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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乔奇《黄金船》(女飞侠黑猫故事16)(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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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9-30 13:26: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黄金船》(女飞侠黑猫故事之十六)
  作者:乔奇
  版本:太白文艺
  扫校:星河
  主角:黑猫、虎妞、丁雷、特勒探长、柳川谦一、查顿伯爵、山本野雄



  第一章 运送黄金 中途骤变

  苏格兰警场密议室内正在召开一场紧急会议。
  这个会议主持人就是苏格兰警场的特勒探长,参加会议者是他手下的四位最精明能干的探员,这四名探员曾协助特勒探长屡破巨案,素有苏格兰警场四大金刚之誉。除此,国际警探总部的王牌探员丁雷,也被特勒探长相邀到场,共同协商一个重要议案。
  密议室内气氛异常严肃,令人感到有点窒息。
  会议刚刚开始,特勒探长坐在主席位上,面色相当凝重,显然又碰上了最棘手的案件。
  到现在为止,丁雷或苏格兰警场四大金刚,还没有一个人晓得会议的内容,是以表现得很沉静,以待议程展开。
  特勒探长闪动着精光炯炯的眼神扫了众人一遍,然后停留在丁雷脸上:“我们所面临的案件,牵涉数名国际大盗在内,这也是劳动国际警探总部派遣兄台出马的真正原因,请丁雷兄原谅我骚扰了你的清闲。”
  “哪里,老同学之间用不着客气,”丁雷也以晶莹的眸子凝视着特勒。
  特勒闪动着眼神重又环扫全场一周:“现在让我正式宣布会议内容——一批为数十吨的黄金,正待运入伦敦,我们现在商讨的,就是如何安全押送,使这批黄金不在中途发生危险。”
  “这批黄金的持有人是……”丁雷问。
  “国家银行。”特勒探长顿了一下:“这本不算一件重要事情,以往曾有多次运送,从未出过乱子,但这次不同,我们探悉将有一个庞大的盗匪组织,决定要将这批黄金抢夺到手。”
  “组织名称与盗魁是谁,探长清楚吗?”
  特勒探长苦笑着摇了摇头:“昨天夜里才探悉这次危机,眼前我们还没有进一步掌握他们的资料。”
  “运送时间及路线呢?”
  “现在已经开始启运,下午两点运送车会转入十四号公路,根据我们的研判,运送黄金的车辆于四点二十分进入亚桑峡谷,那里是最适合盗匪动手的地方。”
  “探长有没有在亚桑峡谷作特殊布署呢?”
  “当然,现在请各位一同看看我的布署情形——”特勒探长站起身来,伸手将背后一幅丝绒幔帐拉开。
  里面竟是一幅亚桑峡谷的立体形势图。
  特勒探长拿起了一根藤棍,一面指点一面解释:“亚桑峡谷全长两千六百公尺,我已动员六百名武装警探,在该谷公路两旁,平均每十公尺将有两名警察面对面担任警卫,直到押运黄金的车辆顺利通过为止。”
  “载运黄金的是什么车辆?”
  “AC四〇房型货卡,车号是一九——三四五,它的载重量可达二十公吨。”
  “车上共有几名押运人员?”
  “除了正副司机以外,另有八名武装人员随车押运。”特勒探长加以强调说:“根据我的详细研判,押运途中只有亚桑峡谷是最危险的地带,所以我将全部力量集中,希望押运车顺利通过。”
  丁雷和那号称四大金刚的探员互相凝视一会儿,从特勒探长的神色看,他已将黄金车通过亚桑峡谷看成了一次莫大危机。
  特勒探长面色凝重地重又坐回原位:“除了亚桑峡谷的六百名警员,另外出动了将近四十辆各型警车,担任整条十四号公路机动巡逻,最近以来,苏格兰警场还没出动过这样庞大的力量。”
  “探长,”三号探员黑金刚站起身来:“经这样布署我认为黄金不可能在中途出事,也不可能任由庞大的盗匪组织在十四号公路一带活动,而不被发觉。”
  “但是我们仍要提防意外,”特勒探长翻腕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一点钟,两小时后请各位和我一同乘指挥车出发,四点钟以前定要赶到亚桑峡谷,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神奇本领能将黄金车劫走。”
  会议到此终结,于是各做各的准备,约定三点整在此集合,一同出发。
  ×                           ×                            ×
  亚桑峡谷距离伦敦只四十公里,但因山险水恶,在人们眼中是一处隐含恐怖气氛的地方,故而显得十分荒僻。
  十四号公路像一条硕长的巨蟒,从亚桑峡谷穿过,静静地卧伏在原野上,三点半钟起这里开始封锁,其他车辆必须改道,以利黄金专车顺利通过。
  这样一来,亚桑峡谷一带更显得静寂,放目极处看不到一辆车,也看不到一个人,沉寂的有点反常,也有点出奇!
  不过这种沉寂景象,当格林威治标准时钟指向四点整时,突被划破了。
  公路上出现了一辆房型警车,正从伦敦方面朝亚桑峡谷飞弛而来。
  那辆警车没有开放蜂鸣器,在亚桑峡谷顶远远望去,就像一只黑壳小爬虫。
  警车一路电掣风驰,来到东段谷口时,突然一个急刹车将车子停住……
  特勒探长、丁雷,以及四名金刚探员纷纷由车厢内钻出,他们已及时赶赴现场,但眼前对亚桑峡谷所呈现的出奇平静,感到非常意外。
  按照原定计划,峡谷两旁应有六百名武装警察严阵以待,但是现在连半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峡谷中的两千六百公尺路面蜿蜒曲折,眼前视界只能达到百余公尺,特勒探长还有好的看法,立请众人上车,视察全段。
  这段路行车的速度相当缓慢,特勒探长和丁雷都从车厢内伸出头来,顺便探看峡谷两边的动静。
  整座峡谷陷于死一样的寂静,不仅没有发觉盗匪埋伏的迹象,便连野虫啾鸣也没有听到一声。
  但是仍没看到半个担任特殊勤务的警察,这在特勒探长心目中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情。
  难道事先配合的不够周密,而发生了眼前的这种脱节现象?
  特勒探长心中起了疑云。现在的时刻已经四点十分,较预定时间已经过头,而直到现在也没发现一辆巡逻警车,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眼前情况令众人心里感到不安,好像一种危机正在朝众人面前逼临。
  指挥车已经穿越亚桑峡谷,特勒探长急忙将车停在西段谷口的左侧,下车后忙又端起望远镜,全神凝聚,朝十四号公路西段望去。
  那正是黄金车的来路,只要顺利穿越亚桑峡谷,便能安全到达伦敦。
  丁雷也将望远镜架上鼻梁,足足凝望了四五分钟,结果还是没有发现任何情况。
  特勒探长隐隐感到大事不妙,急忙以无线电话向负责沿途戒护的史蒂福警官发出紧急呼唤:“史蒂福警官请注意,我是特勒探长,速将亚桑峡谷警戒情形向我报告!”
  “探长,亚桑峡谷危机已经消失,我已下令全部人员撤离现场!”
  “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你再仔细地讲一遍?”特勒探长声调虽很平静,但是脸部表露得十分惊诧。
  “运金车已于半小时前顺利通过亚桑峡谷,我们已经没有继续担任这项勤务的必要。”
  “有这种事情?”特勒探长震惊的脸色起了变化。
  “是的,我曾亲自尾随运金车进入亚桑峡谷口,并眼看着它顺利通过峡谷,那是一辆AC四〇房型货卡,车号一九——三四五,除了我,所有担任勤务人员全部都亲目共睹了。”
  “但是我没有看见,这段时间中,我的指挥车正由伦敦开来亚桑峡谷,运金车应该在中途和我迎头相遇,结果我们连任何车辆也没有遇上。”
  “那就奇怪了,按理不可能有这种现象!”史蒂福警官的声调也透着惊异。
  “现在我下达紧急命令,你应该尽速查询运金车有没有安全进入伦敦?”
  “假如没有呢?”
  “那就是出了毛病,你应该出动大批警力,在亚桑峡谷和伦敦之间的四十公里范围内展开地毯式搜索,务必要将运金车搜索出来。”
  “是,探长。”
  特勒探长切断通话后怔怔出神,因为史蒂福警官的报告,令他深陷困扰之境。
  运金车提早穿越亚桑峡谷并非没有可能,但何以在沿途又突告失踪?
  “探长,”丁雷面色凝重地望着特勒:“你认为亚桑峡谷与伦敦之间的四十公里距离中,运金车出事的成分能占多少?”
  “几乎没有,沿途景象你已看到,丝毫没有车辆被劫的象征。”
  “史蒂福警官办事能力如何?”
  “不能算十分精明,但还不致于无中生有,向我谎报。”
  “那就糟了,倘如细心推敲一下的话,你将会对整个经过怎样看?”
  特勒探长楞了一下:“我不知道,但愿史蒂福这个混蛋是在满口胡说八道。”
  由于运金车发生意想不到的演变,除了给特勒探长等带来了困扰,也制造了心理紧张。
  正当特勒探长等准备重上指挥车,会同史蒂福加强侦查运金车的下落时,西段公路突然传来沉重的马达声音。
  那是车辆行驶的声音,但绝对不是普通车辆,稍有经验者可以从行驶中沉重的声音上立刻辨明。
  果然,那是一辆AC四〇房型货卡,马力大,载货沉,高速飞驰下夹动雷霆万钧之势,正像一辆坦克车似的朝亚桑峡谷口冲来。
  特勒探长兴奋中带着紧张,端起望远镜凝神望去。
  我的天!那竟是史蒂福警官口中失踪了的运金车,特勒探长特别注意车牌,一九——三四五号码很清晰地映入眼中。
  特勒探长松了一口气,暗怨史蒂福那个混蛋竟糊涂到这种地步,明明运金车到,他竟说半小时前已经通过亚桑峡谷,真是活见鬼。
  紧接着另一个想法又浮上脑海,在特勒探长的记忆中,史蒂福警官似乎并不糊涂,再退一步想纵然糊涂也不应该糊涂到这种地步。
  运金车仍以高速朝谷口飞驰,眼前特勒探长没有时间加以仔细推敲,他要采取紧急应变准备。
  眼前的处境跟他原先计划的相差太多,亚桑峡谷两旁缺少了六百名武装警察的坚强阵容,如果运金车穿越峡谷时遭意外,这副沉重的担子将要全部落在他们六人身上。
  丁雷跟四名金刚探员也和特勒探长有同样的想法,倘若真的遇上庞大的盗匪组织中途劫车,以六人之力相抗不啻以卵击石。
  但是他们已经没有办法顾虑这些,纷纷以最快的动作抢上指挥车,准备随着运金车尾,押送闯关。
  说时迟那时快,特勒探长尚未在车上坐稳,运金车已经夹带着沉重的怒吼,呼啸而过。
  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出现了。
  运金车后面竟有两辆警方摩托车飞驰追踪,两名驾车者是全副武装的警察,由于运金车体躯庞大,而将警方摩托车全部遮住,等到运金车飞掠而过后,特勒探长等人才看清目标。
  两辆摩托警车也同时发现了特勒探长,但是并未减低车速,而且车上两名武装警察俱都声嘶力竭地吆喝着:“探长,我们发现运金车底座装有定时炸弹,现已开始冒烟,请速下令停车。”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他们一面吆喝,一面开枪朝运金车上空射击,并且仍旧衔尾疾追。
  运金车和两辆警方摩托呼啸而过时,速度好像电光石火,但特勒探长、丁雷等确实看到运金车底盘下面正在冒出一股一股的浓烟。
  这是非常紧急的情况,定时炸弹并不一定能造成车上金砖损失,但随车押送人员及正副司机恐怕很难幸免,最好的补救办法就是命令停车,以使车上人员能有躲避的机会。
  特勒探长、丁雷以及四名金刚探员不约而同,俱都抽出枪来朝运金车上空连续射击。
  霎时之间,激烈的枪击震撼四野,足以压住运金车行驰时的沉重声音,它只冲出不到一百公尺,便以紧急刹车停了下来。
  这时,车座底盘的浓烟更盛,两辆摩托警车及特勒探长等都停在五十公尺以外,紧张地凝神观变,烟幕中尚可看到八名武装押送人员纷纷跳落地面,两名司机由驾驶台疾窜而出,一路翻滚,抢至公路两旁的沟渠中掩藏。
  这已是紧急情况下,所能采取的最好应付办法,车上金砖只好等待定时弹爆炸后,再作善后处理。
  车盘底座下的浓烟愈冒愈盛,渐渐形成一片范围很大的烟幕,已将那辆AC四〇房型货卡整个笼罩住了。
  突然,两辆摩托警车发出雷霆怒吼,竟疯狂地朝烟幕中冲去。
  这又是特勒探长料想不到的特殊演变,他凭直觉认为,两名摩托警员是想冒险拆除运金车底盘下面的定时炸弹。
  特勒探长对他俩的英勇表现异常感动,但也非常惋惜,在他认为两人此举不啻飞蛾扑火!
  他想喝止已经来不及了,两辆摩托警车迅若闪电,现已冲进浓浓的烟幕。
  就在这紧要关头上,烟幕中突又传出一声轰然巨响。
  这声暴响使烟幕的范围更形扩大,而且烟雾也随之变得更浓,浓得使人看不清烟幕中的任何迹象。
  但是他们又听到运金车紧急发动的声音,紧接着是疾驰时的呼啸。
  特勒探长等本已匍伏在地,发觉这种情况后俱都挺身而起……
  他们发觉情形不对,定时炸弹不应该是刚才那种声音,烟也不可能散发得如此之多,如此之浓,而且运金车更不可能在定时弹爆炸范围内,安然无事地扬长而去!
  糟糕!上当了!那不是定时爆炸,而是烟幕弹!
  特勒探长等想到这里,连带着也想到刚才两名奋勇冲入烟幕的摩托警察,成了问题人物。
  眼前处境下,特勒探长好像被浇了一桶冷水,不过他还没忘记应该采取何种步骤应付急变:“追!”
  丁雷及四名金刚探员以最快速动作抢上指挥车,身子还没坐稳,特勒探长便猛力踏动油门,使指挥车像脱弦之箭般朝浓烈的烟幕中冲去。
  浓烈的烟雾令人视觉暂时失去能力,但在紧急情况中,特勒探长已经不能顾虑许多,他想凭藉印象行车。
  烟幕未爆炸前印象犹新,前面的路段十分平坦,而且笔直,只要能藉此印象穿越烟幕,便有追上那辆运金车的希望。
  说时迟那时快,瞬息工夫指挥车已经冲入浓烈的烟幕,特勒探长正待一鼓作气冲出烟幕时,但听轰隆一声巨响,并感到指挥车猛烈震撼,其剧烈程度险些将车内六人当场震昏。
  指挥车已经撞上了沉重物体。
  烟雾弥漫下,特勒探长还不知道究竟撞上了什么东西,但感觉到车辆已经撞扁,引擎也告损坏,再也无法将车子重新发动。
  “下车!”
  随着特勒探长一声急吼,丁雷和四名金刚探员飞速跳下车厢,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众人都没有受伤。
  特勒探长下车后一马当先,以百米竞赛的速度冲出烟幕范围,丁雷和四名金刚探员紧随身后,可惜现在公路上,已看不到那辆运金车的影子。
  现场经过已不容特勒探长作任何好的假想,只能认定运金车被匪徒施展阴谋劫持得手了。
  特勒探长好像一跤跌落万丈深渊,若凭六个人十二条腿追上运金车已成妄想,最好的应变步骤乃是以无线电话通知苏格兰场全体出动,在这片区域内兜捕匪徒。
  这在特勒探长眼中并不是一项太困难的事情,运金车目标十分显著,只要警方出动迅速,运金车便很难在天罗地网下漏脱。
  烟幕现已渐渐稀薄,头部被撞成稀烂的指挥车清晰地映入眼中,使它变成瘫痪的是一大堆金砖,估计重量当在两百公斤左右。
  特勒探长的一线希望瞬息又告幻灭,指挥车受撞过剧,车上所有仪器均告损毁,无线电话已经不堪使用。
  两辆摩托警车安然躺在路旁,那是刚才两名冒充警察的匪徒所遗留下来的,两名金刚探员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跟前,踏动油门呼啸而去。
  这或许是一项新的希望,纵然追赶不上运金车,最低限度也能尽速跟苏格兰场取得联络,以免特勒探长等陷身此地进退两难。
  八名押车人员和正副司机现已从沟渠中爬出,带着满脸惊恐来到特勒探长跟前,惊魂甫定后他们仍陷于一片迷惘!
  ×                           ×                            ×
  黄昏尽褪,夜翼已向大地开始侵袭。
  沉闷的气氛笼罩着苏格兰场,自从匪徒以离奇手法将运金车劫走,迄今已两个多小时,苏格兰警场早已大举出动,希望能将运金车截获,但是无丝毫进展,甚至连丝毫追寻的线索也没有得到。
  这是不应该有的现象,被匪徒劫走的是一辆AC四〇巨型货卡,上面又截了十吨重的黄金,而不是小巧玲珑的物件,在苏格兰警场侦骑四出下应该无所遁形,但毫无线索却是铁一样的事实。
  探长室内气氛沉闷得更令人窒息,特勒探长坐在办公桌前,面对一架无线电话发楞,丁雷和数名探员则分散地或坐或立,表情却很颓丧,显然他们都在等候追截运金车的消息。
  他们在亚桑峡谷被警车接回后,就在探长室内坐镇,现在产生一个共同疑问——运金车化成气体,飞了?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实在想不出大举出动下追寻不到的理由何在。
  特勒探长痛定思痛,并经客观检讨,认定一开始自己便犯了严重的错误。
  根据他的经验,如欲劫持运金车,盗匪集团必定施展大手笔以压倒警方之力,在亚桑峡谷埋伏抢劫,而根本没想到匪徒会施展诡谋,以两人之力连诈带唬将运金车劫走。
  关于这点不仅特勒探长,便连丁雷以及所有苏格兰警场的探员们,可以说没有一个人能够料到,匪徒会走出这么一手高棋。
  这不仅须要高度智慧,而且要计划周密,两者俱备后还要再加上过人的胆识。
  现在匪徒的全盘布局已经很明显,在运金车到达亚桑峡谷半小时前,匪徒以一辆AC四〇巨型货卡,并悬挂一九——三四七五假牌照,故意通过亚桑峡谷,使警方误认运金车安全通过,而将所有布署撤掉。
  这是他们的第一步安排,以“鱼目混珠”方式达成“调虎离山”的愿望,可谓得心应手,史蒂福警官当时一无所察便是最好的证明。
  第二项步骤重心完全放在那两名冒充警察的匪徒身上,他们骑着警用摩托,一路大叫:“运金车下放有定时炸弹……”的维妙维肖的神情,至今犹历历在目,当时谁也料不到他俩的真正目的,是将押车人员及正副司机骗下运金车后,好让他俩毫无牵挂地将运金车劫走!
  这是一手极漂亮的“金蝉脱壳”,更妙的是临将运金车开走时,还推下来两百公斤左右的黄金而使特勒探长的指挥车在烟幕中失察,以致撞成稀烂。
  总而言之,匪徒的“鱼目混珠”、“调虎离山”、“金蝉脱壳”,可称劫金计划的三部曲,如果再有第四项步骤的话,那就是看他能否逃出警方的天罗地网,而将十吨黄金安然攫为己有?
  关于这点,到眼前为止当然还是个谜,倘如在这最后一个回合里警方仍不能稳操胜券,那特勒探长的后果就会变得令人不堪设想。
  特勒探长现仍两眼失神地盯着桌上的无线电话机,额角凭添许多皱纹,好像比两小时前整整老了十岁。
  他对劫金匪徒已经痛恨到了极点,但痛恨之余却钦佩得五体投地,他干探长以来还没有栽过这样大的筋斗。
  无线电话内突然传出史蒂福警官的声音:“报告探长,运金车我们已经寻获了。”
  “在哪里?”特勒探长好像打足了气的皮球,从椅子上猛弹而起。
  “已经坠落悬崖,车身粉碎,但巨量黄金不知去向。”史蒂福警官回答。
  “封锁现场,我会立刻赶来。”特勒探长关了通话机钮,迈步便朝探长室外冲去。

