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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马云《迷宫杀机》铁拐侠盗系列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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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9-30 23:45: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马云铁拐侠盗038迷宫杀机
  目录
  第一章 天才画家 神秘死亡
  第二章 视觉艺术 登峰造极
  第三章 奇人奇案 怪画怪事
  第四章 五颜六色 乱七八糟

  第一章 天才画家 神秘死亡
  香奇才是一位年青的天才画家,他笔触绘出来的画,栩栩如生,几可乱真;可是,他最近所开的一次个人画展,那些画竟是无人过问。
  然而这对香奇才本人来说,似乎并不重要,因为他这个人就是这么乐天,紧张的反而是他的经理人毕山,以及他的女友冷如冰。
  毕山担心的固然是收入方面,但冷如冰却担心他的艺术声望困此而低落,前途灰暗。
  根据香奇才与毕山的合约规定:每个月毕山须要付给香奇才固定的薪津,但香奇才的画如果卖出了,毕山则占百分之四十。
  这是一个庞大的比数,但香奇才并不太过重视金钱方面的收入,他喜欢绘画,他所要求的只是生活上的须要,而毕山却是个自认为十分有眼光的经理人,因此,在与香奇才签约时,他私心底下就认为是一种有利可图的投资。
  但是,自从这次画展开幕之后,他觉得自信心太强了;香奇才的画,两天以来一幅也没有卖出。画展是在香奇才的画室中举行的。根据毕山对外的宣传,画展是规定一个星期的,但现在看情形,要挨多一天也难。
  香奇才把他的画室称为“迷宫”,他对朋友的解释是:由于他太过喜爱绘画,所以,每次进入这里就显得有点沉迷。
  事实上,许多喜欢欣赏绘画的人,进入了他的画室之后,也会感到目迷五色。
  是画展开放的第二天晩上,毕山还留在“迷宫”之内与香奇才讨论。
  毕山说道:“我看,你的画好是太好了,就是题材不适合大众口味。你也知道,现在是新潮世纪,人们须要欣赏的,是一些新潮事物。”
  香奇才笑道:“难道你要我画一些嬉皮士吸食迷幻药的画面么?还是男女床上造爱的镜头?”
  “本来我没有意思左右你绘画的意旨,但是,现实就是如此,人们喜欢新奇事物,你不能整天老是绘画人像与风景。”
  “你以为应该画一点什么?”
  “最好多画一些裸女图,你也看得到,所有色情电影,无不卖个满堂红。”
  “我想问问你,世界上最贵重的人像画是那一幅?”
  “蒙娜丽莎。”
  “对了,许多人也知道,那是一幅无价之宝。”香奇才说道,“可是,那个女人蒙娜丽莎却不是赤裸裸的,而是穿得十分正经。对了吧?”
  “你不能这样说,世界是在不断进步的,现在人们的眼光就是喜欢看赤裸裸的女人,因此,为了生意眼下你应该改变一丁自己的作风。”
  “但是,我是喜欢写实的,你想想,万一我改变作风,画评家相信会讥笑我下流和市侩。”
  “唉!我伟大的艺术大师啊!你别唱高调了,生活是现实的,现实就是钞票,没有钞票就等于没有空气,没有空气我们就会窒息而死。这个道理,相信三岁小孩也会知道。”
  “好吧!”香奇才终于说道,“明天,我就给你画几幅裸女图。”
  “对了,你只要听我的话,一定前途无可限量的。”
  香奇才好容易把毕山打发走了。他独自留在“迷宫”里,呆呆地想,想得出了神。
  忽然有一个人出现在他身边,这个人是刚进来的,她就是香奇才的女朋友冷如冰。
  香奇才在想得迷迷惘惘之中,,嗅到了一阵如兰如麝的香水气味,然后惑觉到有人在轻轻吻着他的手,他还未睁开双眼,已经感觉到那两瓣灼热的嘴唇,是冷如冰的。
  他睁开双眼,看见冷如冰含情脉脉地瞪住他:“你感到丧气了,是不?”
  香奇才苦笑道:“丧气的不是我,是我的经理人毕山先生。”
  “你别难过,你的画这么好,迟早会有人赏识你的,只要你时来运到,一切也会改变。”
  “是的,我也这么想,问题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时来运到。”
  “由明天起,我会有许多朋友来捧你的场。”
  “谢谢你,我知道你一向最关心我。可惜,我自己太不争气。”
  “别这样,你是尽了最大的责任,只可惜懂得得欣赏艺术的人太少。”
  “你替我招来这许多朋友捧场,相信一定费了不少唇舌吧?”
  “不!我只想替你打气而巳。”
  香奇才又是苦笑一下,欲语无从地,低垂下了头。
  冷如冰又说:“让我送你返家,伯母在家,一定很挂念你。”
  “不!我要留在这里,待一会见才走,如冰,你先走吧!”
  “那么,我留下来,陪着你。”
  “不!我这个时候,正要好好地思索一下。听我的说话,返家去吧!”
  “但是……”
  “别这样,你会令我更加烦恼的。”
  “好吧!”冷如冰终于无可奈何地说,“明天,我会再来看你。”
  香奇才没有答他,她也垂下头来,默然走了。
  “慢着!”香奇才忽然又把她叫住。
  冷如冰以为他改变主意,让她留在这儿陪他,立即回转身来。
  可是,香奇才的说话,却又令到她出乎意料之外。他说:“明天,你也不要来了。”
  “为什么?”冷如冰好像给他泼了一盆冰水,愕然瞪住他。
  “如冰,我是个没出息的画家,你是个富家小姐,我配不上你,算了吧!”
  “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总之,我不希望再见到你。”香奇才冷冷地说。
  冷如冰含泪凝视着他;他垂下了头,不敢望住她。
  空气中沉寂了好一会,冷如冰才问道:“是不是,我父亲派人来警告你?”
  “……”香奇才不知道怎样答她好,默默然坐在画室一角。
  冷如冰心里明白,她父亲冷年庚是反对她与这位穷画家来往的。但是,冷如冰实在爱他,所以她也一直不理父亲的反对,而与他来往。
  她不但真心爱他,还在获悉他的画展失败之后,千方百计去邀请了一班朋友,由明天开始来捧他的场——当然,那不但是看看便算了,还要买他出售的画。她的原意是为了鼓励他,替他打气!
  可是,她却不了解艺术家的特殊性格;毎个艺术家,都有他特强的自尊心,向他鼓励当然可以,但对他怜悯,他却反感。
  冷如冰不知道是否会伤及他的自尊心,但是,在她的安排之下,会由明天开始出现奇迹。因为她对她的亲友们说过,所花费买画的金钱,到头来冷如冰是会如数丰还给他们的。
  她以为这样做,会给香奇才注射下一服兴奋剂;但是,香奇才却在不久之前,又接到了一个电话。打电话给他的人,非常不客气地说:“小子!你听着,我们是受朋友所托,再三向你提出警告,要是你再与冷大小姐来往,你得小心你的贱骨头!”
  香奇才不是头一次接到这类电话,但他从来不会放在心里。
  但是,今晩他在灰暗的心情下,却感到须要对冷如冰也提出一项警告,那就是要她也明白一下,尽可能不要再来见他!
  冷如冰当然明白,所以,她决定回去跟父亲开谈判。她不喜欢她父亲还样流氓式的恐吓;她很容易想象得到,香奇才不会无的放矢,他显然受到了父亲的恫吓。所以,她一言不发地,走了。
  返抵家中,冷年庚正在客厅里阅报,他看见女儿回来,很不高兴地问:“你去那儿?”
  “去探朋友。”冷如冰答得冷冰冰的。
  “什么朋友?”
  “男朋友。”
  “是不是那个姓香的?”
  “是的,你早巳猜到他是香奇才了。”
  “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再接近他。”
  “但是,你没有说出理由。”
  冷年庚怔了一怔,他很少给女儿这样驳斥过,因此,还时他不由自主地,拿出了他的尊严来,喝道:“我的说话是理由I”
  是的,冷年庚除了这样说之外,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当然,他不可能真心直说:“那是因为他是个穷小子啊!”更不能说:“我不喜欢一个画家做我的女婿。”
  他既然说不出真正的理由,冷如冰也没有再理睬他,跑上楼去了。
  然而,冷年庚却不会就此放过她,连声喝住她,她总是不理。
  冷年庚气得发抖,终于冲上楼去,大闹大骂一顿!
  冷如冰关上房门,甚至她母亲敲门要进来,她也不开门。
  冷老太把丈夫劝开了,冷如冰才把门打开。老人家安慰了女儿一番,以为没事了,便返房间去睡;岂料到了半夜时份,冷如冰竟静悄悄地,溜出了冷家。
  她是决心离开这个家庭的。
  因此,她先去看看她心爱的人——香奇才。
  这时候巳经是凌晨三点钟了。
  她离开“迷宫”时,还不够十一点,前后相隔四小时之久,若在平时,香奇才一定返家去了。但是,今晚他心情不佳,说不定他还留在“迷宫”里绘画吧?
  冷如冰怔怔地想。
  她坐了一辆街车,直驶“迷宫”。
  街车去到“迷宫”门口,她看见里面黑漆漆的,心里不禁又想:也许他返家去了。
  香奇才和他母亲,就居住在相隔两条街的绿荫道。
  她真想叫司机把车子驶离“迷宫”,但回心一想:三点钟了,怎可以去找人?香老太可能会给她吓坏。倒不如在“迷宫”等到天亮,天亮之后,他总会回到“迷宫”里来的。
  于是,她付了车账,走进“迷宫”里去。
  冷如冰一直配有“迷宫”的门匙,但是,奇怪的是她拘出锁匙,准备开门时,忽然门就开了。
  原来门只是虚掩,没有锁上。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冷如冰奇怪地想。脚步早已不由自主地移了入内。
  她在门角找到灯掣,把灯开了。
  就在灯光刚亮之际,她心里便感到有点不妙;室内一片凌乱,有好一些画已经给人毁坏了。
  她心里立刻明白,同时也不难连想得到,这是谁做的;如果她所料不差,一定是她父亲。她父亲冷年庚可能怀恨在心,派人来向香奇才发泄亦未可料。
  冷如冰一边想着,一进步入里面去。
  里面就是答奇才的工作室,有时他不返家,或者工作得太夜,在“迷宫”渡宿时,往往也就是住在这间工作室的。
  冷如冰再把工作室的灯按亮,立即发觉香奇才倒毙地上。
  她不由自主地高声惊叫。
  是的,香奇才显然已经死了,他的额角上有枪伤的痕迹,血液由眉心处渗了出来。
  冷如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她回头飞奔出街外。
  就在她离开“迷宫”之后不久,有个黑影出现在尸体旁边,偷偷将尸体背走!
  这情形,立刻给邻居自窗口窥见了。邻居是给冷如冰的尖叫声惊醒的,他立刻打电话报警。
  不久,冷如冰巳经在街口找来两名巡警。
  巡警以人命要紧,匆匆跟冷如冰赶到“迷宫”査看?可是,尸体却不知所踪。
  二名警员在“迷宫”之内,四下里捜索,一无所获,认为她眼花。正当冷如冰力辩之际,邻居的住客也走了过去,他向警员说出目睹一切,普员立刻赶到后巷去査看。
  但是,前巷后巷,一片沉寂!那里有人?
  “呜呜……”一阵阵的警车声,已经自远而近的传了过来。
  邻人代为报警,召来大批侦探人员。夏维探长首先入来,听说死者是个画家,便立即在现场展开侦查工;一边又派人到附近去搜査。
  可是,“迷宫”之内虽然有被人捣乱的痕迹,却没有血渍或枪弹弹头遗下。
  附近街道上,都给警员搜过了,但是,一些可疑也没有。
  另外二名探员,已经由两条街外的绿荫道,把香老太带了回来。
  香老太太由梦中惊醒,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当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下落不明时,便意料到凶多吉少了。
  冷如冰在探长面前,极力辩说她没有看错,那的确是一具中中弹身亡的死尸,而且,也是她爱人香奇才。
  香奇才的经理人毕山,亦已闻讯赶到现场,他对于现场上被人捣乱,大表愤怒。
  冷年庚因为女儿的口供,而令他被警探再三盘间,也表示了一种罕有的愤怒,因为他是个有钱人家,不曾给人这样对待过。
  事情似乎有点局外人无法获悉的内幕,否则,为什么尸体失踪?
  邻人说道:“我自从由一种突如其来的惊叫声惊醒后,便起来察看,岂料在黑暗中,我依稀看见一个黑影背了一个人,由后门逃去,于是,我把两件事连想在一起,便觉得事有蹊跷,立即打电话报警。”
  夏维探长又再派人到附近几户人家访问,但时在深夜,许多人根本就没有听到叫声。
  一队警探,在邻近街头巷尾搜索,什么也找不到。
  但是,天才画家香奇才,的确是不见了。他,到底是死了,还是给人带走?
  “太残忍了,我儿子为何要遭他们毁尸灭迹?”香老太哭得死去活来。
  冷如冰诸般安慰她,其实,她自己的内心,比起谁都更痛苦百倍!
  冷如冰无意中看见了一幅未完成的裸女图,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的。在此之前,她记得从来未见过这一幅画。
  这是一个裸体女人蹲坐在地毡上,回眸一笑的艺术作品!
  冷如冰呆了一阵,忍不住走过去问毕山:“你见过这幅画没有?”
  毕山这时也发觉了,他说:“这可能是今晚才画的,大概他巳经听我劝告了。”
  “你劝他干什么?”
  “我劝他别再画山水、人物和写实派的画,最好画一些裸女。”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晩——不,现在说,该是昨晚十时半的事了,因为现在已是次日凌晨。”
  冷如冰道:“那是说:这画还未完成,他已经为人所杀。”
  “是的。”
  “那么,谁杀了他?”
  毕山苦笑道:“这些事,选是交给警探去理好了。”
  “不!你是他的经理人,难道你不想理?”
  “我不是这意思。”毕山道,“我的意思是:假如他真为人所杀,相信凶手逃不了多远。”
  “我觉得,你对他的态度不大好。”
  “为什么你会这样说?”
  “因为他的画卖不出,你要白付他生活费,你对他渐渐失去了信心,可不是吗?”
  “冷小姐,你……”
  “我知道,你们之间有合同,所以,如果他失败,损失最大的,是你,而不是他。”
  “我真不明白你说什么?”
  “你是凶手!”冷如冰忽然指住他,大叫了起来。
  当时“迷宫”之内,布满了警探,看见冷如冰突然失常,都为之一惊!
  夏维过来劝开她,可是,冷如冰却力指毕山就是凶手。弄得毕山为之啼笑皆非。
  一干人等,被带回警局去问话。
  次日,全市报章,部刊出了这宗罕见的离奇“事”!
  根据冷如冰和邻人的口供,这无疑是一宗毁尸灭迹案。
  但是,死者的尸体和汽车失了踪,令人想到其中可能另有内幕。
  有些人甚至认为:这是一种“宣传术”,可能是毕山这位经理人导演,而由香奇才,冷如冰和邻人合演的活剧。
  但是,那些画为什么被毁?许多人也明白,一个颜术家对于他自己的艺术作品一向重视,要他这样为了自我宜传而把心血作品毁了,那是不合情理的事。
  就在各方面诸多忖测之际,有人向警方报告,有一辆汽车被发觉堕下了悬崖。
  报警的人是晨运的人,他每天凌晨都至悬崖俯览海景,今天却看见崖下有一辆毁坏不堪的汽车。于是大队警贝,闻讯开到现场去!
  但是,这时候已是数小时之后,潮水涨了,海水把崖下的石块也掩没。
  浪很大,当警方派出潜水蛙人下海打捞时,连那辆汽车残骸也不知所踪。因此,那位晨运人士的口供,反而引起警方人员的怀疑,但他却言之凿凿,而且也找不出他说谎的理由。
  后来,警方的快艇在附近一带海面发现了浮出的油渍,证明那位报案者并非凭空虚构。于是潜水蛙人队伍在附近海底也打捞了足足有半天,这才找到那辆汽车的残骸。
  汽车已经验明是属于香奇才的。但是,如果冷如冰和那位邻人的口供属实,则凶手这次企图造成“汽车失事堕崖”的意外,显属失败。
  夏维探长再三回到“迷宫”之内。那幅裸女图很引人注意,夏维也和他的助手辛尼看得出了神,他们并非在欣赏,事实上他们在警局里什么也看过了,此时更无心情作非非之想。
  “迷宫”已经停止展览,但是,由于报纸、电视和电台的宣传这是命案现场,人潮却把整条丽榭道弄得挤迫不堪。
  警方在封锁的现场上,展开了极其慎密的硏究,包括套取指模和鞋印,硏究死者那幅未完成的画,以及被毁了的画等等。
  夏维探长在现场上既然找不到小弹头及血渍,事后又在失事汽车内找不到尸体,因此对丑件命案,就更加感到迷惑。
  辛尼说道:“从冷如冰的口供可以分析到,冷年庚对香奇才最是憎恨,探长,如果我是你,我首先拘捕冷年庚这家伙。”
  夏维沉吟道:“你办案的经验太过肤浅了,目前这阶段,并无足够证据可以证明他是凶手,凭这表面证据是无法将他入罪的。同时法律有规定,同样的罪名,不能再作第二次起诉,例如我们现在就控冷年庚谋杀死者,或买凶杀人,如果他因为证据不足而获释,我们就不能再控他同一罪名。到那时,明知他是杀死死者的真凶,只怕也没有用。”
  “你的意思是,你也在怀疑他?”
  “当然,目前这阶段,每个人都有嫌疑。甚至包括冷如冰在内。”
  “什么?你说冷如冰也有杀人嫌疑?”
  “是的,案情未大白之前,一切事情也可能发生。谁知道此中内幕包涵了一些什么呢?”
  “为什么你没有提及毕山?”
  夏维道:“他是死者的经理人,成为凶手的可能性最小。”
  “但是,冷如冰似乎很憎恨他。”
  夏维道:“那是冷如冰的直觉,由于香奇才的画滞销,毕山仍要按月给予薪金给死者,这看来极有可能他就是凶手;但是,死者不是听从了他的劝告,改画裸女图了吗?这幅未完成的画,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我以为毕山不可能杀他,因为香奇才的裸女图如果受欢迎,死者将成为毕山的摇钱树。百份之四十的丰厚利润,差不多等于一半,数不在少啊!”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辛尼道:“外面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
  夏维道:“你去看看。”
  辛尼跑到门口,看见一个手持拐杖的人,正在一名跟警员理论。
  那人说:“我是来参观画展的。”
  “今天不开放!”警员说,“难道你不知道这儿出了事么?”
  “出了什么事?”
  “你没有阅报么?”
  “当然有,我听看到画展的广告才来的,你说不出理由就要让我入去。”
  “你这跛鬼好野蛮!”
  在旁的一个少年人抢前一步,喝道:“什么?你敢骂人!”
  “骂你又怎样?”警员道,“你再吵吵闹闹的,我把你抓回警局去……”
  辛尼立刻走过来劝止。原来来者并非别人,正是“铁拐侠盗”吕伟良和他的爱徒阿生。
  辛尼把吕伟良师徒二人招呼入内,一边问道:“你们大概已经知道这里有事发生了,是不?”
  “是的,看见电视报导,我觉得这宗毁尸灭迹案,十分有趣。”
  吕伟良又间道:“有什么头绪了吗?”
  “有如石沉大海!”辛尼耸耸肩说。
  师徒二人入到“迷宫”之内,夏泄探长正凝视着那幅未完成的裸画。
  吕伟良走了过去说:“你想从裸女身上找答案吗?”
  “是的。”夏维说道,“许多聪明的死者,都会在他的作品上,留下一点线索,但是,这一个似乎有些例外,我看了半响,也看不出什么。”
  “这是一幅裸女图。”
  “但还未完成,作者已给人谋杀了。”
  “这位美女十分可人。”
  “可借只画了半边面。”夏维说道,“而且,作者可能是凭想象画出来的,这么深夜了,那里还可以请到模特儿?”
  吕伟良道:“如果是凭他的想象而画出来的,他确是一个天才;你瞧!图中人物栩栩如生,筒直像个真的裸女躺在画布里一样。”
  “我是根据毕山的口供,而作此判断的,毕山说,在此之前,死者不喜欢绘画裸体女人。他们经过昨夜谈判之后死者才改变主意,但昨夜毕山离开迷宫时,已经是差不多十一点钟。”
  “会不会模特儿就是冷如冰?”
  “不会的。”夏难瞪住那幅画,“看来也一点不像冷如冰。”
  “我想,死者纵然是天才,也必须有个模特儿才可以画出一幅如此动人心弦的画。如果我是你,一定先去找找这个半边面的女人。”
  “你的想法,近乎幻想,结果会导致不必要的错误。我以为最重要的,还是在这儿所有的画之中,有没有他的遗言,或任何暗示。”
  “那么,你找到了这种暗示没有?”
  夏维摇头叹息道:“没有!”
  吕伟良师徒二人在“迷宫”逗留一会儿,便告辞离去。
  回到汽车上,阿生问道:“师父,你觉得怎么样?”
  “最可怜的并非冷如冰,而是香老太太;老人家以后的日子,真不知道怎样过。”吕伟良沉思着说。
  “要不要去看看香老太?”
  “不!现在她一定很伤心,而且也会成为电视和报祇记者争相探问的对象,我们还是先去看看一个人。”
  “他是谁?”
  “模特儿的代理人。”
  吕伟良说着,巳将车子开走。
  十分钟之后,吕伟良师徒二人出现在一位中年男子的办公室里,这男子就是著名的模特儿代理人,无论你是艺术家或者广告商,无论你要找中西各种类型的模特儿,他都有办法。
  这位拥有过百模特儿的代理人,叫做文龙。
  吕伟良道明来意之后,文龙说道:“是的,香奇才经常来选一些貌美如花的模特儿,但从未要求我供给一些身裁健美的小姐供他绘画。如所周知,他是全世界最正经的画家。”
  “但是,目前我就发现他的画室中有一幅未完成的裸女图。”吕伟良说道,“可以让我参观一下你旗下所拥有的小姐芳容么?”
  “当然可以。”文脂走向文件柜之前,取过几本厚厚的相簿,“不过,我相信阁下一定白费心机,因为供他绘画的小姐们,从未脱过衣服。虽然小姐们并不畏羞,无奈香奇才对于胴体美,似乎没有兴趣。”
  吕伟良和阿生分别检阅簿中那些模特儿的照片,发觉其中有不少面目娟秀的,都曾在香奇才的画中出现过;就是过百照片之中,没有一个像那个裸女。虽然裸女图上只有半边面,但是师徒二人仍无法在此中找出一个相像的面孔。
  文龙说道:“也许你不明白艺术家的想象力,有时他们可以凭空想像,画出他们脑海中的美丽偶像;但实际上世界上并没有这个人。”
  吕伟良仍然相信他自己的见解,认为那半边面孔才是主要线索。
  后来,吕伟良遍托几个模特儿机构,都找不到那半边面孔的印象,连阿生也感到有点儿心灰意冷了。
  师徒二人返到家中,阿生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要插手这件事?”
  “大概是因为凶手太过残酷了。”吕伟良说,“不怕对你说吧!香奇才画展开幕的头一天,我曾经进入迷宫去参观,我觉得他的画极具真实感,无论风景或人物,都很有深度。虽然我不是画评家,但我喜欢他的画,所以我也捧捧他的场,购下了一幅素描。”
  阿生猛然想起了一件事,吕伟良前天的确在外面带了一幅画回来,但一直用纸包裹着,还未挂上。但是,阿生却没有留心这件事,现在听吕伟良说起,他才想起墙角那包东西。
  阿生走过去把包里拆开,不由惊叫起来:“噢!是她!”
  吕伟良也吃了一惊,拄杖走过去,凝视之下,也觉得画中人很像那半边面孔的女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阿生说着,故意用纸掩去画像中的半边面孔,然后又问吕伟良:“师父你瞧!她正是你要找的人!”
  “是的,当时我购下这幅画,也是因为画中人的微笑,确实令人陶醉;但是,她穿得太整齐了,我倒没有想到她的半边面孔,竟与裸女图上的一样。”吕伟良想了想,又叹了一口气,“但是,她是谁?”
  阿生也由兴奋的高峰,跌了下来:“是的,我们去那儿可以找到这画中人?”
  吕伟良叫阿生把那幅画像挂起,他越看越觉得这女人美得清丽绝俗。
  正当二人在细心欣赏着画中人的微笑之际,客厅中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吕伟良刚把听筒拿起,就发觉那是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你可是姓吕的?”
  “你是谁?”吕伟良反问道。
  “我知道阁下前天购下了一幅画,题名‘丽莎’的,可不是吗?”
  “是的,你怎知道?”
  “香奇才的画展,澈底失败,你是前天开幕日,光顾他的顾客,自然受到注意了。”那人又问:“你肯出让那幅画吗?”
  吕伟良一怔,“怎么?你也喜欢那幅画?”
  “是的,不怕坦白告诉你,当日我也在场参观,我觉得在所有的画之中,‘丽莎’是唯一最成功的作品;可惜给你抢先一步购去了。”
  “为什么当时你不作声?如果当时你向我提出,我也许会转让给你。”
  “现在也是一样的。”
  “差得远了,现在他人也死了,谁都知道,一个艺术家死了,他的作品会身价十倍。”
  “你怎么可以肯定他死了?甚至警方也只列为失踪而已。”
  “这是法例程序,在未找到尸体之前,不能肯定他死了,只可列为失踪者。”
  那男子又问:“闲话休提,你到底要多少钱才肯出让那幅画?”
  “香奇才是个天才画家,我参观过他的画展,觉得他的作品值得欣赏的实在不少,你何必一定要我这一幅?”
  “千金难买心头爱,我就是喜欢那一幅。你要多少钱才肯出让?”
  “对不起,第一,我不认识阁下;第二,我也不等钱用。”
  “吕先生,听我说,那幅画,对你不会有什么好处的,甚至可以说,只有害处。”
  “害处?”吕伟良呆了一阵,“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能说得太多,总之,你要平安大吉,最好把那幅画卖给我。”
  “听你口气,好像这是一幅不祥之画,然则,你也不希望拥有它吧?”
  “我可以给你一晚时间考虑,明天上午,我再给你电话。”
  吕伟艮故意扯谎说:“明天也许太迟了。”
  “为什么?”
  “因为你是第二个打电话给我,要求我转让那幅画的人。”
  “那是说,在此之前,已经有人打电话给你了,是不?”
