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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乔奇《黑色诞辰》(女飞侠黑猫故事25)(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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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0-4 12:20: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黑色诞辰》(女飞侠黑猫故事之二十五)
  作者:乔奇
  版本:太白文艺
  扫校:星河
  主角:黑猫、虎妞、丁雷、彭森



  第一章 生日前夕 阴影笼罩

  时逢盛暑,火伞高张,夏威夷群岛这几天炎热得令人像置身在蒸笼之中。
  今天是农历五月初四,明天就是端阳佳节,也是黑猫的生日。
  “逸庐”是在檀市郊外,且又靠近海滨,要比市区凉快得多;尤其是早晨和黄昏,清凉的微风从海面上阵阵吹来,令人心旷神怡得简直要忘记了现在还是夏天。
  日落烟海,薄暮低垂,海滨景色美丽得就像一幅图画。
  虎妞和珊珊还在阳台上包粽子,她们已经整整忙了一个下午,因为需要包很多很多,准备让明天赶来“逸庐”庆贺黑猫诞辰的宾客,顺便在此共度端阳。
  粽子的种类有豆沙、火腿、枣泥;这在虎妞来讲是一件苦差事,或许在别人眼中认为:这要比用铁砂掌去对付穷凶极恶的歹徒要容易得多,但是虎妞的感觉却和一般人刚好相反。
  她宁愿以铁砂掌去对付一百个凶徒,也不愿意坐在那里包一个粽子。
  现在包好的粽子几乎堆满了阳台,但是虎妞仍旧很兴奋,因为明天是黑猫的好日子,她因黑猫而忙碌,会认为是一种荣幸。
  明天究竟会有多少客人赶来“逸庐”庆贺黑猫的诞辰,眼前还无法加以正确估计,但是一定很多。
  其实黑猫对自己生日看得很淡,事先根本就没做如何隆重的打算;完全是由汪震刚帮办和丁雷两人发起,他俩热心的就差没有在世界各地的报纸上大登广告。
  虎妞正在忙得满头大汗时,黑猫又从房中来到阳台。
  “还是让我来帮忙罢,”黑猫觉得有点不过意道:“天都快要完全黑了,珊珊还要去准备晚饭哩。”
  “师姐,”虎妞扬起脸来含笑望着她:“你就多歇一会罢,已经剩不了多少了,最多还有半个钟点,一定全部完成。”
  “有我参加不是可以提早十分钟结束么?为什么屡次不准我帮忙呢?”
  “因为你是寿星公,”虎妞楞了一下:“不,应该说你是寿星婆。”
  “死丫头,”黑猫笑着叱道:“什么‘寿星公’,‘寿星婆’,我还没到七老八十啦,你不怕将我叫老了!”
  “那我就再更正一下:“叫你‘寿星姑娘’。”
  这句话连珊珊也被逗笑了,笑得花枝乱抖,竟将一只尚未包好的粽子掉在地上。
  她跟黑猫、虎妞相处已有很长日子,耳闻目染晓得不少中国典故,却从未听说过还有一位“寿星姑娘”。
  黑猫也不禁一阵莞尔,为了不忍拂逆虎妞一番美意,只好重又踱回房去。
  半小时后,所有粽子终于全部包完。
  黑猫不忍劳累珊珊过份,和虎妞以最简单方式用了晚餐;接着又开始布置客厅等处,一直忙到晚上十点,才算告一段落。
  这只是生日前的准备,明天还会更忙。
  中午时,黑猫已向檀市一家华侨开设的餐馆订妥酒宴,那里的粤菜在檀市算得上首屈一指,黑猫决定以纯中国式的场面款待嘉宾。
  “师姐,”虎妞坐在沙发上休息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现在我们碰到了一件最辣手的问题——”
  “什么事你又大惊小怪?”
  “我们的客厅虽然很大,但是明天客人太多,如何摆得下那么多桌酒席?”
  “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到了:“可以将大部份的酒席摆设在花园里,也许客人们会觉得情调更加好。”
  “对,”虎妞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
  姐妹两人又商讨了一些接待客人的细节,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将两人交谈打断。
  “一定是汪老头打来的,告诉我们夏威夷方面究竟会有多少客人来替师姐祝寿。”虎妞随着话声站了起来,并抢先走到电话机旁将话筒取下。
  她只“喂”了一声,立刻变了脸色:“你究竟是谁?……混蛋……”
  黑猫发觉虎妞的口气不对,遂即走上前去,将话筒从虎妞手中接了过来:“请问你找谁?”
  “听口气就晓得你是黑猫,虎妞小姐的脾气未免太大了一点。”受话器中传出一个陌生男人声音。
  “不错,我就是黑猫,请问阁下是谁?”
  “也许以后你会知道的,眼前不妨唤我为‘催命使者’!”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有话不妨直爽地讲出来。”黑猫尚能克制住内心的不悦。
  “顾名思义,聪明的黑猫小姐应该明白:明天是你的好日子,但也是你的坏日子——你永远不会再有另一次诞辰。”
  “你为什么不直接了当地说:要在生日宴会中将我杀死呢?”
  “那样的措词未免有失文雅,但意义是相同的;不过也许我会等到你的生日宴会过后再动手,这在我来讲:对你已经非常仁慈。”
  “阁下对于杀人似乎很有兴趣,尤其对象是我;但我觉得阁下未免太过自信。”
  “你是说:我不一定能够按照我的计划使你的生命结束?”
  “不仅如此,我还奇怪你为什么事先通知?除了认为你想使我精神受到威胁外,实在令人琢磨不出另外理由。”
  “这就是‘催命使者’的作风,你可以不予置信,但那已经成了定局,上帝也没有能力加以挽回。”
  “我已没有兴趣跟你争辩,能否使你达成愿望,事实是最好的证明,我在‘逸庐’随时恭候大驾。”
  “那是再好也没有了,同时请你转告虎妞小姐一声:你不会感到寂寞的,她将陪你同去另一个世界做伴。最后,我还是祝你明天生日快乐,再见。”
  至此对方将电话挂断,黑猫转过身来时,发觉虎妞也在愤怒地扔下电话分机的听筒。
  刚才黑猫和对方的谈话,虎妞已在分机中听得一清二楚。
  虎妞余怒未息地重又坐回原来沙发,可惜“催命使者”不在眼前,否则她会用重手法将他的脖子拧断。
  黑猫含着微笑望了望她:“跟这种喜欢恶作剧的人生气,你认为划得来吗?”
  “师姐认为刚才的电话只是一场恶作剧?”虎妞略带惊异地望着黑猫。
  “难道你有另外看法?”
  “当然,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得罪过数不清的黑道宵小,他们趁你生日前来采取报复,并不算是一件稀奇事情。”
  “纵然是如此他也未必一定能够得手,如果我们是那样容易对付的角色,早就被黑道的‘朋友’解决干掉了。”
  “许不是这样说,他偏偏要在明天发动,最低限度也会破坏了生日的快乐气氛。”
  “好了!好了!”黑猫的微笑依旧不减:“现在只不过是一次恫吓性的电话,倘如太认真,破坏生日气氛的不是‘催命使者’,而是我们自己。”
  虎妞的眼神朝黑猫脸上扫了一下,她发觉黑猫是在故意冲淡眼前气氛,事实上她对这次恫吓电话并未加以轻视。
  虎妞遂也绝口不再谈论这件事情,但她已决定暗中提高警觉,并特别检验了一次“逸庐”的安全措施,以防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                           ×                            ×
  朝阳刚从东方地平线露出半个头尖儿,羞人答答地好像新娘。
  晴空万里,微风轻拂,从清晨就可看出今天是个好天气,仿佛是造物者送给黑猫生日的最佳礼物。
  黑猫和虎妞差不多同一时间起身,虽然昨夜在平静中流过,但“催命使者”昨夜的恫吓电话仍在她俩心中留下无法消失的阴影。
  虎妞梳洗的动作比较快,她精神奕奕地冲下楼来,穿过庭院,想到“逸庐”外面去练铁砂掌。她已有了预感:一场惨烈的格斗正在酝酿之中。
  虎妞现在心情还非常轻松,但是当她将“逸庐”的大铁门刚一拉开,就像突然遭到雷殛似的僵在那里,脸上颜色也跟着变得刷白。
  “逸庐”门外景物依旧,但是多了一样东西——棺材。
  那口棺材还是上等木料打造,上面闪烁着光亮的黑色油漆,竟端端正正地放置在正对大门的中央。
  任何人一清早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发怒,何况今天又是黑猫的生日,这在虎妞心中认为:“太不吉利。”
  “一定是‘催命使者’,继恐吓电话的进一步恶作剧。”
  虎妞想到这里怒冲斗牛,大吼一声将右掌高高扬起,便欲运集十成功力挥掌而下。
  棺盖很厚,正紧紧地盖住棺身;但是纵然再厚,也承受不住虎妞的含愤出手,必能将它一掌劈开。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虎妞挥掌疾下时,一条纤影突从阳台上凌空飞扑而至。
  “虎妞小心!”
  是女飞侠黑猫,她凌空飞扑的速度如同闪电,声到人到,从虎妞头顶飞掠而过时并顺手扣住了她的右腕,抖手将她扔了个大仰八叉。
  虎妞这一跤跌到七尺开外,也将她跌楞了,现正莫名其妙地望着黑猫发呆。
  黑猫就站在她的身前不远,脸上的惊慌正在渐渐消失,这更使虎妞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想不通黑猫刚才何以如此惊慌,竟不惜像对付敌人般的,将她摔了一个很大的跟斗?
  “起来,”黑猫神色严肃,但声音却很温和:“刚才你太莽撞了,如果任你一掌劈斩下去,也许现在已经造成无可挽回的局面。”
  虎妞仍旧满腹狐疑地望着黑猫,遂即挺身而起,随着黑猫走到棺材旁边。
  她现在还是想不通:“黑猫为什么阻止她用铁砂掌斩碎棺材,以出胸中闷气。”
  那口棺材漆得崭新,但是无论怎样新,怎样漂亮,它所停放的位置,却使虎妞愈看愈不顺眼;但是黑猫却对它发生了兴趣。
  黑猫很悠闲地围着棺材一连绕了三圈,脸上的表情也很平静,但是两只精光熠熠的眸子,却在棺材每一部份不停地打转。
  “师姐,这有什么好看的,”虎妞紧紧随在黑猫的身后道:“一开门就见到这可恶的东西,真是太不吉祥了!”
  黑猫好像根本没听见,仍旧全神贯注地盯着棺材,就像在欣赏一件稀世至宝;更妙的不仅是用眼欣赏,并且轻轻地伏在棺材上面,将耳朵贴在棺盖上静静地听。
  虎妞更感诧异不置,而黑猫却已陷入忘我之境,竟然缓缓移动,顺着棺头一直听到棺尾,并又将耳朵移至棺缝部位,听得非常入神。
  “师姐,”虎妞实在忍不住了:“看你听得那样起劲,我不相信里面会播放贝多芬的交响乐演奏。”
  黑猫现在已使伏在棺盖上的身子站直,并将目光移到虎妞脸上:“里面当然不会有名曲演奏,那也根本不是我所想听到的声音。”
  “你究竟想听什么?听到了没有?”
  “没有,你在这里略等一会,连碰都不能碰它一下,我到楼上取一件东西,立刻就来。”说完人已拧身而起,一个飞掠上了阳台。
  虎妞心中有点渐渐明白,她从黑猫态度谨慎上观察,可能是提防棺内装有危险物品。
  不到一分钟功夫,黑猫又从阳台上以“海鸥掠波”飞回原地。
  这次她身上斜背了一只工具袋,先从里面取出一架精巧的仪器,开始对棺材再做探测。
  虎妞认识:那是爆炸物探测器。
  黑猫使用此物的态度相当认真,引得虎妞也聚精会神地朝探测器上面凝视。
  我的天!探测器指示盘上很快有了反应——里面一根细小的红针在不停地移动,最后指向盘面上的一个刻度。
  那表示里面有爆炸品,红针所指刻度是指明爆炸威力。黑猫、虎妞都能计算出:棺材内的爆炸威力可以将整个“逸庐”夷为平地。
  经过证实后,黑猫立将探测器放回工具袋中,她只很平淡地看了虎妞一眼,而虎妞却因此惊得额上直冒冷汗。
  她真不敢想象,如果不是黑猫及时阻止,一掌下去将会发生多么严重的后果!
  黑猫又开始面对着棺材怔怔出神,似乎仅仅发现里面藏有爆炸物还嫌不够,而在作进一步的琢磨。
  “师姐,”虎妞又在性急:“我认为没有犹豫的必要,立刻将棺盖打开,那不就一切都明白了么。”
  “那就糟了,我们会被炸得尸骨无存!”
  “为什么?”
  “炸药引线一定连带在棺盖上面,对方的目地就是想我们冒然开启棺盖引起爆炸。”黑猫略为一顿:“不过对方既能做这种装置,我们也应该能照样拆卸;我正考虑应该从什么部位着手?”
  “我想他们一定将引线装置在棺头部位。”
  “不错,对于设计这项阴谋时,一定会设想到我们会从棺头部位揭开棺盖的习惯。”
  “那我们就从棺头部位动手,正如师姐刚才所说:他们既然能装置,我们应该就能照样拆卸。还犹豫些什么?”
  “我的看法跟你刚好相反;既然确定引线装在棺头,我们就应该从棺尾掀起棺盖,因为这样会使棺盖头部份开启的角度小,当然愈小也就愈不至于牵动引线。据料对方也必定是从棺尾部份进入棺内装置炸药引线,然后再从棺尾安全退出。”
  “对,”虎妞听得恍然大悟:“如果不是师姐判断正确,险些我又闯了大祸。”
  “我们现在就开始动手:你去按住棺盖头,当我掀起棺盖尾部份时,你要尽量控制住不让棺盖头随着而起,最好连轻微的震动也要尽量避免。”
  “放心罢,我会办到的。”
  黑猫点了点头,于是在虎妞的配合下开始动手。
  棺盖上面并没有加钉,不过黑猫还是抱着万分的小心,缓缓将棺盖尾揭开。
  掀起棺盖时,黑猫和虎妞都难掩心里紧张,现在等于她们正向死神挑战。
  黑猫只将棺盖尾掀成十五度角,然后从隙缝中钻了进去。
  炸药引线果然装置在棺盖头部,只要将棺盖掀起三寸高,便会发生威力很大的爆炸。
  黑猫拆除引线时怀着万分小心,终于化费四、五分钟时间安全完成;当她将棺盖整个揭起后,发觉虎妞犹在紧张地额角上直冒冷汗。
  棺中央放了一只尺余方的木匣,匣内排满了一支支具有高度爆炸的炸药,那并不是什么特制品,而是炸山开矿用的普通东西。
  引线既被拆除,爆炸危险也跟着消失,黑猫将木匣捧起时,发觉下面竟压着一封信,遂顺手一同捡到手中,纵身跳出棺外。
  那是一封用英文打字机打成的信件,信封外面确无异状,才亲手将信封撕开。
  黑猫小姐:
  我并不对棺中安排怀有很大期望,但你也不要因此轻视我的能力,好戏还在后头。
  那具棺木系上等木材打造,也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这正象征着你的未来。最后,但愿你能度过一个美丽的诞辰!