  第二章 侦骑四出 狡徒龟缩

  夜幕重重,亚桑峡谷东南角下的一片深渊里,射出无数道探照灯的强烈电芒,而将这片向来人烟罕到的绝地,映耀得如同白昼。
  这里就是运金车坠崖的现场。
  特勒探长和丁雷已经赶至,现场还有大批武警察担任戒护,史蒂福警官正在特勒探长面前报告发现坠车经过。
  那辆惹起轩然大波的AC四〇巨型货卡,就躺在特勒探长身前不远,现已支离破碎,面目全非,车的头部还残留着燃烧的痕迹。
  “你发现它时还在燃烧?”
  “不,已经熄灭多时,这辆巨型货卡的油箱中,存油并不太多。”
  “现场一带也没发现可疑人物?”
  “没有,连个鬼影子也没有看到,否则不可能容他轻易离开现场。”
  “车厢现已整个摔碎,场中看不到一块黄金,挂着一九——三七四五牌照的AC四〇巨型货卡已经出现两辆,你怎能断定眼前这辆真伪呢?”
  “车座底盘沿留有烟幕弹熏烧的痕迹,而且还有这个,”史蒂福警官随手将一块封闭黄金包装箱的封条,递到特勒探长面前。
  特勒探长接到手中察看,随即亲身再对现场作一次彻底侦察。
  苏格兰警场誉闻名世界,特勒不愧为探长,在侦察现场时他活像一条训练有素的猎犬,将身子伏在车盘底座嗅嗅这,摸摸那,纵然不依靠新式科学仪器,他也照样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不错,史蒂福警官报告得很正确,这辆AC四巨型货卡就是曾经载运巨额黄金的车辆。
  特勒探长面对车子的残骸感慨万千,两小时前这辆车子还在亚桑峡谷将他戏弄得很惨,眼前却已落成这般光景。
  严重的打击下,特勒探长仍能保持冷静,就在现场和丁雷对案情再作进一步的探讨。
  “探长,”丁雷神色平静地说:“根据眼前情况,我们可以很容易做出完整的假定,那就是匪徒早已在此安排接应,当运金车在亚桑峡谷以烟幕弹‘金蝉脱壳’后,便直接开到这里来,将黄金移至另一辆车装走,然后再使这辆AC四五号巨型货卡坠落深渊。”
  “是的,他们的胆子未免太大了!”特勒探长的脸色很不好看。
  “探长是指匪徒竟敢在亚桑峡谷内换车?”
  “不错,我是这个意思。”
  “其实那正是他们精明的地方,事先他们一定经过研究,料警方必定认为他们得手后绝对逃得愈远愈好!追缉目标当然也会指向远处,而极易疏忽附近,是以针对此点,反而认为离出事地点愈近愈为安全。”
  “我明白你的意思,战场上落过炮弹的地方更为安全,就跟这个道理一样。”
  “不错,起初我也疏忽了,”史蒂福警官一本正经地说:“我的追缉行动全部断线后,才开始在亚桑峡谷附近搜寻,否则也不会花费两小时的宝贵时间,才在这里寻获目标。”
  特勒探长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可惜我没有再发现他们掉包后的逃亡线索,这批匪徒狡猾的如同狐狸。”
  史蒂福警官眼神一亮:“探长,我们不妨根椐丁雷兄刚才的见解,在附近一带展开地毯式搜索,我想一定有所收获。”
  丁雷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是现在我的看法刚好跟你相反,聪明人绝不让老戏法重变两次。”
  “那是说他们已向远处逃亡?”
  “应该没有问题,但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尚不知探长认为如何?”
  “我决定抛弃远近的观念,”特勒探长以坚定的口气说:“立刻下达全国通缉令,务必要将这批匪徒绳之以法,并查出赃物。”
  现场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特勒探长立刻率众返回苏格兰警场,接照他的决定行事。
  ×                           ×                            ×
  流光飞驰,巨额黄金被匪徒以狡计在亚桑峡谷劫走,不知不觉过了七天。
  这件事情轰动全国,十吨黄金不是小数,由于七天来苏格兰警场并未获得有利的进展,上级已在不断指责,舆论的压力也相当沉重。
  其实特勒探长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除了呈准颁发全国通缉令外,并将精干属员差遣殆尽,从各方面着手,去侦察被劫黄金的下落,探长本人在这七天内也平心静气地分析过,不应该归咎探员们,而是匪徒棋高一着,令警方人员侦查不到边际。
  不过这七天时间也绝没白费,特勒探长根据种种经过,加以仔细判断,认定匪徒绝不能将此巨额黄金,已经携以离伦敦为中心点的一百五十公里范围以外,那是根据运金车出事与下达通缉令的间距,而以数学作的准确计算,绝无失误。
  特勒探长也曾考虑到匪徒将金砖熔解后,拿到市场零星变卖,但出事当天他就派出干员严密监视黄金市场,关于这点特勒探长甚具把握,在他严密监视下纵然黑市交易也难达成。
  这样一来,眼前虽然谈不上掌握匪踪,进而破案,但匪徒的行动却无形中被他盯死了,这对匪徒简直是一记致命伤。
  不过特勒探长也不能以此自满,仍须积极展开活动,追回黄金并将匪徒绳之以法,才能算对本身职务作了圆满的交代。
  当然,眼前他将侦察范围缩小多了,焦点集中在以伦敦为中心点的一百五十公里范围以内。
  还有一件怪事,这七天当中丁雷突然失踪,而且也没有电话跟特勒探长联络,向国际警探总部查询也得不到丝毫头绪。
  特勒探长眼前的处境已经够恶劣了,但还在继续恶劣下去,十天过后仍旧没有获得任何线索。
  十天来的煎熬可谓相当沉重,由于睡眠不足与心神劳累,特勒探长的体重现已减轻九磅,双眼也经常布满红丝,憔悴的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傍晚时分,特勒探长闷坐办公室正在忧心如焚时,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熟悉的影子。
  竟是丁雷。
  此时特勒探长看到丁雷,好像注射了一支兴奋剂,急忙迎到门口,将他拉到办公室的长沙发上并肩坐下。
  “这十天来你一定急坏了,”丁雷随手燃了一支香烟:“其实我并没有闲着,正从另外一个角度着手。”
  “哦?”特勒探长满面惊讶地望着丁雷。
  “探长还记得十天前亚桑峡谷出事的经过吗?我指的是运金车出现双包。”
  “当然记得。”
  “坠崖的AC四〇巨型货卡只有一辆,而且已经肯定确系运金车,但是那辆鱼目混珠,在亚桑峡谷表演调虎离山的车子呢?”
  特勒探长神情一怔:“我真愚蠢,竟遗漏了这条宝贵线索!”
  丁雷苦笑道:“其实遗漏了倒好,这条线索整整浪费掉我七天时光。”
  “怎么回事?”特勒探长愈发震惊。
  “经过详细调查,AC四〇巨型货卡竟有七千多辆分在全国各地,仅伦敦二百公里范围内便有三千多辆,倘如挨次调查最少需三年,你想?……”
  “如果尽量缩小范围呢?”
  “缺少缩小范围的衡量标准,那辆车子挂的是假牌照,而且只是从亚桑峡谷呼啸而过,留在人们脑海中的印象实在太淡薄,恐怕那车子纵然停在眼前,看见过它的人现在也没有办法辨认出来。”
  特勒探长颓丧地点了一下头:“不错,而且也缺乏具体证据,纵然被我们认出,也只好听由车主狡赖!”
  丁雷用力将烟蒂揿熄:“不过最后三天,我却在黑道圈中听到一些风声……”
  “哦?”特勒探长瞪大了眼睛。
  “巨额黄金被劫已令全国震惊,再加上警方追查甚急,故而匪徒已经放弃在国内抛售的打算,准备偷运出境。”
  “黄金为数达十吨,要偷运出口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探长千万不能怀这种侥幸想法,未出事前我们同样认为如此巨额黄金,匪徒万难劫夺到手,但是结果呢?……”
  “……”特勒探长被问得满脸通红。
  “我只是听到些许风声,至于用什么方法偷运,偷运到什么地方?决定了偷运时间没有?我都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消息,但我只认定一点,绝对不能再让匪徒偷运成功,否则后果就会更不堪设想!”
  特勒探长发了一会儿怔:“我现在心乱如麻,已经失去主张,你认为什么才是防止匪徒偷运成功的最妥当的办法呢?”
  “双管齐下,首先要派精干探员,对黑道圈子作深入渗透,能够掌握匪徒行踪更佳,其次最低也要探悉黄金偷运的进一步消息。”
  “另处一条办法呢?”
  丁雷顿了一下:“探长还记得女飞侠黑猫吗?”
  “当然记得,还有铁砂掌雄浑绝伦的虎妞小姐,发生在伦敦的‘狼魔’案件,就是她俩破获的。”
  “不错,本来我以为这是一件平常的案子,没敢去惊动她们,但照眼前趋势看来,是有请她出面的必要。”
  “能请得动吗?”
  “我先应该征求探长的同意,下一步完全放在我的身上。”
  “黑猫小姐肯来相助,应该是苏格兰警场全体的光荣,你应该了解,我不是一个妒才嫉能的家伙。”
  “好,就这样一言为定,现在我就跟她联络,”丁雷掀动魔鬼头戒指的通话键钮,立刻向远在夏威夷的黑猫发出紧急呼唤。
  特勒探长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只精巧的越洋通话工具,现已对它怀着莫大的希望。
  顺利得很,不到半分钟工夫,魔鬼头戒指中传出来黑猫平静的声音:“丁师哥,你好。”
  “师妹好,我正在苏格兰警场探长室,又有麻烦事情要加到你的头上了。”
  “是在亚桑峡谷发生的巨额黄金被劫案,对吗?”
  “你已经知道了?”丁雷甚为吃惊。
  “嗯,夏威夷报纸登载得十分详尽,如果苏格兰警场没对新闻界作保留的话,我所知道的跟你同样清楚。”
  “苏格兰警场没有保留消息,事实上也没有值得保留的重点,师妹对经过案情怎样看呢?”
  “匪徒劫金计划十分周密,手法相当巧妙,但当运金车通过亚桑峡谷时,还是留下很大破绽,按理他们是很难当场得逞的。”
  “哦?师妹所指的破绽是……”
  “我指的是匪徒利用烟幕弹施展‘金蝉脱壳’那一段,你们应该当场识穿真象,而不为匪徒口中‘定时炸弹即将爆炸’所惑,因为定时炸弹既已冒烟必然立刻爆炸,不可能拖延那样长时间,何况定时炸弹与烟幕弹的烟色和烟值也绝对不会相同。”
  丁雷发怔地和特勒探长面面相觑,事情如不经黑猫点穿,他们还继续蒙在鼓里,现在他们却感到懊丧和惭愧。
  黑猫这句话也一针见血,如果当时他们心细一点,反应快一点,或许局面将要整个改观。
  “事情既已过去,丁师哥也就不要再去计较,根据我对案情的通盘研判,而认为今后的趋向——匪徒虽将巨额黄金劫夺到手,但在苏格兰警场侦骑四出下,却很难将那批巨额黄金作妥善的处理,必将蛰伏不动,等待时机偷运出境。”
  “不错,”丁雷兴奋地站起来:“师妹的研判跟我最新探得的线索正相吻合,黑道圈中传说匪徒欲将那批黄金偷运出境,不过我跟特勒探长怀疑那是谣言。”
  “那不是谣言,而是必然趋势。”黑猫的口气斩钉截铁。
  “既然这样倒好办了,我们可以严密监视交通要道,尤其是海港,然后再继续动员大批警力,在全国展开侦查,料想必有收获。”
  “错了,我的看法刚好跟你相反。”
  “相反?”丁雷迷茫而惊异地瞟了特勒探长一眼。
  “是的,以目前情况,对付他们的办法不宜紧锣密鼓,而应采取欲擒故纵。”
  “那是说放弃一切积极行动,甚至连海港也放弃监视,但凭情况自然发展?”
  “对了,除非苏格兰警场能有把握当场人贼并获,否则纵然发现重要线索,也要抱观望态度。”
  “那岂不是等于放任匪徒将巨额黄金偷运出境?”
  “正是这个意思,所谓‘避其空,攻其弱’,其实应该说‘攻其不备’更为恰当,因为匪徒将黄金运离伦敦后的兴奋是可以想象的,那时他们必然疏于戒备,这是人类心理的必然现象,我们就利用匪徒的这项弱点,一击而中。”
  “但师妹也要赶来伦敦,纵然决定用这个方式对付匪徒,也要先掌握他们的行踪,否则将无从着手。”
  “不必,一星期后我跟虎妞会在日本等候。”
  “日本?”丁雷睁大了惊愕的眼神:“你能断定匪徒会将巨额黄金运往日本?”
  “是的,日本和伦敦之间的距离远,易被警方疏忽,而且金价高,容易脱手,应该是匪徒最喜欢去的地方,虽然我的判断未免大胆了一点,但深信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那么我跟特勒探长呢?”
  “可于七日后相偕赶来东京会合,但行动上必须保持高度机密,起程之前必须要搜集好一份资料。”
  “什么资料?”
  “一个月中所有从英国开往日本的船只的详细资料,十吨重的巨额黄金除了适于海运以外,我不考虑其他方式。”
  “好,恭敬不如从命,七天后我们在东京会晤,如有意外转变我会随时跟你联络。”
  “丁师哥再见,不要忘了顺便带一盒巧克力糖手榴弹来,虎妞在我面前又穷啰嗦了哩!”黑猫在笑声中将通话切断。
  丁雷扬起脸来含笑望着特勒探长:“刚才黑猫小姐的话你已全部听到,有没有意见?”
  “没有,只有钦佩,我们现在对付匪徒的是平凡步骤,只有黑猫小姐的见解超脱,她确实是一位不平凡的东方女郎。”特勒探长满脸诚挚,绝无丝毫虚伪。
  “那就决定照她的话执行啰?”
  “当然。”
  “这从表面上看应属反常步骤,最高当局会不会同意呢?”
  “由我全力承担。”
  “其次是舆论攻击,他们会指责你无能,等于故意放匪徒漏网!”
  “舆论常常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不能因此受牵制。”
  “好,”丁雷兴奋地拍着特勒探长的肩膀:“探长的果断足证对黑猫小姐寄予非常信任,让这种手法令全球警界大吃一惊!”
  “不,我认为最感震惊的应该是劫金匪徒,也许他们会疑心我在发疯!”特勒探长有了笑容,那好像拨开阴霾见晴天,十天来从未如此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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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特勒探长便下令取消对劫金案展开活动。
  整个苏格兰场对这项决定感到莫大震惊,特勒探长没有估计错,不仅劫金匪徒,便连全警界人员,也都认为他在发疯。
  更难忍受的是舆论指责,报纸上已有请他辞职的文章出现。
  不过特勒探长决心以无比的耐力暂时忍受,而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将他和黑猫之间约定的步骤公开。
  这是要点,倘如将最高决策传扬出去,那便等于告诉匪徒,警方将以何种方法对付他们。全世界也没有这样笨的探长。
  苏格兰警场内也看不到丁雷的影子了,其实他正在忙着搜集黑猫所需要的资料。
  这件工作表面上看来简单,实际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容易,因为丁雷调查的范围相当广泛,除了定期远洋商船以外,便连私人游艇也包括在调查范围之内,困难就在这里。
  关于调查私人游艇,特勒探长认为没有必要,很少有私人游艇能够装载十吨重的黄金远渡重洋,但丁雷并不受其左右,因为那是黑猫的吩咐,丁雷认为黑猫必有独特的看法。
  在过去的交往中,丁雷已对黑猫产生了无比的信心,凡是黑猫所决定的事情,他就绝对不违背。
  这项工作整整花费了丁雷五六天时光,但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终于搜集了一份关于这方面的详细资料,详细到包括轮船的出厂年月,以及制造厂商。
  丁雷将这份资料视同瑰宝,除他自己以外,纵然特勒探长想索来略予过目,他也含笑摇头,予以婉拒。
  由于苏格兰场对劫金案停止了一切活动,而对匪徒方面的情况便更模糊了,表面上就好像已经忘了这件轰动全国劫金巨案。
  七天时间终于在平静中悄悄溜走。
  特勒探长和丁雷的行动保持了最高机密,当他们在第七天的夜里,经过化装后踏上英国皇家公司飞往东京的班机时,无论警界或新闻界朋友,没有人晓得他俩人的真正行踪。
  在一个迷人的黄昏,黑猫偕虎妞按照约定日期,搭乘日航班机由夏威夷飞抵东京。
  丁雷和特勒探长也于三小时后到达,但是并未离开机场,就在机场出口处相迎。

  第三章 欲擒故纵 远赴东瀛

  黑猫这次行踪相当守密,不仅未惊动东京的新闻界朋友,便连东京警视厅数名好友方面,也没有得到黑猫来日的半点消息。
  四人见面后一阵寒暄,随即召来的士,朝东京帝国大饭店驶去。
  帝国大饭店巍峨高耸,气势宏伟,内部又是世界第一流的设备,三天前丁雷便以越洋电话订妥了房间。
  黑猫仍旧是那么美丽,那么明朗,笑容在她脸上从来没有消失过,那副沉静而又轻松的神情简直令人怀疑她不是到东京来执行重要任务,而像纯粹的渡假。
  虎妞也是老样子,不过又健壮了点,哪怕是随便站在那里,也会被人认为她是从土耳其来的女摔跤家。
  进入帝国大饭店,刚放下行李,虎妞便将丁雷拉到一旁:“我的巧克力糖手榴弹带来了没有?”
  “你想我敢忘记吗?除非我准备尝尝你的铁砂掌的滋味。”
  “虎妞的铁砂掌雄浑绝伦,谁也不敢抬杠,但若说她妩媚动人,那就谁也不能苟同。”一记娇嗔的白眼将黑猫等全逗笑了。
  根据众人的保守估计,匪徒在伦敦偷运黄金出境,纵然顺利起航,最快也要一星期后才能抵达日本,是以准备应付时间相当充分,这段时间内足以让黑猫等不慌不忙地从长策划。
  黑猫等就在帝国大饭店吃晚餐,而且还叫了葡萄酒,飞杯把盏,谈笑风生。酒兴正浓时,一条熟悉的影子突然满面惊喜地朝桌前走来。
  竟是东京警视厅的社会安全组组长柳川谦一,“一张白纸”案件时,黑猫帮助他制服了狡黠毒辣的浅球美智,他对黑猫除了钦敬之余,内心也充满了感激。
  黑猫站起身来含笑相迎:“这次到东京来本不想惊动组长,结果我们还是碰上了。”
  丁雷也伸出手来和他一阵相握,并当场介绍特勒探长和他认识。
  柳川谦一和特勒探长略作寒暄,便将眼神移到黑猫脸上:“黑猫小姐这次到东京来,既有特勒探长相陪,我想一定不是渡假?”
  黑猫嫣然一笑:“组长猜对了,伦敦近郊亚桑峡谷发生的巨额黄金被劫案,想必组长一定有所闻了。”
  “是的,竟然牵涉到东京方面?”
  “眼前我还不敢作太肯定的答复,只是根据我个人推测,赶到这里来等待证实。”
  “既然这样,东京警视厅就是你的后盾,只怕你嫌我们笨手笨脚,帮不上忙。”柳川很谦虚,但却满怀诚挚。
  “依靠组长相助的地方当然很多,眼前只想请组长拨借两辆跑车使用。”
  “那是小事,其次呢?”
  “我们来东京的消息请暂勿宣布,以后看情形演变,如果匪徒组织确实庞大惊人,很可能就要劳动组长倾力支援。”
  “请放心,替黑猫小姐效劳,应该是我的光荣。”
  “柳川组长太客气了!”黑猫脸上挂着微笑举起杯子,面向柳川一饮而尽。
  晚餐在欢悦的气氛下结束。
  柳川谦一立刻告辞,半小时后,他便差人将两辆崭新的跑车开到帝国大饭店,交由黑猫等使用。
  当晚,黑猫便独自在卧室内详细研究丁雷在伦敦的搜集所得,最近一月中即将航行日本的轮船资料。
  黑猫将房门关得紧紧的,而且上锁,室内也没有半点声息传出,显然她对那份资料相当专心。
  两个小时过后依然如故,虎妞早就沉不住气了,想敲门,又恐黑猫责怪,在外面徘徊再三,最后推门走进丁雷房中。
  特勒探长正在跟丁雷聊天,虎妞在两人对面一坐:“丁师哥,你那份‘鬼画符’画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嘛?师姐都快着迷了!”
  “她没有告诉你?”
  “废话,如果晓得,我就不会纳闷了。”
  “是最近即将航行日本的轮船资料,黑猫师妹准备根据它,作为对付匪徒的指针。”
  “死师姐,那根本用不着故作神秘,我还以为她探窥什么稀世法宝哩!”虎妞自言自语地嘟哝着顺手燃了一支香烟。
  特勒探长含笑瞟了虎妞一眼,“虎妞小姐刚才的话应该稍微更正一下,故作神秘的不是黑猫小姐,而是丁雷先生。”
  “我?”丁雷惊愕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难道我说错了?”特勒探长笑容依旧不减:“我连过目的资格都没有,好像是国家最高机密似的。”
  丁雷有点发窘,正值此时,黑猫含笑走了进来。
  “其实丁师哥并没有故作神秘的意思,”黑猫将那份资料朝众人面前一放:“现在将它公开出来,让我们共同研究。”
  那份资料绘制得相当清楚,共有商轮五艘,游艇两只,不仅船名、吨位、制造厂商、出厂年月、机器设备等一一详列,并且摄有相片多帧,显见丁雷为此确实下了不少功夫。
  特勒探长和虎妞对这份资料特别感兴趣,屏息凝神地仔细观察,看情景他们想将上面记载的全部深印入脑海。
  其实虎妞是一时高兴,三分钟后她便兴趣索然了,对她来讲这种事情最令人头痛,怎比用铁砂掌斩人来得干脆俐落。
  特勒探长耐性不错,他细心观赏了足足二十分钟之久,但当他抬起头来时,脸上的表情仍是一片迷惘。
  “探长从这份资料上,有没有得到非常启示呢?”黑猫平静的望着特勒。
  特勒探长摇摇头:“我没有产生任何灵感,倒产生了一点疑问。”
  “哦?”黑猫有点惊讶。
  “请问黑猫小姐,你对两艘游艇是否与对五艘商船同样看呢?”
  “当然,侦查人员事先不能怀有任何成见,否则很容易走上歧途。”
  “这个道理我明白,但两艘游艇之中,至少有一艘不应该列为侦查对象。”
  “探长指的是白鲨号游艇?”
  “不错,该艇的主人是查顿伯爵,猜疑堂堂的英国贵族与盗匪发生牵连,那是很不礼貌的。”
  “探长的逻辑是英国贵族不可能犯罪?”
  黑猫问得很温和,但却将特勒探长问得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黑猫唯恐特勒探长脸上挂不住,而将语气变得更为温和:“如果将苏格兰警场的档案翻一翻,自十八世纪以来,我相信皇室贵族的犯罪纪录,在比率上绝对不会低于平民,探长认为对吗?”
  “……”特勒探长很尴尬地望着黑猫,没有吭声。
  “尤其是二十世纪的今天,大英帝国贵族的优越感时代已经过去;探长应该明了国内的行情,许多皇室贵族没落得已达惊人的程度,甚至必须将过去美轮美奂的古堡行宫开放,以门票收入来勉强维持开销,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能将白鲨号游艇列入特殊地位看待吗?”
  “我是不应该有这种成见,请黑猫小姐原谅。”特勒探长脸上挂着歉笑,而对黑猫的直言绝无忌恨。
  黑猫朝他点了点头,含笑接着说:“所以我们对即将航行来此的七艘船艇,要以平等的眼光看待,何况它们的载重量最低也有五十吨,那已远远超出被劫黄金的重量,眼前是其中任何一艘,都有被匪徒利用为运载黄金的可能。”
  “师姐,”虎妞不甘寂寞地问:“首先到达日本的船只,究竟是哪一艘?”
  “你刚才不是看了很久资料吗?”
  “看过就忘,我才懒得记那些啰嗦事情。”
  “是这两艘,”黑猫用手指向资料:“这两艘商船都是不列颠航运公司的,一名亚历山大号,一名皇后号,载重量各为一万七千吨,同一设计,同一厂商制造,乃是一对姊妹号。”
  “不,”丁雷打趣地说:“根据船名,应该称为夫妻号。”
  室内的严肃气氛顿时为之冲淡,黑猫笑了笑,接着又说:“亚历山大号和皇后号的到达日期是本月十六日,距今还有八天。”
  “师姐,”虎妞抢着问:“你认为这两艘巨轮,被利用为载运劫金的可能性如何?”
  “运气好的话也许一击而中,否则我们应该继续等候另外的船只。”
  虎妞神情一楞,黑猫回答的不着边际,等于白问。
  “八天之内我们非常清闲,可以自由行动,东京近郊一带的风景是很迷人的。”黑猫脸上的笑容又像百合盛开,然后轻轻站起身来,踱到落地长窗跟前,佇立欣赏东京街道的夜景。
  其实黑猫脑海里正浮现着那七艘船艇的影子,街上的景色反而在她眼中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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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光飞驰,一张印着十五号的日历,终于也被虎妞用手撕下,搓成团团儿丢进废纸篓中。
  这八天当中,虎妞天天专管撕日历,头一两天曾经恨不能将八页日历一口气撕光。
  不仅虎妞,八天来谁都感到急躁而又沉闷,只是不如虎妞表露得那么明显而已。
  十六号的来临,使黑猫等人心情转趋振奋,这在他们心目当中,是一个非比寻常的日子。
  八天当中,特勒探长和伦敦方面不断保持联络,证实了亚历山大和皇后号如期航行,绝无变更,惟有关匪徒的动向,仍旧没有任何进展。
  关于这项经过,黑猫对前者感到欣慰,而对后者却无动于衷,因为根据她的预定计划,本来就希望苏格兰警场放弃对匪徒的侦查活动。
  昨天,黑猫曾和柳川谦一作了密切的联络,并商讨搜查亚历山大与皇后号的合法身份,以及有效的行动。
  那两艘巨轮准于下午五点整驶进东京湾,东京警视厅于三点半便在码头作好一切准备,警视厅方面由柳川谦一负责调度,出动的人员相当多,如有必要可以对整个码头作有效的封锁。
  黑猫等也提前于四点整驾车驶临现场,经过巡视后,俱对柳川谦一的布置十分满意。
  众人又聚在一处,商讨巨轮进港后可能发生的意外变故,结果柳川谦一又下令增派四艘快速警艇,在港口一带警戒,必要时还可出动直升机助阵,这样一来,警戒方面就更为天衣无缝了,如果巨额劫金真在这两艘巨轮上面,所有匪徒便插翅难逃。
  商议完毕,随即分散开来,静待两艘巨轮进港。
  黑猫等就以两辆跑车作为临时阵地,静坐车厢里远远监视港口的动静。
  码头上的其他活动一如往昔,局外人尚难看出今天码头和往日的不同,柳川谦一在警戒部署方面,确有巧妙的一套。
  紧张的气氛随着时间的进逼而递增,眼前谁也想象不出巨轮进港后,将会发生什么结果。
  或许巨额劫金根本不在巨轮上面,但也有可能和大批匪徒瞬息展开一场激烈格斗。
  这是一个谜,未揭晓前任何人都会感到焦躁不安,便连向来沉着过人的的黑猫,也在所难免。
  时间一分一秒的朝前逼近,五点整终于悄悄地来临了。
  众人分辨不出自己的心里是兴奋还是紧张?几乎不约而同,俱都睁大眼睛注意港口的变化。
  也不过是五点刚过一分,两艘艨艟巨舰的影子,终于在港外隐隐地出现了。
  众人的精神立刻振作起来。
  两艘巨轮现和港口还相当一段距离,但在望远镜下,可以清晰地认出正是亚历山大号和皇后号,现正移动它们庞大的身躯,缓缓进港。
  虎妞急得磨拳擦掌,恨不能怀有黑猫同样轻功,管他三七二十一,一个“海鸥掠波”先飞上去再说。
  黑猫现在的心情反倒平静了,端起望远镜,不停地看两艘巨轮的外表,可能想从外表上看出有无暗藏劫金的破绽。
  结果她失望了,巨轮外貌十分正常,并没有半点可疑的迹象。
  巨轮进港的速度很缓慢,慢得就像两只大狗熊,在轻轻晃动它那臃肿的身躯。
  经过二十分钟的滑行,两艘巨轮终于稳稳地靠在码头旁边,甲板上数名水手正在忙着下锚。
  柳川谦一率领八名探员已和黑猫等会合,立刻将现有人员分成两组,同时登上两艘巨轮。
  黑猫和特勒探长及四名探员第一组,柳川谦一和虎妞、雷及四名探员为第二组,前者搜查亚历山大号,后者搜查皇后号,同时进行可令匪徒措手不及。
  两个小组都拥有搜查证,并随带最新仪器,倘巨额黄金果真藏在船上的话,将在科学仪器前无所遁形。
  黑猫在亚历山大号上很客气地和船长交涉妥,然后便展开仔细搜查。
  搜查范围遍及船上每一个角落,仰仗科学仪器倒也进行的相当迅速,而且在船长陪同下也进行的非常顺利,由甲板起,机器间、寝室、水手房、贮物间、盥洗室……都侦查遍了,直到现在还没发生任何可疑症状。
  现在第一小组在黑猫率领下,已经进入货舱。
  亚历山大号和皇后号载运来日的货物是小麦,搜查整座货舱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为此黑猫促令码头方面提前卸货,在她的严密监视下,一包一包的小麦由货舱卸落码头,卸完货已经是晚间九时。
  黑猫显得非常失望,一包包的小麦经过科学仪器试探,空舱也经过仔细搜查,结果是空忙一场,指示仪上始终不见藏金反应。
  “船长先生,打扰你了,”黑猫含笑说:“请你原谅,这是我们的职责。”
  “哪里,探长太客气了。”船长竟将黑猫看成东京警视厅人员。
  “亚历山大号在东京躭搁几天?”
  “五天。”
  “东京是个很迷人地方,但愿船长能对东京留下美丽的印象。”黑猫含笑朝船长点了点头,然后便和特勒探长率领四名探员一同退出货舱。
  当他们刚刚从货舱走上甲板,突然听到一声闷雷般的大吼,紧接着又是发自一个男子的杀猪般的惨嗥。
  声音传自停在旁边的皇后轮上,黑猫立刻断定又是虎妞在用铁砂掌斩人,情急之下一个“燕子飞云纵”,像闪电般的掠至皇后号甲板上。
  事情就发生在甲板上面,一名彪形水手龇牙咧嘴躺在地上,右手捂住左肩呼痛不止,虎妞则怒目圆睁,意欲再扑,倘非柳川谦一与丁雷合力劝阻,那名彪形水手的遭遇将更为凄惨。
  现场围集了一大群伤者的伙伴,他们都对虎妞怒目相视,可能虎妞刚才的一记铁砂掌将现场震慑住了,那群船员只是观望,不敢动手。
  除此,伤者身旁还有一口小型黑铁箱子,那名彪形水手在左肩遭到重创后,仍用两腿将黑铁箱子压得死紧,显然这番争执便是因箱子而起。
  虎妞见黑猫赶来想先发制人:“师姐,整个皇后号都搜查完了,没有发现藏金,但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不准我查看这只箱子。”
  “噢,”黑猫很平静地将目光移到伤者脸上:“你能说出不让查看的理由吗?”
  “这口箱子体积太小,不可能盛装十吨黄金。”彪形水手话声中透着委屈。
  “但我们也要提防你零星夹带,如果坚持不让检查,别怪我再将你的右臂也拧断!”虎妞随着话声冲了过去。
  铁箱外面有铁锁,但在虎妞运掌疾挥下如同摧枯拉朽,“咔嘣”一声中将它震开。
  不检查犹可,检查之下突听虎妞一声怪叫:“哎唷!羞死人啰!”出掌将铁箱挥上半天,脸也羞成了大红缎子。
  铁箱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无数张纸卡漫天飞舞……
  难怪虎妞如此,一整箱尽是“妖精打架”的照片。
  水手群中掀起了哄然大笑,笑得虎妞几乎狼狈而逃。
  这一次虎妞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铁箱是她自己硬要检查的,脾气再大也发不到旁人身上。
  检查船只的紧张气氛被这一场闹剧冲散,也令黑猫等感到啼笑皆非。
  其实最令人感到沮丧的是空手而归,黑猫离开码头时,一直闷闷不乐,回到帝国大饭店后,心情依旧未能好转。
  “师妹,”丁雷缓缓踱到眼前:“四天后还有艘巨轮驶来日本,停泊的地方是横滨,我们眼前不必灰心,可以将希望寄托在下次搜查上面。”
  “不是灰心,而是我认为这次搜查仍不够彻底。”
  “还不够彻底?”丁雷惊异地道:“再彻底恐怕就要将整艘轮船解剖了!”
  “没有那么严重,我指的是船底,不是船的内部,而是浸在水面下的船底外壳。”
  “那种地方也能携带巨额黄金?”
  “按理不可能,但得提防我们想象不到的特殊设计和偷运方法。”
  丁雷怔了一会儿:“这个问题容易解决,夜深人静以后,我可以陪你潜入海中,作彻底的侦查。”
  “我正是这个意思,经过亲眼看到后,纵无收获也可以令我释疑,否则我的心里始终拴着一个疙瘩。”
  “我呢?”虎妞指着自己的鼻子。
  黑猫瞟了她一下:“你可以担任海面戒护,潜入海中不宜人多,有我跟丁师哥两人足够了。”
  “我也参加海面戒护工作,想必黑猫小姐不会拒绝。”特勒探长含笑踱上前来。
  “当然,那更增加了我跟丁师哥的安全感。”黑猫将目光移向丁雷:“可以不必惊动东京警视厅,但要请柳川组长提供两套潜水设备。”
  “还有一艘汽艇,准备工作可以由我负责。”
  “谢谢丁师哥。”
  丁雷转身拨了一个电话,柳川谦一满口应允,而且亲自驾艇在四号码头等候,并坚持也要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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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东京湾风平浪静,冰轮似的皓月倒映在澄澈的海水中,竟使港湾景致凭添不少颜色。
  现在的时刻已经凌晨一点。
  码头上已显得十分静谧,除了偶尔走过一两名带醉迟归的水手外,很难看到人。
  港湾的另一特色,是停泊在岸边的一艘艘艨艟巨舰,不过此时轮上大部份灯光都已熄灭,只有红色表示灯仍在轮船的最高部位明灭不停,担任起高空方面的警戒任务。
  凌晨一点半左右,港口外出现了一艘快速汽艇。
  那艘汽艇两小时前便由四号码头驶出,柳川谦一担任驾驶,虎妞和特勒探长担任艇上戒护,黑猫、丁雷已将潜水衣穿好,正在准备戴上潜水面罩。
  他俩选在港外潜水再从海中潜至亚历山大号和皇后号船底侦查情况,是提防打草惊蛇,因为如在四号码头潜水,便很容易被附近一带的轮上人员发觉。
  这时黑猫、丁雷已经全身披挂整齐,挥手示意后腾身潜入海中。
  黑猫和丁雷的泅水技能本就相当高,何况又有全副潜水设备,他俩在海中活像一对戏水矫龙,不到一刻钟工夫便潜至目标附近。
  两人立即分头侦察,黑猫针对亚历山大号,皇后号的船底外壳则交由丁雷侦查。
  两艘巨轮吃水很深,黑猫和丁雷只好付以耐性,在水面以下的部份,由头至尾,由尾至头,一寸一寸地仔细侦查。
  船底外壳暗藏巨额黄金,按理是不可能的事情,黑猫和丁雷所想查看的,是船底外壳有无特殊痕迹。
  这是黑猫搜查两艘巨轮一无所获后,产生的奇妙猜疑——匪徒会不会在船底安装特殊设计,将十吨黄金藏在海面以下偷运?
  这也是黑猫一项很突出的构想,她不晓得以往世界各地,是否发生过用这种方法走私的实例,但以科学发达的今日来讲,却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黑猫决定侦查两艘巨轮的船底外壳,也杜绝了百密一疏的可能,而将她的侦查能力发挥到了极限。
  这项海底侦查整整经过了四十八分钟,仔细到连锚和链也不放过。
  自从黑猫、丁雷出发,虎妞和特勒探长以及柳川谦一便以焦灼的心情静候佳音,在这一个多小时当中,他们觉得比整整一天在还要长久。
  不过这段时间内,幸而海面并没有发生任何可疑动静。
  凌晨两点四十分整,汽艇附近的海面终于冒出两朵水花。
  正是黑猫、丁雷同时浮出水面。
  虎妞和特勒探长伸手帮助他俩翻上汽艇,并替他们将潜水面罩除下。
  黑猫满头乌溜溜的秀发湿淋淋地散乱着,从她脸上看不出劳累,但却有点颓丧。
  “师姐,结果怎么样?”虎妞以关切的眼神望着黑猫。
  黑猫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应该将目标转移,这两艘姊妹轮已彻底侦查,结论是没有可能被匪徒用来偷运劫金。”
  “噢……”
  虎妞等都显得很失望,但却一笑了之。
  深夜中的海风令人颇感寒意,柳川谦一将艇头一掉,飞也似地朝岸边驰去。