  吕伟良道:“对了。所以,我必须获得一个合理的价钱。”
  “那么,你要多少?”
  吕伟良随意夸大地说;“那人给我十万元。”
  “你疯了,—那幅画,我知道你只花了一百块钱买回来的。”
  “你不相信也就算了,再见。”
  “喂喂喂……请你不要收线。”
  吕伟良问道:“你还有什么可说?”
  “我希望你别阻时间,我愿意以五百元买下那幅画。怎么样?”
  “五百元与十万元,请问你选择那一个买主?假如你是我的话。”
  “别开玩笑了,那幅画再好,也不可能值十万元。”
  “坦白说,十万元我也不会把它卖掉,因为我知道,还有人会出更高的价钱。”
  “你简直是妙想天开!”
  “那你当我开玩笑好了。”吕伟良说完,立刻挂线。
  阿生在旁已经听得一淸二楚,他说:“这件事看来真有趣!”
  “我如果没有猜错,这幅画可能是关键之一。”吕伟良打量着墙上那幅画像,“为什么会有人希望购回这幅画?”
  “你认得他是谁吗?”
  “从未听过这声音。”
  “为什么你不乘机约会他?”
  “你担心他不会来找我们么?”吕伟良又对阿生说,“把它拆下来。”
  阿生把那幅画像拆下来,吕伟良前后后都细心看过了,只是一幅很普通的水彩画,大约一乘二呎左右的开度,他实在也看不出有什么特色。
  不过,如果看过世界闻名的“蒙娜丽莎的微笑”,一定会觉得那幅高价油画,跟眼前这幅水彩,风格迥异。但是,若以东方人的审美眼光,眼前的“丽莎”比蒙娜丽莎可爱得多了。
  吕伟良把那幅画由镜框上拆下来,再三细心检验,就是看不出真正价値。
  终于,他把那幡画挂回墙上,回头对阿生说:“我们今晚必须小心一点,提高警惕;我故意说有人出价十万元,是迫那人早点来找我谈谈。”
  “你猜他是谁?”
  “看情形,极有可能是杀死香奇才的凶手。”
  “他为什么要找寻这幅画?”
  “这就是我们要追寻的答案了。”
  “我以为:他未必会送上门来。”
  黄昏时候,师徒二人正在电视机之前,欣赏晚间新闻之际,电话又响了。
  但是,这一次却是一个女人打来的。
  “你找谁?”吕伟良问道。
  “我找吕先生,你可是吕伟良先生?”
  “是的。你贵姓?”
  “我就是丽莎。
  “什么?你——”吕伟良顿了顺;“你就是香先生笔下的丽莎?”
  “是的,我希望你答允我一件事。”
  “是不是把那幅画买给你?”
  “对了。你要多少线?”
  “一个仙也不要。”
  “真的?”那女人欢喜欲狂。连忙又说:“吕先生,谢谢你!”
  “慢着!”吕伟良说,“我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我要见你。如果你果真就是画中人,我愿意免费将这幅画转赠。”
  “好吧!,那么,约个地方见见面。”
  “山顶餐室,够诗意吗?”
  那女人想了想,说;“不,郊外茶座,现在是七点十分,八点正在郊外茶座见。”
  她说完完就要收线,但吕伟良立即把她叫住:“喂!小祖,请你等一等。”
  “什么事?”
  “我们从未见过面,怎么可以这样约会?”
  “我认得你,你是市民心目中的英雄偶像。”
  “你过奖了。”
  那女人说:“别忘记,八点正,郊外茶座。”
  电话挂了线,阿生忍不住说:“这幅画,可能带给我们一大笔财富,你为什么要奉送给人?”
  “你相信我免费奉送吗?‘”吕伟良笑道,“我不过想见见那个女人。”
  “你得小心才好。”
  “如果你有兴趣,不妨一齐去。”
  “好极了。”阿生说道:“那女人,一定是我们要我的模特兄了。”
  “不过,在我们离家外出之前,必须把道幅画收藏好。”
  “你担心有人来偷么?‘多利’不会放过他的,你放心好了。”
  “多利”就是吕伟良家中所养的灵犬。师徒二人一向都信任牠的机智和勇猛;因此,他们终于没有把挂在墙上的画拆下,便双双离家外出。
  师徒二人驾车至郊外茶座,游目四顾,并没有发现任何单身女客在座,就是那些有男友作伴的女伴,也没有一个样子像画中的“丽莎”的。
  二人择位坐下,等了十分钟,仍不见有人来。
  茶座中,人客不多,全部不足十个。吕伟良看看腕表,八时十分了。
  阿生说道:“女人就是喜欢迟到的。”
  “不!我们可能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吕伟良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即使她的调虎离山之计成功,也未必轻易得手。”阿生就是那么的相信灵犬“多利”。
  可是,话犹未完,一个侍者走到他们身旁,问道:“请问这一位可是吕伟良先生。”
  吕伟良瞥了他一眼:“什么事?”
  侍者道:“你的电话。”
  “请你告诉我,是男还是女人打来的?”
  “一个男人打来的。”
  吕伟良对阿生说;“我们果然上当了。”
  “上当?”侍者听不明白,有点出奇。
  吕伟良苦笑一下,道:“没有什么,还是请你带我去听电话吧!”
  吕伟良拄杖跟着那侍者拐进后面一处电话间,
  果然是一个男子打来的,他只说了一句;“谢谢你!”便把电话挂断了。
  吕伟良回到座位上去,阿生已经猜到了,他问道:“是不是第一次打电话来,要求你转让那幅画的男人打来的?”
  “是的,正是他。”吕伟良一边召来侍者结账一边又说:“看情形,我们的‘多利’也有事,否则,他如何下手?”
  阿生吃了一惊;“什么?你说他把‘多利’打死?”
  “我想是的,否则的话,‘多利’怎肯让他入屋?”
  结了账,师徒二人匆匆赶返家中,果然发觉灵犬“多利”伏在石阶之下,动也不动!儿人同时吓得一跳。阿生扑过去把“多利”抱起,发处它只是软绵绵的,心脏并未停止跳动!
  吕伟良这时巳终开了大门,阿生立即把“多利”抱入屋内。
  墙壁上那幅画像,果然不见了!
  吕伟良在屋内搜索一遍,发觉除了那幅画之外,并未失掉其他物件,阿生以药物将“多利”施行急救。
  幸而“多利”只是给人以迷药迷倒,很快就苏醒过来。
  吕伟良觉得自己做了一次傻瓜,战在那幅墙面前,想得出了神。
  “报警吧?”何生悻悻然说;“警方也许会知道这家伙是谁。”
  “不,探长可能会怪我们不早点通知他们。”吕伟良沉吟道:“坦日说,我真想不出那人偷画的真正理由。”
  “根据黄昏时候一次的电视新闻报导,他们警方仍无法找到香奇才的尸体。”阿生说;“假如我们知道谁来偷了这幅画,也许可以替警方找出答案亦未可料。”
  吕伟良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见解,但他仍不同意去报警。
  可是,不久之后,吕伟良竟然接到了夏维探长的电话。夏维说:“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曾向香奇才够买了一幅水彩画?”
  “我想不出那对你有什么关系。”吕伟良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经理人毕山,现在才想起了这件事,你是唯一在前天向‘迷宫’买画的人。”
  “是的,但可惜那幅画已经给人偷去了。”
  “什么?偷去了!”
  “嗯!我正想报警呢。”
  “想不到案中有案。”夏维喃喃地说:“那幅画,是怎么样的?”
  “为什么你不问问毕山?他可能比我更加清楚,因为我买回来之后,还未看淸楚,今晚较早时候,就给人偷去了。”
  “这是一件罕有的意外,想不到竟然会有人偷到你的头上来。”
  吕伟良苦笑一下,问道:“事件发展到这里,你有些什么新发展?”
  “没有,可以说一筹莫展。”夏维探长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你够下的画,可能有些古怪。”
  “我也这样想,但我只花费一百元。”
  “问题不是价钱,而是画中的秘密。”
  “你也想到画中可能有秘密了?”
  “当然,如果没有秘密,小偷不会是个呆子,怎么会把一幅价钱不贵的画偷去?”
  “这是道理。”吕伟良又说:“冷年庚方面有些什么话说?”
  “他自然不会承认买凶杀人,但是,我们正向本市一些职业凶手侦査。”
  “我想没有用的,三教九流中人,很讲道义,他们不会向你出卖他们的主顾。”
  “这个忙,相信只有你可能帮得了。我知道你在黑道中,很吃得开。”
  “你太看得起我了,其实,我这种人,黑白两道也不受欢迎。”吕伟良说:“不过,那幅画是我的,我确希望找回它。”
  “你打算落案么?”
  “你已经够忙了,算了吧。”
  电话挂断之后,吕伟良与阿生驾车外出。这一次,他们把“多利”也带在身边,以免又遭到人家毒手。
  车子经过丽榭道的“迷宫”,吕伟良发觉那儿还驻有警探,于是,又叫阿生把车子开往绿荫道去了。
  绿荫道香宅之内,愁云密布,香老太与冷如冰默默无言,坐在客座里,门外有个女人在窥伺,她好几次想进去,但结果都因为有冷如冰在着,而踌躇起来。
  等到她发觉吕伟艮师徒二人推开那度铁栏栅走进来时,她便立刻离去。
  香宅位于一幢旧楼的楼下,这是建有一幅矮墙在前面的三层高古老旧屋。矮墙高仅四尺,墙头上放了许多盆栽莳花,一度铁栏栅经常没有锁,那是由于二楼和三楼的住客也经常要由此出入之故。所以平时只是虚掩,过了午夜也只是加上一度铁门,但这度铁门由外面伸手透过铁栏栅,就可以轻易把它拉开的。
  由于这是唯一的出路,所以,当这个神祕女人离去时,刚好与吕伟良打了一个照面。
  这时虽然是午夜近十时半,但是,通住路灯的照射,吕伟良可以见到这神秘女子的面孔,就在她匆匆自吕伟良身边掠过之际,吕伟良感到浑身震荡了一下。
  吕伟良就只瞥了她一眼,便立刻认出她是香奇才笔下的丽莎。
  吕伟良也还未决定应该怎样做时,她已经一掠而过,匆匆登上路边一辆红色的跑车,“呼”的一声,跑车如箭离去!
  吕伟良立即拄杖奔回他的车上,这时阿生与“多利”仍留车内,正弄得莫名其妙,吕伟良已经一踏油门,把车子高速开去,直追前面那辆江色跑车。
  跑车开得飞快,但吕伟良这辆特制汽车,性能卓越,转眼巳经追贴了。
  跑车还未拐弯,吕伟良的汽车已经越过了它。“刷”地一声,停在它的前面。
  那女子非常生气,她探首车窗外,喝问道:“你想怎么样?”
  吕伟良现在看得更淸楚了,忍不住说道:“是她!想不到是她!”
  阿生也明白了,说道:“终于给我们找到了她了!”
  吕伟良拄杖推门下车,走了过去,十分有礼貌地叫了一声:“丽莎小姐。”
  那女人呆了一呆:“你是谁?”
  “别装蒜了。”吕伟良面色一沉,“我那幅水彩画呢?”
  “什么画?”
  “香奇才笔下的你,我还以为是一片纯真可爱,想不到如此狡猾。”
  “我真不知你想怎么样样!”
  吕伟良仔细分析一下她的声音,发觉与电话中的女人声音,又似有点分别,于是改变语气道:“你难道没有打过电话给我么?”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但是,你一定认识香奇才吧?”
  “认识香奇才,难道有罪么?”
  吕伟良抱歉地说:“刚才是我冲撞了。丽莎小姐,现在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什么问超?”
  “关于香奇才的。”
  “我从来未见过你。”
  “小姓吕,吕伟良,一个跛子加上一枝铁拐杖,你不难想得到我是谁。”
  “哦!原来你就是铁拐侠盗。”
  “对了。事发之前,我向香先生购下了一幅画,但现在给人偷去了。”
  “你以为是我偷的吗?”
  “丽莎小姐,我知道你未必会做出这种事,但是,事前确有人打过电话给我,她冒充你的名字。”吕伟良道。
  “那简直是岂有此理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
  “所以,如果我是你,为了声誉计,一定要把这件事弄明白。”
  丽莎眨着眼睛,不解地问:“为什么会有人冒充我?难道……”
  “你要不要知道整个事件的过程?我们不妨详细谈一谈。”
  丽莎想了想,终于推开跑车之门,道:“好吧!请你坐上我的汽车里来。”
  吕伟良示意阿生,叫他将车子先驶开,让跑车先行。阿生则驾着那刚银灰色汽车,跟在后面。
  吕伟良坐在丽莎的身旁,不由自主地瞪住地,越看越像画中人。清理绝俗,艳如天仙,就是失掉了画中人那一份可爱的微笑。
  吕伟良忍不住问:“大概你不会是模特儿吧?丽莎小姐。”
  “为什么会这样问?”她一边开车一边回答着他。
  “我査遍了模特儿这一行,也没法找到这一张漂亮的面孔。”
  “为出么你要找我?”
  “昨晚,你可是跟香先生在一起?”
  “这算是什么?审问吗?”
  “不!除非你不希望香先生冤得雪,否则,你一定会把真相告诉我。“
  丽莎叹了一口气,无限伤感地说,“是的,昨晚,我的确跟他在一起。”
  “什么时候?”
  “大约午夜十二点至凌晨二点之间。不过,希望你不要让警察来麻烦我。答应我这要求么?”
  吕伟良想了想,说道:“好吧!尽量把你所知的事实,都告诉我!”
  “本来我不想说得太多,因为我的身份很特殊。不怕坦白告诉你,我有丈夫的。”
  “……”吕伟良实在大感意外,他说不出话来,只好让她说下去!
  “要不是我听朋友说过,铁拐侠盗是个守信义的人,我不会告诉你关于我的身份。现在请你再向我保证,不要把今晚的事转告别人。”
  “好吧!我都答应你了。请你继续说下去,后来又怎么样了?”
  “我们昨晚分别时,大约是两点左右,我答应他,改晚再去给他做义务模特儿,因为那幅裸女图,还未完成。”
  “是的,你有没有追问他,何故忽然改变作风?过去他很少画裸女的。”
  “他说,这是个色情的世纪,经理人要他这样改焕一下作风,希望挽回这次个人画展的失败。”丽莎的声音忽然变得沙哑:“我因为太爱他,他喜獣我怎样,我都不曾反对,想不到,这却是最后一次为他作模特儿。”
  “冷如冰知道你跟他来往吗?”
  “我想不会知道吧!我们通常在更深人静时,在迷宫内相会。”
  “你的丈夫呢?”
  “他经常要离开本市,到外国去做生意。”
  “这不是有些矛盾吗?你有个丈夫,他有个冷如冰。”吕伟良忍不住说:“你们这种不正常的关系,维持了多久?”
  “好几个月了,不!一年也有了。”丽莎回忆着说:“有一次,我跟丈夫到郊外别墅去渡假,我丈夫忽然有事要返回市区,留下我一个人,也许是前世的孽缘吧,我无意中发觉香奇才在别墅附近写生,我过去看他绘画,我们便由搭讪而认识,此后经常暗中来往。他知道我有了丈夫,曾经表现得十分颓丧!”
  “艺术家的生活,总是富于传奇色彩的。”
  “后来,我们互相爱上了。有时他会留在迷宫等我,我们在那儿相对到天亮。”
  “那么,冷如冰呢?”
  “她不知道,我也不希望她知道,我甚至劝香奇才与她结合。”
  “人家都说,爱是自私的。”
  丽莎把车子停在路旁一处树影下,阿生也将车子停在数尺以外。
  她伸手掠了一下那把长长的头发,一阵幽香,散发而来,吕伟良不由自主地瞪了她一眼,觉得她充满了成熟的美,与冷如冰那种纯真的美,又是两样。
  丽莎说道:“不错,爱是自私的,我曾经考虑过,与冷如冰摊牌,香奇才也没有反对我这样做。因为我与他是灵肉一致的爱,而他与冷如冰,只是精神上的。但是,我仔细想淸楚,发觉真正的爱不是自私,而是懂得牺牲自己。我是个有夫之妇,如果我与丈夫闹离婚,我丈夫即使答允离开我,奇才也会备受抨击,这对于一个未成名的醺术案艺术家说,是一种致命伤,所以,我甘愿牺牲自己,一方面让他跟冷如冰谈爱,另一方面却偷偷摸摸的,去满足他的欲望。”
  丽莎说到这里,呆了一阵,泪水也夺眶而出。
  吕伟良懂得这种畸形的爱,可能就是促成香奇才被杀的主因。
  他问道:“你丈夫现在什么地方?”
  “他去了外地,还未回来。”
  吕伟良心里想:他虽然去了外地,但如杲他知道了自己的妻子对他不忠,而立心消灭香奇才的话,大可以花钱买凶。因此,吕伟良忍不住又问:“昨晚,你们分别时,他对你说过什么?”
  丽莎脸上绯红,垂头说道:“那幅画还没有完成,香奇才情不自禁地,跑过来吻我,我们分手时,大约是两点以后的事,当我离开迷宫时,他还未走。我们约好了今晚再见,但是……”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吕伟良问道:“你离开迷宫之前,有没有发觉一些什么不对?”
  “没有。”丽莎想了想,“真的没有。我只记得:我们见面时,他很颓丧,那大概是因为画展失败了。可是,当我离去时,他又再度充满了信心。可惜,他那一幅裸体画还没有完成,便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本来想去看看他的母亲,想不到冷加冰一直留在那里,反而遇上你们。”
  “你丈夫贵姓?”
  “他姓柯,柯天雄。”
  “他做什么生意的?”
  “出入口。”丽莎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整天的飞来飞去的,忙到不可开交。我曾经埋怨过他,但自从我认识了奇才之后,我反而希望他再忙一点。”
  吕伟良又问道:“你确信你的丈夫现在不在本市?”
  丽莎怔了一怔:“怎么?你怀疑这是一宗情杀案?”
  “我不敢肯定。但是,当一个男子知道他的妻子剥得赤条条的,供人绘画,这到底不是一件好受的事,何况,你与奇才的关系,已经不是画家与模特儿的关系,而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是的,我也想到了这种可怕的后果。但是,目前我丈夫在日本。”
  “你觉得,他知不知道你和奇才的事?”
  “表面上看来,他仍然十分信任我。”
  “半点怀疑也没有?”
  丽莎寻思着,好一会见才说:“事实上,他很少留在家中。”
  吕伟良又问:“请你再想清楚,香奇才有没有在你面前提及毕山?”
  “有的,他说毕山当晚显得很暴躁,我说这也难怪的,毕山在他身上投资了不少金钱,他想不到血本无归。”丽莎顿了顿,“你猜,凶手会不会就是比山?”
  “这倒难说了,目前警方仍然在侦査阶段,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杀人凶手。”吕伟良问道:“关于那幅水彩画,你有什么意见?”
  “你以为我派人去偷回来的?”
  “不一定是你,例如你丈夫。”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画得太像了,他不想自己的妻子的艳影,留在别人那里。”
  “这是一种幻想而已。”
  “但却合乎逻辑。”
  “事实上他还在日本。”
  “只要有金钱,什么事情也可以请人代办。”
  “我想,这个可能不大。”丽莎说:“我丈夫是个忙于事业的人,不似个阴谋家。”
  “难得你如此维护你的丈夫,如果你真的回头是岸,我会无条件替你保守这一切秘密。”
  “谢谢你。”丽莎看看腕表,“时候不早了,我也要返家去。”
  “那么,我们后会无期。”
  “我只听人说:后会有期。”
  “假如是后会有期,那一定是我无事不登三宝殿,那时只怕你有麻烦了。”
  “然则,我宁愿后会无期啦!”丽莎嫣然一笑道。
  这一笑,就像那幅失去了的画,而刚才那种闷气,也告消失!
  吕伟良离开她的跑车,拄杖回到自己的汽车里,目送丽莎开车离去!
  阿生问道:“有什么发现?”
  吕伟良道:“极有可能是一宗情杀案,因为她原来是个偷情少妇。”
  空气中沉寂了片刻,“多利”蹲在后面,不耐烦地低哼着。
  阿生又问;“还去不去访问香老太?”
  “当然要去的,这老妇太可怜了。”
  于是阿生把车子开到绿荫道,香宅之内仍然有灯光透出来。
  吕伟良独自拄杖入内,发觉冷如冰仍然留在那里。她与香老太相对无言,泪痕满面。吕伟良的出现,令到她们都感到有点意外。
  吕伟良自我介绍之后,香老太哽咽道:“原来你就是人家时时说起的铁拐侠盗,那好极了,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为我儿子报仇!”话未说完,她又放声大哭起来。
  吕伟良安慰她说:“令郞只是失踪,在未确定他死亡之前,你还是冷静点吧。目前我要了解的,是你的生活问题。听说,香先生与经理人毕山有合钓,以后他还会不会按月支薪给你?”
  香老太哽咽着,说不下去。冷如冰代他答道:“根据他们合约规定,奇才死后,所有作品归毕山所有,但月薪则停止支付。因此,迷宫里的画,巳经属于毕山所有。不过,香伯母的生活,自有我来照顾,目前还不须外人加以援手。”
  吕伟良看见冷如冰梨花带雨的,一片冰清玉洁,脸带温柔,就不禁有些羡慕香奇才的艳福不浅。
  吕伟良忍不住问:“冷小姐,你对令尊大人的看法怎么样?”
  “坦白说,我恨透了他!如果我所料不差,他迟早会被控谋杀。”
  “你也相信,香奇才失踪与他有关?”
  冷如冰悲愤地说:“除了他,还有谁呢?”
  “他在你面前,说过一些什么?”
  “我父亲一向喜人富贵厌人穷,他看不起奇才,也憎恨他,但是,我偏偏没有理会他。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便利用黑社会的打手来对付奇才。这是谁也可以想象得到的事。”冷如冰咬咬下唇,花了很大的气力,才把情绪安定下来。
  她又说:“我真不明白,警方怎么不抓住我父亲,控诉他?”
  “因为他有太多的钱。”吕伟良说,“在没有足够证据之前,警方就算控诉他,金钱的力量便可以替他洗罪。所以,你的提供,十分重要。”
  “不怕对你说,我已经说了不少对我父亲不利的口供;事实上,他也亲口说过,如果再与奇才来往,他就宰了他。”
  吕伟良道:“这是一种间接恐吓,你有没有对警方说出?”
  “当然有。”冷如冰叹了一口气,“这一次,正是我虽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
  “那么,你已经尽了你的责任了,也不必难过。”吕伟良说,顺手把一张咭片交给她,“以后如果有什么要我帮助的,你不妨打电话给我。”吕伟良说完就走,冷如冰把他送到门前,香老太神态木然。
  是的,香老太这年已六十的老妇,她几似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但事实已轻发生了,以后的日子怎么样?她想到这里,神经就麻木起来。
  吕伟良回到车中,把情形告知阿生。阿生说道:“看来这件事的确太复杂了,柯天雄——丽莎的丈夫,冷年庚——冷如冰的父亲,以及香奇才的经理人——毕山等,三方面都有嫌疑。”
  “是的,而且每一方面,也有一个杀人动机存在。”吕伟良分析着说,“例如柯天雄,可能因不甘戴上绿头巾而杀他,冷年庚因憎恨他促使他们父女感情破裂,而买凶杀人,至于毕山,看来嫌疑较少,所以,我反而最怀疑他这方面。”
  “这话怎么说?既是嫌疑成份少,怎度反而更加怀熨他?”
  “凡是一个聪明的凶手,一定会做到破绽最少,冀求脱罪。不过,他的杀人动机还是存在的,例如:香奇才死了之后,他便不必付给香奇才家庭生活费,这亏本生意,也可以就此结束。”
  “那岂不是亏本亏定了?”
  “未必。冷如冰说,香奇才与毕山有合约规定,他死后,一切作品归毕山所有。”
  “但是,香奇才的作品亚不吃香。”
  “当然,如果吃香,毕山就不会杀他。不过,香奇才的画实在不错,我虽然不是画评家,但我喜欢他的画具有真实感。再说,过去有不少画家身故后,他的作品立即被重视。由此看来,香奇才只是运气不佳,资历太浅,说不定他也像过去许多画家一样,死后才成名。”
  阿生说道:“果真如此,毕山真的会发达呢。我看,迷宫之内,许多画仍然十分的完整,被毁的,只是一小部份而已。”
  “是的。所以,事实上每一个接近死者的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吕伟良看了看腕表,是子夜时候了,“龙老三的俱乐部,这个时候应该很热闹才对。”
  “你想到那儿去玩?”
  “是的。”
  阿生明知吕伟良不会有心情真的去玩,也许是另有目的,于是把他送到龙老三主持下的豪华地下倶乐部去。那儿有各式各样的赌博,也有酒喝,所以诸色人等,晚上这个时候,大都集中在那里。
  吕伟良入到里面,立即发觉许多熟悉的面孔,但这时候每一个人都沉迷在赌桌之旁,似乎没有人留意到有个跛子拄着拐杖进来。
  吕伟良走到筹码部,突然把他那根铁拐杖由窗口伸入去。吓得里面几个男女职员立即戒备起来!
  吕伟良笑道:“你们何必紧张?我又不是来打劫的,我只是忘记了带钱。”
  一个男职员说:“忘又带钱怎么样?我们这里没有赊,也没有借的。”
  “有当押么?”吕伟良又问。
  这时候,两名身裁高大的保镖,巳经匆匆赶到,其中一名保镖反问道:“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当押的?也许我们可以通融一下。”
  吕伟良把铁拐杖扬了一扬,道:“就是这个。”
  二名保镖与筹码部内的男女职员都同时怔了一怔,各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意思好像是说:“这家伙分明来捣蛋的。”
  二名保镖正待动手,一个中年男子匆匆赶至,喝住了他们。
  这中年男字瘦瘦削削,咬住一支烟嘴,戴金丝眼镜。他打量了吕伟良一遍,说道:“老兄似乎是刚进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忘记带钱包,想把这枝铁拐杖押住一万元作赌本,可以吗?”吕保良斜睨了他一眼。
  中年男子双眼瞪住他,问:“这不可能是纯金的吧?”
  “但你们龙老板是个识货之人。”吕伟良笑道:“可以帮个忙,替我找找他吗?”
  中年男子听他提到“龙老板”三个字,也想到对方亚非泛泛之辈。他说道:“好吧,就让我替你去找找他。”
  “不必找了。”突然有个男子的声音,加了入来,这人声如洪钟,在场的人,无不愕然!他,正是龙老三。
  龙老三过来招呼吕伟良道:“吕老兄,今晚什么风吹你来?”
