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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朱羽《玫瑰干戈》(原名《喋血龙门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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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0-4 10:59: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怅望祁连 于 2025-10-6 12:09 编辑

玫瑰干戈


目录
一、客串侦探        
二、夺命冷枪        
三、横生节枝        
四、突失芳踪        
五、神秘恶汉        
六、计中有计        
七、暗中摸索        
八、意外发现        
九、床上艳尸        
十、巧布奇招
十一、贪婪娇娃
十二、大白天下        






 楼主| 发表于 2025-10-4 11:00:4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客串侦探


  离开塞城,吕奇来到了澳厉的龙门角。
  这是一个位于南洋的新兴海滨都市,凡是在欧美能够享受到的这里都有,可惜吕奇身上只剩下了最后一张钞票;一张五元面额的美钞。在这个繁华的海滨都市中,只能吃一顿比较像样的法式大菜。
  当他从J·A·S·退休时,他曾计划运用那笔为数不算太少的退休金来一次愉快的环球旅行。却想不到旅途上惹下了不少的麻烦,更想不到前次在塞城竟然丢失了剩余的旅费,如今他是潦倒旅途了。
  航空公司的交通车将他载送到市中心区,他左手提着旅行箱,右手插在裤袋里摸着那张揉皱了的钞票,顺着人行道作无目的地漫步。现在是上午九点多钟,他希望在午餐之前能够出现奇迹。
  果然,奇迹出现了——那是一块英文招牌,写着“罗克侦探社”。
  罗克!罗克!吕奇默默诵念。脑海里也闪出一个秃头澳洲老人的影子;那是当年吕奇在谍报单位受训时的一位教官,教的是侦探术。吕奇也听说罗克在龙门角开了一家侦探社,营业情况似乎不错。
  真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吕奇不禁吁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拉拉领带,一转身,进入了那幢大厦。
  根据招牌上的指示,吕奇乘电梯来到三楼,推开了“罗克侦探社”的门。一个甜甜的,披着长长金黄头发的女人从办公桌的后面站了起来。先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白牙,然后很有礼貌地说:“我是莎琳秘书,能为你效劳吗?”
  “莎琳小姐!”吕奇也回报微笑。“我想会见罗克先生,请问他……?”
  “哦!贵姓大名?”
  “吕奇。”
  莎琳翻阅着桌上的记事簿,同时缓缓地摇着头;“吕——奇,好像没有事先约定!?”
  吕奇连忙加以解释:“我是过境的旅客,顺便来看看罗克先生,他以前曾经是我的老师。”
  “哦!请你等一会。”莎琳以笑脸对着吕奇,纤柔的手指掀开了桌上的对讲机。
  “罗克先生!有一位您过去的学生要见你。”
  “谁?”低沉近乎粗暴的声音自对话机中传出。
  “吕奇……”
  “是一个中国人吗?”
  “好像……是的。”
  吕奇心里踏实了,在几秒钟之前,他还拿不准这位罗克先生是不是他以前的侦测术教官。
  “请他进来。”罗克的语气中表现了他的热诚欢迎。
  莎琳向吕奇微笑着摆摆手,同时低声说:“请进吧!你是幸运的客人。”
  罗克的头顶秃得更厉害了,而眼光却比以前还要神气,握手时的腕力仍是惊人,若不是吕奇先有准备,一定会痛得呼叫出声。
  “年轻的中国人!”罗克的另一只手用力地拍打着吕奇的肩头,“高兴见到你。”
  “罗克先生!我也同样高兴。”
  “你干得很好,几次三番地在报上读到你的新闻。”罗克一面说,一面回到他的安乐椅上坐下。“当你在受训时我就知道你会有出息,果然,是一把好手,可惜我不能聘请你作本社的探员。”
  吕奇心头不禁一寒,走到办公桌前面,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神色正经地说:“罗克先生,刚好我要来请你帮忙。如果你这里的探员尚有缺额,我愿意效劳。”
  “你在开玩笑?”罗克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了。
  “真的!我已潦倒旅途。”
  “不!不!”罗克连连地摇头。“很抱歉!我不能聘雇你。”
  “是不信任我的才干?”
  “不!”罗克又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抚慰性的扬掌在吕奇的肩头上一拍:“不能聘雇你的原因是因为本地的法律;本社的探员必须是本城公民,要在本城居住六个月以上才能取得公民资格。”
  “我了解,”吕奇很有礼貌地说:“罗克先生,如果你接受了重大案件,需要高级助手时,可以到外埠去邀请你的好友或同业,那样就可获得本城警署批准的,你难道不愿意我作你的助手吗?”
  罗克不禁怔住了,良久,才讷讷地说:“我当然愿意。不过……不过,这样一来,可能会引起本社其他探员的不满。”
  “我会以工作表现消除那种不满的情绪。”
  罗克皱起了眉毛,看看腕表:“很抱歉,一分钟后,有一位当事人要和我见面。你先去酒店休息,我们晚上再谈。如果金钱上有问题,我愿意相助……”
  “谢谢你,罗克先生!”吕奇很恭敬地说:“但是,我不能白白地接受你的金钱赠与……。”
  “那……?”
  “我要以工作换取酬劳。”
  “我们晚间再商谈吧        ”
  罗克刚说到这里,莎琳甜美的声音已从对讲机中传了出来:“罗克先生!夏夫人已经到了。”
  “吕奇,请你暂退吧!”
  “遵命。”吕奇不得不守住作客人的礼貌。
  他刚要拉开房门走出去,女客已经推门而进。她的面上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很难一眼看出她是如何美丽。丰满的身段却毫无掩饰地展出,皮肤也很白皙。在一霎眼之间,吕奇就给她一个评语——诱人已极。
  这一位女客也许将吕奇当作了罗克的近身保镖,一进门就将手里的遮阳伞和手提包交给吕奇,挥挥手说:“快关上门守在门边,别让任何人进来,我紧张死了!”
  吕奇自然是乐意服务的,并非对方是一个诱人的女人,而是那位当事人已经把他视为“罗克侦探社”的一份子了。
  罗克却不便指出客人的错误,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吕奇关上了门,煞有介事地立在门边。
  女客就座后似乎还没有得到安全感,又向吕奇招招手说:“年轻人,过来,和我坐在一起,用你的身体将我挡住,我真担心会有人冲过来向我开枪。”
  吕奇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虽然明知不可能有人跑到这里来行凶杀人,仍然很小心翼翼的样子将门上锁,然后紧贴着那个女客的身边坐下。
  女客也许真的很紧张,不但身子紧紧地偎依着吕奇,而且还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这使得罗克有些尴尬,但又不便开罪上门的女客。只得悻悻地盯了吕奇一眼,然后问道:“夫人!什么事使你这样紧张呢?”
  “可能有无数的职业杀手想要杀我。”女客一面说,一面紧紧地靠在吕奇身上。
  罗克已开始全神贯注在这件上门的业务上,他站起来倒了一杯杜松子酒送到那女客的手里:“来,先喝一杯定定神,然后将详细情形告诉我。”
  她一口气将半杯酒喝干,吁了口气:“嗨!罗克先生!听说贵社是本埠最有名望的一家侦探社。”
  “请放心!本社最注重信誉。”
  “我……”她有些迟疑地说:“……想请求你,不要将我的遭遇告诉警方。”
  “这是自然的,当事人若有犯罪行为,我们就不接受。一旦接受,我们一定会保守秘密。”罗克以坚定的语气加以保证。
  “那我就放心了……”
  罗克突然扬手止住了她的话,转向吕奇说:“你出去一下,或者下午五时左右打电话来。”
  吕奇还来不及表示什么,那女客却已嚷叫起来:“不!请不要让他离开我,没有一个人紧紧靠在我身边,我会感到无限恐慌。”
  吕奇坐在那儿没有动,向罗克作了一个莫可奈何的笑容。其实,真正感到莫可奈何的还是罗克,现在,让吕奇在场听到一桩业务上的秘密,势必要将他纳入“罗克侦探社”之中了。
  “夫人,开始讲述你的遭遇吧!”罗克在女客的对面坐了下来。
  女客人稍微沉思了一下,然后开始讲述:“罗克先生一定知道法南度这个人,他是本埠谘询院议员先生当中的后起之秀。可是,大家也知道这个墨西哥移民是个从黑社会中冒起来的人物。甚至,还有人说他是一个拥有数百名应召女郎的淫棍。”
  罗克在龙门角搞私家侦探业务已有十年的历史,他自然知道这些传说。不过他不知道法南度会与面前这个女客有什么关系。因此问道:“关于法南度先生的事,与你有关系吗?”
  “事情是这样的——”女客人接着说下去:“法南度在议会中风头很健,自然树敌很多。其中‘君子派’的华籍议员陈九平反对他最为激烈,就决定要搜集法南度的犯罪资料来打击他。陈九平先生也真有一套,竟然查出了法南度在本埠所经营的色情供应站……”这是很吸引人的叙述,罗克和吕奇都听得很起劲。
  女客人喘了一口气,又接着说下去:“那个色情供应站是由我的丈夫夏一堂总管,所有的金钱、帐目,以及二百余名应召女郎的资料都在他的手里。想不到陈九平先生竟然和我丈夫搭上了线。教我丈夫提供全部资料来证实法南度的罪状。我丈夫对黑社会已感厌倦,早打算脱离,因此就答应了陈九平先生。”
  “这是一件好事。”罗克缓缓地点着头。
  “可是,事情却有了变化。我丈夫清晨四时打电话给我……”
  “你不和你丈夫住在一起么?”罗克插问了一句。
  “我一向住在城内,那个色情供应站的总部却设在水岛,罗克先生想必知道那里是观光酒店集中的地方。”她回答了罗克的问题,又继续叙述:“我丈夫说,今天上午十一时将要从水岛到城里来,要陈九平先生到预先订好的地点见面。我放下电话后立刻打电话和陈九平先生联系,想不到他随一个考察团去了塞城,要到下个星期二才能回到本埠。”
  罗克很快地接口说:“你应该打电报去塞城要陈先生乘飞机赶回来。”
  “不行!陈先生事前吩咐过,他要出其不意地在谘询院的会场上当众宣布法南度的罪状。在他没有宣布以前,绝不能让新闻界和警方有所察觉。我如果打电报给陈先生,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明白了!”罗克缓缓地点着头。“今天是星期六,三天以后陈九平先生才回来。所以你一发觉陈先生不在时,就在清晨五时打电话给我,要我接受你的委托,在这三天之内保护你丈夫的安全。对吗?”
  “对!不管多少费用我们都可以照付。”
  罗克在室内踱了两个圈子,语气沉重地说:“据说法南度手下有个‘玫瑰党’,并非区域性的小组织,干部众多,枪手云集。夏一堂先生做出反叛的行为,组织方面一定不会放松,必然派出大量枪手四处追杀。因此,这个保护责任非常重大。”
  “罗克先生,”女客人很豪爽地说:“你用不着兜圈子,需要多少保护费,你尽管说好了。”
  罗克考虑了一阵,才回答对方:“三天七十二小时,每一小时美金五百元,共计三万六千元。”
  女客人一口答应:“好!全部款项我可以预付。不过,你们务必要保护我丈夫的安全。”一边说,一边拿过手提袋取出支票簿来,开了一张当天领款的支票。在她签名的时候,吕奇才知道了她名叫彭丽娜。
  罗克接过支票,笑着问道:“丽娜女士,‘玫瑰党’所要追杀的只是你的丈夫,你又何必那样紧张呢?”
  彭丽娜神色沉重地说:“我一路上发现有许多行迹可疑的人跟着我。”
  “那只是你的错觉——”罗克顿了一下,又问道:“请问夏一堂先生现在在什么地方?”
  她看了看表说:“现在十点二十五分,他可能还在水岛没有动身。十一时正他将到达风铃区的海潮旅馆顶楼的三一三室。”
  “好!我到时会派人去。”
  “罗克先生,”她很仔细地交代:“请你们的人在十一点零五分到达,我要事先通知他一下。”
  “好的。”罗克摆了摆手说:“现在我请这位吕先生送你回去,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留着他在你身边保护你。这是本社的服务,不再另收费用。”
  “那真是好极了!”彭丽娜欣然地说:“不过,他只要送我回家就行了,我希望他能够去保护我的丈夫。”
  “丽娜女士,”罗克礼貌地说:“我会派出适当人选 。”
  “不管你派多少人。”彭丽娜拿出一付雇主的姿态。“我希望有他在内,看上去他是个很精明的人。”
  罗克悻悻然盯了吕奇一眼,点点头说:“遵命。不过,他不能送你回家了。”
  “好吧!”彭丽娜像是无可奈何地点点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罗克按动对讲机,向外间的莎琳说出一堆名字。接着,四个身材魁梧结实,目光骠悍的青年人走了进来。看肤色,可知其中有两个是西方人。罗克指派其中两人护送彭丽娜回家,留下了其中两个。
  客人走后,罗克在吕奇的肩头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吕奇!我知道你最会利用机会,总算让你抓住了。”
  吕奇恭敬地一鞠躬:“多谢老师提拔。”
  “少客气。但是你要好好干。”罗克扳起了面孔。“听说你这次环游世界,以游侠自居。现在你不再是什么游侠,而是一个受法律约束的私家侦探。多用脑筋,少动拳头,更不能乱用枪,敌人可以藐视法律,我们却要尊敬法律。懂吗?”
  吕奇点了点头,这道理他自然懂得,而且他还有浓厚的职业观念。对于他的老师,更是十分尊敬。
  罗克又为他们相互介绍:“这是本社的新任探员吕奇,这是雷军,这是马乔治。”
  三个少不得相互寒暄一阵。对于那个名叫雷军的中国人,吕奇更有亲切之感。
  罗克郑重其事地下达命令:“吕奇虽然是本社新进探员,但是他是老手。独当一面地摧毁了最厉害的狂人组织‘美人局’,又打击过不少非法社党,你们两个人一定要听他的指挥。”
  雷军和马乔治二人恭敬地应是。
  “吕奇,你是老手!”罗克又说:“用不着我对你下达指示,而且整个情况你也了解。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给你去向他们两人解释任务。同时,你也该去莎琳处领用你所需要的枪械,以及临时证明文件。”
  “是!”吕奇行了一个标准的军式举手礼。然后向其余两人挥挥手,三人一齐退出了罗克的办公室。
  龙门角的战前建筑很难找到,可是,风铃区的海潮旅馆却是一幢古老的建筑物。也许正因为他在二次大战的轰炸下尚能硕果仅存,所以旅馆主人不愿翻新改建,保留了它曾遭劫难的风貌,以为吸引游客的特征。
  十一点零五分,吕奇率领着他的两名助手准时来到了海潮旅馆。
  “你去检查一下附近的巷道,和旅馆里的防火梯,”吕奇向雷军挥手吩咐。“然后再到三楼来。”说完后,就和马乔治走进旅馆。
  账房是一个年约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子,一见吕奇他们走进来,就推了一下滑到鼻尖的老花眼镜,向他打招呼:“是要见三一三室的夏一堂先生吗?他在前一分钟有电话来,说是有朋友来看他。”
  “是的。”吕奇点点头,又指着门外。“我们还有一个同伴,他在锁车。进来的时候请告诉他上楼来。”
  这幢建筑物一共只有三楼,每一层有十四个房间,三一三室在甬道的底端靠右边的一间。
  吕奇敲了敲门,没有回音,再敲,才传来问话声:“是谁?”声音中有浓厚的紧张成份。
  “‘罗克侦探社’派来的。”吕奇悄声回答。
  ‘哗哒’一响,里面拉开了门键。
  夏一堂年龄约莫三十五、六岁,身材很结实,面色红润,目光中透出不安与疑惑的神色。他能够混到‘玫瑰党’中管账的地位,最少在黑社会中也有了十年以上的历史,不该如此胆小如鼠。吕奇不免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吕奇示意马乔治关上房门,他自己踱到窗口去向外察看,对面是海滨公园。在三百码以内没有相对的建筑物,也就是说没有良好的射击据点。如果有人拿着长射程枪从公园向这边射击,即使是夏一堂撩开窗帘站在窗口,命中率最多也只有百分之二十。
  “夏先生!”吕奇拉上窗帘,回过头来问道:“你和陈九平先生约好在这里见面的吗?”
  “是的。”夏一堂点点头。“陈先生说,这里设备陈旧,旅客少,不容易受人注意。”
  “没有约好时间吗?”
  “没有。因为我无法预算什么时候可以得到法南度的犯罪资料。时机是掌握不定的。”
  “唔!”吕奇点点头,语气缓慢地说:“我们是接受尊夫人的委托来保护你的。请你接受我的劝告,不要站到窗前,也不要接近门边。我相信在陈先生自塞城回到龙门角以前这段时间里,你是绝对安全的。”
  “谢谢你!”夏一堂的声音很轻。
  吕奇拿起屋内的电话,吩咐账房摇到“罗克侦探社”去。等他向罗克作完简略的报告后,雷军也上来了。于是,吕奇分配任务:“雷军从现在起开始值班,一直到晚上八时,从晚上八时到明晨四时轮到马乔治,然后由我守到明天中午十二时,我们在二楼和一楼的梯口各开一间房间,万一有紧急情况,我们也可以分头拦截。”
  “教旅馆弄点吃的上来。”雷军说。
  “好的。”吕奇点点头。“记住,在任何情况之下都不可开门,我住的房间开好之后,我会用电话和你联络。如有情况先用电话告诉我。”
  “是!”雷军非常恭敬的点头答应。
  吕奇又转向夏一堂问道:“这个地方除了陈九平先生,以及尊夫人之外,还有第三者知道吗?”
  “绝不可能有第三者知道。”夏一堂摇摇头回答。
  “好!”吕奇和马乔治退到门外,他一再向雷军交代:“记住!锁上门,任何情况之下不可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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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0-4 11:18:02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夺命冷枪


  吕奇在底楼的一○一室痛痛快快地睡了一个下午。这个表面看上去责任重大的任务,其实轻松得很。真没劲!吕奇很想在踏进“罗克侦探社”的头一件任务中好好表现一番,看来他将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他看看表,七点三十分,马乔治快要接班了。他正想摇个电话到二楼二◯一室去问问对方准备妥当没有,电话铃却响了起来。
  他连忙拿起话筒,里面传来雷军急促的声音:“吕奇吗?账房打电话上来,说陈九平先生和他一个朋友要上来见夏一堂,你去看看是真是假。”
  “千万不要开门。”吕奇疾声说。
  他放下话筒,急忙地穿上鞋子。为了应付突发情况,睡觉时他并没有脱去外衣。因此,放下电话后不到一分钟他就到了账房。
  可是账房并没有人,吕奇再一细看,那位老账房先生昏倒在地上,光秃的头顶上流着血渍,分明是被敲昏了。
  吕奇感到情况不妙,回身就往楼上跑。他仅只登上几层楼梯,忽然听见砰砰两枪。声音大得吓人,简直像是一尊小炮在发射。
  当他来到二楼时,马乔治也闻声赶了出来。吕奇一挥手,二人像火箭般冲上三楼。
  三一三室的门敞开着,雷军满身是血地倒卧在门边,夏一堂倒在床上,半个脑袋都被轰掉了。七十二小时的保护任务才完成了十分之一,就出了纰漏。吕奇登时凉了半截。
  马乔治突然叫道:“看!防火梯的门打开了。”
  吕奇冲到防火梯口往下望去,之字形的防火梯上没有一个人影,凶手早已远逃,动作真快。他连忙回到三一三室,吩咐马乔治先召救护车,然后打电话报告罗克社长。他蹲下去抱起雷军,希望知道一点当时的情况。
  雷军的伤势很重,但是并没有昏迷,吕奇拍拍他的面颊,喊道:“雷军!振作一点,救护车马上就要来了。”
  雷军睁开了眼睛,很痛苦地说:“凶手用的是猎枪!……散弹……”
  吕奇一看他们的伤势就已知道凶手是用散弹猎枪的,他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雷军为什么要开门?
  “雷军,为什么要开门?”
