招的秘笈呈献老夫,老夫必以礼相待就是。”
  上官雷嘿嘿冷笑道:“在下业已学得‘翻天一式’,秘笈根本没有保留的价值,早被在下毁去,歉难奉上!”
  “秃鹰神叟”机伶伶打个冷颤,狐疑的道:“什么!你已学成‘翻天一式’?”
  “难道你不相信?”
  “嘿嘿嘿嘿!”
  “秃鹰神叟”一阵又干又冷的奸笑过后,接道:“上官雷,这话三岁小儿也难置信!”
  “为什么?”
  “很简单,‘翻天一式’不是三、五天之中可以学成的,你休要危言耸听,想来蒙骗老夫!”
  上官雷面含微笑,沉着的道:“这样说,你不相信?”
  “当然!”
  “那你可以看看!”
  上官雷说话声中,用手一指冷韦等血肉模糊的尸体。
  “秃鹰帅叟”来时未曾注意,现在顺着上官雷手势一瞧……
  “蹬蹬蹬!”
  遽然大惊,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朝后又退四个大步。
  沙鲁丧及屠一首二人,也是惊抖得鼻间金环乱摇,呆在当场!
  事实摆在眼前,这还值得怀疑?
  “秃鹰神叟”色厉内荏的道:“上官雷,冤家宜解不宜结,老夫有意化干戈为玉帛,你可肯同意?”
  欺软怕硬,贪生怕死之态已经毕露无遗!
  上官雷鄙笑了笑,道:“化干戈为玉帛不是这样简单!”
  “当然,老夫愿付出代价。”
  “说说看!”
  “放回六大剑手。”
  “仅仅这一点?”
  “嗯!”
  “办不到!”
  “再加上还回你的‘白玉八仙’!”
  “办不到!”
  “老夫再瓦解‘一元教’,放弃独霸中原之念?”
  “还是办不到!”
  三个“办不到”,听的“秃鹰神叟”心中凉了一半,胆寒的道:“那么你要怎么样?”
  上官雷接道:“除了这三点之外,我要你再加上一项!”
  “秃鹰神叟”已有不良预兆袭上心头,额上直冒冷汗,道:“说吧,只要不过份为难,老夫一概应允!”
  上官雷调侃的道:“一点不为难,只要你举手之劳便可!”
  “秃鹰神叟”听的心头一喜,急道:“到底什么事,请少侠说吧!”
  敢情,胆畏之下,连称呼都改变了。
  上官雷冷冷的道:“要你举掌自绝!”
  “秃鹰神叟”脸上一阵死灰,又朝后退了一个大步!
  上官雷又道:“在下恩师惨死你这老鬼手中,照理要将你碎尸万段,方消心头之恨,怎么?现在叫你举掌自绝,你还犹豫么?”
  “秃鹰神叟”道:“请问少侠可有转圆办法?”
  “没有!”
  “可有商量余地?”
  “没有!”
  “秃鹰神叟”猛的一阵火往上冲,怒叱道:“上官雷;你欺人忒甚了!”
  当然,“秃鹰神叟”既有问鼎中原武林的雄心,本身又是一个边塞魔头,恁般低声下气跟上官雷商量,在他来讲,已是百般让步的了;上官雷一个劲的逼他举掌自绝,他当然要怒火中烧。
  可是话得说回来,并不是上官雷逼人过份,而是“秃鹰神叟”当初做错了不能原谅的事情;试想,师恩重如山,“降龙客”的血仇,他又怎能不报呢?
  于是,双方各有各的立场,定然要变成了僵局!
  “秃鹰神叟”续道:“老夫‘五行风雷掌’,也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简单;既然好话说尽终归无效,那老夫就接你的‘翻天一式’好了!”
  说罢,凝神敛气,已将全身真力提出,准备发掌。
  正值此时——
  山峰四周清啸连传,蓦地现出两百余名大小化子,由丐帮老帮主于宏率领,向着“狼女”跟“一元教”激斗的场中涌去。
  上官雷顿时一阵大喜过望!
  敢情,这个时候适逢丐帮众人来援,他可以减去了原对“狼女”的牵挂,可以放手跟“秃鹰神叟”一拚死活。
  突然——
  “呼噜噜噜!”一阵风雷之声,冒然响出。
  原来是“秃鹰神叟”趁着上官雷怔神的当口,心想偷袭,已将贯足内家真力的“五行风雷掌”施了出来。
  上官雷反应极为灵敏,一觉有警,意动功行,抖手就将“翻天一式”推了出去,向着“五行风雷掌”的劲道上迫去!
  “蓬!”
  两股劲飙相撞,激气成风,场中砂飞石走,连站在一旁观阵的沙鲁丧跟屠一首,全被劲风逼的一连退后八尺。
  上官雷玉面含笑,静立原地不动。
  “秃鹰神叟”的“五行风雷掌”劲道,平素算得上霸道已极,无坚不摧;但是碰上了“翻天一式”,却似遇上了克星,不但劲气被激撞的如同泥牛入海,而且反被一股猛劲逼的胸口一阵剧痛,仿佛肋骨尽折,一个拿桩不住,“蹬蹬蹬!叭哒!”的一跤摔了个四仰八叉,口中一股血雨,箭也似的喷了出来。
  其实,这是他“五行风雷掌”挡去了不少“翻天一式”的威厉,才会有这样舒服,不然,还不是跟冷韦等死状一样?
  沙鲁丧跟屠一首见状大骇,一时忘记了厉害,也不估计估计本身有多大火候,四条手臂合在一齐,推出混身十二成真力,就向上官雷身上撞去。
  “凶徒找死!”
  上官雷喝叱声中,抱着除恶务尽的心理,抖手又是一记“翻天一式”。
  “啵!”
  两人没哼半声,如遭雷殛似的,僵死当场!
  上官雷这时那有工夫管他们尸体倒不倒下,一个箭步窜在“秃鹰神叟”身前,面向天际喃声念道:“恩师,你老人家在天之灵瞑目吧,雷儿替你报仇!”
  念罢,泪下如雨,突地——
  复仇之火怒涌心头,俊目中射出两道慑人的寒芒,盯在了身受重伤的“秃鹰神叟”。
  “秃鹰神叟”心知今天大限已到,绝难幸免,反倒镇静的微闭双目,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上官雷盯了半晌,心中一股恨意愈来愈浓,缓缓将右掌举起……
  突地——
  他似乎想到了一件紧要的事,又将右臂放了下来。
  当下言道:“老鬼,我可以坦白告诉你,你今天死是死定了;但是有两种方法让你死,一种痛苦万状,一种干脆了当,你愿选那一种?”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话委实不虚!
  “秃鹰神叟”听了此话,缓缓睁开神光涣散的双眼,弱声道:“如蒙少侠见谅,老夫愿选第二种死法。”
  上官雷点头道:“可以,但得依我两件事情!”
  “少侠请讲!”
  “放出六位剑手,再将‘白玉八仙’中的六尊神像还我。”
  “秃鹰神叟”听了此话甚是震惊,死灰色的老脸抽搐了两下,停了半晌,才带着颤抖的声调道:“老夫可以答应,但是已经无法挽回了!”
  上官雷听的一楞,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唉!悔之晚矣!”
  “秃鹰神叟”感叹声中,伸手在怀中一阵掏摸,蓦地拖出一串用牛筋连在一起,缩干了的人头,递了过来。
  上官雷接过一看,一阵急怒攻心,眼泪直流,差点昏了过去!
  原来那就是六位剑手的头颅,现在已被“秃鹰神叟”用药水缩成拳头大小,因为面容未改,故而一眼便可认出。
  上官雷钢牙猛咬,厉叱道:“老鬼,你好狠手段……我来问你,你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秃鹰神叟”道:“那是先师遗命,因为‘白玉八仙’原为先师之物,后来流落中原,他老人家临终时嘱我务必寻回这八尊玉像,并严格吩咐将执有玉像之人杀害,人头用药水缩干后携回
  祭奠于他;不是老夫手段残酷,实是师命难违,此点请少侠原谅。”
  上官雷目眦欲裂,道:“这个老鬼如此乖张,你竟也听他?”
  “方才我说过了,师命难违!”
  “那么八座玉像呢?”
  “全塞入干缩了的人头之内了。”
  “这又是什么用意?”
  “也是先师遗命!”
  上官雷顿感为难起来!
  六大剑手俱为父执辈人物,总不能死后还不使他们安宁,而硬将玉像再从头颅中挖出!
  当下又道:“除了这六尊玉像之外,另外两尊背后所刻何字,你可晓得?”
  “你是说‘蓝采和’跟‘汉钟离’两尊的背后?”
  “不错!”
  “秃鹰神叟”略一思忖,接道:“‘蓝采和’背后刻的是一‘聚’字,‘汉钟离’背后刻的则是‘头’字。”
  上官雷原先曾经见到过的六尊玉像,背后乃是“八仙首全家丢”,这六个不成句的单字;现在加入“秃鹰神叟”口中所说的两字,上官雷接着次序推敲了两遍,顿时得到了答案,当下又问道:“那么这八尊玉像连在一齐,背后之字应念成‘八仙聚首,全家丢头’,是不是这个意思?”
  “秃鹰神叟”无力的点点头道:“不错,少侠说对了。”
  上官雷神情顿又陷入了迷惘之境!
  早先六大剑手中的鲁敬义,曾经透露过知道杀害上官家人的仇人是谁,上官雷连番相问时,他以眼前功力相差太多,不足以谈论报仇,说出反而有害,故被他支吾过去;如今人死无法再问,光凭“白玉八仙”背后“八仙聚首,全家丢头”这几个空洞的字想去推测凶手是谁,那岂不是如同大海捞针。试想,亲仇线索既然这般渺茫,他怎能不为此事着急!
      突地一个灵感浮上脑海,上官雷俊目射威的又问道:“你说‘白玉八仙’曾经流落中原一段时期?”
  “正是。”
  “遗落了多久时间?”
  “至今整整六十二年。”
  “时间你不致搞错么?”
  “绝对无误!”
  上官雷好像抓住了一丝希望,因为“白玉八仙”既已流落中原六十二年,那意味着绝对不是直接落入他爹之手,遂又问道:“你仔细想想,令师临终时可曾言及,六十二年前他发现玉像丢失之前,曾和那一批人打过交道?”
  “秃鹰神叟”又凝神思索了半晌,道:“当年与先师交往之人甚众,老夫现在无法一口道出;不过他老人家曾经说过,自从去赴‘愤世阎君’的阎罗宴之后,便已发觉丢失‘白玉八仙’!”
  此话听得上官雷猛然而惊!
  “愤世阎君”?难道是“水狱地府”的主人?……
  疑心至此,慌不及的问道:“令师当年赴‘愤世阎君’的阎罗宴时,可曾说过在什么地方聚首的?”
