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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乔奇《古墓历险》(女飞侠黑猫故事19)(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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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0-1 12:20: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古墓历险》(女飞侠黑猫故事之十九)
作者:乔奇
版本:太白文艺
扫校:星河
主角:黑猫、虎妞、丁雷、默迪博士、其米尔、萨曼、汗思巴


第一章 考古学者 神秘失踪

火轮似的夕阳斜挂在西方天际,照耀得尼罗河面金波粼粼;湛蓝色的天空中飘流着几朵彤云,也像被镶配了金色的云框,而将利比亚沙漠一带的景色,装点得像图画那样美丽。
傍晚将临前,利比亚沙漠呈现得异常谧静,看不到一匹骆驼,见不到一个行人,但见遍地黄沙滚滚,一派凄凉,似又隐隐涂抹了一层肃杀气氛。
现在的时刻是六点二十分,当西方天际残阳留下的最后一片晚霞,也将被夜翼抹蚀殆尽时,东南角一朵彤云中突然钻出一架奇形怪状的飞机,横越蜿蜒多姿的尼罗河,朝埃及的首都开罗方向飞来。
那正是黑猫、虎妞共有的“空中霸王号”,它的呼啸声划破了大漠荒原的沉寂,但当进入利比亚沙漠上空时,开始将航速减低。
黑猫和虎妞两人全身着飞行装备;虎妞担任驾驶,黑猫则轮动她那只晶亮的眸子,透过机窗频频观望大漠荒原中的景象。
突听虎妞一声惊呼:“噢,师姐,你看……”
沙漠上并排耸立着五座金字塔,中间的一座最大,在夕阳余照中五彩斑斓,瑰丽夺目,尤其是它的雄伟气势,令人着迷!
“师姐,”虎妞兴奋地说,“中间那座最高的金字塔叫什么名字来着?看!我的记性真坏!”
“它叫做古夫金字塔,一般也叫大金字塔。”
“对了,以往我只在电影画面上看到过,但跟眼前实景比较真是差得太多,真不愧是世界七大奇迹之首!”
黑猫笑了笑:“眼前我们看的只是它的外表,如果让你晓得它是怎样建成的,你将会更为惊异不止。”
“我只晓得金字塔是五千年前造的,纵令现在科学进步,所有惊人的大建筑物中,在容积上没有一项可以和金字塔相提并论的。”
“不错,大金字塔是在埃及第四王朝第二代国王古夫手中完成的,动用了十万人,费去了三十年时间;古金字塔的主要建材是石灰石和白色的花岗石,它一共用去了多少石材,你能够估计得出来吗?”
虎妞神情一怔:“我只能说很多很多。”
“那太笼统了,建造大金字塔的石头每块高一公尺,宽两公尺,长短由三公尺到六公尺不等;全塔共有二百一十级,因此估计所用的石头不下于两百三十万块,全部石头的重量共六百八十四万多吨,假如用载重七吨的卡车搬运,便要九十七万八千多辆次才能运完。”黑猫又朝虎妞笑笑,“听了这个数字,你的感想如何?”
“……”虎妞惊得一吐舌头。
“而且盖建大金字塔所用的石材,还是从一千六百公里外的尼罗河上游的石山上开采搬运而来的,我们不妨闭上眼睛来想一想:五千年前根本没有现代化运输工具,盖建时也完全依仗人力。像大金字塔这样庞大的建筑物,即使动用今日最新的机械和技术,恐怕也没有办法筑成。至于五千年前的埃及人,到底怎样完成的呢?这个工程秘密至今仍是个不解的哑谜!”
虎妞听得入神,不知不觉中已在大金字塔上空绕了两、三个大圈子,最后在夜幕深垂下,“空中霸王号”夹着一声呼啸朝东北方向飞去。
大金字塔位于利比亚沙漠的基隆地方,东北方向十三公里就是埃及的首都——开罗。
此次黑猫、虎妞埃及之行不是观光渡假,而是应丁雷之约,并在魔鬼头戒指中言明分由伦敦、夏威夷两地同时动身,这样可以尽量争取时间;但是丁雷并未言明相约的原因,只说见面后当作详谈。黑猫和虎妞对这方面的反应非常敏感,她们都已隐隐觉得:此一文化古老仅次于我国的地方,很可能发生了什么惊人的事情。
“空中霸王号”于七点整降落在开罗郊区的一条平坦的公路上,虎妞揿动键钮收了飞行翼,驶进市区时已是万家灯火。
眼前的“空中霸王号”已经成为一辆很新式的轿车,并没有给人特殊的感觉。
开罗也是世界上颇著名的现代化都市,黑猫和虎妞顺便浏览了一下市区的夜景,便将“空中霸王号”驶到一座巍峨高耸的旅馆门前停车。
这座旅馆在开罗拥有首屈一指的观光设备,名称尼罗河大酒店,也正是丁雷和黑猫、虎妞约定碰头的地方。
丁雷尚未到达,不过早在伦敦以长途电话代为订好房间,是以黑猫在服务台表明身份后,立被服务生很有礼貌地领进一间十分气派的套房。
房间的编号是四〇八,虎妞环眼打量了一下房间内的陈设,忽然将目光投向黑猫:“师姐,丁师哥在魔鬼头戒指联络中说是同时动身的,伦敦和夏威夷相比,离这儿又近得多,为什么我们反而先到了?”
“也许他赶乘班机没有我们乘‘空中霸王号’方便,你不妨再跟他联络一次。”黑猫一面回答一面整理随身衣物。
“对。”虎妞高兴得就在黑猫面前一坐,遂即对着魔鬼头戒指发出呼唤:“丁师哥请注意,我跟黑猫师姐已经到达开罗了,希望了解一下你现在的情形?”
受话器中立刻响出丁雷的声音:“很抱歉,我要到明天中午才能赶到哩。”
“为什么?”
“本来我已经可以赶到了,但是需要等候两名英国考古学会的专家一同前往,所以反而落在你们后面。”
“噢!我明白了,丁师哥约黑猫师姐跟我到埃及来,一定是为了英国考古学会的事情,可能该会有某些问题解决不了,请黑猫师姐跟我出面帮忙。”
“傻师妹愈来愈聪明了,”丁雷笑着说,“但你只猜对一半——”
“一半?”虎妞有点惊诧。
“不错,有位很著名的考古学家在埃及突然失踪了,我们要想办法将他找出来。”
“失踪的详细经过呢?”
“那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完的,而且有些细节我也不太清楚,只好请你暂时忍耐一下了。替我问候黑猫师妹,明天中午见。”
“喂!喂!”虎妞还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是丁雷已经关了通话机钮。
黑猫已将刚才的对话听得十分清楚,衣物也全部整理好了,抬头发觉虎妞楞在那里:“咦!你是怎么啦?”
“你的拿手绝活让丁师哥学去了——卖关子。”虎妞竟将牢骚发到黑猫头上。
黑猫看了她的噱相有点想笑:“也许丁师哥讲的是实话,不过有关考古学家失踪事,倒使我感到非常有兴趣。”
“别人失踪了,生死下落不明,你竟然感到十分有兴趣?”
“你不要误会,我指的是此次埃及之行;在这个国度里到处充满了神秘与传奇,譬如以金字塔来说,世人莫不以惊异的眼光来看它,不知里面埋藏了多少秘密。而且这次失踪事件又落在一位著名的考古学家身上;难得我们能够参与此一神秘气氛的事件,你竟还提不起来兴趣吗?”
“对!”虎妞突然转嗔为喜,“听说古埃及的贵族人死后常用药物制成木乃伊,我还没见过呢!最好掘一具出来,也好让我们看看数千年前的人,究竟是个什么长相?”
黑猫被她说得噗哧一笑,在房间内洗过脸后,遂和虎妞一同到楼下大厅进食晚餐。
经过长途飞行,两人都感到饥肠辘辘,故而菜点得非常丰富,完毕后,黑猫又拉着虎妞一同钻上“空中霸王号”,重新游览市区。
刚到时只是走马看花,认清处身环境已成黑猫、虎妞的共同习惯;黑猫又在街上买了好几本埃及通史、古埃及志考一类的书籍,以备多吸收些知识,直到深夜来临,才返回尼罗河大酒店就寝。
×                           ×                            ×
翌日阳光普照,黑猫和虎妞一清早便又乘坐“空中霸王号”驶离市区,目标仍是西南十三公里的金字塔所在地——基隆。
晴空万里,视界远阔,“空中霸王号”刚离市区,雄伟瑰丽的大金字塔便在阳光反照下映入眼帘。
那跟昨天傍晚所见很不相同:金字塔外层系用白色花岗石砌建,在磨光的石面上刻着黄金镶镂的象形文字,有些部份又漆以红、绿、黄等色彩,因而耸立出五彩斑斓和洁白如银的画面,令人感到它的庄重、严肃、庞大、有力,塔尖以下角度倾斜,宛似阳光普照,自天而降,委实壮观。
“空中霸王号”一直开到大金字塔面前不远停下。建筑金字塔的地面也全部用花岗石奠基;以大金字塔六面八十四万余吨的沉重身躯,屹立五千年而未见地层下陷,至今仍被工程界认为是个不可思议的哑谜!
虎妞今天算开了眼界,她在兴奋中透着惊奇,用手不停地抚摸塔身,俄而又用掌缘敲敲这里,碰碰那里,看光景她恨不得替这座大金字塔动动手术。
不过她用掌缘敲得很轻,其实她多虑了;虽然虎妞的铁砂掌雄浑绝伦,但像这样堆砌起来的巨石,纵以十成功力也难击破一块。
黑猫和虎妞又在大金字塔两旁的四座小金字塔前各遛一转,逗留到十一点多钟,才跳上“空中霸王号”驶返开罗。
丁雷将时间拿捏得相当准确,中午十二点刚过,他便乘搭英国皇家航空公司的班机赶抵开罗,转乘的士前来尼罗河大酒店和黑猫会晤,紧随身后的还有两名考古学家——其米尔和萨曼博士。
其米尔已经相当年迈,萨曼尚在壮年,但两人脸上都带着忧色,当和黑猫、虎妞互相介绍认识后,他们两人脸上的愁容依旧不减。
“丁师哥,”虎妞等不及,劈头便问,“在埃及失踪的考古学家究竟是谁,失踪多久了?他到埃及来的目的,是不是只限于考古方面?还有……”
虎妞的问话像连珠炮,丁雷忙用手式阻止:“你跟黑猫师妹还没有用过午饭,相信我没有猜错吧?”
“等着替你接风嘛。”
“接风倒不敢当,我们可以一面用饭一面谈,这样可以更节省时间。”丁雷将目光移向黑猫,“想必黑猫师妹不会反对吧?”
黑猫和虎妞欣然同意,于是丁雷和两名考古专家洗完脸后,便和黑猫、虎妞一同进入餐厅。
丁雷刚点完菜,便自动将话引入正题:“失踪者是默迪博士,现年六十四岁,他是一位很著名的英国考古学家,同时也是最具声望的埃及古物学权威。”
“失踪有多久了?”黑猫将目光凝聚在丁雷脸上。
“整整一个礼拜。”
“他到此地来除了探察古埃及的文物外,还有没有其他目的?”
“这个问题由我来回答比较合适,”其米尔博士礼貌地朝丁雷点了一下头,正了正架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将目光移到黑猫脸上,“简单地说,默迪博士到埃及来,除了探索一位埃及先哲的古墓外,绝对没有别的目的。”
“博士的意思是指,默迪博士的失踪,和他的工作有相当大的关系?”
“应该是这样。”
“默迪博士是想探索哪一位埃及先哲的古墓呢?”
“那位古埃及先哲的姓名叫做英霍德甫。”其米尔又用手指推了推他的老花眼镜,并将目光凝视着黑猫,似在等待她的反应。
“噢!”黑猫露着平静的微笑,“英霍德甫是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他生活的年代距今已有五千年之久,是埃及鲁瑟王朝时的国务大臣,并且还担任鲁瑟王的私人顾问、医师、建筑师、星相学家、魔术师、牧师和国防部长,权大势极。据说他还是世界上第一个会动脑科手术,和第一个会治疗癌症的人;他在当时被誉为神医,不仅受到埃及人的尊崇,名声更广及希腊和罗马。”至此黑猫又微微一笑,“但不知博士指的是不是这位先哲?”
“我的天!那不成了三国时代的诸葛丞相了嘛?”虎妞咧嘴惊呼。
黑猫回过脸来含笑说:“有些地方诸葛丞相尚且不及,你在什么地方听说诸葛丞相会动脑科手术?”
虎妞被问得一楞,其实更为惊愕不止的,是两位考古学家,他俩瞪着眼睛面面相觑,好半天没有出声。
难怪他们发楞了,黑猫将英霍德甫当年的事迹说来如数家珍,确出乎他们意料。
黑猫仍旧露着微笑将目光投在其米尔博士脸上,似在静静地等候答应。
“不错,黑猫小姐所说的正是他。”其米尔脸上惊讶未褪,同时也流露出无比的钦敬。
“请博士继续说下去。”黑猫端起杯子,轻轻饮了一口冰水。
侍者已将所点菜肴陆续端上,丁雷提议一面用餐一面交谈。
“默迪博士是一位非常有恒心的学者,”其米尔说,“他为了探索英霍德甫的坟墓,从一九三四年起至今,在这悠长的三十余年中,足迹历遍了全埃及,往返于尼罗河上下游,如今虽然他已六十四岁,却仍在撒哈拉沙漠的一幢茅屋里居住下来,因为他深信在那里附近的地下,正埋藏着一个复杂的迷宫,其中包括有英霍德甫的尸体和许多珍贵的古埃及文物。”
“默迪博士的判断会不会错呢?”黑猫平静地问。
“不错,这是很值得研究的,”其米尔愈谈愈兴奋,根本忘了进餐,“许多其他考古学者,都认为默迪博士找错了地方,他们相信英霍德甫的坟墓应该在鲁瑟王的坟墓附近;鲁瑟王的坟墓是一座六阶的大金字塔,为英霍德甫生前所设计,也是世界上最古最高的金字塔。”
“不知默迪博士对此,怀着什么看法?”
“他一直深信所采途径是正确的,多少年来他像侦探一样在寻访,同时已获得有力线索,那是指他最新发现的一块石片,石片系取自一只陶瓷缸子的表皮,石片上刻着:‘致万神之子——伟大的英霍德甫’。”
“所以他有理由认为,英霍德甫的墓地就应该在那只发掘出的陶瓷缸子的附近,对吗?”
“是的。”其米尔博士喝了口冰水润润喉咙。
“除此以外,还能不能举出更好的理由,加以证实默迪博士的判断呢?”
“除了刻字的石片,默迪博士在最近六年中,曾不断地从地下挖出成千成万的鸟兽木乃伊,其中有灵鸟、狒狒、老鹰、牛,根据神学解释:这些鸟兽都是古埃及引为神圣的动物,而英霍德甫正是最初判定它们属于神圣的人。所以由此迹象推测,应该是有力的佐证。”
“谢谢博士,我已明了默迪博士三十年来在埃及探索古墓的大概。现在我还想知道,默迪博士是否跟英国考古学会保持联络?”
“三十年来从未间断,我们就是因为一礼拜前彼此失去电讯联络,才怀疑他在这里出了岔子,而派萨曼博士来此查看,结果茅屋仍在,却再也寻找不到默迪博士的影子。”
黑猫把目光转移到萨曼博士脸上:“请问博士,你是几天前证实默迪博士失踪的?”
“四天前,也就是奉命赶来撒哈拉沙漠的第二天,在头两天时间,我已查访遍了附近一带,而不见默迪的踪迹,只好赶回伦敦据实报告。”萨曼的嗓音要比其米尔洪亮得多。
“默迪博士与伦敦之间通讯工具是什么?”
“是一架小型收发报机。”
“阁下赶来撒哈拉沙漠时,在茅屋中没有再见到那架收发报机?”
萨曼摇了摇头:“收发报机已经跟他同时失踪,这是很自然的,因为默迪博士随时随地都会将那架小型收发报机带在身边。”
“茅屋中的其他衣物用具有无短缺呢?”
萨曼博士略一思忖:“这很难讲,在我未来撒哈拉沙漠前,不太了解他的生活状况,我只能说茅屋内的衣物用具十分零乱。”
“谢谢博士,”黑猫笑着点了一下头,“眼前到此为止,午餐完毕还要请博士领我们去一趟撒哈拉沙漠哩,亲自侦察更切实。”
萨曼博士取出手帕来擦了擦额角上的汗珠,似乎一提到像撒哈拉沙漠那样荒僻的地方,心中便难免掠过一丝惊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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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霸王号”于下午两点整,出现在撒哈拉沙漠上空。
这里较开罗郊外的利比亚沙漠范围辽阔,也更荒僻,众人在“空中霸王号”上朝下了望,但见滚滚黄沙连接着天际尽头,除了西北方向二十公里远近处,有两座小金字塔孤零零地矗立在沙漠上外,已无任何景物令人值得注目,单调、荒僻,而又透露着一派凄凉!
萨曼博士神情略显紧张地伸手朝小金字塔方向一指:“默迪博士居住的小茅屋,就在那两座小金字塔的旁边不远。”
众人俱被萨曼博士的话所吸引,不约而同端起挂在胸前的望远镜,集中注意力朝那边望去。
眼前还有相当一段距离,透过望远镜头,只见距离小金字塔右侧两、三公里处,确有一幢简陋的茅屋,不过现在看来只有火柴盒大小。
黑猫取下望远镜,将目光移向萨曼博士:“茅屋附近地面的沙层如何?我的意思是‘空中霸王号’能否在那里降落?”
“沙层很薄,地面也很坚实平坦,以‘空中霸王号’的特殊性能,安全降落绝无问题。”
“那就行了,既能降落,便能行驶,这可以解除不少颠簸之苦。”虎妞振奋中开始操纵升降仪,为了谨慎起见,她又使“空中霸王号”在茅屋一带兜了两个大圈子,查看清楚地形后,终于安安稳稳地降落地面。
烈阳将地面的沙层晒得闪闪发光,众人一下“空中霸王号”,立刻感到无比的酷热,热得就像被关在蒸笼。
对撒哈拉沙漠的燠热,最感难耐的是虎妞,刚在沙地上站稳,便掏出手帕来拭抹额角上的汗珠;不过她并无怨言,现正站到一片高地上环首察看四周的景况。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好察看的,眼界内一片荒芜。“撒哈拉”三字是阿拉伯语言的译音,其意为“空空如也”。的确,除了一望无垠的大沙漠外,纵然偶而能看到一两株干树,也早就枯萎得像一截经火熏成的木灰。
默迪博士的茅屋搭建在一片沙层最稀的黄土地上,附近已有多处龟裂;茅屋左侧有口小水沟,里面冒出稀少得已近可怜程度的浑水,不过这在沙漠中已属难能可贵,想必默迪博士选中这里搭建茅屋,最大的原因也就是迁就这条水沟。
茅屋现已双扉紧闭,而且门外上锁,黑猫站在门前对那两扉木板门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侧过脸来将目光投向萨曼:“这门上的钢锁是……”
“是我来此发现默迪博士失踪,赶回伦敦向学会方面提出报告时锁的。”
“博士到达时,这两扇木门的情形是怎样的呢?”
“完全敞开着。”
黑猫点了点头,她并不急着先请萨曼博士将门打开,而聚精会神地将茅屋外表侦察个够,又在周围略微走动,丁雷则帮她录取门板上可能留下的指纹。
眼内只有这孤零零的一幢茅屋,显见默迪博士为了学术上的探讨,以无比的毅力在此度过了一段相当漫长的岁月。
黑猫将茅屋外界侦察完毕后,遂请默迪博士将门打开,众人俱都怀着沉重的心情,陆续走了进去。
茅屋内所有器物都零乱不堪,就像被捣碎了的一间杂货店,不过因壁上开了两扇窗户,室内光线倒非常充足。