                 催命使者 上
  黑猫信刚刚看完,但见虎妞呼叱声中拳脚交加,片刻功夫将那具棺木劈斩得碎木纷飞,支离破碎。
  大好日子里一开门就见到这令人憎厌的东西,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虎妞余怒未息,又将被她斩碎了的棺木,一捆一捆抱到山坡下面,放火将它烧得只剩下一堆灰烬。
  现在虎妞心中怒火减轻不少,黑猫仍旧有谈有笑,似乎已经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由恐吓电话转变成门前停棺,表示凶兆正在继续演进,而且“催命使者”的留信中也曾明确表示,只是眼前尚无法推测出:“催命使者”究竟下一次准备采用什么狠着?
  因此,虎妞准备放弃筹备生日宴会的一切琐碎工作,而提高警觉,专心一致地维护“逸庐”安全。
  生日宴会还是要照常准备的,只是珊珊的工作份量加重了,这也算“催命使者”替她带来的不幸。
  黑猫现已将她自己关进楼上书房,那里新添了不少检验设备;可惜空自化费了将近两个钟点时光,而未能从信件和炸药匣上查看出可循的线索。
  “催命使者”怀着很大敌意已无问题,黑猫还想做深一步的了解,借此不仅能拟定有效防卫措施,甚至还可主动去对付此人。
  黑猫还曾回忆昨晚“催命使者”打来电话的经过,试图从口音中是否能够辨别出究竟是谁?但这项指望最后又宣告落空。
  黑猫的记忆力是相当惊人的,但她最后所下的结论:无论朋友或对头当中,在她脑海中没有那种口音的印象。
  那表示:“催命使者”是一个新的对头。
  这样一来,试图将范围缩小的希望也完全幻灭了。换句话说:也就是眼前还无法去主动对付那个“催命使者”。
  她走下楼梯时的脚步很缓慢,并在走动时一面细细地想:
  “催命使者”趁着生日来临制造恐怖气氛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只是恐吓恐吓?抑或必欲将黑猫、虎妞置之死地而后已。
  照目前演变看来,他的所做所为已不只限于恐吓了,不过手段却是这样的拙劣。
  但是话也要说回来:“催命使者”棺中安放炸药虽不是一项高明的杀人方法,但如不是黑猫心细及时阻止,被虎妞一掌劈下,则现在势必已经发生了不堪想象的后果!
  “催命使者”曾在信中提出:“好戏还在后头”。究竟他会用什么更阴狠的办法前来“逸庐”逞凶呢?
  也许他想出风头;前来庆贺黑猫诞辰的宾客中,必有大批警界朋友谅对方不会不知,而他却偏偏选中了这个时间。
  “催命使者”其人亦必十分狂妄,似乎他根本不将警界人员放在眼中。
  ……
  千头万绪无法归纳,正当黑猫站在客厅门前怔忡出神时,突见虎妞捧了大束鲜花,左手还拿了一封信,很高兴地从大门外奔了进来。
  “师姐,”虎妞人还在老远便大声的吆喝着:“我收到了头一件生日礼物,而且是从巴黎寄来的。”
  虎妞随着话声已经奔到黑猫跟前,兴致冲冲地将一大束鲜花送到黑猫怀中。
  这束鲜花确从巴黎航空专寄,其中很多名贵品种,乃是夏威夷群岛中所没有的。
  黑猫现将目光投视在虎妞手中的白色信封上:“是谁送我的生日礼物?”
  虎妞将信封朝黑猫手中一送:“不太清楚,信封上面是写‘黑猫小姐收’,并没有具名。”
  黑猫遂将信封撕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白色信笺,信上的英文草书相当流利:
  黑猫小姐:
  自从奥京分手,别来想无恙也,欣闻芳驾华诞,特寄鲜花一束,象征芳驾花样年华。贵国有谚:‘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谅不致见拒也!

                  亚森罗苹二世 上
  虎妞正伸长了脖子和黑猫一同将信看完,突然脸色一变:“师姐,干脆你的生日也不用过了,我们立刻赶到巴黎,找亚森罗苹二世算帐去!”
  “怎么?”黑猫诧异地望着她:“发疯啦?”
  “一点也不发疯,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自称‘催命使者’的人一定就是亚森罗苹二世。”
  “哦?”黑猫改为面带笑容。
  “那还有什么意外:上次在维也纳用尽千方百计想盗玛丽泰瑞莎女皇的皇冠和项链,最后也是失败在我们手里,焉能不怀恨在心,所以……”
  “所以你就认定他是‘催命使者’,对吗?”黑猫的笑容更盛。
  “……”虎妞楞了楞,她已发觉黑猫的口气有点不对。
  “假如你怀那样想法,很可能就钻进牛角尖去了;亚森罗苹二世秉承乃父遗风,不是那样胸地狭窄,而又喜爱使用卑鄙手段的人。”
  “师姐,”虎妞郑重地说:“亚森罗苹二世和他父亲相差大半个世纪,现在人心不古,我认为不能如此做为对他衡量的标准。”
  “你的看法不能说没有道理,但眼前的鲜花和信确由巴黎寄来,而‘催命使者’的事件发生在昨晚和今晨,这种差别应该做何解释?”
  “超音速喷气客机缩短了世界的距离,而且他还可以先在巴黎安排好了航寄鲜花和信,人早已赶到夏威夷来了。”
  “由昨晚的恐吓电话中,我可以辨别出不是他的声音。”
  “他可以找人来打。”
  “今晨的棺木呢?那不是他一个人的能力可以放到‘逸庐’门口来的。”
  “他可以命人代劳,甚至化费了一点小钱,让搬运公司替他完成。”
  黑猫笑着摇了摇头:“你的看法并不违背逻辑,但是未免失之主观,而且是对亚森罗苹二世怀着成见。”
  “为什么?”
  “在维也纳我们跟他周旋过,应该对他的作风有深刻认识;他一向独来独往,从这方面我可以将你认为‘托人代打电话和命人代劳’的看法推翻——”
  “……”虎妞望着黑猫,未作争辩。
  “其次:如果他真想对付我们,也绝对不会用这种低劣的手法,更不会自称‘催命使者’徒留人间笑柄。”黑猫略为顿了顿:“当然,这只是属于我的判断,无法以实证来加以确定;但我绝对不会怀有将亚森罗苹二世和‘催命使者’混为一谈的想法。”
  “那么师姐认为:亚森罗苹二世寄来鲜花,究竟怀着什么用心?”
  “眼前我们只能认为他是一番好意,如果毫无根据地瞎疑,更会被人笑我们不够气度。”
  “好罢,我们就暂且不去理会亚森罗苹二世。”
  珊珊走来跟前将黑猫怀中的鲜花接了过去,虽然她是夏威夷土生土长,一生中不知接触过多少鲜花,但对这束远自巴黎寄来的鲜花,似乎也有一种偏爱,而将它摆设在客厅内的最显著位置。
  “虎妞,”黑猫的脸色突转凝重:“亚森罗苹二世寄来礼物使我隐隐得到了一个启示,从现在起,你要特别当心邮差送来的每一件礼物。”
  “为什么?”虎妞眼中又露诧光。
  “除了‘催命使者’外,难保没有另外的冤家对头也想在暗中算计我们,而他们又未必有亚森罗苹二世同样的胸怀,说不定会假邮差之手,将危险物品冒充贺礼寄来‘逸庐’。”
  “好,”虎妞拍了拍胸脯:“礼物安全方面由我完全负责。”
  黑猫点了点头,她从不畏惧任何恶徒上门寻衅,但却不愿因此在生日宴会中,令她的客人们遭受虚惊。
  黑猫的生日宴会是决定在晚间七点举行,但是汪震刚帮办刚中午便偕同老伴赶来“逸庐”。
  自从黑猫、虎妞定居夏威夷以来,在公务方面黑猫帮他的忙太多了,所以特别提早赶到,帮同黑猫照顾一切,以表心迹。

  第二章 夜半偷袭 来去无形

  这位老帮办想得很周到,他还带来四名女警帮忙,以备人手不足。
  汪震刚帮办也随身带来了一件生日礼物,竟是抽象派大画家毕加索的一幅名画,价值非常之昂贵。
  “帮办送的礼物太贵重了,”黑猫笑着说:“这会令我感到不安的。”
  “这还比不上你对我的好处万分之一,黑猫小姐不用客气。”
  黑猫想亲自陪伴汪震刚夫妇,但被婉拒了;汪震刚帮办以半个主人自己,要在生日宴会中担任招待,如果将他当作客人反会感到不悦。
  除了汪震刚帮办,夏威夷警署所有高级警官都诚心诚意地要来替黑猫祝寿,不过他们因公务羁身,要等下午六点以后才能赶到。
  “逸庐”内务虎妞已不过问,她就叉腰站在大门口,表面上是等待迎接客人,实际则是监视附近动静,尤其特别注意邮差送来的礼物;其次是陌生客人,以防“催命使者”趁机混入。
  虎妞既已提高警觉,自称“催命使者”纵然经过化装,她也能一眼看穿。同时也暗中下了决定:只要发现可疑人物,必定出手迅疾无伦,先用铁砂掌将他斩倒再说。
  事先虎妞既然有了准备,世上很少人能逃过她的猝然出手。
  有关“催命使者”意欲寻衅事,黑猫、虎妞没有在汪震刚帮办面前提及,并也决定不在任何客人面前透露,以免破坏了今晚的欢乐气氛。
  当然,黑猫、虎妞更希望“催命使者”改变主意,只要除了今晚,任何时间,任何手段,黑猫和虎妞都愿奉陪。
  但是这种希望十分渺茫,“催命使者”在电话和信件中都已言明,他们是要趁黑猫生日宴会时,前来大闹一场。
  他的居心已很明显:纵无实际收获,也要让大名鼎鼎的女飞侠黑猫丧失了颜面。
  这种居心实在险恶已达极点,而且近乎下流。
  紧接汪震刚帮办之后赶来“逸庐”的是一位金发碧眼、艳丽出众的西洋大美人,她是国际警探总部的机要秘书“红鹦鹉”,黑猫、虎妞跟她私交都很弥笃,在虎妞心目中,认为“红鹦鹉”很可能就是她未来的丁师嫂。
  “丁师哥没有陪你一同来?”黑猫挽着“红鹦鹉”进入客厅时诧异的问。
  “没有,”红鹦鹦带着微笑回答:“他这两天很忙,要下一班飞机才能到达,叫我先来一步,对你照顾照顾。”
  “真不好意思,为了我的小生日,害你跟丁师哥特地从伦敦远程赶来。”
  “哪里,自己人用不着客气。”红鹦鹉和汪震刚帮办抱同样态度,只在沙发上略为休息片刻,便站起身来忙着布置客厅。
  她送给黑猫的生日礼物是一只玩具小狗,不到一尺长,会点头,会摇尾,会走路,眼睛也会动,还会发出和小狗同样的叫声,精致玲珑地较一只真的小狗还要可爱。
  自此以后,各地客人陆续到达,其中包括:美国中央情报局太平洋情报组长威廉少将、东京警视厅社会安全组长柳川谦一、日本防卫厅的菊田上校、维也纳警局的查根探长、苏格兰警场的数名高级警官……甚至西西里岛监狱的那名大光头典狱长,也特为赶到夏威夷来凑这份热闹。
  这些都是警界朋友,除此以外还有受过黑猫恩惠的人,仕农工商都有,也不晓得他们从什么地方探听到黑猫生日的消息。
  虎妞始终没有离开过“逸庐”大门口一步,她并不忙碌,但很紧张;幸好无论警界朋友或受过黑猫恩惠的人,没有一个她不认识,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看到一张陌生面孔。
  其实虎妞并不因此感到欣慰,她恨不得“催命使者”尽早出现,好让他尝尝铁砂掌的滋味。
  下午四点钟,两部巨型货卡开到“逸庐”门前,上面满载今日宴会所需的菜肴,还有那间餐馆派来的五名厨师和十二名侍应生;那么多桌酒席必须现在就要开始准备,否则赶不上宴会时间。
  这也是虎妞最感紧张的一段时间,五名厨师和十二名侍应生在她眼中都是生面孔,谁都可能是“催命使者”的化身。
  虎妞现在的眼神变了,好像两把利刃,轮流扫向十七张陌生面孔,试看有没有人的面部经过化装。
  这种方法并不很切合实际,因为虎妞根本就不晓得“催命使者”究竟是个什么长像?只好从化装不化装方面着眼。
  虎妞凭直觉认为:“催命使者”如若前来,十有八九必将真面目隐去。
  当然,虎妞也曾想到:万一“催命使者”是一个胆大妄为者,不经化装直闯“逸庐”;那她只好依赖探测仪器,立可发觉他们有没有暗藏枪械或其他爆炸物品。
  结果虎妞失望了,但也松了一口气;这批人从她身旁经过时,探测器上毫无不良反应。
  只要没有武器或爆炸物品,纵然“催命使者”混在餐馆人员中,混进“逸庐”也不太值得重视;他不可能赤手空拳对付得了黑猫。
  六点钟一到,差不多所有客人都已到齐。
  夕阳正渐渐沉落西方尽头,海风吹来阵阵凉意,薄暮低垂时,“逸庐”内外已经亮起辉煌的灯火。
  整个下午,没有邮差再到“逸庐”来投送生日礼物,而无形中使虎妞减轻一项负担;但她仍然不敢疏忽,“催命使者”是不受时间限制的,随时随地都会趁虚而入,而且夜晚来临时尤其值得注意。
  六点半,一辆的士开到“逸庐”门前;车门开处,钻出来的正是丁雷。
  虎妞立刻近到跟前,带着埋怨的口吻道:“丁师哥,你怎么这样晚才赶来嘛,你已成了最后一名客人。”
  “刚下飞机,”丁雷突将话题一转:“你为什么不进去帮着招待客人?”
  “我不能离开大门一步——”虎妞以最低声调,将昨晚和今晨经过讲了一遍。
  “真有这种事?”丁雷甚感震惊。
  “我还能满口胡说八道呀?你也不想想看今天是什么日子。”虎妞接着又说:“这件事情只有黑猫师姐和你我三人知道,千万不能宣布,以免宾客们跟着我们吃惊。”
  “黑猫师妹呢?”