  “他……”雷军吃力地抬起手,指着夏一堂。“是他……偷偷拉开门键的。我……在接电话……”
  “雷军,他怎么会去打开门呢?”
  “我想……我想……”雷军没有说出他的想法,再度昏迷了过去。
  “吕奇……”马乔治回来了。他跑得太快,说话还有些喘:“……社长说,待警方来过之后,要你去见他。”
  吕奇点点头,没说什么。他脑海里反复地思索着一些问题,警车和救护车的鸣叫声都没有打断他的沉思。
  “吕奇!”罗克绷着脸,但他的声音并不过份激怒,“十年来我的部下不曾死亡过,今天打破纪录了。方才马乔治来了电话,雷军送到医院时,已经死了。”
  “社长!我会替他报仇。”吕奇沉重地说。
  “报仇!你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在我们办的案子当中,没有一件是见到过凶手的,可是,我们到最后还是要找出凶手来。”
  “算了。这件案子已经终止,我们的保护工作失败,不但要退回保护费,还要按例赔偿。”倔强的老人竟然也泄了气。
  吕奇摇摇头说:“不行!目前还不能结案。”
  “为什么?”
  “我发现了疑问。”
  “疑问并不能使死者复活。”
  “但是疑问却是可以澄清真相。”
  “唔!”罗克点了点头。“说出你的疑问吧!”
  “夏一堂趁雷军接电话的时候拉开了门键,为什么?以他的心情来说,听说有人要上来,他该躲得远远的,怎么会偷偷地去开门呢?”
  罗克猜测着说:“一定是他听说陈九平先生到了 ,因此极欲一见。”
  “不可能,当时夏一堂只知有人要上楼来,并不知谁要上来。因为账房在电话里的声音他不可能听到。”
  “唔!”罗克点了点头。
  “还有。夏一堂藏匿的地点,除了陈九平和夏一堂的太太以外再无旁人知道,凶手怎会知道他在海潮旅馆?再说他和陈九平的联络应该是一件极端秘密的事情。凶手竟然冒用陈九平之名,可见这个秘密也泄漏了。”
  “是的。”
  “但是,这秘密不是我们泄漏的,更不会是陈九平。”
  “会不会是彭丽娜出卖了他?”
  “也不可能,如果她有心出卖自己的丈夫,又何必大费手脚地要我们派人前去保护呢?”
  “总之,我同意你的说法,这件案子不能算完。明天报纸上会刊登这条新闻。记者先生的笔以及同行们的嘴巴都会攻击我们。吕奇!追下去。并不是为了挽回本社的声誉,而是我认为你该是一个好探员。”
  “是!”吕奇紧紧靠拢了后脚跟,这是在受训期间作学生时候的动作,在老师面前,他又情不自禁地用上了。
  他退出罗克的办公室时,在门外碰上了莎琳。她的两只眼睛愣愣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莎琳!晚上还上班吗?”
  “我在电视上看到新闻广播及时赶来的。”她的声音轻柔而有感情。“吕奇!你的运气实在不太好。”
  “我想是的。”吕奇走过去挽着她的手臂向外走。“莎琳,你有驾驶执照吗?”
  “有的。”她的反应很快,“是需要我为你服务吗?”
  “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吕奇的语气十分欧化。
  “我很乐意。”
  “走!带我去租车的地方,我需要一辆性能好的超级跑车。”
  “那又何必去租呢?……”
  “我知道。”吕奇抢着说:“本社有好几辆。我相信别人一定认得出那是本社的车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挽紧了他的胳臂。“我们走吧!”
  九点十分了,吕奇回到了“海潮旅馆”,警方已经封闭了现场。想必罗克和警方的交情不错,当吕奇亮出了那张簇新的‘罗克侦探社’服务证明时,守卫人员就让他走了进去。
  那位老账房先生头顶上的伤势并不严重,经过敷药后躺在床上休息。吕奇虽明知不宜在此时打扰他,却又非得打扰他不可。
  “喂!”老人见吕奇走进房去,先向他打招呼:“你没有事吗?”
  “谢谢你,你的伤势怎么样?”
  “没有什么,只是有点头昏。”
  “我能请教你几个问题吗?”吕奇在他床边坐下。
  “我知道你要问些什么,让我告诉你吧!……”老人看见吕奇在拿纸笔,就将话声停了一下。“……凶手是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那个卷发、方脸、眼睛细小。矮的那个人是圆脸、浓眉、右腮下有一个豌豆大的黑痣。他们说话的口音,听起来就不像是华侨。”
  “唔!你记得真清楚。”吕奇又提出另一个问题:“他们是东方人吗?”
  “是的。”
  “想想看,他们可能是哪一国人?”
  “这……猜想不出来。”
  “夏一堂上午什么时候到旅馆的?”
  “上午十一时正。”
  “他是乘什么车子来的?”
  “出租汽车。”
  “记得是哪一家车行的吗?”
  老人想了许久,终于被他想起来了:“好像‘大南洋’车行的车子,绿的,不知记错没有。”
  “夏一堂向外打过电话吗?”
  “没有!只打进来一个电话,对方是个女人。”
  “唔!房间是预订的吗?”
  “已经订了十几天,而且房租已经预付到月底了。”
  “谢谢你,祝你早日康复。”
  吕奇飞快地回到车上,向莎琳问道:“你可知‘大南洋’出租汽车公司在哪里?”
  她从皮包内拿出一个记事册,很快地就查了出来。“在罗迪亚广场 。”她一面说,一面就开动了车子。
  来到‘大南洋’,吕奇找到负责人说明来意。负责人皱着眉头说:“这件事我一时无法查明,因为本行绿色的车辆有五十余辆,而且午前工作的人员都已下班,明天上午给你答复好了。”
  “可以的,”吕奇拿出一张侦探社的卡片给了对方。“有了下落打电话通知我们!我要和那位司机先生谈一下。”
  “好的。”
  吕奇回到车上时,莎琳问道:“现在要去哪里?”
  “你知道本案的委托人住在何处吗?”
  “知道!但是我建议你不要去。”
  “为什么?”
  “因为她太诱人了,我真担心你再丢掉饭碗。”
  “你听说过有关我的传说么?”
  “听说你前些日子在塞城上了一个漂亮女人的当,差一点性命也丢了。”
  “使我上当的并不是那个女人的美色,而是我自己的正义感与同情心。”
  “吕奇,你一定要去找彭丽娜吗?”
  “我要去一趟。”
  “也许正有一个陷阱等着你。”
  “莎琳,真感谢你提醒我。”吕奇握着她的手,恳切地说:“我相信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现在什么时候?”
  “九点五十五分。”
  “还要两个小时以后你才能见到她!她留下的联络时间是午前,或午夜以后。”
  “那么!这两个小时怎么安排呢!”他试探地问。
  “如果没有立即要办的事情,你就应该去轻松一下。”
  “好主意!我们去跳舞如何?”
  “乐意奉陪。”
  有人说:会跳舞的情侣比不会跳舞的情侣感情进展要快些,这话是有些道理的。因为跳舞是一种拥抱游戏,轻而易举地缩短了彼此的距离。而且迷人的灯光和迷人的音乐也容易引人遐思。
  吕奇和莎琳正是如此,当第一支舞曲时,他们彼此间保持适当的距离;第二支舞曲时他们已经拥抱得很紧;当他们随着第三支舞曲滑动舞步时,面颊已经紧紧地贴在一起了。
  “吕奇!”莎琳的声音在吕奇耳边响起:“在没有见到你以前,就听到罗克先生经常提到你。”
  “在你的心目中,我一定是个坏蛋。”
  “不!罗克先生提到的都是你的长处。”
  “我有什么长处?”
  “他说你是一个天生当侦探的材料,可惜,……”
  “可惜我有点放荡不羁,对吗?”
  “男人放浪不羁是豪情,可是不能太过份;过份就变成胡来了。”
  “我会记住你这句话。”
  一曲终了,他们归座。莎琳忽然提议:“到我家去坐坐好吗?”
  “很乐意!不知是否方便?”
  “趁机会我想介绍一下我个人……”她的语气有些黯然。“……我是一个寡妇,丈夫是飞行员,婚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因空难而死去了。”
  “啊——”这是吕奇意想不到的。“现在和父母同住吗?”
  “我命中注定了有双重的悲哀,我也是一个孤儿。”
  吕奇看得出莎琳是个善良的女性,他不愿意再触及她的悲哀,因此站起来说:“走吧!去看看你的家。以后闲着无聊时,我可有了去处啦!”
  莎琳对他甜甜地一笑,即使她有所悲哀,她也用笑容掩盖住了。
  出了夜总会,莎琳将小跑车驾驶如飞。当她在一幢小巧的屋前停下来时,吕奇才发觉她的住处和‘罗克侦探社’只有一街之隔。
  莎琳的住处很宽敞,陈设也很华丽。也许是飞行员丈夫留下来的遗产;也许是他死后的保险金所购买的。
  起居间连接着卧室,莎琳去为他调酒,他则挑选了几张唱片放上了自动键盘上,轻柔的音乐立刻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里。
  她端来两杯酒,吕奇一看那种深琥珀色泽就知道是未经渗水的威士忌,不禁讶异地说:“你能喝烈酒吗?”
  莎琳和他碰了碰杯,似笑非笑地说:“酒是孤独者最好的伴侣。”
  吕奇虽非拈花惹草的老手,却也在情场里打滚过。这句话分明有强烈的暗示,他不禁暗暗担心起来。
  并非他突然变得拘谨,而是他了解自己绝对不适合于莎琳这种典型的女人,如果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只会为她带来烦恼而非快乐。
  因此,他拍拍沙发说:“来让我们坐下来谈谈。”
  “你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要和我谈谈吗?”
  她的话太直率了,竟然使吕奇愣住,不知如何回答。
  “来!”莎琳放下酒杯,向他勾勾手指。“我们跳舞吧!别辜负了轻柔的音乐和大好的良宵。”
  这是无法推拒,也是无法抗拒的。吕奇放下酒杯,搂着她缓缓移动脚步。
  开始,他们只是相互凝视,接着,他们紧贴着面颊,最后,他们的嘴唇相互接触了。那是一个欲狂的吻,炽烈的火焰由唇间向他们的躯体各部份蔓延,然后,他们双双摔倒在沙发上。认识才不过一天,吕奇心里想:西方女子对男女间事看得如此平淡吗?
  莎琳的嘴唇顺着他的面颊移到他的耳根说:“吕奇……别克制自己,尽量放纵吧!别以为我是在诱惑你。对你,我一丝一毫也不会吝啬。因为你的印象在我心中已经存留了很久。”
  即使没有莎琳的提示,吕奇此刻也是要放纵的;有了对方的首肯,他自然更无顾忌了。他抱起她往卧室内走去,在经过房门时,莎琳揿动了一个电源开关,屋子里的灯光突然转变成了柔和的色调。”
  吕奇感到无比的舒畅和懒慵,他闭上眼睛处于半睡眠状态。不过当莎琳拿起床头电话,播动号码键盘时,他仍然有所觉察。
  “喂!是丽娜女士吗?……我是‘罗克侦探社’的莎琳秘书……吕奇探员要见见你……好的……好的!”莎琳放下电话,开亮了大灯,一面穿衣一面说:“吕奇,工作的时间到了。”
  吕奇真佩服对方,在如此缠绵的情况中,她竟然没有忘记这件事。
  “莎琳若非你的提醒我差点要忘记了。”
  “那你就不是一个好探员。”
  五分钟后,两人着装完毕。莎琳一本正红地问道:“方才……还能让你满足吗?”
  “莎琳,这还用我回答吗?”
  “吕奇,”她将视线转往别处,喃喃地说:“当我一见到你时,我就知道我会作出对不起亡夫的事情。可是,想不到会这样快。今晚我承认我在诱惑你。不过,我是有理由的。”
  吕奇笑着问道:“什么理由呢?”
  “一方面因为我不愿落在别的女人后面;另一方面……先消耗你的欲望,万一彭丽娜布下了桃色陷阱,你才不会冲动。”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你却有了麻烦了。”
  “什么麻烦呢?”
  “以后每当我要去和一个女人接触时,我就要先来找你,帮我消耗躯体内的某种欲望。”
  “你的衣袋内已经放进了我屋门的钥匙,你可以随时来。不仅是发泄欲望,也希望你能将这里当作你自己的家。”
  糟了!吕奇暗喊了一声。看样子莎琳想拴住他;可是自己是一头不惯被套上笼头的野马呀!
  “走吧!”他暂时放松了心情,挽着她。“你可以和我一齐去见彭丽娜,她即使布好了陷阱也无所谓。”
  “不行!她方才在电话里交代过,只准你一个人去拜访她,所以我只能开车送你到她家门口。”
  “好吧!”
  凌晨一时,他们来到了彭丽娜的住处。吕奇在莎琳的面颊上亲了一下。低声地说:“将车子开到对街去等我,在这里太显眼了。”他下了车,待莎琳将车开走了,他才去按动门铃。
  良久,门边的对讲机里传出来彭丽娜的声音:“是哪一位?”
  “我姓吕,是罗克先生派我来的。”
  门打开,吕奇走了进去。他发现开门的是一个霸王型的年轻女郎。看肤色知道她是本埠土著。
  “夫人在客厅等你。”女郎说。
  彭丽娜披着睡袍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杯酒和一支小型勃朗宁手枪,神情略显不安。“吕先生!这样晚要见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吕奇看她的神情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于是在她对面坐下,不着边际地问道:“夏夫人!请问你晚上到何处去消磨了一阵?”
  “我整晚都在‘波波’夜总会。”
  “看过电视吗?”
  “没有!”她神情茫然地摇头。
  “收听过新闻广播吗?”
  “没有啊!”她开始呈现不安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吕奇一直在注意对方的反应,他没有看出一丝诡谲或者狡黠之色。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去对一个未亡人怀疑。
  “夏夫人,请镇定。”吕奇语气缓慢地说:“尊夫夏一堂先生遇害了。”
  “什么!?”彭丽娜睁大了眼睛,沙哑地喊了一声,突然地扑进了吕奇的怀里哭了起来。
  吕奇抚摸着她的背脊,让她哭泣了一阵,才扶正了她的身体,问道:“夏先生在海潮旅馆和陈九平先生见面,还有第三者知道吗?”
  “绝不可能有第三者知道,我相信陈先生不会泄漏那个地址。”
  “那么凶手如何知道那个地址呢?”
  “吕先生,你们没有派人和我丈夫在一起吗?”
  “有。和夏先生同时遇害了。”
  “哦——你们为什么不在里面锁上门?”
  “夏夫人,我正要请教你这个问题。门是夏一堂先生开的。为什么呢?他是在等候谁吗?”
  “夏一堂开的门?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听我说——凶手冒充陈九平先生和他的友人,旅馆账房打电话通知守护夏先生的人。就在他接电话的时候,夏先生偷偷走过去拉开了门键。等我的伙伴发觉时,凶手已冲进来向他开枪了。”
  “你不是说你的同伴死了吗?怎么……?”
  “他并非当场死亡的,我住在一楼,当我赶上去时,凶手已从防火梯逃走了。我的同伴告诉我这些情况。”
  “吕先生,你认为错误是我丈夫造成的吗?”
  “这不是我的来意,本社未尽到保护之责,除了应该退还保护费之外,还要依法赔偿。不过我们要了解实际情况。夏先生听说有人要上来,他应该感到不安,而距离房门远些。但他却偷偷地去打开房门,显然他还另外约定了什么人要和他见面。那个人是谁?当然,缉捕凶手也是我们目前迫切要做的事情。目前被杀的还有我的同伴,本社也是受害者。”
  “凶手自然是法南度的手下。”
  “也许是。”吕奇点了点头:“不过,还要你提供详细的资料。”
  “恕我无能为力,因为我对我丈夫的事所知不多。三年前我们结婚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一个上流社会的绅士,逐渐我才发现他是一个黑社会份子。他不曾对我说,我也不问他,所以有关‘玫瑰党’的资料,我根本一无所知。”
  “关于陈九平和夏一堂联系的事情,是谁告诉你的呢?”
  “是我丈夫!”彭丽娜想了一想,又接着说:“那是十天以前的事了。他回到家来告诉我,他将有一个机会脱离黑社会。我当时万分高兴,想不到却将他送上了死路。不是为我,他不可能做出反叛‘玫瑰党’的事。”说到这里,她又悲哀地哭泣起来。
  吕奇又去观察她的神情,当他看到她满面泪痕,楚楚可怜的样子时,禁不住骂了自己一声混蛋。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对彭丽娜怀疑的。他发觉已没有什么话要谈了,于是站起来告辞。
  彭丽娜一把抱住了他,情急地说:“求求你!别走行吗?”
  吕奇不禁皱了一下眉头,不着痕迹地将她的手拉开,声音柔和地说:“不必怕,如果有人要杀你,你不会活到现在。”
  “我心里却感到恐慌。”
  “用不着担心,小心门户就行了。如果你真的害怕,我可以请罗克先生另外派人来保护你。我目前有许多事要做。”
  “缉捕凶手吗?”
  “是的!这是当前最重要的工作。”
  “吕先生,能不能请你暂时不要追寻凶手?”
  吕奇不禁一愣,她为什么要做这种请求呢?他将目光盯在她脸上,声调缓慢地说:“缉凶是为夏先生报仇啊!”
  “我知道。但你一旦追捕太紧,也可能会引起‘玫瑰党’的反应,以为是我雇你们追捕凶手的,到时很可能会派凶手来杀害我。”
  吕奇释然了,彭丽娜的解释很合情理。可是,他不能答应她,因为缉凶的工作慢一分钟就会增加一分困难。因此,他摇摇头说:“缉凶的工作一分钟也不能停止,不过,为了你的安全,我会请求罗克先生多派些人保护你。”
  “可是——”她拖着长长的尾声,双手也搭上了他的肩头。“你的安全也很重要呀!‘玫瑰党’很可能以严厉的方法对付你。”
  这番话似乎隐藏着威胁,可是,此时此境,吕奇只能看作是一种关怀。他转过身子,趁势拉了下肩头上的手,语气坚定地说:“这是我的职责,我无法考虑后果问题。”
  “唉!——”彭丽娜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吕奇就在她家里打电话到侦探社去,马乔治奉命在社里守候。他告诉吕奇说:“罗克先生吩咐过了,如果需要支援,人员可遵命调派。”
  “我不需要支援,请你派两个人来守护夏夫人就行了。”
  “遵命。”
  吕奇将彭丽娜的住址告诉了对方。放下电话后向她告辞,她也没有坚持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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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0-4 14:54:01 | 显示全部楼层
    三、横生节枝


  走到马路上,吕奇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二时。这一个小时浪费得很可惜,他毫无所获,他向对街望去,跑车停在阴暗处,莎琳仿佛伏在方向盘上打瞌睡。她那样疲倦吗?他飞快地跑过去,只见莎琳的两手垂挂着,那不是一个打瞌睡的姿势。
  这一惊非同小可,吕奇连忙大叫一声:“莎琳!你怎么了!”
  莎琳毫无反应,他抱起她,摸到了湿汪汪的血,血渍是从头上流下来的。他再摸摸她的心脏,有规则地跳动。他放心不少,莎琳只是被人击昏了。
  吕奇迅速地将她的身体移开。他并非不会开车,只是没有当地合格的驾驶执照。当他要发动引擎时,蓦然发觉车窗上插着一张硬纸片。上面写着:“这是警告!如果再多管闲事,先杀她,后杀你,希望勿自投死路。”
  他气得想将那张硬纸片撕得粉碎,继而一想,这可能成为一件证物,就将它放进了衣袋中。
  龙门角他不曾来过,但是他的记忆却特强,从此地回到莎琳寓所的道路,他早就记在脑海中了。几分钟之后,车子就驶达了她的家。
  他将莎琳抱进屋去放在床上,先洗净头上的伤处,再为她包扎。然后又在冰箱中取出一些冰块包在毛巾中放在她的头上。经过两分钟后,莎琳就睁开了眼睛。她毕竟是个多泪的女人,一睁眼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吕奇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安慰地说:“别哭!事情已经过去。”
  “好可怕!……”莎琳仍在抽噎着。
  “告诉我当时的情况吧!”