  各人看见龙老三认识这不速之客,虽然有点惊奇,但却也松了一口气。
  吕伟良低声笑道:“我的目的是要找你谈谈,刚才不过眼他们开开玩笑罢了。”
  龙老三也笑道:“我还在担心他们有眼不识泰山呢。哈哈……”
  龙老三在笑声中,把吕伟良引到后面去。
  即使如此,赌场中人也有不少已经目睹其事。有许多不认识吕伟良的,纷纷问旁人“那是谁?”也有些认识他的,便告以这就是“铁拐侠盗”。于是,赌场中一时之间又议论纷纷。
  且说龙老三陪着“铁拐侠盗”吕传良进入他的会客室,龙老三倒了一杯酒给他,二人在沙发上分别坐了下来。
  龙老三是个老捞家,他自然知道吕伟良的来头,但却想不透他的来意。
  吕伟良呷了一口酒,说遣:“我想在贵俱乐部里打一场架!”
  龙老三把放到眉边的酒杯拿开,瞪住他问:“吕老兄,你不是开玩笑吧?”
  “不!这是真的。”
  “是不是有人开罪了你?我可以叫巡场们摒他出去,何必劳动你?”
  “不!也不是有人开罪我。”
  “然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进来的时候,发觉有二名职业打手在这里赌博。”
  “怎么?你跟他们过不去吗?”
  “也不是。”
  龙老三想了想,道:“我早想到你不会是为了赌博而来的。不过,你在这里闹事,对谁都没有好处。你也知道,这里不是公开营业的。赏个脸给我,最好不要在这儿闹出事来。”
  “要不是为了你的面子,我早就动手了。”吕伟良沉思片刻,又说:“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我做得到的,当然可以。”
  “我要知道那二名职业打手的注码大不大。”
  “那就容易了,你只须等三两分钟,我立刻可以给你一个满意的答覆。”
  龙老三按了一下电铃,不久,那个鼻架金丝眼镜,嘴咬着象牙烟嘴的中年男子入来了。龙老三附耳对他不知说了一些什么,只见他唯唯诺诺的,退了出去。
  中年男子走后,龙老三对吕伟良说:“大概你又受了人家的闲气,是不?”
  吕伟良扯了一个谎,道:“是的,有人买凶揍我,黑暗中我差点连性命也丢了。”
  “原来如此!但是,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他们收了丰厚的酬劳,不跑到还儿来消遣消遣,还有什么地方好去?”
  “你一点不也认得他们?”
  “是的,但谈上一会,或者我会认出他们的声音,假如再让我们交手一次,也许通过他们的打法,我可以知道得更清楚亦未可料。”
  这时候,中年男子又入来了。他对龙老三报告了一番,据说,那二名职业打手,注码是数千元,而且今晚手风极顺,已经赢进了数千元,目前手上有过万元的现金。
  吕伟良灵机一触,回头向龙老三,道:“三哥,肯替小弟出这口鸟气么?”
  “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他们就是伏击过你的人?”
  “当然有的,只要你借个地方就行。把他们诱进沙蟹局来,我自然有办法了。”
  龙老三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几分钟之后,在那个中年总管的安排下,二名职业打手果然进入一间房里来。真正喜爱赌博的人,大概都承认赌沙蟹是最讲究技巧的,没有心思的人,就只爱赌骰宝,但那样子不会令你赢大钱。所以,赌徒们想赢大钱,都喜欢参加沙蟹局。但是,沙蟹局亦非时时可以成局的,故此,那二名职业打手知道成了局之后,便赶来参加,尤其是他们的手风这么顺,更加不肯放过机会。
  入局的人,除了二名职业打手之外,还有三名豪赌客,总共是六个人。但是,龙老三却派了数名彪形大汉,在门外戒备。
  有道“十赌九骗”,但赌沙蟹要赢钱,未必就一定要出老千。除了运气之外,最主要还是要心思灵活,懂得计数,跟进和弃牌,以及大场面搏杀时的估计正确和勇气,每一个步骤只要你掌握得恰到好处,制胜的机会便大大增加。
  吕伟良正是此中高手,他那冷静的头脑,只赌了几手,已经锋芒毕露;二名职业打手乃是鲁莽之辈,自然不是他的对手。转眼间,其中一名,巳经输了数千元。另一个刚巧有手牌与吕伟良打对台。
  巳经派了第四只牌,吕伟良的三只明牌是红心的7、8、9,对手的三只明牌是不向花的10、10、A。这家伙就借着那只“A”出了一千元的注码。
  这是对吕伟良的一极考验,因为他的底牌是红心“10”,对方很明显,如果不是三只“10”,就是10、A各一对。否则,他就是企图迫使吕伟良弃牌。因为从表现也可以看得出,吕伟良可以博“同花”,也可以求“顺”。危险性自然非常之大。
  吕伟良就凭他的记忆,记得“6”与“J”这两种牌,前后只有两只露了面。至于红心花,也似乎不多见;换句话说,博“同花”与博“顺”的机会都甚佳,问题却是万一自己运气不佳,给对方传了一个“俘虏”回来,而“花、顺”并非“同花顺”的话,便输定了。
  贿沙蟹的趣味就在这里,彼此不知对方的底牌,也不知道下一只牌派来什么,但一变牌可以令你全军尽墨;同样一只牌也可以令你赢到盆满钵满,而彼此间的机会是绝对均等的。
  吕伟良经过一番分析之后,终于把一千元注码推出去——他跟进了。
  最后一只牌派出,所有在场的人,也都替他们紧张,因为桌面巳经积聚了差不多有一万元的赌注,那当然包括了其他弃牌的人的注码在内。
  对方那一只牌竟然是:A,于是牌而变成10、10、A、A,底牌无论是“10”或是“A”,都是“俘虏”。
  吕伟良慢慢地将那最后一张牌推开,先露面的是红心的花,但这仍然会令他输钱的,除非是“同花顺”。
  当他将按住牌角字母的手指移开时,竟然是圆角的——那是一只红心“6”。换句话说,他已经“同花顺”在握了。
  但是,对于赌沙蟹他是个老手,“喜怒不形于色”的原理,他是绝对明白的。
  论牌面大小,还是那个职业打手出钱。他考虑了很久,显然也估计到对手的实力,但桌面的注码太大了,刚才第四双牌巳经出一千元,如今又怎肯示弱于人?终于他出了三千元的注码。
  吕伟良早已胜券应握,但他看看对方面前还有二三千元的注码,假如太轻易跟进了反大,只怕对方不会上当。
  赌沙蟹就是这样心狠手辣之处,还要装模作样的,因此有人说:赌沙蟹“偷呃拐骗”都齐了,好朋友最好不要同桌赌这种玩意。但是,“十赌九骗”这话也是有根据的,如果不跟好朋友赌,而与陌生人赌,被骗的可能性更大了。
  且说吕伟良一再思量,结果不但跟进,甚且反大了三千元。
  这一次,轮到他的对手大费踌躇了。他后悔刚才开口就是三干元,但吕伟良却早已有心要起了他的底。
  他依稀记得红心“6”曾经露了面,而他的底牌虽然不是红心“10”,但毕竟也是“10”。换句话说,他是“10俘虏”。
  他心里不免会这么想:只要对手的底牌不是红心“5”,亦或红心“10”,任他拥有五只“同花”,他还是输定了的。
  他就偏偏不会相信剩下来的一双红心“10”落入吕伟良的底牌里,所以,倾其所有,跟进了吕伟良反大的三干元。
  结果,他当然是输了。
  吕伟良把底牌摊开,全场哗然。他说了一句:“多谢!”就伸手收拾桌面的注码,那足万多元的数目,看得两名打手眼睛也现了红筋。
  二人突然推座而起,喝道:“哼!这筒直是不可能的事!”
  所有的人都感到愕然!
  吕伟良却若无其事地,笑道:“怎么不可能?同花顺吃俘虏,乃是天公地道之事。”
  一名打手说:“你不要动手!我要査牌。”
  吕伟良道:“难道你怀疑我出老千不成!”
  派牌的人为表示大公无私,说道:“好吧!就让这两位先生查牌好了。”
  此语一出,二名打手知道在这副扑克牌上面也査不出什么花样来,顺势抓过那副牌往上一抛,立即飞散得有如蝴蝶一样。
  另一名打手抓起一张椅子袭击吕伟良。
  吕伟良铁杖一伸,格开了木椅,右手一抄,凌空抓一张扑克纸牌,眼看另一名打手又自右翼攻到,只见他扣指一弹,一张扑克纸牌应手弹出,直射向打手的耳畔,但闻“啲”的一声,打手立即伸手掩耳,血水自指缝间渗了出来。
  吕伟良眼看用椅子袭击他的一名打手,夺门而出,他连忙纵身拄杖抢先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那家伙老羞成怒,挥拳又再击来。
  吕伟良身形一侧,杖随身转,反掌击出,“碎”然一声,只见那家伙直跌了开去。
  这时候,门外数名彪形大汉,纷纷涌了入来。把那二名职业打手制在手中。
  吕伟良笑道:“怎么呢?不服输吗?还是要靠抢?”
  龙老三早已吩咐他的手下,把二名职业打手,押进了后面去。
  龙老三怒道:“你们凭什么靠山?竟敢在此捣乱老子的架步?”
  二名职业打手自然也知道龙老三是个老江湖,连忙道歉。
  龙老三打了一个眼色给吕伟良。
  吕伟良道:“二位好面善,我似乎在迷宫见过你二位了。”
  “见鬼!”其中一名瞪了吕伟良一眼,“我们从来未到过迷宫。”
  吕伟良把刚才赢过来的一叠钞票,在他们面前一扬,说道:“老子一向视钱财如粪土,谁能告诉我,曾经到过迷宫捣乱的人是谁,这叠钞票便是属于他的!”
  那叠花花录录的钞票,足有数千元之巨!二名职业杀手交换了一个眼色。
  其中一个开口问道:“你要知道这许多干什么的?”
  吕伟良道:“我只想知道幕后人,一切保证不会追究。”
  二名打手果然是见钱眼开,说道:“的确有人出钱,要我们一班手足到迷宫画室捣乱。”
  “是谁出钱的?”
  “……”二名打手,四目交投,摇了摇头,并不回答。
  吕伟良道:“也许这是你们的‘商业道德’,但是,说了出来,我保证你们没有麻烦,否则,我反而不敢替你们想下去。”
  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说道:“是的,的确有个姓冷的商人,要我们到迷宫画室去破坏,同时警告画家香奇才,要他以后别跟冷小姐来往,可是,当我们一名手足正待入内去找香奇才时,发觉他已经被人杀死了。”
  “那是说,你们没有杀死他,是不?”
  “是的,我们只是用刀子割破几幅画,里面就传出我们同伴的叫声,因为他反而给香奇才的尸体吓得一跳。于是,我们担心警察会及时赶到,乃匆匆离去。”
  “姓冷的,有没有吩咐你们杀人?”
  “没有,只是警告、破坏和殴打。事实上,我们也不会闹出人命。”
  吕伟良想了一想,把一叠钞票给了二名打手:“好吧!我暂时相信了你的说话,钱,你也是暂时挪用的,如果我发觉你们说谎,只怕我迟早发査找到你。”
  “谢谢你。”那打手接过了钱,“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警方,因为他们也在四下里打听呢。”
  吕伟良没有答他,把其余赢来的妙票,交给了龙老三。他说:“这是多谢你帮忙的。”
  “何必这么客气?”
  话虽如此,结果他还是把钱收下了。
  吕伟良离开龙老三的俱乐部时,已是凌晨时份,阿生巳经在汽车里睡着了。

  第二章 视觉艺术 登峰造极
  香奇才虽然在警方的档案中列为失踪,但人们都一致认为他已经死去。
  根据冷如冰和邻人的口供,这分明是一宗谋杀案,然而警方在传讯一些人之后,并没有拘捕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发展。
  香奇才的经理人已经根据合约规定,占有全部作品。他举行了一次记者招待会,请来几他画评家,要他们发表意见。事实上,香奇才的画很不错,于是一经品题,声价十倍。
  再经报纸宣传,许多附庸风雅的人,纷纷登门求售,可是,香奇才的经理人毕山,却认为奇货可居,拒绝发售;甚至说,这是为了纪念这位天才画家之故。
  宣传再加上人们“物以罕为贵”的心理作祟,香奇才的遗作于是更加吃香。每一次,当有人向毕山提出一个价钱,要求毕山让出一幅香氏遗作,毕山除了拒绝这要求之外,必扩大宣传,甚至把对方的出价夸张数倍之多,如此一来,人们对香氏遗作,更加重视。
  这一天,冷如冰突然往访毕山,要求他把香氏遗作拍卖,得款用以救济香母,毕山毅然答允。这是令到冷如冰意想不到的事,因为在争夺香氏遗作时,冷如冰曾希望获得一幅,藉以留作纪念,也遭拒绝。
  报纸不久又发布了一项名画拍卖的消息,曾经企图购得香氏遗作的人,都为之轰动起来,尤其是这项消息指出,得款将用作救济香氏母亲,故此人们就更加乐意出价。
  毕山为了这次拍卖名画的事,又一再举行了记者招待会;他声明自己是个有眼光的艺术经理人,所以老早便看中了香奇才的画,但他并不急于脱手,现在只是拨出一部公开拍卖,希望得款用以救济香母云云。
  毕山这一番谈话,令到过去对他误解的人,都有“冤枉好人之感”,甚至曾经审问过他的夏维探长,亦认为他还有点良心。
  吕伟良和阿生也参加了这一次“名画拍卖”,他们并非想做善事,亦非附庸风雅,只是看看那些香氏作品中,有没有一幅“丽莎”在内。因为那幅画失了之后,至今仍无下落。
  参加拍卖的人,空前挤拥,这固然是多得报章宣传,事实上亦有不少艺术收藏家,希望获得一幅香氏遗作,尤其是人死不能再有创作,故此死人的作品比生人的吃香,大概也是基于这个道理,加上“毁尸灭迹案”闹得满城风雨,所以这次香氏作品拍卖会,就更加轰动一时。
  拨出来拍卖的香氏名画只有十幅,但毕山对人说,这已经是全部遗作的一半,因为大部份名画遭破坏。如此一来,物以罕为贵,人们就竞投得更加激烈。
  这批香氏作品之中,有油画、水彩画等,就是没有一幅题名“丽莎”的作品。
  人山人海之中,吕伟良发觉一个蒙了黑色面纱的女人也参加竞投。她,正是丽莎。
  吕伟良走近她的身旁,轻声问道:“怎么你也来了?”
  “是的,我希望也以相当代价,购下一幅,留作纪念。”丽莎幽幽地说。
  吕伟良问道:“关于那一幅‘丽莎’的名画,有没有下落?”
  “没有。”
  “坦白说,我一直以为它在你那儿。”
  “这不过是你的一种错觉,如果我有了一幅‘丽莎’,我就不会跑来参加竞投了。”丽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说:“如果他今天真的把那幅画拿出来公开竞投,我将会以全副家财变卖,也志在必得。”
  “假如香奇才死而有知,一定也死得瞑目了。”吕伟良慨叹道。
  “是的,今天这场面,跟他生前画展的冷落情形,真有天渊之别。”
  不久,拍卖开始了,出价之高,大出一般人意料之外,甚至在场参观的吕伟良,也感到有点意想不到。第一幅香氏作品,已经超过十万元成交。
  结果,全数十幅香氏名画,拍卖所得的总数,已超过了一百万元。
  丽莎一幅也买不到手。
  吕伟良道:“你似乎无心于此。”
  “价钱实在太高,而且,我另有打算。”丽莎说道。
  “另有打算?”
  “是的,我准备去找毕山谈谈。”
  “你希望他特价让一幅给你么?”
  “我正有此企图。”
  吕伟良笑道:“我想,你一定白费心机。尤其是经过今天的拍卖,香奇才的画,已成为奇货可居,他不可能会答允廉价让给你。”
  “这世界上除了金钱之外,还有人情的。你没有看见他今天多阔绰,拨出十幅佳作拍卖,亦无非作为救济可怜的香老太。”
  “我看,他未必真的如此阔绰,他是个懂得利用舆论与宣传的人,这一百万元之中,能够有十万元交到香老太的手中,已经不错。”
  丽莎没有再说下去,匆匆走了。
  吕伟良和阿生穿插于人丛中,发觉许多人都在失望中叹息,他们都似乎很懂得欣赏艺术,只是埋怨价钱竞投得太高了。
  于是有人计划暗中与毕山连络,希望他把手中的存货出让。
  吕伟良和阿生,离开了拍卖场地,回到汽车中来。
  阿生道:“看今天拍卖的情形,我们大约损失十万元以上。”
  “是的,如果‘丽莎’不失去,真的可以卖到这价钱。”吕伟良说道:“不过,香氏作品能修卖到如此高价,除了画的本身不错之外,主要还是毕山的宣传手法成功了。他该多得报界的宣传。”
  “我记得你讲过,毕山的嫌疑最少,但他杀人的可能性仍然存在。"”
  “是的,所以,我正在想,今天晚上就去拜访他。”
  “对了,我们可以顺便看看,‘丽莎’是否他偷去的,照我估计,这个可能性甚大。你有没有发觉,他一切似乎很有计划。”
  “你的意思是:他早已预料到香奇才的作品迟早会吃香,所以派人来把‘丽莎’这幅也偷去,是不?”
  “这是甚合逻辑的事。如果他早已有了整套计划,他固然希望香氏的作品,只有他独自拥有,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垄断,炒高价钱之后,慢慢才出售。”
  吕伟良沉思了一会,说:“然则,我们更加须要去拜访他。”
  阿生正待把车子开走,发觉背后有一辆汽车迫得太接近,令他无法将车子自车他里开走。阿生于是打开车门,想走过去干涉,但后面那辆车子上的人,反而跑了过来。师徒二人定神一看,原来是夏维探长。
  夏维走近吕伟良的车旁,说道:“想不到你也有兴趣欣赏名画。”
  吕伟良笑道:“逛百货公司的人,未必就是购货物的人。”
  “有些什么发现?”
  “你以为这里会有线索吗?”
  “我想一定有的。例如跟你谈话的那个女人,我就似曾相识。”
  “原来你一早已经混了入去。”
  夏维道:“不怕坦白吿诉你,所有拍卖过程,以及参加这次拍卖的人,都已经被我们秘密摄入镜头,包括阁下两师徒在内。”
  “是为了侦査毁尸灭迹案么?”
  “是的。如果香奇才死而有知,他一定会给我们一点提示。”
  吕伟良道:“香奇才的鬼魂如果这样生猛,我才替你担心呢。”
  “告诉我,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一个供死者作画的模特儿。”
  夏维探长说道:“你骗不了我的,我已经派人暗中跟踪她。”
  “我也是今天才认识她的,你别把我也看作嫌最人好不好?”
  夏维终于回到他目己的汽车里去,阿生把车子开走。
  阿生说:“如果丽莎让警方查出了身份,她可能误会我们出卖她。”
  “我担心的,倒是她的丈夫,迟早会知道这件事。”
  “我们好不好打个电话通知她?”
  “不!我们要去做的事太多了。”
  车子驶经丽榭道,阿生把速度减到最慢,他们发觉“迷宫”重门深锁,甚至连附近一带也是冷清清的,一个少女出现在那儿门前,她在徘徊,又似是凭吊。
  吕伟良离远就认得她是冷如冰。
  “她实在太可怜了。”吕伟良沉吟道:“如果她知道香奇才与丽莎的关系,她一定会如梦初觉。不会再对死者那么痴心!”
  “这倒难说了,说不定她会受不起刺激,而变得疯狂呢!”阿生说。
  吕伟良叫阿生把车子开过去。
  冷如冰似乎没有发觉有一辆车子停在她的身边。她立在“迷宫”之前,默默祈祷。
  吕伟良推开车门,下了车,拄杖走到她身边,轻轻叫了她一声,她如梦初觉地,回过头来,泪眼晶莹地瞪住吕伟良:“是你!吕先生。”
  “是的,你在这里干什么?”吕伟良问道。
  “每一天,只要我有空,我总会到这里来一次。”冷如冰怔怔地说:“虽然我不能入内,但看看也是好的。”
  “人已经死了,你到这伤心地来,只有增加你的伤感,那又何必?”
  “我失去了太多的回忆,我希望在这里慢慢的把它找回来。”
  “多情自古空余恨,我劝你还是好好的保重自己。”吕伟良又问。“你一直陪着香老太?”
  “是的,她须要人照顾。”
  “你父亲呢?”
  “别提他了,我恨透了他。”
  吕伟良几乎忍不住要吿诉她,她痴心深爱着的香奇才,原来是个风流画家。但是,他回心想想,又不忍伤了这颗纯真的少女心。
  冷如冰又喃喃地说:“今天拍卖的结果,不知道怎么样了。”
  “成绩非常理想。”吕伟良故意问:“你要知道结果吗?”
  “当然,不怕坦白吿诉你,香老太有病,我正须要一笔钱把她送入医院留医。”
  “拍卖所得,总数超过了一百万元。”
  “一百万?”冷如冰把口张得大大的,好一会儿也合不拢。
  “毕山对你怎么说?”吕伟良问,“是不是他答应把这次拍卖所得,都送给香老太?”
  “他倒没有说明白,但是,在没有办法之中,我去求他把奇才的画,让出一些给我们拿去卖。结果,他答应了举行这次公开拍卖。”
  “那么,你且慢欢喜,我想,毕山决不会把这庞大数目赠给你们。”吕伟良想了想,又问:“你没有出去做事吗?”
  “本来有的,都给我父亲破坏了。”
  “这是什么意思?”
  “有许多商行,他都认识,我上班不够一天,给他査出之后,他只要打个电话去,人家就不敢用我。”
  “这么看来,他无非迫你回家去。”吕伟良说:“冷小姐,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到底是不大好的,我劝你还是返家去吧。”
  “想不到这话竟会出在你的口里。人家都称赞你是个行侠仗义的人,但是,听你口气,反而帮着我那个顽固的父亲呢。”
  “我并没有意思去帮谁,不过,你返家去,也一样可以时时去看香老太。说不定事过情迁之后,令尊大人会体谅你的痴心,而从中帮助你们呢。”
  冷如冰瞪了吕伟良一眼:“吿诉你,如果不是我父亲,也许奇才不会死去。他不但没有帮助过我,甚至还要时时破坏我,我才不要这样的父亲。”
  吕伟良知道她的成见太深,提议送她回去,没有跟她再谈下去,可是,她却没有坐上吕伟良的汽车,沿住行人道,急急离去。
  吕伟良无可奈何,只好目送她离开这里。
  晚上,吕伟良和阿生偷偷来到毕山的住宅外面。他们隔着汽车的玻璃窗门,仰望上去,只见毕山所住的二楼,有灯光透出。
  阿生说道:“他还未睡。”
  吕伟良道:“本来我要偷偷入去看看,既然他未睡,改为明访也是一样的。”
  他正要下车,突然后面有一辆豪华大房车驶过来,停在那幢住宅门前,车上走下一个大亨似的中年男子,仰首望望二楼,然后走了进去。
  大房车的司机,把车子停过一旁等候。不一会,二楼由窗口透出来的灯光加强了。
  吕伟良看见窗口出现一个人影,正是刚才自豪华大房车下来的中年大亨。
  吕伟良悄然拄杖下车,跑到屋子旁边的横巷,躲在屋角之下。
  他倚在墙角上,把铁拐杖举起,按动暗钮,铁杖末端有一支天线似的东西往上伸展,直至窗门之外停了下来。这就是铁相杖中的特殊偷听装置了。
  吕伟良把扶手中的暗钮开关按动,立刻可以偷听到二楼窗内客厅两个男子的对话声。他们之中一个是毕山,另一个当然就是那个中年大亨了。
  毕山说道:“我手下所存的香氏作品不多,除了今天公开拍卖的十幅之外,就只有这几幅了。阁下如果有兴趣的话,不妨参观一下。”
  “好极了。”那中年大亨说:“就只有这几幅吗?”
  “是的,相信阁下也从报章上看到了,香奇才的作品,有不少给人毁坏了。”
  “我知道,不过,我最有兴趣的,还是人像。尤其是女人的,不论是裸体的或者一派正经的。”
  “我手上所有的,就只有这些。至于他生前有没有其他作品流入一些收藏家的手上,暂时我也査不出来。不过,如果阁下真的是这么爱护香先生的遗作。不妨留个通讯电话,有消息我定通知你。”
  “好的,我就写个电话给你。”
  空气中,沉寂了片刻,大概那中年大亨正在写他的电话号码给毕山。
  不久,毕山开始送客。
  吕伟良躲在墙下,自拐杖中的偷听器中,忽然传出了一阵电话铃声。
  毕山把人客送走之后才回来客厅里听电话。
  “谁?……啊!是你,冷小姐,你太紧张了……当然当然,钱我一定会送来的,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做到……怎么?你要知道数目,……唉!你这人真的是……总之,我答应过帮忙你,等会儿有钱送来就是了,你何必这样啰嗦?老实说吧,我在香奇才的身上投资了不少金钱,今天能够有这种果实,除了我之外,任何人也没有权利去享。好了,等会儿见面再谈吧,我就快送钱来了。”
  电话“叮”的一声,挂了线。
  吕伟良心里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家伙不过利用香老太作宣传,他是绝对不打算澈底帮助香老太这可怜老妇的。”
  偷听器中继续传出一些杂物的声浪,大概是毕山开始把一些画收藏起来。
  不久,吕伟良听到关灯掣的声音,仰首一望,窗口的灯光熄灭了。吕伟良不难想到毕山正在开始离开他的住所。
  于是,他把铁杖中的偷听天线收回杖中,打开铁拐杖中的另一副小仪器,那是一具袖珍的无线电对讲机,接收的仪器,就安装在他的汽车里。两者之间可以保持连络。
  吕伟良因为不良于行,所以走路时都必须依靠一根拐杖。虽然,有时他也装上了义腿,但习惯了,总是杖不离手的。别以为这是一种负累,事实上这根拐杖不但可以用作武器,同时也附设有各种新式仪器,全是经过阿生这“鬼灵精”改良过之后,安装进去的。故此,这根拐杖实在也可以称为“万能拐杖”。
  本来吕伟良拥有好几枝不锈钢拐杖,那是他周游世界各地时,一些热心的华侨工程师为他特别设计的,每一枝都有一种特殊用途,例如:可以射出麻醉银针的,可以喷出迷魂气体的,可以发射攀高工具的……等等,不一而足。但是,他觉得不方便,因为每次行动,他没有可能把所有的拐杖都带去备用,所以,他便叫这个“鬼灵精”徒弟,花脑汁为他设计了这一枝“万能拐杖”,把众多小巧的仪器,都移到这一枝来,集中利用那就方便得多了。
  现在,吕伟良就利用对讲机吿诉阿生:“那家伙走了,你去找个电话打进去,我要看看屋子里面到底还有没有人。”
  阿生接到讯号之后,早已将无线电对讲机打开,听到了他师父的吩咐,跑到街口去打电话。在他离开汽车之前,他吿诉吕伟良:“现在我关闭A线,开放D线。你等我消息吧!”