第二章 搜求线索 夜探荒镇

“黑猫小姐,”萨曼博士说,“上次我来寻访默迪博士时,室内景况就是如此,我有一个想法,不知能不能够成立?”
“你的意思是指这里曾经经过搏斗?”黑猫以平静的眼光望着萨曼博士。
“是的,最后默迪博士不支,而被歹徒们用暴力劫走。”
“你能试举出暴徒前来劫走默迪博士的动机吗?”
“很多,一时之间尚难列举详尽,”萨曼略微一顿道,“不过眼前倒有一个:譬如说默迪博士已经发现了英霍德甫的坟墓,同时也被此处某一为非作歹者获悉;黑猫小姐是知道的,英霍德甫的坟墓不仅在学术方面具有很高的价值,定也隐藏着惊人的财富——因而不惜以暴力将默迪博士劫走,利用他探索而得的成就,去进行挖掘那座坟墓中的财富。”
黑猫含笑点了一下头:“博士的这项假定倒是非常合乎逻辑,但愿因此能够在求证之后得到证实。”
其米尔博士以赞许的眼光在旁频频点头,他对黑猫的态度谦和,言语谨慎,留下了良好印象。
虎妞有点神经过敏,她唯恐众人齐集屋中,很易被外来歹人围堵,遂即独自踱到茅屋外面,担任起现场警戒。
似乎虎妞心中十分明白,在眼前侦察阶段中,她在室内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屋内确实已经展开了现场侦察。
这次黑猫一反往昔的作风,而对屋内可能留有的指纹非常重视,她和丁雷一同动手,用最科学的方法小心翼翼地到处查探。
其米尔和萨曼静静地站在一旁,屋内气氛沉闷而又寂静,静得只能听到黑猫、丁雷因录取指纹所发出的丝丝的轻响。
这项工作共计花费了十七分钟时间,从黑猫的表情上看似乎已有所获,不过要等指纹显像后才知结果,那还要经过化学处理,黑猫准备将这最后的阶段,留到返回尼罗河酒店后完成。
接着,黑猫和丁雷又开始查看屋内的所有器物,检查得非常仔细,经过了半个小时才算告一段落。
默迪博士遗留下来的所有衣物,并未有值得重视的地方,也没有发现日记簿一类的东西。
黑猫显得很失望,但也疑心重重,遂将目光朝其米尔和萨曼两人脸上滴溜一转:“请问,两位都对默迪博士的生活习惯了解吗?”
“关于这方面我比较清楚。”其米尔博士说,“我跟他在三十年前就有很密切的交往。”
“假如我说默迪博士是一位很懒散,而又粗心大意的人,不知阁下会怎样看法?”
“那我会毫不犹豫地说你判断错了,假如那样他大可以在英国享享清福,不必以三十年岁月跟风沙为伍,在这里消磨掉大好的年华。”
“不错,这正是我跟阁下相同的看法,刚才只不过是用相反的方式探问而已。”至此黑猫眼中一亮, “但他连一本日记都没有,尤其他在此探索一座最有价值的古墓,其所需要的记录、资料等等,按理三十年来应该堆集很多很多,但我们连一点也没有发现。”
其米尔博士神色一怔,继又将头接连摇了几摇:“那不可能,据我所知,写日记是他生活上不可缺少的一部份,何况他也绝不会放弃对研究探索所得的方面作详细记载。”
“但我们已经搜查得非常彻底,确实没有这一类的文件。”丁雷加重语气,两眼盯着其米尔。
“我的天!那意味着什么?”其米尔博士流露出惊骇的眼色, “这应该表示,默迪博士的失踪更加不寻常了……”
他神情不定地看看丁雷,又看看萨曼,最后再将目光停留到黑猫脸上。
黑猫没有再表示什么,缓缓踱到窗口,两眼投向窗外的滚滚黄沙,在静静地出神。
其米尔博士想跟上去追问,但被丁雷很礼貌地用手式阻挡了,在这些人当中,只有他最明白:黑猫正在聚精会神地思索其中的重点。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茅屋外面的虎妞在拉开喉咙大喊惊呼:“师姐,有贼……”
她呼喊得突然而急促,嗓门之洪亮好像天上打了一个大雷。
黑猫的反应最快,也就是虎妞的呼喊声刚从空气中消失,她已一个箭步冲出木门。
沙漠中景象单调,黑猫立刻看到一名身穿白袍,头戴同色白布罩的阿拉伯人,正在纵骑如飞,朝东南方向埋头疾奔。
目标显著得很,偌大一片沙漠上只有他一人一骑,与茅屋之间的距离当在两百公尺上下。
虎妞已像出笼猛虎似的跳上了“空中霸王号”,想踏动油门衔尾紧追,但是突被黑猫伸手将她的肩膀按住了。
“师姐……”虎妞急得想哭。
“让他去,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能够追查出他的下落。”
那名阿拉伯人的骑术十分精良,胯下又是一匹好马,就在这眨眼时间,他已驰出很远很远,只在东南方的荒漠上留下一个小黑点。
丁雷和两名考古学者现在也来到门外,但见虎妞生气地跨出“空中霸王号”,面对黑猫埋怨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阻制,现在想追也来不及了!”
黑猫并无不悦,而且还露着微笑,“在大漠荒原中任何障碍物都没有,假如衔尾追赶,会很容易被他发觉的,附近的地形我们又不清楚,他可以随便将我们引到什么地方,是追踪不出来什么结果的。”
虎妞朝阿拉伯人逃奔的方向望了一眼:“但总比不追要强,现在连影子也看不到了。”
“怕什么,”黑猫仍旧含着微笑:“不要忘了我们现在置身的地方是沙漠,眼前又没有起风,他所留下来的马蹄印是没有办法很快消失的,循着蹄印追踪不是更能使他没有准备嘛?”
虎妞突然转嗔为喜:“我的好师姐,你为什么不早说嘛,害得我瞎着急!”
大家都被虎妞的噱相逗笑了。
“现在我再问你,”黑猫正色说,“当你发觉他时,他正在做什么?”
“他蹲在地上,好像端着望远镜朝这里窥探。”
“好像?……为什么不说得肯定一点呢?”
“我看得并不十分清楚,当时他跟我的距离就有一百多公尺,事先我丝毫没有警觉,就好像他是突然从沙漠中冒出来的。”
黑猫突然自言自语:“这样看来棘手得很,既然他也配有望远镜,我们若现在就顺着马蹄印侦察下去,仍然很可能远远就被他们发觉。”
“如果拖延到晚上再开始行动呢?”
“沙漠中天气变幻莫测,谁也不敢保证一小时后不起狂风,如果拖延到晚上只能依靠运气,假如运气不好,沿途马蹄印等不到傍晚便被狂风掩没了。”
虎妞和丁雷面面相觑,显然他俩都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样,”黑猫重又将目光投在虎妞脸上,“你跟丁师哥及两位博士先乘‘空中霸王号’返回尼罗河酒店,由我顺着马蹄印追下去,不论结果如何,我会随时以魔鬼头戒指跟你们保持联络。”
这已是没有办法之中的最好办法,虎妞只好同意,于是就在原地分手;“空中霸王号”升起后像一颗流星,瞬息没入云端尽头。
现在的时候是下午四点,阳光已不似中午时晒得地面滚烫,黑猫取出一张撒哈拉沙漠地图略微看了看,然后便施展轻功提纵术,顺着线索追踪下去。
沙漠荒原上只有那名阿拉伯人留下来的马蹄印,依旧十分清晰,不过黑猫时时提防那名阿拉伯人会不会停下马来,用望远镜朝路上窥探。
沙漠荒原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掩蔽物体,这在眼前处境来讲,可谓利弊各半——黑猫不怕追断了线索;但在光天化日之下,无论黑猫的轻功提纵术如何神奇,却也无法将自己的行踪完全隐蔽起来。
黑猫为了弥补此一弊端,只好略追一程便停下身来,以望远镜探查四下的动静;黑猫深信那名阿拉伯人所持有的望远镜,性能方面一定没有她的好,假如他果真在前面朝回途查看,一定反被黑猫先行发觉。
在沙漠荒原上施展轻功提纵术还有一个好处:可以不必顾虑惊世骇俗,让人误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怪物。
正因如此,也促发了黑猫的豪兴,她已将全身功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就像是沙漠荒原上闪出的一道黑色闪电。
黑猫现在有点后悔:今天她穿的是黑色紧身装,如果穿的和沙漠的颜色同样,当可在掩护自身行踪方面产生奇妙作用。
黄昏替沙漠带来了瑰丽的景象,天空中划出一条七色长虹,美丽得简直令人陶醉。
飕!飕!飕!
黑猫接连两、三个飞掠后,急忙将身子伏在一处高丘,她已发觉了前面的景象有异。
现在已是暮色低垂,朦朦胧胧的,好像前面是一座市镇;黑猫的望远镜是昼夜两用,于是拨动了放射红外线的键钮,架上鼻梁后便朝目标处仔细望去。
果然是一座市镇,面积不大,所有的房屋都是由石条搭建成,虽然市面上已有很多处亮起灯光,但却昏昏沉沉,绝对不是电灯。
黑猫立刻又将地图取出加以校核,并在心中默算距离,很快便校核出眼前这座小镇的名字——德门拉西。
她又将红外线望远镜端起,查看路面,马蹄印很清晰地映入眼中,并一直伸到德门拉西镇的东北边缘。
至此,黑猫再也不需要作任何迟延了,接连几个拧身飞纵,直朝东北正角上扑去。
这是一座仍旧保持原始面貌的市镇,简陋、肮脏,以此地和开罗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黑猫在镇角上怔住了,她遇到了困扰:镇内是用长石条铺成的道路,倒也平坦光滑,但马蹄印却突然到此中断。
夜翼现已完全覆盖大地,黑猫怅然若失地注视着街上的景象,只见灯火朦胧中行人如梭,其中并有不少牵着骆驼的客商,而点缀成了一幅很奇特的画面,更有一个特色:所有在街道上走动的男女,都是穿着清一色的土白长袍,面孔与头部也被同色的帽巾罩住,几乎无法看到他们的真正面目。
黑猫暗暗叫苦不迭,这种装束跟她盯踪的对象完全相同,粗看之下几乎连是男是女都很难分辨得出,何况那名神秘的阿拉伯人在黑猫的印象中,只是远远地跃马飞奔,一闪而逝。恐怕现在他纵然站在面前,黑猫也绝无把握辨识得出。
街上行人牵着骆驼走路的不少,却还没有看到马匹,黑猫灵机一动,不如将侦察目标集中到马匹身上,她还清楚记得:那是一匹棕色的德国种,十分矫健,假如再有一次见到的机会,很可能就会被她一眼认出。
黑猫想到这里心中比较宽慰了些,遂以悠闲步子朝镇内走去。
在德门拉西镇上,黑猫的这身装束十分惹眼,沿途曾经招引了无数镇民好奇的投视,这种现象当黑猫踏进一座餐馆时更为明显,几乎所有的食客都她投过来惊奇的目光,但是还没发现有人怀着恶意。
其实黑猫巴不得有人出面寻衅,那样也许更能迅速促成那名神秘的阿拉伯人和她接触。
这间餐馆内的气氛十分压抑,最好的食物也只是骆驼奶和烤羊肉,黑猫正感饥肠辘辘,遂即各点一份,然后便将魔鬼头戒指的通话键钮打开,以最低声量发出呼唤:“虎妞注意,现在我已进入德门拉西镇,但线索已告中断,不过我深信那名神秘的阿拉伯人一定躲在这镇上。”
“德门拉西镇在什么地方?”虎妞问得很急。
“是在默迪博士那幢茅屋的西南方,翻翻地图你就会晓得的。”
“要不要我跟丁师哥赶来助你一臂之力?”
“暂时不用,那样将更为惹眼,现在所有的镇民几乎都将我看成是火星上跳下来的怪物了。”
“师姐准备怎样展开行动呢?”
“准备等夜深人静以后,侦察全镇。”
“噢,”虎妞话题一转,“指纹显象已经完成,茅屋大门部份算是白忙了,但在茅屋内却有默迪博士遗留下来的不少指纹。”
“只有默迪博士一人的?”
“不错,据丁师哥分析:茅屋内曾经发生搏斗的可能性并不太大了,否则不会只有默迪博士一人的指纹。”虎妞将话音略微一顿,“师姐,不过我对丁师哥的断言又有点怀疑:如果暴徒进屋对付默迪博士时戴着手套,则并无另外指纹留下岂不是很正常的现象嘛!”
“丁师哥判断得没有错,居住在撒哈拉沙漠的人都相信阿拉神赐予人们一双万能的手,戴手套是对神明的极端不恭,而且近乎亵渎;如果假定默迪博士是被本地人暴力掳去的话,茅屋内就应该留有两个人以上的指纹才对。”
“师姐的意思是:茅屋内根本没有发生过搏斗?”
“很可能。”
“但茅屋内零乱不堪的现象,又应如何解释呢?”
“我并未表示过绝对没有发生搏斗,假如袭击默迪博士者不是当地人,则事情将又另当别论。”
“对,这点可能性很大,而且也非常符合茅屋的现场情况。”
“但也不一定发生过搏斗,假如歹徒存心布置疑局,也会造成那种零乱不堪的景象。”
“师姐,”虎妞有点发急,“左也不是,右也不对,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还要继续作耐心作深入的观察,眼前我们所知道的实在太贫乏了,无法作肯定的断言。”
“好吧,你认为我跟丁师哥眼前应该做些什么?”
“请丁师哥以国际警探的身份和开罗警局作一次联络,向他们讨一份有关撒哈拉沙漠的详尽资料,尤其偏重于黑社会分子及在沙漠荒原中出没无常的盗匪一类。”
“这容易,我跟丁师哥可以立刻去一趟警局。其次呢?”
“然后乘‘空中霸王号’再去默迪博士的茅屋,由你在茅屋坐镇,以防任何可能发生的变故;丁师哥则负责侦察默迪博士的生死下落,注意附近一带有无新近被挖掘的古墓。我们之间随时保持联络,这样也许很快能发现重要线索。”
“师姐,我被分派的任务太枯燥了,跟一间破旧的茅屋为伍,而且又置身在荒芜人烟的沙漠,怕不闷死人才怪!”
“忍耐点,枯燥时你不妨替默迪博士设想,他在沙漠中共计打发了三十年的漫长岁月,而你绝不会和他一样长久。”
“死师姐,不跟你说了!”虎妞含嗔将话源切断。
黑猫转眼扫视全厅,刚才她和虎妞联络时的神情很自然,声音也非常低,纵然招致不少食客的注视,但是黑猫深信他们并不晓得她在做些什么,何况在这荒漠之中,也不可能有人听得懂中国语言。
店伙计已将骆驼乳与烤羊肉端上桌面,味道还不错,黑猫一面细细品尝,一面随时留意四下的动静,尤其注意门外有没有马匹经过;一份骆驼乳和烤羊肉用毕时,餐厅已经宣布打烊。
德门拉西镇上店铺打烊的时间特别早,晚上八点钟便不再继续营业,黑猫离开餐馆后,市面已经乌灯黑火,行人也几告绝迹,呈现出一片萧条景象。
截至目前为止,黑猫还没有任何新发现,她只有将目标集中到那名神秘的阿拉伯人身上,尤其是那匹红棕色的健马。
黑猫在幽黯的街道上遛达了十数分钟之久,现在镇中万籁俱寂,再也看不到一处亮灯的地方,或者一个行人,仿佛全镇都已陷入昏睡。
飕!黑猫拧动纤腰上了一家店铺的屋顶,居高临下,将全镇看得更为清楚。
沙漠中气温转变得非常剧烈,中午时燠热得如同置身火炉,而入夜以后就像深秋,等于半天工夫转变了一个季节。
天空中没有月色,已经起了风,并不十分大,但是飞沙四起,远望镇外就像正在下着黄雾。
黑猫并不感觉寒冷,不过因风弥漫而起的细沙却令人十分头痛,幸而她随身带有的头巾也是黑色的,于是取出它来将脸部扎住,只眼部以上露在外面,然后便施展出飞檐走壁的本领,开始侦察全镇。
黑猫现在的外表变了,就像一名会飞的蒙面大盗。
不过不可能被人看见,在夜幕笼罩下,黑猫的身法迅捷得胜过一只飞鸟,刚一在屋檐上垫足,遂又像闪电般的滑泻而逝。
德门拉西镇的范围不大,黑猫在上乘轻功配合下,仅只十数分钟工夫便将全镇各重要目标查看完毕,现在她正扑向一幢尖顶的建筑,这幢建筑也是全镇最漂亮的房屋。
那是一座小型伊斯兰教堂,里面有一个可以称得上宽敞的院子,院内有马槽,而最吸引黑猫注意的,就是马槽前拴着的一匹骏马。
这座教堂内也没有半点灯光,视界内黑沉沉的,纵令黑猫视觉异于常人,也无法从黑暗中辨识出那匹马的颜色,只能隐约看出它的姿态相当雄健。
黑猫感到非常振奋,这是她搜查全镇后,所发现的唯一的一匹马,而象征着那名神秘的阿拉伯人,很可能就藏在这座寺院之中。
不过黑猫也更为谨慎,因为她深深感到,从现在起已经开始踏入险境。
黑猫屏息凝神地朝四下打量,寺院内死寂沉沉,她在屋顶上静伏了很久很久也没发觉任何动静,于是壮起胆量,飘身落在地时轻如柳絮,连面前的马儿也没惊动,它仍低头啃嚼草料。
黑猫朝前逼近两步,取出手电筒来一闪而熄,借此一明一灭,她已看清了马的颜色,的确呈泛红棕,惟尚不敢十分断定是否她在茅屋前远远看见的那一匹健马。
日间那一闪而逝的镜头实在太短促了,距离又远,何况眼前黑猫又抱着非常审慎的态度,假如认错了会将自己导向歧途。
如果是虎妞前来,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定会用铁砂掌将马斩得嘶声嚎叫,借此将它的主人引诱出来,万一不对劲,砸他一个落花流水再说。
黑猫在任何情况下不会像虎妞那样莽撞,现在她将重要目标集中在教堂里面,以这里的形势来看,只有教堂里面可能有人。
教堂的门竟没有上锁,黑猫闪身走了进去。
这座教堂内部的陈设十分简陋,看不出有任何宗教气息,好像早已废置不用;黑猫也没看见教堂内有人,正感失望时,突然有轻微的交谈声传进耳膜,不由全神凝注地循声踱了过去。
教堂深处的一个小房间内竟有一座地窖,上面盖着一块很厚的木板,交谈声就是由地窖中传出的,并从木盖的缝隙中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黑猫的心情突转振奋,她先将身子贴伏地面,然后用手将那扇木盖轻轻地掀开了一条缝,凝聚目光朝里面望去。
地窖的面积约十尺见方,地中央放了一盏灯,没有桌椅,四名身穿土白色长袍的阿拉伯人围着那盏油灯席地而坐,并都戴着帽罩,连同面孔一并遮住,正在那里叽叽咕咕地低声交谈。
黑猫现又遇到了困扰:他们是以阿拉伯语言交谈,她连一句也听不懂,同时也无法辨识出,四人当中究竟谁是日间所见的神秘角色?不过黑猫可以断定,他们正在商讨一件重要事情。
黑猫经过思忖后,决定暂时不动声色,但绝不放弃暗中监视;眼前的情形似乎只有暗中监视,才能明了他们究竟在准备做什么勾当。
地窖中的四名阿拉伯人继续正襟危坐地讨论下去,他们连做梦也不会想到,地窖门口已经隐伏了一位“危险人物”。