  “两个男人一高一矮,他们像阿飞似的围在车边转,嘴里尽是说些肮脏话,我没有去理他们。”
  “噢!他们不是一来就敲昏你的?”
  “没有。差不多是过了二十分钟的样子。”
  “怎会突然下手的呢?”
  “我发觉对面门口的灯突然亮了,以为是你出来,就回过头去看,门灯忽然又熄了。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头上重重地挨上了一击,以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吕奇心中一动,疾声说道:“你说门灯曾经一亮一熄?”
  “是的!只是闪了一下。”
  吕奇不禁皱紧了眉头,喃喃自语地说:“难道门灯的闪亮,是命令那两个人向你下手的暗号吗?”
  “你以为那两个人是彭丽娜派来的?”
  吕奇这种想法,并非完全不切实际,因为彭丽娜曾经在话中透露过威胁的语气,并公然要求他不要缉凶。而他却坚决的表示要缉捕凶手,于是她就以预先订好的暗号通知她的部下敲昏莎琳作为警告。
  根据莎琳的叙述,那两个行凶的男人和杀死夏一堂的凶手有些相似。如果敲昏她的行动是彭丽娜授意的,那么杀死夏一堂也是她的主意了。
  可是,吕奇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彭丽娜有意杀死自己的丈夫,她只要将夏一堂的行踪告诉‘玫瑰党’就行了,根本就不要她自己来下手的。
  想到此处,他不禁耸耸肩头说:“也许是我太敏感了吧!”
  “你在她那里发现了什么疑问吗?”莎琳又问。
  “没有,若说彭丽娜派人去杀死她的丈夫并非没有可能,但是,不论从哪一方面看,这个道理都是说不通的。”
  莎琳没有再问,也许她的头伤使她不愿去费脑筋。
  吕奇在她身边躺下来,喃喃地说:“今晚到此为止了,如果在出租汽车司机的身上再找不到任何线索的话,我真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了。”
  早晨九时,初夏南太平洋的阳光荼毒地照耀龙门角的上空。这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罗克侦探社”的社长室内却像是严寒的冬天,笼罩着一层阴霾。除了在彭丽娜家里担任守护的两名探员以外,其他的都到齐了。人多反而静悄悄的,因为谁也没有说过话。
  罗克将手里的南洋快报看了无数遍,往桌上一扔,语气低沉沉地说:“警方目前还不知道死者真正的身份,他被杀的原因,这对我们的情势还算有利……”说到这里,他转向吕奇说:“你所说的疑问,如果你要查明,我支持你,但是,我并不逼迫你一定要去查明。不过!凶手你一定要给我找出来。本社的信誉是另一回事,最主要的是要向雷军的家属作个交代。人员随你调配,需要警方协助的事告诉我,我会替你办。”
  吕奇无异服了一帖兴奋剂,立刻精神抖擞起来。“谢谢社长,我一定会作到社长的吩咐。”
  蓦然,罗克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他拿起话筒听了一阵,重又放下。“吕奇!”罗克兴奋地说:“你要找的那个司机正在车行里等你!快去吧!”
  吕奇正待转身离去,罗克却又叫住他:“莎琳的伤势怎么样?”
  “不太严重,休养几天就好了。”
  “你不该带她出去的,你应该想象得到随时都会有危险。”
  “可是我没有本地的驾驶执照呀!”
  “将你原有的驾驶执照拿来,我拿去警署为你签证一下就行了。”
  吕奇取出了他在曼谷所领用的驾驶执照交给罗克,然后很快地离开社长办公室。
  外间莎琳的座位是空的,吕奇心中不禁萌生一丝感慨。
  那位司机眼光明亮,吕奇第一眼就看出他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对方一定能够给他满意的答复。
  “耽搁你宝贵的时间,”他先来了一句客套话,然后说出正题。“你能肯定你昨天上午十一点钟的时候,曾载着一个客人到达风铃区的海潮旅馆吗?”
  司机肯定地点着头说:“绝不会记错。”
  “他是哪里上车的。”
  “游艇码头。”
  “你还能说出他的容貌吗?”
  “他约莫三十多岁,身材高大而结实,面色红润。”
  “他在中途曾经停留过吗?”
  “他曾经打过一个电话。”
  “打了一个电话!?”
  “是的!”司机补充着说:“打的是长途电话。”
  “你怎么知道他打的是长途电话?”
  “我看见他投下十几个辅币。”
  “你记得是在哪一座公用电话亭吗?”
  “记得的!在风铃区加油站的旁边。”
  “好!麻烦你载我去一下。”
  司机立刻驾车送吕奇到了那座电话亭。吕奇又问道:“记得正确的时间吗?”
  司机想了想,回答说:“他是十点三十五分在游艇码头上车的,到这里大概是十点四十五分到五十五分之间。”
  “好!请你等一下。”
  吕奇走进了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回“罗克侦探社”,接电话的正好是罗克。他问道:“有什么事吗?”
  “请通过警方查一下,风铃区五二六八号公用电话亭,于昨天中午十时四十五分至五十五分之间曾打出一个长途电话,看看这个电话是打到何处?打给什么人?电信局一定有登记的。”
  “好!十分钟以后再打电话来。”
  吕奇给了司机加倍的车资,教他回去。
  十分钟后,吕奇再打电话,罗克的消息来了。
  “吕奇!”罗克的声音很兴奋。“查到了!打电话的时间是十时四十九分,电话是打到临埠蒲城的农庄旅社。”
  “好!请派马乔治驾车来,我要和他去一趟蒲城。”
  “你在何处?”
  “风铃区加油站。”
  “十分钟以内到。”
  蒲城是温泉胜地。现在还是夏天,旅社里的住客不到三成。马乔治一探询,农庄旅社的接线生立刻想了起来:“噢!有的。那通电话,是打到A二套房的黄夫人。”
  吕奇连忙问道:“黄夫人还在吗?”
  “还在。”
  “我们想见见她。”
  “不知道她要不要见你们。她住进旅馆已经三天了,总是足不出户,除了要饮食以外,不准我们去打扰她。”
  “通报一声好吗?”吕奇塞了一卷钞票在那女侍手里。“就说我们是龙门角来的,她的朋友有重要的事要我们转告她。”
  女侍的眼光亮了起来,面上也浮现了笑容,点点头说:“随我来吧!”
  来到A二套房,女侍示意他们在门边等着,然后弹指敲门,喊道:“夫人!……夫人……”
  室内却是一片寂静,女侍面上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继续敲门喊叫,声音比方才提高了许多:“夫人……夫人……。”
  吕奇似乎已经嗅到了一股不祥的气氛,猛一推门,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
  “哎哟——”女侍发出一声尖叫,掉头就跑。
  原来那位黄夫人就躺在门边,浑身赤裸,颈间缠着一根带子,面色发青,舌头拖得好长,早就死了。
  “勒死的!”马乔治低声说。
  “乔治!”吕奇疾声吩咐:“趁乱到柜台上将死者的登记资料抄一份起来,然后离开。我们最好不要卷入警方调查的圈子里去。”
  “不行!”马乔治摇摇头说:“我们一走了之,反而会发生不必要的误会,我们不如等警方来,也许在死者的遗物中还会发现什么?”
  “对的,我们应该等一下。”
  “几分钟后,警车就来了。警官当然先要调查吕奇和马乔治的身份。当他们亮出证件时,带队的警官讶然地说:“你们已经知道这里发生凶案了吗?”
  吕奇摇摇头说:“不知道,我们是为了另一件案子来访问死者的,想不到却晚来了一步。”
  “能告诉我是什么案子吗?”警官以探询的眼光看着他。
  吕奇很有礼貌地说:“对不起!这是业务秘密。不过本社跟龙门角警署经常保持连系,请与那边联络好了。”
  那名警官也就不再追问下去,到死者房里检查遗物去了。过了一阵,那警官出来说:“死者方玉梅,是技工黄福顺的妻子,但是身边却带了一万五千元美金的巨款,这不是有点奇怪吗?”
  “的确。”吕奇点了点头。“看样子也不是谋财害命,不然这笔钱早就被凶手带走了。”
  “不过!也不是奸杀。”那名警官也表示意见。“脱光死者的衣服只是凶手故布疑阵罢了。”
  “那是为什么呢?”马乔治喃喃地说,同时眼光望向吕奇。
  吕奇的脑筋却在想着别处,他沉吟了一阵,向那警官搭讪着问道:“你们立刻要通知死者的丈夫吗?”
  “是的!他很快就会赶到。”警官一面说一面翻阅死者的护照证件。“酒泉镇自由路二巷九号……”
  吕奇暗中记下了地址。两人辞别了警官驾车离去。当他们发现路边第一座电话亭时,就将车子停了下来。
  罗克守候在办公室里,吕奇的电话一到,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找到接电话的人吗?”
  “找到了,是一个女的,名叫方玉梅。”
  “好好盘问她一下。”
  “可惜来晚了一步,她已经被人勒死了。”
  “死了!”罗克显然非常吃惊。
  “罗克先生,”吕奇说:“请你记一下,她是一个技工的妻子,家住洒泉镇自由路二巷九号,丈夫名叫黄福顺。死者随身携带着一万五千元美金的巨款,这是一件可疑的事情。”
  “不要管这些,”罗克在电话里吼叫。“我们只要查明夏一堂和那女子有何关系?”
  “我知道,可是两个人都死了,我们只得从她的丈夫处着手。请设法去弄到黄福顺的资料和他这三天来的行踪。”
  “这……”罗克的口气有些犹豫。“……难道和黄福顺有什么关系吗?”
  “一时很难解说……”吕奇语气顿了一下。“水岛与酒泉镇两地遥隔,夏一堂怎会和方玉梅扯上关系?这内中大有疑问。而且死者姿色平平,身材略显臃肿,夏一堂有那么漂亮的太太也不至于和死者有什么桃色畸恋,这内中必有复杂的隐情。”
  罗克沉吟了一阵,回答说:“好吧!当你们回到龙门角时,关于黄福顺的资料相信可以弄到手了。不过,也许毫无用处。”
  “罗克先生,我相信会有用处的。”
  “吕奇,我尽力支持你。如果你抓不到杀死雷军的凶手,我要拆散你身上每一根骨头。”
  “放心!一定不让你失望。”吕奇放下话筒时,手心里已是汗湿淋漓。
  回到车上,马乔治苦笑着说:“我听得见老板在怒吼。”
  “唔!他的火气太大了。”
  “吕奇,这件事,当然要令他冒火了。”
  “也许我是个不祥的人。”
  “吕奇,我没有这个意思。”马乔治给他一个安慰性的笑容,然后问道:“回龙门角吗?”
  “嗯!越快越好。”
  吕奇和马乔治回到龙门角时,已是万家灯火。奔跑了一整天,虽然有了一点眉目,却依旧是毫无头绪。
  回到“罗克侦探社”,罗克指指桌上一个纸袋说:“你要的东西来了,是无线电传真拍发过来的,花钱事小,还托了不少人情,不知道你有何用处?”
  吕奇拿起了纸袋,问道:“查过黄福顺这几天的行踪吗?”
  “查过!十天前他就辞去技工的工作,下落不明。”
  吕奇面色立刻沉了下来,很快地拿出了纸袋中的资料。当资料呈现在他面前时,他面上不禁呈现了惊色。
  “乔治!”他急急地招着手。“来看这张照片。”
  马乔治走过去一看,不禁嚷叫了起来:“这不是夏一堂吗?”
  罗克皱起眉头说:“这明明是从酒泉镇警署传过来的黄福顺的全部资料,怎会是夏一堂呢?”
  马乔治一口咬定地说:“是夏一堂!绝不会错。”
  吕奇一时之间,豁然贯通,将身体往沙发里一躺,叹了一口长气:“唉!我们中了圈套。”
  罗克有点莫名所以,茫然地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昨天被杀的是黄福顺,不是夏一堂。姓夏的没有住到海潮旅馆去,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到龙门角来。”
  “你是说,夏一堂找黄福顺做替身?”罗克似乎明白了吕奇的意思。
  “不错!黄福顺夫妻双双离开了酒泉镇,一定有他们的新计划。那一万五千元美金想必是夏一堂付出的酬金。”
  “我明白了!”马乔治插嘴说:“夏一堂恐怕被‘玫瑰党’的人追杀,所以找一个替身,他则躲在暗处。”
  “不错。”吕奇诡谲地点着头。“你们猜猜看,凶手是谁派来的?”
  马乔治顺口答道:“自然是‘玫瑰党’的人。”
  “错了!”吕奇大喊了一声。
  “怎么错了呢?”非但马乔治有疑问,罗克也有疑问。
  吕奇缓慢地说:“海潮旅馆的地址除了夏一堂夫妻知道之外,别人并不知道,‘玫瑰党’的人不可能这样快就找到。还有!凶手射杀雷军时,是对准腹部开枪的,射杀黄福顺时,却是对准他的头部。目的是要他的面目不能辨认,因为黄福顺和夏一堂的相貌可能很相似,却不是绝对的相同,免得死后让人辨认出来。”
  罗克将信将疑地问道:“照你这样说,凶手是夏一堂派来的了?”
  “那是一定的。”吕奇说得很肯定。“从方玉梅被杀,就可以得到证明。如果是‘班瑰党’干的事,只能追杀到夏一堂为止,不可能再去杀那些和夏一堂有关系的人。”
  罗克沉吟了一阵说:“吕奇,你的推断可能是对的。但是,我要问你,夏一堂如此作的目的何在?”
  “他要造成一种错觉,使‘玫瑰党’的最高负责人,以为他已经被杀。”
  “可是,他将来挺身为陈九平先生作证,揭发法南度的罪状时,他还不是要出现吗?”
  吕奇摇摇头说:“也许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即使真有此事,他也毫无诚意,陈先生可能上了他的当。”
  “你这些话有根据吗?”罗克颇感讶然。
  “自然有根据。”吕奇神采飞扬地说:“试想:方玉梅身边那一万五千元美金是从何处来的?必然是夏一堂付出的酬金。请一个替身花去这样大一笔数目,他实际得到的利益有多少呢?十倍、五十倍、一百倍,都有可能。”
  罗克双掌一击,脱口说道:“我明白了,夏一堂在水岛色情供应站是管账的,他一定是趁机卷了一笔公款潜逃。恐怕‘玫瑰党’追缉,所以想出这个移花接木的妙计,黄福顺却作了替死鬼。”
  吕奇欣然点头说:“对了!黄福顺为什么在听说有人上楼时偷偷拉开门键呢?那必然是夏一堂要他这样作的。黄福顺根本就不知道会有人要来杀他。”
  “走!找彭丽娜算账去。”罗克气咻咻地说。
  “罗先生,”吕奇拉住了他。“不管彭丽娜是否知情,现在都不该去找她。”
  “为什么?”
  “不能让她有所察觉。”
  “吕奇,你有什么妙计吗?”
  “夏一堂既然会想到让黄福顺替他死,他也很可能冒用黄福顺的身份。注意一下出境申请的登记。”
  “唔!还有么?”
  “水岛方面有关系吗?”
  “我懂了。”罗克点点头说:“你是想了解一下夏一堂究竟在色情供应站带钱走没有,对吗?”
  “是的。方才只是我的计划,但不能肯定,需要证实一下。”
  “好吧!”罗克重重地拍了吕奇的肩头一下。“我连夜到水岛去一下。你现在去看看莎琳,她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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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0-4 15:18:24 | 显示全部楼层
      四、突失芳踪


  莎琳寓所的门敞开着,这使得吕奇大吃一惊。因为昨夜的事故,他曾特别交代莎琳要小心门户。她会如此疏忽吗?
  吕奇是老手,并没有立刻冲进去,他意识到这里可能已经发生了变故。对街刚好有座公用电话亭,他走进去拨动莎琳家里的电话号码。电话接通,铃声足足响了三分钟也没有人接听。吕奇的头皮不禁有些发麻,莎琳很可能已经被绑架了。
  他将电话截断,又拨到彭丽娜的家里去。
  “哈罗!……”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里是罗克。”吕奇低声说。
  “我是金东奎,有何吩咐?”那是侦探社一位韩籍探员。
  “我是吕奇,夏夫人在家吗?”
  “整天都未出去。”
  “有过不明的电话或不明身份的访客吗?”
  “没有。”
  “严密监视。”
  吕奇截断线,再度将电话拨到莎琳家里去,然后将话筒搁在一边。这是他有意的安排。如果莎琳家里有埋伏的话,一定会被电话铃声分散不少注意力,使他便于冲进去。他走出电话亭,来到莎琳寓所的门边。他现在可以听见卧室内的电话铃声有规律地响着。他凝听了一会儿,将手枪从枪套中取出,出其不意地闪了进去。
  一进门是一个小小的院落,由于路灯的投射,可以看见一无所有,只有他们租来的那辆小跑车停在那里。屋门是开着的,屋内一遍漆黑。如果屋内有埋伏的话,吕奇显然处于极为不利的情况中。
  他竭力思索客厅中的摆设:沙发、茶几、屏风、电视、酒柜,以及电灯开关的位置。昨天他曾作竟夕流连,自然记得清楚每一件家具的位置。他所以要去思索这些东西,是为了快速冲进去以后要找一个掩蔽身体的位置。突然,他一脚将大门踢开,门开得轻快已极,显示并未落锁,只是虚掩上的。
  屋内并无反应,他佝偻着身子往屋内冲去,就地一个急滚,人已到了长沙发的后面。
  冰箱门上的指示灯发出橙色的光,吕奇定了定神,借着指示灯微弱的光线察看整个客厅,并没有发觉任何异样,于是,他开亮了顶灯,从沙发后面缓缓地站了起来。
  卧室的门打开着,吕奇可以看见床上是空的。他迅速地搜查浴室、厨房,没有发现莎琳的踪迹。
  当他进入莎琳的卧室开灯查看时,床头的电话铃声突然停了。他并没有在意,也许有人到公用电话亭去打电话,所以截断了线。可是,半分钟后,电话铃声重又响了起来。这分明给他的电话,他毫不考虑地拿起话筒。
  “你是吕奇吗?”话筒里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说的是中国话。
  “你是谁?”吕奇反问。
  “不要问我是谁,莎琳小姐在我们手里,不准报案,也不准找她,同时停止你现在的侦察行动。三天以后,莎琳小姐可以安然归来,并带回二万美金的酬劳。否则,你只能找到莎琳小姐的尸体。”
  “我们谈谈好吗?……”吕奇的话还没有说完,对方就将电话挂断了。他只思索了几秒钟,就丢下话筒往门外跑去。
  可是,他已晚了一步。当他跑出大门时,对街电话亭旁边一辆乳白色跑车正以全速开走。
  吕奇连忙责骂自己是个笨蛋,早就该想到这个电话是从对面公用电话亭打来的。如果不去接电话就往外跑,虽然不一定能抓住对方,凭他的枪法,也可以逼迫打电话的人,一时不能离开电话亭。
  夜风拂在他的脸上,使他清醒不少,他仔细地思考:是否这样听任对方的摆布而不予还手呢?自然!他不会就此罢手。罗克去了水岛,他也用不着向谁请示,就决心放手干了。
  他的驾驶执照已经通过当地警署的签证,可以合法驾车。于是,他就驾着那辆租来的小跑车,准备去见彭丽娜。
  他的车一停下来,立即有个高大的男人,向他走过来。“吕奇吗?是不是要进去?”
  “唔!”吕奇点点头。“谁在里面?”
  “金东奎,按门铃的时候,请按二长一短。”
  吕奇依照暗号按了门铃,金东奎很快地开了门,让他进去。他轻声问道:“夏夫人现在在干什么?”