  第四章 白鲨游艇 行踪飘忽

  翌日,黑猫等便将目标转移到另外两艘巨轮身上。
  那两艘巨轮正在航行途中,三天后到达日本,将在横滨靠岸,黑猫等为了熟悉环境,在当天下午便提前起程。
  横滨是日本第六大市,号称日本海上门户,每日进出港口的巨型客货轮,平均在五十艘以上。
  黑猫等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四天后返回东京时,每个人的神色都十分沮丧。
  她们尽了最大努力,彻底侦查的结果,跟侦查亚历山大号和皇后号并无显著差别。
  五天后她们又风尘仆仆地赶往神户,等候侦查列为目标的五艘巨轮中的最后一艘。
  结果还是徒劳无功。神户是日本的珍珠商业中心,每人除了购卖一串晶莹夺目的珍珠项链留为纪念外,连半盎司黄金也没有从巨轮上搜查出来。
  不过黑猫还是得到了一个结论,被劫巨额黄金和被列为目标的五艘巨轮,全部没有关系。
  因此,侦查范围也就缩小了很多,现在只剩下两艘私人游艇。
  两艘游艇中,一艘是查顿伯爵的白鲨号;另一艘的名称唤作“长鲸”,它的主人是伦敦地皮大王威尔逊。
  从神户返回东京的次日早晨,黑猫等便开始讨论对付那两艘游艇的步骤。
  “现在我们已经面临困难,”黑猫面色凝重地说:“游艇不比定期商轮,它可以听由主人的兴致,到处遨游;至于究竟什么时候抵达日本,眼前很可能游艇的主人也没有正式决定。”
  “我们可以主动搜索。”虎妞说得十分轻松。
  “主动搜索并不如你想象的那样容易,当我们没有掌握它们的行踪前,若在浩瀚的海面上盲目搜索,那比大海捞针强不了多少。”
  “丁师哥认为会有很好的收获办法吗?”
  “不敢说一定能查探出它们的位置,但最低限度可将侦察范围缩小。”
  黑猫点了点头:“这倒是一条相当正确的路线,有了线索以后,我们再另外商讨对策。”
  “黑猫小姐,”特勒探长问:“除了丁雷兄的提议以外,我们还能采取什么步骤?”
  黑猫苦笑了笑:“除了在这里继续等候以外,我还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说不定我们要在日本等候相当长一段时期。”
  临时会议在沉闷的气氛下结束,丁雷立刻以电讯跟国际警探总部联络,运用关系查探白鲨号和长鲸号两艘豪华游艇的下落。
  那不是马上可以得到答复的,探询范围包括大西洋和太平洋两岸很多国家,必要时查询范围还要扩大。
  特勒探长也和伦敦方面再次联络,证实那两艘豪华游艇已于十天前离开伦敦,目前情况不明。
  同时,特勒探长也顺便问及亚桑峡谷劫金案有无另外发现,苏格兰场回答得十分干脆:“毫无演变。”
  傍晚时分国际警探总部以无线电话对丁雷作了正式答复:“长鲸号离开英国后,曾在很多地方停泊,今早还在夏威夷加添燃料,唯白鲨号至今情况不明。”
  “丁师哥,”虎妞性急地问:“总部答复的‘情况不明’,应该作何解释?”
  “那就是说自从白鲨号驶离英国领海后,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人发现过它的踪迹。”
  “白鲨号,倘如起航前准备充足,它可以在英国、日本间来回两趟,它比长鲸号性能优越得多,有最新的机器和最新的设计。”
  “海上失事的可能性呢?”
  “谁也不敢说绝对没有,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但以白鲨号的优越性能推测,海上失事的可能性并不太大。”
  黑猫静坐一旁,始终没有吭声,看她双眸凝神的样子,似为白鲨号下落不明,而在大伤脑筋。
  “师姐,”虎妞轻轻碰了她一下:“长鲸号已经有了着落,我们应该先对付它!”
  黑猫点了一下头,并将目光移到柳川谦一脸上:“长鲸号既在夏威夷露面,便很可能正在驶往日本途中,我想请柳川组长派出海上巡逻艇和直升机侦查它的踪迹。”
  “理当效命,如果在海面上发现了长鲸号呢?”
  “可以就地搜查,不过根据我的看法,长鲸号涉嫌偷运黄金的可能性很小。”
  “为什么。”
  “它在旅途上的表现一直正常,不像白鲨号藏头露尾,行踪飘忽。”
  “这样说,黑猫小姐将白鲨号列为嫌疑最重的目标啰?”
  “是的,所以除了对付长鲸号之外,还要设法以全力搜索白鲨号的踪迹,有无收获暂时不能计较。”
  “倘如有所发现呢?”
  “处理方法不能跟长鲸号相同,只须严密注视它的动向,不在万不得已时,就不要对它有所惊动。”
  “好,我一定遵照黑猫小姐的吩咐进行。”柳川谦一立刻起身告辞,他要返回警视厅作出发准备。
  虎妞、丁雷、特勒探长最近都感到闷得发慌,长鲸号的出现虽替他们带来了很大的希望,但被黑猫的见解冲淡了。
  白鲨号的嫌疑真的最重?
  这在特勒探长心目中实在不敢想象,到眼前为止,他仍不敢相信堂堂查顿伯爵,会跟劫金匪徒有牵连。
  因此,他对黑猫的判断几乎产生怀疑,黑猫断定匪徒将劫得的巨额黄金偷运来日本抛售,纯因趋势而产生的灵感,究竟缺乏较为具体的实证。
  不过,特勒探长也不敢认定黑猫的路线错误,因为他还寻找不出更好的破案途径,眼前可以说这位资深的探长,感到甚为彷徨!
  但是这个谜不会持续太久,他要以耐心等候情况的演变。
  ×                           ×                            ×
  柳川谦一的海上搜索行动十分顺利,次日黄昏便在日本东北方向四百里的海面上,发现了长鲸号的踪迹。
  虽然黑猫有言在先,但柳川谦一唯恐在公海搜查船只引起法律纠纷,故而只予严密监视,等到长鲸号进入东京湾,才依法登艇检查。
  果然黑猫言中了,长鲸号在精干探员们施以最彻底搜查后,证实它是无辜的,跟亚桑峡谷劫金案丝毫沾连不上关系。
  众人在东京大饭店内听到柳川谦一亲口说出结果时,情绪再告低沉,唯独黑猫反而显得振奋。
  “现在我们的目标更少了,只剩下白鲨号游艇,那批巨额黄金一定被它载来日本!”黑猫自信的有点近固执。
  众人对黑猫的断言都没有表示意见,似乎黑猫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震慑能力,人们缺乏勇气跟她争辩。
  “柳川组长,”黑猫精神奕奕地说:“现在我略微变更了一下原来的主张,应该集中力量,针对白鲨号展开海面搜索行动,以防白鲨号在海面上发生变故。”
  “黑猫小姐仍旧坐镇东京?”
  “不,我也随同担任搜索的直升机出发。”
  “那么我跟丁师哥呢?”虎妞性急地问。
  “当然也参加搜索队伍,这一次我们的搜索范围太辽阔了,可以分成许多小组进行,唯恐人手不足,谁也不应该闲着。”
  虎妞咧嘴笑了,笑得好傻。
  黑猫这番决定像是一支兴奋剂,使众人从消沉中振作起来。
  柳川谦一立刻返回东京警视厅准备动员,由于决心支持黑猫,安排好了十二架武装直升机,三十六艘各型快速汽艇,准备次日破晓前,展开行动。
  眼前所摆出的搜索阵容,已经算是相当庞大,但在未能掌握白鲨号行踪,搜索范围遍及整个太平洋来讲,似乎仍嫌非常薄弱。
  黑猫除了感激之余,不能再对柳川谦一作过分的要求,因为现在所出动的机艇,已是东京警视厅对海空方面所能动员的大部份力量。
  经过研商后,补足力量之不足的担子落在丁雷身上,由他运用国际警探总部的关系,商请沿海国家帮助搜寻,便连南太平洋地区的印尼、菲律宾、马来西亚、新加坡等,也包括在商请范围以内,一有发现,立即以电讯联络。
  这样一来,声势大壮,也弥补了黑猫鞭长莫及的困扰。
  柳川谦一和特勒探长私下承认,恐怕警界有史以来也没有为了一艘游艇,而成立像眼前这样的庞大阵容。
  临出发的前夕,几乎所有人都失眠了,振奋之余又都怀着一个共同的疑问——究竟能不能够从海面上将白鲨号艇搜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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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将黑夜侵蚀殆尽,当东方天际刚泛金黄颜色时,海空搜索队从东京湾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十二架直升机和三十六艘快速汽艇组成的搜索队相当威武,但一出港口便将队形分散,各自独当一面,朝辽阔的海洋驶去。
  黑猫和柳川谦一共乘一架直升机,机号是TV一〇一,也是海空搜索队的总枢纽,由它发号施令,指挥全盘。
  晴空万里,海天一色。
  早晨的天气好极了,海面上也风平浪静,纵然不仰仗望远镜,也能将人们的视界展扩到很远很远。
  十二架直升机和三十六艘快速汽艇在人们眼中是一支庞大阵容,但与海阔天空相比,便显得微不足道,半小后便已互不相望,好像已被辽阔的天空和浩瀚的海洋吞噬了。
  TV一〇一直升机的飞行方向正指东南,纵然天气晴朗,视界辽阔,但黑猫仍然端着望远镜不停地对四面海洋仔细搜索。
  驾驶TV一〇一的是东京警视厅第十七号探员,柳川谦一坐在黑猫旁边,不停以无线电话指挥海空搜索队进行海上侦查,倘若白鲨号游艇在搜索区域以内出现的话,将很难在监视网之下漏脱。
  但是没有,第一天侦察下来毫无所获,只发现由东京湾开出的三艘远洋商船。
  海空搜索队并不灰心,第二、三、四天照常出动,岂料四天下来仍旧空忙,连白鲨号游艇的影子也没有看到。
  这四天当中,丁雷每天都是要跟国际警探总部作好几次电讯联络,希望参加协助搜索的太平洋沿岸国家能有人发现,结果也告落空,得到回答是:“各国一无所见,当继续加以留神。”
  这在丁雷耳中成了官样文章,从第五天开始,他已不再主动催询。
  海空搜索行动形成僵持,极自然的,参加搜索行动人员的情绪已在渐渐低落。
  黑猫表面上虽仍谈笑自若,其实内心的忧烦较任何人为甚,白鲨号游艇究竟会不会来日本?是不是跟亚桑峡谷劫金案有关?已经成为对她判断力的严格考验,因为当初她已将话说得太满了。
  情况仍在继续恶劣下去,第七、第八、第九个搜索天,又在毫无进展下悄悄地流逝了,而白鲨号游艇的行踪仍旧扑朔迷离,谁也不晓得它究竟藏在哪里?
  搜索队的情绪更形低落,接连九天的劳累,已令队员们疲惫不堪,黑猫决定休息一天,但是休息一天之后,搜索行动仍须继续进行。
  黑猫的信心丝毫未受动摇,在别人眼中已经觉得她有点近乎固执。
  也不晓得是故意,还是巧合?九天中海空搜索队忙昏了头,搜索不出白鲨号游艇的影子,偏偏当第十天休息时,白鲨号游艇却像幽灵般在日本海突然出现。
  它现在距离东京只八十里,正将目标指向东京湾破浪前进。
  这种现象是否巧合暂且不知,倘若是白鲨号游艇故意如此,那就未免弄巧成拙了。
  表面上海空搜索队今日全体休息,其实还有一个人例外——女飞侠黑猫。
  下令海空搜索队全体休息,是她的一手戏法,她怀疑白鲨号已经获悉海空搜索队的动态,因此像捉迷藏般不敢露面,是以黑猫针对此点故意造成空隙,好让白鲨号大胆闯关。
  当然黑猫没有休息,事先她没有通知任何人,独自驾了TV一〇一翱翔在蔚蓝的天空,半分钟前已从望远镜中发现了目标。
  现在的时刻是下午五点四十六分,金黄色的夕阳正要沉落西方尽头,余晖将海洋映射出瑰丽色彩,也将白鲨号映耀得更为夺目!
  白鲨号游艇以正常速度继续破浪前进,黑猫驾驶的TV一〇一远远在艇尾后上空跟着,始终保持以望远镜刚好看到的距离,尽量避免拉近,以防该艇察觉。
  多日来的忧闷、辛劳,随着发现白鲨号游艇的一刹那间荡然无存,黑猫怀着无比的欣慰继续盯踪,她要严密监视该艇在航行时的一举一动。
  黑猫满有把握,白鲨号游艇内部如果没有雷达设备的话,将不可能发觉已被TV一〇一衔尾盯踪。
  现在黑猫已将魔鬼头戒指的通话键钮掀开,立刻将这项喜讯通知虎妞。
  “死师姐,”虎妞带着埋怨的口气:“也不通知一声就偷偷跑掉了,不然先发现白鲨号的也许是我。”
  “别埋怨,也用不着争先恐后,由我保证今晚你也一定能够看到它的庐山真面目。”
  “真的?”
  “当然,因为它的航行目标正指东京湾,看光景必定要在东京湾的码头靠岸。”
  “能估得出准确时间吗?”
  “白鲨号游艇的时速约莫三十五里,以此推算应该在晚间八点左右靠岸。”
  “那就是说现在和港口的距离大约八十里左右。”
  “不错,明白我现在跟你联络的用意吗?”
  “不明白我还配称女飞侠黑猫的师妹?是通知我会同柳川谦一紧急动员,在港口等候令人讨厌的白鲨号。”
  “不,现在你应该说令人振奋的白鲨号,遇有转变我们再行联络。”黑猫切断话机后,重又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白鲨号游艇身上。
  夜翼将宇宙换了另一副颜色,皓月刚从东方天际悬起,将海面映耀得银波粼粼,煞是壮观。
  白鲨号游艇仍以三十五里时速破浪前进,黑猫现在必须换用红外线望远镜,透过红外线过滤才能将艇上的景象观看清楚。
  黑猫在直升机上经过个把小时的盯踪监视,白鲨号游艇没有任何可疑动静,但是现在速度开始减慢,终于停了下来。
  两名壮健的水手立刻由艇舱走上甲板,就在原处抛下锚链,然后又穿好潜水衣,从艇尾部份双双潜入水中。
  这种情形并未引起黑猫过分惊异,很可能艇尾舱部份发生故障,由他两潜入水中检修。
  仅只五六分钟,两名水手又从海面翻上甲板,并未在甲板上作任何停留,立刻进入艇舱。
  白鲨号又在继续开始航行了,黑猫透过红外线望远镜,看到艇尾部份的海水泛出一阵澜。
  黑猫对此也并未过份重视,那是船艇起航时常有的现象,只是眼前所见,海浪翻滚得猛烈一点,最后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已。
  黑猫大部份注意力仍被白鲨号吸引,红外线望远镜的镜头始终不离艇身,盯着它继续朝东京湾航行。
  这时白鲨号游艇上静悄悄的,甲板上再也看不到水后的影子,也看不见艇舱内的情况,在黑猫眼中,这是一艘极端神秘的游艇。
  白鲨号一直维持正常航行,终于在八点二十分整,驰进了东京湾的港口。
  白鲨号一进港口,便被两艘警艇严密监视,虎妞会同柳川组长已经安排好一切应变步骤。
  现在大家都掩不住内心的兴奋,倘若在亚桑峡谷被劫的巨额黄金,果真由白鲨号装载的话,那么它就成了瓮中之鲨,绝难逃过这次搜查。
  白鲨号现在正缓缓靠岸,上面水手已经发觉情形不对,但却无动于衷,而很沉着地在准备抛下锚链。
  黑猫所驾驶的TV一〇一如天兵下降,现已停在距离白鲨号二十公尺的海面上,TV一〇一是一架性能优越的水陆两用直升飞机。
  黑猫神采奕奕地跳出机舱,紧接着便是一个“海鸥掠波”,闪电般掠上白鲨号的甲板。
  正在抛锚的两名水手吓得惊叫出声,他们将黑猫误认为外星球上跳下来的人!
  虎妞和柳川组长现也从码头跳上甲板,跟在后面的有丁雷、特勒探长以及六名东京警视厅的探员。
  他们快速将艇严密监视起来,然后由黑猫、柳川谦一、特勒探长三人进入艇舱,虎妞和丁雷则担任艇舱门口警戒,在这种阵容下,白鲨号游艇上人员无法再作任何反抗的打算。
  查顿伯爵夫妇面露惊色,已从艇舱内的座位上站起身来,舱内还有四名随从人员,个个身体魁伟,但态度方面表现尚称文雅。
  查顿伯爵高高的个子,双目有神,从两鬓斑白上面还可看出他的沉练,外表完全是英国绅士的典型人物;他的夫人相当年轻美貌,也是淑女型,惟神态冷漠,似乎对黑猫等一拥而入颇为反感。
  “伯爵,我们打扰你了。”柳川谦一很有礼貌地将搜索证当场出示。
  查顿伯爵只向搜索证轻轻瞟了一眼,惊愕地道:“怎么,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吗?”
  “伯爵既然从英国来,想必一定晓得亚桑峡谷劫金案件?”
  “你认为我的游艇会载运劫金?”查顿伯爵含笑望着柳川谦一,表现得相当冷静。
  “我们还不能这样认定,但是白鲨号游艇必须要经过搜查。”
  “搜查英国贵族游艇是很不礼貌的,阁下没考虑到因此会影响到贵我两国的邦交?”
  “那是伯爵的个人想法,事实将不会如此严重。”
  “噢!”查顿伯爵怔了一下,遂将目光移到特勒探长脸上:“我们很面熟,阁下好像是苏格兰警场的特勒探长?”
  “是的,伯爵,”特勒很礼貌地弯了一个腰:“或许我们曾经见过。”
  “你认为我应该接受他们的搜查吗?”查顿伯爵带点自傲。
  “是的,伯爵并不是我国外交人员,得不到外交豁免权的庇护,是应该接受搜查的。”
  查顿伯爵无可奈何地苦笑了笑,又将目光移到柳川谦一脸上:“请吧,在我来讲,这真是一段不愉快的旅程。”
  “抱歉,请伯爵原谅。”柳川谦一含笑点了着一下头,遂与黑猫、特勒探长一同动手对这艘豪华游艇展开仔细搜查。
  这艘游艇的面积不能与亚历山大号或皇后号相提并论,它的载重量还不到一百吨,不用十分钟工夫,便将每一个角落搜遍。
  结果没有发现藏金,黑猫又以探测仪器再次搜索,这一次更彻底,甚至将每一寸艇壳上的钢板都试探遍了,仪器指针却始终不见藏金反应。
  搜查行动三十分钟后宣告结束。
  黑猫的身子好似浸在冰水中,白鲨号是她的最后希望,现在又告落空,而使她对各方面都没有办法作圆满的交代。
  事实是无情的,没有就是没有,黑猫脸色已经变得相当难看,确实没有再在白鲨号游艇继续逗留的勇气。
  离开艇舱时,查顿伯爵尚能保持绅士风度,未令搜查人员难堪,而他年轻美丽的夫人却满面寒霜,看光景如非查顿伯爵以眼色阻止,她定要出言奚落众人几句不可。
  回返帝国大饭店的途中,黑猫仍旧脸色铁青地一言不发,她很少遇到过像眼前这样的窘困局面。
  返抵东京大饭店后,她便独自关进卧室,两眼凝定一个方向发楞。
  巨额劫金真不在白鲨号游艇上面?
  黑猫脑海中始终盘绕着这个问题,果真如此,她的研判便要彻底推翻,这对黑猫的声望将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她就这样在室内发楞静坐,神情有点近乎白痴,不知不觉到了凌晨一点。
  黑猫呆滞的眼神突然变了,变得精光熠熠,脸上也闪过一丝惊喜,立刻离开帝国大饭店,独自驾了跑车朝码头开去。
  今夜没有月色,天上的星星也显得非常稀落,港口一带由于深夜的来临,现已变得十分静谧。
  白鲨号游艇仍然停靠在七号码头,艇舱内灯光现已全部熄灭,显示艇上的人都已进入梦境。
  正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辆跑车熄灭了车前灯,静悄悄地停在了码头附近。
  车上坐的正是女飞侠黑猫,晚间搜查白鲨号游艇令她失望而返,但是她不死心,趁此夜深人静,悄悄赶来再次展开侦查。
  这次她决定暗中查,经验告诉她,往往许多无法窥透的秘密,在暗地侦查下,会获得意想不到的结果。
  黑猫以最快的动作换上潜水衣,她决定不戴潜水面罩,戴上它会感到累赘,往往在行动上很不便。
  她跳出车厢后略一四下打量,然后便施展绝世轻功“燕子飞云纵”,仅在半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更轻轻扑上白鲨号游艇。