  “正在里面招呼客人。”
  “我先进去一趟,如果抽得开身,我会到这里来帮你一同戒护。”
  “不用了,我自信还应付得了。”
  丁雷未置可否,遂即匆匆跨进大门。
  “逸庐”从来没有过这样多的客人,客厅容纳不下,大部份都聚集在花园内,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聊天。
  黑猫穿了一件纯白色的旗袍,更将她衬托得婀娜多姿,正由“红鹦鹉”陪伴着,周旋于众宾客之间。
  丁雷遂即迎上前去,只略为交谈几句,便也参加了招待客人的行列,唯恐冷落了许多客人。
  餐馆人员正在忙着摆设酒宴,那么多客人的大场面,已使他们忙得不可开交。
  突然,虎妞从人群中慌慌忙忙地挤到黑猫跟前,并将她拉到距离客人较远的地方,尽量压低声调说:“师姐,你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没有,外面呢?”
  “也没有,现由两名女警暂时代我看守,这种现象令我感到非常奇怪——”
  “奇怪为何‘催命使者’没有一点动静?”
  “嗯,因而我想到一件最可怕的事情:‘催命使者’会不会在酒菜中下毒来对付我们。”
  “那不可能,关于这方面用不着担心。”
  “为什么?”
  “‘催命使者’的目标是你和我,而不是所有的宾客。”
  “假如他为了对付你和我,而不惜连累众多的宾客呢?”
  “那他事先一定也会考虑到效果,今天我们是主人,按照常例总是客人先动用酒菜,如果他在酒菜中下毒,先倒下去的只是一部份客人,结果纵使我们发觉,对他并没有好处。”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但是‘催命使者’今晚究竟准备用什么凶恶手段来对付我们呢?”
  黑猫笑着摇了摇头道:“眼前还看不出有任何警兆,但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我们要认定危机正在增长之中。”
  “好,我仍到外面去担任警戒,你我各自小心。”虎妞遂即离开黑猫,朝人群中挤去。
  红鹦鹉含笑走上前来:“虎妞小姐慌慌张张的,究竟是什么事?”
  “没有什么,她一向就是这个样子。”黑猫轻描淡写地支吾过去,而不愿让红鹦鹉晓得真象后替她担心。
  就在这个时候,宾客们已自动唱开了“快乐诞辰”,酒宴也完全摆设齐备。
  黑猫在红鹦鹉陪伴下,含着微笑频频答礼,并姗姗走到主人座位面前。
  宾客们诚挚的祝福使黑猫深受感动,但也拎着一颗紧张的心;万一“催命使者”发动恐怖事件,若使宾客遭受鱼池之殃,她将对良心如何交待?
  黑猫真想当场揭露真象!
  但是经过深思她又隐忍了;宾客中十有八、九是警界朋友,晓得真象后不可能有任何人因胆怯而离开,那时徒自在他们心中抹上一层阴影,而对事实毫无补益。
  “快乐诞辰”唱完后,遂即纷纷入席。
  欢乐气氛洋溢了整个“逸庐”,飞杯把盏,觥筹交错。除了黑猫、虎妞、丁雷外,谁也不晓得这欢乐气氛中,正蕴孕着一件骇人的杀机。
  这项杀机正随着酒宴的进展而递增,但黑猫必须谈笑自若,以免宾客们看出破绽。
  黑猫向有泰山压于顶,而不形于色的镇静功夫,但是为了众多宾客提心吊胆,这种滋味确实很不好受。
  虎妞在外面更是急炸了肺,她很矛盾:既想“催命使者”改变主意,不要在这个时间内滋事生非;又恨不得他及早出现。
  毫无疑问的,如果“催命使者”在她眼前的出现,她会用铁砂掌将他的混身骨头斩碎。
  现在谁也料不到今晚究竟如何演变。但最低限度“催命使者”已令黑猫、虎妞精神上遭受了无比的威胁。
  黑猫谈笑自若中一直保持高度警觉,诚所谓:“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她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发觉有任何不对,她会迅雷不及掩耳地扑击敌人。
  酒宴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尽在平静中结束。
  仅仅一个多小时,黑猫、虎妞在感觉上似乎比一年还要长久,但是心里的紧张仍未解除:客人也并未作立刻离去的打算。
  这是意料中事,无论警界朋友或其他宾客,都曾受过黑猫相当帮助,俱都诚心诚意地要趁此机会多多热闹一番,而使黑猫的美丽诞辰更加多采多姿。
  宾客们的出发点是善意的,但却苦了黑猫和虎妞。
  宾主欢聚到十点钟时,汪震刚帮办提意离去。
  姜是老的辣,汪震刚帮办从虎妞一直站在门外上看出事有蹊跷,但并未想得太坏,故而并未细问。
  黑猫站到门口和虎妞含笑送客,直到全部客人们的车子一部一部远去,她们才卸去了心头上的千斤重压。
  客去主人安,现在“逸庐”冷清多了,只有丁雷和红鹦鹉,事先黑猫早已准备了两间客房,以供他俩在夏威夷落脚。“逸庐”一如往昔,直到现在还没出现任何警兆。
  “他妈的,混蛋!”虎妞重重地将大铁门关上:“雷声大,雨点小,居然自称‘催命使者’,我看不如改成‘缩头乌龟’!”
  红鹦鹉惊愕不置地将目光投到黑猫脸上:“虎妞小姐在发谁的脾气?”
  现在已经没有再瞒红鹦鹉的必要,遂将“催命使者”意欲寻衅经过讲出。
  红鹦鹉略显惊异地望黑猫:“这真是一件令人气愤事情,会不会只是一场恶作剧呢?”
  “很难认定,我们只好以不变应万变,凡事特别小心就是了。”
  由于这两天来黑猫、虎妞筹备生日宴会,都有点感到劳累,但还不想立刻就寝;丁雷和红鹦鹉陪她们在客厅内一直闲聊到午夜十二点以后。
  “催命使者”事件虽无进一步演变,但笼罩在众人心头上的阴影并未减退,谁也料不透对方正在准备着什么阴狠毒辣的招数。
  时光在闲聊中不知不觉溜走,壁上音乐时钟现又响起动听韵律,报告主人现在已是凌晨一点。
  这段时间仍然十分平静,“催命使者”也没有打来昨晚相同的电话,好像已经将这件事情忘记了。
  这在黑猫眼中并不是什么好预兆,暴风雨来临之前,正是出现眼前这样出奇的平静。
  黑猫等又在客厅内继续闲聊到凌晨两点,然后才和众人分别回房休息。
  不论事情以后如何演变,黑猫心中的负担总算减轻多了,最低限度“催命使者”没有使今夜的客人受到惊骇、侵扰。
  “逸庐”一带现已陷入极度宁谧,只有海潮袭滩时的声音隐隐传来,细微的就像远处奏出的弦乐。
  画一样的情调,诗一样的气氛,谁也看不出正隐隐孕育着凶兆。
  楼上所有卧房的灯亮现已全部熄灭,天上没有月亮,但是繁星点点,仿佛是无数只眼睛,偷偷地监视着“逸庐”今夜的动静。
  但那没有作用,天上的星不能真当作人的眼睛。
  凌晨四点“逸庐”周围显得更为寂静,破晓前的海风也略为带点寒意。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矫健的黑影突然攀上黑猫卧房外的阳台。
  黑影的出现非常突然,就像空气中冒出来的幽灵。
  但他的行动非常谨慎,几乎连呼吸都屏住,飘身来到落地长窗跟前,探出半爿脸来,从窗帘缝隙凝神朝里面望去。
  此人带了一幅乳白色塑胶透明面罩,好像一张鬼脸,在黑暗衬托下愈发显得狰狞恐怖。
  卧房内黑漆沉沉,黑影凝神半晌才发现目标——黑猫盖了一床薄被,蜷曲着面朝里;从眼前的姿势衡量,一定正陷沉睡之中。
  黑影似乎很明白:哪怕是在沉睡之中,也是一个非常不好对付的人物。
  此人心图不轨已有妥善计划,并在未攀上阳台前也已做好某种配合,眼前他站在极有利地位。
  终于,他将左肋处配带的一把手枪抽了出来。
  他抽枪的动作缓慢而又谨慎,就像扒手正在偷取别人身上的钱财。
  塑胶面罩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只见他抽出枪后的动作突然转快,砰!砰!砰!一连三枪隔着落地长窗朝沉睡中的黑猫射去。
  此人出枪如闪电,枪法又准,三颗子弹都已射进黑猫后心。
  不过黑影也因此更为紧张,拧身跳下阳台,奔到围墙跟前时用手攀住墙头,纵身旋拧而过。
  这一连串的动作系由黑影一气呵成,敏捷矫健,就像一只猿猴。
  落地长窗打开,一条纤影疾冲而出,像只燕子般的飞落在围墙外面,站立一处目光如电的四下搜索。
  是女飞侠黑猫,刚才被黑影用枪射中者,是黑猫事先安排好的伪装,似乎她已料定今晚有此一变。
  黑影出现窗外时已被黑猫发觉,当时她正躲在卧房隐暗角落,三枪过后黑猫便拉开长窗飞身疾追。
  飞身疾追时,黑猫不能不对黑影手中的枪稍存顾忌,因而距离稍远,但她自信尚不致于被他逃脱。
  但是黑猫现在心中泛起无比的惊异:事实黑影和她先后扑落墙外,其中相隔不会超过五秒钟,而就在这短暂时间中,视界内已经失去了他的踪影。
  目前虽然夜色茫茫,但黑猫异于常人的目力,尚能看清百公尺以内任何景物,不被发觉应该不太可能!
  但是黑影毕竟失踪了!
  黑猫感到十分惊讶,除非来人也和黑猫同样怀绝世轻功,否则在黑猫心目中,认为不可能有此现象。
  “逸庐”内传出呼叱声,但见虎妞满面怒容,状如疯虎的一头冲出大门。
  显然她被枪声惊醒,奔出来追赶凶徒。
  “师姐,人呢?”虎妞也将一对眼睛睁得像夜猫子,骨碌碌打量四周动静。
  “已经被我追丢了,但我深信他必藏在附近。”
  “有没有看清他的面貌?”
  “没有清楚,他戴着塑胶面具。”
  “那我们就分头搜索,我想此人一定就是‘催命使者’。”
  红鹦鹉匆匆奔了出来,手里还握了一柄左轮手枪;虽然她是国际警探总部文职人员,遇到意外竟也表现得相当英勇。
  “是什么回事?”红鹦鹉面带惊诧地望着虎妞。
  “‘催命使者’前来暗杀黑猫师姐,丁师哥呢?”
  “没看见,可能已经出去追赶凶徒。”
  搜索阵容现已加了一红鹦鹉,于是分散开来,分由三个方向开始侦查。
  她们都提高了万分警觉,从刚才来人身手矫健上衡量,他是一个很不好对付的角色。
  黑猫还需兼顾红鹦鹉的安危,她对这方面究经验不足,假如反被来人所逞岂不更糟。
  黑猫和红鹦鹉选中山坡一带做为搜索目标,虎妞则独自侦查半山以上,这样的配合也算十分严密。
  沙!沙!沙!
  沙!沙!沙!
  虎妞踏着谨慎的步子,握枪凝神,正一步一步的朝半山攀登。
  半山上面有树林,有石堆,极易被人利用藏身,是以虎妞必须提防遭遇伏击。
  突然,虎妞身如脱弓之箭,猛的一个纵跃扑在一块巨岩后面将身子掩住。
  虎妞看见了,正前方一棵椰树后面,有条黑影像幽灵般的闪动了一下,双方距离约在三十公尺上下。
  那不会错的,虎妞在任何情况下,也不会无缘无故发生幻觉。
  “不要乱动,”虎妞严厉地喝斥道:“特别提醒阁下一声:如果被我用枪对准的地方,不可能被人轻易漏脱!”
  也就是虎妞的话声刚歇,黑影突然在椰树后面闪了出来。
  是个男的,他挪动脚步闪身而出的姿态十分悠闲,就像是在这里游山玩水。
  他也绝对没有怀着敌意,且很自然的一步一步迎着虎妞走来。
  附近的光线实在太暗了,乍然间虎妞还看不清他的面貌,但对整个轮廓十分熟悉。
  虎妞以防有诈,始终握枪凝神盯视着他,终于渐渐看清了,竟是丁雷。
  虎妞一团希望顿时化为乌有,很泄气地从岩石后面迎了出来,带着埋怨的口吻说:“丁师哥,你也不招呼一声,差一点,就会对你开枪!”
  “我故意试验你够不够沉着,”丁雷笑着说:“结果不出我所料,你比以前冷静得多了。”
  虎妞笑了笑,遂将手枪插回枪袋。
  黑猫和红鹦鹉一先一后赶到跟前,显然是虎妞刚才的喝斥惊动了她们。
  “丁师哥也在这里?”黑猫略感诧异地望着他。
  “刚才枪声将我从梦中惊醒,”丁雷说:“我看到一条黑影翻越围墙朝山上奔来,所以……”
  “结果呢?”虎妞性急的问。
  “跟你们一样,几乎我已搜遍附近可能被人利用藏身的地方,结果竟被他溜了!”
  “这个人的腿好快呀!”虎妞惊讶地望着黑猫:“说不定他和师姐同样身怀轻功绝技!”
  黑猫笑了笑,并没有表示意见。
  “师姐,”虎妞说:“你看我们要不要继续搜索,就这样任他溜掉,实在令人太不甘心!”