  “秃鹰神叟”答道:“知道,就是‘愤世阎君’的当年住处‘花岗岩’。”
  上官雷听了此话,心中顿又冷了下来。
  因为“水狱地府”跟“花岗岩”决然不是同一所在,“秃鹰神叟”所说的“愤世阎君”,可能另有其人;不过他一时之间不能肯定就是这样,六十二年是很长的一段时间,难保“愤世阎君”不变更住处!
  当下又道:“你知道‘水狱地府’是个什么所在?”
  “秃鹰神叟”想了半天,摇头道:“从来不曾听到江湖上有过这样的门派!”
  既然这样,“水岳地府”的来龙去脉只好留待以后再查,上官雷又道:“令师既然发现赴过‘阎罗宴’之后便已丢失‘白玉八仙’,当时为何不直接寻找‘愤世阎君’查询?”
  “秃鹰神叟”道:“不是没去查询,而是第二天‘愤世阎君’便已搬离‘花岗岩’,不知去向;而且迄今下落不明!”
  “这样说来,‘愤世阎君’的嫌疑甚大!”
  “家师也是如此想法。”
  上官雷虽然知道“愤世阎君”现在成了“水狱地府”主人,但自认没有再告诉“秃鹰神叟”的必要;但这却是一条线索,只好留待以后追查,而且也认为再没有什么值得追问“秃鹰神叟”的了,低叱道:“老鬼,家师双腿瘫痪,而你竟出手加害,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呢?”
  “秃鹰神叟”此时已万念俱灰,轻叹一声道:“事已做错,悔之无益,就请少侠给我一个爽快吧!”
  这句话听得上官雷心头一软。
  可是恩师血仇不能不报,只好硬下心肠,道:“天理昭彰,因果不爽,在下念你临死尚知忏悔,给你留个全尸吧!”
  说罢,潜运内家掌力,伸手向他前胸一按。
  “秃鹰神叟”突地一阵痉挛,心脉断裂,倒地身亡!
  正值此时——
  一个苍劲之声由远传来:“雷儿,且慢下手!”
  两条灰影,紧跟着话声刚歇,殒星飞坠似的泻落场中。
  来人正是“狼谷神妪”跟“多事鬼尤浑”。
  尤浑心痛爱女,伸手在上官雷背后,将尤小慧解了下来,替她运功一阵推拏,不多久工夫便已醒转。
  “狼谷神妪”看了看“秃鹰神叟”的尸体,低声自语道:“老身还有两句不甚要紧的话想问他,雷儿,你下手太快了!”
  隔了半晌,不见上官雷答腔,“狼谷神妪”回头一看……
  不好!
  上官雷双目迟滞,面似金纸,“卜通!”一声倒在地上,混身上下一个劲的发起抖来!
  猝遇剧变,“狼谷神妪”楞立不动,看神情像是失去了主意!
  那边——
  “一元教”几个主脑人物伤亡殆尽,“狼女”等打发了残余的少数“一元教”弟子之后,发现此处有变,“呼啦!”一阵涌了过来。
  众人看了上官雷这般光景,俱都张惶失措,尤其是“狼女丁玲”跟已然醒转后的尤小慧二人,见了个郎这般痛苦神情,珠泪簌簌直流,突地——
  “丐帮”帮主老化子于宏惊叫道:“不好,这是慢性剧毒发作的现象!”
  所有在场之人,听了此话俱都神情大怔,七嘴八舌,群相发问,老化子用手式止住道:“这种中毒现象,乃化子我平生未见,现在难作答覆,此地离‘梅林湖’最近,我们去至那里再设法诊救!”
  说罢,运掌护住上官雷周身要穴,扛在肩上,吩咐随来的一大群化子散去后,扭头向众人道了声“走”,身形掠起,人影已在十丈开外。
  不到个把时辰,众人便已来到“梅林湖”畔“多事鬼尤浑”家中。
  老化子将上官雷平放在竹榻之上,解开胸衣……
  哦!
  众人又各大吃一惊!
  原来上官雷整个上身,起满了皮钱大小的红色瘀瘢,虽然在场之人俱是当今武林中出类拔萃人物,见多识广,但却不知这是中了什么毒的现象!
  尤小慧心痛如绞,泪流双颊,扑在“多事鬼尤浑”怀中,饮泣道:“爹,雷哥是为了救我才如此的,你得替他想办法!”
  “多事鬼尤浑”急的直搓手,忧急的道:“丫头,爹有办法还要你讲,可是……”
  老化子接过去道:“尤老弟,你平常素有‘多事鬼’之称,怎么?遇到这样大事,你倒可是不可是起来了,难道你想让慧丫头急死不成!”
  口没遮拦,尤小慧粉靥羞的跟大红缎子似的,直朝他爹怀里钻!
  “多事鬼”尤浑急道:“死化子休要说现成话,喜欢多事要得有头绪才能多,雷侄根本不知中了什么毒,你叫我如何多起?”
  于是,众人又陷入一筹莫展之中!
  “狼女丁玲”在旁低头沉思了半晌,忽有所忆的道:“众位休急,我马上到‘天墀宫’去一趟。”
  “狼谷神妪”道:“玲儿,你去‘天墀宫’干嘛?”
  “狼女”道:“请‘天墀宫’御医来看看他究竟中的是什么毒,顺便跟‘翠裳仙子虞湘玉’将那半颗‘九转大还丹’讨来。”
  尤小慧听的一怔,道:“咦!以前雷哥不是说‘九转大还丹’被你吞服了么?”
  “狼女”一反往常妒嫉之态,竟温和的答道:“不错,但是我只吃了半粒。”
  “哦!”
  众人一听此言,心中俱都转忧为喜。
  “天墀宫”御医“再世华陀”钟一秋,医术高超,当今武林中甚难有人比拟;倘若能够请来,又有半粒“九转大还丹”为助,则上官雷不论中了任何怪毒,定然是准保无虞!
  老化子心急的道:“既然这样,就请姑娘快去,万一‘再世华陀’不来,或者是‘翠裳仙子’不给那半颗‘九转大还丹’,化子豁出性命不要,也得发动全帮大小化子跟‘天墀宫’一拚,
  姑娘快去吧!”
  敢情,不给就拚,老化子可是真急啦!
  “狼女”道:“请放心,姑娘我有这个把握马到成功,等着吧!”
  话歇,众人眼睛一花,室内顿时失去了“狼女”的踪影!
  “狼女”这种超尘脱俗的闪电身法,不仅众人赞不绝口,便是“狼谷神妪”心中也感到十分蹊跷,不知道她这心爱的女徒,最近期间不论内力、轻功方面,怎会臻至这般境地,简直有驾凌自己以上之势!
  尤小慧哭丧着带雨梨花的粉面,痴立在上官雷身侧,喃声自语道:“雷哥,是什么人下的毒手?告诉慧妹吧,慧妹定会替你报仇的;雷哥,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慧妹我……”
  低述至此,已是咽不成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室内众位俱是过来人,当然明了尤小慧现时的心境,众人异口同声,劝慰了足有大半天,方使尤小慧止住悲意。
  “狼谷神妪”道:“玲儿去请‘天墀宫’御医,最快也要三、四天时间方能返回,老身有意烦请各位轮流运功替他护住心脉,以免在这三丶四天时间之内毒势恶化,众位意下如何呢?”
  众人均为侠肝义胆之辈,而且又全与上官雷有着渊源,闻言焉有不允之理?
  于是,众人决定了如此之后,首先由老化子轮值,两个时辰一换班,就这样日夜不断的轮流替上官雷行功止毒,匆匆的过了三天。
  这三天之中,惟独尤小慧因功力过浅,不轮值替她雷哥运功避毒;但是,她日以继夜的面锁愁容,不眠不休在上官雷身前徘徊不定,两只清盈澄澈的大眼腈,现在已经失去了原有的神韵,肿的跟桃子相似,真是楚楚堪怜!
  众人正值忧心如焚之际,鬼魅似的室中飘进两人。
  正是“狼女丁玲”,跟一位五旬长髯之人,不问可知,此人便是“天墀宫”御医,“再世华陀”钟一秋。
  “多事鬼尤浑”趋前双手一抱,言道:“钟大夫不远千里而来,尤某这厢有礼了!”
  “再世华陀”微笑着还礼道:“惊扰各位了!”
  尤小慧最是心急,姗姗向前,敛衽一礼,露着使人爱怜的神情,娇声道:“钟老前辈,就请你老人家尽速看看我雷哥吧,万一……”
  眼眶一红,差点又落下泪来!
  “狼女丁玲”也是连声紧催,“再世华陀”踱至上官雷仰卧的榻前,全神贯注的向他全身一阵查看,摇了摇头……
  他这一摇头不打紧,尤小慧以为这种神情,是代表说她雷哥无药可救了,蓦地魂飞魄散,“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多事鬼尤浑”老脸凝重的抚了抚爱女秀肩,慰道:“慧儿,事情还没搞清楚,你这样放声大哭,岂不是要扰乱钟大夫替你雷哥诊查的心情么?”
  此言果然生效,尤小慧抽动了两下香肩,遂即止住悲声。
  又过了盏茶时光,“再世华陀”面色沉重的站起身来,用手挥了挥头角的冷汗,自言自语的道:“好毒辣的手段……真狠!”
  众人不知所措,为之一楞!
  “狼女”首先问道:“看病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再世华陀”想是深知“狼女”头脑不清,故而对她向自己的称呼也未放在心上,缓缓的答道:“上官公子中的乃是一种奇毒,毒名‘疯魔蟾’……”
  尤小慧抢着问道:“请问钟大夫,这‘疯魔蟾’能致人于死么?”
  “不能。”
  “啊!那就好啦!”
  “再世华陀”含蓄的微笑了笑道:“姑娘是认为不能致人于死便是好么?”
  尤小慧螓首微点道:“正是,只要是雷哥不致于死,不论是瘫痪、残缺,或者是变成了白痴,别人如何待他我且不管,可是我仍旧是此情不渝!”
  众人听了她这番真情流露的话,俱各暗自一阵喟叹!
  “狼女”三角眼中,也情不自禁的掉下两滴泪来。
  “再世华陀”点了点头道:“姑娘坚贞不移的个性,老朽甚感钦敬,不过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简单!”
  尤小慧神情一怔道:“钟大夫此话怎讲?”
  “再世华陀”接道:“因为‘疯魔蟾’之毒与众不同,自发作之日起,一过七天,他便无药而愈,不过那时的上官公子,便不是你想像的雷哥了!”
  “那是什么样子呢?奇丑?”
  “不是,丰神依旧,可能较以往尚要胜上几分!”
  “你是说个性改变?”
  “姑娘猜对了!”
  “再世华陀”轻叹了一声,续道:“他那时将变成凶戾丶乖张,而且六亲不认、残酷、嗜杀,愈是跟他亲近的人,他也对之愈痛恨,势将掀起一场血腥风雨,真是不堪设想!”
  此番话听得室中众人机伶伶连打冷颤不止!