  吕伟良自然也明白,A线是总线,设在汽车上;D线是给阿生随身携带的。这种间谍用的巧妙通讯系统,自然又是“鬼灵精”阿生的杰作。
  数分钟之后,吕伟良没有利用偷听器,也可以隐约的听到二楼窗口传出电话铃声,响了好几次,也没有人接听。他知道屋内果然是真空的。吕伟良在无线对讲机中对阿生说:“我现在开始进屋里去,你在汽车中把风,如果毕山突然折返,就给我发紧急讯号吧。”
  “知道了,师父。”阿生也在对讲机中回答着说。
  于是,吕伟良开始射出他铁杖中的“钢线银钩”——这又是隐藏在铁拐杖中的另一种巧妙设计:只要准确地把银钩射往高处,钩住建筑物的边缘,然后按动机掣,钢线就会自动向铁杖管内收缩,至此吕伟良只要握紧拐杖的扶手,身体就可以迅速上升。这种巧妙的夜行装备,吕伟良已经不止一次地加以利用,证明方便无比。
  吕伟艮登上二楼窗口,窗口虽然有铁栏阻隔,但是,这些幼如铅笔的窗花是无法可以阻拦得住吕伟艮的;他甚至无须利用特别仪器,只是运用臂力,便轻易把那些铁枝弄弯,然后钻了入内。
  他自铁拐杖之内,取出一支小型的手电筒,往四下里照射了一遍。发觉这是一个普通客厅的装置,但是那些香奇才笔下的画却不知搬到那里去了。
  室内虽然没有灯光,但是街灯的光线折射入来,吕伟良即使没有小电筒,也可以看见这儿的轮廓。他推开一处房门,那是毕山的卧室。奇怪的是,在这里面也找不到一幅画。
  吕伟良以为毕山会把那些画收藏在一个入墙衣柜里,但当他将衣柜门打开之后,除了一些衣物之外,也找不到一幅画。
  吕伟良几乎就要把柜门掩回,突然间他想起了一些有钱人家喜欢把保险箱隐藏在衣橱之内,又或者在衣橱之内另设暗格。这正是他的夜行经验。
  于是,他就凭住这种夜行经验,将这个入墙衣柜内的每一块木板,加以检査,结果,奇迹果然出现了。其中有一块木块原来就是一度暗门,可以通到一间密室中去。
  这真的是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吕伟良按亮了手电筒,发觉这里面所收藏的画,不下一百数十幅之多,全是香奇才的作品。
  吕伟良心里道:“这家伙也真狡猾,竟然对人说只还有数幅,大概又是控制顾客心理,在‘物以罕为贵’的借口下,尽可能把售价提高的。”
  吕伟良发觉这间帝室没有别的出口处,即使开亮了电灯,光线亦不致外泄,为了方便检查,他把电灯按亮了;电灯一亮,连同电动抽气机也开动。至此吕伟良不能不佩服毕山想得周到,因为这么大的一间密室,只凭一个小门进来,里面的空气难免缺乏的。
  在电灯的照明下,吕伟良迅速检査完室内所有的画,就偏偏不见了那一幅“丽莎”。
  就当吕伟良把墙角一幅大油画移开时,他发觉那儿有一个保险箱,大约是二乘三尺左右的丁方大,已经算是旧式的一种了。吕伟良蹲下去,不消一分钟,已经把它弄开。
  但是,里面储存的现金为数不多,只有十万左右,其他的全是支票,都是今天拍卖时的收入。吕伟良把十万元现金放进口袋里去,把保险箱关闭,这才离去。
  回到汽车上,便看见毕山的汽车驶了回来。
  阿生低声说道:“还好你及时离去。”
  毕山下车返家。吕伟良喃喃地说:“当他发觉有人入过他的密室时,你猜他会怎样?”
  “里面有密室?”
  “还有保险箱,我发了十万元大财。”吕伟良出示一大叠钞票,“不过,这是给香老太作为生活费的。”
  这时二楼的窗口透出了灯光,师徒二人坐在汽车里,也可以看见毕山的影子在走动。
  吕伟良笑道:“现在是我们去探访香老太的时候了。”于是阿生立即把车子开走。
  香老太正和冷如冰坐在香家的厅子里,对住几子上那一叠钞票发呆。
  冷如冰怔怔地说:“也亏他给得出手,奇才的画拍卖,据说收入过百万,这一千元,算是可怜我们吗?”
  香老太呛咳了几下,悲观地摇摇头,说道:“算了吧!我是说过,这世界的人心变了。我只怨恨我自己命苦,辛辛苦苦捱大了一个儿子,以为下半世无须再担心生活了,想不到,到头来还连累了你。唉!”
  冷如冰道:“伯母,你别这么说,我已经发过了誓,这一生一世也不会离开你的;我爱奇才,就要牺牲一切。以后,你就把我当作你的女儿好了。我总会找到一份工作做的,你放心吧。眼下有了这一千元,也可以先给你找个医生看看。”
  “不!这里屋子的业主,已经来过好几次了,我们已经欠下了他好几个月的租呢。唉!说起来,也是我们的奇才不懂事,我早叫他找个便宜一点的小房子搬出去,他却是说画展开幕之后他就有许多钱了。怎知道……”
  香老太哽咽着,老泪纵横,冷如冰不想她再哭,因为这位老人家这几天以来实在也哭得太多了。冷如冰正想找些说话去安慰她,门铃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来访的人正是“铁拐侠盗”吕伟良。冷如冰想起他口口声声劝自己回到父亲那里,便有些反感,因而对这他不速之客的态度非常冷淡。可是,吕伟良却没有理会她。
  吕伟良问候香老太几句,便把一大叠钞票掏了出来交给她。这是令到冷如冰和香老太都意想不到的事,二人都呆住了。
  吕伟艮说道:“我早些时,只花了一百元,购入了香奇才先生一幅大作,想不到前后不及半个月,竟然值十万大元。这笔钱,算是在下送给老太的,希望你收好,先治理好你的病再说。”
  香老太接过那十万元钞票,手在微微抖动,泪水直流,口也张大了,她直瞪住吕伟良,就是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才好。
  冷如冰一直觉得这世界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雪中送炭的人少,锦上添花的人多,甚至连“铁拐侠盗”亦不过是个趋炎附势的市井流氓,什么侠、什么盗也只不过被人渲染的太过神化而已。可是,现在她就觉得有点怪错了好人。
  吕伟良又说;“有道‘财不可露眼’,这世界的人见了钱便双眼发青光,希望你们善于运用,或者把它存到银行里去,相信总可维持一个时期。假如有什么须要你们仍然可以随时打个电话给我。”
  香老太抖声说道:“这……这叫我怎好接受你这许多金钱援助?”
  “金钱不过是一种形式,人总是要活下的去。”吕伟说道:“希望你们有了这些钱之后,会生活得好一些。不过,毕山是个坏蛋,为了避免他眼见心谋,你们最好不要让他知道我送过钱来。”
  冷如冰点点头,说道:“吕先生,你放心好了,明天,我们就会把钱存入银行,然后我会送伯母入医院留医,她的病须要澈底治理。”
  吕伟良明知她对香奇才这位风流画家的痴心,是一种无谓的牺牲,但看见香老太病容满面,又觉得这位老人家很须要一个人陪伴。
  吕伟良离开香家,已是午夜时份。
  阿生把车子开回翠红路,就在街口拐弯处,师徒二人看见前面路边有人持刀行劫;吕伟良连忙叫阿生停车,打开车门,冲出车外。
  二名持刀大汉正在要挟一名瘦削青年,看见吕伟良拄杖奔至,急忙回身反击。
  就在这时候,黑暗处又窜出一人,这人手持铁杖,加入战团。阿生看得心惊胆战,只怕师父寡不敌众,忙把汽车停过一旁,急急下车。
  阿生正待飞奔过去加以援手,就在这一刹那间,蓦地听到了一声呼喝:“小子!不准动,快举起双手!否则我开枪!”
  阿生怔了一怔,回头一看,果然看见一名大汉手持实弹手枪,对准了他的胸膛!刚才他过份注意路口那边,竟未发觉这家伙来自后面。
  他持枪直迫过来,阿生心思如何反击他,不料黑暗处又扑出一人,同样持了一枝手枪,分明是他们的同党;阿生不敢再动了。
  二人押住阿生走过去,喝令吕伟良住手不要再反抗,否则先杀阿生。
  吕伟良看见阿生被人要挟,只好停手。刚才那个瘦削的青年,这时也走了过来,笑道:“谢谢你们仗义相救,但现在我却不能救你,真抱歉!”
  师徒二人这才明白,这幕“当街行劫”是假的,布局引吕伟良师徒二人上当才是真的。
  一持枪的人带着责备的口吻对那个瘦削的青年说:“少啰嗦!快把车子开过来吧!”
  在手枪利刀威胁下,师徒二人完全不敢妄动。
  吕伟良不禁问道:“你们到底是甚么人?”
  “何必心急?到头来你总会知道的。”一名大汉对他说。
  车子开到,一共是二辆,师徒二人分别被押上车内,绑上眼睛,快速开走。
  吕伟良后悔没有把“多利”带来,否则,他们这种手法未必轻易得手。
  半小时后,他们仍看不出这到底是甚么地方。
  一名大汉走进来说:“把他们分开问话,也许会好一点。”
  于是有人把阿生带到了另外一间房去。
  “问话?”吕伟良不期而然在心里说,“难道又遇上了特工?”
  他想也未曾想完,那大汉就走过来间他:“你可是姓吕的?”
  吕伟良用拐杖示意道:“有这个招牌,你们大概不会捉错人吧?”
  “我问你:是不是向香奇才购了一幅画?”
  “是的。”
  “上面画了一些甚么?”
  “一个女人,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
  “那么,现在呢?”
  “给人偷去了。”
  大汉一怔,跟另一名大汉交换着眼色。那大汉低声说:“别听他瞎扯,我亲耳听到他对香老太说,把那幅画卖了给别人的。”
  吕伟良听到这里才明白,原来他和香老太说过的话,已经给人偷听去了,但他们却不知道吕伟良只不过在香老太她们的面前说谎。
  大汉又间:“你到底把那幅画卖给了谁?”
  “你们把我弄得胡涂了,我真不想说话。”吕伟良,“除非你们把身份表明,也许我还可以向你们提供一些线索。”
  “好吧,那就让我吿诉你,我们是一个名画收藏家的手下。”
  “名画收藏家?”
  “对了,我的老板必须获得那幅名画,只要你说出它的真正所在,便可以平安离去。”
  “不怕坦白吿诉你,我也正在找寻那幅画,因为它的确是给人偷掉了。”吕伟良又说,“我不过对香老太她们找个借口,事实上那些钱,并非卖画得来的。”
  室内二名持枪大汉,四目交投,半信半疑。
  这时候,门外又走进一名大汉来,他说:“那小鬼说,画已给人偷去了,钱是他师父偷来的。”
  吕伟良正担心阿生口供不对,现在听那大汉这么说,倒也舒了一口气。
  吕伟良手上那枝“万能拐杖”之中,藏有无色无味的迷魂气体,假如他要脱身,只要把扶手中的暗掣打开,抽一口气,暂时停止呼吸,便可以把室内各人迷晕;而他只要不吸进这种迷魂气体,便可及时以手帕掩鼻,逃出那间房。
  但是,吕伟良觉得这班人来历不明,他故意让他们把自己押到这儿来,无非想藉此查个明白。
  大汉又问吕伟良:“你以为那幅画,是给谁偷去了的?”
  吕伟良苦笑道:“如果我知道,我早就去找他算账了,尤其是这个时候,香奇才的画最吃香,随便那一幅,都值十万八万。”
  “不!如果你真的拥有那幅‘丽莎’,我们可以给你一个高价,绝对不止十万八万。”
  “但是,看你们这样设陷阱捕捉我,我就不能不怀疑你的说话。”
  “没有办法,老板迫得我们紧,我们又明知阁下两师徒武功厉害,周身八宝,所以才不能不出奇制胜。这点还须请你见谅!”
  “你太过奖!也太客气了。”吕伟良乘机说道,“我们何不合作去找那幅画?找到了,我也许可以便宜一点卖给你们。”
  “不!我们还须向老板请示一下。”大汉说着,走了过来,“吕先生,我们必须难为你一下。这是不得已的事。”
  吕伟氏明白他话中的含意,大概他要把自己捆绑起来吧。吕伟良一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吃了一惊。
  就际此千钧一发的刹那间,吕伟良立即把扶手中的暗掣打开;同时他也倒抽了一口气,让迷魂气体不致吸进他自己的呼吸系统里去。
  幌眼之间,室内三名大汉均吿倒地。吕伟良大喜,持杖急冲,同时以手帕掩鼻。
  门外静得可以,似乎没有人。吕伟良正待跑过邻室去找阿生,突然间,一根木棒自黑暗角落处挥击而下,直压向吕伟良的头部。
  吕伟良但感眼前一黑,随即倒了下来……
  ×××
  已是午夜过后,凌晨时份了。
  丽榭道上,出现一对情侣似的黑影;他们并非真的情侣,只是伪装夜游情侣的小偷。一个叫胡老头,较年青的一个姓麦,排行第七。
  胡老头未到五十,蓄有胡子,但这不只不会显出他的老态,反而觉得时髦,因为现世纪许多青年人也喜欢蓄须:所以他加上了假发,穿得红红绿绿的,又是一名“新潮青年”了。
  麦七其实不必怎样装扮,也是一个女人的模型;他本来就脸白无须,发长过耳,加上行动扭扭拧拧的,不像女人又像甚么?现在他更加了一头长可披肩的假发,肩上挂了一个新潮手裁,其实里面全是盗窃的工具。这一对妖怪似的小偷。就在丽榭道的行人道上,并肩走着。
  麦七笑道:“想不到我们虽然没有改行,但是,总算加上了一点好听的衔头。”
  胡老头沉声骂道:“妈的,甚么衔头不衔头?发财最要紧。”
  “你说不是么?我们今晚要做个‘艺术小偷’呢。嘻嘻……”
  “你也亏老子这个脑筋动得抉,自从香奇才的画拍卖出一个高价之后,我便想起他生前画的‘迷宫’这个地方来。我想,里面可能还有一些被人疏忽了的佳作;嘿,如果给我找到一小幅也不得了。”
  “有甚么小幅大幅的,反正就是一幅画。”
  “小子,你懂得甚么?我说小幅是有道理的,你没有阅报么?香氏的画,有一部份给人破坏了,要是这些被人用小刀划破画布的画,给我找到了的话,我会设法将它修理,或者割去破烂的一部份,变成小幅。只要是香奇才的真迹,同样可以卖个高价的。”
  “胡老头,我也真的不明白你,为甚么不动动毕山的脑筋?”
  “你以为毕山是个大傻瓜么?这么名贵的画,他一定收藏得十分严密。我想想,倒不如到这儿出主意吧!”
  “喂!到了。”麦七用手?碰了胡老头一下。
  胡老头站住了脚,四顾无人,立刻动手去开“迷宫”的锁。
  大门打开,二人迅速闪了入去。
  胡老头是个老行尊,开锁技术果然了得,前后不到一分钟,麦七看得心里佩服。
  现在他们非常大胆地,亮了手电筒,在“迷宫”之内,展开搜索。因为他们老早就知道这里丢空了,没有人居住。
  胡老头正在搜索他心目中的名画,麦七蓦地尖叫一声,跌倒地上。
  原来麦七在电筒光圈的照射下,企图走进走廊里面去,不知怎的,竟然撞向墙壁之上,跌倒地上。幸而胡老头是个经验老到的小偷,否则,真会给他吓个半死。
  胡老头走过去,问道“你怎么样?阿七。”
  麦七破口大骂道:“他妈的!原来走廊上也镶上厚玻璃的,快些开灯看看。”
  “你疯了吗?你以为这是你的家里么?”麦七仍在雪雪呼痛,抚摸着他的额头说:“怕甚么呢,窗帘也落下了。”
  “你懂得甚么?这里附近还有邻人的,万一有灯光透了出去,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那时就麻烦了。”胡老头用电筒照住他问道:“你到底撞着甚么地方?没有撞破头吧?”
  麦七这时已由地上爬起,心有不甘地,再亮了电筒,照射向走廊的入口处,电筒光圈的照射下,那儿分明是可以通到屋子后面去的走廊。
  麦七喃喃自语地说:“他妈的!难道我见鬼不成?”
  胡老头道:“你这么大个人走路也不带眼,还说甚么?鬼,世间那有这许多鬼?”
  说着,他也亮着电筒走过去,倏然“隆”的一声,胡老头也不知的,给撞得倒后几步。
  幸而他走路时亮了电筒,而且尽可能小心翼翼,不致跌倒,但仍难免给撞痛了。
  “奇怪!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胡老头到底比较冷静,他一边摸头一边用电筒再射向走廊那边。
  麦七也一边走过去,一边说道:“我早说过了,这儿镶有厚玻璃的!”
  胡老头用手电筒自顶至踵地照射了一遍,又走过去摩挲一番,恍然大悟道:“这不是厚玻璃,阿七,这是一幅画啊!”
  麦七惊喜莫名地说:“画!那么……那么我们岂不是发达了?”
  是的,他们偷进来是为了甚么?无非为了画——香奇才的画。现在既然找到了,而且还是一幅如此“巨型”的,也难怪麦七说他们发达了。
  可是,头脑比较冷静的胡老头却说道:“你且慢欢喜,这是绘在墙壁上的画呢。”
  麦半信半疑,他再用手电筒照射一遍,摩挲一番,也相信了这是绘在墙壁上的,只是画得太似实物了,所以令人很易发生视觉上的错误,以为那真的是一条室内走廊。
  吕伟良也一直在赞赏香奇才的画具有真实感,但他却未知道竟然会真实到这个程度。
  胡老头为了争取时间,叫麦七快些分头搜索。
  麦七走到一度门旁,伸手正待扭动门环,岂料又摸了一个空。
  有了刚才的经验,麦七不难想象得到这度门又是一幅绘在墙壁上的画。摩挲之下,发觉那度门自顶至踵光滑无比,那里有什么门环呢?
  就在他左摸右摸之际,胡老头叫了过来:“这里还有一间房。”
  麦七几乎想问:“会不会又是假的?”
  但是,当他的手电筒移过去时,却发觉胡老头已经走了入内。
  麦七也由那度已经打开了的门口走进去,刚走到门口,差一点儿就给胡老头撞倒地上。
  原来胡老头这时候正慌慌张张地,由里面撤退出来。
  麦七以为房间里有人,回头就想走。
  胡老头顺手把房门掩回,说道:“不好了,里面有个人死了。”
  “死了?”麦七怔了怔,“你是说,刚才你见到的,是个死人,不是生人?”
  “是的。”胡老头有点难明地说,“这里不是一直丢空了吗?”
  “是的,刚才我们进来时,大门不是锁上了的吗?”
  “这才叫人奇怪。阿七,你不信,你也打开门看看,里面真的有具死尸呢。”
  麦七果然再把房门推开,亮了电筒照射进去,四下里照了一遍,仍然不见什么尸体。胡老头也跟随着电筒的光圈,望入里面不由得也惊奇了起来。
  麦七道:“你分明是老眼纷花,那里有什么尸体?”
  胡老头出奇地说:“没有理由的。”
  “这间房不太大,杂物也不多,就算有什么尸体,也该给我们找到了。”
  是的,房间里面,真的空空如也,有的只是一张木椅子,和一张旧书枱而已。既无其他杂物,也没有什么尸体在那里。
  就在电筒光圈的照射下,二人发现了一些令他们兴奋的事。原来墙角之下,有个保险箱。这一服兴奋剂,直把他们刚才那一份恐怖心情也驱走了。
  有保险箱在着,自然有贵重的物品或金钱收藏在那里,这是一般人的心理。虽然胡老头和麦七知道这里没有人居住,他们还是希望有所收获的。
  于是,他们一齐走入房间里去,由胡老头动手把保险箱弄开。
  保险箱是旧式的,胡老头很容易就得手。可是,里面并没有什么金钱财物,只有一幅画。即使如此,也足以令到这两个小偷欢喜若狂,因为他们此行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偷画的。
  这么小小一幅画,竟然收藏在保险箱之内,珍贵之情可见!
  ——当时胡老头和麦七就是这么想。
  画只有一尺丁方那么大,七彩缤纷的,有如一团会转动的云,又像是火辣辣的太阳,令人看得心里兴奋莫名。
  画的右下角,有香奇才的签务式,证明是他的珍贵作品之一。
  二人在保险箱内再也搜不到什么,但这已经值得他们忙了一整晚了。
  当他们依照原路离去时,刚出到街上,就看见一名巡逻警员,由街口走过来,二人连忙缩进了后巷里去,躲了起来。
  麦七情不自禁地问:“这么名贵的画,你猜值上多少钱?”
  “香氏的遗作,突然成了抢手货,如果公开拍卖,相信这一小幅,比起他的任何作品更贵重。但是,你别忘记这是贼脏,我们是见不得光的人,即使有三成入袋,也上上大吉了。”
  警察的步履声远去,他们才由黑暗处走出来。
  当二人再经过“迷宫”门口的时候,胡老头不禁吃惊起来。
  他问道:“你把那把锁锁上的吗?”
  麦七也瞪向门口,莫名其妙地说:“没有啊!我们刚才一出来,就离远看见有警察来了,那里来得及加上一把锁?”
  “我记得,我也没有。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是的,我也记得,那把锁只扣在一边门的门环之上,并未把两扇门一起锁了起来。”
  胡老头打了一个冷颤,不敢再留在那里。
  回到他们的寓所,他们仍是满腹疑团,对今晚所发生的事,依旧找不出答案。
  麦七比较胆小迷信,他一边把假发除下,一边说道:“我真担心‘迷宫’是一间鬼屋。”
  “我胡老头做了二十年小偷,就是未曾见过鬼,你别吓人。”
  “那么,今晚的怪事,又怎样解释?”
  “也许是眼花撩乱,也许是忙中有错。坦白说,做小偷的,总难免有点慌张。科学化的解释,大概与我们的脑部有关。”
  “什么脑部有关?你越讲越远了。”
  “我和你在‘迷宫’里的时候,都给墙壁上的假景撞得头也昏了,这就可能令我们有点昏乱,有时想错看错了,总是难免的。”胡老头说,“我以为,还是想想这些名贵东西如何脱手好得多了。”
  “专门收购贼脏的鲁四死了,鲁五也在狱中,我们每次得手的脏物,都是拿去‘夜眼俱乐部’兜售的,这一次,当然也不会例外吧?”
  “不!这东西太名贵了,不宜让行家知道,让我想个更完善的办法。”
  “我以为不宜到处乱闯,‘夜眼倶乐部’有许多手头上有现金的贼大亨,我们为安全计,还是向他们出主意好一些。”
  胡老头没有答他,把那幅油画锁进床下底的夹层里,才说道:“先睡一觉,有话明天说吧!”
  事实上,那一晚他们都睡不合眼,因为这可能是他们小偷生涯以来最大的收获。
  翌晨,胡老头与麦七到他们常到的茶市中去,这里是名符其实的贼世界。
  因为到这儿喝早茶的,要不是小偷扒手,便是劫匪。
  胡老头经过了一晚考虑,决定不把这幅画交给收购贼脏的人。所以,喝了茶之后,他便找一个买卖字画的古董商温伯。
  温伯也知道胡老头过去的底子,但胡老头对他说,他早已洗手不干了。
  “有件事我想请教你。”胡老头说,“香奇才的画,是不是很值钱?”
  “你没有看过报章的报导吗?”温伯说,“当然值钱,香奇才是个鬼才画家,他笔下的画栩栩如生,而且遗作不多,价值自然提高了不少。”
  “你猜,一幅丁方一尺左右大的香氏遗作,价值多少呢?”
  “画的面积大小,不是评价的标准,你这说法,分明是外行。”温伯忍不住笑了。“画的好坏,是有目共睹的,也不到你假冒。”
  “如果我手上有这么一幅画,你可以替我鉴赏一下么?”
  “什么?你手上也有香奇才的作品?”
  “是的,只有一小幅。”
  “不要怪我开罪你才好,我想问问你:那是不是老鼠货?”
  “老鼠货”就是盗窃得来的意思。
  胡老头笑道:“先替我鉴辨一下,再谈来源好不好?”
  “好吧!你就给我看看。”
  不一会儿,麦七由外面进来。原来他们离开早市茶楼之后,麦七已奉了胡老头之命,返家把那幅油画带到古董店来。
  这幅方形的画,颜色鲜艳夺目,温伯只看了两眼,就有点兴奋莫名。
  他说:“这的确是香奇才的真迹!”
  胡老头和麦七相顾微笑。
  胡老头仍然担心问:“你真的落足眼力了?”
  “吿诉你,昨天你来找我我也没有空呢。”温伯说道,“差不多十幅香氏遗作,买主于拍得之后,都带到这里来给我鉴赏。我这一辈子,就是在字与画里面生活着;无论那一个画家的画,只要有一两幅经我鉴赏过,我就会记得他的笔法和着色的特性。这一幅正是香奇才的大作。”
  麦七大喜问:“你以为价值若干?”
  “如果你肯交到拍卖行公开拍卖,我可以保证超过二十万元。”温伯竖起了二只手指,“因为这是我看过的香氏遣作之中,最迷人的一幅。”
  温伯的说话,令到胡老头和麦七都喜形于色。
  温伯又问:“你们从那儿弄来的?”