  “正在用晚餐。”
  “那倒不错,我的肚子正饿了。”
  吕奇穿过客厅,瞥见彭丽娜正在用饭。他的身后站着两个霸王型的年轻女郎,大概是她的私人保镖。
  “吕先生,用过晚餐了吗?”彭丽娜很客气地问。
  “如果有多余的而又不太麻烦的话,我倒想叨扰你一顿晚餐。”吕奇大模大样地在餐桌上坐下来。
  彭丽娜召唤来一个中年女人,吩咐她为吕奇送一份食物上来。想必是现成的,一分钟后,装得满满的食盘已经放在吕奇面前,他委实饿了,中午只是胡乱塞了几个三明治,于是只吃东西不说话。
  “吕先生,有什么事吗?”她却忍不住,先发问了。
  “我来报告一个好消息。”
  “噢!”彭丽娜有些讶然的表情。
  “能够请你身后的侍者走开吗?”
  “那就等晚餐以后,换个地方再谈吧!”
  “也好。”
  吕奇猜想彭丽娜可能会请他到她的卧室去,要想让狐狸露出尾巴,总得要制造一点机会才行。也许她是毫无用心的。但是,吕奇既然将目标盯在她身上,也就对她的一言一行特别留意起来。
  饭后,吕奇问道:“彭女士,我们到哪里去谈谈呢?”
  “我想——请一个侦探先生到卧房去谈论案情,不会遭到非议吧?”
  “当然!”吕奇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极为正当的事情,我赞成你的提议,只是我一身灰尘,恐怕……”
  她妩媚地一笑,同时挥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吕奇也以笑容相报默默地随着她走入了卧室。
  她的卧室陈设得非常豪华,完全欧化,可是有点俗气。这证明她的智识水准不高,而且有浓厚的暴发户阔绰的气息存在。
  因此,吕奇作了一个假设——也许彭丽娜只是一个沦落风尘的女郎。被夏一堂赏识,才由乌鸦突然变凤凰的。他并不是潜心去探讨彭丽娜的性格及出身,而是她的一切都对案情的发展有莫大的关系。
  彭丽娜自然捉摸不透吕奇的心思,她神态优闲地拿出香烟待客,并请他入座。
  “彭女士,”吕奇缓慢地说:“我有点奇怪,当我说有好消息告诉你时,你并没有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的样子。”
  “我对任何消息都不关心。”
  “真的吗?”
  “当然真的,任何好消息也不能使我的丈夫复活,充其量不过是抓到杀人的凶手而已。”
  吕奇一个字一个字铿锵有力地说:“夏先生并没有死。”
  “吕先生,”她盯着他慢吞吞地说:“我应当感谢你的好心,可是!你用这种方法来安慰我未免太残忍了一点。”
  “你不相信我的话?”
  “子弹轰去了半个头颅是绝对活不成的。我已和警署联络过,明天就准备办丧事了。”
  “彭女士,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商谈。昨天被杀的不是你的丈夫,而是你丈夫的替身。”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的神色显得很茫然。
  “请问:最后一次见到你丈夫是什么时候?”
  “十天以前。”
  “谈了些什么呢?”
  “他告诉我陈九平先生和他联络的事情。”
  “没有谈别的吗?”
  “吕先生,我没有必要隐瞒什么的。”
  “唔!委托我们去保护他,是谁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当夏一堂到达海潮旅馆的时候,我才告诉他这件事情。”
  本来,吕奇是不打算和彭丽娜谈论这件事的,可是,由于莎琳的被绑架,情势变成急转直下,他已经无法顾虑打草惊蛇了。他决心和她摊牌,如果她完全被蒙在鼓里,则对他有帮助,如果她是和夏一堂声同一气的,她必然会将目前的情况告诉夏一堂。不管她用什么方法,吕奇都有把握逃不过他的眼睛。那么,他就有办法找到隐藏在暗处的夏一堂了。
  “彭女士,”他说:“我相信你没有隐瞒我们什么,可是,夏先生却瞒骗了你。”
  “难道——你查到一些什么了吗?”
  吕奇自衣袋中拿出黄福顺的照片给彭丽娜看。“这是夏先生的照片吗?”
  “他的人稍微胖点,也许这是以前的照片。”
  吕奇将整张资料展开,指着黄福顺的名字说:“看!这个人名叫黄福顺,酒泉镇人。昨天被杀的是他,而不是你的丈夫。”
  “真的?”彭丽娜有惊喜参半的表情。
  “这算是好消息罢!”
  “这……”彭丽娜语气迟疑地说:“如果我的丈夫还活着,自然是个非常好的消息。”
  “对我们却是一个非常坏的消息。”
  “怎么呢?”
  “因为杀人的凶手是夏先生派来的。”
  “那怎么可能呢?”彭丽娜吃惊地吼了起来。“一定是‘玫瑰党’的人干的。”
  “请问:‘玫瑰党’的人怎会知道你先生要住到海潮旅馆去等候陈九平先生的约会?”
  “这……”她感到语塞。
  “当然‘玫瑰党’的实力雄厚,爪牙遍布全埠。很可能在他们严密搜索下发现了。”
  “对的……”
  “彭女士,我却说错了,绝不是‘玫瑰党’的人干的。”
  “你怎么说得这样肯定?”
  “我有绝对的根据——”吕奇声调缓慢地说:“黄福顺的妻子在蒲城一家旅店中被人勒死,这和她丈夫在龙门角被杀害有连带关系。若说也是‘玫瑰党’的人干的,那就想不通了。因为‘玫瑰党’所要杀的人是夏一堂,在龙门角得手后,不必要再去杀一个毫无相关的人的妻子。反过来,如果‘玫瑰党’了解方玉梅和黄福顺的真实关系,他们就会知道海潮旅馆三一三室所住的人并不是他们所要杀的夏一堂,他们就不会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去背上两条命案。从方玉梅在蒲城被杀,可以证明两案都是夏一堂所为。杀方玉梅是为了冒名的秘密永不被人觉察,但是却犯下了绝大的错误。”
  “他为什么要这样呢?要别人冒名住到海潮旅馆是说得通的,因为他害怕‘玫瑰党’的追击,他却又派出凶手去杀冒名的人,这就叫人想不通是什么原因了。”
  “很简单,他的目的就是要‘玫瑰党’的人误认他已经被杀,那就不会派人去追击他了。”
  “不会吧!他曾经答应陈九平先生到谘询院会场公布法南度罪状的,到时岂不是……?”
  “彭女士,你很聪明,可是有一点你没有想到,夏一堂根本就没有打算为陈九平先生作证。”
  “你这样说太武断了吧!”
  “我还可以说得更武断一点,你不是说夏一堂已经厌倦了黑社会生涯了么?因此,陈九平先生的建议触动了他的灵感。同样是背叛‘玫瑰党’,不如作一点对自己有实利的事情。所以他挟带了‘玫瑰党’的公款卷逃。他是管理金钱账目的,所以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完全是凭猜想吧?”她半信半疑地问。
  “有根据。”吕奇语气肯定地说。然后又问道:“请问夏先生每月寄回来的家用是多少?请以美金计算。”
  “大约一千五百元。”
  “他每月的收入呢?”
  “有三千美金左右。”
  “那么,让我说出我的根据来。黄福顺是个技工,每月收入约美金一百五十元到二百元。可是他妻子身边却携带着一万五千元美金的巨款。请问这笔钱是何处来的?当然是夏一堂给他们的酬劳。夏先生本身有这笔钱吗?那必然是‘玫瑰党’所经营的色情供应站公款其中的一部分。黄福顺住在酒泉镇,夏一堂竟然知道两人面貌相似,可见他这个计划预谋有多久了。”
  “啊——”彭丽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彭女士,夏一堂曾经和你谈到过将来若有机会,打算离开龙门角的事吗?”
  “没有谈过。”
  “那么,他连你也准备丢下了。”
  “你是说——他将远离本埠?”
  “不错。他要黄福顺冒他的名而死,而他却冒充黄福顺的名字出境。”
  “现在他的计划破坏了,因为你们一定会阻止他。”
  “即使我们没有发觉他的狡计,他也无法离开本埠。”
  “为什么呢?”
  “方玉梅被杀,她的丈夫下落不明,自然黄福顺也是嫌疑犯之一,警方怎会让他出境呢?”
  “是啊!”彭丽娜茫然地点着头。
  “以夏一堂的设计来说,他显然具有高度智慧,整个的过程是天衣无缝的。但是,杀死方玉梅却是最大的错误。以他的聪敏,怎会犯这种错误呢?这是最使我想不透的一点。”
  彭丽娜没有再接下去,掉转话题问道:“吕先生,你现在打算怎么样?”
  “我的答覆不会使你满意。”
  “那你就不要答覆吧!不过,我要声明一句,如果你要对付夏一堂的话,我是不会帮忙你的。”
  吕奇到此已经完全失败,彭丽娜可能对夏一堂的阴谋毫无所悉,而且她选择在卧室里和他详谈,也没有别的企图。他想抓住狐狸尾巴,而他却连一根毛都没有抓到,因此他也不准备说出莎琳被绑架的事了。
  “彭小姐!”吕奇作最后的试探:“既然已知凶手不是‘玫瑰党’的人,你这里就不要派人保护了。”
  “不!不!请不要让他们走。”她连连地摇着头。
  吕奇不禁大感气馁。有人守在这里,对彭丽娜的行动不便。如果她要和夏一堂联系,她一定会赞同吕奇的意见。而她却坚持要派人守护她,这证明她并不在乎有人监视她。
  吕奇站起来向她告辞,而她的眼光却在这个时候变得温暖起来。那种目光使吕奇停住脚步,因为他意识到情况有了变化。
  “能陪我喝一杯吗?”她笑着说。
  其实,为了莎琳被绑架的事,他简直归心似箭。不过,此时此境,他却愿意和彭丽娜泡下去。因为他指望找到一点头绪。
  她倒来两杯酒,递给吕奇的是满满一大杯,酒递给他以后,她就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夏一堂这样作使我很伤心。”她幽幽地说。
  “如果是我,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吕奇附和她的意思。接着又问道:“今后有何打算?”
  “做侦探一个月的收入多少?”她突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一千元美金左右。”吕奇还没有拿过薪水,可是他了解这里的行情。
  “如果有人出更高的薪津,你愿意换个工作吗?”
  “那得要看是什么工作,谁请?”
  “我请你。”
  “什么工作呢?”
  “你的老本行——保镖。”
  “你有请保镖的必要吗?”
  彭丽娜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酒。也许酒的力量会增加她说话的勇气,身子也逐渐偎依到吕奇的身上。喟叹着说:“说穿了不过是希望你陪着我过几天多姿多彩的生活。这一次夏一堂的行为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吕奇的左手顺着她的背脊滑到她的腰肢,佻巧地说:“那真是一件香艳的工作。”
  她没有说话,殷红的嘴唇却已经在吕奇的颈项间摩娑起来,看起来她是个调情老手。
  吕奇有些迷醉的神色,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大概是为了要报复夏一堂吧!”
  “我有些动心了,什么代价呢?”
  “月薪美金五千元,再包括我的人。”
  吕奇放下了酒杯,开始摸索她上衣的拉链。同时轻佻地说:“这真是个诱人的条件,只是,我怀疑你到时付不出月薪。一千五百元美金一个月的家用,你不可能存下多少钱。”
  “放心,五千元美金我绝对付得出,因为我只打算请你一个月。”
  吕奇不禁又有点失望,如果对方是别具用心的话,那真是一个难缠的人物,休想找到一丝破绽。
  “不打算接受吗?”她娇笑着问。
  “你真是多此一问,从我现在的动作中,你应该看得出,我已经有一半接受了。”
  “是么?”她帮助他的手找到拉链。
  吕奇似乎在一家服装公司的女装部门中侍候女顾客试装,不到一分钟,他就使彭丽娜女士身上的外衣脱离了。
  “你有一付让人迷醉的好身材。”他色迷迷地说。
  “你只用眼睛欣赏吗?”
  吕奇用狂吻去代替了回答,十个手指头也开始施展威力。他感觉到彭丽娜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以她那种年龄,自然应该有旺盛的情欲。可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她的作为却是反常的。
  她扭着腰肢,不停地踢着双脚,口里咿咿唔唔发出一连串的浪声浪语。吕奇不禁感到一阵恶心,她的举动完全是下等娼妓为了迎合狎客心理所装出来的一种饥渴之态。也许她心中根本毫无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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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0-4 15:54:19 | 显示全部楼层
       五、神秘恶汉


  吕奇突然端正了她的面孔,冷冷地说:“彭女士!有件事情忘记告诉你,莎琳小姐被绑架了。”
  她似乎没有去注意吕奇的脸色,仍然娇媚地说:“抱着我的时候,不应该去想别的女人。”
  吕奇推开她站起来,吸燃了一支香烟。
  “彭女士,”他目光盯着她,并非注视她的隆胸肥臀,而是留意她的神情反应。“莎琳小姐是本社的一员,绑走了她,无异是向‘罗克侦探社’公然挑战,这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
  “你说什么?”她瞪大了眼睛。
  “莎琳被绑架了。”
  “是谁干的?”
  “我正想问你。”
  “我不知道啊!”
  “彭女士,你应当向我提供一点资料,比如说,夏一堂有那些要好的朋友。不管是杀黄福顺或者是方玉梅,以及绑架莎琳,他都需要人帮忙。而且绝对不会去找‘玫瑰党’的人。”
  “我方才声明过,我不会帮你去对付夏一堂。”
  “我并没有去对付他,他可以说是一直站在主动攻击的位置,我只不过是为了找回莎琳小姐而自卫罢了。”
  “可是,我并不知道他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吕奇拾起地上的衣服抛到她身上,冷冷地说:“我对你很抱歉,因为你没有诚意,所以我不原意接受你的邀请,你要找保镖,只好另请高明了。”
  彭丽娜瞪大了眼睛,也许不太相信自己的美色对这个年轻人竟然不发生诱惑的力量。良久,才忿然地说:“既然不接受我的邀请,为什么要脱去我的衣服?”
  “我以为你的内衣上写着我想要知道的秘密。”
  “可能是夏一堂的计划使你大伤脑筋,所以你以侮辱他的妻子的手段来达到你泄愤的目的。”
  “随你怎么说。如果你有机会和夏一堂见面的话,请转告他,我无论如何要送他上法庭。”
  “我希望你们两人都死。”她咬牙切齿地说。
  吕奇突然邪里邪气地笑着问道:“夫人!你很需要吗?”
  “我不需要你的侮辱。”
  “温存呢?”他突然又坐到她的身边,手指在她的身上抚摸起来。“我相信你是需要的。”
  “吕奇,你是个很能够使女人动心的男人。可是,希望你不要戏弄我。”
  “不会!我绝不会戏弄你。”
  “真的吗?”她的双臂缠上了他的颈项。
  “真的!不过有一个条件。”
  “说吧!任何条件都答应你。”
  “说出夏一堂藏在何处,或者说出莎琳在什么地方,两样只要你说出一样。”
  “你以为我和夏一堂有联络吗?”
  “是的!你是很诱人的女人,夏一堂绝对舍不得遗弃你而去。”
  “你错了。”
  “夫人,我会记住你每一寸诱人的肉体,当这件案情真相大白后,我一定免费充任你的保镖。”吕奇说完后,掉头离开了彭丽娜的卧室。
  当他走到她的房外时,身后传出她的咒骂声:“但愿你在案情未白之前就死掉。”
  吕奇看看表已经快到十点,他感到这几个小时太浪费。他几乎已用尽了所有的方法,但是他却一无所获。但愿彭丽娜是一个无辜的女人,这是他目前安慰自己唯一的说法。
  他离开了彭丽娜的家,开车回到莎琳的住处。和衣躺上了她的床,但他并不是为了要重温昨夜的旧梦。
  一阵响动声使吕奇自梦中醒来。当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摸枪时,蓦然一声低沉的叱喝:“不要动枪。”
  吕奇支起了上身,他发现了五个彪形大汉围在他的床边。在睡觉前他锁好了每一道门,除非这些人已经得到了莎琳手中的钥匙,不然,他们绝对不会如此顺利地打开每一道门锁。
  面对着他的是一个结白色领带穿黑白衬衫的小伙子,从他的神气上看去,他应该是个头。
  “吕先生!”那小伙子说:“虽然我们的出现使你有些吃惊,但是我可以保证是一次礼貌的拜访。”
  “是吗?”吕奇漫声应着。
  “吕先生,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夏一堂被杀后,你们在他的遗物中发现了一些什么?”
  吕奇立刻想到这些人必然是‘玫瑰党’派来的,是否确实,他要试探一下。
  “可以告诉你们。”吕奇说:“不过要有条件交换,请告诉我莎琳小姐的下落。”
  “莎琳?”那小伙子皱了眉头。“我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被绑架了吗?”
  “不错!这就是她的家,我相信你们已得到她身边的钥匙,不然你们如何能够顺利地进来。”
  “吕先生,你错了,我们可以打开任何一个构造复杂的锁。但是我们却没有绑架莎琳小姐。”
  “夏一堂是你们杀的吗?”
  “不是,我们正想了解,他因何被杀?是谁杀了他。”
  “你们是哪一方面的人呢?”
  “我不想告诉你,我相信你心里也明白。”
  “是‘玫瑰党’的吗?”
  “请不要问。”
  “那么,我也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吕先生,你应该看得出我的友善。和我们做朋友比做敌人好,如果我们存心帮你忙,也许可以找到莎琳小姐。”
  “这倒使我动心了。不过,你得在可能范围内回答我几个问题,那么,我也可以供给你们一点你们所不知道的资料。”
  “可以的。”
  “夏一堂离开水岛的时候带走了什么吗?”
  “他带走了一笔别人托他代管的现款。”
  “多少数目呢?”
  “五十万美金。”
  “噢!这真是一笔大数目。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也许他还带了一些可能影响到另外一个人的名誉、前途之类的东西吧!”
  “你虽然问得很含蓄,我却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他并没有带走这些东西。”
  “那么,让我告诉你,昨天被杀的不是夏一堂。”
  “什么!”那小伙子显然非常吃惊。“那怎么可能?连警署宣布的消息,都说死者是夏一堂。”
  “那正是夏一堂本人的目的,瞒骗警方,瞒骗你们,他做得非常成功,可惜瞒骗不了我们。”
  “你这样说,有根据吗?”
  “当然有的。”吕奇取出了黄福顺的资料递给对方。“看吧!死的是这个人。”
  “两人长得真像!”小伙子显然十分惊讶。
  吕奇将资料收回,“夏一堂本人并没有死,死的只是黄福顺。”
  “唔!他希望我们以为他死了而放弃追缉,好聪明的方法。”
  “你和夏一堂是朋友吗?”
  “过去是。”
  “那么,你应该对他有所了解了。”吕奇不露痕迹地问道:“知道他结婚多久了吗?”
  “三年多。”
  “知道他太太的出身吗?”
  “当然知道。她本来是生长在酒泉镇的乡下姑娘,后来到水岛去淘金,才被夏一堂搭上的。”
  吕奇不禁心头一动,因为黄福顺也是酒泉镇人,这条妙计很可能是彭丽娜为夏一堂设计的。他心中如此想,嘴里却没有说出来。
  “五十万美金的巨款,即使全部是百元大票,也有一箱子。”吕奇将目光盯在对方脸上,“你们应该去问夏一堂的太太,这笔钱很可能在她手里。”
  “那是不可能的,夏一堂在去年已经另结新欢,为了这件事情他们夫妻曾经闹了不少次,他绝不可能将这笔钱交到他太太手里去。”
  吕奇的脑海里突然有了新的构想,因为现在所得到的资料已扭转了整个情势。他又问道:“你知道夏一堂离开水岛的正确时间吗?”
  “星期三的深夜。”
  吕奇不禁心头大怔,因为彭丽娜说她的丈夫是星期六清晨四点钟打电话给她,说他要到龙门角来的,她为什么要说谎呢?