  尤小慧红着眼眶,又道:“钟老前辈,难道你老人家不能行行善,使他恢复原来的个性么?”
  “再世华陀”迟疑的道:“原先老朽无甚把握,不过既有我家小姐亲手交付丁玲姑娘的半粒‘九转大还丹’,事情尚不致绝望;总而言之,老朽当竭尽所能的尽到人事,致于结果如何,那就是靠天意了!”
  众人听了此话,心情又感沉重起来!
  “再世华陀”又道:“众位可知上官公子七天之内,可曾吃过任何奇怪的药物没有?”
  七天之内,除了东方素玉亲眼看他冒险下“寒潭”之外,室中诸人均未与他谋面,故而被问的面面相觑,答不上话来!
  “狼女”插口道:“你是说他所中之毒,是由口中吞服下去的?”
  “不错!”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想下毒之人不置他于死地,使他变成疯狂的嗜杀者,此人必然阴毒无比,只是不晓得为何要用这种手段对付他,因为这要比直接杀害他还要厉害恶毒百倍呢!”
  老化子插言道:“既然我等皆不知上官贤侄中毒经过,就请钟大夫大展回春妙手,得天之幸,倘若能使他清醒过来,岂不是一问便知了么?”
  众人听后连声称:“是。”
  “再世华陀”点头道:“既然众位这等信托老朽,老朽只有尽力以试了。”
  说罢,将“狼女丁玲”怀中带来的那半颗“九转大还丹”讨在手中,又要了一杯温水,撬开上官雷牙关,喂了下去。
  “再世华陀”丝毫不敢怠慢,赶忙跌坐在上官雷身侧,真气一连运行几转,聚集双掌,由缓而急,在他混身上下揉擦起来。
  足有半个时辰,“再世华陀”由于运功过度,额角冒出豆大汗珠,上官雷面色才由淡金色转趋红润,身体也停止了颤抖。
  但见他并未因此而稍作泄滞,仍旧加足功力替上官雷逼毒。
  又过顿饭工夫。
  “再世华陀”汗下如雨,衣襟整个湿透,直待上官雷身上的红瘢消失殆尽,他也耗费真力过度,呈现出虚脱状态。
  室内众人数“狼谷神妪”内力最为深厚,见了这般光景,急忙运功将一股暖流由“再世华陀”
  背心输入体内,不多久工夫,他即恢复正常。
  此时——
  上官雷眼皮已在轻轻闪动,继而睁了开来,翻身坐起……
  众人因不晓得上官雷“疯魔蟾”究竟有无褪除,刚才受了“再世华陀”的一句警语影响,惟恐他真的六亲不认,出手随便伤人,震骇之下,各将真力运集全身,倒退三步,预备万一他真的出手话,也好抵挡一下。
  “再世华陀”呵呵笑道:“众位休惊,上官少侠不妨事了。”
  众人听了此话,惊魂遂定,暗感庆幸不已!
  上官雷俊目环扫全室,迷惘的道:“咦!这是怎么的了?”
  老化子上前言道:“哼!你小子差点变成了双手血腥的嗜杀狂人,还不快快谢过这位钟大夫!”
  说罢,用手指了指“再世华陀”。
  上官雷虽然心中仍感惊诧,但是老化子既然这样说,那总是有原因的,遂即飘身下地,躬身一礼道:“多谢钟大夫相救,在下终生难忘!”
  “上官公子言重了!”
  “再世华陀”还礼之后,遂将他身中“疯魔蟾”之毒的情形,以及解救经过,详细讲了一遍。
  上官雷听的毛骨悚然,神情顿时陷入回忆之中。
  谁用这种恶毒手段,想陷我于万死不赎之境?
  “再世华陀”曾说“疯魔蟾”之毒,乃是由口中吞服而得,自己为何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呢?
  哦!不错,数日之前,除了在“水狱地府”中吞过一粒“元真丹”之外,并未食用过任何东西,难道?……
  不!绝不!“愤世阎君”对我礼遇万分,又将旷世绝学“翻天一式”传我,助我得报师仇,我绝不应该怀疑到这上面去!
  那“疯魔蟾”究竟如何得的?
  ……
  正在想不出所以之际,“狼女”突然插口道:“喂!朋友,你这七天之中,吃过什么怪异物品,为何不直接说出,发楞能当得了事么?”
  上官雷惙怙的道:“玲姑娘莫怪,在下实在想不起在这七天之内,曾经吃过什么怪异东西!”
  “那就怪了?”
  “狼女”三角眼突地一翻,像是想起了一件事情,急道:“朋友,你下‘寒潭’探险一共经过了三天时光,难道说你这三天之中,任何东西未曾吃过不成?”
  上官雷被她问的一怔,诧道:“玲姑娘,我下‘寒潭’的日子,你怎会说得一点不差呢?”
  “我……”
  “狼女”似是被他问出语病,“我”了半天说不上话来,想了半天才道:“那是东方素玉跟我讲的!”
  上官雷心中一喜,道:“哦!恭喜玲姑娘,贺喜玲姑娘!”
  “狼女”被他说的一楞,道:“姑娘我有什么可喜之事?”
  上官雷道:“以前姑娘只记得在下贱名,后来又记得了一个‘翠裳仙子虞湘玉’,如今又多添了一个东方素玉姑娘,当然可喜!”
  “狼女”丑脸一绷,叱道:“少废话,快快回答我的问题!”
  话说得虽重,但是上官雷却未放在心上,温和的道:“姑娘是想问我在‘寒潭’三日之中,吃过什么东西?”
  “当然,这还用问!”
  上官雷点头道:“除了‘愤世阎君’给我服了一粒‘元真丹’之外,其余任何未用。”
  “元真丹?”
  “狼女”正猜疑之间,“再世华陀”突然接了过去,言道:“‘愤世阎君’为何送你‘元真丹’?”
  上官雷道:“他为了助长在下内力,以便从速学成‘翻天一式’。”
  “服后有何现象?”
  “刚服时昏死了两个时辰,醒来后内力便即大增。”
  “哦!奇怪?……”
  “再世华陀”似乎一时之间也不能断定“疯魔蟾”之毒,是否混在“元真丹”之内让上官雷吞服的,沉思了半晌……
  突然——
  他猛有所悟的言道:“上官公子,你能不能确定在这七天之内,除了‘元真丹’之外,绝未吞服过任何药物?”
  上官雷毫不思索的道:“没有!”
  “好!那我敢确定有百分之九十九,‘疯魔蟾’毒汁是混在‘元真丹’之内给你吞服的!”
  上官雷惊疑不置的道:“钟大夫是说‘愤世阎君’存心害我?”
  “嗯!你说对了!”
  上官雷摇头微笑道:“钟大夫多疑了,以‘愤世阎君’对我的一番热诚来讲,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世华陀”道:“上官公子请勿以外表冷热,来断定一个人的内心,因为世上自有一批道貌岸然,而内心险诈之人;当然,我刚才说的是百分之九十九,假定是‘愤世阎君’用的毒谋,而并非说是百分之百。”
  上官雷仍旧不信的道:“请问‘愤世阎君’何以要用这种恶毒手段对付在下呢?”
  “再世华陀”道:“这正是问题的关键,眼前虽然不能确定,但是我有一种假设!”
  “请讲!”
  “譬如说,‘愤世阎君’跟你有很深的仇恨……”
  “那在‘水狱地府’时,可以直接下手杀害在下,不必如此多费周张!”
  “不错,但他如有另外更大的阴谋,则又当别论!”
  “你是说?……”
  “也许他给你吞下‘疯魔蟾’,不但要你失去人性,而且让你替他在中原武林道上大开一顿杀戒,使中原武林中恨你入骨,群起而伐之;那时你因具有‘翻天一式’绝学,功力特高,势必造成各门各派重大伤亡,到时你若被群雄联手除去更好;不然,我想他功力定然胜你一筹,也就是说必有制你之策,至于他让你替他大造杀孽的理由,据我推测,可能是让你替他抵消一部
  份武林中的力量,好让他得逞某项不为外人所知的巨大阴谋!”
  上官雷低头一想,认为“再世华陀”推测得倒也有理,又道:“不过在下自问与他素昧平生,似乎没有恁大仇恨?”
  “再世华陀”仍旧微笑着道:“上官公子不要想的太天真,你虽与他无仇无恨,但是,不能保得住没有上代怨仇!”
  此言一出,上官雷如遭电殛似的,机伶伶连打冷颤不止!
  “愤世阎君”自称是自己世叔,而自己在记忆之中却又未听父母提过?
  听“秃鹰神叟”所言,“白玉八仙”之丢失,可能就是“愤世阎君”弄的手脚,而不知何时又落在我爹手里;试想,“愤世阎君”既能不择手段攫取“白玉八仙”,当然他认为必有价值;如果发觉了在我爹手里,在我爹已将“白玉八仙”分散给八大剑手,无法聚齐交还的情况之下,“愤世阎君”因而怀恨在心,血洗上官家人,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上官雷虽然有了这样想法,推想的也合乎情理,但这只是推想而已,似不敢断定便是确实如此!
  于是,他神情又陷于极度迷惘的境界。

  第二十四章 挥掌震石

  “再世华陀”插言道:“上官公子,老朽推测的虽然不敢说是绝对如此,但是在你报仇至今茫无头绪的情况来讲,不失为一条线索;你今‘疯魔蟾’虽除,但是元气却因之损失不少,以老朽之见,不若在此调息三日,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绝无的情况下,聚齐人手往‘水狱地府’一探,能够发现真相,亦未可知,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亲仇既然如此渺茫,倒是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查查看!
  上官雷心念至此,顺口答应了下来。
  于是,上官雷一经决定“水狱地府”查探仇踪,除了老化子赶忙走了出去,想调集大批化子前去助拳之外,余人就在“多事鬼尤浑”家中,养精蓄锐,调气培元起来,以备应付可能有的一场鏖战。
  众人调息内元,闲暇之时,“狼女”突地想起一事,面冲上官雷道:“朋友,如果这次去什么地府,发现了什么阎君,果真是你杀父仇人,刚才听看病的说他功力胜你一筹,必有制你之策,你将如何是好?”
  “咦!料不到玲妹妹竟如此细心起来了!”
  上官雷惊喜之下,剑眉斜挑,豪迈的道:“亲仇不共戴天,如果当真如此,不论‘愤世阎君’功力多高,在下也要跟他以死相拚!”
  “狼女”点头道:“不错,我爹惨死之仇,也要向他追讨!”
  说着说着,三角眼掉下两滴泪来。
  “再世华陀”插言道:“上官公子休要担心功力不及,你既然吃了半粒‘九转大还丹’,功力定必较平时增加一倍以上;据我想,不会差那‘愤世阎君’多少,说不定超过他也未可知呢!”
  上官雷经他这话一提醒,顿时想起了一件事情。
  原来他刚才调息时身上真气流转的情况,与往常大不相同,起初未曾注意,现经“再世华陀”一提,他顿时想到了这定是“九转大还丹”的作用无疑,不由一阵暗自欣喜不已!