  第五章 神奇手法 海底沉金

  黑猫身形轻得超过燕子,速度又快如闪电,当此黑夜笼罩下,纵然码头有人,也将难发现她的形迹。
  白鲨号游艇呈现出一片寂静,黑猫以闪电的身法略将全艇查看一遍,然后便悄悄地钻入水中。
  黑猫出来之前得到启示,真正的目标是白鲨号游艇的艇底。
  当然,她本想顺便窥探一些查顿伯爵夫妇的言谈与神情举止,但当她发觉全艇人员确已进入梦乡时,她便暂将此点放弃。
  白鲨游艇上的人员,晚间搜艇时黑猫已观察清楚,除了查顿伯爵夫妇,就只有四名随从和两名助手,全艇共计八人。
  这次黑猫探查艇底耗时甚短,仅只两三分钟,便从艇尾附近的水面上冒了出来。
  她仍在游艇甲板上落脚,但未作片刻停留,身形掠起就像只飞鸟,瞬息飘落在跑车跟前。
  黑猫脸上神色与来时大不相同,愁容已在眉宇间散尽。
  换而代之的是振奋,很显然此刻已有重要发现。
  她将潜水衣脱去,跳上驾驶位立即踏动油门。
  噗!噗!噗!
  糟糕,引擎熄火,黑猫凭驾驶经验判断,一定是火星塞出了毛病。
  一项疑云顿浮上脑海,这是一辆全新跑车,怎会突然发生故障?
  黑猫向来比一般人机警,视觉、听觉也比一般人灵敏,她刚刚警觉到情况有些不妙时,突然四周隐暗角落里黑影幢幢,竟像幽灵似的一个接一个在眼帘下出现。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黑猫事先绝对料想不到。
  但是现在她十分明白,有人利用她侦查白鲨号游艇的空隙,先在跑车上动了手脚,然后再聚众找她麻烦。
  这种情形表示对方事先早有计划,而且也配合的非常严密。
  这里是码头附近最僻静的地带,天上没有月光,路灯稀落而又昏暗,简直如同鬼火,但黑猫凭敏锐的视力尚可数清现身的黑影共计十二条,个个握着铁棍、水手刀一类的武器,挪动脚步将包围圈渐渐缩小。
  十二名彪形大汉来意不善已很明显,不过黑猫只认为他们是码头流氓,将她看成一个好欺侮的单身女郎。
  黑猫沉着得很,端坐驾驶位轮动眸子四下一扫……
  藉着红灯的余辉,可以看清那一对对冷峻盯住她不放的眼光,握着武器的手腕也在暗暗用力但当距离跑车还有两三公尺远近时,却不约而同将脚步停住。
  “劝你们不要招惹我,现在散开还来得及,否则会碰钉子!”黑猫的话声很平静,却隐含一份慑人的力量。
  没有人答腔,但有两名握着水手刀的歹徒,轻轻纵上车的后座。
  那两名歹徒身手很不平凡,敏捷的像猴子,纵上后座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俩对此也很感自满,认为一定没有惊动黑猫。
  其实错了,黑猫有敏锐的听觉,能够辨认出十尺以内任何细微声音,甚至一片树叶落地。
  两名歹徒再将身子朝前欺近,眼中突射凶光,水手刀也在高高扬起。
  说时迟那地快,两名歹徒出手毫不留情,唰!唰!刀夹劲风闪电而下,不论力量和准头,都能将黑猫后颈刺穿。
  但是现场情况变了。
  两名歹徒没看清黑猫什么时候转身,更没看清她怎样出手,而两人握刀的左腕居然被她紧紧扣住。
  这种转变太突然,也太迅速,仿佛电光石火一般。
  两名歹徒震骇之余立刻挣扎,岂料不挣扎犹可,挣扎之下结果更惨!
  呼——呼——
  他俩的身躯突然变成了风车,脚下也好像生了弹簧,惊叫声中双双摔出七八尺开外。
  跌得很重,他俩倒在地上龇牙咧嘴,好半晌没有爬起身上。
  其余歹徒甚为震惊,但也更为愤怒,呼啦一声,蜂拥而来。
  刀光闪闪,棍影重重,十名歹徒同时出手,威力非同小可,仅其中六根铁棍便能将黑猫砸成肉泥。
  但是现场景象又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转变。
  驾驶位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黑猫的影子?
  眼前景象促使歹徒半途停招,一个个将眼瞪住驾驶位,好像泥塑木雕!
  啊呀!闹鬼!
  刚才还记忆犹新,最多只觉眼睛一花,谁也没看清黑猫怎样离去,除了闹鬼,他们还能想些什么?
  “朋友,用不着发楞,我在这里。”
  夜深人静中显得声音特别清脆,而令歹徒猛然惊醒,急忙转身查看。
  正是黑猫,她悠闲地站在五公尺开外,而且还对他们微微含笑哩!
  不是鬼,在歹徒们的想象中,鬼没有那么漂亮的面孔,也没有那样甜的微笑。
  闹鬼念头既然祛除,他们的胆量重又壮大了,厉吼声中又朝黑猫扑了过去。
  这一次他们攻击更为猛烈,刀棍齐下,神鬼皆惊,看情形非将黑猫置之死地不可。
  惨了!歹徒的攻势愈猛,受创的程度愈重,但见黑猫在神奇难测的轻功身法配合下,玉掌频挥,众歹徒无不应掌而倒,歹徒空有刀棍在手,竟连黑猫的衣角也没有碰到一下。
  呼!呼!呼!
  黑猫掌挟劲风开始主动还攻,而众歹徒的境遇也就变得更惨,瞬息间已有三人被她用单臂掷人摔成半死。
  这种掷人方法顿令其余的歹徒胆裂魂飞,他们已经尝到苦头,深感这种架没有办法继续再打,俱都抱头鼠窜而去。
  远处射出两道强烈的电光,一辆跑车挟着疯狂的厉啸,瞬息间驰临眼前。
  车中跳出虎妞、丁雷,幸歹徒们跑得快,否则磁上虎妞的铁砂掌,必将更惨!
  虎妞转眼四下一扫:“师姐,你竟让他们全溜光了?也不抓一个活口?”
  黑猫淡淡一笑:“一批码头流氓,何必对他们太过为难。”
  “码头流氓?”虎妞吼道:“你就没想到他们是查顿伯爵雇用的爪牙?”
  黑猫猛的一怔,瞪着虎妞说不出来。
  现在她被虎妞一言提醒,回忆刚才经过,配合眼前处境,那批歹徒确有可能受命于查顿伯爵。
  尤其歹徒出手毒辣,更令黑猫认为那不是抢夺单身女郎皮包,或劫车贼的一贯作风。其次,查顿伯爵既然涉嫌偷运巨额劫金,他利用爪牙私下除去劲敌,那就丝毫不足为奇。
  同时黑猫也连想到,为数十吨的黄金,不是白鲨号上仅有的八人之力所能处理的,而必须要有东京方面的力量配合,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则虎妞所作的推断也就更有可能。
  这也是虎妞值得骄傲的地方,时常粗中有细,每每能将黑猫从懵懂中导趋清醒。
  虎妞、丁雷一同动手,很快将黑猫的跑车修复。
  夜更深,码头一带也更静,远望白鲨号游艇,它现在依旧乌灯黑火,寂无动静,如非虎妞一言点醒,实难看出它跟这次殴斗事件有着莫大的关联。
  虎妞楞在当地愈想愈不是味道,突然将脸一扬:“师姐,擒贼擒王,让我对付他去。”
  黑猫一把将她手腕拉住:“你准备对付谁?”
  “当然是查顿伯爵。”
  “聚众行凶没有证据,巨额劫金也不在艇上,你用什么理由去向他寻衅?”
  虎妞神情一怔:“今夜又落空了呀?”
  “不,巨额劫金虽然不在艇上,但是我也掌握了白鲨号游艇担任偷运的重要线索。”
  “哦?”虎妞、丁雷同感惊喜。
  “偷运方式并未出我判断之外,他们没将巨额劫金直接藏在艇上,而在海面以下艇尾部连接驳船,将那批巨额黄金载来日本。”
  “你在艇底尾部看到痕迹了?”
  “嗯,被我侦察出六处氧焊烧断的痕迹,那就是连接驳船的地方,连接物应该是六根一寸直径的钢筋,以六根钢筋力量牵引载重十吨重的驳船在海面上随着游艇前进,根据计算绝对没有问题。”
  “那么巨额劫金和驳船呢。”
  “他们当然不敢直接拖到港口靠岸,已在外海烧断钢筋,使驳船连巨额劫金一同沉入海底。”
  “是师姐亲眼看到的?”
  “不,是根据迹象推断,白鲨号游艇距离港口八十里便被我严密监视,中途它曾抛锚,并有两名水手从艇尾部份潜入海底,当他重新出水上艇时,艇尾部份曾出现不正常的海水翻花现象。”
  “师姐认为那是两名水手烧断钢筋后,驳船和黄金一同沉入海底时所产生的现象?”
  “应该没有问题,不过当时我并没有立即看穿,白鲨号靠岸后经过搜查一无所获,才使我对中途经过加以重视,果然被我在船尾底部查出破绽。”
  “黄金驳船沉入海底的位置,你还记得清楚吗?”
  “当然,沉金地点距离港口四十里,当时我在直升机上曾将位置深深印入脑海。”
  “据师姐推测查顿伯爵将怎样处理那批沉入海底的巨额劫金呢?”
  “当然是打捞起来,再暗中设法向市场抛售,不过不是现在。查顿伯爵会等待事情冷下来,也就是我们已将目标转移,他才动手打捞黄金。”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很难讲,查顿伯爵胜败在此一举,他是不会轻易行动的,当他认为有利时机来临时,便将立刻动手。”
  “师姐,既然这样,我们应该会同柳川谦一先动手,将巨额劫金打捞上来后,再将查顿伯爵绳之以法。”
  “错了,那样最多只能使黄金失而复返,查顿伯爵却要逍遥法外。”
  “为什么?”
  “查顿伯爵可一口推个干净,我们缺乏证据使他低头认罪,所以,最好的办法是等他动手时人贼俱获,使他无法狡辩。”
  “那我们不是要跟他穷泡上了?”
  “对付狡猾之徒是需要耐心的,现在我们回去。”
  “回去?”虎妞惊异道:“那白鲨号上的查顿伯爵呢?”
  “他不会莽撞到立刻去打捞黄金,只要派出一名东京警视厅探员,暗中监视白鲨号游艇和他个人的行动便可,我们毋须在这里常常露面。”
  虎妞转眼朝四处看了一下,白鲨号仍旧静静停靠在码头旁边,刚才寻衅的一批歹徒,也未再次出现,遂和丁雷一同跳进车,跟在黑猫的车子后面,朝帝国大饭店驰去。
  回到饭店后,黑猫立即和柳川谦一取得联络,关于监视白鲨号与查顿伯爵行动,柳川谦一满口承担下来,其次是查顿伯爵跟东京方面不法之徒的勾结,柳川谦一也答应派干员作深入调查。
  现在的时刻将近凌晨三点,特勒探长也没有入睡,当他亲耳听完黑猫所讲一切经过,兴奋之余又带点惊慌,他真不敢想象以查顿伯爵这样有地位的人:“我们是否一定要等到柳川谦一掌握某项具体实证,或等查顿伯爵开始打捞黄金时,才能正式展开行动呢?”
  “不错,但今夜仍旧不能闲着,半小时后你跟丁师哥陪我一同出发。”
  “哪里去?”
  “事先要对沉金处作一次实地勘察,我要亲眼证实一下自己的判断究竟有没有错误。”
  “要沉入海底实地勘察?”虎妞有点吃惊。
  “当然,潜入海底只要有一个人即可,你跟丁师哥须在海面上替我担任特别戒护,以防匪徒可能施出的海上袭击。”“黑猫小姐,”特勒探长说:“我能够分担一点任务吗?”“探长当然也不会闲着,”黑猫口气一顿:“还记得我们跟查顿伯爵在白鲨号游艇上碰面的情形吗?”
  “黑猫小姐是指……”
  “他曾一眼认出你是苏格兰警场的探员,而你含糊地说:‘或许曾经见过……’现在请你仔细回忆一下,你在伦敦究竟见没见过查顿伯爵?”
  特勒探长略一凝思:“没有见过,只是听说过查顿伯爵其人,当时说的‘或许曾经见过……’我只是敷衍地脱口而出。”
  黑猫含笑点了点头,道:“现在我有一个奇异的想法,如果白鲨号游艇上的查顿伯爵是个冒牌货呢?”
  特勒探长一楞,惊得半晌没有开口。
  “所以这件事情要请阁下向伦敦方面作一次彻底调查,需要尽量详细,甚至包括查顿伯爵的家属和财产状况,以及目前行踪,最好能够要来他们夫妇的相片,以供我对查顿伯爵作彻底的认识。”
  特勒探长翻腕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东京时间凌晨三点半,而伦敦已经是上班时间,我会立刻向苏格兰场查探这件事情。”
  “有劳探长,我也立刻出发。但愿回来时能够听到确切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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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上气候风云多变,凌晨四点钟来临时,变得阴霾四布,风势也跟着增强,而将整个东京湾笼罩上一层阴森森的气氛。
  黑猫并不因气候影响改变初衷,驾驶着TV一〇一直升机,于四点零六分整飞临目标上空。
  TV一〇一性能优越,是最新设计的一种最新型水陆两用直升机,是以目前气候尚妨碍不到它的正常飞行。
  海风呼啸,波浪汹涌。
  TV一〇一现由虎妞担任驾驶,黑猫已将潜水衣和潜水面罩穿戴妥当,丁雷则端起红外线望远镜,在全神贯注地察看海面动静。
  虎妞操纵飞行电钮,已在黑猫指定的目标上空盘旋了两三个大圈子,但见她面色凝重地说:“师姐,海浪很大,我怀疑TV一〇一能否安全降落海面。”
  “你只管放心降落,TV一〇一浮水性能特佳,以眼前的风浪,尚不至于使它在海面翻筋斗。”
  “好吧,师姐跟丁师哥各自小心。”虎妞随着话声揿动了操纵降落的电钮。
  TV一〇一开始盘旋而降,在上空绕了三匝,终于缓缓地降落海面。
  风大浪激,TV一〇一机身不停地在摇晃,但由于浮水器设计的相当优良,诚如黑猫所说,尚不致因此在海上发生危险。
  虎妞和丁雷首先钻出机舱,并都将冲锋枪拉上枪膛,查看附近海面有无可疑动静。
  并不是虎妞和丁雷小心过分,现在既经证实查顿伯爵涉嫌甚重,就必须提防他在沉金现场一带设有埋伏。
  黑夜、风疾、浪高、海面上呈现出骇人的景象,但除了海浪澎湃以外,倒也没发现任何可疑的目标。
  “师姐,”虎妞扶着全身着潜水装配的黑猫:“海上看不出什么警兆,你可以放心潜水,海面上的安全由我跟丁师哥负责就是。”
  戴上潜水面罩后的黑猫,已经不方便出声交谈,只向虎妞点了点头,然后便开始潜水。
  黑猫也暗自认定今夜是一个成败关头,如果自己的判断没有差错,查顿伯爵在沉金地方就不会不做准备。
  现在的黑猫已潜入六七十公尺的海中,在她的潜水面罩上竟有一支海底照明灯,但是照明范围有限,只能看清二十多公尺方圆以内的景物。
  海底景象在黑猫心中透着新奇,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试行海底侦查。
  黑猫继续朝深水潜行……
  她看见无数奇形怪状的鱼、虾,和各类海生动物从她身旁擦过,她暗暗警惕着,防备鲨鱼的侵袭。
  在海中,手枪一类的武器已经失去效用,黑猫除了经常随身所带的十二柄柳叶飞刀外,并多添了两柄匕首,一般攻击她将不会放在心上。
  她的身子仍在继续向下沉,虽然水的压力已令她无法施展绝世轻功,但是由于深具轻功根基在任何情况下身手也会比一般人矫健得多。
  渐渐地,除了奇形怪状的鱼类外,她又看到了珊瑚和海藻。
  这种现象明白的告诉她已经到达海底。
  终于,很快她又看到一座座形如怪兽的海底岩石,黑猫更感新奇,现在她产生一种奇妙的想法,传说中的海底龙宫,不知跟眼前景象究有多大差别?
  她没有办法作确实比较,因为谁也没有真正看见过传说中的水底龙宫。
  她选中一座海岩的旁边落脚,略一四下察看,便取出来一件仪器,首先确定一下自己停身的位置。
  不错,落脚处距离东京湾港口,确实只有四十里左右。
  黑猫能够确定白鲨号游艇沉下之物就在附近,现在她全心一意,要亲眼看到那是在亚桑峡谷被劫的十吨黄金。
  她开始一步一步朝前探索……
  这次潜入海底,已将黄金探测仪器带在身边,黑猫一面前进一面注视探测仪上的指针,它的探测范围可达五十公尺方圆,非常灵敏。
  海底景象万千,不知不觉中黑猫进行海底侦察已历二十分钟,但是眼前尚无任何发现。
  她仍旧一步步继续朝前探索……
  突然,探测仪上豆大的红灯亮了,指针也跟着开始不停的晃动。
  黑猫顿感无比兴奋,她顺着指针上的目标加紧前进,而正在这个时候,左右头顶上空突然出现两条怪鱼,朝她猛烈地刺。
  那不是鱼,而是人,都穿戴着与黑猫同样的潜水装备,两人都各握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黑猫收好探测器,立刻抽出刀来准备迎敌。
  潜水面罩遮住了他俩大部份面孔,黑猫认不清是谁,但可确定必是在此守护沉金的匪徒。
  黑猫并不感到惊奇,因为这正是她未潜入海底侦查之前,就已列为很可能遭遇上的事情。
  两名歹徒潜水技术相当高明,转眼冲至黑猫跟前,挥刀便朝黑猫的双肋刺来。
  他们出手前未作丝毫犹豫,似乎心里已有充分准备,必定要将黑猫刺杀当场。
  从对方出手狠毒上看,黑猫更断定所料不差,所谓“放虎归山,终留后患”,匪徒将不可能容许发现沉金秘密的人活着回到岸上。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两柄明晃晃尖刀闪电而至时,但见黑猫身子一拧,像条鱼似的从刀刃下滑了出去。
  轻功提纵术的底子帮了黑猫不少忙,虽然是在水中,猛窜而出的速度仍像闪电,而且一窜就是两丈开外。
  浑身潜水装备,在深水仍能创下这种成绩那是够惊人的了,黑猫转过身来时,发觉两名匪徒一左一右,竟又追了过来。
  他们的速度没有这样快,双方距离尚在一丈远近。