  方玉梅是星期四住到蒲城旅馆中去的,女侍曾说她三天来足不出户,那么,那一万五千元美金的巨款必定是一进旅馆的时候就带在身边了。这一点和夏一堂星期三卷款潜逃是吻合的。
  夏一堂星期三就卷款潜逃了,彭丽娜到了星期六才向“罗克侦探社”请求派人保护她的丈夫。到底是她说谎?还是夏一堂隐瞒了三天的行踪呢?这是一个关键,吕奇决心要弄清楚。否则他的行动必然会误入歧途。
  “吕先生!”对方向他告辞了。“谢谢你告诉我们最关重要的消息。我会守住诺言,一有莎琳小姐的消息,我就会尽快通知你。”
  “我也是一样,一有了那笔款子的下落,也会尽快通知你,不过!我不知道如何和你们联络。”
  “放心!我们会经常和你保持联系的。”
  那一群人走了,吕奇却再也睡不着。
  星期一上午九时,罗克从水岛回来了。当吕奇一口说出夏一堂拐带款项的数目时,他不禁吃了一惊,当他知道莎琳被绑架失踪时,他更是吃了一惊。
  “那怎么办呢?我们不能眼看着她落在那些人手里啊!”罗克焦急地搓着手。
  “事情好像有点眉目了。”吕奇倒很乐观。“现在麻烦你一件事情,查一下上星期六清晨四时水岛是否有长途电话打给彭丽娜。”
  “吕奇!你在怀疑她吗?”
  “每一个人都该怀疑才对。”吕奇说得轻描淡写。
  罗克没有再说什么,立刻拨电话到电讯署长途电话台去查询这件事情。当他放下电话时,面上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
  “吕奇,”也许因为整夜奔波于龙门角与水岛之间的关系,罗克的声音显得低沉而沙哑。“你的怀疑证实了,长途电话是有的,不是星期六早上而是星期四早上。彭丽娜在说谎。”
  “罗克先生,知道她为什么说谎吗?”
  “我不是你属下的侦探,用不着测验我。”罗克有些不耐烦地说:“快说出你的发现吧!”
  “从头到尾都是彭丽娜的杰作。”
  “是她!”罗克瞪大了眼睛。“那怎么可能?”
  “只怕夏一堂确已被杀了。”
  “你昨天说他没有死,今天又说……”
  “任何一个杰出的侦探都会误入歧途,我当然也难免。不过,我是一个见机的人,有了新的资料,我立刻会改变我的看法。夏一堂现已另结新欢,为此彭丽娜曾和他吵闹,这条毒计很可能是她设计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
  “如果夏一堂杀黄福顺的目的,是想让‘玫瑰党’误以为他已死,他则可以利用黄福顺的名字申请出境,那么,他就不该杀死黄福顺的妻子。因为黄妻死后,她的丈夫下落不明,警方一定会将黄福顺列为嫌疑犯之一。夏一堂绝不会做这种傻事,我昨天一直想不通这个道理。但是现在我想通了。黄福顺可能是夏一堂派人杀死的,而黄妻却是彭丽娜买通职业凶手杀的。”
  “她为什么要杀死黄妻?”
  “现在让我来作一个假设。也许夏一堂真有心脱离黑社会,但是彭丽娜却鼓励他来一下卷款潜逃。当然夏一堂有所顾忌,于是彭丽娜献出了这条妙计。她是酒泉镇人,过去和黄福顺夫妻必然熟悉。这条妙计是可以行得通的,于是夏一堂动心了。殊不知彭丽娜早因他的另结新欢而恨之入骨,她不过是利用夏一堂为她弄一笔钱。当夏一堂将钱弄到手的时候,彭丽娜就动手杀了他。”
  “你这种假设太牵强了。”罗克显然不同意吕奇的看法。
  “绝不!黄妻是彭丽娜派人杀的,因为请黄福顺冒充夏一堂是她搭的线。当然黄福顺事先并不知道他将要被杀,彭丽娜所以要杀黄妻是为了要灭口不让她说出来。”
  “道理似乎还欠通达。”
  “再往下听,前面已经说过,黄妻一死,夏一堂利用黄福顺出国的计划就完全破坏了。彭丽娜意在堵绝夏一堂的生路。他不离开这里迟早会被‘玫瑰党’的人找到。如果夏一堂活着,他绝不会让彭丽娜去杀黄妻。即使她偷偷地去干,夏一堂也饶不了她。”
  “看起来像是这样一个情况。”罗克有些被说服了。“如果你的判断不错,彭丽娜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
  “她曾经是个风尘女郎,在风尘中打过滚的女人只有两种,一种可怜得像绵羊,一种凶恶得像魔鬼。”
  “那么,绑架莎琳是她干的。”
  “那是一定的,因为她发觉我已经深入问题的中心,所以用这种方法来威胁我。不过,她所说的三天就放回莎琳,却又教人猜疑,难道三天以后她就能够远走高飞了吗?”
  “有人看着她,如何走得了?”
  “是阿!我昨晚曾经试探性的问她要不要撤回我们的人,她却坚持要我们的人继续保护着,这岂不是怪事?”
  “吕奇,我相信你的推理,但你如何去找回莎琳呢?”
  “和彭丽娜摊牌。”
  “她不承认呢?”
  “用强硬的手段。”
  “吕奇,我提醒你,龙门角是有法治的地方,一切都要讲究证据。你如果胡来,你就会成为罪犯。”
  “星期四早晨打来的长途电话,她却说是星期六打来的,这还不是证据吗?”
  “这不算证据,因为每个人都有保有个人秘密的权利。而且她说谎并不就证明她是杀人案和绑架案的主谋。”
  “罗克先生,你说该怎么办呢?”吕奇反问。
  “发动我们所有的人,通过我们所有黑社会的关系,去寻找莎琳的下落。”
  “太消极了。”
  “从整个布局来说,彭丽娜这个女人极富心机,从手段方面来说,她也相当毒辣。和她正面冲突,吃亏的是我们。”罗克似乎有所顾忌。
  “罗克先生,信任我一次如何?”
  “可以,不过,你要先说出你的办法来。”
  吕奇明知一旦说出自己的计划,罗克绝不会同意,于是故意说:“我并没有什么好办法,一切都要看临时的情况去随机应变。”
  罗克考虑了许久,终于点点头说:“好吧!不过你绝对不能胡作非为。”
  “我保证不用拳头和枪。”他说的是真心话,他根本就没有打算用那两件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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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0-4 16: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六、计中有计


  半个小时后,吕奇来到了彭丽娜的家。他连门都没有敲就推门进入了彭丽娜的卧室,也许他昨晚曾在她的卧室里耽搁了许久,那两个霸王型的女郎并没有拦阻他。
  彭丽娜睡得很甜,长长的秀发披洒在枕头上,很是诱人。被单只盖到胸际,露出了光洁的背部,衣服散乱地置放在沙发上。
  吕奇迅速地解脱了身上的外衣,滑进了被单。
  彭丽娜醒了过来,目光透出一丝惊异之色。但是很快地又闭上了眼睛,开始扭动着她的躯体。
  “意外吗?”
  “我想你一定有某种目的。”
  “你猜对了。”
  “什么目的呢?”
  “享受你丰满的胴体。”
  “真的吗?”她睁开了眼睛打量了他一阵,然后改变了她的睡姿,媚笑着说:“来吧!”
  “那么迫不及待吗?”
  “我要及早知道你说的话是真话假话。”
  “用你的手就可以试探出来。”
  “那是一种生理现象,并不能证明你是为需要而来。”
  “你不会相信,你的影子整晚在我脑海里跳舞。”
  “所以你傻。”彭丽娜发出一声浪笑。“如果你昨晚不走,我就会在你身旁跳舞。”
  “你一定舞得很好,想必你受过严格训练。”
  “只有妓女才受训练,你将我看成妓女吗?”
  “有你这样漂亮的妓女,头一个看上你的必是你的老板。”
  “你也许说对了。”
  吕奇的话是有含意的,因为她曾经是色情供应站的应召女郎,夏一堂是管理员,正因为如此,她才成为夏夫人的。彭丽娜也许认为他说的话只是一种巧合,她绝对想不到吕奇已在无意中将她的底细摸清楚了。
  她的确舞得很好,吕奇差一点忘记了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了。
  “丽娜!”他出其不意地问了一句:“你是酒泉镇人吗?”
  “你怎么知道?”她显得非常吃惊,连‘舞步’都停住了。
  “猜的,有人说酒泉镇是出美女的地方。”
  “胡扯!”她放了心,但是她现在的舞已经没有方才那样有劲了。
  “丽娜,认识方玉梅吗?”
  “嗳!”她狠狠地掐了他一把。“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现在是最适宜说话的时候。因为大家情绪都很好,不致于一言不合而翻脸。”
  “那可不一定。”
  “真的!你应该认识她的,她也是酒泉镇人。”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而且你怎么能够肯定我是酒泉镇的人呢?”
  “我不但肯定你是酒泉镇的人,还肯定你认识方玉梅的,不会错吧?”
  “你怎么尽说这些废话呢?真是太扫兴了!”
  “非常非常地抱歉,不过,我要坦白地说一句话我不是为了享受你而来的。”
  “那么,为什么要上我的床,现在又……”
  “如果我不碰碰你,你可能会猜想我不怀好意。”
  “你的确是不怀好意。”
  “你错了,今天早上来完全是善意。”
  “善意!?那为什么到了最后紧要时候却又停了下来。”
  “因为我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要说话就请到一边去,别这样让我喘不过气来。”
  “好的。”他离开了她,侧卧着望向她。“听说夏一堂去年另结新欢,使你非常气恼,曾和他吵过,对吗?”
  “你哪里来的这些鬼消息?”
  “别瞒我,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的确有这回事,不过吵吵就算了。他处在那种环境里拈花惹草总是难免的,他已经向我赔罪了。”
  “哼!你真是太天真了,他处心积虑地在害你,你知道吗?”
  “你为什么要说夏一堂的坏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今天早上我得到最可靠的消息,现在你有了两件麻烦,你应该早加提防。”
  “噢!”她抬起了头,目中透露出惊诧之色。“真的么?你不是吓唬我吧?”
  “我昨晚反复思考,认为你是无辜的,所以才决定将我所知道的消息告诉你,使你早些应变。”
  “什么事,快说啊!”
  “第一,传说夏一堂拐带了五十万美金的款子,那笔款子到了你的手里,‘玫瑰党’准备要找你。”
  “嗯!第二呢?”
  “在方玉梅的遗物中查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的名字,警方已在暗中对你展开调查。”
  “真的吗?”彭丽娜倏地坐了起来,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吕奇现在看起来,却像两只丧钟。
  “信不信由你了。”
  “我根本不认识方玉梅这个女人呀!”
  “我知道,这分明是夏一堂的毒计。可是警方却不这样想,他们还以为夏一堂已经死了呢!”
  “你真的是一番好意吗?”她有些猜疑地望着吕奇。
  “丽娜,我这个人不喜欢说冠冕堂皇的话,与其说我是一番好意,不如说是你的美色诱惑了我。”
  “想永远占有吗?”
  “任何男人都会这样想。”
  “那么,我们远走高飞吧!”
  “丽娜,千万别打这种主意。方玉梅那里有你的名字并不能证明她是你杀的,你如果此时打算离开龙门角,那就会使你的嫌疑加重了。”
  “偷渡。”她凑在他耳边说:“我有路子。”
  “目的地呢?”
  “香港、马来西亚、新加坡都可以。”
  “丽娜,我应该提醒你,我是一个穷光蛋。”
  “放心!我还有点钱。”
  “多少呢?”
  “你不用管,目前够用就行了。”
  “你既然有路子偷渡,根本就没有必要告诉我,我不了解你是为了什么?”
  “真傻!我昨晚就说过了,你是一个令女人动心的男人。”
  “什么时候呢?”吕奇神情很认真地问。
  “今晚。”
  “不能再等几天吗?”
  “再等几天,也许‘玫瑰党’的人已经杀死我了。”
  “我总想将莎琳找到之后才离开。”
  “你这个人最不公平,抱着我的身体,却想着另外一个女人。”
  “好!好!”吕奇装着屈服的样子。“今晚什么时候?”
  “我告诉你,今晚九点钟你来,然后我再换穿你们同伴的衣服装成男人和你一起出去。也许我家附近已有‘玫瑰党’的爪牙埋伏,这样他们就认不出来了。”
  吕奇恍然大悟,她将吕奇的话信以为真,所以大灌迷汤,目的不过要他做她的护身符。
  其实,吕奇是另有计划,也就将计就计地说:“好吧!我准时到,现在我走了。”
  “不!”她一把抱住了他。“你还没有好好享受,在这一方面我有独到的功夫哩!”
  吕奇虽然没有兴致,也只得听任摆布。彭丽娜没有吹牛,吕奇有意外的满足。
  一直泡到下午一时,吕奇才回到了“罗克侦探社”。
  “吕奇!有眉目吗?”一见面,罗克就迫不及待地问。
  “计划的前半段已经顺利展开,现在只剩下了后半段。罗克先生!你能到别的地方调几个同行来吗?”
  “怎么!我的人还不够吗?”
  “我们的人,一个也不要,我要生面孔。”
  “你在动什么歪脑筋?”
  “你别问,到时你自然知道。”
  “吕奇,怎么可以向我卖关子?”
  吕奇知道无法瞒住罗克,于是就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罗克听得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连连点头说:“吕奇,你真有一套!”
  “这个计划也许一无所得,但是却可以使我们找到正确的途径。说不定今天晚上就可以真相大白。”
  “吕奇,”罗克再三叮咛:“我要纠正你,真相大白在其次,最主要的是救回莎琳小姐。”
  “是!”吕奇用力地靠紧脚后跟。
  晚上九点,吕奇依约来到了彭丽娜的住处。他叫马乔治脱下了他身上的衣服,让她换穿。当她换穿男人的服装时,吕奇一直站在她的旁边。因为他关心那笔巨款。她既然决心偷度离境,就一定会将钱带在身边。可是,吕奇就没有看见她拿出一张钞票放进衣袋里去。
  女人出门,还要提一个手袋。彭丽娜一旦换成男人装束,连手袋都免了。那笔钱又放在何处呢?
  她将衣服换穿妥当后,又找出一顶鸭舌帽盖住了头发,向吕奇挥挥手说:“走吧!上车直开水岛。”
  吕奇再也沉不住气,悄声问道:“你一分钱都不带吗?”
  “你怕饿死吗?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
  “你真有点使人高深莫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透露一下,我也好放心呀!”
  “到时你就知道了,走吧!”
  吕奇真是纳罕不已,她甚至连枪都没有带一支。如果自己的判断完全正确,她可以说是一个歹毒无比的女人,她会如此疏于防范吗?除非她已预知吕奇的计划。如果真是那样,吕奇的心思可就白废了。
  情势已如引发的手榴弹,不抛出去就要炸死自己。吕奇只得和彭丽娜双双走了出来。坐上他的车。
  当吕奇掏出钥匙,正要打开引擎的时候,蓦然由暗处涌出来几个大汉将车子围住了,好几支枪口瞄准了他们。
  “不要妄动,乖乖地走下车来。”
  吕奇瞄了对方一眼,冷冷地说:“朋友!我不相信你们敢在市区杀人。”
  “乖点!别以为你们是私家侦探就神气,杀死你们两个算不了一回事,老实点下车吧!”
  吕奇似乎不想就范,彭丽娜暗暗地碰了他一下,两人很顺服地下了车。立刻,一辆大型旅行车开到面前。吕奇和彭丽娜被几个大汉簇拥着上了车,然后风驰电闪般驶去。同时,两个黑布口罩套上了他们的脑袋。
  “朋友!”吕奇倔强地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谈谈!绝不会为难你们。”
  “用这种方法就算绑架,可以判你们十五年监禁的。”
  “哈哈!”有人在狂笑。“别说得这样严重,好吗?”
  彭丽娜又碰了吕奇一下,仿佛是示意他不要多说话,他也就不再问了。
  车行十五分钟后停止,他们被夹持着下车。当他们头上的黑布套子除去时,面前是一盏刺眼的强烈灯光。彭丽娜被除去黑布套子时,连她头上的鸭舌帽也除掉了,一头乌黑的长发立刻披洒下来。
  “咦!是个女的?”
  “哈哈!”在灯光背后的阴暗处发出一声爆笑。“原来是夏夫人,真是巧得很哩!”
  “你是谁?”彭丽娜吃惊地问道。
  “嘿嘿!”阴沉沉的笑声使人有点发寒。“原想将守护你的侦探先生请来以后再去拜访你的,想不到无意中却将你请来了,真是凑巧。……将那个姓吕的带到另一间屋子去,再搜搜这个女人的身上。”
  吕奇被带走了,彭丽娜被七手八脚地摸了个够,但她却莫可奈何。
  “彭丽娜!你曾经是党内的一份子,想必已懂得规矩。夏一堂带走公款五十万美金潜逃,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彭丽娜镇定地说:“那是他的事,与我又有什么相干呢?”
  “可是那五十万美金呢?是在你那里吧?”
  “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
  “你当然不会放在身上,是放在家里吗?”
  “我根本就没有见过夏一堂。”
  “夏一堂在海潮旅馆被杀后,只剩下极少数的现钞。请问:他卷逃的那笔公款到哪里去了呢?”
  彭丽娜心中一动,原来她还疑心是吕奇做的圈套,现在问话的人既然不知死者是黄福顺,那必然是‘玫瑰党’的人无疑。于是她颇为技巧地说:“夏一堂被杀后,最先赶到现场的是他们那些侦探,如果夏一堂将钱带在身边的话,一定是被他们拿走了。”
  “嘿嘿!你倒挺会推的,不过,这未尝没有可能。即使他们真的拿了那笔钱,他们会承认吗?”
  “请问你是哪一位?”
  “不用问,我只追款子不追人,更不会为难你,如果钱在你那儿,希望你交出来,老板会有奖赏。”
  “我的确不知道夏一堂卷逃公款的事,我根本就没有和他见过面,你可以在侦探们的身上追问一下。”
  “他们会承认吗?”
  “我有办法使他们就范。”
  “什么办法?”
  “他们有个女的叫莎琳的,在我手里。如果你以这女人的生命作威胁,逼他们交出款子,他们一定就范。”
  “唔!那个女人是你派人绑去的吗?”
  “是的。”
  “你既然不和夏一堂同谋,而那个名叫莎琳的女人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绑架她?”
  这话差一点将彭丽娜问住了,半晌之后,她才回答说:“说起来有点难为情,我爱上了和我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偏偏莎琳又整天缠着他而使我没有机会。我在一气之下,就花钱请了两个流氓架走了她,无非是想给她一点颜色看看。”这番道理说起来还勉强算是通达的。
  “唔!刚死丈夫就爱上另一个男人,竟然还争风吃醋,是件非常可耻的事情。如果情非得已,你一定说不出口的。因此,我相信你的话。我问你,那个名叫莎琳的女人现在何处?”
  “在游乐场后面那家‘泡泡土耳其’浴室的阁楼上。”
  “我派人去带,可以带来吗?”
  “可以的,浴室老板娘曼妮是我的结拜义姐。”
  “好!我立刻派人去带。另外再问你一件事情,你为何要穿男人衣服?”
  “我喜欢说老实话,实在是为了怕你们发现我。”
  “为什么要怕我们呢?”
  “因为你们很可能以为那笔款子在我手里,来向我逼取。”
  “你休要花言巧语,你假扮男人,分明想逃逸,没有做亏心事,你不必逃走,那笔款子一定在你身上。”
  彭丽娜很干脆地脱去外面的西装西裤,身上只剩下一付窄窄的胸罩和一条又薄又小的黑短裤。然后两手一伸说:“看吧!五十万美金不是一个小数目,什么地方可以放得下?”
  “嘿嘿!如果你拿去换成外币支票,折起来不会有一根香烟大,在你们女人身上藏起来实在太方便了。”
  “你说这种话真是太下流了!”彭丽娜有些光火。
  “我知道这种话下流了一点,可是五十万美金不是一个小数目,老板下令务必全力追回,夏夫人!只得委屈你一点了。”
  彭丽娜自然听懂对方的含意,怒不可遏地说:“教我一个女人脱得只剩下内衣站在你们这样多的男人面前已嫌太过份了。你还要想怎么?”