第三章 歹徒偷袭 荒郊铩羽

大约经过了五六分钟,一阵马蹄声突然划破了深夜的沉寂,由远而近,声音的集密就像一阵骤风暴雨。
那不仅是马蹄踏在石条路上的声音显得特别清脆,并且也可以辨识出至少是三匹以上发出的声音。
四名阿拉伯人顿时被马蹄声惊动,现已停止会议,纷纷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地窖;黑猫也因马蹄声退出教堂,拧身纵上了寺院的屋顶,上面的尖形圆锥体的背后很适合黑猫藏身,而且居高临下,可以看到附近街道的所有动静。
不大工夫,三匹健马夹着如雷蹄声,从一条街道的转角处闪电驰出,像一阵风似的挟进了寺院大门。
四匹马中只有一匹被人乘骑,其余三匹被那名阿拉伯骑士用绳牵着,到达教堂的庭院也没下马,而和从地窖中走出的四名阿拉伯人叽哩咕噜一阵商议,然后便一同上马,匆匆忙忙地再朝来路飞驰而去。
看光景这批人好像事先经过约定,是以马匹和人数配合的相等,一匹也没有多余。
眼前的黑猫只好依仗轻功提纵术,但见她在屋与屋之上纵跃如飞,一直追到了镇口才将身形停住。
这批马队一出镇口,更加疯狂奔驰,瞬息工夫在夜幕中消失无踪。
黑猫飘身落到镇口,转眼查看了一下方向,遂即揿动魔鬼头戒指的通话键钮,发出紧急呼唤:“虎妞注意,请立刻告诉我,你跟丁师哥现在的所在。”
“师姐,我跟丁师哥已经到达茅屋,而且还带来了三匹马,在沙漠中以马代步,有时比‘空中霸王号’还要方便。”
“很好,现在我告诉你一件紧急事情:五名可疑的阿拉伯人已经纵骑离开德门拉西镇,奔驰方向正是面对默迪博士的茅屋方向,我们要当心这批人对茅屋展开突击。”
“他们身上有没有佩带武器?”
“我只看见他们的腰间插着弯刀,还不能断定他们是否暗藏枪械。”
“好吧,相信由我跟丁师哥两人对付足够了。”
“记住!非在万不得已时不准杀害他们,最好是擒活的,以便追问他们的动机;而且他们现在的行动并不一定就是攻击茅屋,最好你跟丁师哥能够掌握住茅屋与德门拉西镇之间的沿途动静,如有发现只宜暗中跟踪,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知道了,我不会让师姐失望的。”
“遇有特殊变化的话可以随时跟我联络,我会尽速赶来。”
双方联络到此终止,黑猫立即施展轻功提纵术,朝那批五人马队消失的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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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后的大漠荒原,更呈现着死一样的沉寂,风势也因深夜来临而增强,呼啸连声,沙雾漫天,在荒凉的景象中又制造了强烈的肃杀气氛。
茅屋孤零零地在狂风中颤抖,里面已经熄了灯火,门也关得紧紧的,不时从屋内传出一、两声马匹的嘶叫,替死寂沉沉的荒漠制造些许生气。
距离茅屋两百公尺远近有一片地势稍高的沙丘,就在这夜幕重垂,狂风呼号之际,沙丘后面突然冒出了一颗脑袋,布巾将他的面孔完全遮住,只从布巾上的两个小孔中透出两只精光熠熠的眼眸,骨碌碌轮动着,凝神察看四周的动静。
茅屋和他的距离太远了,在夜色蒙蒙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他很沉着地察看了半晌,然后一打手式,沙丘后面又像幽灵般的冒出来四颗同样的脑袋。
他们就是从寺院出发的五名神秘的阿拉伯人,因唯恐惊动茅屋,在五百公尺外便舍弃马匹,步行至沙丘后面偷窥茅屋的动静。
这批阿拉伯人非常沉得住气,他们趴在沙丘上足足窥探了十数分钟之久,才缓缓现身,并不约而同地将腰间佩带的刀抽出,分成左右两路,躬着腰朝茅屋疾奔过去。
五柄弯刀俱都寒气森森,一看便知非常锋利,同时也显示出他们此行怀着恶意。
这五名阿拉伯人在行动方面都非常谨慎,朝前逼近时也没有发出半点脚步声响,当他们距离茅屋还有三四十公尺远近时,又将脚步停住,并一齐伏倒地面再作谨慎的打量。
可能他们心中有数——茅屋里面的人并不好惹。
一声马嘶又从茅屋中传出,这等于明白告诉他们:此行绝对不至落空。当马嘶声歇下不久,场中开始有了变化:五人中之一已经站起身来,紧了紧手中的弯刀,然后便蹑手蹑足地到茅屋门口
此人仍未发出半点脚步声,在沙漠中行走不发出半点声息,事实上并不容易。
现在他已将身子尽量贴紧门旁的墙壁,伸出左手,轻轻去推那扇关着的木门;门内并未上闩,“咿呀”一声豁然而开。
这名阿拉伯人显得有点意外,小心地探出半边脸来,凝神朝里面望去。
屋内黑漆漆的,他只模糊地看到里面拴着三匹马,床上棉被高高地隆起,好像棉被下面睡的是人。
他的两道眼光流露出凶光,但是行动却格外谨慎,像做贼似的抬起腿来,轻轻跨进门里。
散布在门外的四名阿拉伯人,也随着他们的伙伴进入木门而感紧张,俱都将眼睛骨碌碌乱转,以防发生意外。
茅屋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叫,凄厉的就像发自一只被重物夹住尾巴的猪猡,令人感到十分刺耳。
伏在门外的四名阿拉伯人遽然而惊,不过乍然间尚分辨不出惨叫者究竟是敌是友。
但是这个哑谜并没有持续很久,正当他们疑念未定时,一条黑影像风车般的骨碌碌翻滚而出,叭哒一声跌在地上不能动弹。
摔昏了,惨叫也因昏厥而停止,狂风竟将他的面巾吹起,似乎故意想让伙伴们看看他昏厥后的表情。
四名阿拉伯人惊得瞠目咋舌,那名伙伴在大漠荒原中,搏斗技巧也是响当当的,不料竟被人收拾得这样快,一个照面就变成了半死不活!
其实根本就谈不上“一个照面”,当他跨进茅屋时,只觉从木门后面闪出一条黑影,还没有来得及分辨是男是女,便感双腕裂骨奇痛,身子也像断线风筝般被人抛掷而出。
茅屋里面现仍黑沉沉的,而且安静得很,就好像根本没有刚才那一回事。
四名阿拉伯人突然站起身来;眼前现象分明茅屋内已有准备,既然偷袭已失效用,不如堂而皇之地冲进茅屋展开恶斗。
唰!唰!唰!唰!
他们将手中弯刀挥动得劲风四起,然后便嘶声厉喊着,一齐对准茅屋冲去。
不过茅屋木门的宽度容不得他们并排一同冲入,最多只能冲进两个。
他们的冲势非常凶猛,凶猛得似乎能将那幢简陋的茅屋一拥而倒,但是事实竟出他们竟料之外:他们不仅没有冲进茅屋,反而像海滩退潮般,噔噔噔倒退回来。
率先冲进木门的两名阿拉伯人首当其冲,而且每人还挨了一掌,当他们稳住脚举目并看时,茅屋门外已经站定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俱都很镇定地怒视着他们。
他们并不认得谁是丁雷,谁是虎妞,只晓得女的比男的更凶,叉腰站在那里的姿态,活像从天上掉下来的煞星。
“放下你们手中的弯刀,”虎妞喝斥时嗓门洪亮得像打雷,“否则我会让你们全部瘫在地上不能动弹!”
四名阿拉伯人没有理会,将弯刀又舞动得呼呼生风,泰山压顶般的朝虎妞攻来。
他们竟将丁雷搁在一边,准备收拾掉虎妞后再来找他算帐。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一片刀影即将罩临虎妞顶空时,虎妞突将身躯朝下一蹲,立以扫堂腿攻他们的下盘。
虎妞的扫堂腿快如旋风,在攻击敌人下盘时,威力绝不弱于攻击敌人上盘时施展的铁砂掌,四名阿拉伯人在惊叫声中像喝醉了酒,一起东晃西摇,顿时摔倒了两对。
这四名阿拉伯人个个身手矫健,他们刚一倒地便又拧身而起,抡刀再砍虎妞。
虎妞勃然大怒,本来不想造成死伤,但眼前情形下如果不施重手,便很难将场子镇住。
唰!
一片刀影闪电而至,但是虎妞更快,反而一掌将那名抡刀朝她头上猛砍的对手斩得口吐鲜血,仰面一交倒在地上。
虎妞只用六成功力,否则他会更惨。
另一名阿拉伯人想从背后偷袭虎妞,但被丁雷事先发觉,用空手道一掌将他打翻。
丁雷是空手道重击流的高手,被他砍中者照样爬不起来。
至此,想来茅屋发动突击的阿拉伯人,没有碰到虎妞、丁雷一根汗毛便五去其三,但是另两名还不死心,抡动弯刀又想起来找虎妞拼命。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纤丽的黑影竟似从空气中幻化而出,并又像一只奇速无比的飞鸟,闪电般扑临现场;而另外两名阿拉伯人也就在她扑击之下,手里弯刀竟糊里糊涂地脱手而飞。
两名阿拉伯人楞了,他们不知道那是武功,疑心中了神奇的魔术。
虎妞、丁雷不想再给他俩挣扎的机会,纵身上前,以擒拿手将他们制住,并伸手将他两人的面罩揭去。
那是两张典型的阿拉伯面孔,不过现在眼光中都流露出极度的惊恐,投向站立面前不远的一名黑衣女郎身上。
那正是大名鼎鼎的女飞侠黑猫,也就是施展凌空飞扑,以闪电手法夺走他们掌中弯刀之人。
他们都有很丰富的搏斗经验,但像黑猫刚才所施展的那种近乎神奇的本领,他们却还是第一次见过。
“你们听得懂英语吗?”黑猫问话时平静中带着严肃,“假如听得懂,最好不要装袭作哑,否则你们将会吃到苦头。”
两名阿拉伯人都不开口。
突听虎妞一声怒吼,而被她擒拿术制住的那位仁兄,也就随着发出嘶声惨叫,痛得额角上直冒青筋。
虎妞差点将他的手臂拧断,虽经黑猫喝止,犹感怒气不息,抬起一脚将他踹倒地上:“讲!再不会开口,我将你的满口牙齿敲碎!”
“你们想知道什么?”
开口说话者,竟是被丁雷以擒拿术制住的那名阿拉伯人;看了虎妞那副凶煞神的样子,可能他怕会蹈伙伴的覆辙。
虎妞、丁雷在黑猫的眼色下,立将两名阿拉伯人捆缚后推进茅屋,燃上油灯,然后再将三名受伤者也一同抬入。
黑猫将希望寄托在那名会讲英语的阿拉伯人身上:“只要讲实话,我绝不愿意为难你们,现在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深夜赶来施展偷袭?”
他想开口,但只张了张嘴,并又流露出惊恐的神色,漫无目的地朝四下乱看了一阵,竟又咽了回去。
“你害怕?”黑猫的神色很平静。
“……”阿拉伯人点了点头。
“在我们面前你尽管放心,”黑猫将声调放得更平和,“我们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
“……我们是奉汗思巴的命令,要在沙漠中埋葬你们。”
“他跟我们有仇?”
“不知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汗思巴交待任务时,从来不向手下说明理由。”
“汗思巴是谁?”黑猫全神贯注,将眼盯在他的脸上。
“我知道,”丁雷的神色很振奋,“汗思巴是一个很有名气的悍匪,经常出没于撒哈拉沙漠地区,行动诡谲,狡猾机警,他有个绰号叫做:‘沙漠之狐’,手下有近百名党羽,便连开罗警局也拿他没有办法。这是我跟虎妞不久前在开罗警局调查到的资料。”
“谢谢丁师哥,”黑猫很感欣慰,遂又将目光移到那名阿拉伯人脸上,“你真的不知道,汗思巴为什么要杀害我们?”
“是的,既然我已供出唆使者是汗思巴,便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他用什么方法发现我们的行迹?”
“我们于七天前就在附近监视茅屋的所有动静,汗思巴的命令是:‘所有和茅屋有关系的人,一律都要除去。’”
“你们知道茅屋的主人是谁吗?”
“知道,是一位很慈祥的英国老人,他在这里已经住了相当长久时间。”
“但是现在他已经失踪了。”
“这件事情我们也晓得,就是那英国老人失踪以后,汗思巴才命令我们监视茅屋,和除掉跟茅屋有关系的任何人。”
“你们竟不晓得那名英国老人的下落?”
“小姐千万不能误会——英国老人的失踪跟我们绝对没关系。”
“英国老人会不会被汗思巴绑架去了呢?”
“不可能,像这一类的事情汗思巴绝对不会亲自动手;假如派遣手下来做这件案子,我们也不会全不知情,我敢在珂勒神面前发誓。”
黑猫两只晶亮的眸子像利刃般盯在他的脸上,好像能够洞穿他的肺腑。但是那名阿拉伯人的神情相当平静,那绝对不是故意做作,口是心非者很难逃过黑猫敏锐的观察。
黑猫又一凝神:“你们在这里监视茅屋,已经整整七天了?”
“是的。”
“你们对监视任务,自信绝对没有疏漏吗?”
“绝对没有,我敢自信纵然一只老鼠进入茅屋,也会立刻被我们发觉。”
“结果呢?”
“只有今天下午才见到你们,除此,七天当中确实连一只老鼠也没有发现。”
“你没有说错吗?最好仔细地想一想。”黑猫眼光中流露出兴奋,似乎期待阿拉伯人能够给她最满意的答复,而让她从答复中得到启示。
“小姐,那已用不着再想了,”阿拉伯人的口气十分肯定:“假使我们疏忽了任务,汗思巴不会饶恕我们的。”
“你也愿意供出汗思巴的巢穴?”
阿拉伯人的眼神又流露出惊恐:“小姐一定要问的话,不如杀了我们,因为假如我们出卖了汗思巴,以后我们会死得更惨。”
“你是说,汗思巴会惩罚你们?”
“是的,处死方法将会残酷得出人想像。”阿拉伯人以乞怜的目光望着黑猫,神情就像重刑犯等待法官的最后判决。
“很好,你的答复我十分满意,”黑猫露着微笑转向虎妞,“你将他们的绳索解开,放他们回去。”
“放他们回去?”虎妞惊愕道,“师姐,是你说错话了呢,还是我的耳朵有了毛病?”
“我没说错,你的听觉也很正常,我不妨再重复一次——你解开绳索放掉他们。”黑猫仍旧露着笑容,但她说话时的神态绝对不似在开玩笑。
丁雷也以惊愕的目光望着黑猫,实难理解黑猫的真正用意。
黑猫所决定的事情,虎妞一向不敢违背的,只好怀着一肚子的别扭,将两名阿拉伯人身上的绳索全部解开。
连同伤者在内,五名阿拉伯人也都惊异万分,在他们的想像中,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还不快滚!”虎妞厉声喝斥,似乎要将对黑猫的不满,发泄在阿拉伯人头上。
几名阿拉伯人不敢停留,互相挽扶着退到门外,然后便转过身子逃命而去。
虎妞朝他们狼狈而逃的影子投了一瞥,然后又将目光投在黑猫脸上:“他们中有三人受伤较重,逃不快的,如果想截回,现在还来得及。”
“不,让他们放心地走。”黑猫的神色异常平静。
“哼!”虎妞没好气地说,“白天放走的一个可以顺着马蹄印追踪,现在风力很强,马蹄践踏的痕迹不需一分钟便会抹尽,看你还能用什么方法追上他们!”
“我根本没有打算追赶他们,”黑猫露着含蓄的微笑,“我从阿拉伯人供词里得到启发:从另外的角度着手,可使侦察路线更正确。”
“我不相信还有什么另外角度,比直接寻找汗思巴还要正确,还要简便。”
“师妹,”丁雷也附和着虎妞的口吻,“汗思巴在撒哈拉沙漠中是一个神出鬼没的人物,错过了这一次机会,再想寻找他的下落确实很不容易。”
“丁师哥请放心,只要汗思巴确实和默迪博士失踪案有密切的关系,深信他怎么也逃不出我们手掌的。”黑猫的神色仍很平静,但是语气却斩钉截铁。
丁雷和虎妞互望了一眼,黑猫的脾气他们深深了解,在这种情形下他们不便再劝下去。
“那我们现在应该采取什么步骤?”虎妞突又提出疑问。
“跟原先预定的没有多大差别:我们暂时在这里待一个时期,但须积极侦察附近一带有无古墓出土的现象。”
“不错,”丁雷应声说,“这是很重要的一点,寻着了埃及先哲英霍德甫的坟墓,也许就能找到默迪博士的生死下落。”
“关于在撒哈拉沙漠境内到处流窜的匪徒,除了‘沙漠之狐’汗思巴而外,丁师哥在开罗警局还得到什么资料?”
“过去此地有很多股出没无常的盗匪,但于半年前被汗思巴一一吞并,所以汗思巴较以前更为猖獗;如果我们想从这方面着手,汗思巴就应该被列为最主要的对象了。”
“撒哈拉沙漠境内各重要地形资料呢?”
“我也向开罗警局索取到手。”丁雷遂将一只〇〇七型手提箱打开,取出来一叠资料交到黑猫手中。
黑猫略微翻了几页,遂又交由丁雷放回原处:“很好,今天时间太晚了,从明天一早开始,我们就一面熟悉资料一面探查古墓,但愿今夜大家能够获得充足的睡眠。”
“我还要补充一点,”虎妞说,“当心被放走的阿拉伯人回去将经过报告汗思巴,而率领大批匪徒卷土重来。”
其实虎妞带点幸灾乐祸的味道,她还唯恐汗思巴不来哩,来了好让她放手杀个痛快。
茅屋内的设备实在太简陋,丁雷以“空中霸王号”的车厢改为临时卧房,茅屋留给虎妞、黑猫合用,这样才解决了不少困难。
下半夜风势更强,尖锐的呼啸像是怪魔的怒吼,这是一个恐怖的夜晚,但却平静得出奇,丝毫没有出现“沙漠之狐”汗思巴即将来犯的象征。
虎妞辗转床第难以成眠,她已被一连串的疑团困扰着:
默迪博士的失踪,是否和我发现埃及先哲英霍德甫的古墓有绝对关联?
眼前是生?是死?
英霍德甫的古墓究竟在哪里?埋藏些什么古物和财富?
明明已经发现重要线索,而黑猫师姐竟对“沙漠之狐”不予重视,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从另外角度着手,什么才是“另外的角度”?
难道黑猫师姐判断错误——钻到牛角尖里去了?
汗思巴会不会大举前来侵犯?
会的,他那“沙漠之狐”的绰号绝非轻易得来,今夜党徒们所受的折辱,将会引起的恼怒。
……
一连串的问题在虎妞脑海中盘旋着,直到天将破晓,才朦朦胧眬地进入梦乡。

第四章 重点在握 深夜出发

狂风随着朝阳的升起而告平息,沙漠中的早晨也有它可爱的一面,似乎能令人感觉到它的辽阔气息。
黑猫、虎妞、丁雷几乎同时起身,腕表正指着清晨六点。
虎妞和丁雷由开罗搬来茅屋时,利用“空中霸王号”的行李厢载来了两只五十三加仑的大油桶,里面装的是清水,这在目前处境来讲,简直贵重得如同黄金。
黑猫梳洗完毕后,立刻跳上了“空中霸王号”,而虎妞已经在烧咖啡,看光景黑猫连早餐都来不及用,便欲匆匆外出。
“师姐,”虎妞听到引擎发动声,从茅屋中一个箭步冲了出来,“是不是改变主意,想去侦察汗思巴?”
黑猫侧过脸来微微含笑:“你猜错了,汗思巴虽然不能完全脱掉关系,但眼前还不是找他的时候。”
“难道你准备兜风呀?”虎妞伏在“空中霸王号”左侧的窗口,肚子里装满了狐疑。
“眼前谁也没有这样好的兴趣,我要立刻去一趟开罗。”
虎妞精神一振:“就是你昨夜说的:要从另外的角度着手?”
黑猫笑着点了点头:“我必须到开罗去完成几项调查工作,顺利的话中午就可返回,最迟也不会超过傍晚。”
“我跟丁师哥呢?”
“按照昨夜决定的步骤进行,希望能够在我返回之前,你跟丁师哥已经发现了英霍德甫的古墓。”
“哪有这样简单,这等于逼着公鸡生蛋嘛!”
“没有人逼你,但愿你们尽力而为,再见!”黑猫足下一踏油门,“空中霸王号”就像脱弓之箭,呼的一声冲上荒原。
虎妞站在原处远远张望,看着它振翼起飞,直到“空中霸王号”在天际消失不见,她才重又进入茅屋。
咖啡已经煮滚,丁雷正在帮着烤面包,一切完毕后,虎妞便和丁雷在一张桌子前面对面而坐,一同进用早餐。
在沙漠中进食早点,虎妞和丁雷都是破题儿第一遭,感到十分新奇,咖啡的味道也仿佛更为香浓。
“丁师哥,你认为黑猫师姐口中的‘另外角度’是指什么而言?”虎妞似乎有点忍不住胸中的纳闷。
“不清楚,黑猫师妹向来判断谨慎,如非她从昨夜事件中得到非常的灵感,她是不会以这样态度来处理的,我们应该对她寄予信任。”
“汗思巴昨夜也没有再来攻击茅屋,否则将他擒住后一顿狠揍,怕他不讲出所有经过才怪,根本用不着这样麻烦。”
“事情不这么简单,根据黑猫师妹的看法,可能她认为汗思巴并不一定完全明了默迪博士的失踪真象,所以她才从另一角度着手。”
早餐完毕后,虎妞和丁雷开始研究撒哈拉沙漠的地形资料。
开罗警局提供的资料相当健全:高坡、洼地、水流、村落……不仅有图,而且加以详细记载;同时也特别标明“沙漠之狐”汗思巴经常出没的区域,以及可能埋有古墓的地带。
虎妞认为只研究资料等于纸上谈兵,感到很不耐烦,不到十分钟便悄悄站起来,背了一个工具袋独自溜出房屋。
丁雷比较有耐心,凡是资料上所记载,他都一一详记,一直研究了两个多钟头,才将资料收妥,走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烈日高照,才只上午十点多钟,此地又开始转趋闷热,眼界内是一望无垠的滚滚黄沙,周围也呈现出死一样的沉寂。
丁雷环眼朝四野看了半晌,突然想起了虎妞,已经整整两个小时没有看到她的影子。
丁雷急忙返回茅屋,将望远镜取出再朝较远地带搜寻,仍然一无所见,他又转动镜头,将焦点指向三公里远的两座小金字塔,尤其注意塔的基层周围;两座小金字塔稳静地矗立在那里,那已是沙漠中所能见到的最显著目标,除此,连一棵枯树也没有发现。
不过丁雷只能看清金字塔正对着茅屋的一面,而不能看到背面的景象。
丁雷转动着望远镜头,看了半晌仍旧不见虎妞的踪迹,不由心中感到焦躁,遂即由茅屋中牵出一匹健马来,跨上马背,双腿一夹,飞快地朝金字塔方向驰去。
两座小金字塔一带的地层比较坚硬,丁雷纵马疾奔时,掀起一阵如雷蹄声,当他距离金字塔尚有数十公里,便见塔基转角处闪出一条人影,不是他的傻师妹还有哪个?
丁雷险些认不出来,虎妞浑身上下满是黄沙,脸上也沾得到处都是灰尘;身上又背了个工具袋,看起来活像从矿洞中刚钻出来的女矿工,她还咧嘴朝丁雷傻笑哩。
丁雷急忙翻身下马,纵步来到跟前,轮动眼睛又对虎妞浑身上下再作一次仔细查看。
虎妞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别瞎操心,我只是在寻找古墓,没有受伤。”
丁雷有点啼笑皆非:“傻师妹,那份资料你究竟看清楚了没有?”
“谁说没有看清楚来着,其他方面我不敢说,至于何处可能埋藏有古墓,我几乎可以全部背得出来。”
“你这话很令人怀疑,资料上明明记载着,这两座小金字塔附近没有埋藏古墓的迹象,你怎么反来此大挖特挖起来了呢?”
“你认为那份资料中,对古墓可能埋藏的地点记载得非常准确?”
“既是开罗警局提供的,应该不会毫无根据。”
虎妞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丁师哥真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关于这方面的看法,我跟你刚好相反。”
“相反?”丁雷惊异地道:“那是说,开罗警局提供的资料,不能信赖?”
“不错。”
“什么理由?”
“简单得很,如果那份资料堪以信赖的话,英霍德甫的坟墓早就被发掘了,默迪博士也不至于在沙漠中苦苦搜寻了三十年,你认为我的看法对吗?”
丁雷惊得瞠目结舌,做梦也没想到虎妞对这件事情竟怀超乎平常的看法,而且是立论十分正确,反将他从懵懂中导向清醒。
不仅如此,便连一向精明过人的黑猫,这一次也在虎妞面前栽了筋斗;根据警方资料探查古墓,就是黑猫昨夜在魔鬼头戒指通话时所提的建议,显见当时她也犯了和丁雷同样的懵懂。
“来,你看看我挖掘的成绩。”虎妞见丁雷楞在那里,感觉挺别扭的,遂将他拉到一座小金字塔的左面。
我的天!位于最基层的一块石砖已被虎妞硬用钢锤砸碎,现出一个黑黝黝的洞来。
不过建立在埃及的所有大小金字塔,塔身全系实心,里面砌了左一层右一层的巨型石砖;只拆除外表的一块,似乎根本无济于事。
丁雷手朝石砖破碎的洞口一指:“你认为英霍德甫的坟墓,会被埋在这座小金字塔里面?”
“不敢说绝对,但很有可能,但也许是金字塔心的地下。”
“你怎会将注意力集中到这两座小金字塔上面来的呢?”
“一共有两点理由:一、默迪博士决定在这里居住的原因,是因他在附近发现了可能埋藏着英霍德甫坟墓的有力线索,也就是默迪博士曾经声明过的——他已发现刻有‘致万神之子,伟大的英霍德甫’文字的石片,和一些禽兽的木乃伊。”
“这点很正确,也就是根据默迪博士三十年来实地勘察所作的判断;但这只表示英霍德甫的坟墓确有很大可能埋在附近,似乎并未表示跟这两座小金字塔有很大关联。”
“但是你再听我的第二点理由:刚才我们既然认定开罗警局的资料难以信赖,当然就要将目标指向别的地方,”至此虎妞挥手朝辽阔的原野上指了一圈,“丁师哥请看,眼界下尽是黄沙滚滚——深信五千年前的荒凉景象必较眼前尤甚——当时英霍德甫必定会想到死后的坟墓应该埋于最坚固又最安全的地方,那么,除了这两座小金字塔的里面,或地下,哪里还会有最理想的地方呢?”
“……”丁雷没有吭声,但已不自禁流露出极度的兴奋。
“这就是黑猫师姐口里常说的:‘心理琢磨’部份,她也常常因此解决掉很多棘手的困扰,丁师哥认为我的这点理由,能够算得上正确吗?”
“很正确。”
“当然,这只表示英霍德甫的坟墓埋藏在金字塔里面的可能性很大,而并不敢说一定。”
丁师哥望着被拆除的那口砖洞皱起眉头:“但是麻烦来了,如果拆空这座金字塔,估计至少要雇上万工人,花上半年时间,这在我们来讲,只怕不可能办到;而且纵有拆除能力,埃及政府也不可能批准我们拆除此一代表国家文化的古物。”
“我也就是为着这个问题大感困扰,不然我就用巧克力糖手榴弹大炸一通再说了,怎会这样久时间才毁去了一块砖头?”虎妞抬起手背揩了揩额角上的黄土,“丁师哥帮我想想看,除了硬拆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丁雷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办法,只好等黑猫师妹回来再作商量。”
虎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但是还不死心,遂又拿起了一柄锄头,在金字塔周围附近,开始绕着圈子一路敲敲打打,并不时伏在地上,侧耳凝听锄头敲打地面时的回声,神情就像一名勘探矿源的工程师。
她竟希望凭声音听出金字塔周围有无地道。
结果这个指望又落空了,虎妞白白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工夫,累得满头大汗,也没有从回声上听出丝毫值得可疑的地方。
现在的时刻已经快到中午,虎妞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望着丁雷苦笑了一笑,只好背起工具袋来,准备返回茅屋。
丁雷牵着马陪伴虎妞缓步而行,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到茅屋准备午餐的兴趣也提不起来,只盼望黑猫尽速返回,结果只随便用了一点罐头食物。
中午以后,沙漠地区又酷热得令人难以忍受,直到下午两点过后,还是不见“空中霸王号”的影子在沙漠上空出现。
虎妞有点心焦,本想拨开魔鬼头戒指通话机钮,主动找黑猫联络,但被丁雷阻止了;如果黑猫正在进行重要事情,并且是略带危险性的,那样很可能会替她制造出意想不到的麻烦。
大漠荒原在酷热中又呈现着死一样的沉寂,闲着便令人感到非常气闷。
“沙漠之狐”汗思巴的党羽自从昨夜偷袭茅屋遭遇挫败以来,直到现在也没有半点卷土重来的迹象。从表面上看,好像他们准备认吃一次哑巴亏——算了;但从另外的角度揣测,也极可能在作更充分准备,来就必挟雷霆万钧之势,攻一个措手不及。
这就等于是一场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到达之前总会呈现着出奇的平静。
关于这一点,虎妞和丁雷都没有疏忽,他们随时随地都已准备好了迎接一场恶斗。还有一点对虎妞、丁雷方面比较有利:在大漠荒野上视野极为辽阔,“沙漠之狐”汗思巴率众大举来犯必然骑马,马队奔驰必又老远老远就掀起漫天尘烟,那是非常明显的标帜,虎妞、丁雷可以从容作出迎敌准备。
或许这也是“沙漠之狐”汗思巴不愿轻易率众来犯的真正原因,似乎夜间行动对他们更为有利。
整个下午,终于在沉闷气氛下过去了,当晚霞余晕在西方天际尚留下一小片瑰丽颜色时,远方天空突然冒出来了一只怪鸟的影子。
虎妞急忙端起望远镜来瞄准,脱口惊呼道:“丁师哥,那是‘空中霸王号’啊,黑猫师姐回来了。”
丁雷兴奋地奔出茅屋,“空中霸王号”于幕色低垂中已经开始下降,落地后收了飞行翼,现在它又变成了一辆轿车,很快驶到茅屋跟前。
不仅黑猫安然返回,而且其米尔博士也跟着黑猫一同前来;老态龙钟的其米尔博士行动蹒跚,黑猫特别扶着他跨出车厢。
虎妞兴奋地迎上前去,扫了其米尔博士一眼,然后又将目光移到黑猫脸上:“萨曼博士呢?”
“他正在飞返伦敦的途中,考古学会方面必须等他回去。”
“尼罗河酒店的房间退了?”
“嗯,其米尔博士经我商请特地留下,我们对考古方面都很外行,而探查出英霍德甫的古墓又迫在眉睫,所以只好请其米尔博士指点正确的途径,当然,因此要连累他受苦。”黑猫现已将目光移到其米尔博士脸上,并露出歉意的笑容。
其米尔博士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黑猫小姐不用客气,受连累的应该是你们,不论成败如何,我先应该代表考古学会,对你们致最高的谢忱。”
黑猫笑了笑,遂和众人一同走进茅屋。
丁雷顺手将油灯点着,且听虎妞滔滔不绝,将她日间寻找古墓的经过,以及对警方资料难以信赖的见解,详细地向黑猫作了一次报告。
黑猫含着微笑频频点头:“你推敲得很仔细,也很合理,但是古墓绝对不可能埋在金字塔的下面。”
虎妞神情一怔:“师姐又想泼人家冷水了?”
“不是故意泼冷水,而是说的实话。”
“难道你已经晓得古墓的下落了?”虎妞惊异地瞪着眼。
“不知道,截至眼前为止,我还并没有展开古墓侦察工作。”
“那你怎断定古墓一定不在金字塔下面?”
“因为金字塔是探查古墓的最显著目标,默迪博士到达此地之初便曾怀有和你同样的想法,假如古墓是埋在金字塔下面,默迪博士早就应该得到探勘结果,何用耗费他三十年岁月呢?”
“不错,”其米尔博士插口说,“默迪博士对考古学会的报告也正是这样,在最初到达的前五年,他确实将全副精神集中在金字塔方面,但是最后被否定,所以在三十五年前,便放弃了以金字塔为发掘古墓的指望。”
虎妞楞在那里,一团欢喜现已化成泡影。
黑猫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说:“不要丧气,能够有你那样的见解已经很不容易了,只是最后一步尚欠深入,希望再接再厉,终有一天你的判断力会更加精确的。”
虎妞眼神一动:“根据师姐的研判,英霍德甫的坟墓可能埋在什么地方呢?”
“傻丫头,”黑猫笑叱道,“那不是凭研判能有所获的,关于这方面的能力,我比默迪博士要差太多,他都为此花费了三十年工夫,我怎会在短时间内就能晓得古墓的下落呢!”
“那不是‘寡妇死孩子’——没指望了!”
“当然也不能那么悲观,”黑猫略微一顿,“我们不能循默迪博士所行的路线,必须要从另外一个角度着手。”
“又是另外的角度,”虎妞没好气地说,“今天一早你到开罗,就是要从另外的角度侦察案情,结果呢?”
“很满意,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今夜我们就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黑猫的态度很慎重,“不过话要说回来,那并不是我直接研判而得的结果,也不是直接得到了古墓所在的线索,而是依靠另外因素。”
“究竟什么是另外因素?”虎妞很想打破沙锅问到底。
“你最好暂时忍耐一下,如果事情演变得很顺利的话,今夜我会领你去一个地方,到时你就会明白的。”黑猫讲完便朝门外走去,她从开罗带回来很多食物用品,现已放在“空中霸王号”的后车厢中。
虎妞和丁雷相视而愕,谁也猜不透黑猫葫芦里面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黑猫抱了一大堆东西重又走进茅屋,轻轻放在一个角落,然后便从其中取出来四份野餐,分由大家一同食用。
虎妞心里犯着别扭,不过暗中有数——黑猫今晨开罗之行,有关案情方面一定已获得了某项重点。
饭后,黑猫特别向丁雷作好交待:请丁雷陪伴其米尔博士坐镇茅屋,她和虎妞会随时出动完成重要任务,遇事双方可以魔鬼头戒指随时通话。
虎妞的心情现已好转,她跟丁雷相比要幸运得多,假如换她陪着一个老博士看守茅屋,怕不闷死才怪。
今晚在沙漠地区没有起风,悬挂在湛蓝色天空上的月亮像一把铲刀,而将沙漠荒原洒成银灰颜色,非常利于黑猫的今夜行动。
九点整,黑猫便和虎妞一同乘上“空中霸王号”驰离茅屋,系由黑猫亲自担任驾驶,虎妞坐在一旁满腹狐疑,到现在为止,她还不晓得黑猫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黑猫并未让“空中霸王号”发挥飞行性能,只沉着地把持方向盘,以每小时四十公里的速度朝正西行驰。
驾驶台前放了一张撒哈拉沙漠的详细地图,根据“空中霸王号”现在行驰的方向,目标并不是德门拉西镇,而是地图上没有市镇标识的荒野地区。
“师姐,”虎妞侧过脸来又问,“我们的目标究竟是什么地方嘛?”
在将近两个小时的行驶途中,这已是虎妞第十四次发出询问,现在总算得到答复:黑猫转动方向盘,在一片很高很高的沙丘后面刹车,这片沙丘在荒漠中好像一排连绵的山脉。
这儿更像死一样的沉寂,四野尽是望不断的沙漠,没有村落,没有人迹,甚至连沙漠中的小动物也难得见到一只。
“师姐又犯神经病了,将‘空中霸王号’开到这里来喝西北风。”虎妞心中暗自埋怨,现在也懒得再问了,看她在这里能够变出什么戏法?
“空中霸王号”现在的位置很隐秘,有人从沙丘前后两面经过,都不可能发现。
黑猫拉开了驾驶台前的一个抽屉,里面放着一只最尖端的追踪器,追踪器萤光屏上的夜光体指针已经指着目标,那是正北方向二十二公里处,指针没有移动,这种情形表示被追踪的目标现在正处静止状态。
虎妞在追踪器的萤光屏上扫了一眼,遂又将目光移到黑猫脸上:“你在盯踪一个人?”
“不错。”黑猫转过脸来含笑望着他。
“是谁?”虎妞惊诧地道:“难道是‘沙漠之狐’汗思巴?或者是他的党羽?”
“全猜错了,眼前我只能告诉你,是一个你所意想不到的人。”
“你能断定他会从此经过吗?”
“应该没有问题,那是我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勘察地形再加以细心研判后,所得到的结论。”
“今天早晨你不是去开罗了?”