  “用不着再白费力气,”黑猫说:“既然丁师哥在此一带没有追上他,我们不妨认定已经被他逃脱。”
  众人回抵“逸庐”心头都似压了沉铅,相较之下黑猫反而比较轻松:“大家都回房休息罢,我想今夜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了。”
  “万一他再来一记‘回马枪’呢?”虎妞一本正经地问。
  “那我们正求之不得,不过我认为还是不太可能。”黑猫说得很含蓄,或许她的心中正泛起一种特异的想法。
  虎妞、丁雷、红鹦鹉遂各互道晚安回房休息,黑猫在他们面前虽然表现得非常轻松,但是回到卧房后,神色举动完全变了。
  安排在床上的伪装还未整理,那是一具身材和黑猫相若并不太多的塑胶模型,只穿着同样服装,以及和黑猫同样的发式,在黑夜朦胧中,纵令虎妞站得位置很近,也不容易辨识真伪。
  今夜来人徒劳无功,却将塑胶人体的后心射了四个窟窿,每次都是致命位置,如非黑猫事先早有预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黑猫坐在沙发上,望着塑胶人体上的四个弹洞怔怔出神,似陷如痴如呆之境。
  以往,黑猫遭遇辣手案件时也常常如此,但都和这一次的流露不同;这一次除了心里充满迷茫以外,似乎有一种特别的感受——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正在她脑海中盘旋。
  今夜来人对“逸庐”情况非常熟悉,他晓得这里装有超微波装置,而事先将总电源关闭,致令此一最新科学装置完全失效,才能从容攀上阳台,否则今夜局面将又当别论。
  当然,更令她百思不解的,是来人逃走的何以如此之快;以她轻功提纵术的飞身追扑,以及丁雷、虎妞等的及时接应,尚能被他从容离去,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这是一个重点,黑猫现正为此竭尽智慧,在玩味这件被她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情。
  壁上音乐时钟已报出凌晨四点。
  刚才回到“逸庐”时,总电源已由虎妞重新开放,但黑猫现将室内灯光完全关闭,将她浸沉在黑暗里,希望在黑暗中能够启发非常灵感。
  她站起身来,扭亮电灯后检查了一次塑胶人体上的弹洞,并也检查弹壳,那是由加拿大制造,四五口径手枪射出。
  不过这种收获对黑猫来讲并不十分重要,加拿大,四五口径手枪威力大,射程远,世界上很多人喜爱这种手枪,便连她自己和虎妞、丁雷也不例外。
  除此,现场再也没有任何痕迹可循,黑猫又将电灯关熄,颓然坐回沙发重陷深思。
  黑猫平常很少抽烟,但今夜一反常态,一支接一支,一只精致的烟灰缸里,现已塞满了半截烟蒂。
  或许由于精神贯注,现在她完全没有半点倦意,只想打开心中的一个死结。
  曙辉从落地长窗淡淡地透进房内,黑猫突然站了起来,好像受了黎明感染,眼神中竟流露异样光辉,和刚才的颓丧相较,好像现在已经换了一个黑猫。

  第三章 骇人手法 丁雷遇难

  盛夏时的夏威夷,上午九点开始人们就感到非常闷热;黑猫从卧房来到客厅时,发觉虎妞、丁雷、红鹦鹉正在围着餐桌而坐,面前放着珊珊已经准备好的精美早餐。
  按照黑猫、虎妞的习惯来讲,九点钟用早餐似嫌太晚了,但是昨夜大家睡得太晚,早餐也因而延迟。
  黑猫带着歉意和众人互道早安,看样子他们已在这里等候很长一段时间。
  进餐时黑猫谈笑风生,似乎已将昨夜的惊险事件忘得干干净净。
  “师姐!”虎妞从黑猫神情上已经发觉得到:“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高兴?”
  “‘催命使者’有没有再打电话来?”黑猫回答的文不对题。
  “没有,由于昨夜锻羽而归,也许他变更了原来的主意。”
  “不会的,他一定还会卷土重来,不达目地势不甘休。”
  虎妞听得神情一怔,问道:“既然如此,你还这样开心?”
  “难道你还叫我整天愁眉苦脸不成,”黑猫微笑说:“眼前我们最好不要再谈论这些,等会我们一同出外,陪丁师哥和红姐散散心去。”
  “那我当然头一个赞成,我们要在紧张之中寻求轻松。”虎妞话声一顿,又道:“去处想好了没有?”
  “威基基海滩浴场,这两天实在太闷热了,那里定会使我们一宽身心。”黑猫改将眼神投到红鹦鹉脸上:“不知红姐有没有兴趣?”
  “我随便大家的意思。”红鹦鹉含着微笑回答,笑得很甜。
  “丁师哥呢?”黑猫又将目光移向丁雷。
  丁雷也没有其他意见,于是早餐完毕后,四人便共乘一辆跑车,朝威基基湾海滨开去。
  黑猫兴致甚佳,她还随身带了一架照像机,准备替众人拍照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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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基基湾是夏威夷首屈一指的浴场,范围大,设备好,现在虽然只是上午十点左右,但已聚集了数不清的游客,红男绿女,万头攒动,而将这里点缀成难以形容的青春气息。
  黑猫等换好浴装后,四人轮流,就在海滨前拍了很多照片;虎妞更抱促狭态度,强将丁雷和红鹦鹉拉到一处,拍了很多亲密镜头。
  拍完照后,四人便手拉手迎着海潮奔去,她们个个身手不凡,尤其黑猫,姿势之美,速度之快,曾引得无数游客的注意。
  这里实在是一处很理想的避暑胜地,虎妞正值兴趣渐来渐浓时,黑猫迎上前将她领到浅滩:“虎妞,我们现在回去。”
  “回哪里去?”
  “当然是回‘逸庐’。”
  “你发了疯啦?”虎妞大感意外地说道:“是你提议到这里来消愁解闷的,才只个把小时,你又要嚷着回去……”
  “你认为应该玩到什么时候?”
  “最少,也要到太阳下山,那是很自然地事情。”
  “不,我们立刻就要回去。”黑猫执拗地,立又游到丁雷和红鹦鹉跟前,表示要离开威基基海水浴场。
  丁雷和红鹦鹉也有点感到惊诧,但为了迁就黑猫,并未表示任何异议。
  返回“逸庐”途中虎妞一直闷闷不乐,除非“催命使者”又到“逸庐”寻衅,否则实在想不出黑猫突欲返回的理由?
  回到“逸庐”黑猫更是反常,她对午饭毫不感兴趣,下车直奔二楼,将自己关进书房;那也可以说是一间小型研究室,黑猫最近新添了不少科学仪器。
  饭后丁雷有事单独外出,虎妞则陪红鹦鹉在楼下客厅聊天。
  “我师姐样样都好,就是有点神里神经!”虎妞仍因游兴未尽而发牢骚。
  “我也有点觉得奇怪,”红鹦鹉说:“黑猫姐平常不是这样的人,恐怕她发觉了什么!”
  “发觉个屁,我始终没有离开过她左右,别看我傻里傻气,但在威基基海水浴场时,我敢保证没有发生任何值得注意的事情。”
  红鹦鹉被虎妞逗笑了,她很喜欢虎妞豪放的个性。
  “红姐,”虎妞突将话题一转:“你跟丁师哥准备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酒?”
  “喜酒?”红鹦鹉有点感到惊诧。
  “嗯,这种事情你还想隐瞒呀,别认为我们远在夏威夷,消息却灵通得很哩!”
  “你是听谁说的?”红鹦鹉带笑问。
  “汪老头,但他也是来自伦敦方面的传说,所谓‘无风不起浪’。今天希望你能够亲口证实一下。”
  红鹦鹉笑着摇了摇头:“警界的朋友最喜欢造谣生非,没有这种事情。”至此略为一顿:“不过我跟丁雷情感确实很好,但是……”
  “但是什么?”
  “丁雷在伦敦的风头很健,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以后怎么样转变?眼前谁也不敢预料。”
  虎妞楞了一下:“还有这种事?”
  “当然,由此可见你的消息还不够灵通。”红鹦鹉燃了一支香烟;好像对这件事的未来有点担心。
  “有机会我跟黑猫师姐劝劝他,说句良心话:我和黑猫都希望能有你这样一位师嫂。”
  红鹦鹉并未因此忸怩不安,而对虎妞报以感激的微笑。
  虎妞和红鹦鹉继续天南地北的聊着,但虎妞并未忘去应有的戒备,每隔十几二十分钟便会跑到“逸庐”门外,试看有无可疑的人物出现。
  “催命使者”昨夜虽未得手,但笼罩在虎妞心中的阴影还未完全消除。
  整个下午在不知不觉中溜走了。
  虎妞和红鹦鹉一直没有见过黑猫下楼,书房的门也从未开启,不知道她在里面究竟做些什么。
  虎妞真想跑上楼去叩门。最后还是忍耐了,她晓得:那样一定会碰个很大的钉子。
  薄暮低垂时,黑猫终于走下楼来。
  客厅内已经亮了电灯,虎妞和红鹦鹉还在聊天,当她们发觉黑猫的神情时,都不由暗地吃了一惊。
  黑猫脸上失去了经常带有的笑容,双眉微皱,目光中也流露出很深的忧虑;在下腋她还挟了一个牛皮纸袋,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虎妞本想迎上去细问她在书房的经过,但是看了黑猫失魂落魄的样子,竟张着嘴发不出声来。
  黑猫在沙发上坐定,发了半天楞,才将目光投到虎妞脸上:“丁师哥呢?”
  “他有事出去了,恐怕要在外面吃过了晚饭才能回来。”
  黑猫点了点头,遂又沉默不语。
  客厅内的气氛自然为之转趋沉闷:虎妞和红鹦鹉互相望了一眼,显然受黑猫感染,她们心里也好像压了一个石头。
  “红姐,”过了半晌黑猫才将客厅内的沉闷打破:“你跟丁师哥相处的时间比我们要多,对他的言行举动也应该比我们清楚,对吗?”
  “我不知道,”红鹦鹉摇着头,继又改口道:“也许是这样。”
  “自昨天傍晚丁师哥来到‘逸庐’起,你有没有发觉他和往日不同呢?——包括言行举动和一切。”
  “我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同。”红鹦鹉诧然地摇着头,她感到黑猫的问话非常奇怪。
  “虎妞呢?”黑猫将目光移到虎妞脸上。
  “那又有什么不同,丁师哥不就是丁师哥,还能变了?”
  “我也跟你们一样,”黑猫的神色更为郑重:“现在让我宣布一件事情,你们会感到非常惊讶的。”
  “哦?”虎妞和红鹦鹉面带诧异望着黑猫。
  “他不是我们的丁师哥,而是对头!”
  黑猫斩钉截铁的口气异常认真,那绝对不是玩笑,而令虎妞和红鹦鹉当场震荡得呆若木鸡。
  “这件事情实在令人想不通,无论面貌、身材、言行、举动等等,没有半点地方会令人看出破绽,但是他却绝对不是我们的丁师哥!”
  “既然一无破绽,师姐你又怎能做这样肯定的判断呢?”
  “这就是我在书房研究整个下午的结果,你晓得我今天为什么要提议到威基基海水浴场去游玩么?”
  “师姐是怕我们心情烦闷。”
  “那只是个借口。其次:我为什么要带了照像机去替你们照像?为什么去不多久又急着要赶回来?”
  “……”虎妞和红鹦鹉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我的目地就是要证实了丁师哥是真还是假。”黑猫略为一顿:“还有一件事情你们都疏忽;我所带去的不是普通的照像机,而是不久前威廉少将送我的X光照像机。”
  “……”虎妞和红鹦鹉更加聚精会神的聆听。
  “既然在外表上看不出破绽,我就要从他体腔内的构造着手,尤其是心脏的形状和大小。关于这点红姐是应该知道的;人的心脏大小和形状如经仔细检验,都会略有差别——”
  “不错。”
  “现在请你们看看这两张Ⅹ光照片。”黑猫随手在牛皮纸袋内抽出,并排放在茶几上面。
  虎妞和红鹦鹉立刻集合身近前仔细观看,并用放大镜凑在上面互相比照。
  “左边一张是丁师哥的胸腔照片,是丁师哥亲自送给我的,国际警探总部也同样留有一份,因为他的职务特殊,为的就是提防歹徒化装成他刺探总部机密,或危害社会而无法求得确切证实;目前科学发展到可以将人的外型改造,改造得和某一个人完全相同;但那只是限于外型,而无法改造人体的内脏部份。”
  “两张照片确实很不相同。”虎妞一面回应,一面仍旧拿着放大镜再作深一层查看。
  “右边那张胸腔照片就是今天上午在威基基海滩前替丁师哥拍的——其实我应该称他为冒牌货。不仅他的心脏形状大小和丁师哥的都有显著不同,而且肋骨的粗细和间距也有很大差别,这就是我所做断言的依据。”
  虎妞突然扬起脸来:“师姐何不从指纹上着手呢?那要比用这种办法求得证实方便很多。”
  “我已经在指纹方面试验过了,结果无效——在显微镜下也没有看出差别。”
  “竟有这种事情?”
  “那不值得惊奇,对方既然能够改造出一个和丁师哥同样的人,也就更能改造出一副同样的指纹。”
  “师姐什么时候对冒牌货开始疑心的呢?”
  “昨天夜里,你在搜山时碰到他后,使我产生了很大的猜疑。”
  “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
  “假如再细心一点你就会觉得了:歹徒开枪后立刻越墙逃走,是我最先奋起追赶,但我始终未见丁师哥随后跟出,而他却在山腰上突然出现。”
  “不错,”虎妞振奋地说:“我和红姐随后赶出时也没见到他的影子。”
  “而且还有一个最大的破绽:“当时他说被枪声从梦中惊醒,但是我们在山腰见到他时,他却服装整齐,不像是从床上突然爬起来的样子。”
  “对了,”红鹦鹉说:“遇到那样紧急的事情,丁雷不可能将服装穿得那么整整齐齐后再去追贼。”
  “当时我回到卧房后就产生了一个完整的假定:冒牌货在阳台上开枪后立刻发觉情形不对,翻越围墙后又晓得逃不出我的追截,不如暂时躲在山腰,纵然被我们发现,他也可以将塑胶面罩取下,以丁师哥面目大大方方地和我们相见;这也是他在我追赶下突然无影无踪的最好解释。”
  “现在我完全明白了,”虎妞说:“当时我还疑为他身怀师姐同样绝世轻功哩!”
  “昨夜我不动声色是怕他警觉,现在终于得到证实了,这真是一件可怕的阴谋!”
  “这个冒牌货是不是‘催命使者’本人?”
  “不会,最多是一个忠于他的杀手,由此也显示出‘催命使者’很久就存了对付我们的决心,改造了一个和丁师哥同样的人,并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并将丁师哥的动态掌握得非常清楚,守候适当时机动手。”
  “昨天正是大好机会,我们险些毁在他的手里,谁也料想不到丁师哥是‘催命使者’派来的杀手。”虎妞脸上突现怒容:“现在希望他立刻回来,我会用铁砂掌将他的头颅斩碎!”
  “我想他回来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也许他已经有了警觉;纵然回来你也不能立刻发作,我还没有想出对付他的最好办法。”
  “那么丁雷呢?”红鹦鹉满面含忧,不知不觉眼眶已有点发红。
  “我也正因他的安全,而必须抱谨慎态度,从冒牌货手上戴的魔鬼头戒指看来,可以肯定地说丁师哥已经陷入‘催命使者’事先所布置的罗网。”
  红鹦鹉双眼顿时涌现泪水,她关心丁雷的程度,较黑猫、虎妞有过之而无不及。
  黑猫站起身来,走到电话机旁,打了两个电话后重又回到坐位。
  “探问的情形怎样?”虎妞切盼地望着黑猫。
  “第一个电话是打到皇家航空公司,证实了丁师哥确实乘坐昨晚六点到达的班机,并经证实这次班机在中途没有发生任何意外。”黑猫的表情愈来愈凝重:“第二个电话是和夏威夷国际机场联络,旅客到达登记簿上也有个丁雷的名字。”
  “这表示他在离开机场赶来‘逸庐’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照眼前情形来看,是应该做这样解释,”黑猫看了一下腕表:“他已陷落‘催命使者’手中有二十四个小时以上。”
  “黑猫姐,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一定要想个办法去寻找丁雷才是。”红鹦鹉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黑猫站起身来:“我立刻去国际机场一趟,调查一下昨晚六点左右时的情形,虎妞陪你留在此地,试看那个冒牌货有没有胆量再回来?”