  突然——
  他也想到了另一件事情,悄声问“狼女”道:“玲姑娘,你还记得‘鸡冠峰’藤丛之内,亲口答应让我们误会冰释的话么?”
  “狼女”点头道:“当然记得,但要你依我三件大事才行!”
  上官雷点头道:“一定依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是那三件大事么?”
  “狼女”丑脸又是一绷,叱道:“朋友,你不该这样性急,亲仇报了之后告诉你还来得及!”
  “哦!”
  “狼女”眼前不说,上官雷虽然空着急,但只好忍住不问,惟恐多问之后,引起“狼女”反感,则更为不美!
  他此时决定暂时收起儿女之情,将全份精神贯注在“水狱地府”探查仇踪上面。
  匆匆过了三天。
  众人经过恁为多时间调息,个个精神饱满,准备妥当之后,同展上乘轻功,直向“九重溪”方向奔去。
  日正当中,“寒潭”业已在望。
  上官雷目力特佳,远远望见“寒潭”周围人影晃晃,不知出了何事,一连几个飞掠,来到了近前。
  嘿!
  眼前约有二百余人,半数为老化子领头的丐帮弟子,个个手拿打狗棒,鹑衣百结;另批则为“天墀宫”人。
  烧火丫头黑兰花,仍旧是那付满脸锅灰的样子,但却威风八面的作了“天墀宫”领首之人。
  面罩黑纱的女管家,双目由面罩小孔上透着慈蔼的光辉,投注在上官雷脸上,温和的道:“孩子,我们等你半天了!”
  上官雷曾经受过这位妇人释放之恩,故而对她有特殊好感,闻言急忙趋前躬身一礼,恭谨的道:“敬问前辈安好,请问……”
  女管家似已察知心意,不待他将话问完,接道:“我们是奉了宫主之命,前来助你‘水狱地府’一行的。”
  “哦!”
  老化子突然上前插言道:“雷儿,不要奇怪‘天墀宫’怎么知道的消息,那是化子伯伯去送的信。”
  “多谢你老人家费心。”
  上官雷转过身来又朝黑兰花抱拳一礼道:“蒙黑姑率众前来赴援,在下这里谢过。”
  黑兰花大嘴一咧,道:“少客气,事成之后,谢谢我家小姐好啦!”
  上官雷听的一楞,诧道:“黑姑是说?……”
  “这还用问,没有我家小姐美言,宫主是不会传令援助你的!”
  “哦!原来是这样的!”
  上官雷嘴里不说,心中顿时对“翠裳仙子”感激不已!
  “狼女”闪至上官雷面前,道:“朋友,现在不是你们谈家常的时候;快说如何下那个水什么府的,你我查询仇踪要紧!”
  老化子插言道:“雷儿,玲姑娘说的对,如何进入‘水狱地府’,只有你一个人晓得,快些说出让我们闪电行动好了!”
  上官雷点头道:“进入‘水狱地府’有两种方法;一种是设法抽干‘寒潭’之水,由潭底的一块机关岩石进入……”
  “狼女”抢断话头,叱道:“朋友,你简直比我还要糊涂!”
  “怎么?”
  “四处没有洼地,潭水纵然你有能力抽得干,你将让它流向何处?”
  上官雷顿被她斥责的玉面通红,讪讪的道:“哦!这点我却不曾想到!”
  “狼女”得意的道:“我所以说你比我还要糊涂,快说另一种办法!”
  上官雷发窘了半天,才道:“那就是由我从‘水狱地府’出来时的另条秘道冲入!”
  “在那里?”
  上官雷用手向西一指道:“就在前面不远!”
  “那好,我们这就去!”
  “不过这条路境也有缺点!”
  “说!”
  “秘道路境狭仄,容不下我们恁多人一拥而入!”
  “狼女”听了此话,犹豫了片刻,道:“这不值得顾虑,我们拣几个功力高的走在前面,其余的鱼贯而入便是。”
  上官雷摇头道:“这种进去的方式危险性太大!”
  “怎么?”
  “秘道狭长,倘若‘水狱地府’方面在几处要道上设了埋伏,以暗击明,我们岂不是要断成数截,被他们围歼么?”
  “狼女”三角眼一瞪,道:“朋友,你这话说的虽然有道理,但凡事全像你这样畏首畏尾,那还谈得上什么报仇?走!姑娘我领头。”
  说罢,连催上官雷指出秘道所在。
  “狼谷神妪”也附和着道:“雷侄,玲儿说的对,秘道虽险,我们只要注意提防便好,总不能畏缩不前,现在就开始行动吧!”
  上官雷恭谨的道:“师姑,小侄复仇之心如火如荼,焉有畏缩之理;只不过是事先提请多多注意罢了!既然决定这样,那就让小侄跟玲妹妹领头前行就是。”
  “这便才是。”
  尤小慧突地插言道:“雷哥,生死与共,我也要参加领头!”
  上官雷为难的道:“慧妹功力较浅,此行危险重重,还是跟在后面较妥!”
  “不!”
  上官雷继续温言劝慰道:“慧妹,你听我说,实在是……”
  言此眼梢一瞟“狼女”,下面的话似乎难以出口,故而顿住不说。
  冰雪聪明的尤小慧马上发觉了他的心意,喃声道:“雷哥是怕因此引起玲姑娘不乐?”
  ……
  上官雷未置可否,怔立不语,显示出已被尤小慧一语中的。
  尤小慧心中一阵酸痛,大眼眶盈满了晶盈的珠泪,带着楚楚堪怜的神情,投了“狼女”一瞥。
  “狼女”皮翻肉转的丑脸上牵动了一下,像是颇受感动,伸手握住了尤小慧玉腕,温和的道:“不用管这个负心人应不应允,姐姐维护着你一道走!”
  扭头瞪了上官雷一眼,厉声道:“朋友,你领路!”
  咦……
  “狼女”原本跟尤小慧水火不容,最近她态度突然转变,反倒跟尤小慧亲近起来,这点实在大出上官雷意料之外!
  女孩儿家的心里,本来最难使人捉摸,尤其是浑金璞玉的上官雷,更是估不透“狼女”心中究竟耍什么花样,但是一件——
  不管怎么说,“狼女”能跟尤小慧亲近,在他心中总是认为足堪欣慰之事。
  当下精神一振,兴奋的道:“好!既然玲姑娘肯照应她,在下就放心了!”
  话落,虎躯一拧,瞬息十丈,不到盏茶时光,便已到了“水狱地府”秘道出口。
  上官雷停立就地,四处一阵查看,竟然当场发起楞来!
  “狼女”诧道:“朋友,你认错地方了么?”
  上官雷摇头道:“没认错,绝对就是此地;但以前好像是没有这两块巨石的!”
  说着,用手一指面前两座小山般的巨石。
  “狼女”低头略一沉思,道:“那可能是他们耍的鬼门道,无非是想将秘道之路堵死,以防外界发觉,让我将这两座石山劈开便知。”
  在场之人,除了上官雷晓得“狼女”最近学成的“劈空掌”威力绝伦以外,其余众人,便连“狼女”的授业恩师“狼谷神妪”一并算上,亦都认为“狼女”话说的有点过份,不信她能劈开恁大石山?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疑心未退之际,“狼女”仰天吸口长气,扬起双臂,向着左首那块巨石遥遥一挥。
  “劈空掌”初出之际,丝毫不带破空劲风,看来毫不起眼,众人顿感大失所望,就在这个当口——
  “轰!”的一声震天大响。
  “劈空掌”掌劲已然击着巨石,一阵碎石纷飞,地动山摇!
  在场众人俱都惊的目瞪口呆,怔立当场!
  原来恁大一块小山般的巨石,果被“狼女”一掌劈得七零八落,变成了无数块的鹅卵小石,塌成了一遍!
  于是——
  场中顿时起了一阵乱哄哄的喝采之声。
  “狼谷神妪”有徒如此,老脸甚感光彩,情不自禁的将手中神拐捣得地面“叭叭”直响,呵呵笑个不停。
  这样一来,“狼女”豪情更盛,用手理了理披在肩上的长发,二次抡臂,又要朝右首那块巨石上挥去。
  上官雷伸手一拦道:“玲姑娘掌下留情!”
  “狼女”听的一楞,放下双臂,道:“朋友,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雷微笑道:“在下‘翻天一式’刚刚学成不久,想拿右首这块巨石试试威力如何,姑娘既然劈碎左首那块,不知可肯容我一试?”
  “哦!……”
  “狼女”三角眼一翻,冷冷的道:“你是想跟姑娘我比试掌力?”
  糟!“狼女”误会了!
  上官雷急忙分辩道:“在下绝无此意,玲姑娘千万不可这样想!”
  “那你是什么意思?”
  “方才说过了,是想试试我的‘翻天一式’。”
  “当真如此?”
  “嗯!”
  “什么地方不好试,偏要凑上这个时间,你不是想跟姑娘比掌是什么?”
  “这……”
  上官雷一时回答不出,窘在当地。
  “狼谷神妪”插言道:“玲儿过来,他是不会在你面前逞强的,让他试试吧!”
  “狼女”不敢违背恩师之命,应了声“是”,又朝上官雷道:“朋友,可以让你试,但是有一件!”
  “玲姑娘是说?……”
  “劈不开别再见我!”
  “狼女”话声一歇,飘身退出八尺。
  上官雷心中暗笑道:“玲妹妹太小看我了,少时自会让你开开眼界。”
  忖罢,心神一敛,目定神凝,瞅准右首那块巨石,默念“翻天一式”独门口诀,只抬右掌遥遥一按……
  遂即收掌后退三尺。
  隔了半晌,众人不见上官雷再有动作,俱都暗目纳闷不止,“狼女”闪身上前,轻叱道:“朋友,要发掌就快,你这样闲情逸致的,是什么意思?”
  上官雷含笑道:“玲姑娘,在下已经发过掌了。”
  “狼女”听的一怔,疑奇道:“朋友,你说什么?”
  “我是说,已经发过掌了。”
  “狼女”丑脸一绷,叱道:“胡说!为何不带劲风?”
  “‘翻天一式’跟姑娘的‘劈空掌’颇为相近,是看不出劲气的!”
  “那为何山石丝毫不动?”
  “这就是跟你的‘劈空掌’不同之处!”
  “你是说‘翻天一式’劈不碎恁大山石?”
  “姑娘说的刚好相反!”
  “相反?”
  “嗯!”
  “‘相反’应该是说碎的更厉害?”
  “这次你说对了!”
  “我不信!”
  “请姑娘稍等便知。”
  上官雷扭头朝尤小慧道:“慧妹你向那山石轻发一掌试试。”
  尤小慧惊的檀口微张,诧异的反问道:“雷哥,你怎么取笑慧妹起来了呢?慧妹是劈不开恁大山石的!”