第五章 沙漠穴地 匪影乍现

“不,那是中午以后,整个上午我都在‘空中霸王号’上查看附近一带的地形,如果有人想和‘沙漠之狐’汗思巴取得联络,就非从这里经过不可。”
“你已经查出了汗思巴的巢穴?”虎妞既惊且喜。
“还没有,否则我们在汗思巴的巢穴附近守候岂不更为相宜。我只侦察出汗思巴出没的方向,也就是我们现在位置的正南,而且距离不远。”
虎妞朝正南方仔细望了一会儿,半晌才又转身来望着黑猫说:“师姐,不是我跟你抬扛,这次可能是你侦察错了。”
“哦?”黑猫含笑望着虎妞。
“假如你说汗思巴的巢穴很远,我倒还不敢跟你争辩,因为沙漠中视野辽阔,我们很容易看清不远区域内的景象,事实上连一根野草也没有,汗思巴的巢穴怎么可能就在附近呢?”
“假如你的想法是对的,汗思巴就不会被人称作‘沙漠之狐’了。他在沙漠中出没无常的本领是很神奇的,绝不能以平常眼光来作衡量标准。”
虎妞下意识地四下一看,仿佛“沙漠之狐”汗思巴随时会在她的左右出现。
“今夜是一个很重要关头,”黑猫郑重地说:“未出发前我已经声明:倘如顺利也许我们今晚就会发现英霍德甫的坟墓,或者寻访到默迪博士的下落。”
“我们要退一步想,如果师姐判断错误了呢?——我指的是被盯踪者不从此处经过,绕由别的方向去和汗思巴联络。”
“追踪器上的指针会告诉我们,到时应变也还来得及。”
“再想得坏一点,如果那名被盯踪者发现了身上被放置示踪仪,而将它放在别的地方,来个‘金蝉脱壳’,我们岂不是惨透了!”虎妞加重语气地说,“我们曾经上过这样的大当,师姐曾考虑到吗?”
“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是很小——示仪器已被我安装到他的鞋跟里面,那应该是人的身体上最不容易发觉的部位。”
“假如他不穿那双装有示踪仪的鞋呢?”
“那是他仅有的一双,非穿不可。”黑猫略微一顿,“而且他去会晤汗思巴是有时间性的,午夜十二点非从当地动身不可,如果到时追踪器上的指针还不移动,那就表示出了毛病,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挽救。”
虎妞翻腕看了一下手表,现在已经十一点四十五分,还有一刻钟便会见到分晓。
黑猫趁着这段时间,以魔鬼头戒指和丁雷作了一次联络,茅屋方面无任何警兆,而且丁雷已有万全准备。
其米尔博士被黑猫接来茅屋的用意,并不是真正希望他引导寻找古墓,而是找到古墓后,有一位考古专家陪同作深入的侦察——何况又是五千年前的古墓——预计将会当场解决不少疑难问题。
这十五分钟的时光在黑猫、虎妞的感觉上似乎相当漫长,但也终于缓缓地来临。
追踪器指针突然开始移动,非常缓慢,而且是朝回退,也就是距离在渐渐缩短,那正表示被追踪者正朝这片沙丘地带接近。
指针退回的速度由慢而快,黑猫心中默算速率,那人应该是以马匹代步,正朝沙丘地带飞奔。
眼见现象乃属黑猫推测中的正常演变,虎妞也因而感到心情振奋,遂和黑猫走出“空中霸王号”纵上沙丘最高处,将身子掩起来,以待那人从此经过;同时也将追踪器带在身边,提防半途发生变故。
今夜追踪器发挥了最大效能,黑猫不仅仗着它对歹徒行踪予以严密监视,并也掌握了他的一切动态,现正以逸待劳,等他到达后再做进一步的盯踪、侦察。
追踪器萤光屏上的夜光体指针继续将距离拉近,当缩减到双方距离已在五公里以内时,黑猫便将追踪器收起,改为全神凝聚地注视正北方向的动静。
从追踪器指针退缩时的速度计算,可疑目标朝这里奔驰的速度很快,短短五公里之间不应再有变化,而且,沙漠荒原上没有任何障碍物遮住视线,月色下已可看见可疑目标的模糊影子。
那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点而已,渐渐由小而大,黑猫凭着常人难及的视力,已经证实了那是一匹快马,马背上驮着人,正甩开四蹄,以闪电速度朝此处飞奔。
虎妞顿感浑身血液循环加速:“师姐,我们准备怎样对付他?”
“绝对不准随便动手,古墓之谜和默迪博士失踪的关键都在此人身上,但是我们现在还没掌握住任何证据,倘若打草惊蛇,我们的所有指望便将化成泡影。”黑猫又加重语气地叮嘱着:“记住,绝对不能乱来。”
那匹马奔驰得好快,就在这顷刻时间内,月色朦胧中已经现出一人一骑的整个轮廓;接近沙丘百余公尺时已将速度减慢,终于停了下来。
黑猫感到十分意外,她只判断来人从此经过,可没想到竟在此地停马。
现在双方距离只有五六十公尺,沙漠中实在太沉寂了,些许响声都会传出很远很远,虎妞必须加倍谨慎,几乎连呼吸都要屏住。
虎妞将两只环眼睁得像夜猫子,狠狠地逼视着目标;马上人穿的又是土白色的阿拉伯长袍,帽巾将面孔紧紧遮住,这两天虎妞在沙漠中所遇到的人全是同一装束,根本辨识不出谁是谁。
黑猫掩不住心头的惊喜,但神色依旧平静,不过两道精锐的眼神也跟虎妞一样,紧紧地投在来人身上。
阿拉伯人扣住缰绳在马背上转眼朝四下查看很久,才慢吞吞地翻身下马,并牵着马儿顺着沙丘缓缓朝前走动。
沙!沙!沙!
沙!沙!沙!
脚步与马蹄声在极度宁寂中划出清脆的声响,那声音虽很平常,但却紧紧扣住了黑猫、虎妞的心弦。
那人一面牵马走动,一面不停地查看四周,他那谨慎的态度,好像唯恐这里躲着人,或被衔尾盯踪。
他和黑猫、虎妞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近,不过黑猫、虎妞伏在丘顶,并又掩藏得十分妥帖,不会被他一眼发觉。
“师姐,”虎妞利用手指颤动,在黑猫大腿上拍发电报,“看光景他好像要仔细搜查沙丘,假如那样就糟了。”
“你担心‘空中霸王号’?”黑猫用同样方式和她联络,这已是在不能出声的情况下,互通消息的最好办法。
“是的,如果他绕过来查看沙丘的背面,则‘空中霸王号’所停置的地方,很可能就会被他发觉。”
“到时候再说,我会想出好办法将他诱开。”
那阿拉伯人已经走到黑猫、虎妞藏身的沙丘下面,他曾特别仰起脸来朝上张望,但被黑猫、虎妞巧妙地闪躲过去。
沙!沙!沙!
沙!沙!沙!
他仍踏着缓慢的步子,牵着马朝前走动,黑猫疑心顿起:他眼前情形不像在此歇马,而像找寻什么目标?
这种情形黑猫事先没有料想得到,假如果真这样,那将是一项令人极为振奋的发现。
在黑猫的推想中,他若在此寻找目标,便绝对不会超出寻找古墓或会晤汗思巴两种可能;无论那一种都是黑猫切盼获端倪的,也正是今夜她盯踪此人的真正目的。
那个阿拉伯人牵马走到沙丘中段时,突然将脚步停住了,环首四下望了一眼,竟从马鞍中抽出来一支长笛,递到唇边,鼓足气力对天吹奏。
这是什么名堂?
黑猫和虎妞相视而愕,但很快醒悟,那很可能是沙漠地区的一种联络讯号。
呜——呜——呜。
笛声尖亢而凄厉,似乎只能吹奏出一个单调的音符,但在死一样沉寂的沙漠中,笛声可以送出很远很远。
那个阿拉伯人吹奏得十分起劲,足足吹奏了两分钟之久,才将长笛从唇边放了下来。
少顷,夜空中突又荡出另一支长笛的声音,是从很远的方向随着夜风飘送过来的。
这阵笛声乃意料中事,表示沙丘下面的阿拉伯人,已和他的伙伴取得了联络,这在那名阿拉伯人听到笛声后的举动兴奋上,可以得到充分的证实。
现在的笛声已息,沙漠荒原重又陷于沉寂,但顷刻之间又被一阵马蹄声划破,黑猫、虎妞立刻将注意力全部投注过去。
月色朦胧下出现两匹健马,正由两名阿拉伯骑士驾驭着,在沙漠中带起两缕尘烟,电掣风驰,很快奔至沙丘面前下马。
来者和佇立而候的阿拉伯人完全相同的装束,似乎双方有着某种距离,相见后只冷冷地交谈了数声,便一同翻身上马,由后来的两名在前引路,先至的紧紧跟随,抖动缰绳朝来路驰去。
三人的骑术都十分精良,快得就像一缕青烟,眨眼工夫只能见到一片模糊的影子。
“师姐,”虎妞紧张地突将身子站起,“快乘‘空中霸王号’追,晚一步就来不及了。”
“放心,他们跑不掉的。”黑猫一点都不慌张。
“你竟然这样有把握。”
“当然,纵不依赖追踪器,他也无法甩脱我们,因为从长笛呼应上可以判断对方巢穴不出三四公里,这样短的距离料想他们耍不出什么花样。”
三匹马现已在月色朦胧中完全消失,只飞驰时扬起的沙尘还未散尽,好像撒下了一层淡淡的雾幕。
黑猫正色望着虎妞说:“眼前处境中不适合乘用‘空中霸王号’,暂且让它停在此地,我先赶上去,你随后跟来。”
虎妞点头答应,只见黑猫拧动纤腰接连几个飞纵,便像一阵清风般的在她眼内消失了踪迹。
刚才黑猫根据笛声判断歹徒巢穴的远近,应该是十分正确的,但虎妞心中又透着万般狐疑:大漠荒原上尽是一望无垠的滚滚黄沙,几乎连一个兔子窝都没有,怎会有汗思巴的巢穴,而且根据黑猫判断,距离沙丘只有三四公里左右,这以正常眼光看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两名阿拉伯人的出现却是铁一样的事实,就好像从沙漠地下突冒而出的。
对,是从沙漠地下冒出来的,除了这仅有的一个理由外,已经别无可能。
虎妞坚定了此一想法后,立刻对准黑猫身影消失的方向疾奔过去,唯恐到达太慢而错过一场热闹。
×                           ×                            ×
虎妞莽撞时活像三国时代的张飞,但有时却又心细如发,眼前她对汗思巴巢穴隐藏在沙漠地下的推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她的推测现在已由黑猫证实,当黑猫施展轻功提纵术追赶到远离沙丘三公里左右时,曾亲眼看到最后一匹马被牵入一口地洞的实况。
那口地洞距离黑猫停身处只有六七十公尺,洞口很大,上面有一扇活动木盖,等到人、马全部进入后,那扇木盖便又将洞门紧紧盖上。
那座洞口与地面平行,在沙漠中很难被人发觉,唯一的缺点是经过开启后木盖上的浮沙完全脱落,倘如有人徒步经过便会暴露无遗,可是却并不严重——只要一阵大风过后,浮沙便又会将木盖轻轻掩没。
沙漠中风势变幻无常,几乎每天都会刮几次狂风。
汗思巴选择这样外表毫无遮掩的地方作为巢穴,正显示他的想法不凡。以往,开罗警方大批出动搜索他的下落,都将目标指向荒镇、村落等适合人类居留的地方,却没想到他将巢穴建在荒野中的地下。
这也正是汗思巴出没无常的真正原因,当警方认为明明是一片杳无人烟的沙漠,而不予重视时,汗思巴便会像幽灵般的突然出现。
黑猫对眼前的发现很感振奋,她正仔细考虑,面对此一沙漠巨枭所在,最适合采取什么步骤?
身后响起脚步声,黑猫能够听得出,那正是虎妞奔跑时所发出的声音。
虎妞一个箭步纵到跟前,并伏在黑猫的右侧,虽然她来迟一步,未能亲眼看见人和马匹进入地道的实况,那从那扇暴露木盖和黑猫的神情,已经看出端倪。
“师姐,”虎妞将声音压得极低,“你认为这是一口活洞?还是一口死洞?”
“什么叫做活洞、死洞?”
“有两口以上洞门的,叫做活洞,假如是死洞就好了,我们可以堵住这唯一洞口,来个‘瓮中捉鳖’!”
“最好不要存这种想法,我们的最大目标不是汗思巴的巢穴,而是英霍德甫的坟墓;在没有掌握英霍德甫坟墓的确实位置以前,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这样说,我们也不能进入地洞侦察啰!”
“是的,那样不可能不被汗思巴的党羽发觉,而且地洞的范围多大?党羽多少?我们连一点底细也不清楚,何况眼前还没有到达擒凶阶段,莽撞行事会替我们自己增添很大麻烦。”
“假如默迪博士被他们囚在此地呢?我认为如能救出这位考古学家,发不发掘英霍德甫的坟墓倒在其次了,我们专程来此的目的并不是考古。”
“但是根据料想,默迪博士被他们囚禁在此地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为什么?”虎妞诧异地望着黑猫。
“首先我们要确定一点:默迪博士必定是发现了英霍德甫的古墓,才被歹徒所乘,而歹徒发觉默迪博士晓得了古墓下落,就必定会在暗地跟踪,以证实古墓的确切地点,在这个步骤还未完成之前,应该是对默迪博士不会采取什么不利行动的。”黑猫话声略微一顿,“你仔细地想一想,在这个原则之下,默迪博士还会被囚在汗思巴的巢穴内吗?”
虎妞开始凝神盘算:“没发觉古墓前歹徒既不愿对默迪博士采取不利行动,那么发现古墓之后呢?”
别说粗中带细的虎妞,至此任何人也能想得出来:歹徒盯踪出古墓下落后,默迪博士便已失去利用价值,若再将他困入汗思巴的巢穴,岂不成了一项累赘。
虎妞想到这里有点心惊肉跳:“既然这样就糟了,我怀疑默迪博士会不会还在人间?”
“我也跟你有相同的看法,除非默迪博士还掌握着古墓内的某一项重点,而令歹徒不敢轻易断然处置,否则默迪博士生存的希望可说十分渺茫;不过无论默迪博士是死是活,一定要在英霍德甫的古墓里才能证实他的下落。”
“那么,觊觎英霍德甫的坟墓,而造成默迪博士失踪的人,究竟是不是‘沙漠之狐’汗思巴呢?”
“不是他,充其量他只是贪图分得一杯羹的角色,古墓线索掌握在另外一个人的手里。”
“就是被我们盯踪的那个阿拉伯人。”
“不错。”
“他是谁?”虎妞追问得很紧。
“我已经声明过,说出来一定会令你意想不到的,”黑猫略微一顿,“他就是和丁师哥同来的两名考古学家之一——萨曼博士。”
“竟会是他?”虎妞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正值此时,那扇地洞的木盖突又朝上掀起,并从里面冒出一个头来,环眼四下一阵查看,然后纵身跳了上来。
黑猫和虎妞的谈话立刻停止,并尽量将身子藏妥,以免被人发觉。
紧接着,大批“沙漠之狐”的党羽一个接一个走了出来,每人都牵着一匹马,竟连续走出六十二名,形成了一支骑兵队伍。
六十二人组成的骑兵队伍并不算十分庞大,但在荒芜人烟的沙漠中,其声势确也非常惊人。
黑猫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到最后走出地洞的那一位,他的乘骑是由别人替他牵着,行动时的神态也较其他人威风,尤其是在土白色长袍外面加一袭黑面红里的披风,从而显示出他是这批匪徒的领导人物——“沙漠之狐”汗思巴。
汗思巴的身材相当高大魁伟,他的面部也和其他的党羽一样被布巾罩着,假如面貌和身材成正比的话,那必定是一张凶悍而又狰狞的面孔。
虎妞伏在黑猫身边心头怦怦直跳,如果汗思巴下令搜查附近,她和黑猫便一定无所遁形。
这并不表示虎妞畏惧,两个汗思巴也不会放在她的心里;她是唯恐行踪被人发现后,会影响了黑猫今夜的全盘计划。
但是没有,似乎汗思巴根本不防备巢穴附近已被外人潜伏偷窥,只见他动作矫健地翻身上马,手一挥,率领着全部党羽浩浩荡荡地直朝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洞口现已空空如也,当汗思巴的大队人马刚一开拔,那扇木盖重又将洞口掩蔽。
汗思巴的骑队在沙漠荒原上留一片尘烟,很快便消失于月色朦胧之中。
黑猫急忙将追踪器取出,萤光屏上的指针并未移动,顿时放了宽心,那表示冒充阿拉伯人的萨曼博士仍在汗思巴的巢穴之内,并未随队出发。
“师姐,”虎妞尽量压低了声调,但却有点紧张,“汗思巴率领大队直指东北,那方向正是茅屋所在!”
“不错,他准备出奇制胜,将我们全数消灭。”
“为报昨夜五名党羽挫败之仇?”
“不尽然,这应该追溯到那五名阿拉伯人昨夜偷袭茅屋的真正动机,我的想法是萨曼博士唆使汗思巴那样做,他将我们看成最大的对头。”
“那我们应该尽速赶赴茅屋支援丁师哥,不然他很难抵挡住汗思巴的大举进攻。”
“用不着去接援,眼前还不是我们跟汗思巴以武力决定胜负的时候,但是我要通知丁师哥一声。”黑猫遂将魔鬼头戒指的通话机钮打开,向丁雷发出紧急呼唤。
她听到丁雷的应声后,立刻将汗思巴大举出去的消息向他说明,并请勿作无谓的抵抗,尽速放弃茅屋,和其米尔博士乘马赶来沙漠地带会合,以便让汗思巴扑空,遇有意外转变随时可以再行联络。
丁雷一向不愿违背黑猫的意思,在满口应允中结束了这次联络。
虎妞双眸凝神地盯着追踪器,既然黑猫确定了本案的关键人物是萨曼博士,又被确定仍在地洞之中,则虎妞便极自然地将注意力完全投注在他的身上。
汗思巴率众出发的马蹄声早已在耳膜中消失,沙漠荒原现又呈现出死一样的沉寂。
虎妞虽全神贯注盯着追踪器有无变化,但是,脑海中不自禁起了一项极大的疑问:
随同丁师哥前来埃及的两名考古学家,和黑猫等相处还不到一日时光,黑猫师姐是怎样发现萨曼博士成为默迪博士失踪的关键人物,掌握了他的什么把柄?
虎妞想问,但在眼前处境下又感很不适合,只好暂时强忍下去;不过她深信黑猫绝对不会信口雌黄,向来不会对没有把握的事妄作断言。
黑猫现在的神情很平静。
这正是她的长处,在任何严重关头下,她都不会过于急躁,其实她心中的振奋是难以形容的,因为如果情况继续正常演变下去,默迪博士失踪案将会很快水落石出。
半小时后沙漠中开始起风,风势并不很强,但也吹得沙尘飞扬,好像天空飘落下来一层淡淡的黄雾。
这阵风也将地洞木盖铺上了一层浮沙,至此又和沙漠荒原一样,再也看不出有无地洞的痕迹。
黑猫和虎妞已将头巾扎好,这半个小时中没有任何变化,只可惜无法获悉地洞内的情况如何。