  麦七喜极忘形地答:“迷宫里……”
  胡老头欲加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温伯说道:“我早就想到你们是偷来的,但是,不可能是迷宫吧?那是香生氏前作画的地方,警方早已搜过了,所有的画,亦已经给人搬走。如果你说,这是由毕山那班人手中盗来的,我倒还相信。”
  胡老头看见无可隐瞒,也只好说:“温伯,是真的,我们在迷宫内一个保险箱中偷到的。不过,希望你不要对别人谈及这件事。”
  “保险箱?”温伯喃喃地说,“也许,这是香氏生前珍藏的吧。”
  胡老头道:“温伯,我知道你对老鼠货一向没有兴趣,但是,我希望这一次例外,我可以便宜一点卖给你,帮帮忙吧。”
  “我活了七十年,就是没有买过贼脏,但是,不知怎的,我太喜欢这幅画了。”温伯说着又问:“你们要多少钱才肯卖?”
  “刚才你说过,如果公开拍卖,可以卖得二十万元以上。现在,如果五折,你认为如何?”胡老头试探地问道。
  “你是说,十万元么?”
  “是的。就十万吧!”
  “好吧!一言为定,就卖给我。”
  胡老头和麦七大喜过望,跟温伯握起手来。
  可是,温伯又说;“你们等我一等,我要入去看看,有没有这许多现金。”
  温伯说着,转身走了入去他后面的小小办公室里去了。二人心里一凛,不禁异口同声的说;“他会不会跑进去打电话报警?”

  第三章 奇人奇案 怪画怪事
  温伯的确在房内打电话,胡老头和麦七在房门外清楚听到他拨动号码盘的声音。
  胡老头沉着声说道:“这老家伙果然想出卖我们。”
  麦七道:“让我冲入去把他宰了。”
  “不!别太冲动,听他怎么说吧!”胡老头说着,把耳朵附近门缘去。
  可是,仍然听不到温伯在说什么。
  麦七不耐烦地说:“我看,三十六着还是走为上着,否则警察来了就走不成啦。”
  胡老头也知道警方的无线电台与每一辆巡逻中的警车,经常保持连络,如果温伯真的报警,那么在附近巡逻中的警车,不消一分钟就赶抵现场。因此,胡老头终于也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回头我们再来找这老头儿算账!”
  于是这两个胆小的小偷,果然静悄悄地离开了温伯的古董店。
  等到温伯自房间里出来时,已经不见了胡老头和麦七,心里不禁大感惊奇。原来他走进他的办公室去,并非打电话报警,只是现金不足,要一位朋友立即替他带来不足之数。因为他明知胡老头作贼心虚,如果开支票叫他去银行兑现,只怕他不会答应。
  温伯正在感到莫名其妙之际,古董店内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他,正是毕山。
  他们是认识的。毕山的神色有点紧张,他把温伯拉进办公室里,说道:“我有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温伯问道。
  “是关于香奇才的画。”
  “听说你一夜之间,已成为百万富翁,就全凭香氏那些画。”
  “不!我已经说过,那是拨给香老太的,大家都知道,她太可怜了。”
  “当然,一个没有了依靠的老妇,她的处境也想象得到。”温伯觉得面对着的,是个心地善良的画家经理人。
  “我知道阁下是个识货的人,是最懂得欣赏艺术的。”
  “你过奖了。”温伯又问“:然则,你要我替你做些什么事?”
  “我手上还有好几幅香氏的作品。我认为这是最高水平的,想一次过让给你。”
  “我那里有这许多现金?不过,你可以放在敝店寄卖。”
  “不!不怕坦白对你说,我想离开本市,到别处去,所以,我宁愿便宜一些,也要现金。当然,一两天的现金支票,也不成问题,但是要你保证兑现。我知道,你认识不少懂得艺术的朋友,门路最多。”
  “你手上还有多少香奇才的画。”
  “为数不多,大约十幅。你也知道,香奇才已经死了,除了公开拍卖的十幅之外,这十幅是绝无仅有的。”
  “未必吧!刚才就有人拿了一幅前来兜售,我觉得无论着色和意境,全是令人兴奋的。”
  毕山心里一凛,间道:“是不是公开拍卖的十幅之中,其中一幅?”
  “不!是很小的一幅抽象油画,我相信它是香氏遗作中,水平最高的一幅。”
  “你是说:题名为‘丽莎’的一幅?”
  “不!不妨静静吿诉你,是‘迷宫’的保险箱中珍藏着的杰作。”
  毕山更加感到迷惑了,他说:“这是不可能的事,警方和我已经先后搜过‘迷宫’,那里还有什么画?”
  “但是,拿画来向我兜售的人,的确说出是‘迷宫’里的保险箱所珍藏的。”"
  毕山想了想又问;“那个人现在什么地方?”
  “刚走了。”
  “你没有把那幅画购下?”
  “我正打电话向朋友要现金,你也知道,这么早,许多银行还未开门呢。想不到打完电话出来,他们已经离去了。”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小偷之流,是不?要不然,他们又怎么可以偷进‘迷宫’里去开里面的保险箱呢?”
  温伯说道:“要我告诉你也可以,但你也要答应我,别干涉这件事。因为我实在想购下那幅抽象油画,希望那个家伙回头会来找我。”
  “你放心吧!我有什么理由来干涉你们的交易呢?”
  “你是香奇才生前的经理人啊!”
  “但是,香氏的画,并非我独有的,例如他生前画了一些,赠予亲友留作纪念,但现在他人已经死了,画也吃香,于是有些亲友想乘机发财,把留下纪念的画出售,亦非全无可能的事。”
  就在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温伯接听之下,发觉正是胡老头打来的。他还未曾开腔说话,胡老头已经质问他:“你敢出卖我们?”
  温伯一头雾水,反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刚才你打电话给谁?”
  温伯这才恍然道:“原来你误会我报警吗?别作贼心虚,我不过向朋友讨些现金。我姓温的,险非不答允,否则,决不会出卖朋友的。你现在来我这里来吧,切不可将那幅画卖给别人啊!”
  “你真的没有设下陷阱?”
  “唉!你这人太多疑了。”
  “好吧!数分钟之后,我们就把画带来。你的现金也准备好了吧?”
  “回头我的朋友也会将钱送到,你放心!”
  电话挂断了之后,毕山已经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对温伯说道:“如果他是贼世界里的人,希望你也介绍我们认识。我可以保证,我不会破坏你们之间的交易。甚至可能会给些好处给他们。”
  “好吧!但等一会儿当我们交易时,你最好回避一下,否则,他们可能又怕得要死呢。”毕山果然避开了。
  不久,胡老头与麦七又卷土重来。温伯把他们请进了办公室里来。而温伯的友人亦接踵而至,他是带来一批现钞的。
  于是,这一宗买卖名画的交易,便顺利完成。
  就在胡老头与麦七挽了一袋钞票,准备离去之际,毕山突然出现。他们虽然有点诧异,但一经温伯解释,彼此就明白过来。
  “因为这是一宗奇怪的事,我不能不了解一下。”毕山说道:“这幅画,真的是由‘迷宫’里弄来的?”
  “是的,如果阁下不加追究,我们可以发誓。”胡老头与麦七异口同声说道。
  “我不但不加追究,还有事求二位帮忙。”
  “什么事?”
  “在你们行家之中,有没有人在昨晚做过一次大买卖?我家里的保险箱,有十万元现金被窃,但二位不可误会,我并非企图找回那笔钱,只想知道这是谁的手脚而已。”
  胡老头、麦七,甚至温伯都听得呆了一阵。要不是看见毕山一派正经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的。
  毕山看见他们不作声,又说:“如果二位够义气的,请代我査一査这件事。因为这个人太奇怪了,只要了十万元的钞票,至于所有的支票和名画,他却没有兴趣。我真想知道他到底是谁。假如二人肯代査,那么,在下自可代二位保密一切,甚至你们偷入‘迷宫’的事,我也不加追究。”
  胡老头说道:“如果是行家做的,一定可以査出,下午我给你回复。”
  “那真麻烦你了,请你査到之后,打个电话给温伯。”毕山说道:“到时我会向他査询的。谢谢你。”
  胡老头和麦七终于离去了。
  温伯这时才向毕山问道:“怎么,你也遭人光顾了?”
  “是的,有人偷进我的密室,所以我觉得不安全,才急于把这批画出售。”毕山又说:“为了避免外面过份注目,请你不要把这一切对别人提及,包括出售香氏遗作的事在内。”
  “好吧,假如你真的肯廉让,我也不妨考虑一下,因为目前香奇才的画,还很吃香。但是,我一定要先看一看那些画。”
  “当然,你几时有空,请到舍下来吧。这件事,我以为越快越好。”
  “那么,下午我给你电话连络,要是胡老头有消息给你的话,我顺便带给你吧!”
  毕山离开温氏古董店之后,又去拜访了好几个人——这些人都是买卖字画甚有兴趣的,包括有艺术品的经纪,以及收藏家等等。
  毕山本来想将手上存有的一批香奇才作品,利用时机逐步推出。但是,自从吕伟良进入过他的密室之后,毕山有一种直觉,觉得他迟早会一无所有,倒不如早点将全部香氏作品推出,待有了一大笔钱之后,立即离开这儿,到外国去。
  因此,毕山开始用同一种手法——就像对温伯所讲的一样,说他手上还有十幅八幅香奇才的遗作,希望以秘密交易方式,低价出售。但要一次过批发,须要现金交易。
  毕山奔走了好几个地方,终于又回到“迷宫”里去,但是,“迷宫”仍然是门外加上了一把大锁,屋内空空如也。他用锁匙开门,走了进去。
  他在室内室外巡视了一遍,发觉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这才离去。
  就在“迷各”门口,他又遇见了那个邻人苗木。苗木就是看见有人把尸体背走了的人。他认得毕山是经常到“迷宫”里来的人,于是跟他打招呼。
  “毕先生,你真大胆,怎么一个人进去?”苗木大惊小怪地说。
  “怕什么?”毕山故意问:“难道你又看见有什么怪事么?”
  “唉!别提了,上次就是为了证明确有人毁尸灭迹,我几乎给老板开除啦。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个白领阶级,但警方却天天把我叫去问话,连老婆也怪我不该多事。所以,这次我学乖了,就是看见什么怪事,我也佯作不见,还敢出声么?”
  “我又不是警方,你怕什么?你吿诉我,我不会转别吿人的。到底怎么一回事?”
  苗木四周打量了一遍,这才鬼鬼祟祟的说:“这里自从闹出了命案之后,经常在三更半夜里,鬼影幢幢。”
  “你不是吓人吧?世间那有鬼魂这事?”
  “你信不信也好,事实是这样,每晚午夜过后,我就发觉有点不对。”
  “是不是小偷?”
  “小偷又怎么会晚晚跑到这里来?而且,里面相信也没有什么好偷的吧?”
  毕山心里有数,问道:“你可是住在对街二楼的?”
  “对了,我就住在‘迷宫’对面的二楼,所以由窗口可以居高临下,对‘迷宫’的情形,亦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你到底看见一些什么?”
  “这儿窗帘虽然落下了,但是,我有时在三更半夜起来,仍看见裂缝中有灯光露了出去。你说,这不是鬼魂是什么?”
  “就是昨晚么?”毕山心里以为可能是他看见了胡老头和麦七他们。因为他在温伯那里,曾听过他们说,昨晚曾经入过“迷宫”。
  可是,苗木却摇摇头道:“不是昨晚,是前几晚,有时我会在半夜起来,怪事往往就在深夜里出来。”
  毕山这一次,真的给他吓倒了。
  他在街头默了一阵,终于赶回家中去。他心里想:鬼魂可能是假的,有人偷入“迷宫”却有可能是真的。然则,那人是谁?他进入“迷宫”的目的又何在?
  毕山觉得一切事情的发展,都似乎令他意料不到。他不敢再想下去。
  想到密室中为数一百幅的香氏名画,要在短期内推出,恐怕不易。但是,他必须趁住这一个高潮,尽量把香氏的画推销,希望获个理想的价钱。
  于是,他又打了一个电话给一个姓柯的男子。这男子就是昨天晚上约好他,叫他代找以女人作题材的香氏作品,毕山觉得,他可能会代销数幅。但是,那姓柯的男子出去了,听电话的人叫他等一会儿再打去。
  电话刚放下,又响了起来,那是温伯打来的。他立即就要来看看那批画!
  毕山在电话中大表欢迎。
  挂线后,毕山立即走进密室中去,拣了几幅香奇才的画出来。
  不一会,温伯果然来了。他首先对毕山道:“胡老头已经查过了,他说,这宗窃案是行外人干的。照你说的情形,决不可能是他们下的手脚。”
  毕山沉吟道:“是的,我早已想到了,这人好厉害,普通窃贼不会下这种手脚。也算了,谈谈我们的交易吧。你以为这里几幅如何?”
  温伯看过了那几幅香氏作品,认为水平甚高,事实上毕山也知道温伯是个识货之人,决非一般附庸风雅者可比。所以刚才进入密室时,也是尽量把香奇才的几幅称心作品,拣了出来。因此,温伯也给了他一个颇高的价钱。
  温伯再三欣赏过之后,说道:“画的确不错,我决定全数跟你要了。但是,我手头上暂时没有这许多现金,可否让我先下一半订金,明天我备足款项,前来出货。”
  毕山心里暗喜,因为八幅画换来四十万元,比起拍买那十幅画时,虽然低了许多,但是,他最明白香氏作品炒到这么高价,除了画本身的艺术价值之外,主要还是各方面的配合,制造成一种商潮,当这商潮过后,仍然能够维持这么高价吗?实在令人怀疑。
  如果再让人家知道毕山拥有的香氏作品是过百幅,而不仅是这八幅的话,相信更加不值钱了。所以,毕山为了这缘故就不能不进行逐个私自交易。那一天,毕山就是忙于向各方面推销香奇才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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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铁侠盗”吕伟良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是,当他摸摸疼痛的脑袋时,就依稀记起昨夜的事:他曾经利用铁拐杖中的迷魂气体,把看守的枪手迷倒。可是,当他逃至走廊时,给人在黑暗中偷袭,向他后脑痛击一下,他只感到满天星斗,终于昏倒过去……
  以后的事,他完全不知道。
  他疲倦地瞪开双眼,发觉身上的衣服,以及那半截义腿,都给人取去,铁拐杖更是不知所踪。是的,被他利用迷魂气体迷倒的人,正在检査吕伟良所有的物件,包括衣服鞋袜,以及拐杖,甚至义腿等等也不放过。
  可是,由于阿生这“鬼灵精”早已想到有此一着,把铁根杖制造得极之巧妙,加上外壳是一种特制精炼钢,所以,任由他们用刀用锉,也无法把里面的机关打开。至于其他对象,却又找不出什么破绽。
  正当各人大感迷惑之际,电话响起来了。
  一个枪手接过听筒问:“你找谁?”
  “我找柯先生。”对方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枪手对他说:“他未起床。”
  “替我叫醒他,是他约我打来的,十分急切的事。”
  “你贤姓?”
  “我姓毕。”
  “好吧!请你等一等。”枪手于是他把电话上的分机按钮按了一下,对住讲筒说道:“老板,有个姓毕的打电话给你,说有紧要事,又说是你约好他的。”
  分机中传出声音。“把外线接进来吧!”
  于是,枪手按下了另一个按钮,把电话绶接了了过去,这才把听筒放下。
  自称姓毕的人在电话中说:“柯先生么?”
  “是的,毕先生,早晨。”“你早,关于阁下要找的一幅名画,我已经找到了,但价钱很贵。”
  “贵倒不成问题,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要找那一幅画呢?我记得,昨夜拜访阁下时,只托你代我找一些香氏的作品,但要以女人画的人像为主,并没有指定是那一幅啊!”
  “柯先生,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你要找的东西,我最明白。那一幅题名‘丽莎’的名画,在一个人的手中,但他声明这是冒险得回来的东西,必须高价才肯脱手。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已经约好他今晚午夜十二点,到‘迷宫’里来。”
  “为什么约在午夜?”
  “难道你希望公开交易不成?”对方笑道:“彼此心里明白便是,何必追问?”
  这姓柯的男子,果然没有追问下去。挂了线之后,他赶判楼下去,这时,那些枪手仍在心有不甘地,检査一切属于吕伟良的对象。
  姓柯的男子生气地说:“你们在干什么?”
  枪手答道:“老板,我们在检查那跛子的秘密武器,可是……”
  “唏!你们都是吃杜米的,事前没有好好防备,事后还有什么好检査?快些把他们带走!”
  “什么?把他放了?”枪手们还以为听错。
  “是的,‘丽莎’那幅画,并不在他们那里,我已经有了下落。不过,你们也得小心,把他们绑上了眼晴,同时警告他们勿思报复,否则,到头来我们还是随时可以杀了他们的。”
  “我们明白了,老板。”
  “还有,今晚午夜十二点,我们有一个十分重要的约会,你叫弟兄们小心点,好好准备一下。”
  姓柯的另子吩附好一切之后,又跑上楼去了。
  吕伟良不知道他们即将瘦释,但是,这时他已经发觉阿生也被囚在同一房间之内。
  阿生有绳子绑住了手脚,眼睛也加上了黑巾包扎。
  直至到吕伟良叫出声来,阿生才知道他师父也被囚禁在这里。他有着难以形容的心情,问道:“师父,你怎么样?”
  “还好,只给他们迎头击了一下。”吕伟良支持起身体,沿住墙边走过去。
  吕伟良没有给他们绑上手足,大概人家以为他没有了拐杖和义腿,便失去了危险性吧!
  就在他准备替阿生解开手脚的绳索时,有人在门外喝了一声:“不准动手!”
  吕伟良望向门外,只见几名枪手持枪开门入来。其中一名说道:“答复我一个问题,你们立刻获得释放,要是你们活得不耐烦那就随便你好了。”
  吕伟良看见他的铁拐杖也给他们带了入来,衣服则被扔到面前来。
  那枪手趋前两步,问道:“跛鬼!吿诉我,你用什么方法将我们迷倒?”
  吕伟良看见铁拐杖叱未被人拆毁,知道他们无法将其中秘密揭开,便说道:“我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的,索性不说也罢!”
  “别卖关子,否则我揍你一顿。”那枪手作势举起了拳头。
  另一名枪手劝止他,回头对吕伟良说:“快点说吧,你就快可以获得释放了。”
  吕伟良道:“好吧!就让我告诉你们,这是一种邪术,迫不得已我才应用的。”
  “邪术?”几名枪手同时怔了一怔。
  吕伟良又扯谎说;“虽然说是邪术,但也有科学根据的。它比催眠术高深得多,原理差不多一样,主要是借用你们的注意力,令到你们的神经中枢受到控制。”
  “他妈的!简直是胡说八道!”那枪手暴跳起来!
  另一名却说:“算了算了,老板要放他就早点放,别让老板知道,我们又挨骂啦!”
  “铁拐侠盗”吕伟良觉得真是莫名其妙,他们的“老板”为什么又要将他放走?难道又是留下阿生作人质之类的做法?
  无论怎样,他现在也轻松得多了。他说:“要是诸他对我的说话有怀疑,请用双眼瞪住我面部吧!保证不消几秒钟,你们又要昏倒。”
  几名枪手半信半疑地,交换着眼色。但是其中一名就说:“算了吧,别节外生枝做正经事去!”
  于是有人把吕伟良双眼绑上了黑巾。吕伟良问道“你们打算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我们是奉了老板之命,把你放走的。只要你们别反抗立即可以恢复自由了。”一名枪手说道。
  阿生挿嘴道:“你们全是胆小鬼,每一个人都有枪在手,我们又怎敢反抗?我的手却给你们绑得麻痹了。”
  枪手们终于替阿生解开手脚的绳子,但却不许他解开双眼的黑巾。
  阿生伸展了一下手脚,但枪手们看不出有反抗的企图。最后师徒二人被带离那间房。
  在途中,阿生故意遗下一粒铜钮——那是外衣上的钮。但是枪手们固然没有发觉,就是吕伟良也没有注意这件事。
  他们师徒二人被几名枪手用车子押走,送到市区一处僻静的街道上,把他们放下之后,车子便匆匆开走。
  师徒二人解开黑巾,那辆车子已踪迹渺然。
  吕伟良默在路旁,叹气说道:“这一跤,跌得我腰骨也几乎截断!”
  “是的,我们很少这样上了人家的当。”阿生说道:“不过,也好,我们可能因此而把所有的结解开了。我被他们解走之前,曾把一粒铜钮遗下。那是一颗精巧的电子仪器,只要返家把我自制的电子追踪仪搬来,相信总会把他们找着的。”
  吕伟良明知阿生是个“鬼灵精”,自然也相信他这番说话,但是,他的心里却另有想法。他喃喃地说:“他们为什么会放我们?”
  阿生道:“大概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一幅‘丽莎’了,否则的话,这么辛辛苦苦把我们抓住,又怎会把我们放走?所以,我们更加要找出他们之所在处。”
  吕伟良也觉得阿生言之有理,师徒二人,召来了一辆街车,返抵翠红路附近,发觉那辆银灰色的车子仍然停在路边。
  二人返抵家中,已是午间时份。他们第一件事,就是翻阅今天早上派来的平报,发觉毕山并没有报警,因为报章上并未刊出他失窃的消息。如果他报警的话,照例会刊在报端的。
  师徒二人将一副电子追踪仪搬上汽车,发觉仪器开动之后,磁性针竟指向北面。于是,他们的汽车也迅速直驶北郊。
  这一次,他们把灵犬“多利”也一并带走。
  阿生自行制造的追踪仪果然灵敏度极大,他们就凭这仪器,把那颗铜钮找回——那是由于铜钮之内,本来就是一小组的电子小仪器。
  可是,令他们啼笑皆非的,就是那颗铜钮竟被发现弃置于一处草丛间。
  铜钮以一张纸包裹住,纸上有字写住:——
  “吕先生:昨夜之事,乃出于一时误会,祈勿见怪。倘以为利用这铜钮即可找出在下所在,乃属妄想,且有危险成份。在下既已道歉,亦请阁下收手。否则卷入漩涡,实属自误!神秘人启。”
  阿生气得双目发瞪,原来他千方百计想出来的办法又吿失败,那颗铜钮必然是跌在当眼地方,给人拾得交到那班枪手的“老板”手中。
  这自称“神秘人”的人,于发觉铜钮的秘密后,便写下这张字条,同时把铜钮带到远离现场,故意令他们无法找出曾将他们囚禁的地方。
  但是,灵犬“多利”却是一头有灵性的犬只,它在嗅过那张字条之后,便带领住师徒二人,向住一处小山岗之上走去!
  师徒二人往上一看,随即把“多利”叫住!
  原来山岗之上,有一幢别墅式的建筑,附近有人放哨!
  吕伟良低声把“多利”喝住,阿生突然用手睁碰了吕伟良一下,二人同时望向那边,一辆车子正在开动。
  阿生沿住一列矮丛林,急窜过去,车子已经开走了。阿生只能记下车牌号码。
  吕伟良沉声道:“车内似乎有个秃头的中年男子,很像是这儿的主人。”
  “是的,看他坐在汽车后面的派头,咬住一口雪茄,就知道他是个有钱人的格局。”
  “阿生,我们也回到汽车里去。”
  “怎么?我们不进别墅里去了?”
  “不!我们不轻易骗过这些放哨的,而且,就算入去也没有什么用处,因为主脑人可能就是那个秃头的男子,我们为什么要冒险?把汽车开往警局,我要往交通处査一査那车子的主人是谁?”
  “是的,我也想到了,这一着可能很有用,因此我把那车子的车牌号码记下了。”
  事实上吕伟良也看见阿生把车牌写下来。于是师徒二人,带着“多利”悄然返回汽车上去,同返市区。
  吕伟良伪称交通意外,略施小计,就从交通组里查出那汽车的主人是柯天熊,这是一个颇意外的结果,因为吕伟良早从丽莎那里知道她的丈夫就是柯天熊。
  师徒二人离开交通组办事处,阿生喜不自胜地说:“想不到这件命案,总算有了眉目。”
  “是的,我们立刻就要去找丽莎。”吕伟良沉吟了一会,道:“你以为那秃头男子,会不会就是柯天熊?”
  “我想不会弄错的,多利一直以来就是一条受过训练的狼狗,它的嗅觉十分灵敏。那间别墅,一定是柯天熊的别墅。”
  “如果是他,这件命案便有着落了。他一直对丽莎说,去了外国,怎么会留在本市?这一点,我们必须査个明白。”
  车子开往丽莎的住所附近,吕伟良叫阿生留在车内,他独自去找丽莎。
  丽莎有点意外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以为有事发生吗?”吕伟良反问。
  丽莎耸耸肩。“我直觉上觉得,这是无事不声三宝殿,对不?”
  “也许是的,听说你丈夫回来了。是不?”
  “谁说的?他还在外国。”
  “去了多久?”
  “差不多半年啦。怎么?你找他?”
  “不!我与柯先生并不认识,可是,我对他发生了兴趣。”
  “你这话,到底包涵了一些什么?”丽莎侧起头,皱着眉梢。
  “柯先生是不是有一间别墅在北郊?”
  “是的,但老早卖给别人了。”
  “卖给谁?”
  “我也不清楚,似乎是他的朋友。是怎么一回事?”
  “你先答了我的问题,其他的,慢慢再说。”吕伟良又问:“柯先生是个怎么样儿的人?”
  “四十多五十岁的年纪,中等身裁,样子很老实。”
  “是不是秃头的?”
  “你怎么知道?”
  “我似乎见过他。”
  “在什么地方?”
  “在一处山岗的别墅附近,他坐在一辆豪华的大房车里。”
  “车牌号码!!”
  吕伟良不待她发间,便接嘴说了下去;“车牌号码是X七六七号。这是一个十分易记的号码,可不是么?”
  “是的,这正是他的车子,嘿!想不到他竟瞒骗着我。到底为什么?”
  “我正想问你,到底他为什么要欺骗自己的妻子?”
  “也许他没有错,是我先欺骗了他。可是,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了?”
  “对了,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为什么他不想人家知道他回来?”吕伟良想了想又问:“他的车子,习惯停放在什么地方?”
  “海滩别墅的车房内。他把山岗别墅让给了别人之后,便斥资兴建海滩别墅。”丽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起来,山岗别墅还是我与香奇才最初邂逅的地方,当时香奇才在附近绘画写生,我们爱上了之后,还在那儿幽会过。后来,我丈夫不知怎的,把山岗别墅让给了朋友,兴建了一间靠近僻静海湾的海滩别墅。不过,由于地处偏僻,海浪声又吓人,所以我很少去住。每次,只有他回来之后我们才一起去住几天。”
  “那么,那汽车为什么也要停在那间海滩别墅呢?”