  “‘逸庐’的安全由我负责,”虎妞拍着胸脯:“如果他真敢回来,我不可能再让他溜掉。”
  “但是要留活口,从他口中追问出丁师哥的下落,乃是一条捷径。”
  虎妞满口应允,遂和红鹦鹉一同送到门外,眼看黑猫独自驾车弯上公路。
  黑猫心沉似铅,她要尽量争取时间,调查和丁雷失踪的线索,但对未来却感到非常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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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间密室内亮着辉煌灯火,房间四壁是由大理石砌成,没有窗,也没有门:其实这里装有巧妙的电动暗门,以及空气调节设备。
  这间密室并不十分宽敞,里面有一张半圆型的办公桌,配有一张巨型转椅,椅上正坐了一位身材矮胖的西洋人;此人年龄当在六十左右,头顶已经完全光秃,只四周尚剩下一圈苍苍白发,不像艺术家,也不像嬉痞,那种发型只能形容好像马桶盖。
  或许是人胖的关系,在他的脸上还看不出什么皱纹,但是脸上的表情很冷,冷得就像罩着一层冰。
  此人喜怒向来不形于色,当他最开心时,也是眼前同样表情。
  熟悉此人底细者会更清楚,从来没有人看见过他的笑容,很可能生来就是这样一张死脸。
  他的一双眸子是浅蓝色的,但经常垂着眼皮,眯得成了一条缝。
  在他身后还站了两名刽子手型的保镖,现正圆睁着四只眼睛,将注意力集中在办公桌前另一张坐椅。
  那张坐椅的形势也是经过特殊设计,椅脚部份是一个铁质圆盘,固定在原地不能移动。
  这张椅子上也坐了一个人——丁雷——冒牌丁雷。
  密室内的陈设就是这样简单,再也没有任何物件,使人看在眼中似乎有点不伦不类。
  冒牌丁雷是胖老头最重视的一名干部,甚至可说将他看成一张王牌,但是他从来未在这间密室内会晤过胖老头,也从来没有坐过现在他坐的那张椅子。
  冒牌丁雷胆战心惊地已将昨晚经过一口气报告完毕,正在等候指示。
  他在胖老头面前显得异常怯惧,就像老鼠见到猫。
  自始自终,胖老头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立即表示意见,仍旧眯着一双眼,不过从眼缝中透出来的熠熠精光,正像电一样地射在冒牌丁雷脸上。
  那对眼睛好像能够透穿人的肺腑。
  密室内的气氛因此更趋严肃,没有任何人可以猜到胖老头心中究竟怀着什么想法?
  “你知道我为了实行这个计划,化费了多少心血吗?”胖老头终于打破室内沉寂,他的嗓音微带沙哑,而且比他脸上的表情还冷。
  “我知道,会长,”冒牌丁雷情不由己声音发颤:“你聘请了世界第一流的美容专家,化费了整整三个月时间,才将我和丁雷改变成一模一样。”
  “那只是属于你个人部份,为了整个计划,我所化费的时间、金钱、心血都不是你所能完全了解的。”
  “但我可以想象得到——一定非常豪巨。”
  “再说说看,我的目的是什么?”
  “杀死我们的最大对头——黑猫、虎妞。”
  “你居然这样清楚,但是结果呢?”
  “会长……”冒牌丁雷的声音愈来愈抖。
  “既然昨晚她们对你的伪装没有识穿,杀死她们应该轻而易举,你却使事情彻底砸锅!”
  “我没想到黑猫会在床上安排伪装诱我上当,等到发觉已嫌太迟,所以……”
  “应该说你的方式完全错误,你应该乘人多时猝然下手;人多时她们的精神比较分散,尤其当时她又未识穿你是冒牌丁雷,根本无法提防。”
  “我本来也是怀这样打算,可是……”
  “因为被她们名声所慑,临场经验失措,对吗?”
  “是的,所以我选择趁她们睡熟时动手。”冒牌丁雷垂下了头,连正眼也不敢看胖老头一下。
  冒牌丁雷很快又勇敢地抬起头来:“我还有机会,她们并没有识穿我是冒牌丁雷。”
  “还有机会?”
  “是的,会长,我确信如此。”
  胖老头燃了一支雪茄,“叭吱!叭吱!”吸了几口,仰起脸来将袅袅青烟朝上喷出,半晌才又将眼神投在冒牌丁雷脸上:“你再说一遍:黑猫发觉你在山腰时,所表现的是什么态度?”
  “她一点也没有疑心,遂即放弃搜索,一同返回‘逸庐’。”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黑猫已经对你起了疑心。否则她绝不会放弃追捕。”
  “那她为什么仍旧唤我‘丁师哥’,而没有当场发作?”
  “因为你的外型被我改变得太像丁雷,她要循另外途径求证;我深信现在她已得到结论。”
  “会长……”
  “我不准许你再做无谓争辩,威基基海水浴场照像时,她一定用的是X光的照像机,从内脏比较方面可以立刻辨别真伪。”胖老头的声音已由阴沉转变愤怒:“你竟愚蠢的像头猪,不仅没有完成任务,而且也使我杀她们的计划完全暴露!”
  冒牌丁雷立刻吓得面无人色,胖老头既做如此宣布,他已料想到将会变成怎样结果。
  “会长,”冒牌丁雷眼神中露出乞怜:“我请求再给我一次最后机会,我将不顾一切,一定完成会长所交待的任务。”
  “你在痴人说梦,假如黑猫那样容易对付,我又何必化费那么多时间、金钱、心血来拟定一套完整的杀人计划,你现在只有接受会章的惩罚!”
  “会长……”冒牌丁雷身子也在开始发抖。
  胖老头却笑笑;别人笑表示内心喜悦,他笑表示准备杀人。
  冒牌丁雷还想哀求时,胖老头已经伸手按动了办公桌上的一点红色电钮。
  那是疏导高压电流的揿钮,直通冒牌丁雷坐的那张椅子。
  冒牌丁雷突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整个身子也在剧烈地痉挛,头发根根倒竖,眼睛瞪得像铜铃,口鼻却扭成一堆,混身冒出青惨惨的火焰……
  他现在已经不像人,而像厉鬼!
  这种镜头恐怖而又残酷,但胖老头却无动于衷,仍旧静静地坐在原位。
  冒牌丁雷身子被烧得哧哧作响,焦臭气味弥漫全室,惨叫声现已消失。
  事实上冒牌丁雷已经不可能再发出惨叫,他的身子在渐渐变黑,渐渐缩小,直到变得像一头焦炭,胖老头才将按在红色电钮上的手指放开。
  胖老头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杀完人后他已没有兴趣再笑。
  冒牌丁雷被残酷处死,并没有消除胖老头的恨意,因为冒牌丁雷虽死,却挽回不了已经宣告失败的杀人计划。
  但是他蓄意杀害黑猫、虎妞的决心绝没有变更,不过要采取别种方式。
  大理石墙壁上一扇暗门豁然而开。
  胖老头现已离座而起,站起来后显得更矮,他挪动臃肿身躯从冒牌丁雷尸骸面前经过时看也不看一眼,昂然进入暗门。
  他走路的姿势有点像癞哈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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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分钟后,胖老头又在另一间密室现身。两名刽子手型的保镖持枪紧紧跟随左右。
  这间密室更小,靠墙放了一张单人床,那张床便已占去了房间的一半位置。
  丁雷就被关在这间密室,不是冒牌丁雷,而是货真价实的国际警探总部的王牌探员。
  其实那张单人床对丁雷毫无用处,他已背贴墙壁,双手高举,手腕部份被钳入壁内的两只钢环扣死,头发已经蓬乱,人也显得有点憔悴。
  丁雷的颈项本来是垂着的,现在扬起头来,将一对黑漆眸子狠狠地投在胖老头脸上。
  胖老头眯缝着眼站在丁雷面前不远,表情依旧冷得像冰。
  “你们将我关在这里,究竟是怀着什么目的?”丁雷愤怒地近乎咆哮。
  “大致情形我已跟你讲过了,阁下的替身我也让你亲眼看过,但我不得不在你面前承认:我的计划已经失败了!”胖老头脸上肥肉颤动了一下。
  丁雷没有吭声,暗中却替黑猫、虎妞庆幸。
  “我错把懦夫作勇士,不仅将他外型改造的和你一样,而且也将他喉咙里装了一只和你同样嗓音的声带器,按理绝不会被黑猫识破,但他却因未能把握适当时机,而彻底的失败了!”
  “现在他人呢?”
  “已经被我处死!”
  “你不觉得可惜?”
  “没有什么值得可惜,”胖老头脸上肥肉哆嗦了一下:“凡是不能达成我所交派任务的人,我都会用这种方法处死!”
  “也许,”丁雷带着冷笑:“你可以再化费一点心血和时间,重造一个和我同样的人去杀害黑猫!”
  “你竟敢奚落我!”
  “我说的是实在话。”
  “那你就完全估计错了,我的一贯作风是:戏法不重演两遍。”胖老头加重语气说:“尤其是对付黑猫那种人。”
  “也许这正是你的长处,我并不是助长黑猫的威风——实在想不出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对黑猫。”
  “当然有,说出来也许会令你大吃一惊——”胖老头眼缝中精光一闪:“这次我要劳动阁下,让你去替我完成这件任务。”
  “威逼?还是利诱?”丁雷脸上泛起轻蔑的笑容。
  “你将我估计低了,那是对付一般人的办法,用在国际警探总部王牌探员身上显得我太幼稚;我要让你心甘情愿地去替我完成这件事情。”
  “你认为有可能吗?”
  “有无可能以后让事实证明,眼前我不跟你争论这些。”
  四名刽子手型的党羽在胖老头眼色下,立刻将扣在丁雷双腕的钢环解开,并用枪口抵住他的后心,将他押出这间密室。
  胖老头紧紧跟随身后;毫无疑问他将丁雷视作最后王牌,而唯恐被他飞掉。
  丁雷现在有点心怯,他从胖老头言行神态上看出:刚才所说的话并不只是恫吓,但还猜不出他将采取什么手段?
  他在被押解途中一面想一面注意处身环境,只要有一线玄机,他会毫不犹豫地和这批人展开一番恶斗。
  可是这项希望非常渺茫,押解他的党徒似乎训练有素,并且又有胖老头亲自监督之下,使他没有半点反抗的可能。
  丁雷只好退而求其次,想先确定一下究竟被关在什么地方?然后再看以后的演变尽力而为。
  但是这最起码的愿望也没有达到,所到之处除了甬道就是一间一间的密室,人在这里就像进入迷魂阵。
  因此,丁雷只能仅仅确定一点:这里是经过特殊设计的一处秘密所在。
  不久功夫,丁雷终于被押进了一间宽敞的密室,但也替他带来了非常的不安。

  第四章 机器换脑 包藏祸心

  这间密室里安装了一套非常新式的机器,有数不清的仪器和复杂装置;纵令见多识广的丁雷,也好像红楼梦中的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得眼花缭乱,恍如置身梦境!
  愈是这样丁雷愈感心慌,他凭直觉认为:一件可怕的事情,即将加诸在他的身上。
  这间密室内还有一张皮质大转椅,那并不属于机器部份,胖老头现已四平八稳地坐在上面;或许因他臃肿的身躯过重,竟将那张皮椅压得吱吱直响。
  胖老头坐定后一使眼色,四名党羽遂将丁雷推到另一张皮椅上坐定,动作粗野得就像丁雷绑赴刑场。
  那张椅子是机器附属部份,开头很像牙科医生为患者诊治牙疾时的坐椅,不同的是:椅子上端有只瓜皮小帽型的金属物体,以及椅子的把手和椅脚装有质地坚韧的皮带;丁雷刚一坐定,四肢便被皮带紧紧扣住,完全失去了挣扎的能力。
  这种同样的椅子共计两张,并排而放,中间相隔不到两公尺,那张椅子现在还空着,四名党羽安置好丁雷后,遂即退到胖老头身后站定。
  胖老头眯着眼看了看丁雷,似乎感到很满意,立刻按动了身旁一架对讲机的电钮:“六号立刻前来向我报到。”
  “是,会长。”
  对讲机传出的是一个沙哑喉咙,不到两分钟,六号已从电动暗门中进入这间特殊密室,毕恭毕敬地站到胖老头面前。
  此人长像特别凶狞,尤其是两道浓眉下的一对眼睛,白眼球上布满了红丝,瞳孔是浅棕色,满含戾气,好像随时随地都在准备杀人!
  不过他在胖老头面前却很温驯,就像主人脚前的一只小猫。
  他们之间似已早有默契,胖老头只略施眼色,六号便转过身子,自动走向丁雷旁边那张椅子。
  六号未坐定前更狠狠朝丁雷瞅了一会,那是带着敌意的瞅视,但当坐定后,他自己脸上的表情也难免带点紧张。
  两名党羽立刻趋前将他的四肢用皮带扣住,和丁雷完全是同样待遇。
  种种经过,使丁雷愈发感到不妙,突然将愤怒的眼神投在胖老头脸上:“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这样对付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里是换脑间;目的我早已向你声明,就是要你甘心情愿地去替我杀死黑猫!”
  “……”丁雷没有吭声,但已有点心惊肉跳。
  “我已盘算过,用任何办法都不能改变你的意志,只有在你头壳里换装另一副脑子,你才会甘心情愿地听我驱使。”
  “……”丁雷的脸色瞬息数变,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换脑”,但据料想一定是比洗脑还要残酷的手段。
  胖老头的脸上仍旧没有半点表情,只用手指了一下和丁雷以同样姿势坐在椅上的六号:“他就是你换脑的对象,整个过程只须要三天功夫,三天后外表你还是丁雷,而实际上你已是效忠于我的六号。”
  “你用这种办法对付黑猫,觉不觉得卑鄙!”
  “我一向做事不择手段,只求目的。”胖老头略为一顿:“我不得不承认最初的计划完全失败了,那已耗费我很多心血,金钱和时间;但这一次一定不会,因为你是十足道地的丁雷,无论黑猫用什么方法也不能识穿你已换了另外的人的脑子。”
  “你为什么要这样穷凶极恶地对付黑猫?她跟你究竟有什么仇恨?”
  “阁下如不健忘的话,就应该记得‘霹雳行动’事件:红衫会总裁威灵顿、西西里公会‘黄鼠狼’摩萨以及许多忠实伙伴,都在那次事件中毁在黑猫手里!”
  “你想替他们报仇?”
  “不仅报仇,同时也想树立我个人的声望。”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也许你曾经听说过:红衫会米兰会长是谁?”
  “是‘死脸子’彭森。”
  “不错,我就是他。”
  丁雷心中一凛,黑猫和红衫会所结的仇恨,不是用言语所能化解的。
  “红衫会的势力是庞大的,那次虽使我们遭受严重挫折,但却瓦解不了我们的组织;这些日子我们时时刻刻都在做如何报仇,和如何重整声威的打算。”
  “现在红衫会总裁是谁?”