第六章 改头换面 决心涉险

这是无法克服的缺点,在不愿惊动萨曼博士的前提下,只好放弃地洞内的实况侦察。
但黑猫也并不死心,如果能遇适当的机缘,当然还是要进入汗思巴的巢穴内一观究竟。
就在这个时候,右侧百余公尺处出现了两条黑影,正鬼鬼祟祟地想朝这里接近。
黑猫和虎妞同时发觉了,但是黑猫看得更清晰,她从两人身材以及行动上,立刻辨识出正是丁雷和其米尔博士,遂即探出身子朝他们一阵挥手。
丁雷和其米尔博士系骑马赶来沙丘和黑猫会合,中途曾遇汗思巴的骑队,但巧妙地闪躲过去,同时又为了谨慎起见,距离这里还有半公里之遥便下马步行,以防马蹄声惊动此间的歹徒。
至此,汗思巴率众偷袭茅屋,摸空已成必然,并且也可推算出汗思巴摸空后返回巢穴,至少还需要半个小时以上。
现在丁雷、其米尔博士已和黑猫、虎妞会聚一处,这片沙丘掩护着四个人的行迹尚无问题,其米尔博士到底上了年纪,显得非常不堪劳累。
不过他的精神立刻又振作起来,当他听到黑猫说出此间经过,尤其萨曼博士成了本案关键人物后,竟瞪着一双惊愕的眼睛望着黑猫发楞。
“博士不太相信?”黑猫含笑望着其米尔。
“噢……”其米尔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但愿这不是事实,那真令人不可思议!”
“师姐,”虎妞抢着说,“汗思巴返回巢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看情形在他返回之前的一段时间内,此地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将疑心萨曼博士的经过讲给我们听听,也好让我们肯定一下对事情的看法。”
“是的,”其米尔博士面色凝重地说,“假如萨曼博士涉有重嫌,整个考古学会都要为之蒙羞。”
黑猫转眼四下看了一下,然后静静地转过脸来:“也好,话要从头说起——当我们头一次进茅屋时,里面的景象在我眼中就显得很不正常。”
“师姐是指里面像捣碎了的杂货铺?”
“不错,除非默迪博士是拳击选手,或对柔道、摔交一类武术具有很深的造诣,否则以他六十四岁的高龄,绝不可能因与人搏斗而造成屋内零乱不堪到那种程度。”黑猫话声略微一顿,“相信大家进屋时的印象还很深刻,除了茅屋未被拆除外,室内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墙壁了。”
“不错,”虎妞振奋地说,“而且,其中很多现象也不应该是经过搏斗所发生的,譬如说:衣物的零乱等等。”
“但事实上我们所见到的景象却是那样,按照正常看法,应作如何解释?”
“故布疑局。”虎妞回答得很快。
“对了。其次是指纹方面,如果茅屋内果真发生过凶狠的搏斗,而只留有默迪博士一个人的指纹,这在撒哈拉沙漠来讲,实在不是一个正常现象——我以前曾经解释过:当地人深信神赐予人万能的双手,若戴手套便是对神很不尊敬的行为。”
“……”众人皆凝神聆听。
“当然,茅屋内零乱现象绝不可能是默迪博士自己故意造成的,综合以上种种,当时我所作的假定是这样的:零乱现象不是发生搏斗,而是故布疑局,但可证明确实有人侵入茅屋;有关指纹方面的显示说明侵入茅屋者,应该不是撒哈拉沙漠当地人,而是外来客。”
“师姐,”虎妞说,“外来客的范围太广了,你怎会将目标集中到萨曼博士身上的呢?”
“这也正是我想明了的问题。”其米尔博士现着满脸迷惘。
“我将目标集中在萨曼博士身上并不是发生在当时,而是昨夜五名阿拉伯人突袭茅屋以后。”黑猫将目光移到虎妞脸上,“想必你还记得,当时我逼问一名俘虏是用什么方法掌握住我们的行踪,他是怎样回答来着?”
虎妞略一凝思:“他说奉汗思巴之命监视茅屋,不论何人进入,一律除掉。”
“汗思巴是什么时候对他们下达这项命令的?”
“七天以前,”虎妞眼神一动,“他还说:七天当中他们已对茅屋作以监视,结果除了我们以外,他们没有发现任何人进入茅屋。”
“很好,你记得非常清楚,”黑猫微笑说,“但是萨曼博士在默迪博士失踪后三天特地从伦敦赶来埃及查看实情,换句话说也就是四天前到达此地,而且萨曼博士也亲口承认此事,茅屋内的木门还是由他特为加锁。由此证明他不仅曾经进入茅屋,并且还很可能逗留很长一段时间,结果负责监视茅屋的汗思巴党羽没有发觉,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
“也许他们疏忽职守。”其米尔博士又用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镜。
“当初我也曾经这样问过被俘的阿拉伯人,他说:绝不可能,假如那样汗思巴会杀掉他们。”
“师姐,”虎妞又插进来问,“假如汗思巴吩咐过手下,默迪博士是一个例外呢?”
“按照逻辑来讲,这点可能性并不是没有,因为从种种迹象上显示,汗思巴和默迪之间有着密切的勾结已经没有疑问;但是据我看成分并不太大——萨曼博士和汗思巴之间的勾结,应该是一项很大的秘密,没有必要让很多的党羽知道,而且那名阿拉伯人供词时的神色,也并不像是在说谎。”
“那么,师姐对这件事究竟怎样看呢?”
“是萨曼在说谎——四天前他根本就没有进入过茅屋。”
虎妞和丁雷面面相觑,而其米尔博士却将狐疑的目光投向黑猫:“关于这点我不得不提出疑问,如果说萨曼博士四天前没有进入过茅屋,但他对考古学会所提的报告,却和茅屋内的现状却又完全相同,这又应该作怎样的解释?”
“他确曾进入过茅屋,”黑猫神色郑重地说,“但我所指的并不是四天前,而是七天前,也就是默迪博士失踪的那天。”
这句话像炸弹,震得众人面面相觑。
“这就是我从另外角度着手所得的收获,”黑猫以平静的目光投在其米尔脸上,“首先应该向博士致歉,今晨以前阁下和萨曼博士同样被我认为可疑人物。”
“哦?”其米尔十分惊诧。
“这是从默迪博士失踪方面,推敲而得的灵感——默迪博士失踪事件恰巧发生在获得英霍德甫坟墓确切所在的同时,使我联想到他的失踪很可能和圈内人有直接关系。”
“所谓‘圈内人’包括那些分子?”
“阁下、萨曼博士,还有考古学会的所有人员。”
“这真有趣。”其米尔博士露着含蓄的笑容。
“也许博士还想问,有无理由说明我的想法?”黑猫的话声略微一顿,“这应该牵涉到绑架或杀害默迪博士的动机上面——投机取巧者想将默迪博士三十年心血所得的成果据为己有,岂不是一项很可能触发的犯罪动机吗?如这项判断正确,则发生在圈内人身上的可能性,也就顺理成章的比发生在外界人士身上的可能性为大。”
“然后呢?”
“我便在这个范围内开始求证,第一步是以越洋电话向伦敦考古学会调查阁下和萨曼博士在这十天以内的行径……”
“结果怎样?”其米尔博士有点心急。
“令我十分满意,十天当中阁下没有离开过伦敦,而萨曼博士却请过两次假,没有人晓得他在那两天当中做些什么。”
“黑猫小姐指的是哪两天?”
“当然是和默迪博士失踪事件能够产生密切关系的两天,否则便失去注意的价值。”
“这并不一定表示萨曼博士在这两天假期中偷偷赶来埃及,似乎还需要更进一步的求证,譬如说:调查那两天全埃及各航空站出入境旅客护照的登记,便是一项最捷便的办法。”
“我已这样做了,结果没查出萨曼博士的名字。”
其米尔博士又用手指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这应该不应该表示,萨曼博士在那两天当中没有来过埃及呢?”
“并不一定,当今世界为非作歹者持用伪造护照,已经不是一件稀奇事情。”至此黑猫话声一顿:“不过话又要说回来——正如刚才博士的看法——仅凭这些是不足以认定萨曼曾经利用两天假期,赶来撒哈拉沙漠做出犯罪勾当的,当然需要更有力的证据。”
“不错,”丁雷插口说,“那种情形最多只能认定萨曼的行径可疑,而令我们对他更加注意而已。”
“丁师哥说得对,”黑猫的目光从丁雷脸上移向其米尔,“相信博士正在怀疑:萨曼博士已于今天中午搭乘班机返回伦敦,而且还是我跟博士一同送他去的开罗机场,怎会化装成阿拉伯人,潜进‘沙漠之狐’汗思巴的巢穴中了呢?”
“这正是我所要问的。”其米尔博士额头上的皱纹凭空添了不少。
“由于我将侦察的箭头已经对准了他,所以在尼罗河酒店帮他整理行装时,我就在他身上动了手脚;博士当时没注意到,萨曼整理行装时穿的是拖鞋,而我却将一只精巧的追踪仪器,暗中装进萨曼的皮鞋后跟。”
“以后的发展呢?”其米尔博士听得更加出神。
“然后我便凭借追踪器指针明了他的动向,大概是下午两点多钟,追踪器的指针突然停止向前推动,三点钟时竟又向回退缩。”
“那代表着什么?”
“表示萨曼并没有飞往伦敦,而两点多钟时在中途下机,三点钟又乘另外的班机折返开罗。”
“很糟,”其米尔博士摇头叹息着,“萨曼的嫌疑愈来愈重了,再以后呢?”
“我就赶到开罗机场暗中等他,凭着追踪器的指示,终于重新掌握了他的行踪,但当时的他已经不是萨曼博士的原来装束,而变成了身穿白袍、面罩布巾的撒哈拉沙漠的土著人。”
虎妞眼神一动:“师姐又是怎样晓得,萨曼必于午夜会来沙丘和汗思巴接头呢?”
“从萨曼折返开罗机场起,我便一直暗地跟在他的后面,四点左右在一间小酒馆里,他曾和一名汗思巴的党羽秘密联络,被我听出端倪。”
“他们讲的是英语?”
“不错,而且还经我证实,那确实是萨曼博士的口音,当时我再也无法作任何犹豫——坚信萨曼就是默迪博士失踪案件的关键人物。”
“我的天!”其米尔博士摇头叹息着,“这真令人不敢想像,以一位著名学者的身份,竟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
“师妹,”丁雷插口说,“综合以上种种,我们能对默迪博士的失踪案,应该做怎样的全盘假定呢?”
“一定是萨曼在伦敦考古学会截获了默迪博士在此发现了英霍德甫坟墓的报告,而想独占这项成就,故以两天假期赶来对付默迪博士。至于默迪博士眼前是生是死,眼前恐怕只有萨曼一人知道了。”
“至于他和‘沙漠之狐’汗思巴之间的勾结呢?”
“完全基于利害关系,也就是说利用‘沙漠之狐’汗思巴替他排除掉发掘古墓的一切障碍,譬如说,眼前我们就是萨曼的死对头。”
“以汗思巴那样的沙漠悍匪,竟也甘心受萨曼的指使?”
“俗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萨曼只要付出埋藏在古墓中的一小部份财富,便能让汗思巴富越王侯,他何必一定要做在沙漠中出没无常的盗匪。”
“汗思巴究竟晓不晓得古墓的所在呢?”
“当然不晓得,古墓之秘现在完全被萨曼掌握,这也等于是他的护身符,如果汗思巴已经晓得古墓的所在,萨曼的生命会立刻结束在汗思巴的手里。”
“这样说,萨曼和汗思巴的勾结,正如引狼入室,随时都会发生极大的危险啰?”
“不错,所以据我料想,今后萨曼和汗思巴之间还会发生很奇妙的转变,而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从萨曼身上探索出古墓或默迪博士的下落。”
其米尔连连摇头叹息不止,仿佛学术界出了萨曼这样的败类,他也连带感到蒙羞。
风势渐渐增强,一阵阵尖锐的呼啸中,突然夹杂了由远而近的如雷的蹄声。
“沙漠之狐”汗思巴已经率队返回,但见月色朦胧中大批马队掀起漫天尘烟,像一阵风似的驰离地洞门口勒马收缰。
黑猫等已经停止谈话,而将注意力完全投注到大批马队群中,尤其是身穿黑面红里披风——“沙漠之狐”汗思巴的一举一动。
黑猫等不想和他发生正面冲突,但情势如何演变,实在令人难以预料,说不定顷刻之间便会演变成一场惨烈的恶斗。
其米尔博士还算沉得住气,面临这样多的沙漠悍匪,没有吓得发抖已经很不容易。
地洞的木盖已被一名党羽揭开,汗思巴只朝四野略微看了一眼,便率先走近地洞,其余党徒依着次序鱼贯而入。
显然,今夜突击茅屋虽然扑空,但是汗思巴还没料到,自己的老窝已经被黑猫等严密监视。
大批党徒终于陆续进入地洞,最后只剩下两名,他们在洞口一带略微走动后,竟并肩朝黑猫藏身的沙丘走来。
他们一面走一面以阿拉伯语低声交谈,从神态举动上看,并不像发现了什么目标,而是作例行的巡视。
“师姐,”虎妞兴奋地撞了一下黑猫的手臂,“我们的运气不坏,送礼的来了。”
“送礼?”黑猫惊异地望着她。
“不错,我们正愁没有办法进入地洞观看究竟呢,所以他俩身上的长袍,在我们眼中应该是最佳礼物。”
“但是要特别小心,不能让任何一人发出惊叫。”
“最好请师姐和我一同出手,多了不敢说,只对付一名匪徒,我有把握不让他争取到叫喊的时间。”
那两名党徒突然将脚步停住,并全神贯注地开始朝这里查看。
两人距离沙丘尚远,黑猫和虎妞的谈话声也很低,但居然还是被他们发觉了。
不过他们还不能十分确定沙丘后面藏着人,佇立原地考虑了约摸两分钟之久,于是各将腰中弯刀抽出,蹑手蹑足地朝沙丘走来。
沙!沙!沙!
沙!沙!沙!
荒野寂静掩不住他俩的脚步声,他俩采取的方式是并肩朝沙丘逼近,并将眼眸轮动得骨碌碌乱转,活像两只夜猫子。
不多久工夫,他俩便在沙丘前面站定了。
如想获悉沙丘后面的情况,便必须步上丘顶,是以眼前两人的行动格外谨慎;似乎他们心里很明白,这是他们搜索行动中的一个严重关头。
他们在踏着谨慎的步子朝丘顶移动时,已经作好了应变准备,现在他们距离丘顶的高度只有两三公尺,随便一个纵步便可到达目标。而就在这个紧要时候,情况有了惊人的转变:
一条黑影突从沙丘背后凌空而落,迅捷无伦地直扑左首歹徒;同时又纵出一名身似铁塔的黑胖女郎,呼的一掌朝右边歹徒的前额疾斩而下。
黑猫的动作迅猛绝伦,但虎妞也慢不了多少,两人联手出击的速度,都快得如同电光石火,只听得接连两声闷哼,那两名汗思巴党羽当场脖子一软昏了过去。
他们手中的弯刀成了废物,连还击的念头都来不及转,如再加上两成功力,匪徒的脑袋会被她斩成烂蕃茄。
不过两名匪徒的身子并没有摔倒,因为黑猫、虎妞一击成功后顺势拉住了他们的手臂,只稍微用力一拖,便将他们拖到沙丘背后。
现在他们倒了,躺在地上活像两头死猪。
这一次突击非常干净俐落,慢说汗思巴的巢穴外面已经没有别的匪徒,纵然远远看见,也不会认为这两名伙伴已经遇到重创。
丁雷在旁帮忙动手,不到一分钟工夫,两名匪徒身上的阿拉伯长袍和面罩,已经换穿在黑猫、虎妞身上。
这是一个自然形成的良好机会,阿拉伯式的长袍,面罩,眼前在黑猫、虎妞眼中似较巧妙的化装更能避去匪徒们的注意。
“丁师哥,”黑猫用手指向三公里外的连绵沙丘,“‘空中霸王号’就停在那里,你跟其米尔博士不妨暂引退到那里等候我们的消息。”
“但是!”丁雷满脸关切地道,“汗思巴巢穴内匪徒众多,而且你又不熟悉里面的路径,实在令人十分担心。”
黑猫微微一笑:“谢谢丁师哥的关怀,我跟虎妞此去只想探明里面的情况,并不想和他们动手。”
“话虽如此,但在汗思巴巢穴重地内,可能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
“那只好看情形而定了,我们会特别小心的。”
丁雷不便再说什么,只以关切的目光朝黑猫、虎妞多投一眼,然后在说道“珍重”声中,看着她俩向沙丘下面走去。
黑猫、虎妞极为沉着,走路时的神态也和汗思巴党羽惟妙惟肖,如果不是眼看着她们改穿阿拉伯长袍,便连丁雷也分辨不出究竟是不是汗思巴的党徒。
她俩进入地洞时的神态也极为自然,并还随手将木盖关紧,沉着得就像回到夏威夷海滨的“逸庐”。
黑猫、虎妞刚刚进入地道时尚不觉得,当她们转过了两个弯,立刻发觉这座洞穴广阔得有点骇人。
沿壁两旁很有秩序地燃着两排火炬,每隔三公尺远便有一支,而将洞穴内照耀得如同白昼。
黑猫和虎妞现在进入的是主洞,还有无数口支洞,蜿蜒曲回,置身此地的人就像进入了一座迷宫。
盗匪终究是盗匪,汗思巴的党徒们三五成群,或坐或卧散布在偌大的洞穴内,有些在酗酒,有些在赌博,有些则在毫不拘束地纵情谈天,显示“沙漠之狐”汗思巴对党徒们的生活纪律向来不太重视。
还有一个现象大出黑猫意料之外:洞穴内毫无警戒措施,可能“沙漠之狐”汗思巴根本不考虑会有人闯进他的巢穴。
这对黑猫、虎妞眼前的处境倒是十分有利,两人进入洞穴时也未引起任何匪徒的特别注意,毫无疑问的,俱都将她俩当成了自己的伙伴。
黑猫和虎妞沉着地到处走动着,首先需要明了洞穴内的全部景况,尤其是出路,免得在发生骤变时一无所措。
洞穴的出口一共有六处,完全和黑猫进入的那个洞口一样,只是盖得更紧,看情形很像如非万不得已时,绝对不轻易启用。
两人熟悉了处身的环境后,立刻将目标指向“沙漠之狐”汗思巴,结果未费多大周折,在一条支洞内,很容易发现了他的下落。
这条支洞等于是一间很大的石室,“沙漠之狐”汗思巴和一名阿拉伯人面对面坐在中央,另外有八名党徒分站两旁;黑猫可以一眼看出,跟汗思巴对面而坐的阿拉伯人正是萨曼博士。当然现在他仍旧穿着阿拉伯长袍和戴着面巾。
黑猫不能莽撞地闯入,遂和虎妞将身子贴在外面的洞壁;洞门外没有设岗,估量只要不被汗思巴直接发现,尚不致遭到其他党徒们的干涉。
“我不明白你的想法,在撒哈拉沙漠中,开罗警局全体出动也没有放在我的眼里,阁下为什么对那一男两女十分畏惧?”汗思巴声调中带着埋怨。
“那是因为你不晓得她们的底细,否则你就不会有这样的论调了。”萨曼回答得很平静。
“她们究竟是谁?”