  “因为车子太大,市区没有车房,反正我又有一辆跑车用,他便把那辆大房车收藏在海滩别墅的车房中。可是,如果你不是说谎,这件事,就有古怪了。”
  “我为什么要说谎?”
  “对了,你没有可能说谎的,因为你能说出他的车牌号码。”
  “还能说出了他的样儿,你一定感到奇怪吧?”吕伟良说:“不过,更奇怪的,是他竟连电话也不打一个给你呢?”
  “是的,现在我似乎明白了,香奇才的死,可能与他有关!”丽莎若有所思地睁大了眼睛,“然则,是我间接害死了奇才!”
  “如果这种推测不错的话,我们可能又冤枉了毕山。”
  “怎么?你也曾怀疑到毕山?”
  “是的。”
  “他有什么值得你怀疑?”
  “例如:香奇才的画归他所有,这是合约中的规定,但也可能成为杀人伏线之一。然则,他比许多画评家更有眼光,因为他早已看到香奇才的画有价值,所以便与香奇才签了约。于是,在香氏生前,毕山完全没有为他宣传一下,反而在香氏死后,大事宣传。我觉得,这也是他的阴谋之一。”
  “那么,到底是我丈夫杀了香奇才呢,还是毕山?”
  “我不是侦探,而且目前也没有足够说他们是凶手,不过,除了你丈夫和毕山之外,还有一个冷年庚,他也有嫌疑。”
  “你是说:冷如冰的父亲?”
  “是的,他恨透了香奇才,他以为杀了香奇才之后,可以令到他女儿冷如冰死了这条心,岂料现在冷如冰一怒之下,竟脱离了家庭。”
  丽莎想了想,又问:“那幅以我作模特儿的‘丽莎’,又落在何方?”
  吕伟良道:“我看,可能是你丈夫为了面子关系,派人偷走,然后加以毁灭。可是,这里面似乎又有矛盾,就是你丈夫如果得到了那幅画,又何必难为我?”
  “他怎么难为你?”
  吕伟良道:“不怕对你说,我师徒二人昨晚给人梆架,有一帮人要挟我,要我们把‘丽莎’这幅画交出来。”
  “是的,他是个爱体面的人,如果我的画像万一给人公开拍卖,他什么面子也没有了。但是,我觉得他要毁灭我那幅画像的原因,还有一个可能性更大,就是,他恐怕警方会凭画中人的形像,找到我这儿来,到时有关方面势必发觉我们的关系,而牵涉到我丈夫方面去,假如他是凶手,那么,破案的机会便大增。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把‘丽莎’这幅画找到。”
  吕伟良觉得丽莎这种分析更加合理。柯天熊这么急于找到香奇才遗作“丽莎”,主要是怕它落入有关方面手中,对他的面子有影响,另一方面,则是怕牵涉到案情真相的被揭发。
  吕伟良最后要走了,丽莎忽然叫住他;“吕先生,你可以陪我到海滩别墅去一次么?”
  “当然可以。”吕伟良觉得这个主意很好,他实在也想知道柯天熊是否真的回来了。
  丽莎说:“请你在这里坐着等我一会儿,我要进去换件衣服。”
  “那么,我到门外等你好了。我要把我的徒弟阿生打发走!”
  于是,吕伟良回到自己的汽车上,教阿生把车子兜个圈子,回头再到这儿来监视,必要时进入蒙丽莎的住宅,搜索一下,希望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不久,蒙丽莎出来了。她头紫七彩丝巾,一身黑色打扮,戴上了一副黑色太阳眼镜,令人有一种娇艳而又神秘的感觉。
  吕伟良坐上她那辆鲜红色的跑车里,一阵阵幽香,迎风吹来,中人欲醉。他心里不禁怔怔地想道:“这么一位的可人儿,也难怪香奇才牡丹花下死了。”
  车抵海滩别墅,看门人说柯天熊一直没有到过那儿已经好久了,他的大房车也一直停在车房里。
  吕伟良跟随住蒙丽莎,在海滩别墅内内外外作走马看花的参观,觉得这幢别墅建筑得美丽堂皇,里面不但有花园和网球场,还有泳池和私人码头,唯一缺点就是太荒僻了。
  吕伟良和蒙丽莎回到跑车之上,忍不住问她:“你丈夫花这许多钱在这儿海边建筑这么大的一间别墅,看来有点糟挞了。”
  “是的,像他这么忙得团团转的人,包括我在内,也觉得有点糟挞。”蒙丽莎深深地透了一口气,把胞车开走了。
  “现在,我们到底什么地方去?”吕伟良看出那条路不是返市区的!
  “我们要绕到北郊去。”“你的意思是:到山岗别墅去?”
  “是的。难道你不想看看别野的真正主人是谁么?”
  吕伟良觉得那是一种冒险,因为柯天熊如果真的回来了,他一定不高兴别人跟他的美丽的妻子在一起。但是,吕伟良有如骑虎难下,只好硬住头皮跟她去看看。
  车子抵达山栅别墅门外,挡在私家路口的铁门没有打开。
  一个看门人走过来间:“你们找谁?”
  蒙丽莎坐在
  跑车里说道:“请问你,这里的新主人是谁?”
  “你是什么人?”看门人打量着她。
  吕伟良趁机向四下里张望。可是,早些时他和阿生在这别墅附近见到的放哨者,如今却不知躲到那里去了。他真担心,在这种僻静的地方,会有冷枪向他们射来。
  蒙丽莎这时又告诉那个看门人:“我是这里旧主人柯先生的太太。”
  “对不起,我们并不认识甚么柯先生柯太太,我也没有吿诉你这里主人是谁的必要。”看门人盯了她一眼,“这里没有人住的,我的主人去远游了,这就是我唯一可以答复你的。”
  说完,看门人就走了入去。
  由于看门人态度的冷淡,令到吕伟良觉得更加身处险境。
  蒙丽莎道:“看来我们的企图又失败了。”
  “我开始觉得你做错了。”吕伟良说:“如果柯天熊偷偷回来了,我和你的处境都十分危险!”
  “你怕他?”
  “当然,他有许多手下,也有枪械,而我只不过是个残废的人。”
  “但我就觉得你残而不废,你有正义感,这社会正须要更多像你这么样的人。”
  “你过奖了,幸而柯天熊不在,否则他听到了,一定揍我。”
  蒙丽莎把车子开走。
  当车子经过丛林时,吕伟良依稀发觉里面藏了一些人,他依稀发觉那就是他和阿生见过的放哨者。他们所以不采行动,大概是其中有些枪手认出了蒙丽莎就是柯天熊妻子之故。
  蒙丽莎把跑车开得飞快,就像一支箭那样在公路上奔驰着。直至车子驶入了市区后,这才慢了下来。
  吕伟良道:“看这情形,可能是我太过敏感,你丈夫可能还未返抵本市。”
  “不!你说出的形状,简直就是他。”蒙丽莎一边开车一边说:“别因为那辆编号X七六七的车子仍在海滩别墅里,你就发生错觉,他有钱,可以拥有另外一辆豪华汽车。但车牌仍然可以用回那一个号码。”
  车子驶返蒙丽莎住所门前,吕伟良离远就看见他的车子停在街口等他,因此,他把蒙丽莎送进去之后,便拄杖跑向街口那边。
  阿生就在车内等他。
  “有甚么发现吗?”吕伟良问。
  阿生指指那边一辆汽车道:“一直有人在监视,我分不开他们到底是警探还是甚么人,所以我不敢入去,不过,我打过一个电话入去,有个女佣接听,据回答,她的男主人未由外地回来,女主人则刚出去了,却没有说是跟你出去的,我再三追问她也不肯说,由这点看来,她们一定受过丽莎的训练,所以才不轻易对外人说出女主人的行踪。”
  吕伟良瞥了那辆黑色房车一眼,间道:“你甚么时候发觉那辆车子的?”
  “刚把车子绕一个圈回来就看见里面有人,所以我不把这车子停得太近,以免引起他的注意。但是,由于你由蒙丽沙住宅那边走过来,现在他显然已经注意着我们这边呢。”
  吕伟良故意叫阿生把车子开走,但是,那辆黑色房车并没有开过来跟踪他们。看他们的目的,显然把注意力集中在蒙丽莎的住所。
  师徒二人返抵家中,立即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男子打来的,他对吕伟良说道:“如果你再敢多管闲事,你将会被杀!”
  可是,吕伟良尚未回答,对方就已将电话挂断了。
  吕伟良默在电话机旁,怔怔地说:“这件事越来越奇怪:为了争一幅画而要杀人。这有甚么意思呢?”
  阿生道:“如果不是情杀,便是那幅画可能是一幅藏宝地图之类。”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桥段也未免太残旧了。阿生,看来我们必须到‘迷宫’里看看。也许有些线索给人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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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丽榭道“迷宫”画室附近,静得像坟墓一样,连行人也不多一个。
  一辆车子突然停在“迷宫”门前,车上走下好几个人,他们的行动非常迅速,转眼间已分布在“迷宫”附近的黑暗街头和梯间各处,埋伏起来!
  只有两个黑影,走进了“迷宫”里去。其中一个秃头的中年男人,戴上了太阳眼镜,另一个是枪手。他们入到里面,发觉灯光昏暗,墙角间,有人影幢幢,彷佛有好几对炯炯生光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再看清楚,那些人都有枪在手。
  一个男子的声音,喝令他们把手枪放下,中年男子和他的枪手无可奈何,把手枪自地板上滑了过来。
  黑暗中,一个蒙面男子走了出来,拾起二枝手枪之后,一步步的,迫近了他们。
  蒙面人沉声问道:“你可是柯先生?”
  中年秃头的男人答道:“是的,在下正是姓柯,你大概就是毕山先生吧?”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他的代表。你曾经写下一个电话给他,叫他打电话给你,是不?”
  “是的,我叫毕先生代我找一幅画。”
  “蒙丽莎的画像,是不?”
  “对了,找到了没有?”
  “当然找到了才约你出来。不过,你的钞票,可带来了没有?”
  “我只带了支票簿。”
  “毕先生要现钞交易。”
  “你大概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我不会开空头支票的,你放心吧!”
  “我当然知道阁下是谁,你是蒙丽莎的丈夫柯天熊,在社会上有点名气的富人。”
  “对了,所以,你应该相信我。”
  蒙面人笑道:“如果你的目的只是在乎那幅画像,又何必带了枪和保镖来?你应该只带钞票来才对。”
  柯天熊也笑了笑,说:“假如我只带钞票来,恐怕画像找不到不特已,还会给你们杀死。”
  “未必吧!如果我给那幅丽莎的画像给你瞧一眼,大概你有兴趣付现金了吧?”
  “好吧!就让我先看一看那幅画。”
  “钱呢?”
  “现在我们已是手无寸铁,不会强抢的,你放心好了。如果我看过那幅画之后,我会叫我的保镖到汽车里去,把钱取来。”
  “好吧!请你跟我入来。”蒙面人把手一挥,“丽莎的画像,就在这里。”
  柯天熊走进那间房,果然看见他妻子的一幅画像挂在墙上。
  蒙面人间:“是不是这一幅?”
  “是的,那小子画得太似了,栩栩如生,简直有如真人一样。”柯天熊瞪住那幅画说。
  “你说谁个小子?”
  “当然是香奇才那小芋。老兄,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千方百计找回这画像吗?”
  “不知道。”
  “不……我还是不说了。”柯天熊支吾着说,“吿诉我,这幅画毕先生要多少钱才肯出让?”
  蒙面人举起两只手指:“二十万!”
  柯天熊道:“太贵了。”
  “那算拉倒了。”蒙面人说,“毕先生说过了,如果拿出去公开拍卖,大约值二十万,因为香奇才的画,十分抢手。”
  “可以减一点么?”
  “一口价,你不要,别人也要。”
  柯天熊无可奈何,只好叫他的保镖出去取现钞出来。
  蒙面人这时又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你为甚么要收购这幅画?”
  “因为我是个有地位的人,不能让我妻子的画像落入别人的手中。”柯天熊叹一口气说,“我这次偷偷由外地回来,亦无非为了侦査他们之间的私情。”
  “那么,查到了没有?”
  柯天熊轻叹道:“查到了又有甚么用?那小子已经死了。”
  “假如他未死的话,你又怎么样对付他?”
  “我会杀他!”柯天熊咬牙切齿地说,“你知道,男人最怕戴上了绿头巾的。”
  这时候,保缥已经把一个手提箱挽了入来。
  柯天熊道:“这里是多少?”
  “刚好二十万。”保镖说道,“我数过才带入来的。”“
  蒙面人说“”“把它放在地下,打开箱盖!”
  保嫖突然把手提箱抛过去,蒙面人想不到有此一着,登时给撞倒地上,忙乱中,他仍发射了一枪。可是,柯天熊和他的保镖并常有默契,一个冲向门外,一个夺画,行动快如闪电!
  当蒙面人发射第二枪时,他们已经冲出房门之外,顺手将门带上。
  柯天熊和他的保镖匆匆夺门而出,回到汽车上,埋伏在附近的枪手们,也一涌而上,车子随即开走。
  柯天熊极力赞赏他的保镖机智,因为箱子里并没有钞票,只是损失了两支手枪。但是,令他莫名其妙的,就是大厅一角的几名持枪大汉,为甚么会让他们轻易离去,而不发二弹?他进去时,分明看见那儿有几个人站在一角,持着手枪的。
  他保镖这时才告诉他:“那不是真人,当你叫我出去取钞票时,我已经发觉了,因为我曾用手电筒照射过去,发觉那只是一些画像而已,要不是我视力好,很容易给他吓倒。所以,我才会想到用空箱骗他。”
  “好了,现在把车子开到蒙丽莎住所。”柯天熊吩咐着他的司机。
  在“迷宫”画室的后巷附近,“铁拐侠盗”吕伟良和阿生师徒二人,正拟由后门偷进“迷宫”,突然却听到了二响枪声!
  二人正惊愕间,突然又看见一条黑影自后面闪了出来。
  阿生立刻想冲过去拦截他,但给吕伟良伸手拖住,低声说道:“他有枪在手,小心!”
  转眼间,那蒙面人已奔出了后巷,钻进了一辆车子,匆匆离去!
  吕伟良道:“你开车追踪他们,我进画室里去看看。”
  阿生应了一声,窜进了那辆银灰色的车子,追踪蒙面人的汽车!
  吕伟良由后门小心翼翼地,拄杖走进“迷宫”之内,除了发觉墙壁之上有些画之外,天花板之上也留下了一个弹孔,另一个则在门板之上。
  他担心又卷入漩涡,匆匆离去。
  在街头处,吕伟良利用藏在铁楞杖中的无线电对讲机,与阿生取得连络。
  阿生的声音传过来说;“师父,你一定想不到,那人原来是毕山。”
  “毕山?”吕伟良怔了怔,“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他停车之后,急急跑进了毕山的住宅中去了。”
  “你把车子开到丽榭道东面街口来接我,这里没有街车经过!”
  “好的,你等着我,我立即就来。”
  当阿生把吕伟良接到毕山住所外面的时候,那儿也静得像丽榭道一样,连行人也无法找到一个。
  吕伟良和阿生下车登楼,按过了门铃,很久也没有人出来应门。
  阿生道:“何必等他来开门?我们自己进去好了。”
  说着,阿生弯腰把门锁弄开。屋子里很静,像是所有的人都出去了。
  吕伟良在戒备中摸到了一个灯掣,把灯亮了。客厅里没有人,房门虚掩。他扬声问道:“里面有人吗?”
  可是,也没有人答应。
  吕伟良递了一个眼色给阿生,二人随即窜至门旁;吕伟良利用铁拐杖将门推开,他们担心这里可能是一个陷阱;可是,房内毫无动静。
  二人亮灯进房,房间里也没有人。
  吕伟良用一种充满疑问的目光瞪住阿生,阿生说道:“我明明白白看见那黑影进来的,当时客厅里还有灯光。难道他在我驾车去接你时,乘机溜了出去?”
  吕伟良默在那里,想了一会儿。终于把衣橱打开,走进了墙后的密室去。
  密室内的画不见了,保险箱内空空如也。
  阿生随后进来,看见这情形也说:“他果然及时逃脱了。”
  吕伟良没有答他,因为这时他发觉墙角有堆东西用白布掩盖住,他走过去用铁杖拨开白布,立时吓了一跳,阿生也给眼前的情景吓得倒退几步!
  蜷曲在地上的,是一具尸体。
  吕伟良蹲下细看,发觉那死者竟是毕山!也不禁感到迷惑地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毕山死了?”阿生怔怔地说,“谁把他杀死的?”
  “我想,还是先打电话报警吧。”
  阿生会意,跑出密室,到客厅外面打电话去了。
  吕伟良在毕山的尸体上搜索,发觉口袋中有一张纸,上面写了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柯”字。吕伟良不禁又想起了柯天熊来。
  那一晚,柯天熊曾经来找毕山,拜托他代找香奇才笔下的女性画像,临走留下一个电话号码,彼此约好有消息便以电话联络。当时他们的对答,吕伟良也在偷听器中听到了。
  吕伟良出到客厅,看见阿生非常小心的,把电话筒放下;阿生利用手帕轻轻包裹听筒一端,极力避免接触握手的部份,这是为了保存听筒上留下的指纹。吕伟良觉得,阿生渐渐成熟了。
  他回头对吕伟良说道:“已经打电话到警局去了。”
  吕伟良把自尸体上搜出的一个电话号码,打了一次;对方回答,并无一个姓柯的。
  吕伟良感到奇怪,后来才发觉,那张纸上面的电话号码,其中有一两个阿拉伯字母,给人改过了。
  吕伟良并不知道“迷宫”画室里,今晚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但是,当他想到柯天熊有众多的打手,以及他那么急切的要找丽莎的画像,便怀疑这可能是他干的手脚。
  他作了一个这样的假定:柯天熊他们一早到了这里,也许他们也发现了这密室,于是进行搜索,希望搜到那幅丽莎的画像。可是,就在搜索中,遇上毕山匆匆返家,在发生纠缠中把毕山杀死。
  当然,这只不过是吕伟良的假想,事实上,柯天熊今晚并没有到这里。而且,丽莎的画像他已经得手了。
  不久,大队警方人员开抵现场展开侦査。夏维探长和助手们也到了。他在细心听取吕伟良两徒二人的供述。
  验尸在很快就确定毕山已经死了,他是死于利刀之下的。而且,时间不太久,前后不超过一小时,这看来与吕伟良的假定,似乎差不多了。
  夏维后来又根据吕伟良的口供,带人赶到“迷宫”里去。
  “迷宫”之内,连人影也找不到一个。但是,吕伟良所说及的壁画及弹孔等,则仍然可以清楚见到。
  “这是谁画上去的?”吕伟良不禁问。
  夏维说道:“这些日子以来,我看香奇才的画也看得多了。这些画,是香奇才的笔调。但是,香奇才已经死了,如果毕山要冒他的笔调绘画,亦非不可能的事。”
  “他为什么要冒香奇才绘画?”
  “那是为了利之所在。”
  “这些绘在墙壁上的画,以前见过了没有?”
  “这是最近才画上去的,以前未见过。”夏维探长又说,“最近我们已经十分注意一件事,就是香奇才的画,大量在市面上出售。”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学香奇才的画,是不是?”
  “是的。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奇怪?钞票也可以印出假的。这世界上的人,只要有利可图,什么事也可以做得出来。不过,绘画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也是无止境的专门艺术。最近我们得到消息,知道香奇才的画十分吃香之后,有人暗中推出大批香氏作品。但是,据我们点存死者遗物时,香奇才的遗作,只在一百幅左右而已,其他的都给人毁坏了。但目前市面竟出现了二三百幅香氏作品。”
  夏维探长说着,又与吕伟良并肩走进了一间房里去。
  房间一角,有一个保险箱,但锁上了。夏维说道:“你可否帮个忙,把这个保险箱开了?”
  吕伟良笑道:“别开玩笑,这是犯法的事。”
  “但是,在警方作证之下,这不算犯法的,我想看看里面有些什么。”
  “那是你引人犯罪啦!”
  吕伟良一笑,随即蹲了下来。他以手帕裹手,在两个号码盘上动了一动,保险箱即拉开。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幅丁方一尺的图画。
  那是一幅以黑白线条构成的图形图案。吕伟良多看一眼,立刻感到有点头昏目眩,脑部有点儿隐隐作痛。
  “怎么还有一幅画?”夏维探长说道,“这里出了事之后,毕山已经根据合约规定,把每一样东西都搬走了。我记得这保险箱也是空的。”
  吕伟良晓得视觉上的刺激,可以令人精神上受到影响而头痛起来,所以不敢多看一眼那幅画——其实,严格说来,那只是一幅图案。
  夏维探长接过了,只看了几秒钟,立刻就支持不住,而把它交给助手保管。
  夏维揉着受刺激的双眼,说道:“这真是一幅怪画,会不会又是毕山冒充香奇才的笔法,而绘画出来的?”
  “我才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这么一幅图案,放在这保际箱内?”
  “也许他以为事过情迁之后,没有人再到‘迷宫’里来了。”
  一队侦探人员奉命开到“迷宫”里来,展开连串基本侦査。
  就当各人在“迷宫”里忙着的时候,一名探员把一个女子带进来。
  探员对复维探长说:“这女子在外面鬼鬼祟祟的,我怀疑她另有企图!”
  “有什么企图?”女子叫了起来,“我失眠,才在街上散散步而已。”
  夏维探长和吕伟良都可以认得出,她并非别人,正是冷如冰。
  冷如冰又说:“每晚,当我失眠时,总是到‘迷宫’附近散步的。刚才,我看见‘迷宫’里有灯光透出,所以才左张右望。但是,他竟把我抓了进来。”
  夏维探长问道:“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怎么你还到这儿来?”
  “我早说过了,我失眠啊!”冷如冰回头问吕伟良:“吕先生,这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毕山给人杀死了。”吕伟良说道,“你说过每当失眠之夜,便到‘迷宫’附近来散步,这几晚,你有没有发觉一些什么动静?”
  “没有。坦白说,我多数在日间到这儿来,今晚是例外。”冷如冰说着就要走!
  一名探员制止她,但夏维叫他放她走。
  回头夏维派人暗里跟踪她。吕伟良不禁问道:“你在怀疑冷如冰?”
  “是的,她给我带来了破案的灵感。”夏维探长说,“可以模仿香奇才笔法绘画的人,就有可能是她,未必是毕山,因此,她也可能是杀死毕山的人。”
  “地为什么要杀死毕山?”
  “难道你不知道吗?毕山假公济私,把香奇才的遗作,拍卖之后,完全不理会香老太,冷如冰因此大为反感。假如想深一层,这可能是一宗连环谋杀案。”
  “怎么样连环法?”
  “首先是:冷如冰可能发觉毕山才是杀死香奇才的凶手。但是,她苦无证据,于是她把毕山杀了。这一类由于报私仇而演变成的连环谋杀案,过去也曾发生过了。所以绝不稀奇。”
  “我看,冷如冰未必有这种杀人的胆量吧!”
  “女人,有时高深莫测的,她外表虽然斯文,说不定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那么,这幅令人看见便感到头痛啲怪画,又怎样解释?”
  “如果冷如冰真的懂得模仿香奇才的笔法绘画,这当然也是她的作品。”夏维说道,“她不是说,她经常在这儿附近出现么?”
  “是的,她也曾对我说过,她是为了怀念香奇才。”
  “那不过是借口,她可能要利用这间‘迷宫’,引诱杀死香奇才的凶手出现。”
  吕伟良因为没有看见事实,实在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样搞的,所以没有再跟探长讨论下去。不过,那幅有着香奇才签名的怪画,的确令人感到迷惑,任谁也不可能凝神注视一分钟,这是视觉神经受不起刺激的缘故。
  在毕山的寓所内,搜不到手枪等凶器,也搜不到那些卖画得来的钱。
  吕伟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与阿生离开“迷宫”,赶到丽莎的住所去。
  且说柯天熊带着丽莎的画像返家,蒙丽莎实在感到有点意外。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丽莎怔怔地问。
  “刚抵步才不久。”柯天熊撒谎说,“你别来无恙吧?太太。”
  “还好,就是挂念你。”
  “谢谢你!”
  蒙丽莎不知怎的,突然“哇”的一声哭,扑倒在她丈夫的怀抱里。
  柯天熊轻吻着她,柔声说道:“亲爱的,我也知道对你不起,整天在外面东奔西跑的,冷落了你。以后,我会尽可能的多点时间留下来陪你,别哭啦!”
  岂料如此一来,蒙丽莎更加问心有愧,哭得更加不可收拾。
  是的,说起来应该是她不守妇道,对不起丈夫,而不是柯天熊对不起她,但现在柯天熊竟向她抱歉地说对不起她,叫她怎不问心有愧?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原来是“铁拐侠盗”吕伟良和阿生师徒二人,要进来找蒙丽莎时,给柯天熊的一班手下阻挡住!
  柯天熊与蒙丽莎夫妇开门出来,二名大汉正要跟阿生动起手脚来,给柯天熊一声喝住!
  吕伟良拄杖走过来,蒙丽莎给他介绍认识她丈夫。
  吕伟良笑道:“我想,不必介绍了吧!柯先生大概早已认出我是谁了。”
  柯天熊道:“我们似乎未见过面。”
  吕伟良道:“但你的手下们,对我一定不会陌生。起码我已认得出有几个在街头演出过一幕活剧,引我师徒二人上钓。”
  柯天熊面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柯先生,别装蒜了,最近发生了一些什么事,阁下一定心里明白的。”
  蒙丽莎听吕伟良这么说,立即想起了香奇才之死,以及最近发生的连串怪事,都可能与柯天熊有关。她开始相信吕伟良的推测不错:柯天熊不是今天才回来的,他早已悄然返抵这里了。
  柯天熊面色大变,吕伟良和阿生一直留心着他的态度,也注视着他的手下们的一举一动。吕伟良又说:“早些时,你在什么地方?柯先生。”
  柯天熊道:“你像个警探。”
  吕伟良道:“如果我是警探,你现在已经被加上手镣了。”
  “好吧!事到如今,我不能不说个明白。”柯天熊把手一摊,“请进来,让我慢慢吿诉你。”
  吕伟良正拄杖欲行,阿生却说道:“别上他的当!”
  柯天熊笑了笑,说道:“如果我要杀你们,恐怕早已动手,怎会到现在?”