  “谁能杀死黑猫就是谁,这是本会全体一致通过的议案。”
  “所以你在伙伴中强出风头,想以杀死黑猫来争取红衫会首脑地位。”
  “还不仅仅如此,届时全世界的黑社会组织,都将对我敬如神明。”
  “你说错了,应该说:‘畏如魔鬼’!”
  彭森眯缝突然睁开,一对浅蓝色眸子里正充满了杀气。
  这是丁雷头一次看清彭森的眸子,眼眶是三角形,那正象征着阴险、毒辣、残暴的总和;丁雷见过的歹徒不知多少,但从未见过像彭森那样凶恶的眼睛。
  彭森突然又将眼帘垂下,仍旧眯成一条缝:“你倒希望用言语将我激怒,让我杀掉你,那是没有用的;我只想借重你的躯壳,换上六号的脑子,去完成我所交待的任务。”
  “但我还是劝你最好悬崖勒马,你的这种杀人方法固然天衣无缝,却不一定对付得了黑猫。”
  “我一直将黑猫估计得很高,否则不会化费我这样大的心血,但她终究是人,不是神,我不相信这次还会失败在她的手里!”
  丁雷顿如被浇一桶冷水,他从彭森斩钉截铁的口气中已衡量出,运用这种方法杀害黑猫的决心一定无法动摇。
  这在黑猫来讲,确是一件莫大的危机,所谓“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黑猫能够识穿丁雷的替身已属难能可贵,是否也能识穿彭森此一更阴险手段,眼前谁也不能保证。
  如果无法识穿,最后只有一个结果:丁雷定必亲手杀死黑猫。
  虽然那并不是丁雷的本意,但终究是他亲自动的手,换句话说:如果不是黑猫在面对的是真丁雷,她便不会轻易受到暗算。
  丁雷愈想愈害怕,恨不得彭森立刻将他处死,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化解掉黑猫一次危机。
  因此,丁雷不断地对彭森大声辱骂,希望激起他的杀心。
  他情愿自己死,也不愿连累黑猫。
  但是没有收到效用,老奸巨猾的彭森似已看穿他的心意,对他的辱骂丝毫不加理会,好像彭森现在已经变成了木头人。
  这样一来,丁雷想死的念头也成了泡影;他曾奋力挣扎,被皮带扣死的手、足腕部份,因磨擦剧烈冒出了鲜血,结果徒自导致皮肉疼痛外,也对事实毫无补益。
  现在他只能对彭森做愤怒的投视,彭森的一张死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但已伸出右手,使中指按上了身旁的一个电钮。
  那正是控制丁雷头顶上瓜皮小帽形金属物体的电钮,按之后立刻扣在丁雷的头上,就像戴了一顶金属帽子。
  旁边椅子上的六号也和丁雷完全一样,所不同的他是出于自愿,丁雷是被强逼。
  金属小帽将丁雷头部扣得很紧,而使颈项根本无法移动;现在丁雷混身上下能够做自由移动的,只有他的一双眼睛。
  彭森脸上的肥肉牵动了一下,立又按动了另一个电钮。
  这次彭森所揿动的,是换脑仪的总枢钮,机器立刻开始转动。
  机器转动时并未发生很大声响,但是坐在换脑椅上的丁雷和六号立刻起了显著变化:他们都感到一股电流由金属帽灌入脑海,混身上下每一寸肌肉也起了剧烈的痉挛。
  非酸,非痛,非麻,他们都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这种滋味起初还能忍受,五分钟后便愈来愈难抵抗,好像头部将要炸了开来,又像正有无数尖针,在一下一下破坏他们的脑细胞组织。
  丁雷和六号,都从来没有尝过这样痛苦的滋味。
  他们已无法自禁地发出凄声惨嚎,面部肌肉也痛苦地扭做一堆。
  “死脸子”彭森的表情也变了,绽出一丝难得见到的笑容;正和丁雷与六号的痛苦形成强烈对比!
  丁雷和六号的凄声嘶嚎渐渐地转弱,混身衣服也被汗水湿透,终于软绵绵地瘫在换脑椅上。
  一名党徒立刻趋前查看,很快又回到彭森身边:“报告会长,他俩已昏厥过去。”
  彭森挥了挥手命他走开,遂即按了电钮使换脑机停止转动,并命手下解开丁雷和六号两人手足部份被扣住的皮带。
  丁雷和六号仍旧软瘫在换脑椅上,不久以前他俩还似生龙活虎,而现在已呈虚脱状态。
  彭森缓缓站了起来,挪动他臃肿的身子走到丁雷跟前,用一对眯缝眼朝他狠狠盯视。
  一名党羽紧跟着来到跟前,忙替丁雷注射一支清醒剂,半分钟后丁雷便已悠悠醒转。
  但是现在的丁雷完全变了,两眼呆滞无神,表情方面似乎对彭森也消失了敌意。
  “丁雷先生,”彭森口角挂着一丝诡笑:“你晓得对我怎样称呼吗?”
  “‘死脸子’——彭森。”丁雷声音僵硬,前后已经判若两人。
  “这是第一次进行换脑,我原谅你,三次以后你就不会这样称呼我了。”
  “……”丁雷发楞地望着他没有吭声。
  “因为那时你已成了效忠我的六号,会听我的吩咐,去执行我所交派给你的任务。”
  “……”丁雷仍旧如痴如呆,似乎根本没听清彭森跟他讲些什么?
  彭森转过脸来吩咐四名手下,道:“你们将丁雷和六号分别送到休息室,明天再继续第二次换脑。”
  “是,会长。”
  彭森重又走到一架对讲机面前站定,并伸手掀掀通话键钮:“三号回来了没有?”
  “我就是三号,正在等待向会长提出最新报告。”
  “说罢,我在听着。”
  “黑猫已经展开积极侦查,目标放在国际机场。”
  “她的路线很正确,想从我们在国际机场绑走丁雷方面寻找线索。”
  “是的。”
  “她们有进度吗?这件事情令我非常担心。”
  “没有,相信黑猫是很难找到线索的,我们绑架丁雷时的手脚非常干净俐落。”
  “那并不符合我的完全要求,我希望她能够找到线索。”
  “会长……”三号声调中透着诧异,似乎很不明白彭森的用意。
  “不过那是三天以后的事情,如果黑猫真的摸不着头绪,我们还要替她制造线索。”
  “会长,那我就更糊涂了。”
  “你根本用不着明白,我有妥善计划,只要你遵照我的吩咐进行。”
  “是,会长。”
  “但是现在仍须对黑猫的动静加以暗中监视,遇有意外随时向我报告。”彭森讲完话将电话关闭。
  他并未立刻离开换脑室;丁雷和六号已被四名手下带走了,现在他将目光移到丁雷曾经坐过的换脑椅上怔怔出神。
  他正在设想三天后的演变,在他认为那不应该再有差误,黑猫一定死在他的安排之下。
  还有虎妞,这个同道朋友眼中的煞星,他绝对不能放过。
  彭森愈想愈得意,因而起了幻想,幻想中见到黑猫、虎妞两人的身子都被子弹射成无数窟窿,血淋淋地躺在他的面前。
  他也想到事情成功以后而获得的声望,不仅红衫会,全世界黑社会组织也将以他马首是瞻。
  彭森开始纵情大笑,他有生以来从不会这样笑过,历时很久才渐渐将笑声收敛。
  ×                           ×                            ×
  流光飞驰,黑猫诞辰已是三天前的事情,那是黑猫今生中最不愉快的一次诞辰。
  冒牌丁雷自从离开“逸庐”,就没有再见回来,而令黑猫从他身上追查丁雷陷入罗网的希望,宣告完全幻灭。
  当然,追查丁雷下落不能因此中辍,这三天功夫,黑猫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国际机场方面。
  为了此事,黑猫、虎妞、红鹦鹉个个忧心如焚,今晚她们全体出动,还有汪震刚帮办也加入阵容,想在国际机场获得丁雷失踪的线索。
  三天中黑猫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她询问过机场服务台、巡逻警察、贩卖部以及经常在机场走动的各式各样人物,并向他们出示丁雷的像片,希望从他们口中获知重要线索,结果确会有人在三天前的下午六点,见过丁雷在机场露面,但是没有人能够说出他是怎样失踪?
  现在黑猫还存最后一个希望:经常在机场门外兜售“呼啦圈”的一名夏威夷女郎,自从丁雷失踪后,便没有再见到她的人影,此事已由汪震刚帮办派出大批探员,正在调查她的下落。
  黑猫对此期望甚重,因为卖“呼啦圈”的女郎一向不准进入机场,只能在门外一带兜售,而根据黑猫推测:丁雷在机场门外出事的可能性较大,故而从她口中追问经过,比较切合实际。
  现在已是晚上八点,正当众人等得心焦时,一辆警车电掣风驰的开到黑猫跟前,车门开处钻出来九号探员,还被他拉出来一名长发披散脑后的夏威夷女郎。
  虎妞正和红鹦鹉在别处谈心,见情立刻围了过来。
  “黑猫小姐,”九号探员说:“她就是经常在此兜售‘呼啦圈’的女郎,名唤裘利亚。”
  裘利亚面貌十分姣美,只是眼露惊悸地望着黑猫,甚为惹人爱怜。
  黑猫想尽量减轻裘利亚的恐惧,而露出满面笑容:“这位探员先生说的没有错吗?”
  “是的,这两天家里有事,所以没有到机场来,但是我没有犯法,但是这位先生……”裘利亚瞟了九号探员一眼,脸上的惊悸还未曾退尽。
  “我们也并没有认为你已经犯法,而是想跟你探听一件事情。”
  “什么事呢?”
  “三天前的下午六点,你一定还在这里兜售‘呼啦圈’,对吗?”
  “是的。”
  黑猫遂将丁雷的照片取出:“这个人在你脑海中有印象吗?当时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呢?”
  裘利亚只瞄了相片一眼,便连连点头:“印象很深,我请他买一个“呼啦圈’,他没有要,却赏了我一元美金。”
  “哦?”黑猫尽量克制内心的惊喜。
  “真的,他是一位好好先生。”
  “以后呢?我相信你一定还晓得他是怎样离开机场的?”
  “当然,”裘利亚眼神一动:“有三位朋友前来接他,但是那位好好先生似乎突然病了,被他的三位朋友扶上一辆轿车开离机场。”
  突听虎妞大吼道;“什么病了不病了,师姐,我认为一定是受了人的暗算。”
  黑猫没有理她,继续含笑望着裘利亚问:“想想看,你还记不记得那辆轿车的颜色和号码?”
  “车子是枣红色的,牌照是AP一九四……”裘利亚面露焦急的追忆了半晌,最后歉然一笑:“真对不起,下面两个号码我已记不清楚了。”
  “谢谢你,这样已经很够了。”黑猫取出十元美金塞进裘利亚手中:“以后再有疑问我会去拜访你,现在可以让这位探员先生送你回去。”
  裘利亚对黑猫的赏赐并未推辞,道了晚安,便和九号探员一同钻进警车,呼的一声离开机场。
  “帮办,”黑猫振奋地说:“裘利亚虽然记不起车牌上的最后两位数字,但是已将范围缩小到一百辆轿车以内,而且车子又是鲜有的枣红颜色,相信很容易就能查出载走丁师哥的车子。”
  “应该没有问题。”汪震刚帮办也感非常振奋,为了争取时间,立刻以无线电话向警署查询。
  三分钟后警署值日官有了报告:“AP一九四……以下牌号只有一辆枣红色轿车,车主是彭森,住址是十二号公路中段的兰心别墅,距离檀市八公里半。”
  “很好,你查得非常仔细。”
  众人都因获得确切结果而兴奋,立即分乘几辆车子,驰向十二号公路。
  汪震刚帮办唯恐人力不足,就在警车内以无线电话命令散布在十二号公路一带的巡逻警车,做就地紧急支援。
  这样一来黑猫方面声势大壮,兰心别墅四周响起了凄厉刺耳的蜂鸣器声,此歇彼起,数分钟后便展开包围形势,将兰心别墅团团围住,并以探照灯的强烈光柱朝它集中照射。
  这儿一带风景宜人,异常幽静,大片区域内除了兰心别墅孤零零地座落在山坡上外,眼界内看不到另外一幢建筑。
  这种情形对警方有利,目标单纯容易围剿。
  兰心别墅灯亮已熄,所有门窗也全部紧闭,探照灯只能将它外貌照得纤毫毕现,却无法看清别墅的内部。
  汪震刚帮办立以扬声器发出喊话,希望彭森亲自露面,以免造成死伤。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歹徒以枪声做了答覆,两辆警车上的探照灯立被射瞎。
  “黑猫小姐,”汪震刚帮办已被激怒:“歹徒们妄想负隅顽抗,我想下令以瓦斯枪攻击。”
  “那也足以将他们逼上极端,不要忘了丁雷正陷在他们手里,必须谨慎从事。”
  两人经过一番商议后,决定依照黑猫的意思,汪震刚帮办立刻下令所有警车上的探照灯全部熄灭。
  兰心别墅一带顿陷黑漆沉沉,但是警方的包围阵容线毫没有松懈,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无数枪管,正朝别墅的每一扇门窗瞄准。
  歹徒们躲藏得很巧妙,直到现在还无法让警方摸清,他们在别墅里究有多少人员?
  警匪双方呈现僵持状态,但是黑猫趁着探照灯关熄时的一刹那,已经施展“燕子飞云纵”,飘然扑落在别墅屋顶。
  丁雷的生死既掌握在匪徒手中,黑猫决定采取出奇制胜,
  不然匪徒很可能在被逼无奈时,杀丁雷以泄心头之恨。
  黑猫将身子伏在屋顶上,看清了附近暗处没有埋伏,才施展“倒挂金钩”,将上半身倒垂而下,想从窗缝中探看里面的动静。
  砰!砰!