第七章 沙漠之狐 霹雳手段

“女飞侠黑猫,和她的师妹——虎妞;男的是国际警探总部王牌探员丁雷,”萨曼将两道眼神狠狠盯在汗思巴脸上,“过去很多黑道巨枭,都惨败在他们三人手里。”
汗思巴微微一怔,虽然因面罩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可从流露出的眼神中看出,似乎他对这三个人的名字并不陌生。
“所以一定要除掉她们,”萨曼强调说,“过去的事实可以充分证明:凡是她们插手的事件,黑道朋友不仅没有一次侥幸得手,而且不是丢掉性命,就是被送进监牢。”
汗思巴眼一瞪:“休长他人志气,阁下不要忘了这里是撒哈拉沙漠,天时、地利、人和被我占尽,黑猫等不会像以往一样凡事顺手。”
“但是我也请你不要忘记了印度的蛇神耶鲁,当时他不仅和你同样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上的便宜,而且还有一名亲王在暗中支持,结果呢?——组织庞大的蛇神党却彻底瓦解在他们手里!”
汗思巴双眸射出愤怒的火焰,他想大声发作,但又忍住了:“可是我已经照你的意思办了,结果扑空,我只好将那幢茅屋焚去。”
“这更值得我们注意,显示黑猫已经事先窥透了我们的心意,因此更不能放过他们,不能仅仅焚去茅屋便感满足。”
“你是不是故意推脱?如果不顾虑这些问题呢?”汗思巴声音中带着愤怒,如果不是面部被布巾罩着,他的表情一定相当骇人。
萨曼楞了一下,口气立刻变软:“假如阁下一定坚持如此,我只好领你去发掘古墓。不过我应该特别提醒一声:这件事情关系着你我今后一生,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们还应该提防,黑猫会不会已经联络好警方,以补人力不足,而在暗中监视了我们的行动?”
汗思巴一双精亮的眸子在眶内轮动了一下,似乎萨曼的一番话发生了很大作用,而今他不得不作最慎重的打算。
汗思巴的性情十分暴躁,但在重要关头上,处事尚不敢太过莽撞。
“假如阁下一定认为发掘古墓的时间不能再予拖延,但也需要增加另外的步骤配合,这是我的看法。”萨曼的口气十分坚定。
“需要什么步骤配合?”汗思巴的精神重又振作起来。
“派遣贵属全体出动,让他们掌握住以此为中心点的二十公里方圆内的一切动静,遇人格杀勿论,简单地说:也就是要让这个区域内变成真空状态。”
“这点我可能办到,其次呢?”
萨曼轮动目光朝站立两旁的八名党羽扫了一下,然后又凝在汗思巴脸上:“其次只限于我们两人知道,所有人都须回避。”
躲在洞外的黑猫、虎妞立刻藏到另外地方,等到汗思巴的八名党羽的影子在洞角转弯处消失不见,黑猫便又飘身重回原处。
虎妞并未随在身边,她远远地替黑猫担任戒护。
“现在你可以放心地讲,”汗思巴声调平静了很多,“我很明白你的心意,这件事情你我利害相同,令我十分欣赏你的稳健作风。”
萨曼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便将声音尽量压低:“派遣贵属全体出动实乃一举两得:既可在沙漠荒原上对付我们的敌人,又能摆脱我们应有的顾虑。”
“我听不太懂——‘应有的顾虑’是指什么?”
“是指除了你我之外,不能让第三者知道古墓的所在。”
“你不应该怀疑我的手下,多年来他们对我一直忠心。”
萨曼笑了笑:“那表示你和他们之间还未到冲突阶段,所谓‘财帛动人心’,古墓中的金银珠宝,纵令亲如父子也会拔刀相向,而且里面的任何器物都将被世人视为奇珍,其价值又绝非金银珠宝所能比拟。”至此略微一顿,改为揶揄口吻笑着说:“汗思巴先生,在那种情形下,你还敢相信你的部属对你绝对忠实吗?”
“……”汗思巴没有吭声,显示他并无把握回答这个问题。
“相信阁下一定听说过,以往曾经发生许许多多因巨额财富当前,而导致兄弟父子间火并的故事。你说他们只是你的伙伴,在我看来到时背叛阁下,应该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我会一一撕裂他们!”汗思巴怒声咆哮。
“说句不中听的话:到时也许他们联合起来撕裂你我。”萨曼又略微一顿,“所以这种事情必须事先防范,等到生出变来,空自后悔就来不及了。”
汗思巴以精光炯炯的眼神盯着萨曼,好半晌没有开口,突然改为离座而起,反背双手不停地在洞内来回走动。
萨曼冷冷地注视着他,汗思巴眼前的神态很容易令人明白:他在运用智慧作最后的决定。
沙!沙!沙!
沙!沙!沙!
汗思巴的脚步声相当沉重,就这样来来回回地足足踱了两、三分钟之久,突又停止脚步,再将目光投在萨曼脸上:“你说得很对,但也许我的防范办法比你更为彻底!”
汗思巴的目光非常诡异,话也说得很含蓄,实难令人捉摸出他心里的想法,但可看出,现在已经是他应该付诸行动的时候。
黑猫看出苗头后,纵身离开洞口。
当!当!当!……
汗思巴就在洞内拉动了一口悬挂着的响钟,霎时之间全洞回声四起,响亮得令人耳膜发痛。
汗思巴足足拉了半分钟之久,然后才和萨曼一同走出洞口。
这阵钟响使全洞起了很大的骚动,乱得好像变成了阿拉伯乡镇的市场。
“师姐,”躲在暗中的虎妞,现眼看着汗思巴和萨曼的身影在洞角转弯处消失,“这是怎么回事?”
“我认为应该将这里情况,通知丁师哥一声。”
黑猫点了点头,遂以魔鬼头戒指和丁雷做了一次联络,并请他在外面随时留神意外事件发生。
骚嚷声现已渐渐静止下来,黑猫不敢迟延,立刻拉着虎妞纵离这口支洞。
全数党羽已在一座广阔的洞室内聚齐,汗思巴就站在门口,闪烁着精光炯炯的眼神扫射了全场一周:“你们都是我多年来最忠实的伙伴,相信当我遇到困扰时,你们一定会倾尽全力支持我渡过难关……”
“是的,我们绝对服从首领。”
“我们是你最忠实的部属。”
“必要时,我们会为首领而死。”
……
党羽群掀起一阵呼号,而且激昂得令人感动。
汗思巴双手朝前一伸,党羽们的呼号立刻又静止下来。
“兄弟们,”汗思巴以激动的声调接着说,“我所遇到的困扰,眼前还谈不到十分严重,只要大家像以往一样服从我的命令,也许就会化险为夷,平安地渡过这一次难关。”
“……”全场鸦雀无声,俱在凝神聆听。
“我对大家的要求也很简单,只要你们安静下来镇守基地,”随手指了一下身旁的萨曼,“我和这位贵宾到德门拉西镇去完成一件事情,就算我已经得到兄弟们的忠诚拥护了,我想兄弟们一定不会令我失望。”
场中顿又掀起一阵欢诺。
“好了,”汗思巴欣慰地又用手式将现场秩序稳住,“我所要求的只是如此,请兄弟们等候我顺利回来,那时我将给你们带来大批财富!”
党徒们高兴得齐声欢呼,汗思巴回到洞后略作准备,然后和萨曼各自牵了一匹马,在党羽们的欢呼下离开地洞。
以往,从来没有过汗思巴单独出动的例子,在党徒们心中认为,这必是一次相当重要的任务。
萨曼也捉摸不透汗思巴心里的想法,而且眼前的举动正和他在提议的将全部党徒遣出,以和黑猫等对抗刚好相反。
汗思巴现已亲手将地洞的木盖关上,并特地铺上浮沙,铺得很仔细,铺妥之后又站在上面用脚狠狠踩了几踩。
“汗思巴先生,”萨曼投以迷惘的眼神,“我很不明白,看样子你不准备让他们离开地洞?”
“你猜对了,最好是永远,”汗思巴眼神中流露诡光,“这是不让他们背叛我的最好办法。”
“你的意思是?……”萨曼目露骇光地望着他。
“跟我来,很快你就会明白的。”汗思巴翻身上马,抖动缰绳便朝沙丘方向驰去。
沙丘距离地洞三公里左右,也正是“空中霸王号”和丁雷、其米尔博士暂时掩藏的地方。
但汗思巴的目标不是正对“空中霸王号”,而是南端两百公尺处的沙丘中段。
萨曼紧随汗思巴纵骑驰抵目的地,双双翻身下马,汗思巴只站在沙丘前朝大漠荒野略微望了一眼,便领着萨曼翻越沙丘背后,在一座小沙丘的跟前停身。
汗思巴对这里的情形非常熟悉,几乎用不着打量前后左右的景物和距离,便蹲在小沙丘面前,用手去扒上面的浮沙。
萨曼蹲在汗思巴身边冷静地旁观,他不晓得汗思巴意欲在此挖掘什么?
地层上的浮沙非常松软,在汗思巴双手扒动下,很快现出来一块木板盖子,只有两尺见方,面积要比汗思巴地穴洞上的木盖小得多。
难道这又是一座地洞?
正当萨曼的心里升起了疑问时,汗思巴已将木盖揭开。
我的天!木盖下面不是地洞,只能称为一个小坑,坑里竟放着一具能以引发炸药爆炸的“控爆器”。
至此,萨曼心中已经明白,汗思巴口中的“彻底解决”,竟是欲将所有党徒置之死地。
汗思巴手段毒辣得令萨曼感到震惊,但在他来讲却是有利的——汗思巴如果失去全部党羽,则极自然抵销了萨曼对他的畏惧。
萨曼没有办法阻止汗思巴的决定,事实上也不想阻止;当初他是想利用汗思巴在撒哈拉沙漠的势力除去黑猫,既然事与愿违,汗思巴反倒成为他无法摆脱的一个累赘。
汗思巴的双手现已按到“控爆器”的丁字柄,只从他眼神中看到一层杀气,便见他双手一紧,猛力按了下去。
轰隆!轰隆!轰隆!
猛烈的爆炸声连续而起,又像发生了强烈地震,紧接着便看见汗思巴巢穴所在的地层突然下陷,浓烟硫屑夹着火光冲上半空,足足有五分钟之久,才渐渐平息下来。
汗思巴笑了,笑声好像狼嗥。
他这霹雳手段施展得实在干净俐落,所有的党羽、马匹全部化为灰烬;在他认为凡是洞穴里的人,将不可能有一个幸免。
其实他估计错了。最低限度有两个人避开了猛烈的爆炸,那两人就是黑猫和虎妞。
黑猫、虎妞是在汗思巴聚集党羽完毕后,因从训话中窥透汗思巴的阴谋,而趁汗思巴未动身之前提早离开洞穴;现正在“空中霸王号”附近,远远监视着汗思巴和萨曼的行动。
现在,汗思巴的巢穴已被猛烈的爆炸完全摧毁,多处坑墟仍在冒着袅袅黑烟。
汗思巴突然将狞笑敛住,目露凶光地盯着萨曼:“阁下已经看到了,这就是我为你所付出的代价。”
“不,应该是说为了古墓。”萨曼回答得十分冷漠。
“不管为谁,关于古墓,你必须对你有个圆满交待,在撒哈拉沙漠中,还没有人胆敢欺骗汗思巴。”
萨曼笑了笑:“阁下多虑了,现在你是我唯一的伙伴,我们可以立刻动身。”
汗思巴满意地点了点头,但从他翻身上马时所流露出的眼神,仍可看出心中的猜疑并未完全消失。
萨曼一马当先,汗思巴紧随身后,经过已被炸成废墟的巢穴时曾经停马观察片刻,然后便抖动缰绳,朝正北方向如飞弛去。
现在的时刻已是凌晨两点出头,大漠荒原更呈死一样的沉寂。
萨曼和汗思巴纵骑如飞,沿途没有稍作停留,也从不勒马略作交谈,飞驰的速度快得就像一阵风。
他们只顾朝前飞驰,也从未回头去察看,似乎他们认为在这大漠荒原上,不可能再有别人出现。
两人经过五十分钟的飞驰,终于速度渐渐地缓慢下来。
眼中已经出现目标,在月辉映耀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前站是一座村落,范围小得可怜,总共也不过只有三四间以石块和泥土堆砌而成的简陋房屋。
距离村落还有五、七十公尺米,萨曼便和汗思巴双双下马,并互相以眼色示意,然后便朝村落踱来。
这是一座荒村。门前只有两株枯了的矮树,墙壁斑斑剥剥,不仅久已乏人居住,而且房屋的式样也相当古老,不过用来砌墙的石砖却相当坚厚,看样子其中最小的一块也不会低于百十来斤。
萨曼和汗思巴现已在村落门前站定,他们显得十分谨慎,凝神注视着门里很久很久,萨曼才敢取出来一支手电筒,扭亮了朝里面照照。
这幢房子的门窗早已不知去向,里面除了一张朽折了的木椅外,已经没有任何物件;屋内的地面也系石条铺成,坚固得就像一座小型堡垒。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汗思巴两眼逼视萨曼,似在欣喜中仍旧露着怀疑。
萨曼点了点头:“我已声明过你是我唯一的伙伴,事情是立刻就要兑现的,傻子才会玩弄欺骗手段。”
汗思巴眼神中有了笑意,遂和萨曼一同进入石屋。
萨曼对里面的情况非常熟悉,刚刚踏进门里,便顺手燃亮了悬挂在左边壁上的一盏小油灯。
汗思巴朝油灯溜了一眼:“你倒是早有安排,不然我们今夜可要摸黑。”
“在这里倒没有太大妨碍,进入古墓时才真的不能摸黑,胆子小的人会被吓死!”萨曼随手将面罩和长袍一齐脱去。
汗思巴也感到进入古墓前长袍面罩成了累赘,当他完全脱下后,发觉萨曼正目不稍瞬地朝他盯视。
“你看什么?”汗思巴冷峻地发问。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阁下的庐山真面目,难怪你能在撒哈拉沙漠中领袖群雄,你的威严能令属下不寒而战,就连我也不例外。”
“你这是奉承?还是揶揄?”
“两者都不是,而是衷心的赞赏。”
汗思巴淡淡地笑了笑,纵然是随便的一笑,也会令人感觉到在他脸上多添几分凶悍。
萨曼在前领路,谨慎地进入了后面的一间石屋。
这间石屋要比前面一间小得多,萨曼将目标指向屋子正中间的一块石条,并以眼色示意,遂和汗思巴两人一同动手。
石条四周已有被撬动过的痕迹,在两人的合力搬动下,很快将它移开,现出一口黑黝黝的深洞。
汗思巴闪动着精锐的眸子盯向萨曼,萨曼没有理会,遂又扭亮了手电筒,率先朝洞内走去。
这条地洞狭窄而又漫长,泥腥气扑鼻欲呕,四周洞壁也未经过任何人工整修,就像走进了一口漫长无比的原始山洞。
萨曼亮着手电筒一直朝前走动,汗思巴则怀着戒心,他身上佩有弯刀和左轮,心中忖度着:情形如果不对,便要先下手为强,并深怀能制服萨曼的信心。
地洞渐渐变为曲折蜿蜒,汗思巴紧随萨曼身后走了足足有半小时之久,还是看不见这条地洞的顶端。
汗思巴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兴奋中透着紧张,坚定中又掺杂着狐疑;很可能今夜会见到英霍德甫的古墓,但也很可能正在蹈向一个陷阱。
“萨曼,究竟要再走多远,才能到达古墓?”汗思巴已经有点沉不住气。
“快了,有人为了发掘这一座古墓,不惜花费三十年大好光阴,阁下应该对眼前的沉闷加以容忍。”
汗思巴不再发问了。他也想到英霍德甫的古墓不是很容易便会被人发掘的,眼前的方式已经是最便捷的途径。
两人仗着手电筒的照射继续朝前迈进,又过了二十分钟之久,萨曼终于将脚步停住。
事实上已经无法继续前进,因为他们已经走到地洞的尽头。
“你竟将我引进一口死洞?”汗思巴厉声喝叱着,两眼凶光毕露,仿佛立刻就想杀人。
“希望阁下能够保持冷静,我必须提醒你一声——互相猜疑乃是我们发掘古墓的最大障碍。”萨曼回话时捏着一把冷汗,面前的汗思巴就像一只老虎。
他略微平定了一下自己的紧张心情,遂在洞里的石壁上揭开一块石片,里面竟是一个小空洞,空洞有一个铁柄把手,萨曼毫不犹豫地将把手从左至右用力转动。
呼噜——呼噜——呼噜!
洞壁发出了沉重的移动声,而且竟缓缓向上吊起,终于现出一扇可容两人并排出入的洞口。
汗思巴的兴趣顿时大增,他没想到地穴内别有洞天,但是他的戒备毫不松懈,以防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
英霍德甫的坟墓是五千年以前的遗物,谁也没有进入过的经验,这跟汗思巴纵横撒哈拉沙漠二十年是两回事,他不会占土长的半点便宜,因而他必须怀着极警惕的眼光来看待眼前的处境。
洞门完全开启后,萨曼立刻摇动着手电筒的灯头,照向洞内每一角落。
这座洞室较刚才经过的地穴要广阔得太多,虽然扫遍每一角落尚看不见任何古物,但已发现洞内左一层右一层,弯弯扭扭,犬牙交错,使人眼花缭乱,就像看到了一座迷宫。
萨曼回头看了汗思巴一眼,遂即跨步进入,汗思巴紧随身后,进入洞室后再作仔细打量。
令人咋舌的是,里面竟有数不清的支洞,弯弯扭扭,四通八达,而且每一条支洞里面又有很多小洞,呈幅射式朝四下伸延,而令置身此地的人,就像进入了一座玄奇难测的迷魂阵。
眼前的景象也令人失去了估计的准绳,谁也料不到这座洞室的范围究竟有多大?以及究竟有若干支洞?
汗思巴又将目光投在萨曼脸上,他的眼神现已温和得多了:“现在你已获得了我的信任,看了这里的气派,就晓得我们已经进入了英霍德甫的古墓。”
“不,离英霍德甫的古墓还有一段距离,我们现在刚刚进入疑洞。”
“疑洞?”汗思巴诧异地问。
萨曼点了点头:“这座洞室共计有一百八十八条‘疑洞’,每条‘疑洞’的尽头都有一座古墓,但那都不是英霍德甫的坟墓!”
“我听说过,那应该称为‘疑墓’。”
“不错,那是英霍德甫生前所设计的,目的就是防止后人偷盗真坟墓内的宝藏;如果不明了真坟墓的确切路线,而贸然进入这座洞室,便会被这一百八十条‘疑洞’和同样数量的‘疑墓’所困扰,说得严重点:也许因摸不清路径,而水远陷在这座洞穴之内。”
“阁下有把握认清准确路线吗?”
萨曼笑了笑:“如果没有把握,我便不敢轻易领你前来冒险;这要感谢默迪博士,他花了三十年心血,而我却坐享其成。”
汗思巴也附和着笑了起来,但两人的笑声和表情绝不相同,谁也看不透谁心里的真正想法。
现在的汗思巴必须将希望完全寄托在萨曼身上,当然也就只好闷声不响,尾随着他进入一条支洞。
洞室内的支洞错综复杂,转眼间便失去了两人的影子,但是立有四条黑影从洞门外窜了进来,正是黑猫等衔尾追至。