  第六章 潜水侦查 遭遇伏击

  黑猫已暗中决定,至少她要留一名活口,作为法律面前对付查顿伯爵的人证。
  她在海中的窜跃速度比歹徒快,身躯拧动当然也比他们灵活,她游动纤躯急速上升,等到两名匪徒发觉情形不对时,黑猫已经窜到他们的头顶上空。
  情况演变得令匪徒十分吃惊,他们眼中的黑猫活像一条海底游龙。
  难怪,他们从未见人在海中速度会这样快,转动会如此敏捷。
  其实他们从来也未见过海底游龙,不过在想象中,海底游龙定比人类在水中灵活得多。
  当紧要关头来临时,已不可能让匪徒从容分析黑猫究竟是人是龙,他们要准备迎敌。
  在任何搏斗中,居高临下的攻击都是相当可怕的,两名匪徒正待施展浑身解数,避开攻击者的锋锐时,黑猫的七寸匕首已经闪电而下。
  唰!唰!
  刀挟分水的劲力,像闪电般从两名匪徒身边挥过,两缕血光顿时染红了大片海水。
  两名匪徒的后背,都被黑猫划了一条很长很深的口子。
  那两名匪徒倒也凶悍得可以,似乎并不将背部刀伤放在心上,拧动身子扬刀又朝黑猫攻来。
  黑猫不退反进,双方的第二个回合交手又像电光石火般过去,当人影倏分后,又有两缕血练染红了海水。
  两名歹徒虽然有点自命非凡,但跟黑猫展开海底搏斗,就像鸡蛋碰上石头。
  这次两名匪徒的右臂,从肩头割断。
  黑猫两次重创匪徒,等于是提出严重警告,戴着潜水面罩在海底发生搏斗,这正是提出警告的最好办法。
  但是两名歹徒还不识相,忍着剧痛重又翻身扑了过来。
  他们不仅不逃,而且从潜水面罩防水玻璃透出来的四道眼神,反而变得更凶戾,凶戾得像野兽,恨不得攫住黑猫一口吞进腹内。
  凶性大发下,他们已顾不得对眼前处境作冷静的思考,两人手中现在只剩下一把刀子。
  那名空手匪徒可能还不自觉,或许他还没有查觉失去了武器,更不晓得如何丢失的。
  黑猫仍旧没有作退避的打算,匪徒顽固不化已经惹动了她的肝火,决定不能继续缠战下去,而要尽快作一了断。
  双方距离正在愈拉愈近,这第三回合的接触,双方都已看成是生与死的较量。
  唰!
  一缕银光突朝黑猫颈项闪电而至,速度快得令人眼花。
  那是飞刀——匪徒脱手掷出的飞刀。
  匪徒的手劲相当大,而且非常准,在右臂重创之后,海水阻力之下,还能手掷出如此快速和准确的飞刀,实令黑猫大吃一惊!
  此人定是黑道上一等一的飞刀手。
  但这也等于孤注一掷,刀子掷出后,等于两名匪徒手中都已没有武器。
  那名匪徒掷出飞刀时,定然深具自信,能够一下掷中黑猫的咽喉,否则决不敢轻易出手。
  他事先一定会料想到,一掷不中的后果将会怎样?
  可能他产生自信并非偶然,以往有数不尽的例子,在眼前距离下投掷飞刀,从来没有失手。
  但是这一次他看走了眼,竟碰上了可怕的对头。
  黑猫的飞刀举世无双,能够连发十二柄柳叶飞刀,并可命中三十公尺距离黑夜下燃着的香烟头,匪徒竟妄想用飞刀来对付她,岂不成为在关夫子面前耍大刀了?
  不过匪徒事先确实摸不清黑猫的底细,否则纵然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用这种方法对付黑猫。
  现在已经晚了,飞刀既然出手,就已注定了他的命运。
  黑猫应变速度快得就像电光石火,匪徒没看清她怎样将飞刀接住,更没有看清她用什么手法还掷,等到发觉情形不妙时,一缕银光已经直奔咽喉。
  那飞刀速度比他所掷出时快得多,快得似乎令闪电也要为之逊色,也快得不容许他有闪躲机会,只觉咽喉部位一凉,便失去了知觉。
  他将永远无法醒转,黑猫痛下辣手所造成的结果,是那柄柳叶飞刀正在他咽喉连柄而没。
  这种手劲是难以想象的,只有黑猫才能掷得这样重,这样准。
  另一名匪徒吓得胆裂魂飞,慢说眼前手中已经没有武器,纵然双手各握两把刀子,现也已经丧失了跟黑猫再次展开搏斗的勇气。
  两名歹徒刚开始攻击的相当勇猛,但目前潜水逃亡的速度也不慢,灵活的像一条怪鱼,急朝左后方窜去。
  黑猫不想杀他,否则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因为他现在还没脱离出柳叶飞刀命中范围以外,黑猫只想将他擒住留作活口。
  黑猫拧动纤躯一窜丈余,距离正在愈拉愈近。
  匪徒和黑猫的心愿刚好相反,他想将双方距离愈拉愈远,而且事实上他已尽到最大努力,可是结果适得其反。
  已经很明显,最多不过再延续两、三分钟时间,黑猫必将匪徒生擒活捉。
  匪徒也明了眼前处境,形势已将他逼上极端。
  双方距离仍在继续拉近,匪徒猛的回过脸来,狠狠地瞅了黑猫一眼,然后又掉过头游向一座海岩。
  这是一刹那间的事情,但黑猫看清了从潜水面罩防水玻璃后面所透过来的两道眼神有异。
  那是充满怨毒的眼神,并且还流露出一缕诡光。
  黑猫一向机警,她从匪徒的眼神中,窥出对方不怀好意。
  仓促间,黑猫还不能立刻猜透匪徒心里究竟做何打算,事实上也没有时间容她细心玩味,因为双方距离现在已拉近不及一尺。
  那是很短的距离,黑猫再也不容许他有从腋下漏脱的机会了,伸手将他右臂一把拉住。
  匪徒竟未挣扎,可能他有自知之明,要想挣脱黑猫手掌并不容易,也许他根本就不打算挣扎。
  黑猫觉得奇怪,在眼前处境下,匪徒这种作风应属不正常表现。
  凡是不正常情况,黑猫都会特别留神,尤其正当生死关头。
  哧……
  黑猫敏锐的听觉中突然听到怪异的声响,除了黑猫,谁也无法能够隔着潜水罩听到那么细微的声音。
  黑猫的注意力突被匪徒的左拳所吸引。
  他的左拳正紧握着,好像握着一个鹅卵石形状的物体,怪异声响正从那里发出,并且冒出一溜水泡。
  黑猫骤然而惊,她能辨识出匪徒左掌冒出一溜水泡的原因,现在是身处海中,倘如身在陆地,匪徒掌中冒出的水泡,将会变成火花。
  黑猫脑海像闪电般掠过一个骇念——匪徒左掌握的是爆炸物。
  水泡已在愈冒愈盛,配合匪徒在绝望的表情中残留着的一丝狞笑,黑猫立刻窥透匪徒心意,走投无路下他想和黑猫同归于尽。
  不仅黑猫,任何人也不想陪他葬身海底。
  说时迟那时快,黑猫再也不能作任何犹豫,凝聚丹田之气,就在原处一个“鹞子翻身”……
  不,或许在海中应该称为“鲤鱼打挺”更为合适。
  不论“鹞子翻身”或“鲤鱼打挺”,黑猫现在所施展的身法都已曼妙到了极点,鹞子没有她灵活,鲤鱼没有她迅速,竟像箭头般拧身窜出两丈开外。
  黑猫的应变速度快得如同电光石火,发现警兆与倒窜而出之间的相隔最多不过一秒钟,而就在这个时候,现场已经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
  或许是在海底爆炸,令人感到震撼的程度相当猛烈,附近海水因之剧烈翻腾,情形就像海底火山发生了猛烈的爆炸。
  黑猫被海水的震撼力冲激得稳不住自身平衡,荡出老远老远,终于摔在一座海岩跟前,伏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过这阵猛烈震撼并没有维持很久时间,一阵过后,现正渐渐平息下来。
  那名妄想和黑猫同归于尽的匪徒,现已不知去向,只从鲜血染红的大片海水看,定然已被炸得支离破碎,骨肉全无。
  五分钟后,海水的波动终于完全恢复正常,那名匪徒死得并不寂寞,爆炸时曾有很多鱼虾遭受波及,作了他的殉葬者。
  海底现已呈现原有的沉寂,鲜血染红的海水也恢复了原有的颜色,鱼儿游来游去,静谧得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刚才那次爆炸事件。
  可是黑猫仍旧卧伏在海岩旁边一动不动,看样子陷入了严重昏迷状态。
  许多奇形怪状的鱼虾从她身旁滑游而过,其中不乏调皮的鱼儿在她的身躯或脸部故意停留,甚至故意用嘴轻轻触及,黑猫竟也一无所知。
  黑猫确实陷入昏迷状态了,昏迷的程度相当严重。
  不过这已是不幸中之大幸,倘如刚才黑猫的反应稍慢,或者动作不够敏捷,便很可能被直接炸中,结果不死也将变成重伤。
  但是黑猫眼前的处境仍旧十分危险,倘如附近出现凶恶的鱼类,或者守护沉金的不只已死的两名,则黑猫随时随地仍有被攻击的可能。
  那时情形将要糟透,黑猫已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
  纵然三岁小儿操刀,也能将黑猫置于死地!
  就在这个时候,左上方又出现了两名身着潜水装备的匪徒,正各自握紧了明晃晃的利刃,朝黑猫卧伏的地方游来。
  匪徒的来意已很明显,准备将黑猫当场解决,以除后患。
  他们潜水的速度相当迅速,瞬息已到黑猫跟前。
  透过潜水面罩上的防水玻璃,可以看到两人眼里射出怒火,脸上的杀机也炽烈得令人骇栗。
  两名匪徒略为查看了一下昏迷不醒的黑猫,然后面对面互相点头示意,随即一同将掌中刀高高扬起。
  那两柄刀锋利无比,任何一柄只要疾挥而下,都能使黑猫的生命立刻结束。
  这是一个非常危急的时刻,倘若大名鼎鼎的女飞侠黑猫就这样的结束了生命,未免显得太窝囊。
  海底仍呈极度沉寂,除了两名握刀凶汉,面对一个昏迷不醒的黑猫外,没任何迹象能令黑猫的逆境改变。
  苏醒时的黑猫活似一只猛虎,但现在却像一只任凭割宰的小小羔羊,任何人看了眼前的景象,也会感到无限惋惜!
  唰!
  左边的匪徒出手最狠,现已挥刀而下,准头正指黑猫后心。
  这名匪徒不仅出手狠,而且快,快得就像电光石火,但当刀尖距离黑猫后心不及五寸时,竟然身子一顿,僵在当场。
  旁边的匪徒为之一楞,黑猫仍旧静卧原处没有动弹,他再将眼移到伙伴的脸上。
  隔着防水玻璃看不清他的脸色,但发觉他的眼神变了,变得呆滞,那是应该属于死鱼的一对眼晴,瞪大得相当骇人。
  眼前的转变令这名匪徒惊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而他的伙伴也就正当此时,扑通一声跌倒地上。
  他的后心竟深深插了一柄刀子。
  这不仅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而且也是一个极大的讽刺,他想朝黑猫后心下手,结果自己的后心反而吃上了刀子!
  目前景象令那名匪徒骤然而惊,同时他也发觉还有一条黑影,矫若游龙地从他身后扑来。
  匪徒认识,扑向他的黑影是丁雷,现在丁雷空着双手,掌中已经没有刀子。
  匪徒心里很明白,丁雷掌中的利刃,已经插进了伙伴的体内。
  丁雷的扑势很疾,很猛,但匪徒并未作退避的打算,操刀便挥。
  手中有刀的人自然占尽便宜,但丁雷也不躲避,疾伸右掌迎了上去。
  丁雷没有兴趣以肉掌去碰匪徒的利刃,目标对准的是匪徒的右腕。匪徒撤招不及,竟然一把被他扣住。
  匪徒非常震骇,他感觉出丁雷不仅手迅疾,而且腕力更是雄浑得惊人,现在他的握刀右腕,就像被扣了道钢箍。
  匪徒振足臂力仍想挣扎,但丁雷几乎就在扣住他左手手腕的同时,右掌已像闪电般的向他迎面斩来。
  迅!猛!狠!丁雷这一记空手道,已经用出了十成力量,倘若斩中面部,匪徒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匪徒识得厉害,脱身让开是不可能了,眼前最好的办法是偏头闪过。
  说时迟那时快,丁雷的空手道挟劲闪叫而下,匪徒幸而将面部让开了,但却顾不了肩头,竟被一掌斩个正着。
  咔嚓!
  随着骨折时的脆响,紧跟着便是匪徒凄声的惨嚎,顿时一跤栽倒地上。
  丁雷这一掌太重了,虽然比虎妞的铁砂掌逊色不少,但是全力一击仍能夺人性命。
  丁雷拯救黑猫心切,不得不施辣手。
  黑猫仍旧卧伏原地,丁雷无法从脸看出她的受伤程度,立刻将她身子扶正,使她跌坐原地,然后再用双手朝她背部施予推拿。
  他施用的是中国武术的推宫活血方法,在不能以药物救治的情形下,这已是最好的途径。
  黑猫只是被震昏了,全身并无伤损,经过丁雷一阵推拿后,很快苏醒过来。
  前后总共出现四名匪徒,除了一名被炸得不知去向外,附近还躺着三具尸体,黑猫看到现场情况后,立刻明了一切。
  她对丁雷及时赶至深为感激,但因戴着潜水面罩,无法用言语交谈,只能互相以手指比划,好像拍发电报,双方凭臂部肌肉的感觉互相明了对方的意思:“谢谢丁师哥,晚来一步我的后果不堪设想。”
  “自己师兄妹用不着客气,你现在感觉如何?”
  “很好,虎妞呢?”
  “她仍在海上担任戒护,我是听到海底爆炸声,特地下来察看情况的。”
  “我已从探测器上发现沉金,除了已死的四名外,不知是否还有别的匪徒?”
  “我也不敢断定,先去察看沉金再说。”
  黑猫点了一下头,遂又将探测器取出,一步一步朝原来的方向探去。
  这一次有丁雷伴同,行动可以互相照顾,但他们仍旧小心翼翼,因为海底究竟潜伏多少匪徒,眼前谁也不清楚。
  在探测器的指引下,他们终于发现了沉金。
  其实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驳壳船状的物体,也可称之为一个巨大的铁匣,状呈长方形,十尺长八尺宽,五尺高,整个外壳系四分厚钢板钎接而成,也等于是一个密封式的巨大铁箱。
  毫无疑问,黑猫曾用探测器在铁匣周围数次试探,证明里面装的确是黄金。
  但是探测器无法表示里面装载的数量多少,而黑猫因身在水中,她的强力喷火器也无法发挥效用,否则可能将钢板烧开,再作亲自查看,以及点查数量。
  黑猫、丁雷也曾暗自心中计算,像这样巨大的铁箱,里面盛装十吨黄金,应该没有问题。
  眼下,黑猫没有办法再获得更美满的进展,决定侦查到此为止。
  其实已经够了,这次黑猫进行海底侦查,最大的目的也只是证实一下白鲨号游艇抛落海中的究竟是否黄金。她不想立刻打捞,要等匪徒前来动手时,来个当场人赃俱获,才能正式宣布破案。
  现在黑猫内心怀有无比的兴奋,因为她的研判已经获得百分之九十九的证实,所差之一分,仅仅是还没有将这只巨型铁箱打开,亲眼看到十吨黄金而已。
  黑猫眼前可以不必计较了,她认为,那只是时间上的迟早问题。
  丁雷又陪伴黑猫在沉金五十公尺周围内展开搜索,结果确定为只有四名匪徒在此看守黄金,现在已被悉数解决。
  “丁师哥,”黑猫又用手指在丁雷臂部拍发电报:“我们已经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虎妞还在上面性急的等候我们哩。”
  “嗯,我提议各背一具匪徒尸体回去,师妹有意见吗?”
  “我也正有这个意思,可以请柳川组长查出死者身份,进而可以追查匪徒和东京方面的勾结情形。”
  “不错,现在我们就开始行动。”
  两人遂又游至刚才发生格斗处,各自背了一具尸体然后立刻开始向上浮升。
  十分钟后两人顺利冒出水面。
  但是海面的景象完全变了,变得令黑猫、丁雷目瞪口呆!
  辽阔的海面上已经看不到TV一〇一直升机,当然更看不到虎妞的影子!
  黑猫、丁雷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刻将潜水面罩取下,再次运足目力仔细搜索。
  海上的风浪现已平息。
  但在黑暗笼罩下呈现出一片寂静,还是没有TV一〇和虎妞的踪迹。
  黑猫唯恐现在的位置不对,立刻取出定位仪加以印证,结果没有错误,TV一O一就应该停在左前方二十公尺左右,但是那里却空空如也。
  一项不良预兆同时浮上黑猫、丁雷的脑海,这里在不久前一定发生过不寻常的事件。
  “师哥,请随我来。”黑猫随着话声便朝TV一〇一曾经停泊过的地方游去。
  丁雷紧跟随身后,同时他还要提防更令人出乎意外的事情发生。
  那是指匪徒再从海面上施予攻击而言,由于TV一〇一和虎妞同时失踪,这点可能性也就更为增加。
  以黑猫、丁雷的泅水技术,二十公尺转眼即至。
  突听黑猫发出一声惊呼:“丁师哥,你看……”
  丁雷随着黑猫手指处望去,目标就是眼前不远的海面,海水里竟浮现着一大片油渍。
  糟!那竟是TV一〇一直升机的用油。
  黑猫证实此点后,心里起了莫大恐慌,根据海面油渍范围之广来作判断,绝对不是虎妞将TV一〇一驾走,而将油箱中的油全部漏尽的。
  油箱为什么会发生大量漏油现象?
  用油漏尽后,TV一〇一自然失去飞行能力,按理应该停留原地,因何踪迹不见?
  其次是虎妞,依照她的个性推断,既然担任海上戒护,是绝不会轻易擅离原地的,而事实她已随着TV一〇一同时失踪,这究竟是什么缘故?
  ……
  一连串疑问闪上黑猫的脑海,愈想愈恐慌,经过仔细推敲,认为只有一个假定比较符合眼前现状——TV一〇一遭匪徒偷袭得手,虎妞下落不明。
  黑猫想到这里,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但仍怀着某种较好的希望,立刻以魔鬼头戒指发出紧急呼唤。
  “……”
  魔鬼头戒指中始终听不到虎妞回应,黑猫也因而更感心沉如铅。
  丁雷同样感到心头沉甸甸的,当他潜水接近黑猫时,虎妞表示“绝不离开”的声音犹在耳旁,想不到浮出海面竟发生这样大的乱子。
  TV一〇一号的失踪也替黑猫、丁雷带来无比困扰,此地距离海岸四十里,纵有可能泅水登岸,那也需要两天以上的时间。
  或许黑猫凭着轻功绝技能将时间缩短,但海洋终究不比陆地,黑猫是人,不是神,纵然施展“登萍渡水”绝技,那也需要海面上略有轻浮物体以为借力,而且也不可能渡越长过四十里的海面。否则岂不成为神话。
  眼前处境既已如此,依靠本身力量回到东京的可能性,已经十分渺小了,而且能和柳川谦一直接通话的无线电话器,也于潜水前交由虎妞保管,否则尚可发出紧急呼唤,请他另派直升机前来接援,现在这项指望当然也告幻灭!同时,在目前情况下,黑猫、丁雷想从匪徒尸体上查明来龙去脉的希望也不能存在,必须将两具尸体抛落海中,以减轻本身的负荷。
  两人又在附近游了一阵,希望能发现木板一类的飘流物,有了它当可节省不少体力上的消耗,可惜结果仍告落空。
  “师妹,”丁雷露着苦笑说:“看情形我们一切都绝望了,除非有奇迹出现。”
  “不,最低限度我们还有一项比较切合实际一点的指望……”黑猫尚维持应有的冷静。
  “哦?”丁雷又将距离靠近了些:“什么指望?”
  “我指的是必然趋势,假如TV一〇一跟虎妞果然遭遇匪徒暗算的话,匪徒便应该晓得当时你我潜入海底,按理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必定尚在附近搜寻。”
  “噢!对了!”丁雷显得非常惊喜。
  “看样子丁师哥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们用不着躲避,而且希望他们尽快出现,制造一个让我们杀匪夺船的脱险机会。”
  丁雷听到这里,由惊喜转变为兴奋,不过他心里又有点矛盾。
  匪徒驾船出现,目前处境下固然很为切盼,但又恐惧面临现实,那便等于证实了黑猫刚才所作的研判——TV一〇一和虎妞确已遭受匪徒的暗算。
  丁雷腕上手表现已凌晨四点出头,破晓前的海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雾,除了装点上神秘色彩外,也沉寂得有点出奇。
  就在这个时候,黑猫敏锐的听觉中,出现了一阵轻微的水流声音。
  黑猫略一凝神辨别,那并不是出于海浪自然流动而成的,乃是船只分水时所发出的声响。
  渐渐地,丁雷也听到了,那声音正由远而近,现已辨得十分清楚。
  两人说不出是惊是喜,但却清楚现在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屏息凝神地注视声音来源方向,静待情况继续演变。两分钟过后,雾气迷蒙中像幽灵般现出一只船的影子。那只船的身躯不大,像是一艘海上橡皮艇,现在已从白雾中露出了全影,上面坐着四名彪形大汉,后面两名操桨,前面两名握枪,正在四下搜索,显然他们殷切盼望能够立刻寻获目标。
  果然黑猫所料不差,这艘橡皮气艇所要搜寻的目标,就是她跟丁雷。
  橡皮艇继续破水前进,现已驰抵黑猫、丁雷刚才现身的地方,但是并没有发现他们。
  事实上也不可能发现,海面上空空如也,沉静得连一丝一毫的可疑动静也没有。
  黑猫、丁雷呢?
  艇上匪徒不可能晓得,甚至他们已在附近海面出现的蛛丝马迹,也没有留下半点。
  两名握枪匪徒站在艇头,仍旧神气活现地闪动着凶睛四下搜索……
  天还没有亮,况且又当雾气笼罩海面,是以有效视程仅仅是三十公尺左右而已,无法看出很远很远。
  可是匪徒并不敢动用照明设备,倘若使施用固可将视线放远,但也有相反的一面——黑猫、丁雷同样可以更容易发现他们的位置。
  由此也可反映出他们对黑猫、丁雷的底细并不清楚,因而存有相当顾忌,尤其明显的是艇上装有马达而不用,情愿人力操桨,以防马达声惊动他们。
  橡皮艇以慢速度继续朝前推进,突然艇身发生猛烈摇晃,站立艇头的两名握枪匪徒首遭其累,噗通连声跌进海中。
  艇身猛烈摇撼,发生得太过突然,尤其海面上风平浪静,顿时引起两名操桨匪徒莫大的惊慌。