  两颗子弹穿窗而出,险些射中黑猫。
  这显然表示屋内匪徒保持高度警戒,已经发觉屋顶上面吊着有人。
  但是他们眼前处境不能采取主动,只希望不被人冲进窗口。
  黑猫现在仍旧是“倒挂金钩”姿势,但将上身避开窗口,取出强烈喷火器,按动了一个钮,碧绿色的火焰立刻喷向窗框;别墅的窗框全是木质,在强烈喷火器下就像快刀切豆腐,瞬息化成焦炭,窗门玻璃也跟着脱落,唏哩哗啦的跌成粉碎。
  窗内的幔帘更难幸免,被那一阵强烈火焰烧得踪影全无。
  现在那已不能称为“窗户”,成了一日光秃秃、黑黝黝的大洞。
  这种情形也引得室内匪徒一阵骚动,并凄声叫着朝另外房屋撤退。
  刚才景象将他们吓坏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强烈的火焰。
  现在室内已无半点声息,黑猫凭听觉就可断定:室内匪徒已在惊慌中逃得半个不剩,遂即一个“乳燕投林”从窗外穿入。
  黑猫轮动双眼略为一扫,这不是囚禁丁雷的地方,只是匪徒守护别墅的一个据点。
  门外出现凌乱的足步声,三名端枪匪徒一拥而入,但是黑猫出手比他们更快,唰!唰!唰!柳叶飞刀向无虚发,三名匪徒连黑猫的人影也没有看清楚,便仆倒地上,不能动弹。
  黑猫拯救丁雷出险心切,出手不留情,三柄柳叶飞刀一律插中他们咽喉。
  眼前黑猫还不晓得这幢别墅内的虚实,她在门口凝神略一聆听,便朝左侧一条甬道冲去。
  那里是一间宽敞的客厅,里面光线十分昏黯,但她过人的视力,仍能看到客厅正中央放了一把椅子,上面正绑着一个人;黑猫从模糊的轮廓上,很快辨识出就是丁雷。
  黑猫现在说不出是惊是喜。并也格外谨慎,因为她也发觉四名歹徒藏在暗中,俱将枪口瞄准丁雷。
  这无疑是一个陷阱,匪徒的安排是以丁雷为饵,引诱拯救丁雷的人上当。
  黑猫现在产生了两种念头:既不能贸然现身去救丁雷,又必须兼顾匪徒在激怒下将丁雷当成活靶。
  在这情况中除非黑猫不动手,动手就要具有制服四名匪徒的把握,而且要快得使他们争取不到扣动扳机的时间。换句话说:也就是要在十分之一秒时间内,将四名歹徒完全制服。
  这不是一件简单事情,除了黑猫,别人连想也不敢去想,何况还必须要付诸行动。
  黑猫将身子尽量贴在门边,几乎连呼吸的声音也要屏住;惊动了里面歹徒,会令她的一番心血完全白费。
  五分钟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溜走。
  在眼前处境下,五分钟是一段很长时间,黑猫既不见里面歹徒做任何移动,也不认为他们有走出客厅来查看的可能,而且都将身子隐蔽的十分妥帖,致令黑猫没有猝然下手的机会。
  照这种情形看来,他们必已晓得有人进入别墅,而在此以逸待劳,静候来人踏进他们的陷网。
  外面连一点动静也没有,兰心别墅虽然被大批警力包围,但那只能防止匪徒漏网,救出丁雷却必须依赖黑猫。
  双方僵持了又有三、四分钟光景,黑猫灵机一动,忙将强力喷火器取出,一按键钮,使一道碧绿色的火焰朝客厅内喷去。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匪徒立以猛烈火力朝门外扫射,扫得门框木片纷纷飞落,但却扫不灭那尺余的碧绿色火焰。
  当然更扫不中黑猫,她将身子尽量贴紧门外的墙壁,已经完全有效地避开弹道。
  强力喷火器首先燃着了靠近门内不远的一张桌子,很快蔓延到一幅幔帐,沙发……
  霎时之间客厅内火光熊熊,照耀得室内景况纤毫毕现。
  这在匪徒眼中是一场无名怪火,逼使他们无法再静待演变,奋而跳起身来,意欲救火。
  黑猫绝不会放过这制服他们的机会,四柄柳叶飞刀脱手而出,但听一阵惨叫,四名匪徒当场倒下两对。
  火势蔓延得很快,眼看便将这扇门封死,黑猫一个纵跃飞身扑入。
  黑猫以最迅速动作将丁雷身上绳索解开:“丁师哥,你知不知道谁是彭森?”
  丁雷朝躺在左侧的一具尸体指了下:“就是他,虎妞呢?”
  正值此时,突听哗啦啦一阵暴响,紧跟着一条高大人影奋而从一扇窗户口跳了进来。
  是虎妞,那扇窗户已被她用铁砂掌斩得粉碎。
  “冒失鬼,”黑猫薄叱道:“冲进来也不打个招呼,假如造成误会怎么办?”
  “人家担心嘛,这里火光四起,谁晓得你在里面有没有遇到危险!”
  “果真遇到危险,等你接援已经来不及了。”黑猫紧紧拉住丁雷手腕:“走,我们尽快离开此地!”
  虎妞带头由窗口冲出,黑猫、丁雷紧随身后,冲出别墅大门时,那座大厅已经成为一片火海。
  黑猫等很快在别墅外面和汪震刚帮办会合。
  红鹦鹉见到丁雷惊喜交集,竟像小鸟依人般偎在丁雷怀里,禁不出兴奋地眼泪脱眶而出。
  这里的善后由汪震刚帮办坐镇处理,黑猫、虎妞、丁雷、红鹦鹉共乘一辆车子立刻驰离现场,她返回“逸庐”替丁雷压惊。
  她们都没有注意到,距离兰心别墅两百公尺远近的一座山头上,“死脸子”彭森正以红外线望远镜偷窥现场动静,直到黑猫的车子在视程中消失不见,才将红外线望远镜缓缓取下。
  现在彭森脸上露出难得有的诡笑,裘利亚供给线索以使黑猫将丁雷救走,完全是他穷思极虑下的安排;丁雷和六号换脑已经成功了,但他不能让丁雷轻易回到“逸庐”,以免黑猫起疑。
  今晚的演变也可以说是假戏真做,为了不使黑猫起疑,损失七名党徒和一幢兰心别墅,这在彭森眼中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现在是怀一个希望:六号能够顺利完成他的使命,顺利地将黑猫、虎妞除去。
  截至眼前为止,彭森的巧妙安排还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他深信以后也不会有:黑猫纵然精明过人,但她怎会想到眼前的丁雷已经变成换脑人了!
  黑猫等所乘的车子早已在荒野中消失不见了,彭森仍旧站立山头满怀得意;这套杀人计划他认为是一项了不起的杰作。他有点自命非凡,好像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彭森,谁也想不出这种天衣无缝的办法。彭森认为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才有资格和黑猫一较长短,其余尽皆庸才。
  现在他正向成功之途迈进,黑猫、虎妞在糊里糊涂中横尸就地,在他看来只是时间问题。
  他的这项安排也费尽心机,等于在黑猫身旁暗放了一颗无形的炸弹!

  第五章 生死边缘 洞穿奸机

  “逸庐”客厅内灯火辉煌,黑猫命珊珊准备了酒菜,正和虎妞、红鹦鹉一同替丁雷压惊。
  丁雷脱险归来乃是一樁喜事,围在一处谈笑风生,虎妞的问话更像连珠炮,希望晓得丁雷在国际机场遭遇暗算的一切经过。
  由于上次事件,黑猫在十分钟前还对身旁的丁雷怀有戒心,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消除,因为黑猫曾暗中以X光照像替丁雷拍了一张照片,经冲洗后加以对证。
  这是“死子”彭森成功的地方,以黑猫之遇事谨慎,仍未察觉正处危机四伏之中。
  “师姐,”虎妞问完话后又将目光移到黑猫脸上:“根据丁师哥所说:‘催命使者’就是彭森喽?”
  “应该没有问题。”
  “说良心话:他制造一个替身的阴险手段,想起来实在有点令人害怕;但以今夜攻破兰心别墅来讲,则又显示他根本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家伙。”
  黑猫将目光移到丁雷脸上:“丁师哥真能确定刚才所指的尸体就是彭森?”
  “是的,”丁雷略一犹豫:“最低限度他是在我面前这样自称。”
  “他们有没有让你尝过苦头?”红鹦鹉关心地问。
  “没有,在国际机场被他们直接架到兰心别墅,将我绑在那张椅子上整整三天。”
  黑猫朝他两只手腕多瞟一眼,张张口想说什么,终于又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谈笑中时间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壁上音乐时钟已在报出午夜十二点来临。
  大门外面传来煞车声,珊珊走出去应门,领进来的客人竟是汪震刚帮办。
  众人都没料到这样深夜汪老头过来造访,立即相邀入座,虎妞立刻将一杯酒送了过去:“丁师哥今晚脱险,帮办应该敬他一杯压惊。”
  “应该由我来敬帮办才对,”丁雷含笑将杯举起:“今晚如果不是帮办大举出动,也许现在我还被困兰心别墅。”
  “哪里,今晚攻破兰心别墅的主角是黑猫小姐,我们警方只不过是陪衬陪衬而已。希望我们大家来同敬一杯。”
  黑猫、虎妞、红鹦鹉遂也端起杯来,陪着他俩一饮而尽。
  “帮办,”黑猫问:“兰心别墅的善后处理已经完毕了?”
  “是的,”汪震刚帮办口气略为一顿:“处理善后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我是特为庆贺丁雷兄脱险而来。”
  “多谢帮办,真是令我愧不敢当。”丁雷又将杯子举起,和汪老头一饮而尽。
  众人欢聚到凌晨一点,黑猫陪着汪震刚帮办走到门外,汪震刚帮办并未立即上车,而将身子靠在车头部份,目光投向山坡下面怔出了神。
  靛青色的天空上布满了星辰,海风阵阵,吹得人心旷神怡。
  “帮办,”黑猫紧靠汪老头而立:“这样晚赶来‘逸庐’,恐怕不只是为了庆贺丁师哥的脱险罢?”
  汪震刚帮办转过身来将眼神凝向黑猫:“不错,有件事情我想单独告诉你——”
  “是关于兰心别墅方面的?”
  汪震刚帮办点了点头:“被你击毙的七名匪徒中,没有彭森其人。”
  “哦?”黑猫有点觉得惊异。
  “黑猫小姐还记得裘利亚向你指供的那辆枣红色轿车吗?”
  “当然,我们就是根据那辆车子追查出车主彭森,以及他的住所兰心公寓。”
  汪震刚帮办从身上掏出一张车主登记证送到黑猫手中:“这上面贴有彭森的像片,七具尸体中没有一个人的面貌和他相同。”
  黑猫只略在车主登记证的像片上扫了一眼,便也认定被她格毙的七名匪徒中,没有一个人长得如此福相。
  “我曾对这方面做仔细调查,你知道彭森的真正底细吗?”
  “我只晓得他是‘催命使者’。”
  “那是他临时用的化名,”汪震刚帮办脸色突转凝重:“说出来也许会令人吓一大跳,他就是红衫会米兰分会负责人,真的绰号叫‘死脸子’。”
  黑猫微微一怔:“假如真的这样,那他千方百计欲将我和虎妞除去的动机,便十分明显了。”
  “不错,报‘霹雳行动’失败之仇,这是最单纯的看法。”
  “处理善后时,在兰心别墅有没有特殊发现呢?”
  “没有,那是一幢很普通的别墅。”汪震刚帮办将声音压得更低:“这样的结果表示彭森没有落网,并且深信他仍在夏威夷,继续策划他的阴谋。”
  “帮办准备采取怎样步骤呢?”
  “我将这件事情看得十分严重,现已侦骑四出,”汪震刚帮办将眉头微皱起:“不过由此人狡黠作风看来,短时间内未必能够掌握他的行踪。”
  “我明白帮办的意思:特地前来是提醒我危机尚未消除必须格外留神提防意外。”
  “我正是这个意思。”汪震刚帮办侧目朝大门内瞟了一下:“你认为这个丁雷会不会又是个替身?”
  “不会,我已对证过了。”
  “那就令人放心得多,现在我告辞了,遇有转变我们再随时联络。”
  “好的,帮办晚安。”
  汪震刚帮办含笑点头后钻进车厢,黑猫站立原地,直到他的座车在夜色朦胧中消失不见,才转身进了“逸庐”大门。
  虎妞正从客厅中迎了出来:“师姐,你跟汪老头在谈什么?”
  “只是闲聊,丁师哥跟红姐呢?”
  “都已回房休息了,丁师哥好像很累。”
  “当然,被匪徒五花大绑在椅子上整整三天,那种滋味并不好受。”黑猫以闲话支吾过去,她决定暂时不将汪震刚帮办刚才的谈话公开。
  “噢,刚才丁师哥还说:要在夏威夷休息两、三天后才返回伦敦,好像国际警探总部最近没有什么重要事情。”
  “红姐呢?”