  吕伟良也说:“是的,他如果要我们死,在山岗别墅就该动手了。”
  师徒二人终于进入屋内。蒙丽莎已经没有刚才那一股热情,远远离开柯天熊。
  柯天熊令下人斟茶递烟,然后把他们屏退。于是客厅里,就只剩下柯氏夫妇和吕氏师徒,总共是四个人。
  柯天熊叹一口气说;“吕先生,首先要你原谅我的唐突,我承认我的手下曾向二位动粗。”
  阿生道:“我早想到是你,秃头坐在大房车内的,正是你!”
  “是的,我那么粗鲁,亦无非为了维持我们夫妇间的情感,以及我在社会上的地位。”柯天熊又叹着气说,“因为丽莎的画像,万一给人公开拍卖,人家就不难想到她与香奇才的关系。”
  蒙丽莎如梦初觉地说:“你的意思是:你已经知道了我和他的关系了?”
  “是的,丽莎,你也知道我多爱你,但是,当我发觉我不该时时离开你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柯天熊无限难过地,垂下了头。
  “那么,香奇才是你杀死的。是不?”蒙丽莎瞪住她丈夫问。
  柯天熊道:“不!我没有杀过人!”
  “我不相信!”蒙丽莎说,“你因为憎恨香奇才,所以偷偷潜回本市,把他杀了,这是十分顺理成章的事,你骗不了我。”
  “亲爱的,你要怎么样才相信我呢?我说的全,是实话。”柯天熊怔怔地望住他的妻子。
  吕伟良忍不住插嘴问:“那么,谁把我的画由我家偷走?”
  “我不知道。”柯天熊说,“但是,你应该轻易想得到,一定不可能是我,因为在此之前,我仍在尽一切办法去找丽莎的画像。”
  吕伟良道:“你一定找到了,所以才把我师徒二人放走,是不?”
  “不!只是我在山岗别墅内,接到毕山的电话,他说已经替我找到了丽莎的画像,约我当晚到‘迷宫’去,由于事前托过他,所以我相信了他的说话。那时我才知道,丽莎的画像,的确不在你们的手上。”柯天熊说,“所以,我便叫我手下把你们放走。我这样做,完全是迫不得已的,希望你们多多原谅。”
  蒙丽莎“哼”一声,呶着嘴问道:“这么说来,你并未把山岗别墅出让给别人,为什么你要骗我呢?”
  “还不是为了那小子么?我决心让你澈澈底底的,把那小子忘记得一干二净,所以,我对你说,山岗别墅卖给别人了,用意不过是要你以后不要再到那地方去,这点,相信你心里也明白吧?”
  “算你说对了,但是,为什么你要瞒住我,偷偷回来了,也不让我早点知道?”
  “我爱你,我不希望失去了你,所以我要悄然回来,设法挽救我们这一段婚姻。”
  “单凭这一点理由,你就可能成为杀人凶手。”蒙丽莎说。
  柯天熊痛苦地摇头,说道:“是的,我不否认,我这次所以偷偷回来,又利用山岗别墅设立总部,养了许多枪手,目的就是要澈底对付他。可是,这小子仇人太多了,竟给别人抢先了一步。”
  “你的意思是:你并未杀他?”
  “是的,我并未杀他!”柯天熊又说,“但是,我却想到谁是凶手。”
  “谁?你说!”
  “就是毕山。”
  “毕山?你怎会怀疑他?”
  “香奇才死后,只有毕山一个人获益最大!”吕伟良这时又忍不住插嘴说:“可是,毕山现在也给人杀死了。”
  “什么?毕山也死了?”柯天熊和蒙丽莎差不多同时反问着。
  吕伟良道:“是的,他是死在寓所的密室里。柯先生,刚才你不是说,那幅丽莎的画像,毕山曾答应跟你在‘迷宫’里交易么?”
  柯天熊道:“是的,不过,他只派了一名代表来到‘迷宫’里,他本人没有来。”
  吕伟良道:“那代表,是不是蒙面的?”
  “正是蒙着面的。”柯天熊出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吕伟良道:“当时我们师徒二人正在‘迷宫’后面附近,听到了二声枪响之后,便看见一条黑影由‘迷宫’里飞奔而出。迷蒙的路灯底下,可以依稀看见那个男子用黑巾蒙住面。”
  柯天熊道:“对了,二声枪响,正是他企图轰击我们;但是,我和我的保镖终于及时逃出了‘迷宫’,不久之后,就回到了这里。”
  吕伟良道:“你没有到过毕山那里?”柯天熊道:“没有。”
  “有什么可以证明?”
  “我的保镖可以做个人证。”
  “他是你雇用的,当然帮你。”
  柯天熊想了想,终于在几子把一个胶袋拿起,由那里取出了一幅画来。说道:“我已经取得了丽莎的画像,目的段达,为什么还要去找毕山呢?”
  吕伟良和阿生四目交投,发觉在柯天熊手上拿着的,正是丽莎的画像——他们失去了的那一幅。
  柯天熊又把银包打开,映出一些钞票来,说道:“听说这幅画,是你花了一百元,自‘迷宫’里购来的,我不想你平白损失,赔你二百吧!”
  吕伟良道:“为什么不索性把这幅画像交还给我呢?”
  “不!我这么辛苦把它找回来,亦无非不想它落入别人的手上。”柯天熊说道,“爱情是自私的,我爱我妻子,自然不想她的画像落入别人的手上。这点,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吕伟良相信柯天熊可能真的很爱他的妻子,但是,却无法确定他是否到过毕山的住所里去。因此,他又自口袋里,掏出一张字条——这正是吕伟良自毕山的尸体上找到的。
  吕伟良把字条交给柯天熊:“请你看看,这上面所写的电话号码,可是你的?”
  “这是我写给毕山的,你由什么地方得来的?”柯天熊接过了字条。
  “由毕山那儿。”
  “有两个数目字,给人改过了。”
  “真的改过了?”吕伟良说,“怪不得我无法在这个电诂号码中找到你。我相信,毕山生前也无法与你连络,因为这电话号码根不不对。”
  “但是,他的确打过电话给我。否则,我又怎么会到‘迷宫’去?”
  “是那个蒙面人的杰作。”吕幸良分析着说,“蒙面人并非毕山的代表,他故意偷偷地把这纸上的电话号码更改一下,先令毕山无法与你连络,然后,他又冒充毕山把你约来。”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他知道你要找寻这幅画像,他希望赚到一大笔。”
  “那么,他为什么又要跑去杀毕山?”
  “他大概急于须要一大笔钱,所以,他杀了毕山,把他保险箱中的钱,全都偷去了。”
  “然则,这蒙面人到底又是谁?”
  “这就是我们要去寻求的答案了。”
  柯天熊朿着眉梢,沉吟道:“这么说来,他可能也不会放过我!”
  “我正在这样想。”
  话犹未完,电话倏然响了起来。
  蒙丽莎抢先接听,发觉对方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柯天熊先生在家吗?”
  “你等一等!”蒙丽莎把听筒交给柯天熊。
  柯天熊怔了一怔,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他觉得除了他的手下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已回来了。听筒刚凑近耳畔,就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说:“你可是柯天熊?”
  柯天熊道:“正是,你是谁?”
  “别理我是谁,总之我要找你。你以为把丽莎的半身画像夺得,便可以把丑事尽掩么?哈哈……”那男子一阵狂笑之后,又说:“没有那么容易吧!大概阁下还不知道,香奇才生前曾替尊夫人画了一幅裸体画像,那真的是赤条条的啊!”
  “你说什么?”柯天熊气得直发抖。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问问尊夫人。那幅全裸图,是香奇才遇害之前画的,本来在毕山的藏宝室内,但现在却在我这里。”
  “你想怎么样?”
  “也是一口价,五十万元。”
  “你疯了?”
  “一点也不!”那人在电话中说,“丽莎的半身画像本来值二十万元,但你却撒赖,一个仙也不给,所以,这幅裸体美女图,我要你五十万元,一点也不多。而且,我只限你二十四小时之内,与我交易,否则,我只好交到拍卖行去。”
  柯天熊想了想,问道:“你到底是谁?你现在什么地方?”
  “你企图对付我么?那简直是妄想。”那男子“哼”了一声,“现在你只可以做下面几件事:第一,证实你太太是否赤条条地给香奇才作画。第二,准备好现金五十万元,把这幅香氏的真正遗作赎回。否则,你可能会名誉扫地,成为新闻人物。哈?”
  电话就在笑声中挂了线。
  吕伟良师徒二人与蒙丽莎,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差不多也可以听到了对方在电话中说了一些什么。
  柯天熊呆呆地,默在电话旁边!
  “又是那个蒙面人?”吕伟良故意问道。
  柯天熊木然点点头。
  蒙丽莎蓦地“哇”的一声,抱头痛哭!柯天熊走过来安感她说:“亲爱的,别难过,过去的事,忘了它吧!只要以后我们好好地生活下去,损失一些金钱,又算得什么呢?”
  “我……我对不起你!你让我死了吧!”蒙丽莎带泪狂哭,直冲向露台外面!
  阿生抢先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道:“别这样,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的。”
  “这是你们无法了解的,还是让我死了吧!”蒙丽莎哭哭啼啼,宛似梨花带雨。
  柯天熊走过去,把她紧紧地拥抱着,她也哭得更加凄凉了。
  吕伟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打算付他五十万元?”
  “除此之外,你叫我有什么办法?”柯天熊忽然变得毫无主宰地说。
  “如果我是你,我就只选择两条路:第一,别理睬他。第二,报警!”
  “不!不要张扬出去。吕先生,我求求你,这件事如果张扬出去,以后我也不用在这见立足了。为了我们夫妇间的前途着想,请你帮个忙,不要插手这件事,一切由我自己处理吧!”
  “好吧!不理就不理。不过,我不妨吿诉你,那幅画,只完成了一半,我也见过了,那只有半边面。所以,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去理会他!”
  柯天熊说:“我在本市总叫做有点地位,除非以后的日子,我不在本市生活下去,否则,我一定要制止他把我妻子的裸画公开拍卖!”
  蒙丽莎又是一阵叫嚷,挣扎着要生要死。
  柯天熊紧紧拥抱住她不放,一边又安慰着说:“亲爱的,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冷落了你。你何必难过?以后,我会好好的跟你在一起,就算去到天涯海角,我也把你带在身边。”
  “铁拐侠盗”吕伟良觉得留在这里也没有意思,终于和阿生走了。
  回到丽榭道,“迷宫”里的警方人员早已撤退了。
  吕伟良因为答应夏维探长到警局去录口供——因为他是发现毕山尸体的第一个人,所以,他和阿生乘车赶到警局中去。
  夏维探长事后对他说:“毕山的藏画,并非给凶手偷去的。”
  “但是,我知道他手上存有差不多一百幅香氏的作品。”吕伟良说,“今晚进去密室里的时候,一幅也不见了。”
  夏维掏出一份名单,摊在枱上,说道:“我的手下在他的遗物中,搜到了这份名单,他把那些画,分别卖给这班人。后来,我派人漏夜根据名单展开调査,证实名单中的人,都曾向毕山买画,而且,付了现金。”
  “这么说来,那一大笔现金呢?”
  “显然是凶手偷去了。”
  “总数大约有多少?”
  “差不多一百幅香氏作品,分别卖给十个人,所得款项,约是五百万元。他对那些顾客同一手法,都表示这是绝无仅有的香氏作品,结果全都上了他的当。”
  吕伟良故意说:“会不会是上了他的当的人,把他杀了?”
  夏维探长说道:“不可能的,这名单上的人,都是手上有点钱的收藏家,或者艺术经纪以及古董商人之类,何况,他们目前仍未知道已经上了毕山的当!因此,他们都不可能成为凶手!”
  “冷如冰怎么样了?”吕伟良又问。
  夏维答道:“跟踪她的人说,她直返香老太那儿,看不出有甚么可疑之处。”
  “那幅黑白线条的图案画,找专家研究过了吗?”吕伟良觉得那是十分重要的线索之一。
  “也研究过了,专家也认为那是难得的杰作,属于登峰造极的视觉艺术。”
  “是不是香奇才画的?”
  “是的,连签名式也是属于香氏的笔法。”
  “这么说来,香氏的作品,实在不止一幅这么少。”
  “是的,我们早就判断了这一点,因为专家们经过了详细的分析,证明那些画全是香奇才画的,尤其是右下角的签名式,别人不易冒签!”
  吕伟良心里有数,没有跟探长再谈下去,吿辞了。
  但是,夏维忽然又把他叫住,问道:“你发觉了一些甚么?”
  吕伟良耸耸肩说;“我一无所获!”
  “有甚么发现的话,千万别忘记通知我。”
  “当然。”吕伟良道,“其实,目前你比我知得更多,而且也更详细。”
  夏维探长苦笑道:“但是,我对破案仍毫无把握。”

  第四章 五颜六色 乱七八糟
  柯天熊一直都在等候那个蒙面人的电话,可是,电话一直没有响过。
  蒙丽莎始终陪伴在他丈夫的身旁,她是真的感到有点歉疚。因为她丈夫对她太大方了,像柯天熊这种量度,许多男人都没有。
  电话终于在黄昏时候响了起来!
  蒙丽莎的心情非常紧张,她看着柯天熊的每一个动作,听清楚他说的每一句话。
  最后,电话挂断了。蒙丽莎情急地问:“是不是那个人?”
  “是的,正是他。”柯天熊说:“他约好了我,今晚午夜时份交易。”
  “你真的给他五十万元?”
  “你以为我的钱赚得那么容易吗?五十万元,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那么,你准备怎样做?”
  “午夜之前,他再有电话给我。到时他会吿诉我交易的地点,我也要到那时候才知道怎样对付他。”柯天熊咬牙切齿地,握着拳头。“不过这小子也太可恶了,简直是迹近勒索,叫我怎下得这口气?”
  蒙丽莎道:“我以为你不必去理会他,因为那幅画,根本就未完成。”
  “管他完不完成,我也要去一次!”
  柯天熊说完便外出。
  午夜之前,电话又响了。
  蒙面人在电话中向柯天熊道:“你都准备好了吧?”
  柯天熊道:“是的,我都准备好了,你在甚么地方见我?”
  “你立刻到天山木屋区来。别忘记,那五十万元,少一元我也不收。”
  “放心好了,一定足数的。不过,天山木屋区太大了,叫我怎么样可以找到你?”
  “你必须由南面通道进入,我已经在路上放下了一些标志,你不要忘记带手电筒,只要你按照那些标志的指示,自然可以找到我的所在。”
  “你真麻烦,为甚么要找那么荒僻的地方?”
  “你太富有了,一直住在安乐窝里,怎么知道人间疾苦?所以,我一定要你到这儿来。”
  “你以为我在做慈善么?我不过向你购回我妻子的一幅裸体画。”
  “画一定给你的,只要你有五十万元现金,同时也不要施诡计,我们的交易,必可顺利完成。好了,别夜长梦多啦,现在就请你到天山木屋区来,不要忘记,你必须由南面通道进入。”
  “明白了。”柯天熊答了一句,电话立即就被对方挂断。
  蒙丽莎紧张地走过来,捉住她丈夫的手臂说:“你必须小心!”
  柯天熊安慰他的妻子说:“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栽在别人手里的。”
  柯天熊说完,便与他的保镖们离家外出。蒙丽莎在门旁吻别了她的丈夫。然后,她跑到露台外面去,看见柯天熊和他的手下们,分乘坐二辆车子出发。
  不知怎的,在这一刹那间,蒙丽莎感到有一种不祥的预兆,她觉得即将离开她的丈夫——不是暂时性的,是永远的。
  在心情烦闷之际,电话又响了起来。
  她立即奔跑过去,把听筒拿起,对方一个男子说:“柯太太吗?是柯老板叫我打来的,他不放心你独个儿留在家里,叫我开车回来,把你也一并接去,为了节省时间,请你立即到楼下等我,我的车子一两分钟就到你楼下了。”
  电话挂了线,蒙丽莎立即更换衣服,跑到楼下去了。
  是的,家里太静了,所有的下人们,早已奉了柯天熊之命,提早休息去了。
  柯天熊显然不想下人们知道得太多。因此,家中就静得令蒙丽莎有点害怕起来。
  车子很快就开了过来,是柯天熊手下们常用的小房车,车牌号码也对了,所以蒙丽莎非常安心地,跑出行人道去,把手挥了一下。
  车子停了下来,司机回头把后面的车门推开,让蒙丽莎上了车,然后又迅速将车子开走。
  蒙丽莎坐上汽车之后,下意识地瞥了那同机一眼,不知怎的,望得镜中出现的面孔,登时令到她浑身震抖起来!
  因为,那儿出现的竟然是香奇才的面孔!
  蒙丽莎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緖,睁开双眼,用神地再看清楚!
  一点也没有错,果然是他,他也从望后镜中,瞥了瞥蒙丽莎一眼,而且笑了。
  蒙丽莎不由自主地嚷叫了起来:“停车!快停车!”
  车子随即停向路旁,蒙丽莎企图推开车门,可是,车门却下了键!
  前面那个人回过头来,笑道:“柯太太,你好吗?”
  蒙丽莎现在看得更清楚了,他,果然真的是香奇才。她抖声问道:“怎么会是你?”
  “有甚么出奇呢,我爱你,所以必须回来看看你。”
  “你……你原来没有死。”
  “是的,谁说我死啊?”
  “是你约了我丈夫出去的?”
  “当然,如果不是这样调虎离山,我又怎么可以见到我心爱的人呢!”
  “一直以来,你去了那儿?”
  “我从来没有离开本市,一直在为我们的未来幸福设计着。”
  “这么说来,你是奇才了?”
  “然则,你还以为我是谁?”
  “为甚么你会有这么一辆相同的车子?”
  香奇才笑道:“这牌子的汽车很普通,要买一辆,也不过花一万八千,要不是伪装得象样一点,你又怎么肯坐上来?”
  蒙丽莎又问道:“然则,现在你们要把我怎么样?”
  “你先看看这些东西再说。”香奇才把一叠文件似的东西,递了过去。
  蒙丽莎接过一看:“原来是护照和飞机票!”
  “对了,刚才我不是说,我一直在为你我的未来幸福设计么?这些就是我为你预备好的护照和机票,当我们获得了足够的金钱之后,我们就会比翼双飞,一齐离开这儿。”
  蒙丽莎又不由自主地,感到有点儿飘飘然。想起他们过去的一段情,她整个儿也有点溶化了。
  她,就是一个这样意志不坚定的女人。
  如果说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完人,大概是指每一个人有优点,亦必有其缺点,蒙丽莎美是美极了,就是为人没有主脑。
  现在,她倒有点埋怨香奇才。她说:“为甚么你不早点与我连络?”
  “太早了,我怕你情不自禁,会露出破绽。而且,一直以来,我发觉柯天熊都有派人监视住你,只有今晚,他有把所有的手下,都带到木屋区去了。所以,我才把你约了出来。”
  “你要把我怎么样?”
  “你先吿诉我一件事,柯天熊有没有诚意买那幅画?”
  “为甚么你要问?”
  “如果他是没有诚意,我也省得到那木屋区里去。”
  蒙丽莎深深地倒抽一口气:“如果他有诚意,又何必带这许多人同去?”
  “你的意思是他没有带钱去,是不?”
  蒙丽莎点点头!
  香奇才面色骤变,咬牙切齿地说:“果然是个老奸巨滑!”
  但是,他很快又阴森森地笑了起来!蒙丽莎不知道他到底笑甚么,她只感到自己有如一叶孤舟在大海飘荡着。
  香奇才忽然又说:“丽莎,你可知道,你丈夫曾计划把我杀害么?”
  蒙丽莎木然点点头。
  “你可知道,他为甚么要杀我?”
  蒙丽莎摇摇头。
  “那不过是为了你。”
  蒙丽莎仍然是一言不发地,瞪住他。
  香奇才又问她:“你还爱我吗?”
  不知怎的,蒙丽莎忽然又觉得他的目光中,充满了魅力!这份神秘的男性魅力,曾冲破了她的理智堤,以致情感的浪潮,淹没了她的贞操!现在,她又感到飘飘然,毫无主宰的,点了点头!
  于是香奇才又说:“那么,你必须听我的话,立即回家去,把所有的首饰现款,都带走。你知道,这世界到处都讲钱,没有钱是寸步难行的,明白吗?”
  蒙丽莎还没有答他,他已经把车子开走。
  车子停在柯宅门外。香奇才替地把车门弄开,说道:“我在这里等你,快一点!”
  蒙丽莎终于下了车,跑回家中去。
  她一直在想:应该怎么样做?过去她已经错了,但是她的丈夫并没有怪她,丝毫不加追究,现在又怎么可以一错再错??
  终于,她决定返抵家门之后,静悄悄地打电话报警。
  她刚拨动了第一个电话号码,立即给人按断了。她回头一看,香奇才不知道在甚么时候走进了屋内。
  她吓得张大嘴巴想叫,但很快就给香奇才用手掩住了嘴巴,推入房间里去。
  “你疯了吗?”香奇才责备她说;“我为了你弄成这副样子,你竟想出卖我?”
  蒙丽莎知道无法反抗,忍不住又问:“你真的和我一齐离开这里?”
  “当然是真的,护照和机票也弄好了,你还须要一些甚么证明?”
  “好吧!我算是给你再度征服了。”
  “我一直在为你安排一切,想不到你竟三心两意。早知如此,我真不该费心机。”
  蒙丽莎终于把保险箱打开,把所有的首饰和现钞,全部带走。
  车子向住天山木屋区驶去,蒙丽莎不禁问道:“怎么你不是驶往机场?”
  香奇才笑了笑道:“难道你忘了你那位好丈夫么?”
  “你这是甚么意思?”
  “我要跟他算账。”
  “不!但已经有了我,也有了这许多钱财,为甚么你不放过他?”
  “想知道理由吗?好吧!那就让我吿诉你,因为他要杀我。”
  “那你更加不应该去会他了。”
  “你以为他有办法可以杀我吗?”
  “他带了许多人去,也有枪。”
  “那是没有用的,让你去开开眼界吧!我在那儿木屋区建成了一座新的迷宫。”香奇才又说:“你那个有钱丈夫,大概还不知道,天山木屋区大部份居民已经徙置了,因此,我亦有许多地方可以利用。”
  蒙丽莎道:“我真不明白你这个人,过去你并不是这样的。”
  “是的,过去我并不是这样。环境往往可以令到一个人改变,而我就是给环境改变过来的。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似为无可改变的定律,你不暗算别人,别人就会来暗算你。因此,我也一定要把柯天熊处置,否则的话,我们只怕逃不了多远,他就会带了他的枪手赶来了。到时,我们一样是逃不了。”
  “你的意思是。二定要杀死他!”
  “是的。”
  “不!我不赞成你这样做。”蒙丽莎叫了起来,“你快停车!”
  车子“刷”地一声,停向路边。香奇才突然露出狰狞的面目,把她捆绑起来。再用布塞住她的口部,推到后面座位去。
  蒙丽莎极力挣扎,但是又有甚么用呢?她到底是个女人,气力方面远远不及香奇才。她要高声大叫,但是更深夜静,她叫不了两声,就给香奇才把口塞住。
  现在,她是真真正正的觉悟了。但,已经太迟了。
  车子又再开动,香奇才半句话也没有说。在这一刹那间,蒙丽莎觉得自己的确太蠢,情感也太容易冲动,否则就不会弄到这般田地。
  车子是由西开进天山木屋区的,蒙丽莎给香奇才推出车外,走进一间木屋里去。
  屋内有一个人接应他,是一个女人。只见她生得明眸皓齿,珠圆玉润,真的是明艳照人。看她的矫捷身手,一切动作都与香奇才非常有默契,蒙丽莎就不禁有如春梦初觉,恍然大悟!
  蒙丽莎给推进了另一间木屋,里面画满了壁画,使人置身其间,有如置身于一个宽阔的大客厅。这当然又是香奇才的杰作。
  其实,在其他许多间可以互通的木屋里,香奇才也利用了他的天才画笔,把一间间细小的木屋,布置成各式各样的环境,再加上巧妙的灯光布置,使人在视觉上发生错觉。
  柯天熊与他的五个手下,目前就正被困在这谜一样的环境里。
  他们是依了香奇才的电话指示,由天山木屋的南面通道入来的。沿途上,香奇才利用木块,画上许多指示的符号,放在小路旁边,柯天熊就有如童子军露营追踪一样,依了这一连串的符号,进入一间木屋之内。
  由于柯天熊担心里面有诡计,把他带来的十名枪手,分成两组。一组跟随在他左右,另一组留守屋外。
  可是,当柯天熊和他的五名手下刚走进了那间木屋,那度门立即自动闭上了。
  六枝手枪一齐拔了出来。
  二名枪手设法把门弄开,但是,那度门竟像上了螺丝一样,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木屋门户,而是一块巨大的钢板。
  柯天熊这时候听到了一个女人在说话。那女人说道:“你们别浪费气力,也不要浪费时间,请进来吧!”
  灯光随即亮了。
  六个人十二只眼睛,都可以看见这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大客厅,绝不似一间简陋的木屋。他们熄去了手电筒,有如刘姥姥初入大观园一样,四下里张望。他们都不敢相信在外面看来十分简陋的木屋,里同竟然会像宫殿一样。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
  柯天熊无法找到那个说话的女人。
  六个人,沿住走廊入内,他们这时又听到了那女人的声音:“各位请到这里面参观!”
  一度门突然打开了。
  他们步步为营的,走了进去。一幅海棠春睡的裸体画像,就像在室内一角,画中人正是柯天熊的妻子蒙丽莎。
  柯天熊看见她在画中那副媚态,便感到醋意盎然!他霍然掏出了一柄尖刀,冲过去把那幅画划上了几刀。
  那女人又说道:“柯先生,五十万元你可带来了没有?”
  柯天熊握枪在手,四下里搜索,总是无法找到那女子之所在。?
  五名枪手分别戒备,有些冲出房门外,有人握枪守在走廊之上。但是,四下里却找不到一个对方的人。
  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虚无飘渺地,来自四方八面,又好像躲在天花板之上。
  柯天熊在怒火如焚中,咆哮地叫着:“你在那里?出来跟我说话吧!”?
  “柯先生,尊夫人的画像已经给你破坏了,那五十万元,你想赖了么?”那女人又在说话!
  柯天熊大叫起来,枪声连发“砰砰砰……”分向前后左右发射,可是,仍然是毫无反应。有的,只是“嗡嗡”的回声。
  过份的沉寂,令到柯天熊感到有点不妙,他冲出了那间房,跑到走廊上去。他正企图找寻一处出路之际,又发觉了另一间房的房门打开。
  视线所及,可以看见房内又挂着另外一幅裸体画像,图中模特儿正是蒙丽莎,唯一与刚才那幅不同的,就是姿势更加美妙动人,那回眸一笑的神情,令人看见了就有点飘飘然的感受!