  “很抱歉!我们要检查你的躯体。”
  “这是什么话?你们是存心侮辱人吗?”
  “放心!我们不会那样无聊,自然有女性人员来进行检查。”
  话声一落,所有在场人员都纷纷退了出去,两个女护士推着一架手术台进来,而且关上了房门。
  彭丽娜没有说话了,只得脱去黑短裤,仰躺在手术台上,不过她心里却安静得很,因为她并没有夹带什么外国支票。
  这正是吕奇所导演的一幕戏,他在隔壁房中静待佳音。三分钟后,两名女护士走了出来,告知什么也没有检查出来。
  “吕奇!难道那笔钱不在她那里?”罗克也在场,他首先发出疑问。
  吕奇却是语气肯定地说:“一定在她那里,也许她已藏到别处,从她自承是绑架莎琳的主谋人,就证明我们的推断不会错。”
  “现在如何处理彭丽娜呢?”罗克说。
  吕奇想了一想,才说:“暂时不让她走开,她所说的莎琳藏身之所未必可靠。我现在带人去,等到莎琳安然归来后再作决定好了。”
  “好!”罗克挥挥手说:“你去吧!这里交给我。”
  “泡泡土耳其浴室”位于游乐场的左后侧,吕奇并没有多带人,只带了马乔治和金东奎两人。他唯恐有诈,特地吩咐马乔治把守前门,金东奎把守后门,他自己大摇大摆地往浴室里走去。
  “请问!”他向柜台里一个男人问道:“老板娘在吗?”
  那个男人向里面叫了一声,立即有一个年纪四十的中年妇人应声出来。
  “你是曼妮女士吗?”吕奇很有礼貌地问。
  那妇人立刻呈现了迷惑的神色,连连摇摇头说:“不是!不是!我名叫阿粉,请问……?”
  吕奇以为对方是搪塞之词,连忙开门见山地说出来意:“是彭丽娜女士教我来的,她要我接一位莎琳小姐回去。”
  那女人的头摇得更厉害了。“先生!你找错地方了吧!我根本不认识一位什么彭丽娜的,更没有什么莎琳小姐住在此地。”
  “她说那位莎琳小姐住在阁楼上。”吕奇一面说,一面抬头向屋顶望去,他并没有看见阁楼。
  “先生,你一定找错地方了,我们这里是平房,根本就没有阁楼呀!”
  吕奇发觉上了彭丽娜的大当,连忙退出了“泡泡土耳其浴室”。不过,他不明白彭丽娜此举有何意义。
  马乔治见他出来,连忙走过来问道:“莎琳的人呢?”
  “混蛋!”吕奇粗卤地骂了一句。“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彭丽娜简直在胡说八道。”
  “那个臭女人!”马乔治也跟着骂。“幸好还没有放走她,走!回去找她算账。”
  “到后门去将金东奎叫回来。”
  三个人乘兴而去,败兴而回。
  他们布置的那个侦询所位于车站右侧一家仓库的旁边。那本来是一间过磅室,为了进行这个计划,罗克还托了不少人情,才将这个地方借来暂用一用。三个人一下车就跑了进去,似乎都迫不及待地要去追问彭丽娜,莎琳究竟被囚禁在何处?
  罗克最是关心莎琳的安危,一见他们空手回来,不禁紧张地问道:“怎么?他们不肯交出莎琳吗?”
  吕奇垂头丧气地说:“根本就没有这回事,那间土耳其浴室既没有阁楼,老板娘也不叫曼妮,彭丽娜完全在胡说八道。”
  罗克忿忿然地说:“去问问她,如果她不说出莎琳的下落,就对她不客气。”
  突然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大吼:“不许动!”
  七八个大汉蜂拥而进,不但每个人手里都有枪,而且还有两梃手提轻机枪,声势吓人。
  吕奇察看情势知道妄动无益,只得乖乖地举起了双手,他仔细察看那些人,并未发现曾经到海潮旅馆去行凶的那两个凶手在内。
  “朋友!”吕奇想挖出对方的来路,试探地说:“有话好商量,何必动用家伙呢?”
  其中一个身材特别魁伟的人冷冷地叱道:“少套交情,将彭丽娜交出来。”
  “哦!”吕奇轻松地说:“原来你们是救彭丽娜来的。我们本来就要放她走了。朋友们,放下枪吧!”
  “哼!”大个子冷笑了一声。“彭丽娜价值五十万美金,你们会放吗?少说漂亮话了。”
  吕奇故意不解地说:“彭女士虽然很美,也不过是一个女人。若说她价值五十万美金,老兄估价未免又太高了吧。”
  “你少装蒜,放人吧!”
  吕奇知道没有法子磨下去了,只得向罗克打了个眼色。罗克默察情势也知没有反抗的余地,只得示意手下打开内间那扇门。那扇门一打开,立即就有两个大汉冲进去一左一右地将彭丽娜夹了出来。
  彭丽娜一面挣扎,一面叫嚷:“你们要干什么?你们……?”
  那个大个子男人沉叱道:“夫人!希望你放乖点!否则你是自讨苦吃。”
  彭丽娜满面惶然地向吕奇叫着:“吕奇!你也不救救我?”
  吕奇苦笑道:“丽娜!你没有看见我高举着双手吗?我和你一样也是俘虏啊!”
  彭丽娜终于被捂着嘴拖了出去,那伙人也相继撤退了。临行时那个大汉子男人命令他们一一面墙站好,谁要敢回过头来看一下,就开枪杀死谁。
  三分钟后,那伙人走得干干净净,他们才一个个地放手转身。
  “罗克先生!”马乔治说:“我们去追。”
  罗克摇摇头说:“还有什么好追的呢?人员相当,火力比较起来,我们却软弱得多,而且我们也不能毫无顾忌地乱开枪。”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在猜测这伙不速之客是什么来路,唯独吕奇一人沉吟不语。
  “吕奇,”罗克说:“我们是冒牌的,这批人才真是‘玫瑰党’的。”
  “我看不是的。”吕奇摇摇头说。
  “难道又出来了第三者吗?”
  “也不是。”吕奇又摇了摇头:“我看是彭丽娜的人马,她挣扎喊叫完全是故意作姿态。”
  “你有什么根据?”
  “方才彭丽娜和我在汽车中被制住时,她出奇地镇定,这显示她事先已有万全的部署。”
  “怎么部署的呢?”
  “很简单。”吕奇加以分析:“她要我们到‘泡泡土耳其浴室’去带回莎琳是一着很厉害的棋,我们没有带回莎琳,却带回了她的部下。”
  罗克沉吟了一阵说:“如此说来,那间浴室是她们的联络站了?”
  吕奇摇摇头说:“那倒不一定,也许那间浴室与彭丽娜毫无关系,她不过是在那个地方埋下了伏兵。她显然在事先已对我有了怀疑,所以预留后步。这是个很明显的问题,我们找不到莎琳,就绝对不会放她走,她说假话是毫无意义的。在浴室门口我如果多思索一分钟,就不会上她的当了。”
  “唉!”罗克叹着气。“现在要寻找莎琳的下落恐怕更难了。”
  “罗克先生,”吕奇说:“困难的倒不是莎琳个人的安危问题,整个局面都已陷入艰难的境地。我们已经向彭丽娜表明了态度,而她却仍然处在暗中。明明是她的部下救走了她,她却可以推说是被劫走的。”
  “这的确是件麻烦事。”罗克愁眉苦脸地说:“吕奇,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吕奇紧蹙着眉头,连连摇头说:“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断了,简直不知道从何处着手。”
  “我看——”罗克压低了声音:“还是到彭丽娜的家里去搜索一下,也许会得到点什么蛛丝马迹。”
  “这也许是唯一的途径了,还有,明天陈九平先生该回来了,看他能否给我们一点资料。”
  “混帐!”罗克咆哮说:“今天的工夫完全白费了。”
  “罗克先生,”吕奇却笑得非常轻松。“彭丽娜的确是个厉害的对手,白费一点工夫是算不了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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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0-5 18:11:59 | 显示全部楼层
      七、暗中摸索
  
  吕奇说得不错,整个局面都陷入了艰难的境地。彭丽娜并没有回家,她可以在事后解释她是被歹徒绑架了,她甚至可以控告“罗克侦探社”非法妨害她的自由。如果没有掌握她的犯罪证据,在诉讼时,她必然占优势。
  吕奇在彭丽娜的家门口足足按了五分钟的电铃,里面没有人来开门,对讲机也没有传出询问的声音。那两个霸王型的年轻女郎以及佣妇想必早已经遣走。吕奇莫可奈何地松开按在门铃上的食指,到对街的车边。
  “怎么样?”罗克问了一句。其实,他这句话是多问的。
  吕奇双手一摊,吁了一口气说:“屋内空无一人。”
  “连佣人都遣走了?”罗克的声音近乎咆哮:“这证明彭丽娜早就有了安排。”
  吕奇的目光凝视着对面那幢黑沉沉的屋子,语气沉静地说:“罗克先生!我所作的推断与事实绝不会相去太远。夏一堂每月收入只有三千元美金,即使全部交给他太太,她又能将其中一半储蓄起来的话,他们结婚三年多,她也只能储存四、五万元。可是,她竟能一次预付我们保护费三万六千元而毫无吝色,这就可以证明夏一堂所卷逃的那五十万元美金最少有一部份到了彭丽娜的手上。她竟然说:‘关于夏一堂卷逃公款的事毫不知情’,这就证明她在说谎,为什么她要说谎呢?无疑的,因为她犯了罪。”
  罗克点点头说:“对的,下午我根据那张支票查过她的银行存款,当她开支票的时候,她只有六千多元美金的存款。她开出支票离开我们这里以后,才派人送款去补足的。三万元美金不是一个小数目,她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筹足,并非易事,除非她手里控制了原本属于‘玫瑰党’的那笔钱。”
  “现在怎么办?”吕奇像在自问。
  “你说。”罗克望着他。
  “首先请你解雇我。”吕奇出奇平静地说。
  罗克那只大而圆亮的眼睛将他看了又看,才沉声问道:“吕奇,你是什么意思?”
  “罗克先生,”吕奇的声音很沉重,态度却很轻松。“在法律上,彭丽娜是我们的雇主。但是,我们现在却要做出打扰雇主的行动,不但违规,也违法,而且又不宜报警。因此,我想恢复我的游侠身份去追查此案。如果不幸引起麻烦,那是我个人的事,不致于影响社方的信誉。”
  “你的顾虑很对,可是……”罗克语气显得很犹豫:“……我不能眼看着你孤军奋斗。”
  “非如此不可。现在我想越墙进去搜索一番。可是,以我现在是私家探员的身份就不可以如此做。如果你解雇我那就不同了。只要不偷窃,不过构成骚扰安宁的罪名而已。”
  罗克伸出肥大的手和吕奇重重地握了一下,然后以调侃的声音说:“吕奇,看来你的运气真坏,你不幸又失业了。现在,请交回你的服务证和枪械吧!”
  吕奇自衣袋内取出服务证件和手枪,恭恭敬敬地递给了罗克,罗克却取出另一支短枪给他。
  “吕奇,”他那冷峻的声音中流露出浓厚的感情。“这是一支无牌枪,你总不能手无寸铁地去和歹徒拼呀!”他说完后,就将车子开走了。
  吕奇一个人遗留在街头,也仿佛一只逊翎于天空的雁儿般轻松自在;不幸他是一只随时提防苍鹰的孤雁。
  他定了定神,将手枪放进了上衣的内袋。将寂静的街头扫了一眼,然后横过马路,矫捷地翻进了彭丽娜居所的矮墙。
  大厅的门上了锁,他取出身边随时携带的万用小刀,以钻石刀头划破窗上的玻璃,将窗户开启,从窗口跨了进去。一种职业性的感觉告诉他,屋子里是绝对没有人的。不过,他仍然潜伏在门边静立十分钟之久,才展开行动。
  他戴上手套,取出小型手电筒,开始逐屋搜寻。
  屋内的陈设原封不动,彭丽娜的衣服以及她的手提袋都没有带走。甚至烤箱内还有一个肉饼,所有人员的离去像是突然性的。但是,吕奇却直觉以为这不过是彭丽娜在故布疑阵。
  花去将近四十分钟时间的搜索,吕奇一无所获。
  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使自己紧张的神经系统松弛了片刻,然后打电话告诉罗克这边的情形。本来他已不需要如此做,可是他知道罗克在为他操心,最少该让对方知道,自己目前是安全的。
  他开亮了电筒,突然他发现电话号码簿的封面上有一个用红色原子笔写的电话号码——三七三七六一。
  六个数字有大有小,显示记载的人当时另一只手还拿着电话筒,以致书写时不稳定。也许是由于原子笔的油芯分泌不均匀,字迹也有粗有细,粗的地方,油渍尚未干透。那么这个电话号码记载上去应该是没有多久,可能是最近的事情。于是,吕奇拿起话筒,开始拨这个号码。
  电话铃一响,那边就有人接听。夜已很深,对方接听电话的动作又特别快,足证那人是守在电话机旁边的。
  “哈罗!”对方是一个声音深沉而有力的男人,说的是地道美国腔调的英语。
  吕奇连忙以英语问道:“请问你是三七三七六一吗?”
  对方没有再回话,咔嚓一声将电话挂断了。
  吕奇立刻明白其中的道理,因为他没有按规定的密语联络,因此对方一声不响的挂断了电话。于是,他立刻将电话拨到罗克家里去。接电话的是女佣,回说罗克尚未回家。
  吕奇将电话截断,再拨到社里去,话筒里立刻传来罗克的声音,吕奇心想:这样晚了他怎么还不回家呢?想必在召集会议,罗克似乎不太愿意教他孤军奋斗,还在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罗克先生吗?我是吕奇。”
  “哦!”对方的声音透露出兴奋。“有发现吗?”
  “请查一个电话号码属于何人所有,再查查那人的背景,那个电话号码是三七三七六一。”
  “十分钟以后再打电话来。”
  吕奇放下了话筒,这十分钟真够漫长的,尤其是孤寂的在黑暗中等待。可是时间必定是要过去的,吕奇终于再次拿起话筒拨号。
  “查出来了——”罗克急迫地说。“我看你需要记一下,现在准备纸笔,我慢慢告诉你……”
  “不必用笔记了,我相信我的记忆力。”
  “好!听着,”罗克顿了一下,接着清晰地说:“那部电话为城中区万花道十九号的‘美琪贸易公司’所有,主持人是一个美籍华侨,名字叫做约克·陈,持用美国护照。据警方说,根据密报,约克·陈有从事黑市金钞交易的嫌疑。不过警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掌握有关他犯罪的确切证据,吕奇!是彭丽娜那里有他的电话号码吗?”
  “行了!”吕奇兴奋地说:“我相信我重新又抓到线索了,谢谢你这样快就给我答复。”他说完就截断了电话。
  他的确是抓到线索了,彭丽娜因何要和那个人来往呢?必然是与那笔赃款有关的。
  以前,他们一直将注意力放在那笔庞大的钞票上,其实,彭丽娜可以化零为整。就像罗克所说的那样,换成外币支票,不过是一张薄薄的纸。彭丽娜在星期四就和夏一堂碰面了,星期六才到侦探社来。其间两天的时间足够她去处理这件事的。
  现在要抓住这根线索,就得找约克·陈。虽然这个家伙未必好对付,吕奇也得去试一试。
  他从原路退出了彭丽娜的住所,等了将近十分钟,才拦到了一辆出租汽车,往城中区驶去。
  司机按照吕奇所说的地址停下车,吕奇下车仰头看去,才知道他要找寻的地址是一幢四层建筑,“美琪贸易公司”在最上面的四楼。吕奇稍微一犹豫,就顺着公众楼梯,往上走去。
  他用一只手挡住门上的电眼,准备去挂动电铃。可是,他又缩回了手,改变了主意。因为对方发觉是陌生人时很可能召警,那样非但自己达不到目的,反而会惹来一身麻烦。想了一想,他更上一层楼,到了大楼的平台。
  他伏在平台的边缘往下看去,临街的窗户只有半截式的铁栅。于是他决定选择窗户作他的进口,这是一项非常危险的选择。不过,他受过特殊的训练,而且身手也特别灵活,五分钟后,他已进了屋内。
  那是一间很大的办公室,里面最少有十张办公桌。借着街灯的照射,吕奇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可是,当他的双脚一落地,一根枪管立刻抵到他的背上,电灯突然大放光明。他方才所作的判断错了,这间屋子里有四个人在等着他,每个人都守住一个窗口,将身体隐藏在折叠的窗帘后面。
  吕奇无言地举起了手,向四个人扫了一眼。都是黄面孔,他不知那位约克·陈是否也在场。
  一个人拿枪在吕奇背后制住他,在他面前是三个体格健壮的男人。其中一个特别高大的人挥了挥手,立刻有一个人向电话机走过去。
  吕奇知道对方要打电话报警,连忙叫道:“等一等!……”
  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沉声说:“有话等警官来了再说。”
  “我有重要的事要见约克·陈先生,如果报警,对大家都不利。”
  高大的男人向那个准备打电话的人摇了摇手,示意他暂停。低声吼着说:“我听得出来,你就是方才打电话来的那个家伙。我就是约克·陈,找我有什么事,说吧!”
  “你就是约克·陈?”
  “少说废话!”对方开始说出了广东话。
  “我们既然都是炎黄子孙,又何必敌对呢?”吕奇乱攀交情。
  “这就是你要说的话吗?”
  “陈先生,你有了麻烦,请不要抹煞我的好意。”
  “你少说这一套威胁的话!”
  “陈先生,”吕奇笑着说:“你心里可能已经有数,这麻烦是一个叫彭丽娜的女人为你带来的。”
  “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你对我可以这样说,可是……”
  “我对警方也可以这样说。”
  “不错。”吕奇的言表出奇地镇静,因为唯有镇静才能给予对方一种威胁。“你不在乎警方,因为警方一切都要讲证据,可是一个黑社会组织就不同了。爪牙密布,枪手云集,而且他们也不将法律看在眼里……”
  对方的两道浓眉突地耸了起来,沉叱道:“什么黑社会组织……”
  吕奇知道自己的心理攻势已收效了,于是进一步说:“在你说来,不过是为夏夫人处理一笔金钱的兑换,从中赚取一笔佣金,这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不过,你却不知道夏夫人那笔巨款是从一个相当有势力的黑社会组织中拐带出来的。现在那个黑社会组织正在全力追缉夏夫人和这笔钱,你可以想得到会有什么麻烦。”
  对方的眼睛瞪得很大,良久,才冷笑了一声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陈先生,如果你会听话,你应该知道我是站在你一边的。”
  “你难道毫无目的?”
  “自然有目的。”
  “想敲诈吗?”
  “不!因为我打听过,陈先生既然敢做黑市金钞买卖,也不是怕事的人,我不能动那种歪念头。”
  “你很识相,那么你想要什么?”
  “老实说,我就是负责追回那笔赃款的首脑人物。我们老板的意思,追回叛逆的人比追回那笔钱更重要。所以我有个和平解决的办法。”
  “说吧!”
  “我知道陈先生已经替夏夫人将那笔赃款换成了外币支票,如果陈先生没有附上某一个地区某一家银行的信用状,夏夫人不会信任。所以想请陈先生告诉我,那张外币支票将在何处兑现?”
  “你就是这个要求吗?”
  “当然!”吕奇沉静地说。其实,他心头有一份跃然的喜悦,因为他的判断证实没有错。
  约克·陈沉吟了一阵,终于说道:“好!我告诉你,那张支票将在香港的渣打银行兑现。”
  “嗯!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吗?”
  “告诉你所想要知道的事情,这就证明我无意与你为难,自然要让你走,不过我很想知道你将如何去追索那张支票?”