  上官雷微笑道:“慧妹,现在不要想的那么多,世上的事情会常常出人意料之外的,你就站立此地,轻轻的遥击一掌试试吧!”
  尤小慧极不愿意在众人眼前献丑,无奈心上人一再相催,实在不好过份拒绝,气的她小嘴噘起老高,叽哩咕噜自言道:“雷哥真是的,硬逼着人家出丑!”
  念声未歇,玉臂轻抬,胡乱的一掌向着山石推去!
  “轰!哗啦!”
  小山般的巨石,被她一掌震成粉碎,变成了极细极细的碎砂,瘫在地上!
  顿时一阵哄然之声,起自场中!
  这种匪夷所思的功夫,别说看,连听都不曾听到过;试想,众人怎不喝采起哄,嚷成一堆!
  尤小慧更是惊吓过度,凤眼紧瞪,檀口微张,一付吹弹得破的芙蓉玉面全变了颜色,情不由己的频频自言道:“哦!我竟将它劈开了……哦!我竟将它劈开了……”
  敢情,姑娘家不知底蕴,还真疑为恁般大石,是自己劈开的呢!
  其实不能怪尤小慧不知就里,场中恁多武林顶尖高手,个个见多识广,但都对“翻天一式”的神奥不甚了解,故而直到现在尤小慧轻轻一掌将巨石震碎,这才想到了上官雷刚才闲情逸致的
  遥遥一按,看似无甚威力,实际上早已将巨石震的又酥又碎,只是当时未倒罢了!
  “多事鬼尤浑”踱上前来,按了一下爱女香肩,逗她道:“慧儿,你真以为一掌能碎恁般巨石?”
  尤小慧凤目一眨,用手一指散碎在地的原先那块巨石,道:“爹,事实摆在眼前,难道这还值得怀疑么?”
  “哈哈哈哈,傻丫头!”
  “多事鬼尤浑”笑叱着将上官雷用“翻天一式”早将巨石震碎的内幕说了一遍,尤小慧顿时玉面泛霞,尴尬的道:“哦!原来是这样的!”
  突地捏起粉拳,对准上官雷胸膛,“砰砰砰砰!”一连捶了好几十下,口中不住的娇嗔道:“雷哥坏死了,用这种怪方法作弄人!”
  双拳擂鼓似的,仍旧捶个不停!
  不过话要说清楚,捶是捶了不知多少下,可是姑娘家并没有用上真力,不然上官雷又未提出“蛤蟆气功”护体,饶是尤小慧功力不够雄浑,上官雷也不致恁般惬意,应该多少要带点伤才对。
  “狼女”丑脸上露出难得看到的笑容,走到上官雷面前道:“朋友,你这一掌果然不凡,姑娘佩服你就是!”
  上官雷正在担心自己的“翻天一式”威力方面胜过了“狼女”的“劈空掌”,惟恐使她失了光彩,以致引起不快;现在见了她的神情,反倒显出欣喜的样子,顿时放了宽心,谦虚道:“玲妹妹过奖了,雷哥实感羞愧不安!”
  一付诚惶诚恐的样子,引得“狼女”咧嘴而笑,连他称呼“玲妹妹”也不再予计较了!
  “狼谷神妪”朗声道:“雷侄,现在不是打岔的时候,我们几人合力,将这两块巨石变成的碎砂堆弄走,赶紧将秘道入口找出来吧!”
  上官雷点头应是,问道:“请问师姑,这两座砂石堆如何打发?”
  “狼谷神妪”道:“我们之中,拣内力雄浑的数人,一道出掌,这点碎石堆还怕不震飞么?”
  此言一出,众人顿被提醒。
  于是——
  上官雷、“狼女丁玲”、“狼谷神妪”、老化子、“多事鬼尤浑”,五道掌飙齐出,以雷霆万钧之势,挟移山倒海之威,呼呼呼呼……
  便朝碎石堆上撞去。
  霎时之间劲风大作,击的碎石狂舞,砂尘弥天,不到盏茶时光,便将两座砂石堆震的四分八散,无影无踪,露出了秘道洞口。
  秘道口虽然不阔,但是容纳三、四人并排而行,尚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上官雷跟“狼女丁玲”将尤小慧夹在中心,算作领先的一排,其余人等跟随在后,鱼贯而入,向着秘道深处走去。
  一直走了足足一个时辰,上官雷心中约莫着己经将要到达“水狱地府”;可是一点差错全未发生,这点实出众人意料之外!
  难道秘道中根本就无任何埋伏?
  或者是“愤世阎君”根本料不到有人利用这条秘道进入“水狱地府”。
  ……
  上官雷正忖思之间,“轰!”然一声巨响,恍如地塌天崩,巨石翻滚,砂尘飞扬,扭身一看……苦也!
  秘道忽在己方行列第五排处塌陷,肉眼能看得到的,六至十排的约三十名丐帮弟子,被塌陷下来的石块土堆整个活埋,无一幸免;十排以后众人,因被倒下来的石土隔绝,看不见人,听不
  见声,生死存亡难以逆料,众入顿时气愤填膺,怒满胸膛!
  因为这种现象,绝对是“水狱地府”方面事先的预谋,秘道绝无自动塌陷之理,“愤世阎君”用这种狠毒方式害人,可谓阴险已极!
  正值此时——
  远处“轰!轰!”之声大作,一连数响,众人马上辨别出来,是成条秘道已经断成数节,甭问,排在后面的丐帮弟子跟“天墀宫”方面派来帮助之人,定然遭到了大批伤亡;再往坏处想,全军覆没,亦非绝不可能!
  老化子、“天墀宫”女管家跟烧火丫头黑兰花走在二、三排,本身当然并未遭到凶险但对走在后面罹难之人,都不能无动于衷,怒骂连声道:“‘愤世阎君’这个奸诈之徒,我等如不给你来个犁庭扫穴,誓不为人!”
  骂声未歇,众人立身的这段秘道顶上,又发出了隐隐约约的风雷之声!
  不好!
  这正是此段秘道顶端,将要塌陷的征兆!
  “齐冲!”
  上官雷大喝一声,与“狼女”各牵尤小慧一手,向着秘道口疾奔而出。
  后面“狼谷神妪”等十余人也是运足功力,随后跟出。
  众人刚出秘道口,身后又是一声轰烈巨响,秘道整个塌陷,丝毫之差,便得含恨终身,众人连声呼险不止!
  蓦地——
  一阵响彻四周的亢长朗笑,随风荡出,震的众人耳鼓嗡嗡直响,心摇神曳!
  虽未见人,但是上官雷辨别出了,这正是“愤世阎君”的声音。
  少顷,笑声停止,“愤世阎君”以传音法言道:“上官雷,你小子命真不小哇!”
  话含恶意,与上官雷前次在“水狱地府”受到热诚款待,已有天壤之别,这点上官雷焉有听不出的道理,当下急振丹田之气,朗声言道:“在下特来道谢上次款待之情,阎君何出此言?”
  “哈哈哈哈!”
  一阵朗笑重又荡起,接道:“少要说话尖中带剌,本阎君计谋既已被你识破,那你就死在‘水狱地府’之中也是一样!”
  话音甫落,远处人影连闪,鬼魅似的,瞬息飘至跟前。
  正是“愤世阎君”、“火判张凝”,以及黑、白二无常一共四人,身后尚有八、九十名牛头马面以及小鬼装束之人,正朝此处围来。
  此时“愤世阎君”面部的神态,已不是上官雷初入“水狱地府”时那样和蔼可亲,而变成了阴险凶戾,上官雷晓得他这时原形既露,不必再装作伪仁伪善之故,当下口含冷笑道:“刚才你已承认你的计谋败露了?”
  “愤世阎君”阴冷的道:“承认了又有何妨,既然未能利用上你小子替我在武林中大开一番杀戒,本阎君少时将你等击毙之后,再行亲伐中原武林,也是一样!”
  “哈哈哈哈!”
  上官雷一阵朗笑之后,言道:“阎君说话最好不要这样狂妄,以免闪了舌头!”
  “愤世阎君”怒道:“你小子凭什么口出此言?”
  上官雷双手一摊道:“就凭你毒计未逞,反倒便宜了在下的一招绝学!”
  “你是说‘翻天一式’?”
  “算你猜对了!”
  “桀桀桀!”
  “愤世阎君”一阵夜枭似的奸笑,道:“你小子简直有些夜郎自大!”
  “哼!”
  “你不想想,本阎君在用计之初,既然敢将‘翻天一式’真的传你,当然会顾虑到计谋败露后能有制你之策,劝你趁早收起这点妄想!”
  上官雷嘿嘿冷笑道:“在下不敢低估阎君的制我之策,但是也许有使阎君料想不到之事“愤世阎君”听的一怔,道:“本阎君有何料想不到之事,你说!”
  上官雷沉住气的道:“先说出你的制我之策,再发问!”
  “好!死也要你死的甘心瞑目!”
  “愤世阎君”言此一顿,续道:“本阎君制你之策说出来很简单,也是这‘翻天一式’一记头!”
  “真的?”
  “本阎君向来不打诳语。”
  “好!不过那你是自讨苦吃!”
  “愤世阎君”咧嘴一阵阴笑道:“上官雷,你听清楚了,本阎君制你之策虽然同为一招‘翻天一式’,但是功力火候却大有差异,你小子将不堪一击!”
  上官雷沉着的点头笑道:“阎君比我先会‘翻天一式’,功力火候应比在下强过很多,这点在下深信不疑;不过你忽略了在下刚才所说的‘料想不到之事’了!”
  “愤世阎君”不屑的道:“你小子休要危言耸听,你所说的‘料想不到之事’,本阎君却未放在眼里!”
  上官雷神清气闲的微笑道:“这样说来,阎君是不屑一听了?”
  “当然!”
  “那也好,我们一拚便知!”
  上官雷说完此话,朝后退了五步,足踩子午桩,混身真气运转一周,已然摆出发掌的架式。
  “且慢!”
  “愤世阎君”看了他那份沉着稳练的神态,心中疑云大起,道:“说说看本阎君有何料想不到之事,再斗不迟!”
  上官雷松了架势,踏前三步道:“你晓得‘九转大还丹’么?”
  蓦闻此语,“愤世阎君”惊的一楞,接道:“你说七十年前‘潇湘医隐’精心提炼的那颗人世仙品?”
  “不错!”
  “提它作甚?”
  “‘九转大还丹’功能活死人,肉白骨,练武人食之能以伐毛洗髓,脱胎换骨,功力火候不知要增高多少倍,这点你知道么?”
  “愤世阎君”点头道:“不错,你形容的不算过份,但是此刻提它……”
  言至此处,猛的醍醐灌顶,睁大了惊诧的眼神道:“难道你吃了那颗‘九转大还丹’吗?”
  上官雷含笑点头道:“你说对了一半!”
  “这话什么意思?”
  “因为在下吞了半颗,而并非全颗!”