  柯天熊狂性大发,连发数枪,把那幅裸体画像,射穿了几个孔。
  可是,子弹射得越多,他的耳鼓便越听越难受,因为这间木屋好像冲不透风的铁桶一样,些微的声响,也发生了反弹作用。那阵阵“嗡嗡”的回声,几乎把耳膜也弄破了,
  “柯先生,你还有多少颗子弹?”那女子的声音又在问他。
  柯天熊冲出房外,循声音找过去。这一次,他觉得声音并非来自四方八面,而是在这儿对面的一间房中发出的。
  果然,一个女人就蹲在对面那间房之内。她的神态悠然自得,柯天熊立即瞄准发射,“砰”然一声,枪响过后,那女人突然不见了,出现眼前的,竟然是一个圆形的图案。
  柯天熊不知怎的,只对那黑白线条构成的饼图案瞧上了几眼,便感到头昏目眩,无法再支持下去。
  他立即逃出房外。同时对其他手下说:“大家小心!快找出路,这是一间鬼屋。”
  五个枪手也感到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这儿的空气,似乎越来越薄弱了。
  柯天熊感到更奇怪的,就是外面另外五个枪手,听到了枪声之后,为甚么不采取行动?
  一名枪手东奔西跑,又闯进了一间房内,房里坐了一个女人,枪手这一次没有开枪,他表现得十分冷静,喝道:“快举手!不准动,只要你一动,我就开枪!”
  可是,那个女人不但不会动,并且是不言不笑的!
  话也还没有说完,他已经发觉有点不对。原来这是一幅画像,并非真人。
  “他妈的!我竟胡涂到做了小丑!”枪手一气之下,用手推了那画像一下。
  画像立即旋向后面,转过来的,又是一幅用黑百线条构成的图案,枪手凝视片刻,只觉得天旋地转,连忙闭上丁眼睛!急急退出房外!
  柯天熊与其他四名手下,四处窜动,结果又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用力推动那些壁画吗,发觉那全是用钢板镶成的,如何可以把它推开?
  六个人急得团团转,浑身大汗。
  他们曾经分别在不同的房间,遇上了那种旋转画像,都是正面画上了一个人像,背后画了圆形黑白图案的,如果对住这种画像发射子弹,人像便会被子弹推动,转到后面,后面的黑白图案便会反过来。
  任何人在这种情形之下,都会忍不住多瞧它两眼,但只要看多几眼,就会头昏目眩,无法再看下去。
  每一幅旋转画像都用一条轴心连贯,就像地球仪一般的原理,所以每一幅画像都会旋转。每一幅图案画的图案,虽然大同小异,但同样用黑白线条构成,在视觉上足以令人神经受到影响!
  当然!这些全是香奇才的杰作。以其说他是个天才,不如就说他是个鬼才吧!这一带木屋区,绝大部份的居民已经迁到大厦去居住,但却留下许许多多的空置木屋,等待当局来拆卸。
  香奇才就利用这一类真空木屋,把它连贯成一连串的,可以互相通过的平房。然后又在里面加上他笔下设计!一幅幅有深度的画,贴在墙壁之上,使人看见了,会在视觉上认为是一间宽阔而宏伟的大厦。
  甚至头顶天花板上的灯饰,也是由香奇才画上去的,只是在适当的灯光照射下,令人在视觉上,觉得它像真的一样而已。
  这种立体设计,充份表现出香奇才是个鬼才画家。那个女助手是个模特儿,她叫艳桃红。刚才那一连串的女子声音,就是由地透过隐藏着的咪高峰发出的。香奇才老早就想到柯天熊等人被困在这间“新迷宫”里,一定不可以这么快便逃得出去,所以他在柯宅附近建筑物中窥伺,看见柯天熊等人离家外出之后,便打电话把蒙丽莎引诱出来。然后把她带到这儿来。
  现在,柯天熊带住五个枪手,筋疲力倦地,闯到了一间大房之内。
  灯光掩映之下,他看见自己的妻子蒙丽莎,被人捆绑在一条木柱之上,只见她半裸着身躯,梨花带雨似的,一副楚楚可怜相,令到柯天熊不由自主地,飞扑过去!
  “轰隆”一声,柯天熊这才发觉自己撞在一块钢板之上。
  又是一幅非常迫真的画像,那种立体的感觉,令到柯天熊又一次上了大当!
  “柯先生,对不起!”这一次竟是个男子的声音。他,就是香奇才。
  柯天熊觉得这另子的声音,似差电话中听过了。
  香奇才又说;“请到邻室里来,你的太太就在这里,但她决不是画像,是真人!”
  柯天熊身不由主地,带同手下跑到邻室去。果然,又是一个半裸的女人,被绑在一张木椅子之上,但她决不再是一幅立体画,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柯天熊冲将过去,同样,是被撞得鼻子隐隐作痛。
  即使如此,他仍相信那不是一幅画像,而是一个真人,因为她在哭泣,柯天熊也清清楚楚地可以听到。
  柯天熊伸手摸摸,原来那是一块厚厚的玻璃。香奇才的声音在格格大笑!
  柯天熊一枪在手,两眼四下里张望,就是找不到香奇才在那里。
  香奇才的声音,这时却传了过来:“柯先生,尊夫人的一幅裸体画像,竟值三十万元,被你猜猜,她的真人又值若干?”
  “你这狗养的,有种出来见我!”柯天熊哮咆着。
  话犹未完,一个蒙面人出现在玻璃的另一面;柯天熊随即举枪发射,“砰”的一声,回声反弹,变成了轰然巨响!
  五名枪手伸手掩耳!那些刺耳的声音仍在反弹着。
  可是,那块玻璃竟然丝毫未有损伤。柯天熊这才明白,原来那是一块是防弹的不碎玻璃。
  蒙面人当然就是香奇才,但是,蒙丽莎口部之间,却给一条带子横绑着,使到她无法说出此中真相。她只有饮泣!
  柯天熊像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地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尊夫人貌美如花,如果我要一百万,大概你没有异议吧?”香奇才说道。
  “我那里有这许多钱?”
  “你有的,我知得非常清楚。不过,你恃住有几个饭桶枪手,竟想在此横行,那是做梦。”
  “你可以减一点么?”
  “别把你太太当作货品,那是一种天大的每辱。”香奇才伸手探前,拉着蒙丽莎的衣襟,用力一拉,“嘶”的一声,蒙丽莎立时打出半个乳房。
  柯天熊发狂地叫:“住手!你别动她!”
  香奇才一阵格格大笑,说道:“你如果是真的爱她,这一百万元,又算得了什么?如此这般美妙的身段,就是把她当作蜡像,只怕也不止值这个价钱吧!”
  “你这魔鬼!我恨不得杀了你!”
  “你要杀我?哈哈……我看没有那么轻易吧?我算准了,计准了,然后才约你到这儿来的。别说你单凭这几个人几支枪,只怕再多一倍二倍,对我来说,也是起不了什么作用。”
  柯天熊气得发抖,但是,也无可奈何。终于,他的声音又软了下来:“你到底是谁?”
  “如果我让你知道我是谁,只怕会把你吓得一跳。”
  “也许,我已经想到了。”
  “好吧!那就先听听你的。”
  “你大概还未死,否则,这许多栩栩如生的画像,以及一切巧妙设计,又是出自何人的手笔?所以,我想你一定是香奇才。”
  “对了,给你猜中了。”香奇才把蒙面的黑巾拉下来,“你不是说,要杀掉我的么?现在我倒要看看你的本领了。”
  柯天熊笑道:“你不愧是个鬼才,我服了你。但是,请你让我跟丽莎谈几句好吗?”
  “当然可以。”香奇才非常大方的,也把绑住蒙丽莎口部的带子解开。
  柯天熊忍不住说道:“丽莎,想不到你也会演戏。”
  蒙丽莎含泪问道:“你说什么?”
  “香奇才没有死,你在跟他串同骗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算了吧,事到如今,你说什么,我也不想反驳。我是个坏女人,我错了。说实在话,我也不希望你给钱给这坏蛋……”
  岂料那个“蛋”字未出口,“拍”的一记耳光,重重地掴在她的脸颊之上。
  香奇才“哼”一声道:“你这淫妇,有什么资格做我爱人?柯天熊,别以为你这妻子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让你开开眼界吧!”香奇才说着,把手一摊,一度活门背后,走出一个艳丽绝俗的美人儿来,她,就是艳桃红。
  艳桃红嫣然一笑,登时把柯天熊和他的五个手下,都看得呆了。
  是的,艳桃红美得有若天仙,她跟蒙丽莎比较一下,蒙丽莎是个成熟少妇中,近乎冶荡的艳妇;如果把冷如冰比较一下,冷如冰有着少女的纯真:而艳桃红,就是介乎两者之间!她既有少妇那一份骚艳,也有着少女那一份天真。
  柯天熊默了一阵,看见香奇才那一掌掴得那么狠,也相信他们不是串谋。于是说道:“把丽莎放了,有事慢慢商量。”
  香奇才笑道:“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商量的,给我一百万元,我立即放人。”
  “可是,我身边没有钱。”
  “如果你身边有钱,我只要杀了你,便一切也可以解决了。”
  “那么,你先放了我,我回去带钱来赎回丽莎吧。”
  “不!你这老奸巨滑,我信不过你。”
  “你要怎样才肯相信?”
  “叫你的亲信回去吧!”
  柯天熊道:“他们不知道我藏钱的地方。”
  “你可以告诉他们。”
  柯天熊想了想,终于说道:“好吧!钱一到,你就要把我们放走。”
  “当然!有了钱,你不走,我也要走啦!”
  柯天熊踢他的手下耳语着。
  香奇才又说:“别用诡计,我已经是个诡计专才,小心你的性命吧!”
  柯天熊间道:“你怎样放我手下出去?”
  “除了你之外,其他的人,现在就离开这间房,但是,请你们不要忘记,这是一间新的迷宫,比起诸葛亮的八阵图厉害百倍,你们要安然离去,必然遵照我们的指示,否则,只怕你闯到天亮,也闯不出这里。”
  “好吧!我们都依了你的就是!”
  于是,五个手下,离开了那间房。
  一个女子的声音,在指示他们左拐左转的,那正是艳桃红的声音。
  五个指手终于离开了那一带木屋。
  他们回头看看,只见黑夜之中,四周鸦雀无声,木屋是靠山建筑的,外表看不出里面原来别有天地。
  五个枪手在附近企图找回他们其他五名同伴,可是,附近竟然连鬼影也找不到一个。
  他们只好跑下山去,发觉那二辆车子仍然停放在山脚之下。
  他们驾驶其中一辆,匆匆赶返家中去。柯宅中人,早已睡去。柯天熊一个亲信手下叫柯彪的,原是柯天熊的堂兄弟,他叫其他四名枪手留在汽车内,他独自跑进了祠宅里面去。
  柯彪依了柯天熊的说话,走到他的书房中去,移开一个靠壁大书柜,那儿原来是一个密室,里面有个巨大的保险箱。
  就在柯彪准备转动号码盘的刹那间,他似乎听到了一些轻微的声音——那是衣服的磨擦声。他非常机警,手枪举起,指住黑暗一角,喝道:“谁?谁躲在那儿?”
  一个人影果然由黑暗处,举高了双手,慢慢地走出来。
  “你是谁?小子。”柯彪看不见他的面孔,但一看就晓得他是个少年人的身裁!
  那个少年人说:“我叫做阿生,你应该见过我了。”
  柯彪怔了一怔:“什么?原来是跛子徒弟?那么,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我们要搜集你老板的犯罪证据。”
  “哼!你好大的胆子。”
  突然背后有些硬物抵住了柯彪的背后,有人喝道:“放下手枪,举高双手!否则,你就是这么大了!”
  柯彪认得出,这熟悉的声音,正是“铁拐侠盗”吕伟良的。
  吕伟良令阿生接过柯彪抛在地上的手枪,间道:“你老板呢?”
  “给人抓去了。”柯彪道。
  “谁?”吕伟良又问。
  “香奇才。”
  “什么?香奇才?”吕伟良和阿生师徒二人不禁异口同声地问。
  “是的,就是他把我们老板和老板娘都抓去了。”柯彪又说:“先生,为了救人,请你把我放走吧!”
  “你回来干什么?”
  “取钱去赎人啊!”
  “你们有这许多弟兄,难道会给一个蒙面人吓倒么?”吕伟良说。
  “不!不是蒙面人,他是真的香奇才,他没有死呢。”
  阿生道:“我给他弄得莫名其妙了。”
  吕伟良想了想,说道:“这倒也合逻辑,迷宫之内,那些画正是出自香奇才的手笔,夏维不是说过了,那是香氏的作品?如此一来,香奇才根本未死,只是躲了起来,所以,警方就无法找到他的尸首。”
  柯彪道:“对了,他还跟一个女人在一起。”
  “女人?谁?”吕伟良问。
  阿生道:“是不是冷如冰?”
  柯彪摇摇头说“不,是一个模特儿,美得叫人心动呢。”
  吕伟良道:“为什么你不报警?”
  “老板叫我这样做的。”柯彪说道:“现在是有两条人命在他们的手里,请你让我快点开保险箱拿钱吧!”
  吕伟良道:“好吧!你把保险箱开了,省得我动手脚也好!”
  柯彪毫不犹疑,把保险箱开启,里面是一束束簇新的钞票。
  阿生看得眼花缭乱,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钞票!”
  吕伟良伸手取过一束,在灯光之下细看,随即笑道:“阿生,不必再找了,这就是证据。”
  柯彪道:“你说什么?”
  吕伟良道:“我早已怀?你老板不是好人,他没有理由在山岗别墅设下总部,更不会为了对付一个香奇才,便动用这许多手下,想不到,果然是个印制伪钞的专家。”
  阿生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全是假的。”
  柯彪这时才说道:“两位,请你们做个好心,别说穿了好不好?”
  吕伟良道:“万一你的对手也看出破绽,你老板就完了。”
  柯彪道:“我想不会轻易看出破绽的,他们不是你,你在多方面都是个专家。”
  “你过奖了。”吕伟良说:“这件事,交给我们做,也许比你做得更好。”
  “不!只怕他们不会让你进去。”柯彪说道:“那地方,真的像鬼域一样,我们有枪在手,也无奈他何,其他可想而知了。”
  吕伟良道:“我徒弟阿生,对付罪犯是个天才,请你相信我们,保证可以把你老板救出来。”
  阿生道:“对了,装钱的箱子,必须装上机关。只有这样,才可以把他们制服。”
  柯彪道:“你的意思是不让他见到这些钞票,便倒下去么?”
  “当然,钞票是假的,一经他们看出破绽,只怕一切也完了。”阿生说。
  柯彪想想,终于说道:“好吧!我信你一次,但是,不可太久,他只限我一小时之内,必须把赎款送到木屋区去。”
  “放心吧,我们的汽车上,有一切可供应用的物品,只要你们与我们合作,我们的脑筋,比你的枪枝更加厉害。”阿生说。
  于是三个人走出那间密室。吕伟良说道:“这里有个仆人,给我们捆绑在佣人房里,你进去代我们道歉一句吧!”
  柯彪走进佣人房里,果然看见有个仆人给绑了起来。
  最后,三个人下了楼,柯彪把情形约略告诉他的同伴。
  阿生把一些应用物品,由汽车里搬了出来。他把一些迷魂气体,装上了自动掣,安置在装钞票的皮箱里,然后对柯彪解释说:“进去时,你就对香奇才说,钞票都在皮箱里,切勿启他疑心,让他自己亲自动手把这箱子打开,里面的机关,便可以把他们弄倒。而你们在这一刹那间,只要停止呼吸,勿让迷魂气体吸进自己的身体内,不消两秒钟,便可以把他们制服。”
  柯彪觉得这也是个好办法。
  吕伟良道说:“为了你老板的安全,让我混入你们的队伍中去。”
  “那么,我们的人呢?”柯彪说。
  “你们的人,就与我徒弟阿生在外面接应。”吕伟良说。
  柯彪道:“好吧!希望他们看不出破绽了。”
  于是,二辆车子,开到天山木屋区的山脚下。
  柯彪挽住皮箱登山,吕伟良师徒二人带同灵犬“多利”,混在四名枪手之中,跟在后面。
  不久,他们已到达一间木屋门外。这条路,正是柯天熊他们初次进来时所走过的。各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柯彪首先由那度门走了进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柯彪由里面无法再把它拉开;但是,门外的吕伟良用力一推,门却开了。原来这是一度自动门,外面的人可以入去,里而的人却无法由这里闯出去。
  后面三名枪手,也跟在后面,推门入内。阿生与一名枪手,则带住“多利”,留守门外。五个人,由通道里走过,步声与呼吸声,也会引起了阵阵空洞的反应。
  吕伟良用手电筒往墙壁照射着,发觉那是用墙纸糊上去的,他伸手轻轻摸了一下,才知道墙纸之后是钢板。
  此外,许多地方贴上了一些有立体感觉的画,使人觉得这是一幢十分宽阔的大宅。
  柯彪凭记忆,走了一段路。但是,却无法找到柯天熊他们的所在。
  忽然间,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指示他:“请走左面一条通道,再转右,然后直走,自然可以找到你老板了。”
  柯彪依了她的说话去做。吕伟良则混在众枪手之间,他担心有人发觉他的铁拐杖,所以一直只用义腿走路,铁拐杖却隐藏在衣服之内。
  依了那女子的说话,果然找到去一间房内,柯天熊和蒙丽莎夫妇二人,都在这里,只是中间却给一块厚玻璃隔开了。
  吕伟良和三名枪手留在房门外。
  柯天熊故意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柯彪答道“单是开保险箱,已经开了不少时间。何况,数目是那么的庞大,我们必须核对清楚。咦!他们的人呢?”
  “跑到那边门后去了。”柯天熊打了一个眼色,意思是:他们可能一直在暗中窥伺。
  柯彪会意,所以没有乱说话。
  柯天熊朗声道:“喂!你们怎么还不出来?”
  香奇才的声音由里面传了出来:“钞票带来了没有?”
  “都带来了。”柯天熊答道。
  香奇才又说:“把它打开我要先看看数目!”
  柯天熊就要揭开皮箱,柯彪沉声低语道:“老板,小心!箱子有机关!”
  香奇才这时出现在玻璃后面,笑道:“怎么啦?里面不会是炸药吧?否则,为什么不开给我看看?”
  柯天熊道:“你到底想怎的?钱拿来了,你还在诸多做作干什么?”
  香奇才道:“我不会上当的,我早说过了,我是个诡计专家呢。”
  柯天熊听柯彪说箱子里有机关,还道是装了炸药;但柯彪却心里明白,那只是一些迷魂气体。因此,他又对柯天熊低声说:“你用手帕掩住鼻孔,让我开给他看就是。”
  香奇才道:“我没有耐性等了。”
  柯彪看见柯天熊佯咳嗽,以手帕掩鼻,他也倒抽了一口气,把箱盖打开,随即站了起来,迅速以手帕掩鼻。
  香奇才隔住玻璃,看见满箱尽是花花绿绿的钞票,倒也看得呆了。
  吕伟良由门外看进去,正觉得柯彪事前说得不清不楚,如果他早说房中有块玻璃隔开,他就会叫阿生不用这一种方法。
  但现在已经势成骑虎,柯彪和柯天熊虽然用手帕掩鼻,这只不过是暂时性的,太久就无法支持了。万一他们一昏倒,香奇才就不会上当。
  就在这一刹那间,香奇才叫道:“把箱子关上,由玻璃脚下推过来!”
  柯彪把箱子关上,果然看见玻璃徐徐上升,脚下露出了数寸高的空间,他就把箱子自那空间推过去!箱子刚滑了过去,玻璃又徐徐下降,眼看那块巨大的玻璃,又要合拢至与地面成一直线之际,吕伟良突然自门外飞奔进来,把铁拐杖伸至玻璃脚下,横搁在中间。
  香奇才以事态来得突然,挽起皮箱,就往门外走。吕伟良费尽气力,把铁杖撬住玻璃,极力往上攀。玻璃原是由墙角一具小仪器控制升降的,因此,那巨大的压力,令到吕伟良几乎吃不消。
  就在这时候,门外三名枪手也赶来协助。
  当铁杖将玻璃撬高至一尺时,柯彪十分机警,立即由下面钻了过去,将小仪器扳动,玻璃才缓缓上升,让众人通过。
  但是,这么一阻,香奇才早已逃得不知所踪。
  吕伟良看见柯氏兄弟并末被迷魂气体迷倒,明白这是由于气体泄出不多,同时由于二人不是首当其冲之故。
  吕伟良想到这里,就不难想到皮箱之内储存的迷魂气体,还有可能会把香奇才迷倒,但是,眼前他必作紧急撤退,相信也没有空去开启那皮箱了。
  为了及时制止香奇才逃去,吕伟良立即拄杖冲过那度活门。
  柯彪等人也跟在吕伟良后面,追了过去。只有柯天熊一个人,留下来把蒙丽莎身上的绳子解开。
  吕伟良在黑暗的走廊上,看见一度光线渐渐合拢,明白到那又是其中一些机关在活动中,香奇才可能就是藏进了那儿去。于是立即飞奔过去,可是,毕竟还是来迟了一步。
  “隆”的一声,吕伟良的身体撞在铁板上,铁板已经合拢。
  吕伟良情急智生,他把铁拐杖中的小型电钻抖了出来,这是利用铁杖内的干电池发电的,电钻立即把铁板弄出一个小孔。
  吕伟良再自拐杖内抖出一支小炸管,放进小孔内,随即引爆!
  “隆”然一声巨响!吕伟良扑到地上,避开了碎片的飞溅!
  铁板之上,现出了一个大洞,柯彪等人赶来,以手电筒探射入内,只见里面黑漆一片。
  各人踌躇间,吕伟良自地上爬去,急急冲至,首先窜了进去!
  洞内有一乘扶梯,吕伟良沿梯而下,下面是一条狭窄的走廊。
  吕伟良拄杖走过去,只见黑暗中,有线灯光,自门缝处透了出来。吕伟良弯腰自门孔望入去,看见香奇才与艳桃红二人,正在忙于收拾一切。
  吕伟良又自铁拐杖中,抖出一支小炸管,放进了门孔之内。加以引爆!
  一声巨响,整个地洞也变得光芒非常。但只是刹那之间,一切又趋于沉寂。门虽然开了,却无动静!吕伟良冒住烟雾,冲入门内。
  两条人影,这时正窜进另一幅墙内。吕伟良这一次再也不肯放过机会,铁杖连点,冲到墙边,眼看一幅活动的墙壁,就要关闭,吕伟良迅速闪了入内!
  也是刚刚闪了入去,活墙随即“隆”然关上了。差一点儿还把吕伟良夹在中央。
  香奇才和艳桃红同时感到惊愕。香奇才回身举起手枪,但说时迟那时快,吕伟良已经快如闪电的,铁杖起处,手枪堕地!
  艳桃红一个飞身,直扑过来,把吕伟良纠缠住!香奇才趁此机会,窜向墙边,取下壁上挂住的一柄东洋刀,挥舞而至。
  吕伟良这时正将艳桃红制服,趁机将她做了挡箭牌,直推过来!
  香奇才略一犹疑,吕伟良已经把艳桃红推倒。香奇才既不想伤及艳桃红,动作也自然而然慢了下来,吕伟良已经一杖挂在他的手上。
  香奇才挨了一杖,已经痛入心脾,随手把艳桃红推过一旁,挥动东洋刀,直劈过来!
  吕伟良还杖一格,“铮”一声,冒出了火花!
  香奇才第二招已经拼尽了气力,横削而至,吕伟良慌忙沉杖挡煞!随即杖随身转,急绕轻纵,窜至香奇才身后,疾伸右掌,力拍其肩。香奇才但感浑身一麻,双手发软,转眼刀已堕地!
  就在这一刹那间,艳桃红已经拾起地上的手枪,喝一声:“不许动!”
  随即“砰”然一声枪响!
  柯彪等人已经冲了入来,艳桃红手腕冒血,手枪又再堕在地上!
  吕伟良道:“幸而你们及时赶到!”
  香奇才冷笑道:“好一个铁拐侠盗,想不到你竟帮着这班伪钞党!”
  柯彪道:“小子,你已经败下来了,还敢口硬?”说着,就要冲过来。但给吕伟良一杖格开。
  吕伟良说道:“怎么,你一早已经知道他们是伪钞党了?”
  “不!我是刚刚看过那些钞票才知道的,但当我知道钞票是假的时候,你已经追到了。”香奇才叹了一口气,又改变了语气道:“吕先生,请你快些放了我,难道你要我死在他们的手上么?”
  “不!我当然不会让他们杀你的,你放心吧!你只可能受到法律的制裁!”吕伟良道,“你已经杀了毕山,还想杀柯天熊,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他们都企图杀我。”香奇才说,“毕山的计划给我知道了,他企图让我汽车失事死去,这件事是由艳桃红吿知我的,他追求艳桃红,一次酒后失言,说穿了,后来,艳桃红说到南洋双亲处去长居,摆开了他,其实是躲了起来,与我同居。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艳桃红是个能干的女子。”
  “但是,你为什么不揭穿毕山的阴谋?”
  “他要我死后成名,大大地在我的作品上发大财,我故意让他成功,然后杀他,把他卖画的钱都取去了,这岂不更高明得多么?”
  “那么,柯天熊呢?”
  “他知道了我与丽莎的奸情,正企图暗算我,我也只好跟他暗斗到底。”
  “冷如冰对你那么好,你却忘记了她。”
  “我会给她一笔钱,让她永远伴住我母亲。”
  “金钱不能满足一个女孩子的爱情的,你太忍心了。”
  “但是,在她的心里,我不是已死去了吗?”
  这时候,柯天熊和蒙丽莎已经入来。
  柯天熊举枪就要杀死香奇才,但是,阿生和“多利”已自外面赶到。“多利”是凭它的嗅觉把阿生带入来的。
  阿生夺过一名枪手的手枪,要挟室内各人就范。“多利”则虎视眈眈。
  一干人等,终于在吕伟良师徒二人的控制下,被带出这木屋区山下的地洞,押到警局里去。
  香奇才虽然犯了杀人大罪,但是,他的天才始终留给人们一个难以忘怀的印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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