第八章 千年古墓 危机重重

汗思巴紧随萨曼身后,在手电筒的照耀下,正以兴奋而又谨慎的心情朝前探索,他没料到已被黑猫严密盯踪。
这条支洞又漫长得难以估计,并且岔道连绵,倘如汗思巴只身在此,实难选择出来一条正确的路径。
沿途仍未发现任何古物,但汗思巴对萨曼的疑心已经消失——他也认定这里面的确很可能埋藏着英霍德甫的坟墓。
萨曼对支洞的路径比较熟悉,但有时也会停下步子略作犹豫,看清方向后再继续朝前探索。
萨曼心中很明白,如果今夜不在汗思巴面前做一圆满交待,则此一沙漠枭雄将不会饶恕他,再者,发现了英霍德甫的古墓也是死路一条——汗思巴对付党羽们的手段是他亲眼所见,那时萨曼分享古墓遗物倒在其次,但汗思巴为了保守已经发掘到古墓的秘密,定不能容留萨曼活在人世;这种道理十分简单,就跟萨曼之不能容留真正发现古墓者——默迪博士——完全一样。
再反过来说,汗思巴何尝又不怀有跟萨曼博士相同的想法,在巨利熏心下,谁也不能相信谁,眼前处境唯一不同之处,乃是汗思巴必须依赖萨曼的引导才能见到古墓,而萨曼则无利用汗思巴的价值,可以说萨曼乃是在汗思巴的挟制之中。
他们都明白这是一个勾心斗角的局面,争取胜利就等于保护自己,除此已经没有其他缓和的余地。
到眼前为止,两人表现得仍像一对同心合力发掘古墓的伙伴,其实各怀心机,准备怎样迎接即将来临的处境。
沙!沙!沙!
沙!沙!沙!
萨曼的脚步愈来愈沉重,也愈来愈谨慎,尾随身后的汗思巴已从脚步声推测出,现在距离古墓可能已经不会太远。
他兴奋地看了一下手表,时针正指着三点半钟,他又将右手渐渐移动,很容易摸到了插在腰际的枪柄,那是一支特号左轮,枪膛内早已装满子弹。
汗思巴已经暗下决定——发现古墓便将萨曼处死,而且要快,绝不让他争取到还手的余地。
萨曼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汗思巴则突然一个机伶,噔噔噔朝后连退三个大步。
汗思巴吓呆了,当他紧随萨曼停住脚步时,抬眼看见左侧一条岔道口上,正站着两头龇牙咧嘴的怪兽,并两只怪爪高高扬起,那姿态好像正欲朝他猛力扑击。
汗思巴的反应还算敏捷,他想朝两头怪兽快枪射击,左轮已经拔取在手,但在千钧一发时却又停止扣动扳机。
站在岔道口上的,是两头非洲大猩猩,比人还高出大半个头,威猛得就像两尊金刚;但是汗思巴从两头大猩猩的眼神中看出蹊跷——四只眼球瞪得虽然非常大,非常凶狞,可是竟缺乏生气,呆滞无神,就像配上去的两对玻璃眼球。
惊魂甫定后的汗思巴现已看出端倪,那不是活猩猩,而是木乃伊,显示距离英霍德甫的古墓已经不远,汗思巴的希望也更大了。
萨曼只回过头来朝他淡淡一笑,遂又摇晃着手电筒,朝这条岔道走去。
果然,只花费五分钟工夫,便走到了岔道的尽头。
这里和所经过的洞穴并无太大差别,只是尽端的洞壁镶了一块巨型石碑,一人多高,宽逾五尺,在光滑如镜的碑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古埃及象形文字,虽然毫无疑问也是五千年以前的产物,但是字上的颜色仍旧金光灿烂,丝毫不因年代悠久而告斑蚀。
汗思巴凑上前去看了片刻,突又将目光投向萨曼:“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我只能告诉你,这是英霍德甫的坟墓,我也认不清碑上的文字。”萨曼回答得很冷淡,遂即用手搬动石碑旁边的一个铜钮。
呼噜——呼噜——呼噜!
石碑系由机关操纵,现正随着沉重声音朝上吊起。
汗思巴兴奋得血管都要爆炸了,因为他终于看到了埃及先哲英霍德甫的古墓。
他对这座坟墓的考古价值并不重视,最感兴趣的,是埋藏在坟墓里的财富。
同时他也更提高了警惕,既已发现古墓,也就等于和萨曼之间的摊牌阶段已经来临。
萨曼表现得相当沉着,那扇石碑门完全吊起后,他便率先进入古墓。
汗思巴跨步跟进,他只略微扫了一眼,便断定萨曼没有诓他,这确实是一座无法以金钱估值的古墓。
但是他的脸色变了,眼睛中也射出凶光,紧接着的一个动作,就是闪电般拔枪。
砰!砰!砰!砰!
枪弹出膛不仅猛烈,而且快,快得就像电光火石;不过汗思巴扣动扳机的同时——也许是前半秒钟——萨曼却将手电筒突然熄灭。
古墓顿时显得漆黑沉沉,汗思巴是在黑暗中扣动扳机的,虽然瞄得很准,但他不敢十分确定已经射中萨曼。
萨曼在紧要关头上熄灭手电筒,显然心里早有准备,倘如再配合上矫健的动作,汗思巴射空并不算十分稀奇。
就在这个时候,汗思巴头顶上空响起了重物下坠的声音,呼——
那沉重的物体下坠之势非常迅疾,容不得汗思巴辨别那是什么东西?倒在地上骨碌碌一阵翻滚,急忙躲开。
古墓内起了一声轰然巨响。
那声音剧烈得好像地穴门整个塌陷了,便连四周的洞壁也被震撼得嗡嗡作响,很久很久才渐渐静止下来。
汗思巴很侥幸地躲过了,古墓内黑得伸手难辨五指,但可料到坠下之物定是千斤重闸,如果不是汗思巴反应迅速,很可能现在已被砸成肉饼。
事情演变至此非常明显:萨曼早已存心利用古墓内原有的机关,引导汗思巴进门时中伏。
这和汗思巴准备进得古墓时将萨曼乱枪射杀的居心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彼此加害对方的办法不同。
汗思巴算是侥幸逃过了,萨曼呢?
这是汗思巴眼前最关心的事情,于是静伏原地不动,而将夜猫子般的眼眼轮动得骨碌碌,希望能将萨曼从某一个黑暗角落里搜索出来。
结果他很失望,古墓内昏暗的程度,纵令萨曼蹲在对面,他也不一定能够看清。
眼前对峙的局面,按理应属汗思巴略占上风,因为他手中有枪,腰间有刀,而萨曼只有手电筒;不过汗思巴虽不畏惧手电筒的攻击力量,却不能不顾虑墓中有更可怕的巧妙机关。
关于古墓内的确实情况,汗思巴连一点也摸不清楚,据料防卫性的机关布置必定巧妙而又复杂,那应该属于英霍德甫五千年前的得意杰作,他在建造这座坟墓时,不会不考虑到日后被人盗掘。
现在汗思巴最好的想法,是刚才已将萨曼当场射杀,但是他又不能确定;未经确定前他是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的,以免反被萨曼所逞。
汗思巴明明有一对十分锐利的眼睛,可惜眼前处境下并不比瞎子强过多少,古墓内实在太昏暗了。
他伏在原地略微定了定神,并以最轻微的动作将子弹重新装满枪膛,然后再屏息凝神地观察四下动静。
眼前双眼已成为废物,只好借重听觉,如果运用得当,照样能够发觉警兆,或者选中目标。
古墓内呈现着极度的沉寂,几乎可以令人听到自己的心跳。
但是汗思巴没有听到任何异响,就这样空等了足足有十数分钟之久。
汗思巴开始沉不住气,刚进石门时,古墓内的大致景象尚且依稀记得:左右两排是狒狒、乌鸦一类的木乃伊,数量相当众多,除此之外,他并未看清其他物件,当时手电筒的光亮也只能让他看到这些东西,而无法远及古墓的深处。
目前处境中,汗思巴对古墓深处的欲望反而减低了,必须要先将萨曼解决。
据他回忆刚才的景象,萨曼纵然不被乱枪当场射杀,也不可能争取到冲进古墓深处的机会,最多只能藏身墓道两旁,掩护物也只能依仗狒狒木乃伊,除此实无其他藏身之所。
想到这里,汗思巴胆量壮了起来,可惜他未带手电筒,否则他会冒险朝那一带照去。
最后,汗思巴决定不能因此僵持下去,遂即开始匍伏前进。
沙!沙!沙!
沙!沙!沙!
汗思巴爬行的速度相当缓慢,但却无法完全避免身子磨擦地面时发出来的轻响,正爬之间,一件黑呼呼的物体呼的一声朝他飞来。
没有砸中,竟被汗思巴滚身让过。
飞来的物体是一块不算太小的石头,这从砸空落地的声音上,汗思巴可以下这样的断定。
汗思巴对鉴别方面并不是低能儿,同时他也断定那绝不是古墓中的巧妙机关,而是人为因素。
除了萨曼还有谁?
汗思巴几乎不须加以思索,便断定了萨曼一定藏在那里,砰砰两枪射了过去。
汗思巴明明晓得这两枪并不一定收到预期效果,但能发生镇慑作用——夺走萨曼逃奔的勇气。
汗思巴最怕萨曼不顾一切地逃入古墓深处,那样他的处境将更形恶劣。
“汗思巴,希望你不要浪费子弹,你是打不中我的,除非你放大胆量继续逼近,也许那样会有希望。”萨曼的语气中透着讥讽,并且带着愤怒。
地穴内回音很重,四五处地方同时出现萨曼的声音,令汗思巴并不能因为萨曼已经出声,而摸清楚真正的目标。
敏感的汗思巴突又静伏不动,他已疑心萨曼是在故意诱敌。
“你也知道害怕?”萨曼带着冷笑,“可惜你的居心早已被我窥透,你未免太过毒辣了点!”
“彼此彼此,阁下的居心和我并无多大差别。”汗思巴极力抑止住心里的愤怒。
“难得你坦白承认,这头一个回合下来总算棋逢敌手,我没吃亏,你也没上当;但是你能推测出最后的结果吗?”
“那还用问,迟早你会死在我的枪下!”
古墓中突然响起了萨曼的连声大笑……
“你笑什么?”汗思巴厉声喝止。
“我笑你说的刚好相反——不久的将来陪伴英霍德甫的是阁下,而不是我,”至此话声一顿,“我的话也许不能令你相信,但你可以仔细地想一想:可能你仗着手中有枪,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事实上就等于握在一个瞎子的手里,瞎子有枪也不会打中目标的,你说对吗?”
“……”汗思巴没有吭声。
“而且纵然如愿,你也没有办法退出古墓,刚才从你头上落下来的千斤重闸已将墓门封死,你是不懂得开启方法的,当初英霍德甫的设计确实花费了一番苦心。”
“也许你并没有吓唬我,但我也要提醒你一声:只要我仍然握枪守住必经之路,我也不相信你能够离开古墓!”
“对于阁下的处境,当然我也不敢轻视,所以彼此间的处境已很明显,以我看来只有两条路供我们选择,不知聪明的汗思巴是否有相同的看法?”
“两条路的内容说出来听听?”
“继续僵持下去,结果是一同葬身古墓。”
“第二条路呢?”
“忘掉截至现在为止的一段不愉快经过,化干戈为玉帛,重新携手合作,共同享受古墓中的利润。”
“很难,彼此之间谁能相信谁呢?”
“……”萨曼不吭声了。
“我有武器,再度合作期间随时都会将你置之死地;而你却掌握了古墓内的一切机密,我也不得不防备你会随时暗算。所以,在你看来两条路都走不通,我不妨说得坦白点,今夜我们之间是个不了之局!”
萨曼又没有吭声,汗思巴既将双方形势坦白地剖示清楚,事实上他已没有什么话好说。
沙!沙!沙!
沙!沙!沙!
黑暗中又响起了汗思巴朝前爬行的声音,显示他已横了心肠,必须首先杀死萨曼,能否出得古墓已被看成次要问题。
形势既已如此,萨曼便不甘示弱,事实上也无法示弱,只有竭尽全力,准备和汗思巴在古墓中作生与死的厮缠。
汗思巴继续朝前爬行,虽然他还不能断定萨曼藏身的准确处所,但是深信爬行方向并无错误。
他冒着极大的危险,谁也难以料定藏在暗处的萨曼,究竟安排着什么阴谋?
汗思巴突又停止朝前爬行。
十公尺远处有了可疑的响声,起初嘘嘘嗦嗦,声音极微,汗思巴立刻将全部精神投注过去。
他比刚进入古墓时谨慎得多,摸不清萨曼确切所在,绝不再轻易开枪。
正当汗思巴全神贯注之间,蓦地一条黑影,正以闪电速度朝古墓深处飞纵而去。
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根本不容汗思巴有思考的余地,举枪便射。
砰!砰!砰!砰!
他认为那条飞纵而出的黑影应该就是萨曼,除了他古墓中已经没有另外会动的东西。
汗思巴连扣四下扳机,枪膛中的子弹共计五颗,任何情况下他也不会一口气射光,而必须留下最后一颗,以防不测。
但是已经足够了,汗思巴的枪法十分准确,四颗子弹全部射中目标,可以听到被射物叭哒倒地的声响。
不过,那种声音却令汗思巴心头凉了一半,那不是人体倒地时应有的声音,好像是某一空心物件。
汗思巴脑筋一转,顿时醒悟,他上了萨曼的大当,那应该是一具狒狒的木乃伊,系假萨曼之手奋力抛出而已。
汗思巴立刻将右手探向腰间,想取出子弹来补充左轮枪的空膛,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下,黑暗中蓦地飞出一脚,刚好踢中他的握枪左腕;这一脚又快又重,汗思巴只觉左腕一阵裂骨奇痛,险些惊叫出声。
掌中左轮已被踢飞,飞得不知去向!
汗思巴这一惊非同小可,紧接着便见一条黑影,和身朝他猛扑而至,逼得汗思巴就地一阵翻滚……
那黑影的轮廓他已看清,不是死对头萨曼还有哪个。
汗思巴的身手十分矫健,滚出萨曼扑击的范围后立即拧身而起,“唰!”的一声顺手抽出腰间弯刀。
可惜萨曼的影子又在他视界中变模糊了,地穴内实在太昏暗了,只要距离稍微远一点点,便连对方的轮廓也无法辨识清楚。
唰!唰!唰!唰!
汗思巴不管三七二十一,突将弯刀舞得劲风四起,而使以他自己为中心点的五尺方圆以内,俱在他的刀幕笼罩之下。
这位沙漠枭雄确在刀法上面下过不少工夫,舞动起来只觉寒气森森,密集得便连一只麻雀也难闯进刀幕范围。
但他并未砍中萨曼,却砍倒了一大片禽兽木乃伊。
这种情形明显得很——萨曼竟又巧妙地躲藏起来了。
汗思巴顿时停止挥舞弯刀,改为屏息凝神,蹑手蹑足地在古墓内展开搜索。
现在汗思巴希望萨曼再次从黑暗中钻出来施尸偷袭,躲着不出来反而使他很伤脑筋。
沙!沙!沙!
沙!沙!沙!
汗思巴又故意将脚步声放重一点,以此引诱萨曼出面攻击,但却并未收到效果——半晌也不见丝毫可疑的动静。
难道萨曼躲到别的地方去?
汗思巴现已压制不住心里的急躁,他身上没有手电筒,但有一包火柴,遂即擦亮了一根。
擦亮火柴须冒着很大危险,汗思巴性急下已顾不得这些。
就在火柴梗擦亮的刹那间,汗思巴看到一条黑影从狒狒木乃伊后面疾纵而出,飞快地朝古墓深处冲去。
是他的死对头萨曼,站在生死关头的他奔跑得十分迅速,就像一阵旋风,当汗思巴一面追赶一面擦亮第二根火柴时,萨曼的影子已消失不见。
第二根火柴又熄灭了,汗思巴急忙停住脚步,再将火柴擦亮查看周围环境。
这是古墓中的一条甬道,两旁有落地式铜质油灯,里面灯蕊灯油俱全,那一定是萨曼以前进入古墓时加添的,汗思巴遂将油灯燃着。
两盏油灯的光亮可以照出很远很远,但仍照不到甬道的尽头,汗思巴拿定主意先看清甬道上的情况再说。
甬道两旁排立着上千的禽兽木乃伊,除此别无他物,也看不出曾经装置巧妙机关的痕迹,总而言之,甬道内的境况跟刚进古墓时相差并不很多。
汗思巴胆量壮了起来,遂以手中弯刀护着面门,纵步朝甬道深处冲去。
他欺萨曼手中没有现代武器,否则,绝不敢如此猖狂。
汗思巴奔跑的速度相当快,眨眼工夫便在甬道转角处消失了影子。
正值此时,古墓门口的千斤重闸又发出了一阵“呼噜!呼噜!”怪响,那是吊起时的声音,继见四条人影窜了进来。
黑猫、虎妞等已经追进古墓,可惜因千斤重闸堵住墓门,因寻求开启方法延误一段时光,倘若提早一步进入古墓,便很可能将曾在甬道上略作停留的“沙漠之狐”汗思巴截住。
黑猫、虎妞在前领路,丁雷则和其米尔博士紧紧相随,四人在行动上都保持着万分的谨慎。
这在黑猫、虎妞来讲又是一次新的尝试,以往虽曾经历不少险恶场面,但是还没进入过五千年以前所遗留下来的坟墓。
四人当中数其米尔博士最为紧张,但也数他最为兴奋;埃及先哲英霍德甫的坟墓乃考古学家梦寐以求的宝藏,他终于亲身来到了这个神秘的地方。
甬道上,油灯火焰可以将墓门一带照耀得十分光亮,而令黑猫等无须扭亮手电筒,也可看清一切。
突听虎妞一声惊呼:“师姐,你看……”
黑猫顺着虎妞手指处瞧去,一只乌鸦木乃伊下面躺着一柄左轮,那正是汗思巴的随身武器,刚才被萨曼踢落时遗留下来的。
虎妞冲上前去,弯腰捡了起来。

第九章 利欲熏心 双雄火并

黑猫转眼朝四下略微一扫:“他们曾经发生短暂的格斗,现已进入古墓深处。”
“那倒对我们非常有利,”虎妞笑着说,“我们可以‘坐山观虎斗’,看他们两败俱伤。”
“你说错了,必要时我们将帮助萨曼,倘被汗思巴杀死,也许有些疑问使我们无法得到解答。”黑猫拧身朝甬道纵去,艺高人胆大,她要替虎妞等先行开路。
甬道的长度约摸一百公尺,尽头是一扇圆门,圆门里面黑漆漆的,虽然黑猫看不见其中的景象,但已感觉出里面的范围相当广阔。
黑猫不愿轻易涉险,就在她略作犹豫的当口,虎妞等已经奔到跟前。
他们赶上来的速度实在不慢,但是苦了其米尔,这位老博士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站在黑猫身旁一个劲地咻咻直喘。
虎妞想开口,但被黑猫阻止了。
黑猫在凝神聆听,他想以敏锐的听觉,来辨识一下里面的大致情况。
可惜里面死寂沉沉,以黑猫的听觉灵敏,居然也没听到任何声音。
“师姐,”虎妞将声音压得极低,“我看不如扭亮手电筒,看清里面情况再说。”
“假如萨曼和汗思巴躲在里面呢?”
“难道还怕他们偷袭不成!”
“并不是怕偷袭,而是现在还不适宜暴露我们已经追进古墓,否则萨曼心里有了准备,会增添我们很多麻烦。”
“但终不能僵在这里呀!”
“丁师哥,”黑猫将脸转向丁雷,“请你留在此地,一面保护其米尔博士的安全,一面担任甬道上的警戒,我跟虎妞摸索着进去查看查看。”
“好的,师妹要特别小心。”
“我知道,”黑猫转向虎妞,“千万记住:进去以后,任何情况下不准扭亮手电筒。”
“那多别扭!”
“别扭也只好忍受,别忘了萨曼和汗思巴之间已成冰炭不能相容,原则上我们要充分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据料他们不会相持太久的,我们一定能掌握住最佳时机。”
“最佳时机来临时,我会先除掉汗思巴!”
“为什么?”
“既然他能在撒哈拉沙漠中称霸,当然要比萨曼凶狠得多,我们要先除掉狠的。”
“你错了,眼前最难对付的是萨曼,而不是汗思巴。”
“一个考古学者,竟能凶得过狡猾的像狐狸的沙漠悍匪?”
“正是这个意思,无论汗思巴多狡猾、多凶猛,如果只以他为对象,我们早就可以对他动手了,何必费这么多的周折?付这么多的耐心?其实我已经声明过:隐忍至今的最大目的是要掌握整个事实真象。关于这方面汗思巴比我们知道的还要少,但是却完全关联在萨曼一个人的身上,你明白吗?”
“既然这样,你一道将萨曼擒住,逼他说出案情真象,不就天下太平了。”
“那只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暗中侦察出来的事实真象才是最可靠的,既然我们在这条路上进行得非常顺利,何不贯彻到底呢?”
虎妞不问了,关于心思缜密方面,她比黑猫要相差好一大截。
“你要记住我的话,现在我们开始行动。”黑猫拉住虎妞的手,小心翼翼地踏进圆门里面。
她们在进入圆门不远的地方静立了很长一段时间,等到视力比较能够适合此地的昏暗,才又继续摸索着朝前探进。
但是她们仍旧看不清楚处身环境的真实状况,只觉这里的范围已经超乎想象,在摸索前进时遇到过短墙、塌屋、枯树、废毁了的古代战车……
现在黑猫、虎妞心中都有些明白:她们竟进入了一座地下城。
这座地下城内还有石条铺成的街道,四通八达,显示出数十年前还是一座相当有名气的城镇。
黑猫、虎妞怀着好奇继续朝前侦察,她们踱过了好几条街道,进入过很多间简陋的石屋,除了发现过不少数千年前遗留下来的稀奇物件外,并没有侦察到萨曼和汗思巴藏身何处,或者听到过半点可疑的响动。
“师姐,”虎妞沮丧地说,“可能我们已经上当了,英霍德甫的坟墓竟会埋在一座废城里?”
“我也正在怀疑,这座城镇在数千年前曾遭战火洗礼,看样子,很可能是毁于英霍德甫建墓以后。”
“那岂不更糟!”
“不过也很难确定,无论此城毁于英霍德甫建墓之前,或之后,按照英霍德甫时代的情势来讲,他是不可能将自己坟墓建筑在这座城镇之内的;但是数千年来,这里的地层一定发生过严重的移动或塌陷,所以也绝不能否定掉英霍德甫的坟墓因此镇之塌陷,而混合为一。”
“这样说,我们还是要继续侦察下去。”
“不错,继续侦察是最正确的途径,我们可以立刻证实一下萨曼的确切所在。”黑猫遂将追踪器取出,和虎妞一同查看上面的指针移动情形。
这只最尖端的精巧仪器不受任何地形影响,萤光屏上的指针正指示着,萨曼是在东南方向的四百公尺藏身。
“师姐,”虎妞惊喜地叫道,“萨曼并没有作远离的打算,因为指针在固定位置上没有移动。”
“你认为这代表着什么?”
“表示古墓是在此地的可能性依旧很高。”
“但也不一定,萨曼潜伏在这里的最大目的,是等候机会诱杀汗思巴,汗思巴不除,萨曼不会安心;无论英霍德甫的坟墓在不在此地都是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地下城内突然响起了一阵吼叫的声音。
“萨曼,你这个狗娘养的,藏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为你不惜毁去基地,炸死所有跟随我多年的忠实伙伴,而你竟甩脱我,意欲独占古墓中的财富!”
“……”没有回应。
“希望你立刻露面,让我们屏弃前嫌,重新携手合作,不然,我一定会找到你的,那时我会撕裂你,将你撕裂成一片一片!”
“……”还是没有回应。
汗思巴继续吼叫,从他的声音中不难辨识出此一沙漠巨枭,愤怒得已将近疯狂。
同时他的吼叫声也震荡得地下城内回音四起,尖亢、凄厉,犹如丰都城中的鬼号。
其实,谁也没听到过丰都城中的鬼号,据料真正的鬼号,也不一定比汗思巴眼前的吼叫更为刺耳。
地下城内的回音虽然很重,但黑猫能辨识出,汗思巴是在东南角,距离此地尚不到一百公尺。
像汗思巴这样的厉声吼叫,任何人也无法持久,很快变成声嘶力竭。
汗思巴不叫了,竟又擦亮火柴,仗着火柴梗上的微弱光亮,开始将身子朝前移动。
黑猫、虎妞现和汗思巴距离尚远,她们所看到的火柴光亮就像点星鬼火,但却发现汗思巴将方向搅错了——进行路线正和萨曼藏身的地方相反。
“师姐,”虎妞又沉不住气了,“让我冲上去,先将汗思巴解决掉再说!”
“你忘了我刚才的关照?那等于告诉萨曼,已经有另外人闯进了地下城。”
虎妞顿时住口不说,心里却感到十分别扭。
“你跟我来。”黑猫拉住虎妞朝火柴光亮处奔去,距离拉近到三十公尺处遂又停下。
黑猫将虎妞拉近一垛墙角转弯处躲藏,借着火柴光的闪耀,已可看清汗思巴的脸部和身材轮廓,他正轮动着骨碌碌的眼睛,像做贼似的继续朝前搜索。
汗思巴完全摸错了方向,继续下去会和萨曼之间的距离愈拉愈远。
“师姐,你要想想办法,最好让他们凑到一处,来一次火并!”虎妞有点替汗思巴着急。
“我也正在做这样打算,你在这里等着,我会很快回来。”
“好的,师姐小心。”
火柴光继续在朝前移动,黑猫对准目标处拧动纤躯,仅留下一丝轻微的衣袂飘风声响,便在黑暗中消失了身影。
虎妞凝神注视着目标,三十公尺距离并不算远,整座地下城中也只有那点火柴光,虽然看汗思巴的轮廓仍旧朦胧不清,但是目标却暴露得十分显著,虎妞绝不肯放弃亲眼看到的情况将怎样演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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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思巴正在搜索路旁的一幢房屋,其实那已不能称为房屋,应该唤作废墟。
汗思巴站的位置是废墟门口,态度非常谨慎,当他换擦一根新的火柴之前,便将身子紧紧贴伏在断墙后面。
他一对眼睛轮动得像夜猫子,新擦亮的火柴梗现已烧到尽头,结果连个鬼影子也没有看见。
“这个狗娘养的东西,我不相信他能一直躲藏下去!”汗思巴叽哩咕噜地咒骂着,已将萨曼恨入骨髓。
他没有再擦亮火柴,可能火柴匣中的存量已经不多,必须珍惜着使用;在眼前处境中,火柴比黄金还要贵重。
汗思巴现又挪动脚步作退离这座废墟的打算,一面走一面不停地咒骂着,但他还没忘记用那柄弯刀护住面门,以防遭遇到可能猝然发生的攻击。
沙!沙!沙!
沙!沙!沙!
汗思巴故意将脚步加重,想借此引诱萨曼出面攻击;眼前情况下找寻萨曼很难,萨曼主动攻击将会替他制造新的希望。
正走之间,突然将脚步停住。
汗思巴敏锐的听觉中,发现身后有了可疑声响,虽然非常轻微,非常短暂,但汗思巴能够断定那绝对不是幻觉。
那是鞋底磨擦地面时,发出的一声轻响。
在眼前的处境中,汗思巴的反应更是快速的超乎寻常。
唰!唰!唰!
拧身挥刀一气呵成,尤其那柄锋利的弯刀,竟被他舞动得寒气森森,似乎在黑暗中也能发出光来。
但是他没有砍中任何目标,事实上他也没有看见任何目标,不过他必须抢先动手,宁愿花费气力砍空,也不能被偷袭者得逞。
汗思巴空砍一阵后,可能自己觉得无趣,遂又自动停了下来,却将眼珠子骨碌碌轮动,扫视四周的动静。
现在,他再也不敢擦亮火柴,黑暗中虽然看不见三公尺以外的目标,但最低限度萨曼也看不到他。
汗思巴始终认为萨曼隐在暗中,俟机对他偷袭;除此实在想不出这种鬼地方还会有谁?
他又握刀凝神,开始一步一步地朝前搜索……
就在这个时候,一粒小石子其疾如飞,“笃”的一声击中他的前额。
小石子并不大,但是额角很痛,而就在汗思巴额角被石子击中的同时,他还看见一条黑影在前面闪了一下,然后便踏着急速的脚步声,朝正前方飞逃而去。
激怒中的汗思巴再也不愿放过这次机会,但听他一声厉吼,扬起弯刀举步便追。
那条黑影离他只有四五公尺距离,也仅仅只能让他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汗思巴自认奔跑的速度很快,但却始终没有将距离追近。
他觉得有点儿奇怪,萨曼奔跑时怎会也有相同的速度?
或许情况不同,在生死存亡关头上的人类,体能方面往往应该会有异乎寻常的表现。汗思巴无暇细心玩味这个问题,只想将奔路的速度再加快一点,在有效距离内挥刀将他砍成两半!
“萨曼,”汗思巴一面紧追一面厉声喝叱道,“你一定跑不掉的。只要你在我面前低头,让我顺利得到古墓中的财富,也许我会放你一条生路,这也是你唯一的机会,你要放聪明些!”
那条黑影不予理会,只顾朝前奔路,而且将速度保持得恰到好处,不快,也不慢。
汗思巴愤怒得心似火烧,只觉眼睛一花,前面那条黑影竟突然之间不见了。
汗思巴急忙刹住脚步,揉眼再看。
不见了就是不见了,虽然刚才他在追赶的,也不过只是一条模糊的影子,如今这条影子竟似化成一阵清风,在空气中突然消失。
汗思巴眼前还没想到其他,认定疏神之下被让萨曼躲藏在附近,遂又冒着危险将火柴划亮。
一截火柴所发出的光虽然并不太亮,但是尚可看清十公尺范围以内的景物,结果他还是一无所见。
汗思巴立身处又是一截断壁,周围荒凉得没有半点生气,现在他突然想到——闹鬼!
他认为在自己紧紧追赶下,萨曼不可能消失得那样快——他不应该有超人的体能。眼前情形除了闹鬼之外,汗思巴还能想些什么?
黑夜、荒漠、地穴、古墓,汗思巴想到这里机伶伶直打冷战,而就在他惊魂未定之际,突又觉得头顶上空有了异状。
呼!
一条黑影从破烂的屋顶上面飞纵而下,黑影还用双手紧握着一条铁棍,随着飞坠之势猛击汗思巴的脑门。
汗思巴纵身让过,他已看清偷袭者的身影轮廓,不是他的死对头萨曼还有哪个?
萨曼现在也变了,本来是一位颇负名望的学者,而今竟变成一个骠悍的凶徒。
生死关头上谁都会变——风度翩翩的绅士也会变成杀人凶手。
呼!呼!呼!
萨曼将手中铁棍挥舞得呼呼生风,恨不得一棍将汗思巴砸成肉饼。
汗思巴也不甘示弱,立刻挥刀相迎。
现在他心中十分明白,萨曼既然不再躲躲藏藏,出手相拼,显示他已下了决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其实汗思巴还有一点没搞清楚:起初现身相诱者不是萨曼,而是黑猫;黑猫的用意就是诱他前来和萨曼做一次彻底的了断。
黑猫眼前的处境很微妙,她既不能惊动萨曼,又不能亲手除去汗思巴;而汗思巴夹在中间又令萨曼摆脱不掉累赘,以致妨碍到黑猫始终不能尽速从萨曼身上追踪出古墓的下落,是以她只好导演一出借刀杀人的戏,来结束此一僵持不下的局面。
汗思巴是开罗警局通缉有案的沙漠悍匪,论罪则可以判坐十八次电椅,纵假萨曼之手将他除去,良心上也不会感到不安。
眼前的问题是,萨曼有没有能力将汗思巴除去。
唰!唰!唰!唰!
汗思巴的搏斗经验要比萨曼丰富得多,现在他已扳转劣势,而将手中一把弯刀挥动得劲风四起,招招狠着,专对萨曼致命的地方下手。
糟!萨曼不是汗思巴的对手。
“嗨!”随着呼叫声刀光一闪,汗思巴狠命的一记“力劈华山”,又朝萨曼当头砍来。
这一刀迅、猛、狠兼而备之,汗思巴已经恨到极点,他想一刀将萨曼的头颅劈碎。
他并没有如愿,竟被萨曼巧妙地从刀锋下滑脱。
但是这一刀挫去了萨曼的斗志,提着铁棍转身便朝废墟逃去。
这一次,汗思巴发誓再不让他逃脱,随着一声厉吼,拔腿便追,并将手中弯刀高高扬起,想脱手飞掷,但又没有把握。
生死关头上,绝不能在没有致敌于死的把握中,轻易掷出手中的武器,否则会失去抵抗能力。
萨曼飞快地奔向一排颓垣,如果被他冲越,便可进入一排破室,那时便很可能被他逃脱;汗思巴一见情形不妙,大吼一声,和身扑了过去。
糟糕!汗思巴上当了!
颓垣旁边是一条陷坑,性急中的汗思巴来不及细辨路径,等到发觉已嫌太迟,惨叫声中跌了下去。
陷坑并不很深,汗思巴摔得也并不太重,当他正在挣扎着想爬出坑外时,萨曼手中的铁棍已经疾抡而下。
棍影夹着呼啸迅若雷霆,咔嚓!
萨曼落棍时下了狠心,一棍下去脑浆迸溅,竟将“沙漠之狐”汗思巴的一颗“吃饭家伙”击得粉碎,活像摔烂了一只大蕃茄。
现在萨曼的心定了,他也自认胜得非常侥幸,楞在原地,额角头上直冒冷汗。