  第七章 海上风云 瞬息万变

  他们两人当即起身查看,落海的两名伙伴竟已不知去向,附近海面却浮现出一片血水。
  这种现象更不正常,显示两名落海的伙伴遇到了意外攻击,两人感到心惊肉跳,不料正值此时,附近海面突然冒出了两条黑影。
  两名匪徒吓得屁滚尿流,还以为海怪作祟,伸手便欲拨取腰边的手枪。
  刷!唰!
  两缕银光挟着破风劲啸直奔咽喉,那比两名匪徒拔枪速度要快得多,还没来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便觉咽喉部位发凉,惨叫一声中跌进海底。
  从海面冒出的黑影正是黑猫、丁雷,他们并没有花费很多周折,便将橡皮艇上的四名匪徒除掉了,现已翻身跳进艇里。
  自从潜入深海侦察沉金起,身在水中已有相当长时间,何况又经连番苦斗,黑猫、丁雷两人都已显得疲惫不堪。
  这也是黑猫出手毫不留情的真实原因,她已没有足够的体力和匪徒展开缠战,必须迅速解决,否则不会不留一个活口下来,逼出TV一〇一与虎妞失踪的真实经过。
  惊魂甫定后的黑猫、丁雷相视作一苦笑,现在两人都有点劫后余生之感。
  虎妞遇险已属必然,黑猫决定放弃海上搜索的念头,据料那样将不会有满意的收获,眼前最急切的是返回东京,发动更有效的全盘步骤。
  丁雷已将艇上马达发动,拖着匹练似的浪花,朝东京湾飞驰而去。
  黑猫并不是置虎妞生死而不顾,而是她已想出追查虎妞下落的捷径,所谓擒贼擒首,她已决定针对查顿伯爵下手,眼前情况已不能顾虑法律立场。
  法律往往是有很大缺陷的,为非作歹者常常钻法律的漏洞,而令善良者深受其害。
  黑猫下定决心暂时摆脱这项牵制,何况她已断定查顿伯爵是本案的最重嫌疑,除此将无更好对策。
  丁雷把正方向盘全速飞驰,进入东京湾港口时天色已经港口码头被一层淡淡的晨雾笼罩着,但尚可看清白鲨号微明。
  游艇仍旧静静地停泊在原处,似乎艇上人员仍在拥枕高眠。
  为了虎妞的下落,黑猫十分性急,橡皮艇距离白鲨号还有很远很远哩,她便一式“海鸥掠波”,迅疾无伦地扑上甲板。
  黑猫一反往常的作风,也不顾虑很可能遭遇到的伏击,一头冲到艇舱的门口,舱门正紧紧地关着。
  “查顿,”黑猫在门旁朝内喊话:“你将虎妞怎么样了?希望你能当面跟我谈谈。”
  “……”静悄悄的没有回声。
  黑猫连喊三次仍旧如此,性急之下抬起腿来一脚将门踢开。
  空荡荡的,里面已经没有半个人影。
  丁雷也于此时跳上白鲨号游艇,立刻和黑猫展开彻底搜查,结果证实白鲨号现在已经成了没有人的空艇。
  黑猫跌足叹道:“我们来迟了一步,查顿伯爵明白纸已经包不住火,早就离开了游艇。”
  “或许他还会回来,应该不会白白放弃一艘豪华的游艇。”
  “一艘游艇与十吨黄金相比,又能值得几何?他不会为了白鲨号游艇回来的。”
  “我们现在应该采取什么步骤?”丁雷已经失去主张。
  “尽速跟柳川组长取得联络,码头上本来派有探员监视白鲨号的动静,或许他能清楚查顿伯爵的下落。”
  码头附近有好几座公用电话亭,黑猫立刻拨通了柳川谦一公馆的电话。
  接听电话的是一名使女,柳川谦一已于半小时前离开公馆,黑猫又拨东京警视厅,得到的回答是柳川组长还没有上班,两次叫话都等于摇空了。
  黑猫翻腕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才清晨六点钟,想不到柳川谦一这样早就离开公馆,不知这位组长在忙些什么?黑猫和丁雷只好返回帝国大饭店,跟特勒探长碰一次头再说。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柳川谦一竟和特勒探长相对闷坐,两人脸上都流露出万分的焦躁,见到黑猫、丁雷俱都惊喜的站起身来……
  “组长,我在找你,想必你也正在找我。”黑猫显得很劳累,身子重重的朝沙发上一倒。
  “是的,”柳川谦一面色凝重地说:“查顿伯爵离开白鲨号游艇了,我派在码头上的两名探员盯踪时竟被他巧妙地摆脱,现在还没有能重新掌握他的行踪。”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凌晨两点左右。”
  “其他方面呢?”
  “查顿伯爵确实收买了一批黑社会的亡命之徒替他效命,我已派出大批探员,积极展开行动。”
  “很好”黑猫遂将侦查沉金的经过,扼要讲了一遍。
  柳川谦一和特勒探长惊愕得面面相觑,他们都对虎妞的未来,感到十分关切。
  “组长,”黑猫面色凝重地说:“虎妞是吉是凶,我们眼前空急无用,最要紧的是必须将沉金现场予以严密监视,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盯死,查顿伯爵无法将沉金捞起来脱手,他就绝对不会空手离开日本,原则上我们就针对他这一弱点着手。”
  “好的,我立刻就去动员。”柳川谦一和众人点头而别。
  查顿伯爵纵以最新式的方法打捞沉金,过程也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黑猫有充分的时间以作准备,最令人忧烦的乃是虎妞的生死下落。
  黑猫和丁雷现在都需要休息,对付未来演变,充沛的体力和健旺的精神缺一不可。
  或许由于虎妞情况不明的缘故,黑猫和丁雷都无法真正安定下来,只朦朦胧胧地迷糊了两个小时不到,便又不约而同相继起床。
  现在的时刻才九点半钟。
  特勒探长已经外出,临走时曾留下纸条,中午前一定赶回。
  其实为了亚桑峡谷的劫金案,承受压力最重的还是特勒探长,因为那正是在他管辖范围内出的纰漏。
  十点钟,柳川谦一打来电话,报告监视沉金的部署已经完成,唯迄今海面一带尚无任何动静。
  半小时后又有一名探员赶来帝国大饭店面谒黑猫,乃是受柳川谦一所差,特为送来一架精巧的无线电话器,以供彼此间随时随地通话联络。
  黑猫和丁雷的脸色都略微带点苍白,并且也失去了常有的笑容。
  “师妹,”丁雷面色凝重地说:“我感到十分怀疑,沉金的海面既由警方严密监视,查顿伯爵怎么还敢在那里露面?”
  “我已考虑到这点了,但这已是重新掌握查顿伯爵行踪的最好办法。至于派往别处侦查的探员,据我料想很难有令人满意的收获。”
  丁雷没有表示什么,两人心情都已沉闷到了极点,原因是不能主动侦查虎妞的下落。
  十一点半钟,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那是外线电活,黑猫懒洋洋地将话筒取在手中:“你是谁?”
  “我正是芳驾急欲想接触的人,芳驾应该能从我的声音上辨识出来。”
  “噢!查顿伯爵。”黑猫尽量抑制住内心的惊喜。
  “对了,让我们冷静下来谈判谈判。”
  “我想先知道虎妞的下落,否则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以值得谈判。”
  “请放心,谈判未破裂之前,虎妞会继续做我的贵宾。”
  “我不会轻易相信你的,除非你容许她立刻和我通话。”
  “可以,请你稍等一下。”
  不到半分钟,受话器内立刻传来虎妞的声音:“师姐……”
  这一声亲切的呼唤,立刻使黑猫激动得热泪盈眶。
  但黑猫眼眶所含的是兴奋的眼泪,最低限度她已证实虎妞目前的处境,并未像她所想得那样恶劣。
  她尽量稳定着激荡的情绪:“你现在还好吗?”
  “别听查顿胡说,他们用尼龙绳将我的手脚紧紧捆着,非洲猎人部族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对待贵宾。”
  “忍耐点,他们怕你反抗。你是怎样被擒去的?”
  “丁师哥潜入海底接应你不久,海中冒出两名水鬼,先以闪电速度将TV一〇一击毁,然后我就……”
  “你就被他们擒住了?”
  “嗯,”虎妞颇不服气,“他们施展的是偷袭嘛,我的水性又不如他们,糟的是我连扔巧克力糖手榴弹的机会都没有争取到。”
  “胜败乃兵家常事,用不着难过,晓得你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吗?”
  “不太清楚,只晓得被关在……”虎妞突然变成惊叫:“师姐,查顿不许我们再讲……”
  受话器中很快换了查顿伯爵的声音:“这个问题让我来告诉你——令师妹和我们仍在日本。”
  “眼前没有人会来欣赏你的幽默,”黑猫的声音很严肃:“干脆的说罢,你准备跟我谈判些什么?”
  “当然有关海底寻金,我的安排既然被你一一识穿,不得不用虎妞的生命来牵制你。”
  “我碰到过很多这种事情,几乎所有为非作歹者,当黔驴技穷时都会施用这种手段。”
  “也许我跟他们的方式大不相同,只要芳驾同意,你便会面临一项新的尝试。”
  “说出你的细节来让我听听。”
  “谈不到什么细节,方式简单得很,今晚八点我将率众前去打捞沉金,届时令师妹会陪我共乘一艘小艇,希望你或警方不要作任何干涉。”
  黑猫冷笑了笑:“阁下所提出的条件并不过分,我认为最好命警方保护你打捞沉金。”
  “芳驾用不着冷言冷语,我所提出的条件仅如此而已。”
  “如果我不答应呢。”
  “小艇上威力强大的炸药,我会随时引发,届时虎妞小姐将被炸得不知去向。”
  “伯爵的话令人十分怀疑,那种情形下不知伯爵将怎样脱身?”
  “我根本就没打算脱身,这次事件是我今生最后的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沉金不能到手我已对人世不作任何留恋。”
  “这样说你已下定决心,失败时让虎妞跟你同归于尽,以此略微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愤啰?”
  “对的,你很明白我的心理。”
  “假如我答应了你的条件,你将怎样发落虎妞?”
  “黄金脱手后,立刻将她释放,那时我绝不愿跟芳驾之间结下不解之仇。”
  “说得倒有理,但这等于是‘不平等条约’,得手后放不放虎妞完全在你,似乎我没有掌握住对你能发生切身利害的任何牵制。”
  “刚才我已将态度表明了,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样说伯爵硬逼着我非答应不可啰?”
  “没有这个意思,决定权仍旧操纵在你手里,不过应该特别提醒你一声,虎妞的生死也系于你一念之间,希望你善自抉择,再见。”
  黑猫怔立原地很久,才将话筒轻轻放下。
  查顿伯爵的电话替她带来希望,但也连带着增添了困扰。
  丁雷也深有同感,他和黑猫绝对不敢对查顿伯爵刚才之言掉以轻心,因为从他斩钉截铁的口气上,已经彻底表示出了他的坚决态度。
  黑猫和丁雷又平心静气地研究了一下未来的局面,查顿伯爵既已摆出亡命之徒的作风,则拯救虎妞顺利脱险也就必将更形困难。
  这是必然现象,人在珍惜自己的性命安全时,自会遗留很多弱点和空隙出来,但对付抱着同归于尽想法的人,则又自当别论。
  难道完全在查顿伯爵面前低头就范?
  屈服在歹徒威胁之下,黑猫认为是一种耻辱,何况所获得的只是暂时的苟安,至于查顿伯爵得手后究意怎样发落虎妞?以黑猫想来还是一个天大的疑问,所以最后决定不能答应。
  毫无疑问,这样将令虎妞的处境更为险恶,但黑猫已经不能顾虑太多,因为不能两全的局面已经形成,黑猫决定竭尽能力和智慧,来应付晚间八点以后的险恶局面。
  眼前她还策划不出全盘步骤,因此显得心情愈发沉重,在她来讲,这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因为她已将虎妞生命作了最大赌注。
  中午十二点整,特勒探长匆匆赶回帝国大饭店,并直接进入黑猫的房间,一面频频擦汗,同时将一张照片递到黑猫手中:“你看……”
  那是一张中年绅士照片,衣冠楚楚,风度翩翩,俨然是一位英国绅士典型人物。
  黑猫看后将迷惘的目光投在特勒探长的脸上:“这是谁的相片?”
  “正牌查顿伯爵,这张照片是苏格兰警场寄来的,供给我们作侦查资料的。”
  “我们在东京所遇的查顿伯爵是谁?”黑猫惊异中透露着兴奋。
  特勒探长苦笑了一下:“眼前只能说他是冒牌货,至于他的底细,还没有办法查证,必要时我会返回伦敦一趟,那里有健全的相片资料让我翻阅。”
  “是探长主动向苏格兰场索取查顿伯爵相片的?”
  “不错,黑猫小姐,还记得我们在白鲨号游艇上,初次见到查顿伯爵的情形吗?”
  “记得,他一眼认出探长,而探长对他似乎并无任何印象。”
  “对的,正是因此使我起了疑心,我对本身的记忆力深具自信,不论在任何场合中,只要见过一次面,在我脑海中不会印象全无。”
  “探长不是根本不认识正牌查顿伯爵吗?”
  “但我也绝对没有见过冒牌货,否则当时即能辨识真伪,用不着再向苏格兰场索取相片。”
  “正牌查顿伯爵现在伦敦?”
  “不,根据伦敦方面的证实,查顿伯爵已乘白鲨号游艇离开伦敦,到外地去旅行了。”
  黑猫惊的和丁雷面面相觑。
  “更妙的是海港登记只有一艘白鲨号游艇出海,而事实上竟出现了真假伯爵!”
  “这可能符合一项假定,”丁雷插口说:“事实上白鲨号游艇只有一艘,在航行中发生某种变化,以致演出来一个冒牌伯爵。”
  “丁雷兄是指假伯爵在航行中谋害了真伯爵,霸占了白鲨号游艇?”
  “不错,正是这一类的演变。”
  特勒探长含笑摇了摇头:“这项假定很合乎逻辑,但是不能成立。”
  “为什么?”
  “因为正牌查顿伯爵和另一艘白鲨号游艇,已经在库页岛东南面出现,正朝着日本北海道进发。”
  这句话像颗炸弹,震得黑猫、丁雷当场楞住。
  “我刚才在东京警视厅得到的消息,白鲨号被北海道方面的警艇发现,但并没有惊动它,正对它作严密的监视。”
  “柳川组长晓得了吗?”黑猫很感振奋。
  “他也刚刚接到报告,托我顺便向黑猫小姐当面说明,他已专程赶到北海道实地察看去了,如有进展会随时再跟我们联络。”
  “这倒热闹,”丁雷以兴奋而又迷惘的神情望着黑猫:“白鲨号游艇和查顿伯爵竟同时出现了双胞!”
  黑猫轻轻将眉头皱起,自言自语地说:“这意味着什么?真假伯爵之间有无连带关系?还有两艘神秘的游艇……”
  黑猫感到十分困惑,她绝不认为这是一樁偶然事件,她要运用智慧竭力推敲,寻出真假伯爵形成的原因之后,再决定有效步骤。

  第八章 冒牌伯爵 狡计百出

  夜翼渐渐笼罩大地,下午六点半钟,东京街头大部份都已亮起辉煌灯火。
  丁雷和特勒探长面对面坐在黑猫的卧房外间,默默无言地抽香烟,两只烟灰缸内都已塞满了抽剩的烟蒂。
  他俩脸上都流露出难以形容的焦躁,焦躁的不到五分钟必定看一次手表,除此便是睁大了期盼的眼神,望着黑猫卧房的房门。
  午饭过后,黑猫就将自己关进卧房,筹思因形势演变而应该采取的步骤,直到现在还没有开启过房门。
  真假伯爵与白鲨号游艇出现双胞,在黑猫眼中是一项很奇妙的转变,影响她能否掌握住全案的关键,如果寻找不出两者之间的微妙关系,便很可能使侦查目标引向歧途。
  这件事情黑猫看得十分严重,尤其今晚八点又当虎妞生死关头,错了步骤的后果,将令人不堪设想。
  七点整,黑猫的卧房门终于打开了。
  丁雷和特勒探长都像打足了气的皮球,从沙发上猛弹而起,以希冀的目光投向卧房门口。
  眼前情形,假如把黑猫比做医生的话,丁雷和特勒探长就应该比喻成患者的家属,他们切盼明了病者的真实情况。
  黑猫显得很疲倦,也很颓丧,一切神态和关进卧房时,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
  丁雷心头顿时凉了一半,他从黑猫的神色上看出,五六个小时当中,黑猫并没有产生什么特殊的灵感。
  真假伯爵与白鲨号游艇出现双胞,究竟是匪徒事先安排?还是一个无意识的巧合呢?
  根据分析,属于匪徒事先安排较巧合的可能性为大,那么,真假伯爵和白鲨号游艇出现双胞的安排,其意图究竟又是什么呢?
  难道这也属于匪徒偷运黄金的整个计划中的一个环节么。
  冒牌伯爵今晚八点究竟用什么手法出面打捞黄金?
  真会将虎妞押至打捞黄金现场?
  除了以虎妞生命作为要胁外,匪徒还可能施用什么出奇手段?
  究竟用什么方法对付冒牌伯爵,才能将虎妞安全地救出魔掌?
  黑猫怀着这些疑问将自己关进卧房,现在仍旧怀着这些疑问走出,她连一项满意的解答也没有寻获。
  现在距离与冒牌伯爵约定,已经不到一个钟点的时间,不容许她再继续寻思,应该立刻采取行动应变。
  黑猫的心情恶劣的难以形容,以往任何一次行动,在她心中都已做好充分的应变准备,唯独今天,她必须像盲人骑瞎马般地去迎接现实,而且刻不容缓到立刻就要动身。
  “丁师哥,”黑猫踱到丁雷面前眨动了一下失神的眸子:“能否将虎妞救出冒牌伯爵掌握,重点在我们两人身上,现在立刻准备,五分钟后必须出发。”
  “唔。”丁雷随即回房收拾,他心情的沉重绝不亚于黑猫,
  “黑猫小姐,”特勒探长朝前踱了两步:“对付冒牌伯爵得有计划安排,以两人之力应付,实在令人替你们担心。”
  “以探长的意思呢?”黑猫脸上浮着苦笑。
  “我认为应由警视厅方面出动强大警力助阵,在声势上一定要压倒冒牌伯爵。”
  黑猫苦笑着摇了摇头:“冒牌伯爵在电话中的限制我已跟你讲过,那样会将他逼上极端,我不能让虎妞的性命无辜断送在他手里。”
  “黑猫小姐,”特勒探长温和地说:“我认为你可以不必太过重视他与虎妞小姐同归于尽的恫吓。”
  “但我也不能轻视,何况他随时随地还会转变为单独将虎妞杀害!”
  “……”特勒探长怔住了,他已发觉不适合继续插口。
  丁雷准备齐妥,现已进入黑猫的房中。
  “探长,”黑猫面色凝重地说:“形势逼得我跟冒牌伯爵成了死约会,今晚后果如何,谁也不敢预料。”
  “……”特勒探长没有开口,只以关切的眼色望着黑猫。
  “但是在任何结局下,我认为不会影响到劫金案破获与否,打捞沉入海底的十吨黄金,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容易,必须要花费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换句话说,也就是无论冒牌伯爵怎样占尽上风,在打捞、起运、脱售过程中,探长仍有充分的时间对付冒牌伯爵。”
  “是的,我愿听黑猫小姐的吩咐。”特勒探长很激动。
  “虽然柳川谦一已经离开东京,但你仍可与警视厅取得密切联系,在海上布下天罗地网,但是,有一项限制……”
  “我知道,当虎妞小姐没有脱离危险前,我们只能监视,而不能采取行动。”
  “对了,但是虎妞如果遭遇了凶险,你们也同样不受这项限制;我的话已经说完了,但愿各自珍重。”
  特勒探长立刻伸出手来和黑猫一阵紧握,这阵的紧握意味深长,而且每人心头上都像压了块沉铅。
  黑猫事先已准备就绪,遂和丁雷一同离开帝国大饭店,驾车朝港口方面驰去。
  那里停着黑猫的专用汽艇,今晚黑猫和丁雷便要仗着它去跟冒牌伯爵周旋。
  特勒探长亲自送至帝国大饭店门口,看着黑猫驾驶跑车在马路转角消失不见,才跳上另一辆跑车朝东京警视厅驶去。今天晚上仍旧没有月色,东京湾上空布着厚厚的阴霾,而将远近的海面抹上了一层肃杀的格调。
  但是没有起风,海面只浮现出鱼鳞似的层层细浪,总算在肃杀的气氛中,尚保留了一份安详。
  海面也因而变得十分宁谧,最多也只能听到海浪掀动时轻微的声音,轻微得就像小溪中的潺潺流水。
  这应该是一个很平静的夜晚,谁也看不出平静之中竟孕育着一场火爆事件。
  八点整,一艘快速汽艇亮着艇篷上的照明灯,尾部拖曳着匹练似的浪花,电掣风驰朝目标处开来。
  黑猫亲自担任驾驶,丁雷则表情严肃地坐在旁边,目标处就是距离港口四十里的海面,也就是沉金的所在。
  艇篷上照明灯的光芒十分强烈,那明亮的光柱只要随便一扫,三五百公尺范围内的景物,立刻纤毫毕现。
  黑猫现在已将艇速减低,她和丁雷同时发现四百公尺左右处的目标——一艘中型的快速汽艇。
  就在这个时候,夜空中荡出了透过扬声器的喊话活声音:“小汽艇停止前进,否则将会遭到我们的无情攻击!”
  喊话声就是出自那艘中型汽艇,黑猫立刻将汽艇油门关熄,同时并将艇篷上的照明灯揿灭。
  黑猫和丁雷互相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端起红外线望远镜,聚精会神地朝前看去。
  两百公尺正是红外线望远镜的有效视程,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艇舱外面伏着两名手托冲锋枪的匪徒,正耀武扬威的将枪口对准这里,看了那蓄势待发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扣动板机。
  黑猫再将红外线望远镜头移动,查看全艇情况……
  艇舱门窗紧闭,也没有灯光,是以看不到舱内景象,而艇舱外面除了那两名手托冲锋枪的匪徒外,也没有另外值得重视的地方,而且除了这艘中型汽艇外,整个海面上也都静悄悄的,不见别的船只。
  “师妹,”丁雷诧声问:“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景象不像是冒牌伯爵在此打捞沉金!”
  黑猫缓缓地将红外线望远镜从鼻梁上取下:“确实令人怀疑,冒牌伯爵打不打捞沉金尚在其次。我只牵挂虎妞的安危。”
  “可能冒牌伯爵和虎妞都在艇舱里面,师妹有没有同感?”
  “我也怀有同样想法,但还需要证实,冒牌伯爵是一名很诡谲的歹徒。”黑猫立即用扬声器对中型艇开始喊话。
  “黑猫,你大不重视我在电话中对你提出的警告!”对方换了一个声音,带着责备的口气,黑猫和丁雷都能听出,那正是出自冒牌伯爵的喉咙。
  “我并没有超越你电话中限定的范围,”黑猫透过扬声器的嗓音十分嘹亮:“你应该看到,海面上没有半艘警艇影子,我只想晓得虎妞在不在你的艇上?”
  “当然在,她是我今晚打捞沉金的一张王牌,你想我会不将她带在身旁吗?”
  “但最低限度你应该给我证实,让我远远地看她一面。”
  “不用再讲下去,应该讲的话,中午在电话中我已全部讲完了,但愿你不要逼我杀害虎妞!”
  至此话声停止,冒牌伯爵刚才讲的是绝话,已经没有容人商量的余地。
  黑猫回过脸来和丁雷相视而愕,他们都已产生相同的感觉,今晚冒牌伯爵的言行非常不合乎情理,尤其打捞沉金方面,无论如何也不该呈现如此冷清的局面。
  “丁师哥,”黑猫面色凝重地说:“既未见到虎妞,也不见冒牌伯爵露面,眼前景象令人十分疑心。”
  “疑心什么?”
  “疑心虎妞和冒牌伯爵都不在艇上。”
  “不过刚才出现的确实是冒牌伯爵的声音。”
  “但那可是透过扬声器播出的,假如冒牌伯爵事先录好音带,由录音器转播的话,也会发生同样效果。”
  “事先录好音带,也能配合你的问话,对答如流?”丁雷也显得不很相信。
  “谈不上对答如流,我们刚才所听到的一共只有三句话,而且是接触时必然要交谈的,冒牌伯爵事先录好音带以为应付,并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安排的目的是什么?”
  “眼前尚难窥透,”黑猫眼神一动道:“丁师哥,请你替我戒护,让我潜水过去,亲眼探看一下那边的动静。”
  丁雷略作犹豫:“也好,但要非常留心,说不定冒牌伯爵在汽艇上已作了出人意外的诡谲安排。”
  “我会留神的,丁师哥也要防备匪徒偷袭。”
  两百公尺在黑猫眼中是很短的距离,不需要潜水装备,她悄悄地从艇尾部滑落水面,笔直对准目标游了过去。
  黑猫唯恐惊动匪徒,身躯潜入水中二十公尺,灵活得像一条鱼,在那样的深度泅水,海面上连一个水泡也不会冒出。
  用这种方式,匪徒是不会发现的,就跟他们看不见二十公尺深的海水中有鱼一样。
  丁雷全神贯注地监视对方的动静,以及海面上可能发生的突然转变,他凭藉着手中的一架红外线望远镜,可以应付自如。
  海面依旧十分宁静,中型汽艇上的两名匪徒,也以老姿势端着冲锋枪朝丁雷的小汽艇瞄准,他俩在这方面表现得相当认真。
  不到五分钟工夫,黑猫已经泅抵目标,冒出水面时尽量控制着不发出声音,身子一旋便上了甲板。
  黑猫选择的位置非常适合,只要两名匪徒不转身,就不会发现已经有人从水中攀上汽艇,何况还有半片艇舱遮住。
  匪徒更不可能从响动上发觉有人攀上汽艇,黑猫的动作敏捷而又轻巧,翻上汽艇时轻巧得就像一片落絮。
  同时,黑猫一冒出水面,便将注意力完全投在两名端枪的匪徒身上,并且也扣好了两柄柳叶飞刀,两名匪徒只要稍有异状,黑猫具有十足的把握不让他们争取到扣动扳机的时间,柳叶飞刀便能插进他们的咽喉。
  不过黑猫并不愿轻易出手,她的最主要目标是艇舱,现在她已纵身蹲在一扇艇窗下面。
  黑猫先以敏锐的听觉侦察舱内的动静,一点声息全无,再用手去轻轻试推窗门,里面已经扣死。
  莫非里面真的没有人在?
  黑猫现已有这个想法,艇舱内漆黑沉沉,窗户里面又有幔帐,如想亲眼证实是不可能,只有绕到艇舱门前,再行试探。
  舱门也同样关得死紧,黑猫现在断定是空舱的可能性更大。
  冒牌伯爵在玩什么花样?
  黑猫脑海重又闪过新的疑念,同时也说不出心里是喜是忧。
  她想立刻将两名手端冲锋枪的匪徒解决了,然后再冲门而入,察看实情。
  但她终于又忍住了,万一自己观察错误,岂不将冒牌伯爵逼上极端?那时谁也难以料定将会发生怎样的骇人事件。
  现在黑猫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虎妞的生死存亡,她不能造成一丝一毫的过失。
  那两名匪徒斜倚着汽艇栏杆,注意力被二百公尺外的小汽艇深深吸引着,仍对背后情况浑然不觉。
  黑猫心悬虎妞安危过甚,不能这样持侍下去,于是放大胆量,略微增加掌力再推舱门。
  咔!咔!咔!
  舱门关得很紧,推不开,但是舱门因用力推动,而在发出轻响。
  黑猫倾耳细听,舱内仍旧没有动静,不过倚栏而立的两名匪徒却被刚才的推门声惊动了。
  黑猫能够确定如此,她已发觉两人正踏着谨慎的步子,朝艇舱门口绕来。
  同时黑猫也确定了另一项情况——冒牌伯爵和虎妞都不在艇舱里面,这根本就是一座空舱。
  黑猫最担心的是虎妞的安危,虎妞既然不在场,她还顾虑什么?
  艇舱转角处黑影已现,两名匪徒鬼祟得就像幽灵,似乎他们也断定了艇舱门口的情形不对,绕过转角后猛然现身。
  他们都看见了,面对面正站立着一位长发袅袅起舞,身材十分健美的女郎,但乍然间还没有认出来就是大名鼎鼎的女飞侠黑猫。
  眼前处境下,不论碰到谁他们都会万分震惊。
  双方照面只是电光石火一刹那间的事情,端起冲锋枪来猛烈扫射,已是两名匪徒眼下的一种本能。
  那不需要很多时间,只要十分之一秒,冲锋枪弹便能像爆栗子般冲膛而出。
  但是结果非常出乎意料之外,他们连十分之一秒的时间都没有能够掌握。
  不是他们动作太慢,而是黑猫出手太快。
  黑猫出手快速的程度已到难以形容的境地,现在场中像是匪徒的两柄冲锋枪中段被黑猫双手握住。
  不仅出手快,而且握得紧,就像被钢箍锁住。
  两名歹徒顿感胆裂魂飞,使尽吃奶力气竟也无法将黑猫的双手摆脱,糊里糊涂却扣动了扳机。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两条火舌冲膛而出,一条将艇舱门窗射的唏哩哗啦,另一条火舌窜向海中,匪徒在张皇中扣动扳机,已成下意识行为,何况黑猫早将枪口推斜,不仅谈不上准头,就连吓唬作用也没有产生。
  可不是,两名匪徒都已看出,黑猫脸庞上流露出了轻蔑的微笑。
  两名匪徒已认识清楚,今晚是他们的生死关头。
  生死关头来临时,无论谁都会作全力的挣扎,两名匪徒当然也不例外,他们的臂力相当雄浑,想联合用力将黑猫扭倒。
  这一下他俩又打错了主意,似乎施予的压力愈大,黑猫的弹力也就愈高,最惨的是左边那名匪徒,只听得黑猫一声清叱,他的足下就像长了弹簧似的,突然离地而起,骨碌碌连翻了两个悬空筋斗,惨叫之下噗通一声掉进海中。
  刚才镜头好像马戏团中表演的跳板飞人。
  右边的匪徒惊呆了,他不晓得黑猫用的是什么方法?竟将体重两百磅左右的彪形大汉,抖得在半空中直打筋斗,似乎在她手中已经变成纸人。
  不过他远没有忘了跟黑猫抢夺那柄冲锋枪,但见他挣得额上青筋暴突,脸也红到了脖子……
  他现在只存一个想法,夺枪到手后再不容黑猫有反扑的机会,应该立刻扣动扳机,最好将她的躯体射成无数个血窟窿。
  想得倒美,可惜他的双臂已经酸麻难忍,当黑猫突然一掌朝他迎面劈来时,他竟然来不及闪躲,“呱唧”一声而被劈个正着。
  这一掌不仅迅速,而且奇重。
  匪徒惨叫声中顿时满脸开花,眼里也跟着直冒金星,双腿一软,立刻瘫在地上。
  其实黑猫下手时留了很大的分寸,否则他的一颗吃饭的家伙,会被一掌劈成碎鸡蛋。
  嘭!
  黑猫一脚将舱门踹开。
  她已不必作任何顾虑,制服两名匪徒时舱内仍无任何动静,那已充分证明舱内无人。
  艇舱里面黑漆漆的,黑猫伸手将电灯扭亮。
  桌上放着扬声器,旁边还有一架录音机,可就是没有人。
  汽艇飞驰声由远而近,瞬息工夫丁雷使两艇靠拢,一个纵身冲到黑猫跟前。
  舱内景象立使丁雷明白了一切,果如黑猫所料,冒牌伯爵利用扬声器和录音机,玩了一手李代桃僵的戏法,他跟虎妞根本不在艇上。
  被黑猫一掌劈昏的匪徒,躺在门口活像死猪,丁雷一把将他拖了进来,两记耳光将他掴醒。
  “讲!”丁雷用擒拿术制住他的一条手臂:“查顿伯爵究竟在捣什么鬼?”
  “不知道,他只命令我们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难道他也没有作打捞海底沉金的安排?”
  “……”匪徒将头连摇,脸上所流露出的神色,并不是扯谎。
  丁雷立将目光移向黑猫,发觉她双眸凝神投向窗外,正在盯着海面的细浪发楞。
  这种现象丁雷明白,黑猫也在思索冒牌伯爵今晚施展骗局的动机。
  丁雷不敢惊扰她,立刻取出一副手铐来,将匪徒的双手和一根窗门上的铁杠铐在一起。
  海面上仍旧静悄悄的,没有发生别的变动。
  半分钟后,黑猫的双眸突闪异光,转过脸来望着丁雷:“丁师哥,现在急待证实一件事情,可能我们已经上了冒牌伯爵的大当。”
  “师妹指的是?……”丁雷眨动着迷惘的眼眸。
  “事情证实后你会明白的。”黑猫立刻以无线电话跟特勒探长取得联络,请他率众赶来现场,并带着海底烧焊工具。
  特勒探长的行动很迅速,不到一个小时,他便率领四艘警艇前来和黑猫会合,黑猫所需要的工具也准备得十分齐全。
  黑猫急欲证实自己的推想,立刻与丁雷换上潜水设备,带着海底烧焊工具潜往沉金处所。
  半小时后,他们将海底那只以四分钢板焊制的巨箱烧开了,靠近箱壳处确实镶有一层薄薄的黄金,而实际上整箱装的都是废铁。
  黑猫和丁雷发觉真象后互相作一苦笑,立刻离开海底,回到艇上。
  事实摆得很明显,冒牌伯爵玩了一手漂亮的“移花接木”之计,而且是白鲨号游艇在伦敦未起航前,就已完成了整个计划和准备。
  起初黑猫一直没有识穿冒牌伯爵的诡计,他将海底沉物冒充黄金,十分巧妙,由于靠近箱壳处镶着黄金,竟将最新科学探测仪也蒙蔽了,如不将铁箱烧开,谁也不会晓得箱内装的竟是废铁。
  现在这个诡计终于被揭穿了。
  启发黑猫灵感的是因刚才,冒牌伯爵既不在现场打捞沉金,很自然的便与现实状况发生了极大的矛盾,这项矛盾只要冷静下来仔细推敲,便能产生像黑猫所作的那种假定。
  “黑猫小姐,”特勒探长脸上仍露着迷惘:“冒牌伯爵以废铁冒充黄金沉入海底,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牵制住我们的注意力,希望我们以假当真,而他却用移花接木手法,将真正的十吨黄金从另外地方顺利偷运登岸。”
  特勒探长兴奋地一声惊呼:“这一点跟真假伯爵与白鲨号游艇出现双胞,绝对有关系吗?”
  “对了,倘无特殊意外,巨额劫金应该就在另一艘白鲨号游艇上面。”
  “冒牌伯爵藏到哪里去了呢?”
  “押着虎妞赶往北海道去和真伯爵会合,亚桑峡谷劫金案已经十分明朗,真伯爵是主犯,假伯爵是他的得力助手。”
  黑猫当场下了决定,现在最紧要的是尽速赶赴北海道对付真假伯爵,以防柳川谦一不是他们的对手。
  一辆七〇年代的黑色别克轿车,以闪电的速度在北海道的一条公路上飞驰着,顺着这条高速公路笔直下去,两小时后可抵北海道的首府——札幌。
  现在的时刻已近午夜十二点,公路上十分宁静,故而那辆黑色别克轿车高速飞驰下,轮胎磨擦地面时的尖啸似乎也显得特别刺耳。
  车厢内一共两人,担任驾驶者就是在海面上唱“空城计”以诓黑猫的冒牌伯爵,后座上俨然是以铁砂掌能令黑道匪徒闻风丧胆的虎妞。
  虎妞现在的处境非掌恶劣,座位下面及座位后背各伸出来两副拇指粗的钢环,而将她的四肢扣得死紧,动都不能动弹。
  这辆车子经过特殊设计。四副钢环系由电钮操纵,除非有人能硬将钢环挣断,否则绝不可能打开。
  虎妞已被扣在车上四个小时以上,她曾试图挣脱,结果她失败了,既然虎妞都无能为力,世界上将没有多少人能凭气力将它挣断。
  冒牌伯爵在东京郊外将虎妞押解上车,在他眼中,押解虎妞,要比押解一只猛虎还要危险。
  虎妞早已放弃挣脱钢环的打算,但一双愤怒的眼光始终盯住冒牌伯爵的后脑,她已暗中下了决定——遇不上机会便罢,假如遇上,她会毫不犹豫一掌下去,将他的脑袋斩碎。
  天上没有月色,大地呈现着一片昏暗,也显得有点冷清。
  深夜中已经很少有其他车辆在这条公路上出现,冒牌伯爵把持方向盘继续电掣风驰,并且也时时刻刻从倒后镜中监视虎妞的动静。
  虎妞现在非常挂念黑猫,冒牌伯爵安排空城计她是晓得的,不知黑猫会不会吃亏?
  她现在也有点感到懊恼,假如在TV一〇一直升机上担任海面戒护时的警觉性再提高些,也许就不会被匪徒所逞,当然也就不会发生一连串的挫折。