  “很简单,我们可以运用黑社会的力量去堵绝彭丽娜的去路,她永远无法前往香港。”
  约克·陈的面上阴冷笑容像在讽刺吕奇,语气也极为调侃地说:“但愿那张支票能与持有人同葬海底,那样我就可以发一笔横财了。”
  吕奇也回以一个残酷的幽默:“如果当事人是被我所杀,我将向你提取一笔佣金。”
  “我高兴付一笔佣金给你。”约克·陈说到此处,手轻轻一挥,吕奇背上的枪口移开了。然后他才接着说:“不过,据我看,你不会是那个女人的对手,她杀死你的机会要多些。”
  “谢谢你提醒我。”吕奇很恭敬地鞠躬为礼,然后转身向窗口走去,在这一转身之间,他突然有所发现。
  他还来不及有所动作,约克·陈已突然叫住他:“哈罗!请从大门出去,我不希望你摔死在马路上。”
  吕奇连声称谢,然后向门口走去。已经有一个大汉为他打开了门,吕奇的脚步却很慢。因为他在考虑一个问题。
  他发现他身后以枪管抵住他的那个大汉配戴着一付黄金制品的盘龙袖扣。在几个小时以前,冲进他们那间过磅室临时设置的侦询所的一批人当中,也有一个人配戴着相同的袖扣。当时那人的面部在灯光的阴影中,他无法确认两者是否同为一个人。
  可是这种袖扣不是市面上随时随地可以买得到的,那是一种特制品。那么,刚才那批人是约克·陈派出去的了?如果是,那么彭丽娜在被夹持离去时的挣扎就不是伪装的了。
  以约克·陈的不良素行,作出黑吃黑的事情并非不可能的。同时,约克·陈对他过份妥协也是令人生疑的,或许对方不愿在些时闹事吧?那又是因为何种顾忌呢?
  因此,吕奇在走到门口时,他再次转过身来向约克·陈鞠躬告辞。当他直起身来时,倏然拔出了衣袋内的手枪。
  约克·陈的面上倏现惊色,沉叱道:“你要找麻烦吗?”
  “我只给你五秒钟的时间,”吕奇厉声说:“下令你的部下丢掉武器,否则,我会杀死你。你可以看得出我不是在说假话。”
  约克·陈一丝犹豫都没有,就向另外三个大汉打了个眼色,那三个大汉立刻动作缓慢地将手枪丢在地上。
  “陈先生!”吕奇左手将门关上,恶狠狠地说:“麻烦你用他们的领带将他们的双手反绑起来。”
  “我看不必如此费事,你到底需要什么?”
  “不要讨价还价!”
  约克·陈似乎有些后悔他轻估了对手,面上有一股悻悻之色。可是,他却无可奈何地依照吕奇的话做了。
  吕奇命令他们四个人面向墙壁站好,然后走到他们身后,一扬枪柄,先敲昏那三个大汉,然后将枪口抵住了约克·陈的腰。
  他先搜去对方的武器,然后沉声说:“陈先生,现在带我去看其他的房间,你保留你作主人的权利。如果你想反抗的话,我可以将你击昏,然后再大事搜索。走吧!”
  约克·陈开始向内走去,同时问道:“你到底需要什么?”
  “我想看看你的卧室,以及其他藏有秘密的房间。”
  “你是警方的人员?”
  “告诉过你了,我是一个流氓。”
  “我看不像。”
  “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一个在黑社会组织中生活的中国流氓。”
  在说话之间,两人已走出大办公室,来到另一间屋子。
  “我可以开灯吗?”约克·陈发问。
  “可以,但是希望你不要耍花样。”
  啦哒一声,电灯开亮了,吕奇发现这里是一间小办公室。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于是摆摆手说:“去你的卧室。”
  “卧室就在这里。”
  “这里……”
  吕奇的疑问还来不及表示出来,约克·陈就抬手掀动了一个电钮,一张双人床从墙壁间滑了出来。
  吕奇敏锐的目光立刻有了发现,在洁白的床单上,有个酒杯大小的污渍,那是女人高跟鞋践踏时遗留下来的。毫无问题是不久前所发生的事情,那个女人一定是在挣扎时一只脚踩住了床单。
  那个女人是谁?是彭丽娜吗?目前作此判断,未尝没有可能,因此吕奇沉声问道:“彭丽娜在哪里?”
  “我不明白你的话。”
  “你少装糊涂!”吕奇说着指指床单上的污渍问道:“解释一下,这块污渍是怎么来的?”
  约克·陈轻松地笑着说:“午睡的时候,我曾强吻了我的女秘书,我想是她留下来的吧?”
  “哼!”吕奇冷笑了一声。“带我看看你的浴室。”
  “在那边!”约克·陈抬手一指。
  吕奇不免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去,就在这个时候,脚下的地毯滑动,吕奇砰然摔倒在地上。同时,约克·陈庞大的身体已飞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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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0-5 19: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八、意外发现


  吕奇想不到有此一变,猛翻身子,双脚并齐向约克·陈踢去。虽然将对方逼退了一步,却又再度猛扑上来,一双钳腕扼住了吕奇的脖子。
  论体型,对方占了绝对的优势。但是,吕奇却是一个打斗的能手。他了解当前的局势,自己如果不能在一秒钟以内占住上风,脖子一定会被对方扼断。因此他以双腕对付对方的左臂,猛力向外侧一拗。这样一来约克·陈不得不松开手,否则他的骨节就要被吕奇拗断。同时,庞大的身躯也向左边滚去。
  吕奇抓住这个一瞬即逝的机会,飞快地踢出一脚,尖硬的鞋尖踢在对方的膝盖上,约克·陈可能也无法站立起来。可是,对方却拔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向他扔过来。吕奇一面躲开,一面抓起桌上的打字机向约克·陈的头上打去。
  一场凶猛无比的格斗,在半分钟之内就结束了。吕奇虽赢,却赢得有点侥幸,也赢得非常危险。
  约克·陈此时会亡命的和他拼命,必定是因为浴室内有什么难被人见的秘密。于是,吕奇飞快地拾起地上的枪,向浴室门冲过去。
  门打开,他看见一个女人被绑着吊在淋浴的莲蓬头上。那女人只穿着乳罩和短裤。吕奇心内一跳,彭丽娜果然在这里。
  浴室没有亮灯,那女人却看见了站在亮处的吕奇,使劲地踢动双脚,在向他求援。他连忙跑过去,首先拉下绑在那女人嘴巴上的手帕。
  “吕奇……”那女人只叫了一声,就哭了起来。
  吕奇愣住了,原来那女人不是他猜测的彭丽娜,却是他一直在搜救的莎琳。他虽然万分惊奇,却也万分喜悦。
  “莎琳!是你?”吕奇奔过去为她解开手腕上的绳索。
  “你……不知道是我?”
  “真是太意外了。”
  吕奇很想再进一步问问约克·陈,现在,为了莎琳的安全,吕奇决定尽快离开此地再说。
  匆忙回到莎琳的住处,吕奇倒了一杯酒让莎琳镇定一下,然后开始盘问她的经过情形。
  “吕奇,”莎琳摇着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被带走的时候先被人用橡皮棒敲昏了,醒过来以后就发现在那个浴室里。一共被放下来吃过三次食物,每次送食物来的都是同一个男人。”
  “他们没有问你什么吗?”
  “没有。”
  “也没有要你作什么吗?”
  “没有。”
  “奇怪?”吕奇喃喃自问。“约克·陈将你绑去,是毫无理由的,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威胁你的。”
  “也许绑我的人与彭丽娜有关。”
  她不过是信口猜测,但是却大大的触动了吕奇的灵机,这不是没有可能的,夏一堂的另结新欢,很可能促使彭丽娜的另找男人,约克·陈很棒,也很帅,如说他和彭丽娜有暧昧之私,似乎并不勉强。想到这里,吕奇不禁兴奋异常,他立刻打电话到侦探社里去。
  “吕奇!有事吗?”接电话的是马乔治。
  “乔治!莎琳找到了,快派两个人来保护她。”
  “好!我和金东奎立刻就来。”
  吕奇打完电话后一言不发,莎琳神情紧张地问:“你要去干什么?”
  “追凶!”
  “不要去!”
  “为什么?”他托起她的下颌。
  “对手太强。”
  “莎琳,你希望我做一个怯弱的男人吗?”
  “吕奇,我不希望你发生危险。”
  “放心!”他厚实的手掌抚摸着她的面颊。“不会有事,幸运之神是经常帮助我的。”
  “我似乎有不祥的预感……”
  “你需要安静的睡眠,你太疲倦了。当你明天醒来时,我会在你身边。”
  莎琳躺下去闭上了眼睛,她的确是太疲倦了。见到吕奇时,兴奋的心情支持着她。此时酒意加重了她眼皮的重量,很快地就睡熟了。
  五分钟不到,马乔治和金东奎来了。吕奇交代一番,然后匆匆离去。
  时间已是凌晨三时,他好不容易拦到了一辆出租汽车,向那家美琪公司的所在地驶去。他必须要追紧约克·陈,将彭丽娜找出来。
  二十分钟后,他又重回旧地。付了车资,待出租汽车驶走后,他才循着楼梯往上爬去。
  他一共离去不到一个小时,根据他的经验,被他击昏的四个人都还没有醒来。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他有把握在约克·陈的口中问出一些他所极欲知道的事情。
  这是他的如意算盘,不幸他刚登上一楼,转弯准备登上二楼时,他的后脑就挨了一下重击。身体摔倒在楼梯,在他最后的意识里,他只记得紧紧抓住了楼梯的栏杆,使躯体没有栽下去。
  吕奇醒来时,头上、身上都是湿淋淋的,显示有人在向他泼水。四肢都很自由,他看看表,七点半,不会是黄昏的七点半。因为他不可能会昏睡那样久的。
  屋子里的灯光很昏暗,也有一股浓厚的芳草气息。他抬头望去,屋内最少也有十来根吸燃的香烟。他希望能发现一个熟面孔,可是却全部是生人。吕奇真有点担心,是否又出现了第三者。
  向他泼水的人看他醒来了,才将手中的铁桶丢到一边。这时,门打开,那个穿黑衬衫,洁白领带的小伙子出现了。吕奇这时才发现自己是落在“玫瑰党”的手里。
  吕奇安心了一点,抬起头来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对侍我?”
  那小伙子吸燃一根烟,塞在吕奇的唇间,然后说道:“因为我发觉你非常不友好。”
  吕奇不禁一惊,到目前为止,“罗克侦探社”和“玫瑰党”并没有对立,也没有对立的必要。这种误会对他和整个侦探社都是有害而无利的,因此,他连忙加以解释道:“这完全是误会,……”
  “不必解释!”对方打断他的话。“我只想知道你真正的目的。”
  “缉凶,因为我们有一位同事被杀。”
  “不是为那笔巨款吗?”
  “这是有连带关系的,但是,那笔巨款并非我们主要的目的。”
  “那么!我要请问一声,如果你得到那笔巨款,你会如何处理?”
  “交给贵组织,然后要求给我一笔佣金。”
  “真的吗?”
  “自然真的,因为我现在已经不属于‘罗克侦探社’中的一员。不再受职业观念的约束。这话乍听起来,好像是一种欲求离去的手段。不过,请你相信我说的话。”
  “告诉我,因何要相信你的话?”
  “因为我们双方作对,无异给真正的元凶得到喘息的机会。”
  “本组织并不注意杀人的元凶,我们只是要追回那笔钱。”
  “我知道,但是,钱并不在我的身上。”
  “这就是你不诚实的地方,据我们所知,那笔钱已经到了你的手里。”
  “你会相信?”
  “不相信不会请你来。”
  “你弄错了,我根本就不要得到那笔钱。”
  “吕先生,你最好痛痛快快地交出来,老板吩咐过了,你可以得到五万元美金的奖赏,包括感谢你为我们追回这笔钱,同时提供夏一堂未死的资料。如果你想独吞,你不会有机会去享受的。”
  “你们的消息从哪里来的?”
  “用不着问。”
  “如果我已经得到那笔钱,为什么还要赶去美琪贸易公司?相信你们也明白约克·陈是干什么的。”
  “也许你在那里遗忘了什么,或者是为了清理现场。总之我们晚去了一步,等我们赶到时,人被你所杀,钱被你拿去。却想不到竟然去而复回,这才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吕奇不禁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你说谁被杀了?”
  “哼!”那小伙子冷笑了一声,“你以一对四,应该是个了不起的英雄好汉,怎么又不承认呢?”
  “我承认我击昏了他们。”
  “你不承认杀了他们?”
  “没有。”吕奇连连摇头。“我没有必要杀死他们。”
  对方突然摸出一把雪亮的小刀,冷冷地说:“是为了这把小刀去而复回吗?”
  吕奇认得出那把刀是自己的,在身上一摸,才发觉丢了。但是,他却不太相信是丢在美琪贸易公司,也许自己被击昏时,被对方摸了去的。然后再以这把小刀来作威胁。因此他来了个不理不睬。
  那年轻小伙子冷笑着说:“刀上刻着曼谷的店牌,还刻着一个吕字,如果落到警方那里,立刻可以查到这把刀子的主人是谁。我们为你带回了犯罪证据,难道你连一点谢意也没有吗?”
  “也许我不小心丢了,可是我并没有犯罪。”
  “哼!这把小刀杀死了四个人,还遗留在一个死者的胸膛里,你竟然说你没有犯罪?”
  “什么?”
  “别装糊涂了,铁柜被你撬开,钞票被你拿走,却在匆忙中遗落了两札钞票,我们认得出上面的记号,正是我们失去之款。”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话,那必定是另有其人。”
  “你必会如此说的……”
  “真的。”吕奇振声说:“我在两点十分时离开,因为我发现了莎琳小姐被吊在淋浴的水龙头上,她已饱受折磨,我必须立刻护送她离开,所以我来不及在现场搜索就离开了。”
  “你说被杀的人绑架了莎琳?”
  “是的。”
  “他们为什么要绑架她?”
  “这是难以理解的。不过,有一点却可以想象得到,当我击昏四个人救走莎琳时,必定有一个人在暗中看到,所以才拾起我丢的小刀杀死被击昏的人,以图嫁罪。”
  “我在浴室中发现了绳索,在排便器储水箱的上面,也发现了一件女人的上衣,你说莎琳被吊在浴室里或许是真的。可是你说人不是你杀的,铁箱中的钱也不是你所拿去的,却无法使我相信。”
  “真的。”
  “那么,杀人劫款的人是谁?”
  “有百分之八十可能是彭丽娜。”
  “她?”那小伙子瞪大了眼睛。
  “约克·陈是从事地下金钞买卖的,彭丽娜很可能以原来那笔钱和约克·陈换取了外国支票,约克·陈已经告诉我,是在香港渣打银行兑现的支票。他说这句话时,我尚在他的枪口威胁下,不可能有假。那么,那笔美金巨款一定在他的手中。这件事除了夏一堂和彭丽娜知道以外,再无别人知道了。”
  “你为什么不猜测是夏一堂干的呢?”
  “他可能死了。”
  “你上一次不是告诉我,夏一堂未死吗?”
  “情况是随时变化的,他极可能已死于彭丽娜的阴谋之中了。”
  那年轻小伙子沉吟了许久,突然自我介绍:“我名叫韩鹏。”
  “我们该合作……”
  “我同意。不过我只是暂时相信你的话。同时,请你不要忘了你作的诺言,找到那笔钱时,应该交还我们。”
  “一定会,不过我一定要求佣金。”
  “美金五万,老板早就答应过了。”
  “好!我会努力。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的。不过,我要警告你,你的行动尚在我们的监视中,如果你打算独吞那笔款子远走高飞的话,你就立刻会吃子弹。”
  “放心!我的兴趣并不是钞票,而是凶手。”
  “但愿你说的是真话,别忘记凶刀还在我手里。不管杀人者是不是你,有这把凶刀就可以使你入狱。”
  吕奇没有说什么,只是莫可奈何的耸了耸肩。
  吕奇回到莎琳住处时,见莎琳已经醒来。意外的是罗克也在,他的眉毛皱得很紧,一见吕奇就沉声叱道:“吕奇!你糊涂了!”
  吕奇不禁一愣,不过,他很快地就明白了罗克这句话从何说起。连忙说:“人不是我杀的。”
  “那么,你怎么知道有了凶杀事件?”
  “是‘玫瑰党’的人告诉我的……”接着,吕奇就将他昨晚的遭遇叙述了一遍。
  “你肯定是彭丽娜所为?”罗克显然有些疑问。
  “虽不一定是她亲手所杀,也是她出的主意。”
  “我看不能如此肯定。”
  “罗克先生,”吕奇说:“在约克·陈被杀以前,他和彭丽娜是有联系的,甚至彭丽娜所指使的人都可能是他的班底。但是金钱可以使贪婪的人改变主意。彭丽娜发现了我遗落在现场的刀,于是临时起意杀死了那四个被我击昏的人。一方面入我之罪使我无法对她追踪,另一方面她又可以将那笔已经向约克·陈换了外币支票的巨款再夺回来,五十万美金变成了一百万了。”
  “难道她在暗中看见了你救走沙琳吗?”
  “并非没有可能,约克·陈从事的是犯罪行为,他的办公室必有密室之类的设备。当时因为我极欲将莎琳送回来,忽略检查一下。”
  罗克沉吟了一阵,喃喃地说:“照你说法是——彭丽娜因她丈夫另结新欢,所以和约克·陈发生了不正常的关系,于是就设计唆使夏一堂拐款潜逃。那笔钱由约克·陈为夏一堂代换外币支票以便携带出国。最后她又临时起意杀死了约克·陈,将那笔钱又劫回来。如此一来,夏一堂那张外币支票到了她的手上,约克·陈手上的钱也到了她的手里,结果她是双边得到,对吗?”
  “对的。”吕奇点了点头。
  “那么,换句话说,两个人也都是死在彭丽娜之手了?”
  “对的。”
  “吕奇,希望你这一次的判断没有进入迷阵。不过,你还有许多问题极待解决:你如何去找彭丽娜?找到她后又如何证实她的罪行?这都不是小问题,你有计划吗?需要我支援吗?”
  “我目前很难订计划,也不需要你支援。”
  “好吧!由你去闯。不过,我有一些资料还必需向你提供。十一点钟的时候打个电话到事务所里来,因为陈九平先生十点钟要飞回龙门角,我准备到国际机场去接他,在他那里或许可以得到一些线索。”
  “谢谢你!”吕奇恭敬地称谢,然后握紧莎琳的手说:“好好休养,别为我操心。”
  吕奇走出莎琳的住所后,就驱车前往城中心的“日月饭店”,就在黄福顺被杀的第二天,他到这里开了一个房间,只不过休息了半个小时就离开了。现在,他要赶回去,换换衣服,洗个澡,也该清算房钱,但愿账房先生不要板着面孔迎接他。
  他进入饭店后,直入账房。奇怪得很,那位账房先生不但没有板下面孔,反而向他笑吟吟地说:“先生!你不是到蒲城游览去了吗?”
  “结一结账吧!”吕奇懒得去理会对方的鬼话。
  “付过了呀!”
  “付过了?”吕奇不禁一愣。“谁付的?”
  “你的女朋友,人真漂亮哩!就在十分钟以前,她还赏了不少小费,并说你今天会回来,所以我给了她钥匙,让她在你房里等你……”
  吕奇不待对方说完,掉头就往楼上跑。他的房间在二楼的角落里,是一间普通的小套房,他一口气冲到门口,一旋门把,门锁上了。他立刻掏出钥匙,将门打开。
  房里没有人,床上却零乱地堆放着女人的衣服。浴室的门半掩着,里面响着水声和绵绵的歌声。
  他看看那一双高跟鞋就已经知道是谁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砰的一声踢上了房门。
  “是吕奇吗?”浴室里传来彭丽娜的声音。
  吕奇委实有些恼火,她竟然会找上门来,从这一点看来,对方显然是有恃无恐的。于是他先平定了心情,点燃一支烟,然后才向浴室内走去。
  彭丽娜浸在满是肥皂泡沫的浴缸里,似乎忘记了昨晚的事。面上绽放着妩媚的笑容向他招招手说:“来!你该好好洗个澡了,看你那副脏样子。”
  吕奇也装着迷惘的神情说:“丽娜!你逃出来了?”