第十章 凶顽学者 美梦成空

萨曼又有点怀疑一棍击毙汗思巴不是事实,遂即取出手电筒,扭亮了照向汗思巴的尸体。
那已经变成了一具无头尸,至此萨曼再也不作任何顾虑了,竟兴奋得仰起头来纵情大笑。
他的笑声响彻了整座地下城,那么得意,那么张狂,很久很久才将笑声敛住,但一双眼睛中还流露着尚未完全褪尽的笑意,现在他又将这双眼神投向汗思巴的尸体。
“我的朋友,”萨曼自言自语地念着,“阁下横行沙漠的盖世雄风呢?我真替你可惜,可惜你没见到英霍德甫的坟墓,竟去另一个世界做了他的伙伴!”
“……”汗思巴再也没有和他争辩的可能。
“其实你也并不赔本,这和阁下处死全部党羽的手段相比,我还算是很仁慈的,你说对吗?”萨曼愈说愈得意,“请放心,尽管你是陪我进入古墓的唯一伙伴,英霍德甫那里有很多黄金,我会带一些来给你陪葬。朋友,安息吧,我会常常怀念你的。”
念完之后又纵声狂笑,还有什么值得顾虑的呢?他已成为这座地下城的主宰。
萨曼的手电筒一直没有熄灭,事实上也不需要熄灭,他还俏皮地面对汗思巴的尸体挥了挥手,然后便转过身来略微辨识了一下方向,踱着轻快的步子朝左侧走去。
萨曼做梦也不会想到,离他右侧不远的断壁后面正躲着两个人——黑猫和虎妞。
虎妞趁着汗思巴和萨曼作生死搏斗时,已悄悄赶来和黑猫会合,现正严密监视着萨曼的行动。
萨曼现已离开原地五六十公尺,他毫无顾忌地以手电筒行路,嘴里还吹着轻松的口哨。
“师姐,”虎妞有点紧张,却将声音压得极低,“你注意到了没有,萨曼走的是回头路。”
“注意到了,那表示英霍德甫的坟墓不在这座地下城中,故意引汗思巴前来,目的只是将他除掉。”
“可恶的东西,花样倒不少!”
黑猫立刻以魔鬼头戒指和尚在地下城入口的丁雷作紧急联络,请他特别留神,勿让萨曼迎面相遇。
现在黑猫和虎妞心中都有说不出的兴奋,既然汗思巴已除,按理萨曼是不会再耍其他花样了,定是直接去探古墓。
为了默迪博士的失踪和英霍德甫的古墓,黑猫以无比的耐心,决定在自然发展下从萨曼身上盯出真象,此一目标眼看便要来到,届时默迪博士生死之谜也将为之揭开。
在这最紧要关头来临之前,黑猫对盯踪技巧方面格外谨慎,以免惊动萨曼,功败垂成。
黑猫现已深具信心,胜利的果实已经在望,萨曼在她的严密监视下,是不可能再被他漏网的。
萨曼亮着手电筒笔直前进,终于走到了进入地下城的圆门;当他踏出圆门时,还回过头来,带着惜别的意味朝地下城望了望,然后再穿越甬道,重又进入那座支洞纵横连绵的地穴。
他很快选择了另一条支洞,在洞内又转了好几个弯,当他面对一扇石壁站定时,脸上又流露了得意的笑容。
这扇石壁表面粗糙,更谈不上刻有古埃及象形金字,但却也是一扇活动的石门,萨曼伸手拉动了门旁的一个秘密装置,而使石门豁然而开。
里面也是漆黑沉沉,萨曼举步跨入后,随手燃亮了两盏油灯。
我的天!室内四壁系由上好花岗石砌成,并且漆得金光灿烂,更镌刻有密密麻麻的古埃及象形文字,以及各式各样的美丽图案;这些文字和图案在古趣盎然中又透着精巧纤致,而充分显露出制作者的鬼斧神工,与他的绝世才华。
这间石室的面积并不太大,正中央放着一口铜棺,铜棺两旁竟站立着八名人像木乃伊,个个金盔金甲,叉腰仗剑,那份威风凛凛的神情,简直令人怀疑古埃及的武士已经复生。
石壁四周还排立了很多狒狒木乃伊,张牙舞爪,栩栩如生,而替石屋凭添不少恐怖气氛。
最引人注意的是铜棺,尤其是铜棺前面的一面铜碑,铜碑上面镂着一行金字:“万神之子,伟大的英霍德甫之灵位。”
现已用不着怀疑,这座石室就是英霍德甫的坟墓。
这座坟墓建造于五千年以前,最令人惊奇的,是室内的金光灿烂的色彩不褪,犹如新漆;这种现象如以当今科学眼光来看,也将难作最适当的解释。
萨曼进入古墓后转眼四下一扫,遂将目标集中到一条形容枯槁的影子身上。
那竟是一个活人,但是已经离死不远,此人双眼深陷,蓬头垢面,腿部被两只铜环扣死,现正蜷曲在一排狒狒木乃伊群中,如果不是萨曼走到跟前用脚踢了踢他的身子,乍然间实在不易发觉他的存在。
此人年纪已经很大,头发全白,颏下留着胡须,现在他已勉强睁开了呆滞的眼神,黯然地投了萨曼一瞥,遂又颈项一软,将头垂下。
这位老人的遭遇实在堪怜,那是萨曼的杰作,唯一仁慈的地方是没有将他的双手也像双腿般的用铜环扣死,现在那双手还抱了一只瓶子,以前瓶中装满了水,但是现在涓滴不剩。
“老朋友,”萨曼又用足尖将他从朦胧中踢醒:“我终于没有欺骗你,四五天中只要不缺饮水,你是不会死亡的。”
“……”老人紧闭双目,不理不睬。
“可能你感到很饥饿,但那是你自己造成的,只要你告诉我古墓的最后秘密,你会立刻获得一顿丰盛的餐点,当然我还会解开扣住你的铜环。”
“……”老人还是没有反应。
“老朋友,你应该放聪明点,看你体力已经无法撑到明天,只有供出古墓的最后秘密才是你的唯一生路。”
老人十分乏累地将眼皮睁开,激动得身子发出一阵轻颤,然后用微弱的声音回答着:“这里就是英霍德甫的古墓,你还逼我供出什么秘密?”
萨曼冷笑着,双眼已露凶光:“眼前处境中,你实不应该再做这样无谓的搪塞,不要忘了我也是一位考古学家,英霍德甫的坟墓中必定堆满着五千年前的古埃及文物,以及陪葬的金银财物,不应该只有八名人像和一些禽兽的木乃伊,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但这确是英霍德甫的坟墓。”老人愤怒中有点带着执拗。
“关于这点没有人否定你的看法,但是这座古墓中必定还有秘室,而你却掌握住秘室不说。”
“那纯粹是你的臆测,我对考古学会方面发出的报告,并未提及发现秘室。”
“那是你想藏私,”萨曼脸上带着狞笑,“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你花费三十年光阴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古墓,而借此名利双收!”
老人气得有点发抖:“我的想法可没有你那样卑鄙,在撒哈拉沙漠中虽然耗费了我一生当中最美丽的岁月,但我只想对学术方面有所贡献,绝没想到本身的名利问题。”
“说的倒是很动听,可惜难以令人相信。”
“信与不信在你,也许这座古墓内确有秘室,但眼前我所晓得的跟你完全一样,没有什么值得奉告。如有就是对你人格上的看法,你的所作所为令全世界的考古界蒙羞。”
“闭嘴,”萨曼愤怒地喝叱,并从一具人像木乃伊手中闪电夺下一柄利剑,立将剑尖望指老人的咽喉,“默迪,现在我对你下最后警告:将你劫进古墓时并未立予杀害的原因,正是希望你供出最后的秘密,如再坚不吐实,你应该明白我会用什么手段!”
“你会杀死我。”默迪的神色很冷静。
“不错,而且会让你死得很惨;不要怀着侥幸的想法,没有任何人会闯进古墓内来救你!”
默迪博士正想开口,突又咽了回去,而被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接替:
“不见得吧,世界上出乎人们意料中的事情多得很!”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起自萨曼身后,话声很平静,但却令人感到十分严肃。
萨曼遽然而惊,他已辨识出是女飞侠黑猫的声音,顿时心中一凉,就好像谁打了他一闷棍。
他的动作却十分敏捷,黑猫的话刚落音,他便一个闪身躲到默迪博士的背后,剑尖也就跟着从默迪博士的咽喉部位移到他的后颈。
萨曼现在看到的不止黑猫,还有虎妞、丁雷以及其米尔博士,他们都已跨进石门,正冷冷地注视着他,尤其是其米尔博士的一对眼神,竟激动得闪闪发光,使人摸不清究竟是对萨曼鄙夷?抑或惋惜?
萨曼的脸色都变了,由愤怒而变为震骇,但也更为凶狞。
那不应该是一名学者应有的脸色,似乎应该只有像汗思巴那样的沙漠悍匪,才会有那种神情的流露。
默迪博士的表情也变了,在他满布皱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眼神也转趋安详,似乎已经忘记了萨曼的剑尖还正抵着他的后颈。
“萨曼博士一定感到十分意外,是吗?”黑猫的眸中闪动着熠熠精光,“其实是你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不是你急着要返回伦敦,也许令我无法很快揭开了默迪博士失踪的疑案,这一点,更是阁下事先所料想不到……”
“……”萨曼没有吭声,脸色由白而青。
“以前我还想不明白,阁下为何一定要在最紧要阶段中匆匆赶回伦敦,现在我明白了;你是忙着赶来查看默迪博士,限期内如果得不到你的照顾,他会因缺乏饮食而死,对吗?”
“……”萨曼只将目光怒投着黑猫。
“未到此地以前,我曾怀疑默迪博士已经被你处死,不料他还健在,”黑猫眼神动了一下,“这正表示默迪博士的聪明,或许他真不晓得阁下口中的‘最后秘密’,纵然掌握了也不会供出,完全供出古墓真象将令你提早对他施展毒手。”
“你完全猜对了,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聪明。”萨曼口里做虚伪的夸赞,而盯着黑猫的眼睛中却直欲喷火。
“奉劝阁下一声,现在正是阁下悔悟的时候,悬崖勒马尚有自新的机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萨曼又不作声。
“请你保持冷静,将指在默迪博士后颈上的剑尖轻轻移开,然后丢在地上……”黑猫开始缓缓移动脚步,她很明白萨曼目前的心理:对付他必须用好言安抚,稍遇刺激,便会促致他做出骇人的事情。
“站住,不许再朝前进。”萨曼厉声喝斥,握剑的手腕也在暗中加力。
“萨曼,”其米尔博士颤巍着身子踏前一步,“黑猫小姐说得不错,你只有将剑放下,悔过自新的一条路好走,你不能再执迷不悟!”
萨曼又笑了,冷笑,笑声令其米尔博士感到难堪。
虎妞愤怒得想动手,但被黑猫用眼色阻止,那可不是儿戏,利刃加顶的局面,纵令黑猫也不敢贸然出手,那样将使默迪博士的生命成了最危险的赌注,这时会被萨曼手中的利剑赢走。
古墓内的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而默迪博士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十分平静,似乎他对死亡并不畏惧。
萨曼轮动贼眼骨碌碌一阵乱转,挥手朝黑猫怒喝道:“你们闪开,靠在石壁的右边,不然我立刻会将默迪杀死!”
“……”黑猫等只冷冷地注视着他,而没有准备移动。
“尽速闪开,”萨曼激怒得脸红脖子粗,拉开喉咙厉声嘶叫:“我只能给你们五秒钟时间,迟了我就动手。”
“我的天,现在你已经变成了狂人!”其米尔惊吓得脸上变了颜色。
“也许你说对了。当生死关头来临时,你也同样会变成狂人!”萨曼蹲下身子,已经探出左手去开扣在默迪腿上的铜环。
“萨曼,”黑猫的神色仍很冷静,“劝你不要存侥幸的打算,你是逃不出这座地穴的。”
“那是你的想法,现在我只命令你们退开!”萨曼已将铜环打开,并用左臂将默迪博士紧紧挟在腋下,然后一同站起身来。
现在他已将利剑移动,移成以剑刃压住默迪博士的前项,然后便开始读秒:“一——二——三……”
萨曼脸上布满杀机,两眼也射出骇人的凶光。其米尔博士没有说错:现在他确已变成了狂人。
眼前情况十分明显,如果黑猫等不在他的威胁下低头,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死默迪。
萨曼脸上渐渐露出胜利的光彩,眼前情形好像一场赌局,黑猫因不愿用默迪的生命做为赌注,而以眼色示意,和虎妞等开始向右边移动。
“再朝右退!”萨曼得意地喝叱着,并挟着默迪探步朝前面的墓门逼近,不过他的一双眼睛始终盯住黑猫,握剑的右腕也绝不放松。
萨曼的额角已在冒汗,他将古墓的石门当作阴阳界,退到门口时将默迪的身子朝下一放,然后便亡命般的朝地穴外面奔去。
萨曼的原意是挟制默迪逃亡,而增加他本身的安全,但却力不从心。
萨曼现又有一个好的想法,地穴内支洞纵横连绵,地形环境他比黑猫熟悉,仗着这个便宜,再加上地穴内黑暗得伸手难辨五指,应该可以逃出险地。
可不是,奔逃中的萨曼竟没发觉身后有丝毫动静,而认为黑猫追赶不上,或者追错了路线,误入了其他支洞。
萨曼的希望愈来愈浓厚了,但是却像昙花一现,逃生的希望竟在顷刻之间化成泡影。
前面突然发出一道亮光,那是手电筒,在照着他的脸,那强烈的光亮将他的眼睛刺痛了。
变成电筒在前,人在后,迎面而立的萨曼看不清握手电简的人究竟是谁,却隐约辨出一个女人的轮廓。
“萨曼,我已经说过,你逃不掉的。”
这一下,萨曼犹如一交跌进冰窖,由头凉到脚。
那竟是黑猫,萨曼有点弄不明白:黑猫明明被抛在身后,怎会突然又在前面现身?
萨曼顾不得玩味这些,扭转身子准备再向其他支洞逃命。
我的天!一道道的手电筒光向他身上集中,黑猫、虎妞、丁雷,三人已经将他围得没有逃生之路。
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这时的萨曼近似疯狂,厉吼声中挥动利剑,和身便朝黑猫扑来。
萨曼吓糊涂了。他竟拣中一名武功最高的对手,纵然萨曼手中有剑也像“鸡蛋碰石头”,只见他惊叫声中接连几个踉跄,然后便一交摔倒地上。
手中的利剑也跟着不翼而飞,他不明白怎样跌倒的?也不明白利剑何时脱手?却看到那柄利剑现正握在黑猫手中。
萨曼还想挣扎着站起,而被虎妞一个箭步窜到跟前,伸手将他制服。
萨曼现在的面色如同死灰,而且羞愧得再也抬不起头来。
其米尔博士架着默迪现已赶到现场,默迪博士的眼神已经不像原先那样呆滞,现正投以黑猫感激的目光,兴奋得含着泪光。
黑猫含笑迎到默迪跟前:“博士的精神确实令人敬佩,平常人很难将三十年悠长岁月,花费在探掘一座古墓上面,这需要超人的毅力。”
默迪博士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是我却感到惭愧,英霍德甫的古墓虽然被我探掘到了,却还没有发现贮藏古代文物的秘密。”
“……”众人同感惊愕,只有萨曼感到丧气。
“但我还是要继续下去,相信这个目标已经不远,不看到古埃及文物宝藏,令我死不瞑目。”默迪说话时的神色很振奋,性情也很执拗,执拗得近乎可爱。
众人相视而笑,黑猫遂也帮着挽扶默迪博士,朝地穴外面走去。
默迪博士多天来受的折磨不小,必须让他修养一段时间,使精神体力完全恢复,才能继续探掘英霍德甫坟墓中的更深奥秘。
“空中霸王号”停在洞穴外面不远,当众人陆续钻进机舱,振翼起飞时,东方朝阳已从地平线冒出半个头尖儿,照射得沙漠荒原一片金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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