  饶是如此,“愤世阎君”也是惊吓的倒退三个大步!
  诚然,“九转大还丹”的功效,他既然知之甚详,虽然是仅仅的半粒,已经不知道要增加了多少“翻天一式”的威力,焉使他不惊!
  可是,事情已经逼到这个节骨眼上,势成骑虎,虽然明明晓得上官雷已经不是他想像的那样简单,难道还能临时打退堂鼓不成;何况上官雷复仇之念其深无比,纵然想打退堂鼓,恐怕也打不成!
  “愤世阎君”心念及此,顿时心肠一横,道:“上官雷,莫仗你吞了半粒‘九转大还丹’,便可在我面前飞扬跋扈;以我看来,你将仍旧不是本阎君的对手!”
  上官雷悠闲的道:“但愿如此,不过究竟如何,还要靠事实来证明!”
  “愤世阎君”脸上怒容突盛,接道:“也好,既然这样,我们全力一拚就是!”
  话落,连退六步,发掌的架式已经拉开。
  “你也等等!”
  上官雷用手一阻,又道:“你我俱用‘翻天一式’,一拚之下立判生死,在下有几句话想先问你。”
  “愤世阎君”闻言收下架式,大模大样的道:“可以,临死不能让你做糊涂鬼,发问吧!”
  上官雷压住心头怒火,问道:“当年家父惨遭杀害,是你率众下的毒手?”
  “不错!”
  上官雷顿地一阵热血沸腾,险些冲腔而出;但他晓得小不忍则乱大谋,生死攸关的一掌相拚之前,最忌心浮气躁,不然功力定必大打折扣,故而强将上腾的怒火压制下去,仍旧平静的道:“说说你跟家父结怨经过如何?”
  “愤世阎君”道:“简单的很,就是为了‘白玉八仙’。”
  “还有别的嫌隙没有?”
  “仅此一项业已足够!”
  “这也值得你下这样毒手?”
  “愤世阎君”嘿嘿冷笑道:“那是你的想法,这件事我看来奇大无比!”
  “说来听听!”
  “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上官雷剑眉斜挑,心里已将他恨到极点,但神情仍旧沉稳的道:“也好,这点在下也没有追问的价值,可是杀父之仇今天却要向你追讨!”
  “只要你有能耐,本阎君接着就是!”
  “那你就试试看吧!”
  上官雷话声一了,挫腰倒退七尺,便要准备发掌!
  “雷哥等等,让我先跟他算一算杀父之仇的帐!”
  话声未歇,“狼女”闪身进入场中!
  上官雷顿时一阵惊喜,原来“狼女”如今改口称他雷哥,这意味着她已不将前嫌放在心上;但是“狼女”要跟“愤世阎君”先拚一掌,他实在担心不已,急忙抢上前来,劝道:“玲妹妹退
  过一旁,丁叔之仇由我顺便向他讨偿就是!”
  “狼女”三角眼一瞪,道:“朋友,你不该轻视我的掌力!”
  这位姑娘喜怒无常,马上又改了称呼,上官雷顿时心中一惊,慌忙解释道:“玲妹妹切莫误会,在下绝无轻视你掌力之意!”
  “狼女”轻叱道:“那就少废话,趁早退出圈外掠阵!”
  转过脸来又朝“愤世阎君”怒声道:“五年前,‘雪狼谷顶’,可是你下手杀害他老人家的?”
  “愤世阎君”颔首道:“不错,是我传的命令,下手的则是他。”
  说着,用手一指站在身后的“火判张凝”。
  “狼女”怒哼道:“那好,劈了你再找他算帐!”
  想必是她心痛亲仇到了极点,性情显得异常火暴;话声刚了,双臂暗凝真力,朝外一抖……
  出手就是一记“劈空掌”,向着“愤世阎君”撞去。
  猝然发难,这倒出乎“愤世阎君”意料之外!
  但他身怀旷世绝学,反应极敏,虽然“狼女”的“劈空掌”丝毫不带劲风,他仍是不敢稍存轻视之心,慌忙中抬起右掌一迎!
  也是丝毫不夹劲风,外表看来跟“狼女”的“劈空掌”大同小异,但是站在一旁掠阵的上官雷,一眼便看出那是“翻天一式”,急道了声:“玲妹妹小心!”
  喝声未歇,两股劲飙已经撞在一起。
  “啵!”
  “狼女”一个拿桩不住,“蹬蹬蹬!”一连退了三个大步!
  “愤世阎君”身形也晃了两晃。
  两人这一较掌,明眼人一看便知,那就是“狼女”的“劈空掌”,不管是内力或是火候,均较“愤世阎君”的“翻天一式”,差了一筹。
  同时众人也晓得除非是“狼女”丁玲,除了上官雷不算,如果换了场中任何一个,恐怕挨了这“翻天一式”,不死也得重伤!
  “狼女”一掌受挫,双目直欲喷出火来,刚要二次抡掌,想找“愤世阎君”以死相拚之际,上官雷突地插身上前,阻止道:“玲妹妹,亲手杀害丁叔的凶徒乃是‘火判张凝’,你去找他算帐,这个老贼交给我!”
  说着,将“狼女”扯过一旁。
  无巧不巧,“狼女”被上官雷轻轻一扯,正好停身在“火判张凝”面前!
  “狼女”心痛老父惨死,又加上适才比掌时受挫“愤世阎君”的一股怒气未退,这一下仇人见面,份外眼红,怨气冲天三千丈,连一句话都不愿说,双臂抖足十成真力,一记“劈空掌”就向“火判张凝”撞去。
  一言不发,举掌就劈,实出“火判张凝”意料之外。
  他急翻双掌一迎!
  “蓬!”
  暴响声中,一团红影如同断线风筝,夹着凄厉的惨嗥声,跌向十丈开外,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狼女”举手投足间立毙强敌,赢得老化子等人一阵喝采,也引起了“水狱地府”众鬼卒们一阵惊呼!
  “狼女”如影随形,飘身落在“火判张凝”身前,眼含痛泪,面向天际祷告道:“爹,玲儿替你报仇了!”
  言罢,泪如雨下,举起右掌朝他天灵盖上一拍!
  “喀嚓!”
  脑浆迸流,血雨溅飞,“火判张凝”的一颗吃饭家伙,顿时变成跟烂烘柿子似的被她拍了个粉碎!
  怪!
  “天墀宫”女管家不知为了何事,竟然悲切出声,蒙面黑纱全湿透了!
  这边——
  上官雷见“狼女”得手,豪兴突盛,混身真气一提,先将“蛤蟆气功”罩住全身要穴,目眦欲裂道:“老鬼,杀父毁家之仇,不共戴天,拿命来吧!”
  话歇,双臂一圈一抖,将“翻天一式”推了出去!
  “来的好!”
  “愤世阎君”脸上杀机暴现,翻掌一迎。
  “蓬!”
  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两人用同一招式拚命,“翻天一式”对“翻天一式”;但是两股劲流相撞之下,强弱立即分辨了出来。
  上官雷渊停岳峙站立当地不动,只是胸口稍有微喘而已。
  “愤世阎君”脚步浮动,朝后退了两个大步!
  场中人,数尤小慧看了心上人稳占上风,芳心之中最是喜悦,檀口微张,脱口叫了声:“好!”
  两人正值龙争虎斗,强存弱亡系于一瞬之际,那有工夫答理这些闲岔,略一喘息换气之后,同时抡掌一推……
  “蓬!”
  两股劲流相撞,又硬拚了一掌!
  “蹬蹬蹬!”
  “愤世阎君”这次没有前次舒服,步履踉跄的朝后连退八尺,老脸蜡黄,口角上挂了一缕血丝下来。
  上官雷也是脸色一阵苍白,朝后退了三步!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也说不定两败俱伤,在场所有人等,俱都看的目定口呆,提心吊胆不止!
  “愤世阎君”心恨自己弄巧成拙,原先将“翻天一式”传给上官雷的目的,乃是想利用他在武林中大闹一场,作为他将来问鼎中原武林的基石,梦想不到自己用“疯魔蟾”剧毒,不但未收到预期的效果,反被上官雷用“九转大还丹”化解;而且又因该丹助长内元的关系,促成他“翻天一式”竟能驾凌自己之上。如今自食恶果,悔恨交加,委实已经狂乱到了极点!
  只见他,须发怒张,目似铜铃,满口牙咬的“喀绷!喀绷!”直响,脸上布满了杀机,缓抬双臂,一步一步向上官雷身前踱来!
  这种狰狞的样子,众人晓得他已起了孤注一掷之心,准备以毕生修为,与上官雷一死相拚!
  尤小慧看的芳心鹿撞,颤抖着声调关照道:“雷哥小心!”
  上官雷早也有了最后一拚的想法,双目紧盯着“愤世阎君”,功行双臂,气纳丹田,抱定了誓除此獠之心。
  两人距离愈拉愈近,转眼间面对面,相隔不足五尺!
  双方围观之人,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尤小慧更是芳心怦怦而跳,默祝她雷哥获胜!
  正值此全场鸦雀无声之际——
  “接着!”
  “愤世阎君”吐声开掌,又向上官雷胸前推来!
  “翻天一式”虽然不带破风劲气,但是由“愤世阎君”额上青筋暴露,面红似火的表情上看来,显然他已用了全力。
  这种生死一瞬的当口,上官雷那敢怠慢!
  “来的好!”
  舌绽春雷的暴叱声中,双掌一翻,以十成真力迎了上去!
  “蓬!”
  双方所用的真力已达顶点,一撞之下,威势无俦,激的场中狂飙漫舞,石走砂飞,委实骇人无比!
  “蹬蹬蹬蹬!叭哒!”
  “愤世阎君”推出去的劲气,被上官雷得天独厚的真力击破,热浪袭胸,再也稳不住马步,一跤摔出七尺,跌了个大仰八叉,口中一股血雨,箭也似的狂喷而出,直射三尺!
  上官雷也被反震之力一连逼退五步。
  身形晃了几晃,总算勉强站住,但是玉面“唰!”的一下惨白,口角也流下血丝来!
  蓦地——
  一阵人潮汹涌,黑、白二无常领头,率领一般鬼卒们,扶着身受重伤的“愤世阎君”,围成了人墙!
  “狼女”厉叱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趁早滚开,不然姑娘便要大开杀戒了!”
  由刚才举手投足间立毙“火判张凝”来讲,“狼女”此话委实不算过份,黑、白二无常听在耳中,寒在心头;但是守护主人之心,使他们忘记了眼前的厉害,白无常大声言道:“丑女少要大言不惭,劝你趁早收起赶尽杀绝之心,我等设法送你出‘水狱地府’,否则叫你血洒当场!”
  “狼女”三角眼一瞪,怒叱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你敢再说一遍!”
  “两遍都行,如不趁早离去,叫你血洒当……”
  “找死!”