  第九章 北海道上 群凶聚首

  轿车在平坦的高级柏油路面上继续朝前飞驰,凌晨十五分,虎妞又沉不住气了:“停车!”
  这已是她沿途所作的第十八次要求,结果冒牌伯爵仍旧相应不理,反而将车开得更快。
  “你究竟准备将我押到什么地方?”虎妞的声音近乎咆哮。
  “再过一个小时,你就会知道。”冒牌伯爵的回答很冷。
  “最低限度你也应该先停一下车,让我方便一下。”
  “小姐,已经忍耐四个多小时了,你应该再继续忍耐下去。”
  “放屁,”虎妞气得口不择言:“连小姐方便的权利也要剥夺,你算是什么狗屁绅士?”
  冒牌伯爵只从倒后镜中朝她瞄了一眼,然后又继续注视前面的路段,似乎已铁定心肠,绝不予理会。
  其实虎妞根本不是急着方便,而是寻找机会,她深具自信,只要诓得冒牌伯爵揿动开启钢环的电钮,她就能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击将他制服。
  现在虎妞已经没有此念了,似乎冒牌伯爵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意,说什么也不肯停车。
  虎妞暗暗叫苦不迭,干脆将眼一闭,她向来不信命运;但在眼前处境下,只好听由命运之神来作安排。
  突然,无线电话器中传出来严肃的声音:“伯爵向詹士发出询问,立刻告诉我,你现在的确切位置。”
  “报告伯爵,我正在驰赴札幌的途中,还有一个小时便可与伯爵会合。”
  “我所交代的计划呢?”
  “全部顺利完成,虎妞正在押解途中,黑猫、丁雷也被我用计困在东京湾四十里的海面,这是伯爵所交代的全部使命。”
  “不要太得意,最少有一项你已经失败了。”
  “哦?”詹士有点惊慌:“请问是哪一项?”
  “黑猫、丁雷已于两小时前飞抵札幌,你没有完成在东京湾海面困住他俩的任务。”
  “……”詹士楞住开不了口。
  “其实不能怨你,黑猫、丁雷都很不容易蒙骗,而且东京湾海底沉金的幌子也被黑猫识穿,否则不会急急赶来札幌对付我们。”
  “这样看来情势相当严重,黑猫将目标指向札幌,可能已经洞悉了我们的全盘计划。”
  “你说得太保守了,应该将‘可能’改为‘必定’,”查顿伯爵顿了一下:“所以我不得不变更原来计划,白鲨号不能在札幌靠岸。”
  “请问伯爵将地点改在哪里?”
  “眼前我也不能决定,要看情况如何演变。我直率地告诉你,今后我们的处境会相当恶劣。”
  “我知道,但我认为只要将虎妞控制手中,恶劣的情势将会获得转机。”
  “但愿如此,我们现已仅剩下这张王牌了。”
  “请示伯爵,白鲨号既然不在札幌靠岸,我们将在何处会晤?”
  “干岁机场,距离札幌不到两个小时车程,我将派人专程在千岁机场相候。”
  “伯爵派遣的是谁?”
  “白鲨号可能已遭监视,无法派出熟人和你会晤,只好改派北海道方面的接应人员,你不会认识他们的。”
  “那将怎样联络呢?”
  “认车不认人,千岁机场会停有一辆枣红色的福特轿车,车号是一七四〇二,车上会有两人相候,他们就是你的伙伴。”
  “然后呢?”
  “他们会指引你一切,我不能跟你继续再谈,希望你善自珍重。”
  查顿伯爵的声音至此终止,轿车上无线电话是对讲式的,刚才两人的联络被虎妞全部听进耳中。
  虎妞现在的心情由消沉转趋兴奋,而冒牌伯爵詹士恰巧相反,得到情势恶劣转变的消息后,便一直皱紧眉头,脸上也罩了一层寒霜。
  “现在我应该称呼你詹士先生,请问你对女飞侠黑猫已于两小时前赶到札幌,心里作何感想?”虎妞含着俏皮的微笑,从倒后镜中望着詹士。
  “没有什么感想,这一次被她侥幸识透我的安排,下一次绝不容许她再获得同样的机会。”
  虎妞一声嗤笑:“或许阁下的处事逻辑中永远有个下一次,但我的看法刚好相反——纵然再有下一次,得不到侥幸机会的应该是你。”
  “……”詹士狠狠瞅了她一下,但没有吭声。
  “相信阁下能够衡量得出,今后的趋势已很明显,希望我们之间能够有个商量。”
  “说说看,你想跟我有什么商量?”
  “你从现在起脱离盗匪组识,将车开往札幌,由我负责在警方面前不追究你以往的罪行,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想我会同意吗?”詹士冷笑着:“这次利润我可以分得三成,而且也是我今生最后一次的发财的机会,要我出面自首已属妄想,假如换个方式,也许我会愿意陪你谈谈。”
  “你想换什么方式?”
  “应得利润方面我不愿让步,改为由你付出三吨黄金赎取,我立刻将你释放。”
  “你竟将我看成肉票?”虎妞气得怒目圆睁。
  “看光景我们的生意是谈不成了,双方既已势成骑虎,让我们各凭能力和智慧周旋下去!”
  “那你未免太不自量力,就像拿着鸡蛋朝石头上硬碰!”
  “放心,我不会赔本的,最低限度你会陪着我同归于尽!”詹士将车转上另一条公路,路碑指明此去千岁市仅只二十公里。
  虎妞说不出心里是紧张,还是兴奋?说服詹士改过自新的希望已经幻灭了,今后完全靠她自己,在适当机会中摆脱挟制。
  詹士将车开得一路电掣风驰,十分钟后千岁机场便已在望。
  千岁机场是北海道的空中门户,飞机起落,昼夜不停,所以纵然现在的时刻已经凌晨一点出头,但是机场内外仍有穿梭不停的人群,丝毫感觉不出深夜来临后的冷清。
  机场外面的灯光亮如白昼,照耀着宽敞而又平坦的马路,停车场上停着不少流线型的车辆,但是枣红色的福特轿车只有一部。
  詹士很快发现了目标,车内果有两名伙伴相候,是日本人,长得十分骠悍,从他们盼顾有神的眸子上判断,这两名日本人一定不是简单的角色,同时詹士也经过车号核对,证实无误后才将车向它并排靠拢。
  担任驾驶的日本人瞟了虎妞一下,又将目光移到詹士脸上:“你就是詹士?”
  “嗯,伯爵命我到此跟二位联系,请问情况怎么样了?”
  “很糟,现在我们应该立刻离开此地。”说完立刻将车子开动,顺着机场正面的一条马路疾驰而去。
  詹士立刻驾车跟随,现在他心里一片茫然,丝毫猜不透这两名接应者会将他领到什么地方?
  不过他对查顿伯爵深为信赖,这一定是他于情况转变后,所做的最新安排。
  虎妞自被押解上车后,心里只有忧烦和急躁,而现在却转变为紧张,而且一颗心在剧烈地怦怦直跳。形成心里紧张的原因是她已决定了掌握最后的机会——必须在下车时不顾一切设法脱困。
  那将必然发生猛烈格斗,而且必须掌握干钧一发的适当时机,詹士和两名日本人都不放在虎妞眼中,甚至再多几名匪徒也无所谓,但时间的争取与反应的快慢,却关系着虎妞的成败。
  成或败的后果,虎妞认识得相当清楚,前者不谈,后者必将她的生命当场断送。
  眼前虎妞对成功或失败无从衡量,是以这项决定纯粹是一项冒险,以自己生命冒险诚属不智,但是虎妞势在必行。
  虎妞的想法很正确,车子驶达目的地时,匪徒必然打开钢环替她另上手铐;打开钢环后,未上手铐前,是最有利于她的反抗时间。
  在想象中,那一段时间必然十分短暂,而匪徒的戒心也必定很高,但她已无法顾虑那些,因为错过那短暂的一刹那,恐怕以后再也争取不到相同的有利时机。
  两辆轿车一先一后,在平坦的公路上飞驰着,现在已离千岁机场很远,原野在极度的昏暗笼罩下,已经令人嗅到了恐怖的气息。
  虎妞对附近环境非常陌生,轿车前照灯的光柱偶尔扫过时,她也只能看到此处僻静而又荒凉,从来没有看到路上出现过一辆车子,或者公路两旁出现一间房屋,这里可能经常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
  前途一片茫然,但是虎妞的决心不变,必须利用下车时的一刹那时间动手。
  轿车绕过一座山麓,浩瀚无边的海洋,顿时映入眼中。
  在距离海边六、七十公尺远近的一座山坳里竟孤零零地搭建了一排房子,约莫三间,是日本式的木屋,外貌犹新,一眼便可看出那排房屋刚搭成不久,也显得十分简陋。
  这倒不足为奇,没有人烟的山坳中不可能搭盖新式洋楼,令人惊奇的是木屋四周的景象……
  汽车前照灯强烈的光柱扫过时看得十分清楚,木屋四周的山坳里竟布置了十多名红眉毛绿眼睛的人物,个个手里端着冲锋枪,而将木屋保护得铁桶也似,现在却虎视眈眈,一律将注意力投向正朝山坳开来的两辆汽车。
  两名日本人和詹士都已开始将车速减慢,公路并不经过山坳,轿车必须从岔路斜滑而下,穿过一片崎岖的石子路,颠簸的相当剧烈。
  虎妞已将山坳情况观察清楚,生死存亡的关头愈来愈近,紧张的心情反倒松弛了,在生死关头中挣扎,最重要的条件是冷静沉着,在冷静中寻找空隙,从沉着中出奇制胜,这是搏敌要诀。
  两辆轿车一先一后,终于在山坳进口处将车身缓缓停住。
  山坳口相当狭窄,不可能容许轿车直接进入。
  枣红色轿车里的两名日本歹徒动作十分矫健,下车后一个箭步来到虎妞跟前,当詹士还未打开钢环电钮前,便将虎妞双臂按住。
  这两名日本歹徒的腕力相当惊人,虎妞能够感觉出来,故作痛苦状将嘴一咧,开口便骂。
  虎妞骂的是中国话,两名日本歹徒听不懂,也未因此触怒,反倒露出冷漠的笑容。
  那是胜利的笑,骄傲的笑,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似乎他们以能制服虎妞为荣。
  詹士的手指已经搭上驾驶盘前的一个特殊电钮,两眼凝神地从后照镜中盯着两名日本伙伴:“按住她了吗?我要揿扭打开钢环。”
  “按住了。”
  “最好先加上手铐,她发起威来就像猛虎!”
  “放心吧,纵然是猛虎,也不可能在我们两人手下挣脱。”两名日本歹徒并非吹牛,詹士还不晓得他俩是北海道有名的柔道七段。
  “但我还是希望二位特别小心。”詹士随着话声,将手指揿了下去。
  咔嚓……
  四副钢环发出同一声响,豁然而开。
  虎妞平静得很,丝毫没有反抗的表示,很容易被两名日本歹徒拖出车厢。
  詹士已从车身前端绕了过来,两名日本歹徒正以轻蔑的笑容睨着虎妞,并伸手去取挂在腰间的手铐。
  当然,两名日本歹徒握住虎妞双臂的手腕仍像钢箍,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
  首先,两名日本歹徒握紧双臂的手腕,好像感到虎妞的双臂发出弹力,柔道高手遇到这种情况均知道——对方想反抗。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虎妞暴喝之下,一记“野马分鬃”……
  这一招,是虎妞的杀手锏之一,慢说面对的只是两名柔道高手,纵然是两只牛在斗角,也定能被她一挥而开。
  虎妞不但功力雄浑,而且迅速的如同闪电,但见两名柔道高手一声惊叫,登登登登,接连暴退之下还是稳不住马樁,仰面一交摔了两个大仰八叉!
  情况转变的就像电光石火,虎妞挥倒两名柔道高手后,飞起一腿又朝詹士手腕部踢去。
  詹士竟想趁机拔枪。
  双方动作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咔嚓声中紧接着听到詹士的尖声怪叫,就好像有人平空在他手上插了一刀子。
  虎妞这一腿踢得实在太重,生死关头上不得不怀有“一脚定江山”的想法,绝不容许詹士获有再次拔枪的机会。
  她彻底的办到了,那一脚已将詹士手腕整个踢断,拔出来的左轮也被踢得不知去向。
  呼——呼!
  两条黑影像怪鸟般朝虎妞猛扑而至,正是腾身而起的那两名日本柔道高手。
  他们足下的弹力很强,施展的势子是“虎扑”,既强劲又迅速,任何人也承受不起,而且也闪躲不开。
  其实虎妞就没有打算躲闪,功行双臂,气纳丹田,厉吼一声挥掌便朝两人胸脯挥去。
  两名日本柔道高手施展“虎扑”等于凌空而下,身悬半空更不可能躲闪。
  这一下变成了铁弹对石头——硬碰硬。
  说时迟那时快,双方接触的不仅猛,而且快,快速得就像电光石火。
  嘭!嘭!
  场中响起了两记皮肉撞击之声,紧接着便是两名柔道高手的凄声闷哼,然后双双跌在地上,虎妞也被两人扑得跌跌撞撞,一路翻滚,但旋即一个“鲤鱼打挺”,拧身而起。
  虎妞刚才左右开弓,以铁砂掌击中了两名日本柔道高手的胸脯,虎妞的铁砂掌功力能断石裂碑,被她击中胸脯者的后果还堪设想?两名柔道高手再次扬起脸来时,鲜血已像喷泉般从口腔涌了出来。
  他们没有能支持很久,只以怨毒的眼光怒投了虎妞一瞥,遂又脖子一软,伏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
  他们现在已经不是柔道七段,而是两段,虎妞刚才用力实在太猛,已将他俩的胸前肋骨全部斩折。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数条火舌朝虎妞疾窜而至,幸而虎妞早已料中有此一着,就地一滚掩至轿车后面。
  好险,冲锋枪弹随着她的脚跟击出一溜尘烟。
  山坳中起了莫大的骚动,夜色朦胧中仍可看得清楚,六名手托冲锋枪的匪徒,正健步如飞地朝山坳口冲来。
  虎妞现在的处境十分恶劣,六名配有冲锋枪的匪徒,可以发挥很大的攻击力,这与徒手相搏完全不同。
  现在虎妞手里只有一把左轮,是在身前不远处捡得,正是刚才从詹士手中踢落了的那把,枪膛虽然装满子弹,但是若想仗此与六支冲锋枪展开激战,便形同螳臂挡车,太过不自量力。
  虎妞人傻心不傻,她立刻断定应付眼前恶劣局面,只宜智取,不宜力敌。
  黑夜笼罩下,从山坳冲出来的六名匪徒还没有发觉虎妞藏身何处,但可以想到,当他们冲出山坳口以后,必定会在两辆轿车一带展开搜索。
  虎妞想到这时已经拿定主意,当最先一名匪徒冲出山口时,砰!砰!两枪射了过去。
  虎妞并不期望这两枪有实际收获,只希望匪徒发现这里的目标,而她却趁着匪徒躲避枪弹的空隙,一溜烟朝左边高坡窜去。
  左边高坡非常适合掩蔽身形,有数不尽的嵯峨怪石,也有成堆成片的漫颈荒草。