  “逃!哈哈……”她发出一串娇滴滴的笑声,然后问道:“猜猜看,那伙人是谁派来的?”
  “我不愿伤脑筋。”
  “那我就告诉你,是夏一堂的人。”
  “噢!他还活着?”
  “别咒他好不好?”彭丽娜娇声说。“不过,他以后管不了我们的事啦!他今天早晨已经离开本埠了。”
  “也许他是游水离开的。”吕奇冷冷地说。
  “瞧你!满面孔不相信的神色。”
  “丽娜,”吕奇冷冷地说:“咱们不该打哑谜了,约克·陈被杀了知道吗?好像与你有关系呢!”
  “我保证不认识这个人。”她用力拍了一下浴缸中的肥皂泡。
  “真的吗?可是你家里的电话号码簿上记载着约克·陈的电话号码,不知道你该如何解释?”
  “想起来了,我不过是向他换过几次美钞。”
  “你说漏了,应该说是向他兑换过美金支票。”
  “看你说话的神气,好像我是杀人犯的样子。”
  “丽娜,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当然!我今天非常愉快。”
  “你不该开心的。”
  “为什么?”
  “夏一堂远走高飞了,“玫瑰党’的人不找你吗?”
  “告诉你,事情全部解决,夏一堂虽然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念在三年夫妻之情,总该帮帮他的忙,不能眼看着他走投无路……”
  说到这里,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吕奇想不出这个电话是谁打的,罗克并不知道他住在这里……
  “喂……”吕奇猜疑不定地拿起了话筒。
  “吕先生吗?我是韩鹏。”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吕奇大感意外。
  “很抱歉,我们一直在监视你,不过从现在起我们不再跟你了。”
  “噢!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已收回那笔钱了,虽然不是由你找回来的,但是我们相信是因为你向对方施以压力的关系。因此老板仍愿意按照原意给予你五万美金的佣金。同时也很想交你这样一个朋友,请你来一下。”
  “能告诉我详细的情形吗?”
  “一切见面再谈,我在花露区美人巷‘芳子土耳其浴室’等你,请即刻来。那是一个日本女人开的,一问就知。”对方说完后就将电话挂断了。
  吕奇明白了,这笔钱是彭丽娜退回去的。这个女人非常厉害,眼前就要两个自以为精明的人栽在她手里;一个是夏一堂,一个是约克·陈,而她却凭空的得到了一张巨额的外币支票。
  当他放下电话时,彭丽娜已披着浴巾自浴室中出来。裸露的肩部及腿部闪动着水珠,她的确很美,可是吕奇却感到一悸。因为这具美丽的躯壳里包藏着一颗歹毒的心。
  “谁打来的电话?”她曼声问。
  “你不认识。”
  “要出去吗?”
  “嗯!不过我希望你在这儿等我。”
  “是为了你个人需要,还是为了职业的需要?”
  “告诉你!我已经被“罗克侦探社”开除了。”
  “那是好消息!因为我等着雇你。”
  “那么等我回来再谈。”
  “放心!我不会走。”
  吕奇也判断她不会走。她即使现在要走,吕奇也没有理由拦阻她。
  他离开“日月饭店”,匆匆赶到“芳子土耳其浴室”,一进门侍女就将他引进了一间浴室。韩鹏正躺在一座浴桶里等他。
  吕奇也想借机会洗涤身上的污垢,于是,也很快脱光了衣服坐进蒸气浴桶里面去。
  “那笔钱谁送来的?”吕奇问道。
  “彭丽娜,她没有告诉你吗?”
  “她正要告诉我的时候,你的电话来了。由此可见,约克·陈他们四个人是彭丽娜所杀。”
  “那不干我们的事。”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现在只要你们挺身作证,彭丽娜的罪责就逃不了,难道你一点正义感都没有吗?”
  “吕先生,我们不是警官,也不是私家侦探。我们只是黑社会的流氓。钱能追得回来就不错了,别的事我们何必管?挺身作证只会带来麻烦,而且老板答应过彭丽娜,只要她将钱交回来,别的事情我们绝不过问。”
  “韩兄,你们不怕我检举吗?”
  “相信你不敢,杀人的凶刀属你所有,而且我们可以伪证,案发之时,彭丽娜正在水岛。”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帮她?”
  “很简单,因为她为我们找回来这笔钱。”
  “你要我来,就是告诉我这件事?”
  “有三件事:第一要你来拿五万元美金的佣金;二,不准你找彭丽娜的麻烦,因为老板答应过要保护她的安全;三,老板想请你为他主持一点事业,月薪五千元美金。如不答应也不勉强。但是你必须在三天内离开龙门角,因为你已知道我们不少秘密。”
  吕奇不禁暗暗吃惊,要他和彭丽娜个人周旋都已感到吃力。要和‘玫瑰党’去作对,那就更感吃力了。他沉吟许久后,方问道:“要即刻答复吗?”
  “不必!三天以内答复就行了。”
  “韩先生,请转告你们老板,这件事情我要慎重考虑一番,三天以后我再给你们确切的答复。”
  “用不着答复,只要你星期五没有离开龙门角,那就表示你接受了老板的邀请。我们会迎接你去走马上任,如果你不愿意屈就,那就请你在星期五以前离开这里。我们也绝不会为难你。”韩鹏说完就离开了浴桶,在他穿衣服的时候,指着衣柜中一个黑色的提箱说:“钱在这里面,走的时候带走。”
  吕奇心里有数,如果明显的表示不愿和对方合作的话,只是徒惹麻烦,因此他不再多话。
  韩鹏走了。吕奇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临走时,他毫不考虑地带走了那只黑提箱,因为那五万元美金将来或许可以作为对方犯罪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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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0-6 11:02:32 | 显示全部楼层
      九、床上艳尸


  走出“芳子土耳其浴室”正好是上午十一时,于是,吕奇走进了公用电话亭,拨电话给罗克,对方在电话里告诉他说:“吕奇!你的判断是对的,这完全是彭丽娜一个人的布局,陈九平先生根本没有见过夏一堂其人。是彭丽娜主动与陈先生联络的,同时,陈先生也曾暗示夏一堂到海潮旅馆去见面。”
  “那么,陈九平先生的行期是临时决定的,还是早就安排好了呢?”
  “是早就安排好了,彭丽娜故意利用了这个空档。”
  “那位法南度随考察团一齐去的吗?”
  “没有。与他有关吗?”
  “目前没有,不过将来破案时,可能会扯上他的。”
  “你有信心破案吗?”
  “当然有信心,罗克先生!目前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只要求你好好照顾莎琳小姐就行了。”
  “不用你说,她是我的职员。”
  “好!再见。”吕奇放下电话,心中有无比的喜悦,作侦探的人,一旦发现自己的判断得到证实时,都会产生这种喜悦的。一切都如他所料,彭丽娜在操纵一切。他目前要作的,就是去搜集彭丽娜的犯罪证据。
  这似乎是一件很难的工作。不过,对方也有一个可攻击的缺点,那就是她手里还有一张巨款的外币支票。她必定要设法去兑现那张支票,否则她一切的布置都是白费心机了。
  他赶到旅馆时,只担心一件事情,彭丽娜是否已经离去?不过,他一打开门时,他就放心了,她正躺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
  那种睡相非常不雅,胴体有一大半裸露在外面。万一侍应生进房门打扫房间,那岂不是要出丑露乖?
  他放下提箱,关上房门,为彭丽娜盖上被单。他突然发现彭丽娜的面色发青,颈间也有瘀印,连忙用手一探鼻息,才发现她早就被人勒死了。吕奇不禁吁了一口长气,愣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彭丽娜死在他的床上固然为他带来了麻烦,但是最令吕奇泄气的是——他的判断完全错误了。彭丽娜不是元凶,充其量她也不过是一个被人利用的人。现在她的被杀,所有的线索全部都断了。
  吕奇愣立了五分钟,才逐渐回过神来。他想到目前要作的事,是应该将目前的情况报告罗克,看看他的意思如何。
  罗克在电话里听完了他的报告后,沉默许久,才语气沉重地说:“吕奇!这件事是必须报警的。夏一堂在你的保护中被杀,他的夫人又成为你床上的艳尸,这件事情你是很难向警方解释的。我无法出面,因为一旦出面,我就无法在暗中帮你的忙了。”
  “罗克先生,不能合盘托出来吗?”
  “未尝不可,不过,那只是我们的推断与假想。事实上我们的推断与假想绝大部份都错了。唯一可以证明的,就是在海潮旅馆被杀的不是夏一堂,其他情形我们根本就没有根据。”
  “目前尚有许多事情我决定暂瞒着警方。现在请你通知马乔治来一下,来的时候不要说是来找我,我身上的枪以及‘玫瑰党’给我的五万元美金都要转移一下,否则,更不便对警方解释。”
  “好吧!”罗克说完后截断了电话。
  吕奇怔怔地放下话筒,望着床上的尸体出神。一切的事情都不该太主观,现在彭丽娜已死,藏在她心中的秘密再也挖不出来了。如果他不主观地肯定彭丽娜是元凶,局面必不会到这种地步。
  十分钟后,马乔治就到了。吕奇将手枪及提箱交给他带走,然后打电话向警署报案。
  在警署中,值日警官对吕奇展开侦讯:“你和死者有什么特殊关系?”
  “谈不上什么特殊关系。”
  “那么!死者为什么要代你付帐呢?”
  “我奉派负责保护她丈夫的安全,她丈夫被杀后我因而被罗克先生革职,她也许对我的遭遇寄予同情。”
  “吕先生,你身为私家侦探,也应该具备一点推理常识。死者在你房里洗过澡,而且裸身睡在你的床上,你能说你和死者没有特殊关系吗?”
  吕奇自然不想使事情复杂化,因而推得干干净净:“我回到旅社时她正在洗澡,也许她有心诱惑我,那是她的事。当时我发觉这种情形后立刻借故离开。等我回来时发觉她裸睡在我的床上,我考虑了十几分钟,决心赶她离开,这才发觉她已被人勒死了。”
  “据法医检验,死者是九点到十点之间遇害的。你虽然是九点零五分离开旅馆,十一时半才回,但是你也可能事先杀死了她才故意出去转一趟。总之,你是在这件谋杀案中涉嫌。”
  “死者为我付帐,又裸睡在我床上,足证我不是以账、色而杀她,那我又为什么而杀她呢?”
  “我不想去推敲你杀人的原因,也不敢肯定你就是杀人凶手。总之,你的解释难令我满意,你必定隐瞒了什么。”
  “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我们暂时停止辩论。如果罗克先生愿意保释你,我们愿意给你局部的自由,但是,你不能离开龙门角。”
  “我不敢对罗克先生作这种要求。”
  “我们可以代你请求。”那警官说完了,就拿起电话。
  吕奇明知道罗克早已关照过了,否则这个警官不会如此对他客气的。罗克的私家侦探办得有声有色,对警界颇有建树。因此,警界自然对他另眼看待。
  几分钟后,那警官放下电话说:“罗克先生愿意保释你,你可以走了。”
  “警官!我能请求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我是一个业余侦探,既然有人要陷害我,我当然就要将陷害我的人找出来。除非我有逃走的迹象,否则请警官尽量不要干涉我的行动。”
  “走吧!那是我们的事。”
  警官虽然没有明许他,不过,在警官的神色里,吕奇已看出来,对方是默许他展开缉凶行动的。
  吕奇走出后故意安步当车,信步溜达,走了好几条街,都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他,他又穿进了一家大型百货公司拥挤的人群中,从另一道门出来,跨上了一辆出租汽车。当他正要关门的时候,另一个人却跟着挤了上去。同时,自作主张地吩咐司机将车子开到花露区去。
  吕奇打量了那人一眼,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穿着整齐,面上戴了一副墨色的眼镜,态度非常沉静。于是,他故意以漫不经心的口气问道:“是警署派来的吗?”
  “韩鹏先生要见你。”
  “哦……”吕奇微微一愣。“他在哪里?”
  “一家咖啡室。”
  吕奇故意回头望了一下,低声说:“不太危险吗?警方也许派人追踪哩!”
  “放心!他们并没有跟踪你。”
  “你怎么会如此肯定?”
  “有罗克先生的关照,警方是相信你的。”
  “你们弄得很清楚哩!”
  对方没有再说什么,不到几分钟,出租汽车就在一家咖啡室门前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咖啡厅大部份都是客满的。这里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吕奇发觉那些人并非一般顾客。可能全部都是‘玫瑰党’的人。引路的人并没有在座间停留,一直将吕奇领到后进一间小室之中,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这时,韩鹏从一座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向吕奇打招呼:“吕先生!听说你有了麻烦。”
  “嗯!会是你们的杰作吗?”
  “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老板曾要我一再交代你,不得找彭丽娜的麻烦,我们怎会又派人去杀她呢?”
  “那么,又是谁杀她的呢?”
  “我知道。”
  “你知道?真的?”
  “我不是开玩笑,凶手已经被我们掌握,随时随地可以将凶手交给警方,洗脱你的罪嫌。”
  “韩先生,听你的口气,似乎尚有条件。”
  “不错。”
  “那么说吧!只要我能接受。”
  “提前接受我们老板的邀请。”
  吕奇顿时明白了,杀彭丽娜也许就是对方逼迫自己就范的一种手段。不过,事到如今,他非接受对方的邀请不可。目的不是为了脱罪,而是为了要使整个案情得以水落石出。因此,他点点头说道:“我接受了。”
  韩鹏伸出手来,和他重重地一握:“欢迎!欢迎!不过,参加本党并非说一句话,点一个头就可以的。这里还有点小手续请办一下。”说着,拿出一张纸来,那上面写着签名之人参加组织并未被何人所逼迫,而是出于自愿等等。韩鹏要吕奇在那张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吕奇不禁犹豫了,这一个名字签下去,可说麻烦无尽,因此迟疑地问道:“必需要签吗?”
  “签名表示诚意。”
  “如果我不签,那就表示我没有诚意了?”
  “你没有理由不签的。”
  “韩先生,我想解释一下:我无意参加你们的组织,只不过因为五千元美金的月薪才答应你们老板的邀请……”
  “吕先生,希望你弄清楚,如果你不签这张志愿书,我们不会交出杀害彭丽娜的凶手,你将无以洗脱罪名。”
  “我根本就没有在场。”
  “‘芳子土耳其浴室’的女侍不会替你证明。”
  “警方也明知彭丽娜非我所杀。”
  “当我们拿出你那把凶刀,证明那四个人是死于你那把凶刀时,警方的看法就不同了。”
  “这不是一种胁迫的手段么?”
  “这样说也未尝不可。
  “我拒绝。”
  “请!我们绝不勉强。”
  吕奇不禁又犹豫了。并非他害怕落进警网,而是如此一来,他就丧失了一窥奥秘的机会了。同时,他这样做作一番,也使对方产生一种错觉,认为吕奇签下这张志愿书是经过考虑的。一旦签下去,就不会再生反叛之心。
  “吕奇,”韩鹏温和地说:“你是聪明人,也是一把好手,参加我们的组织,你绝对吃不了亏。”
  吕奇像是痛下了决心似的点了点头说:“好吧!我签了。”说着掏出钢笔在那张志愿书上签下了他的名字。
  韩鹏笑嘻嘻地将那张志愿书折叠起来放进了衣袋,然后搬出一台录音机,揿动开关,立刻传出来一个严峻的声音:“吕先生!欢迎你参加本党,从现在起,你就是本党的总干部长。负责指挥本党一切行动。月薪暂支美金五千元,为了测验你的才干,现在我派给你一个任务,那就是将我的死对头陈九平干掉,不一定要你亲自下手,但是一定要安排成意外死亡,限你三天以内办到。”说的是英语,语音浊重。
  韩鹏关闭了录音机,恭敬地说:“吕干部长!我是本党的联络员,老板如有命令下达由我转告,你有何事报告,也由我转达,联络站就在此地,你如果需要助手,我会替你召集。”
  吕奇拍拍身边的座椅说:“来!坐在这里,我们聊聊。”
  “有何指示?”
  “不知道你是否相信我?”
  “不但相信你,而且也服从你。”
  “那么,请告诉我几件事情,我不是要打探秘密,而是要了解情况,才能对陈九平作正确的估计。”
  “请问吧!”
  “夏一堂现在何处?”
  “死了。”对方的回答很直率。
  “是谁杀死的?”
  “他的妻子彭丽娜。”
  吕奇的心中一动,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只不过情况在中途起了变化而已。接着他又问道:“约克·陈是何人所杀?”
  “也是她。”
  “那么彭丽娜是谁所杀的呢?”
  “是……”韩鹏欲言又止。
  “说出来,我们是一家人了。”
  “是……老板派人去制裁她的。”
  “是为了逼我就范?”
  “绝非如此,原因是彭丽娜脚踏两头船,她一方面向我们老板讨好,一方面却又和陈九平联络。”
  “噢——”吕奇愣了一愣,才接着说:“韩兄!你能将整个情形从头到尾说一遍吗?”
  “事情是这样的——”韩鹏说:“开始是由彭丽娜的唆使,夏一堂才敢拐款潜逃,因为她向夏一堂保证有议员陈九平先生为他保驾,而且还有黄福顺的替身之计可以逃过本党的追缉,因此使夏一堂信以为真,其实,彭丽娜是为了得到那笔钱,夏一堂将那笔钱交给她之后,她立刻杀死了他,尸体丢下了大海……”
  “好毒的妇人!”
  “她这个计划是很妙的,若非你查出死者是黄福顺,我们就被她隐瞒了。”
  “她杀约克·陈的目的又何在呢?”
  “一方面是为了嫁祸于你,免得你对她穷追不舍,另一方面是想独吞那笔巨款,想不到你的那把小刀被我拿走了,因此她的狡计不成。于是故作大方地将款子交出来,同时向老板提供了陈九平要和他作对的资料。”
  “噢!原来是如此!”
  “老板不究前往,而且还给了她美金一万元以作生活费用,同时告诉她绝对不可和陈九平联络,想不到她却在你的房中打电话到陈九平的家里去,分明是另有企图,所以才杀了她。”
  “她是自投死路,可惜她那张巨额外币支票不知放在何处了。”
  “我们曾经检查过你的房间,并没有发现。”
  “她自然不会带到我房间里去的。”吕奇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韩兄,杀彭丽娜的凶手不必交到警方手里去了,因为我不希望损失一个干部。”
  “凶手并不是我们的人,是我们花钱买来的。”
  “噢!送他到警方手里,他不会咬出唆使人吗?”
  “当然会,不过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警方也不会相信他。”
  “这件事容我考虑一下……嗳!韩兄,我们能够召集多少干部?”
  “很多。不过,你并不需要那么多人。”
  “是的,人多反而显眼。精锐干部你给我召集二十个好了。晚上九时在这里集合,我要分配他们的任务。”
  “遵命。”
  “韩兄,我向罗克先生打个电话有没有关系呢?”
  “应该是没有关系的,你是我们的干部长,任何人也不能去怀疑你的行动。”
  “那就好了,但愿老板也是这样想。”
  “老板绝不会怀疑,因为你已签了自愿书。本埠的法庭对黑社会份子的惩戒都是以志愿书为根据的。”
  吕奇向韩鹏要武器,对方给了他一支全新的点二二口径考特手枪,和二十发子弹。吕奇将枪放在身上,离开了那咖啡座。
  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给罗克,向他报告当前情况。对方听完他的报告后,立刻振奋地说:“吕奇,这是一个机会,放手去干,我代你向警方备案。”
  “罗克先生,我要求的就是这些,同时,感到欣慰的是这件事情完全吻合了我的推断。不过,到后来由法南度出头将局面搅乱了。”
  “吕奇,你有什么需要我支援的么?”
  “有,请你和陈九平先生碰碰头。”
  “嗯!可以的,你要告诉他一些什么吗?”
  “是的,我想请他合作,因为这是一个打击法南度的好机会。”
  “说吧!”
  吕奇开始说出他的计划,这个电话打得很长。电讯署知道了一定不高兴,因为他将线路占据了将近二十分钟之久。当他离开电话亭的时候,面上浮着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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