  第二十五章 杀父仇人

  白无常还差一个“场”字尚未出口,“狼女”厉叱声中双臂一圈一抖,出手就是一记“劈空掌”向他推去。
  上官雷遇险“寒潭”之时,曾受二无常救命之恩;现见“狼女”情急之下推出“劈空掌法”,
  倘如击中不死也得重伤,试想他焉有坐视不救之理?于是——
  “玲妹妹掌下留情!”
  单凭出声阻止,已然不及,同时推出一股劲飙,便朝“狼女”的“劈空掌”风上挡去。
  “蓬!”
  “翻天一式”碰“劈空掌”,一撞之下,两人各退五尺!
  其实,一来上官雷五腑受震,带了轻伤,二来跟“狼女”对掌当然不能施用全力;所以才造成了各退五尺,不然,“狼女”的“劈空掌”绝非“翻天一式”的对手,定要吃亏不小了!
  “狼女”丑脸紧绷,怒叱道:“朋友,自己人打自己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雷道:“这两人对我曾有救命之恩,不可对他遽下毒手;这里由我对付,你跟师姑们应付那批鬼卒去吧!”
  “哦!原来如此!”
  “狼女”听明了根由之后,扭转身去,“劈空掌”挟移山倒海之威,就向鬼卒群中劈了过去!
  鬼卒们只能算是江湖上四、五流的脚色,想跟“狼女”的“劈空掌”相抗,那还不是螂臂挡车?
  一时之间惨嗥之声大振,瞬息工夫劈翻了好几十人之多!
  眼见情势摆的很明显,要想诛去“愤世阎君”,必定要将这批鬼卒们诛杀净尽才行,在此情况之下,“狼谷神妪”等人焉有坐视之理?
  于是,互相一使眼色,“呼啦!”一阵冲进场内,帮同“狼女”杀了起来!
  别看众人中数尤小慧功力最浅,但是应付这些鬼卒脚色,却也不太脓包,娇叱声中,玉臂连挥之下,竟也劈翻了二、三个之多!
  这下鬼卒们可惨了!
  “狼谷神妪”这边人数虽少,但是除了尤小慧之外,个个俱是当今武林出类拔萃人物;尤以老化子跟“天墀宫”烧火丫头黑兰花,胸怀秘道中牺牲了己方恁多人之恨,出手更不留情,煞星似的绝招频施,一时之间哀爹呼娘之声大作,不到半盏热茶工夫,众鬼卒顿时死伤了一大半!
  上官雷诚恳的道:“黑、白二位恩公,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看,这样下去,贵府之人势必全数就歼,请二位弃暗投明,让开了吧!”
  黑、白二无常眼看着大势已去,异口同声念了句:“罢罢罢!”各抬左手,自击天灵而亡!
  上官雷一个抢救不及,顿时激动的热泪盈眶,混身哆嗦直抖起来。
  因为黑、白二无常对他曾有救命之恩,如今落个这样下场,他心中不能不感到内疚!
  同时他也对二人事主之忠,起了无比敬佩之心,只是暗叹他们二位所遇非人,有些不值罢了!
  此刻——
  场中“水狱地府”方面之人半个不剩,已然全数就诛,只留下五腑受了重伤的“愤世阎君”,
  如痴如呆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上官雷瞥了杀父仇人一眼,肝火上冲,右手腰间一探!
  “呛啷!”
  紫雾暴现,已将“降龙剑”抽在手中!
  他此时脑海里,又幻出五年前惨绝人寰的一幕!
  爹被五马分尸!
  亲娘被逼自尽!
  温暖的家被火烧成灰烬!
  ……
  想到这里,双目直欲喷出火来,当时面向天际,泪流双腮,祷告道:“爹……娘……雷儿今天替你们报仇了,望你们含笑瞑目吧!”
  念罢,目含恨意,手起剑落,顿将“愤世阎君”由头劈到底,分了个两半。
  众人也不由一阵唏嘘!
  上官雷遂又运剑如飞,霎时之间就在当地挖了两个大坑,将黑、白二无常尸体埋了起来,并又向着坟堆各施一礼,落了几滴激动之泪……
  蓦地——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棘手问题起来!
  原先秘道整个塌陷,“水狱地府”虽然另有秘道,但是不知设在何处;此处鬼卒们又死得半个不剩,这便如何是好?
  上官雷正在为难之际,“天墀宫”女管家踱上前来,言道:“孩子,什么事使你在此为难呢?”
  话声和蔼,上官雷无父无母,听来更感亲切,言道:“呵!我是怕寻不到出去之路!”
  “不要急,我们恁多人在此,难道还寻它不出吗?”
  上官雷蓦地发觉这位女管家,由蒙面黑巾小孔上透露出的两道眼神,亮晶晶的,和蔼慈祥已极,突然想到一个奇怪的念头,笑道:“前辈,雷儿双亲俱亡,拜你老人家为义母好么?”
  女管家目光含着笑意,摇头道:“不必了。”
  上官雷顿时心中一冷道:“哦!前辈不屑收我这个不成器的义子?”
  女管家又摇了摇头道:“不!孩子,你想错了。”
  上官雷诧道:“那是为了什么呢?”
  女管家低笑了声,含蓄的道:“女婿有半子之务,何必再叫老身收你做义子呢?”
  此言一出,上官雷顿时惊得一楞!
  难怪!上官雷的婚姻问题,已经被几个姑娘缠的头昏脑胀,如今这位女管家言下之意,不外又是想做他的岳母;试想,他怎能不惊!
  女管家见他半晌不言,追问着道:“怎么!孩子,你不愿意么?”
  上官雷红着脸,讪讪的道:“前辈原谅,这点雷儿歉难应允!”
  “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
  敢情,“狼女”就在身旁,他还真不好意思说为了爱她一人,再不接受任何姑娘的感情,故而“因为”了半天,就是说不出口来。
  女管家追逼着道:“孩子,到底因为什么呢?”
  “雷儿不能娶前辈的千金。”
  “一定这样吗?”
  上官雷点头道:“是的!”
  “孩子,话说的这样坚绝,你会后悔的!”
  上官雷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道:“不!雷儿决定之事,永不后悔!”
  女管家莞尔道:“好吧,希望你能够记住这句话!”
  突地调开话题道:“孩子,你想看看老身的面目吗?”
  这句话很亢突,上官雷又是一怔!
  声调慈祥,面貌一定很美;既然她老人家亲自说出此话,那就请她将面罩取下看看有何不可呢?”
  忖念及此,遂即言道:“哦!那正是雷儿求之不得的事情呢!”
  “好,你看吧!”
  女管家说话声中,伸手将面上黑巾取了下来。
  哦!面貌果然很美!
  上官雷左看右看,总觉得面熟的很,就是一时之间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突然——
  “狼女”发疯似的,一头扑在女管家怀中,泪如雨下,哭着道:“娘!你老人家为何不早告诉玲儿呢?玲儿想死娘了!”
  女管家也是喜极而泣,摸摸爱女的长发,又摸摸爱女那付令人惋惜的脸,带着慈蔼的声调,道:“玲儿,且莫怪娘,娘是恐怕影响你们复仇的情绪,所以直到今天大仇一了,才将真面目显露出来,玲儿,你的脸……”
  眼前景况,上官雷顿时知道了怎么回事,虎泪双流,“卜通!”一声跪在尘埃,言道:“婶婶……哦!不,岳母,你老人家为雷儿受了苦啦!”
  这种母女重逢的场面,老化子等也不禁大为感动!
  尤其是尤小慧,也不知她心中是怎样想法,大眼眶一红,秀鼻一酸,竟也跟着流下了泪来。
  丁婶止住悲声,一把一个,将爱女跟上官雷一道搀扶,带着怀疑的神色,面向上官雷道:“雷侄,刚才你对丁婶怎么称呼来着?”
  上官雷讪讪的道:“我称呼你老人家岳母。”
  “狼女”丑脸一红,将头扭了过去。
  丁婶故作惊讶的道:“雷侄,你怎么可以这样随意乱称呼呢?”
  上官雷窘的脸都成了大红缎子,接道:“岳母有所不知,雷儿早已立定志向,今生非娶玲妹不可!”
  “咦!这倒奇了!”
  丁婶似有意无意的故作调侃道:“雷侄,难道刚刚说过的话,你竟忘了不成?”
  “岳母是说?……”
  “方才我有意将小女许配,你一定不允,我还提醒你,叫你不要说的那样坚决,以免后悔,你又说你所决定之事,从来不会后悔;怎么,如今言犹在耳,你竟不征求同意乱叫我岳母起来了!……”
  上官雷捶胸蹬足道:“该死!该死!雷儿真该死!不过刚才实在想不到是你老人家……”
  “哦!要是知道呢?”
  “雷儿求都求不到,怎会推辞呢!”
  “真的?”
  “嗯!绝无半句虚言,此心惟天可表。”
  “可是仍要征求玲儿同意才行。”
  “不要紧,玲妹妹早答应了!”
  “狼女”突地一瞪三角眼,叱道:“放屁!姑娘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的?”
  上官雷顿被堵的一楞,发窘的道:“哦!我只是说你答应我冰释以前的误会罢了,不料说溜了嘴,请玲妹妹原谅。”
  “狼女”仍含薄怒,道:“那也要你履行我三项条件之后才行!”
  上官雷慌不及的道:“好,玲妹妹请说吧,我一定答应!”
  “急什么!离开这里再说难道还来不及么?”
  “哦!那好!”
  上官雷应罢此话,遂与众人共同在“水狱地府”各个角落,寻觅秘道起来!
  天无绝人之路,众人齐心合力寻了个把时辰,果然在“森罗殿”公案之下,找到了一条机关秘道。
  众人离开“水狱地府”,秘道出口处乃是“九重溪”东端,老化子跟黑兰花因各有要事,首先离去,“多事鬼”尤浑正要领尤小慧返回“梅林湖”时,“狼女”突地上前对着尤浑一阵耳语,又道:“慧妹暂且陪我一段时间,前辈可能应允么?”
  言罢,作一会心微笑。
  “多事鬼尤浑”面露喜悦,言道:“玲姑娘盛情可感,老夫焉有不允之理呢?”
  尤小慧在旁听的一楞,诧道:“爹,你应允了什么事情?”
  尤浑呵呵笑道:“傻丫头,到时自知,眼前不必多问,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身形似电,瞬息走的无影无踪。

  第二十六章 皆大欢喜

  “狼谷神妪”面朝丁婶道:“这些小儿女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暂时离开一下!”
  “姥姥说的是!”
  于是,两人展开轻功,也在一处小山转角处,消失不见。
  上官雷面朝“狼女”问道:“现在大仇已报,除了你、我跟慧妹三人之外,又无旁人偷听,玲妹妹要我答应的三个条件,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狼女”点了点头道:“可以,但是我得提醒你一下!”
  “提醒我一下?”
  “嗯,你以前不是说过,可以答应我任何条件么?”
  “不错!”
  “现在我要你重申一遍!”