  第十章 深夜偷渡 喋血荒坡

  虎妞这个念头转对了,匪徒并没有发现她已窜上高坡,冲出山口后,极度谨慎地朝两辆轿车停留处包抄过来。
  虎妞现在蹲伏在一座岩石背后,居高临下,六名匪徒完全暴露在射击范围,可是她并不开枪,枪膛内仅剩下四颗子弹,她要留着在最紧急关头来临时,作为为防身之用。
  六名匪徒很快发觉虎妞已经溜掉,略经商议后立刻分成两人一组,开始朝两个不同方向搜索过去。
  虎妞现在的运气不坏,他们偏偏漏了这座高坡。
  不过这种情形应该是暂时的,当三个小组的搜索再告落空时,则必然会将目标对准这里。
  虎妞决定不能在此久留,她要继续朝上攀,离山坳愈远愈安全。
  眼前的处境使虎妞感到很窝囊,本来她身上是装有六颗巧克力糖手榴弹的,可惜在海中和匪徒格斗时遗失,否则慢说这六名匪徒,便是在他们山坳中的临时基地,她也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炸他个落花流水再说。
  虎妞一路躬身疾退,终于安全攀上山顶,选中一处隐蔽的地方将身子掩藏下来。
  其实她还可以继续撤退,但她不愿放弃观察这批匪徒的动静,最后决定就在这里据险死守。
  这里的地形对虎妞十分有利,匪徒纵然发现她的行迹,要想一拥而上,也绝对不是那样简单。
  魔鬼头戒指尚戴在虎妞手上,现在她急欲明了黑猫的情况,她想到,黑猫因她陷落匪徒手中,必定受累不浅。
  “师姐,”虎妞发出呼唤时很激动:“我已经脱险了,但因缺乏武器,不能跟匪徒展开正面厮杀。”
  “噢!这真令人兴奋,”黑猫比虎妞更激动:“既然这样,表示你还没有真正地脱离险境吗?”
  “是的,现有六名匪徒正在到处搜索我。”
  “快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
  “说不太清楚,只晓得是在距离千岁机场一个多小时车程的荒郊,这里位近海滨,有一片荒山,山坳里有匪徒的临时基地……”
  “不用再解释下去,我知道你现在的位置。”黑猫的声调很兴奋。
  “你竟知道?”
  “我和柳川组长在札幌已经确实掌握白鲨号游艇的行踪,查顿伯爵已经放弃在札幌靠岸的打算,我曾详细研究地形,白鲨号游艇的航行目标,现在正指着你被困处附近的海滨。”
  “噢!”虎妞惊喜地叫道:“那真是太巧了。”
  “现在我又得到进一步证实,你那边山坳中的匪徒,就是查顿伯爵在日本方面所收买的接应人员。”
  “很可能,已经被我斩毙了两名柔道高手,山坳中一共尚有十四五名匪徒,师姐,你跟丁师哥现在……”
  “现在一架直升机中,正远远地跟踪白鲨号游艇,中途倘无意外的话,半个小时后我们就能会晤。”
  “好极了,请问师姐,眼前我应该做些什么?”
  “不希望你有任何表现,只希望你不要再次落进匪徒手中,否则查顿伯爵的逆境便必然为之扭转。”
  “师姐放心吧,慢说我还有一支装了四发子弹的左轮,纵然空着手跟匪徒们捉迷藏,至少也能支持半个小时以上。”
  “但愿如此。”
  双方在互道珍重声中,结束了这次联络。
  虎妞现在等于注射了一支兴奋剂,因为她已不再感到孤立无援了。
  哎呀不好!两名匪徒像幽灵般在荒草堆中冒出,端枪凝神,正朝虎妞藏身处探来。
  匪徒现身处离她有五六十公尺,可能虎妞刚才跟黑猫联络时将他们惊动了,因而前来搜查。
  沙!沙!沙!
  沙!沙!沙!
  他们的行动非常谨慎,但鞋底磨擦地面时仍难控制脚步的声音。
  虎妞藏身的地方还没有被他们十分肯定,眼前虎妞稳立以暗击明的地位,只要决心扣动扳机,便能将两名匪徒射杀当场,但是她必须考虑到,因枪声惊动大批匪徒前来围剿的后果。
  联络时黑猫的嘱咐又在她耳边萦回,她要忍耐,再拖延半个小时工夫。
  但是办不到,两名匪徒将目标选的十分准确,竟笔直地朝这里欺近,现在的距离只剩二十公尺左右。
  在这种距离下,虎妞绝不能再作转移阵地的打算,稍为一动便会招致猛烈的扫射。
  突然,两名匪徒自动停止脚步,改为屏息凝神朝虎妞藏身处狠狠地投视。
  片刻工夫,他们又在眼色下分为一左一右,朝目标处包抄过来。
  这种象迹非常明显,他们虽未直接发现虎妞,但已确定目标处有异,必须切实查看清楚。
  形势又将虎妞的处境逼向严重关头,暗忖必须将这两名匪徒解决方可,但仍极力控制不在万不得已时绝不开枪。
  沙!沙!沙!
  沙!沙!沙!
  匪徒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虎妞凭听觉辨识出,左翼的匪徒现在的距离最多不过五六公尺,右翼匪徒的距离较远,她立即决定:先以全副精神对付从左边来犯的匪徒。
  虎妞藏身的地方是一座山岩背后,四周有荒草遮掩,只要虎妞不站起身来,匪徒纵然来到跟前,也不一定立刻发觉。
  双方距离愈来愈近,山岩角上已经闪出匪徒的身影,他将冲锋枪紧托着,突然止住脚步,运用在黑夜中尚且闪闪发光的眸子,朝荒草堆中凝神搜索。
  这名匪徒机警像一只猎犬,正当凝神搜索时,突然发觉身后有了可异响动。
  那响动异常细微,细微的只像风吹荒草,但是匪徒仍旧认为情形不对,急忙转身查看。
  我的天!在他背后早已出现了一条又高又大的黑影,现在变成了面对面,匪徒还没有来得及应变时,那条高大的黑影已经抡掌劈下。
  咔嚓一声脆响。
  虎妞下了辣手,一掌下去正中匪徒顶门,但见他两眼一瞪,连哼都来不及,便一交扑倒在虎妞跟前。
  这一掌已经将他脑袋震碎,头颅变成软绵绵的,扭曲的不成形状。
  另一名匪徒突然又在虎妞面前现身,刚才那名匪徒倒地时将他惊动,是以抢步而至的速度相当迅捷。
  两人一照面便展开了激烈的火拼,这等于是一项反应快速的竞争,十分之一秒的时差,就关系着生死!
  砰!砰!砰!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两种不同的枪声几乎在同时响起,但其中还是有差距,虎妞扣动扳机略为占先,由于距离太近将匪徒射的连连暴退,最后仰面一交倒在地上,而他的冲锋枪却因身子被左轮枪弹射中而射斜了,竟将不远处的一座巨岩击的碎石纷飞,斑斑点点的呈现着窟窿。
  这场火并速战速决,并且惊险绝伦,倘若匪徒不因身子发生震颤而将目标射斜,或者虎妞不够冷静,而移动身子想避开射击,则此时她的结果就很可能比匪徒更惨。
  虎妞静立原地的选择十分正确,这种局面下确实不宜将身子胡乱移动。
  两名匪徒虽被顺利解决,但这与虎妞的原意相反,其实在刚才情况下,若不先开枪就是自取灭亡。
  枪声已经惊动了山坳内的所有匪徒,俱都愤怒地大声厉吼着,端枪朝山上冲来。
  但是虎妞现在的斗志已经开始旺盛,她已从匪徒手中夺得两柄冲锋枪,仗着它占据优越地形,足可与他们缠战一阵。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激烈的枪声顿时震撼四野,黑暗中好似有无数火龙到处窜跃,这场枪战确实异常火爆。
  就在枪战进行到最猛烈的时候,海面远方突然出现了讯号灯。三长一短,连续不停的朝海岸发射。
  这件事情立刻惊动了木屋内的山本野雄,他是北海道地方高段空手道权威之一,也是查顿伯爵延聘的接运黄金的首脑人物,山本野雄在利欲熏心下,亲率十六名徒众在这里为虎作伥,进行非法勾当。
  海上讯号是预先约定的,白鲨号游艇已经莅临,岸上必须作好严密戒备,并全力支持白鲨号抢滩。
  根据查顿伯爵的吩咐,这是最紧要的关头,抢滩顺利与否影响整个大局。但在这紧要关头来临时,却发生意外枝节,竟被虎妞牵制了全部力量。
  山本野雄异常震怒,一掌下去将面前桌子斩成了粉碎,面朝身旁一名手下咆哮道:“你立刻传命下去把全部人员撤回,准备接应白鲨号抢滩。”
  山本野雄不仅掌力雄浑,声音洪亮的也如同打雷。
  “是,”这名歹徒脸都吓得变了颜色:“那名唤虎妞的黑胖丫头呢?”
  “由我单独对付,你们全力接应查顿伯爵。”
  “是。”歹徒毕恭毕敬退出木屋。
  山本野雄健壮的像头牛,两只眼睛微微外突,脸上冰冷冷的一表情,不怒自威,暴怒时很多人会在他面前吓得发抖。
  现在他的表情更冷,双眼也更为外突,他竟打了赤膊,空着双手,像泰山似的,一步一步朝门外走去。
  众匪徒正像潮水般从山上退下来,没有一个人敢违背山本野雄的命令,齐朝海滩奔去。
  他们的行动井然有序,似乎早已做好配合计划,丝毫都不显得慌张。
  沙!沙!沙!
  沙!沙!沙!
  山本野雄走动时的步子缓慢而又谨慎,两只精光熠熠的双眸盯着正前方,他已下定决心——这一次手下决不留情——见到虎妞必定将她斩的骨断筋折!
  ×                           ×                            ×
  天空中仍旧堆集着厚厚的云层,烟波浩瀚的海面上,现已朦朦胧胧的出现了白鲨号游艇的影子。
  白鲨号游艇上灯光全熄,五分钟前已和岸上互发讯号取得联络,现在航行目标相当正确。
  岸上匪徒也已完成部署,除了山本野雄不在现场外,其余全部集中到海滩,端枪凝神注视着海面上的动静,他们除了接应白鲨号游艇外,还要提防海面上可能发生的意外变化。
  匪徒们都已明了现况,白鲨号游艇的行踪已被警方发现,今夜究竟会怎样演变,眼前谁也无法预料,但都明白和本身利害有着决定性的关连,是以必须竭尽一切能力,务必使白鲨号游艇能顺利靠岸。
  白鲨号游艇的距离愈来愈近,海面上静悄悄的,截至目前为止,尚未出现一丝一毫的警兆。
  查顿伯爵面色凝重地坐在艇舱内,保护他的八名党羽俱将手上枪枝拉上了膛,散布在艇舱内外,个个将眼睛睁的像夜猫子,看情形他们已下定决心,倘遇意外将毫不犹豫地展开一场火并。
  艇上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寂静中而又流露出紧张气氛,浓烈的简直令人感到窒息。
  白鲨号在寂静中继续朝前滑行,现在距离海边十数公尺,根据查顿伯爵的预计,顺利靠岸后只需要再争取半个小时的工夫,他的全部计划便会彻底完成。
  现在不论艇上或海岸方面的人员,都在心情紧张下充满了兴奋,十吨黄金不是小数目,随便分到的利润也可毕生享用不尽。
  匪徒心中的兴奋像昙花一现,当夜空中突然荡出一阵可疑的声音后,他们的兴奋便立刻化为乌有。
  那是直升机的声音,正在由远而近。
  对夜空中出现直升机反应最为灵敏的是查顿伯爵,他已失去应有的冷静,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脸色已经变得铁灰。
  这是他最恐惧的现象,尤其是在航程中一无所见,现在突然而至,很显然早就被它盯踪了。
  直升机飞行速度很快,瞬息从白鲨号游艇上空呼啸而过。
  查顿伯爵立即传命所有人员准备紧急应变,他也从身旁捞起一支冲锋枪,抢步来至舱外。
  他已失去英国贵族应有的绅士风度,端枪站在甲板的姿态,和一名狠勇好斗的打手没有什么区别。
  直升机在山坳中打了一个转,重又飞临白鲨号游艇上空,透过扬声器的喊话声,正从上面传了出来:“查顿伯爵和为其效命的党羽们注意,希望你们不要作无谓的顽抗,尽速丢下武器,否则一定难逃被大批警方人员歼灭的厄运!”
  “……”查顿伯爵不作答复,仍在指挥继续抢滩,似乎那已是唯一的途径。
  正值此时,远方海面也出现了八道强烈的光柱,正将焦点集中此地,而将白鲨号照耀的纤毫毕露。
  眼前任何人都能认识清楚,警艇已经追踪而至,准备展开海上追剿。
  透过扬声器的喊话又在空中荡出:“并不是我危言耸听,现在大家都已看到了,那是北海道水上侦缉组的八艘缉艇,由东京警视厅社会安全组长柳川谦一与苏格兰场的特勒探长两人亲自率队,妄图反抗将是愚蠢的行为,最好的选择就是弃械投降,以争取法律上的从轻判刑。”
  这一次喊话大家都听清楚了,正是女飞侠黑猫的声音。
  查顿伯爵无名火冒三千丈,现场景象已经将人刺激的失去了理智,端起枪来朝空便扫。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这阵扫射也唤醒了举棋不定的众匪徒,立刻配合查顿伯爵,扣动扳机。
  霎时间猛烈的枪声震撼四野,疾窜而上的无数条火舌,使现场景象蔚成奇观。
  这已代表了查顿伯爵的正式答复,他已决定宁为玉碎,不作瓦全。
  黑猫在直升机中深以查顿伯爵的表现为憾,而丁雷也认为无数条疾窜而至的火舌不容轻视,迅速操纵驾驶盘,使直升机飞离危险地带。
  八艘缉私艇已在辽阔的海面上将队形分散,这样一来封锁的范围更广,白鲨号游艇已经失去想从海面上逃亡的可能。
  “全面抵抗!”查顿伯爵下达命令时,脸色青惨的有点骇人。
  黑猫和丁雷所乘的直升机,现已飞的不知去向,众匪徒立将射击目标,从天空转移到海洋。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十数支冲锋枪联合扫射的威力非同小可,但若想跟八艘缉私艇上面的火力相抗,尚差一大段距离。
  缉私艇上配有轻重机枪,射程远,火力旺,一经还击,顿时撒出一片火网,但听岸边发生连续不断的惨叫,已有七名匪徒在猛烈的还击中丧生。
  八艘游艇像出笼猛虎,勇往直前,很快逼临海岸不足三十公尺。
  这种距离下匪徒的形势更为恶劣,很快被狂猛的火力将阵地攻溃,残余之众像潮水般的退了下来,就连查顿伯爵也不例外。
  很多人将生命和金钱看得同样宝贵,但倘如二者之间发生绝对冲突时,他就必定舍弃金钱,保护生命。
  眼前查顿伯爵和众匪徒就是一个很好例子,这也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
  歹徒们四散溃逃的局面很难收拾,八艘缉私艇登岸后,柳川谦一和特勒探长立刻率领大批武装警察,展开全力兜捕。
  查顿伯爵已经单独落荒而逃,他还紧紧挟着一支冲锋枪,眼前这支冲锋枪的价值,在他眼中已比十吨黄金贵重得多,因为当紧张关头来临时,或许能够使它挽救自己一条生命。
  他现在顺着山麓朝更荒僻的地方逃亡,如果运气好,藉着黑夜的笼罩,查顿伯爵或许能逃过这场危难。
  呼——
  一片黑云凌空而下,突然从他头顶上罩来。
  查顿伯爵根本就没看清那是坠落的岩石抑或飞鸟,惊魂未定中,事实上也来不及分辨,他提起枪来朝空便射。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他竟浪费了不少子弹,头顶上空一无所见。
  但是他又觉得不对,黑云当头下罩明明是事实,绝不可能是心慌意乱下发生的幻觉,又怎会扬起脸来毫无所见呢?
  正当他疑虑重重、站立原地发楞时,竟突然从他右侧伸过来一只美丽的手,那只手不仅美,而且快,等到查顿伯爵看到时,双手紧握着的冲锋枪竟已被她夺走。
  查顿伯爵看清夺枪者的面貌更加三魂出窍,那不是别人,正是他恨之入骨,而又畏之如虎的女飞侠黑猫。
  黑猫神色平静得很,还望着他微笑哩!
  纵然上帝再替查顿伯爵增添十个胆,他也提不起跟黑猫徒手搏斗的勇气,惊叫一声掉头便跑。
  查顿伯爵惊异极了,明明倾尽全力往前跑,事实上竟登登登朝后连退,最后仰面一交倒在地上。
  黑猫硬将他抓了回来,查顿伯爵在黑猫手中竟成了纸糊的人儿。
  丁雷蓦地从黑暗中窜了出来,飞快地给查顿伯爵上了手铐。
  现在查顿伯爵面如死灰,头发散乱着,颈项斜垂,活像从斗鸡场败退下来的一只雄鸡。
  大批警察行动下,现场匪徒立被肃清,但还没有人发现虎妞的踪迹。
  黑猫轮眼四下一扫,指向一座山头说:“丁师哥,联络时虎妞说得清楚,她就在那里,我先赶去,你们随后跟来。”
  话歇人已飞身而起,飕!飕!飕!接连几个纵跃窜上山头。
  果然,虎妞在山背后,正和一名体壮如牛的日本人准备展开搏斗,黑猫不晓得他是山本野雄,只从他摆出的架式看出,定是一名空手道高手。
  山本野雄已经晓得伙伴们全部瓦解,但却无动于衷,他已下定决心要除去这眼中最可痛恨的人物——虎妞。
  山本野雄不愧是空手道名家,面对强敌犹自气定神闲,不由得黑猫不替虎妞暗自担心。
  黑猫赶至等于对虎妞是一项极大的鼓舞,她只朝黑猫瞟了一眼:“师姐,你不准插手,否则我会羞愤的抹脖子上吊!”
  “我知道,但愿你特别小心。”黑猫的声音很平静,但难免透露些许紧张。
  虎妞和山本野雄两人的搏斗还没开始,可能两人俱看出对方功力雄浑,而不敢轻易出招,只在场中互相怒瞅着,移动脚步寻找适当时机。
  突然,山本野雄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和身而扑,并挥掌朝虎妞头顶劈来。
  山本野雄出招时右臂骨节格格直响,挥掌时所挟动的劲风也相当惊人,看样子他在掌劲上的火候,似乎跟虎妞不相上下。
  虎妞现在还摸不出山本野雄的根底,不敢轻视,身子一纵让了开来。
  虎妞闪躲的相当俐落,更令山本野雄惊异的,是虎妞在闪避中,跟着一掌反挥过来,那一掌的分量山本野雄能够估得出,碗口粗的树干也会被其一击而折。
  其实最令山本野雄震骇的不是掌重,而是快,快得令他来不及从容闪躲,一阵踉跄退出七尺。
  这是抢制先机的最好时间,虎妞暴进之下如影随形,顿将山本野雄攻得个手忙脚乱。
  山本野雄现在双睛更为外突,狂怒之余并也增添了一份惊惧。
  天下武术,万流归宗,在功力相等之下失去先机,要想扳回逆势很不容易,何况虎妞究竟还要比山本野雄略高一筹。
  虎妞掌夹劲风,攻势的凌厉如同狂风暴雨,转眼工夫已令山本野雄捉襟见肘,额角上也冒出了连惊带吓的冷汗。
  但是他脸上杀机转变得更浓,双眸直欲喷火,突地一声嚎叫,和身又朝虎妞扑来。
  黑猫在旁暗捏一把冷汗,山本野雄现在施出的是拚命招式,怀有跟虎妞同归于尽的想法。
  双方的接触就像电光石火,首先传出的是皮肉撞击声,虎妞捂住左肩登登登朝后连退,一跤跌坐在地上,脸色顿时变得刷白,而山本野雄也用右手紧紧握住斜塌下来的整条左臂,而且身子竟被虎妞以铁砂掌震得离地而起……
  我的天!他的背后竟是一座悬崖,山本野雄竟像断了线的风筝,一头栽了下去。
  黑猫一个箭步窜了过去,下面传来噗通声响,探头望时但见浪花飞溅,山本野雄的身子却已不知去向。
  这位空手道名家的运气相当不错,悬崖下面如果不是海流,现在他已经摔成肉饼。而如今要看他的造化,如果他的泅水技能高明,也许就能挣扎着保住性命。
  黑猫顾不得山本野雄是生是死,一个倒纵飘落虎妞身旁,而丁雷和柳川谦一以及特勒探长,正也慌忙地朝山上攀来。
  虎妞挨了山本野雄一记空手道,伤势不轻,左臂肿得老高,黑猫用手试探,证明臂已折断。
  这是虎妞出道来,第一次遭遇重创,虎妞倒不在乎疼痛,而黑猫眼眶内竟浮现一片泪影。
  黑猫没有再犹豫,立刻背负虎妞拧身而起,接连几个飞掠落在直升机旁边。
  黑猫和柳川谦一及特勒探长急忙又从半山折回,刚到海滨时,黑猫已发动直升机从众人头顶上呼啸而过,丁雷并发觉戴在手上的魔鬼头戒指发出电波震动,打开电钮后立刻听到黑猫的声音:“我要将虎妞载往札幌急救,十吨黄金一定在白鲨号游艇上,柳川组长和特勒探长可以联络处理。”
  “不,刚才彻底搜查过了,艇上没有黄金。”
  “一定有,用测探仪器一试便知,查顿伯爵已经将十吨黄金全部熔解,建造了白鲨号游艇的躯壳。”
  “师妹是说白鲨号艇身纯系黄金铸造?”丁雷显得十分吃惊。
  “对了,发现白鲨号游艇的行踪时我就疑心如此,因为它在航行时既笨拙而又缓慢,那充分证实是因躯壳沉重。”
  “如果白鲨号装载十吨黄金,岂不是也会有同样的现象?”
  “但现已证实并没有装载十吨黄金,除此之外,丁师哥认为还有什么理由?”
  “……”丁雷被问得开不了口。
  柳川谦一和特勒探长亲自动手,探测仪器下的白鲨号原形毕露,果真全为黄金建造。
  查顿伯爵双手被铐在甲板上,并由两名武装警察监视,特勒探长现已面含微笑踱到他的跟前:“伯爵,现已人赃俱获,请问你有什么感想?”
  查顿伯爵流露出一丝冷笑:“仅有的感想是这樁劫金案竟插进来个黑猫,算你太运气,我太倒霉!”
  特勒探长神情一楞,细心玩味之下,脸孔已经窘得通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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