  “当然!在下一诺千金,玲妹妹且莫怀疑我会中途反悔,请说吧!”
  “那就好,其实这三个条件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请问玲妹妹这第一件?”
  “你先去‘天墀宫’一趟,向‘翠裳仙子虞湘玉’求婚。”
  上官雷遽闻此言,心头猛然一震,又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惊奇的道:“玲妹妹,你这第一个条件,叫我做什么?”
  “狼女”惟恐他听不清楚似的,一字一句的念道:“叫……你……去……向……虞……湘……玉……求……婚!”
  上官雷急得双手乱摇,道:“玲妹妹,你简直是开玩笑,这件事情万万不能应允!”
  “狼女”丑脸一绷,道:“朋友,你刚才还说过一诺千金,可以答应我任何三项要求,怎么?
  难道这第一件,你便要反悔不成!”
  “这……”
  上官雷被她顶的舌结口张,半晌之后才恢复了常态,续道:“玲妹妹请原谅,这件事我万万不能应允!”
  “为什么?”
  “我要把全部感情放在你一人身上,不容旁人分享!”
  “狼女”寒起丑脸,冷冷的道:“哼!说的好听,但我不要你这种想法!”
  “请问?……”
  “要,你就依我全部条件,不然我的感情,你一丝一毫也得不到!”
  “你要怎样?”
  “剃去三千烦恼青丝,永伴青灯红鱼!”
  犹如晴天霹雳,听的这位美少年脑门一嗡,急道:“玲妹妹,你千万不能作这样打算呀!”
  “那要看你履不履行我提的条件而定!”
  “最好请你三思!”
  “废话!我一思都不思!”
  “这……嗨……”
  上官雷急的心乱如麻,“狼女”凑准这个当口,威胁着道:“朋友!聪明人事先防备,笨的人事后懊悔,姑娘我言出如山,决无商量的余地;另外两个条件是向我尤小慧妹妹跟东方素玉求婚,答不答应在你,我在‘梅林湖’听你回话,你看着办吧!”
  言罢,挽着尤小慧玉臂,转眼消失不见。
  苦也!
  “狼女”斩钉截铁的说法,听的上官雷如坠万丈深渊,由头凉到脚底!
  他原则上倒不是感到娶恁多姑娘为难,因为“狼女”执意如此,他又何乐而不为呢?难是难在“翠裳仙子”上次提婚被拒,羞愤的根本就不愿意跟自己见面;如今再去求人,实在拉不下这个脸;而且纵然皮厚一厚,前去求亲,可是“翠裳仙子”气恨未平,也未必就能应允。何况又加上一个芳踪飘忽难定的东方素玉姑娘,你叫他那里去寻,那里去找!
  上官雷痴立当地,半天想不出应对之策!
  如不理会的话,万一玲妹妹真的落发为尼,自己岂不是百身难赎!
  管他的,是个钉子总得碰,先上一趟“天墀宫”再说。
  上官雷作了最后决定,身形一拧,电掣风驰,直朝“天墀宫”奔去。
  心慌意乱,急的混身汗流,好不容易赶到“天墀宫”,顿又使他叫苦不迭!
  原来“天墀宫”不知出了什么事,所有门窗紧闭,大门口却挂了一块牌子,上写四个大金字:拒不见客。
  上官雷心急如焚,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了半天门不见人应,足尖一点,弹身超墙而入。
  糟糕!
  搜遍全宫,不见一人,最后走到柴房间,方才见到了位年过八十的老者,急忙上前问道:“请问老丈,贵宫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者谜着眼,看了上官雷半晌,才道:“我家主人看穿了世情,已将‘天墀宫’解散了!”
  “哦!那么人呢?”
  “带领我家小姐投亲去了!”
  “投亲?”
  “嗯,至于嫁谁,老汉却不知道呢!”
  上官雷顿时如同被浇了一桶冷水,心说:“这下完了!”
  头一个条件就办不通,玲妹妹那里如何交代?
  于是,他立刻想到了,无论如何要尽速找到“翠裳仙子”,不然时间一久,她的婚事既定,玲妹妹倘如不肯原谅,那岂不要变成终生憾事!
  想到此处,冷汗直流,急忙辞别老者,出了“天墀宫”,就在江湖上打听起来。
  江湖之大,这种没头没脑的事情打听起来,还不是如同大海捞针?所以一个月时光匆匆过去,他并未探听到“翠裳仙子”父女的任何消息。
  他不敢就这样继续耽搁下去,惟恐玲妹妹等的不耐烦了,做出傻事,那岂不是要悔恨终生!
  心中一有此念,急抖身形,向着“梅林湖”赶去。
  眼前情势如此,他希望尽速见到“狼女”,告诉她自己已尽了心力,原谅他无法找到“翠裳仙子”跟东方素玉的苦衷。
  行不一日,“梅林湖”在望。
  一眼看到玲妹妹跟尤小慧两人,正亲热无比的携手在“梅林湖”畔散步,一个纵身窜了上去,微笑道:“玲妹妹、慧妹,你们好。”
  “狼女”冷冷的道:“朋友,时间这样久,你的事情办成了没有?”
  “我……我……我……”
  上官雷玉面通红,“我”了半天,就是说不出话来。
  “狼女”三角眼一瞪,叱道:“究竟‘我’什么?吞吞吐吐的,快说!”
  尤小慧看了上官雷发窘的那付样子,忍俊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上官雷讪讪的道:“‘翠裳仙子’跟东方素玉,在下全没找着!”
  “狼女”大声斥道:“那你回来见我作甚?”
  上官雷哭丧着脸,道:“回来请玲妹妹原谅我的苦衷。”
  “不行!三个条件,只要一项办不到,我还是重申前意!”
  “削发为尼?”
  “这还用问!”
  上官雷激动的虎泪直流,神不守舍的自言道:“好吧,既然玲妹妹决意如此,那我就有我的打算。”
  “什么打算?”
  “自剃头颅,以谢知己!”
  上官雷神情凝重,看来不似戏言,但是尤小慧却像有恃无恐似的,根本不拿他当回事情,一个劲的掩口而笑。
  “狼女”脸上怒容突盛,斥道:“朋友,你不该说这种话威胁我!”
  上官雷流泪道:“不是威胁,如果玲妹妹固执己见的话,在下决意如此!”
  “狼女”正要开口之际,突地一个慈祥的笑声起自近侧。
  正是丁婶。
  丁婶走至跟前,面朝“狼女”佯叱道:“玲儿,玩笑不可太过份,到此为止吧!”
  “狼女”跟尤小慧二人听了这话,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突然露出女儿羞态,一阵风似的直向竹屋中冲去。
  丁婶面朝上官雷笑道:“孩子,放心吧,‘翠裳仙子’那里已由老身代你说妥,他们父女早就投亲来到此地了!”
  “哦!原来是这样的!”
  上官雷惊喜之中,突然想起一事,面上又现愁容言道:“找不到东方素玉姑娘,玲妹妹还是不答应!”
  丁婶听得一阵大笑,道:“孩子,你是烦恼找不到东方素玉么?”
  “正是。”
  丁婶又是一阵大笑,接道:“孩子,不要想的那么多,也许当你需要她的时候,她会在你面前突然出现也未可知!”
  说罢,又是一阵含蓄的微笑,姗姗向着竹屋走去。
  上官雷本就聪明,丁婶这句含蓄的话,听的他疑云重重,忖道:“难道东方素玉也在此地?”
  她跟“翠裳仙子”为何不愿露面?
  这究竟是耍的什么花样?
  ……
  管他的,听他们安排好了!
  ×               ×               ×
  “雪狼谷”顶,建起了一座美仑美奂的楼阁。
  那正是“狼女丁玲”、“翠裳仙子虞湘玉”,以及尤小慧三人共效娥皇、女英,同嫁上官雷的新居。
  洞房花烛之夜,宾客散尽,因为上官雷跟“狼女丁玲”认识最先,故而第一夜应该住在她的香闺,上官雷进房一看……
  “蹬蹬蹬蹬!”
  惊得他一连倒退四步,要不是房门挡住,非得退到屋外不可!
  原来红烛高照之下,牙床上端坐一位黛眉凤眼,皓齿朱唇,风华绝代,冰肌玉肤的艳丽佳人,
  但不是“狼女丁玲”!
  她虽然螓首低垂,玉面红晕,一付羞人答答的样子,但是上官雷一眼便可看出,她便是东方素玉!
  糟!摸错了门!
  上官雷心有此念,也不想想东方素玉是怎么突然出现的,抬步就要走出房去。
  “上官雷请留步!”
  东方素玉轻轻站起娇躯,凤目流转,朱唇轻绽,娇声道:“上官兄何以去意甚急呢?”
  上官雷讪讪的道:“东方姑娘请原谅,我找错了房间!”
  东方素玉瓠犀微露,娇笑道:“上官兄是想找谁的房间呢?”
  “哦!我找玲妹妹的房间。”
  “那你没找错哇!”
  上官雷听得一楞,急忙四下一看,房中绝无第三人在场,说道:“那我玲妹妹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哦!……”
  “你看!”
  东方素玉话声中,伸手由袖内取出一物,扬在上官雷面前。
  正是“狼女”的面皮!
  上官雷顿时晓得了是怎么回事,惊喜的差点跳了起来,道:“哦!原来你就是我玲妹妹!”
  丁玲桃腮微晕,含笑道:“不错!”
  “自从你吞了半粒‘九转大还丹’之后,不但伤势痊愈,而且脸皮整个脱落一层,恢复了原有的容颜;可是你仍旧带着这付捞什子脸皮来作弄我?”
  “也不错!”
  “好!你好!”
  上官雷一经想起东方素玉自动愿充红娘的一段往事,恨的牙痒痒的,翻过身来,“砰!”的一下将门关死,又气又笑道:“玲妹妹,我被你作弄的好苦哇!”
  丁玲笑得花枝招展,一双水汪汪的大眼腈差点笑出泪来!
  上官雷笑道:“好!今天我要报仇!”
  丁玲横波斜视,杏脸生春,羞笑道:“你要怎样报仇?”
  “你猜?”
  丁玲欲语还休的螓首连摇,道:“猜不着!”
  “好!我可以告诉你,先咬你两口出出我肚子里的怨气,再谈别的。”
  上官雷正欲扑向丁玲之际——
  “哗啦啦!”一阵大响。
  两人顿时满面红晕,变成了一对大红脸!
  原来“天墀宫”烧火丫头黑兰花,带领着一批人前来偷看洞房,一个不小心之下,把窗门给撞开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黑兰花领来的人散了,上官雷也把窗子关好,而且遮的死紧。恕作者看不见洞房之中的旖旎风光;就此搁笔,谢谢各位。

  (全书完)

  *本文目录出自安徽文艺出版社,另外《狼谷恩仇》在《武侠春秋》载过,目录类似。

   Q群7649715中华武侠小说群,  轩辕一校于2025.1.25;星河 二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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