  “当然陪丁师哥一道啰,”虎妞神秘地笑了笑:“他俩现在已达形影不离阶段。”
  黑猫笑着伸了一个懒腰:“我们也应该回房休息了,可是仍须提高警觉,也许我们的危机并未消除。”
  虎妞对黑猫的话并未加以重视,她认为:兰心别墅的匪徒纵然有人漏网,也必发生不了多大作用。
  虎妞和黑猫并肩走上楼梯,互道晚安后,各自回房就寝。
  这三、四天来“催命使者”搅乱了“逸庐”的宁静气氛,在事情未告一段落前尚不觉得,如今丁雷既已脱险归来,虎妞才觉得十分劳累,倒在床上还不到两分钟,便已呼呼地进入梦乡。
  夜已很深,“逸庐”附近陷入极度的宁谧。
  黑猫和虎妞临睡前都有关灯的习惯,“逸庐”楼上楼下都已黑漆沉沉,只有大门两旁石柱上的门灯还亮着,透进来些许余光。
  这是一个很平静的夜晚,只有虎妞卧房内传出轻微鼾声,这正表示虎妞心中无忧无虑,睡得好甜。
  楼下客厅音乐时钟响起了动听的韵律,现在已是凌晨四点;那动听的韵律也像一首催命曲,在破晓前使虎妞睡得更沉。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际,虎妞的卧房门突然发生伊呀轻响。
  虎妞粗心大意,临睡前竟未将房门扣死。
  那好像房门是在一阵风吹送下所发生的声音,但是并没有风;当它开成一个四十五度的隙缝时,一条黑影突然闪了进来。
  是丁雷,也可以说是“死脸子”彭森手下的六号。
  他的动作非常迅捷,一闪进卧房立刻又将后背将门抵上。
  他稳重地站在原地,又将一双精亮眸子,凝神盯向正在沉睡的虎妞。
  可能因为室内光线异常昏黯,他在门前足足站立了两、三分钟之久,等到自己的目力足以适应处身环境,才开始挪动脚步朝床前凑近。
  他将脚步放得很轻,丝毫不出声响;动作也谨慎得好像做贼。
  深夜潜入卧房,心怀不轨已无疑问,但他必须特别小心,他深深知道虎妞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物。
  在他的心目中,对付虎妞似较对付一只猛虎还要危险。
  其实他并没有跟虎妞交过手,可是虎妞威名如雷贯耳,纵然他也称得上是搏斗一流好手,但当面对虎妞便不由自主产生很大顾虑。
  他真想掏出枪来,远远将虎妞一枪打死。
  慢说眼前短短距离,纵然再远,他也对此具有十分把握,但却唯恐惊动隔壁房中的黑猫。
  他也想到在枪上装个灭声器,但纵然如此也会发出轻微声音,届时也许不会惊动别人,但却不敢保证逃过黑猫敏锐的听觉。
  事先他已将黑猫、虎妞两人底细摸得十分清楚:黑猫比虎妞更难对付。
  现在他已抱定了一个原则,必须在无声无息下先将虎妞解决掉,才能进一步去对付黑猫,下手时只要惊动另外一个,不仅不能完成“死脸子”彭森所交待他的任务,反会替他招来杀身之祸。
  这次任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纵然能够逃出“逸庐”,也必逃不出“死脸子”彭森的追杀。
  他虽是“死脸子”彭森手下的六号,但已和丁雷的肉身进为一体,丁雷被杀他也跟着一同毁灭。
  呼!呼!呼……
  虎妞仍陷沉睡,根本不晓得死神已经对她伸出招唤之手,正准备将她带往另一个世界。
  丁雷终于屏息凝神地在她床前站定。
  现在他更小心,唯恐在最紧要关头上,惊醒了这一头熟睡中的“猛虎”。
  一向他的抽刀动作快如闪电,但是现在违反往常,连抽刀时最细致的声音也要避免。
  现在他已经握住插在腰间的刀柄,轻轻将刀抽了出来。
  那是一柄非常之锋利的匕首,只要在适中部位,保险令人连呼叫的机会都没有,而立告气绝身亡。
  无论六号或丁雷,对于选择下手部位都十分内行,现在他已经将匕首高高扬起,眸凝定了虎妞的心脏位置。
  呼!呼!呼……
  虎妞仍在酣睡不醒。
  这是下手的最好时机,丁雷再也不肯迟延,用尽平生力气挥刀疾下。
  他恨不得一刀下去将虎妞心脏部位穿成前后两个窟窿,不料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室内电灯突然亮起。
  他的杀人动作快,但是收刀的速度也不慢,就在电灯一亮时,已将匕首插回腰间。
  熟睡中的虎妞顿被惊醒,腾身跳起,扬掌就劈。
  招出一半突然停止,她已看清站在床前的不是外人,而是丁雷。
  同时她也看到了黑猫,她正很平静地站在门口,按住壁上电灯开关的左手还未曾放下。
  丁雷真想立刻拔枪来一次硬拚,但是终于克制住内心的冲动;他缺乏自信能比黑猫出手更快,何况面前还有一个凶神恶煞般的虎妞。
  “丁师哥还没有睡呀?”黑猫很平静地站在原地没有移动,一双精亮眸子却紧紧盯在丁雷的脸上。
  “已经睡了,突被可异声音惊醒,好像就发生在虎妞房中,我有点不放心,所以……”
  虎妞不等丁雷讲完,便开始四下搜索,连床褥下面也经过仔细查看。
  “没有嘛!”虎妞诧异地望着丁雷,她已发觉丁雷的神色有点不太自然。
  “也许是丁师哥听错了,不过凡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既然无事我就回房了,真抱歉,我竟将两位师妹从好梦中惊醒。”丁雷带着窘笑遂即告退。
  黑猫站在门口目随丁雷,直到眼看着他走进房中,她还站在门口发楞。
  虎妞来到身旁,轻轻扯了黑猫一下:“师姐,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丁师哥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嘛。”黑猫回答得有点漫不经心。
  虎妞说:“但是丁师哥的神色很不对,恐怕事情另有蹊跷。”
  黑猫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你没有说错,刚才扭亮电灯的一霎那,还看见他匆忙的将一柄利刃藏起。”
  虎妞突地怒朝上涌,抬起脚步就想跨出门外。
  “你想干什么?”黑猫用臂拦住门框。
  “让我对付他去,很可能又是一个冒牌货。”
  “不,经过证实,他确确实实是我们的丁师哥,否则我已经抢先动手了。”
  “丁师哥会存杀我的念头?”
  “这件事情确实矛盾极了,令人百思不解。”
  “但是必须要寻求一个答案,不然可怕极了。”
  “我也这样想,”黑猫略为一顿:“而且我已经发觉丁师哥在向我们说谎话:他曾在兰心别墅随便将一具匪徒尸体指为彭森,当时我也深信不疑,后因汪帮办来到‘逸庐’时揭穿。”
  “有这样的事?”虎妞更感怒气难消。
  “其次是:他说除了被绑在椅子上外,并未受到其他虐待,但在返回‘逸庐’客厅时,我就发觉他的双腕有很重的伤痕。”
  “我也看到了,但不十分清楚。”
  “我可以告诉你:那绝不是绳索困绑的痕迹,好像曾经遭受两寸宽的皮带或网带扣死,而又经过剧烈挣扎造成的外伤。”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突然黑猫大喝一声“卧倒”,并顺手将电灯关熄,同时拉着虎妞就地一阵翻滚,紧跟着“砰!砰!”两枪射了过来。
  毫厘之差,系于生死,假如黑猫警觉稍慢,或者虎妞的反应不够迅速,两人最少也要倒下了一个。
  那两枪来得太突然了,想迅雷不及掩耳地将黑猫、虎妞当场射杀。
  发动猝然攻击的是丁雷,他像生龙活虎般地从房内冲出,并且还将红鹦鹉的身子紧紧搂在身前,做为他的挡箭牌。
  红鹦鹉早已被他绑在房内,口腔已被纱布堵住,惊得花容失色,“伊伊呀呀”地直叫。
  黑猫、虎妞现已伏在房门两边,只要丁雷不冲进房来,在外面用枪连她们的汗毛也碰不到;不过因红鹦鹉受制,她们也不能贸然还击。
  “丁师哥,我不知道为了什么?你竟忍心开枪射击我跟虎妞?”黑猫极力保持沉着,但是声调中已经透出内心相当沉痛。
  “难道你已六亲不认,”虎妞怒声痛斥着:“再仔细看看清楚,被你用枪胁制的究竟是什么人?——她是你是心爱的红鹦鹉。”
  “用不着唠叨,我比你们更清楚,”丁雷声音变得如同魔鬼:“这也是你们逼出来的,你们刚才的谈话我已听见,只好先下手为强。”
  “丁师哥……”
  “不用再讲下去,两枪没有打中,算是你们的运气,现在让我安全离开;如果你们认为我不会杀死红鹦鹉,那你们就犯了严重错误!”丁雷按住红鹦鹉渐渐退下楼梯,并很快退出客厅大门。
  虎妞想不顾一切地奋身扑救,但被黑猫阻止了。
  “师姐,”虎妞急得像热锅上蚂蚁:“他一定不是我们的丁师哥!”
  “但他一定是我们的丁师哥,我现在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他的神智已经丧失!”
  “那怎么办?”
  “很辣手,除非有把握将他擒住,否则最多只能盯踪,他可以毫无顾忌地伤害我们,我们却不能和他同样的六亲不认!”
  院内传来油门发动声,黑猫、虎妞冲到楼下时,丁雷驾着跑车已经开出“逸庐”大门,疯狂般地朝原野上驰去。
  “师姐,快追!”虎妞以最快速度从车房内开出来“空中霸王号”,黑猫一个纵身跃上,夹着刺耳呼啸冲出“逸庐”大门。
  东方天际已泛微曙,可以清晰地看见跑车已经驰上公路,距离约莫一百五十公尺左右。
  眼前情形下虎妞只有加大油门紧追,万万不能让它逃得无影无踪。
  天刚黎明,公路上的车辆十分稀少,是以虎妞更加没有顾忌,而使“空中霸王号”,快得就像一道闪电。但是那辆跑车的陆上性能也绝不比“空中霸王号”稍差,致使虎妞始终无法将双方距离拉近。
  这是一次罕见的飞车追击战,双方驾驶技术也是半斤八两,十分钟后仍旧相距一百五十公尺左右。
  “师姐,”虎妞犯了火烧毛脾气:“我想让‘空中霸王号’起飞,在它上空监视更为有效。”
  “好,但要顾虑红姐的安全。”
  “我晓得。”虎妞一按飞行电钮,“空中霸王号”像脱弓之箭,夹着一声锐啸窜上天空。
  “空中霸王号”的飞行速度媲美超音速喷气机,眨眼功夫盘临丁雷的跑车上空。
  丁雷已经发觉,但是再也无能为力摆脱它的监视;“空中霸王号”在他的头顶上空成了阴魂不散。
  情况转变至此,丁雷感到十分心慌,他怒瞟了绑在身旁的红鹉鹦一眼:“这对你来讲,并不是好现象;她们逼急了,我会杀掉你!”
  “唔……”红鹉鹦口腔被纱布堵死,心中忧急较丁雷尤胜。
  “你想说话?”
  红鹦鹉一连点了好几下头。
  “还没有到你说话的时候,”丁雷脸上露着诡笑:“你只好忍耐一点,到时候也许我会用得着你。”
  红鹦鹉眼眶中涌出晶莹泪水,她感觉丁雷变了,变得那么无情,那么冷酷。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空中霸王号”头上的电动机枪开始对跑车俯冲扫射,子弹划过后轮胎旁,打得柏油路面起了一层尘烟。
  虎妞已经按捺不住火性,她认为这是逼丁雷停止飞驰的最好办法。
  同时,她对瞄准时分寸拿捏得也很准,如果不是顾虑车内的红鹦鹉,以及丁雷一切反常究竟是怎么回事情?那辆跑车早已被她射得起火燃烧。
  头一次扫射丁雷根本不理,“空中霸王号”一个回旋又开始第二次猛烈扫射。
  这阵扫射仍旧纯属恐吓成份,虎妞具有十成把握将跑车轮胎打碎,但也不敢轻易尝试。
  跑车在那等高速飞驰下如被打炸轮胎,结果一定是车翻人亡。
  但是丁雷,不完全明白虎妞心意,“空中霸王号”开始第三次俯冲扫射时,他已经恐惧的乱了主张,猛的一个转弯,朝原野中落荒逃去。
  车中人虽是丁雷,但却换了六号匪徒的头脑;他的那副头脑绝对没有丁雷聪明,如果是真正丁雷,一定晓得落荒而逃根本不是办法。
  果然,跑车冲上荒野时,不仅丝毫摔脱不掉“空中霸王号”,而且招来了更猛烈的射击。
  荒野道路崎岖不平,事实上也更无法让他人任性横冲直撞,逼得丁雷只好将车子煞住。
  他用粗野动作将红鹦鹉口中纱布取出,目露凶光地瞅着她:“我们已被黑猫、虎妞逼得走头无路,她们的对象当然是我,但是当我未死之前,一定会开枪将你射杀!你明白吗?”
  “亲爱的,你……”红鹦鹉伤心欲绝,两行眼泪像小蛇样的爬下粉腮。
  丁雷不等她将话说完,左右开弓两个耳光:“谁是你亲爱的,不要拿着肉麻当有趣,下车!”
  嘭的一声车门打开,丁雷将红鹦鹉推下车时,依旧将一支冰冷手枪紧紧抵住她的后心。
  这片荒野十分僻静,左侧不远是一座望不见边的香蕉园,丁雷略为四下一看,立将那片蕉园视作最佳逃亡的路径。
  丁雷也曾仰起脸来朝辽阔的天空搜寻,就在这片刻的时间内,“空中霸王号”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丁雷觉得十分奇怪,荒野中也不见黑猫和虎妞的影子;但他无法仔细思索这件事情,眼前他脑海中只存一个念头——逃命。
  “走!”丁雷始终不肯放弃红鹦鹉,一面奔跑一面不停地四下查看,很快被他冲到蕉园附近。
  现在丁雷有了希望,只要被他钻进蕉园里面,借着浓荫遮掩,又有人质在手,便很容易逃过黑猫、虎妞的联合追缉。
  眼前处境下这已是他唯一生机,不料距离蕉园只有十数公尺时,浓荫丛中突然站起一个身似铁塔的黑胖女郎。
  不是虎妞还有谁,她还冲着丁雷咧嘴笑了笑哩!
  砰!砰!砰!
  丁雷震惊之余,立刻朝她开了三枪。
  虎妞的身影随着枪声而消失,丁雷对这方面颇有经验:刚才三枪绝对没有射中虎妞。
  那把手枪本来是抵在红鹦鹉背心,如将虎妞做为目标必须移开位置;虎妞就是利用这极短暂的空间,重又隐伏浓荫之中。
  “虎妞,”丁雷厉声咆哮着:“我警告你,如果你不离路径,我会将红鹦鹉当场射杀!”
  “……”蕉园内没有发出声音,好像虎妞故意不予理会。
  丁雷两眼直盯虎妞曾经出现的地方,并将红鹦鹉搂得更紧,一步一步朝蕉园内探去。
  他能确定:虎妞绝对没有离开原地很远,他凭着红鹦鹉作挡箭牌,冒险也要进入蕉园。

  第六章 凶顽狡徒 再设陷阱

  丁雷进入蕉园时将枪口对准虎妞曾经出现过的地方,这一次他有把握:如果虎妞再次出现,绝对会一枪射中。
  沙!沙!沙!
  沙!沙!沙!
  丁雷小心翼翼地拨开蕉叶继续朝前探进,渐渐将距离拉近到只有五、六公尺。
  现在他聚精会神的注视着目标,按理只要虎妞还躲在附近,就应该透过蕉叶缝隙,发现她的踪迹。
  但是没有,按照迹象看来,好像虎妞根本不可能躲在十公尺方圆以内。
  丁雷有点觉得奇怪,但是他并不死心,仍旧轮动他那一对灵活的眸子,在浓叶丛中到处搜索。
  正因为丁雷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一个固定的目标,而没防到身后竟出现了一只美丽的手,闪电一把扣住了他的握枪右腕。
  是黑猫的手,任何人只要被黑猫潜到身后猝然出手,反应再快也没有能力闪避。
  砰!砰!砰!砰!
  虽然丁雷手腕被制,但还没有完全失去扣动扳机的能力,不过已经无法把握目标,竟将子弹射向天空。
  这时的丁雷已经顾不得红鹦鹉,猛的一把将她推倒在地,腾出左掌,呼的一声朝黑猫斩来。
  丁雷的空手道造诣深,全力施为虽仍比不上虎妞的铁砂掌雄浑,但也足能断石裂碑。
  可惜他的对手是黑猫,不仅一掌斩空,他的身子竟离地而起,一个悬空跟头摔在地上。
  这一跤将丁雷摔楞了,不晓得黑猫用的是什么手法,竟这样轻而易举地将他摔倒。
  他究竟是“死脸子”彭森手下的六号,如果是十足不扣的丁雷,他就会晓得黑猫施展的是单手掷人。
  丁雷刚想挺身站起,虎妞突然从蕉叶丛中纵了出来,一个虎扑就将丁雷扭住。
  虎妞面对这个真假难辨的丁雷心存顾忌,否则,必定一出手就是威猛无伦的铁砂掌。
  结果她扑空了,丁雷反而矫若游龙,趁着虎妞马步未稳反扑过来。
  呼!呼!呼!
  他对虎妞拳脚交加,毫不顾虑,任何一掌一脚都是朝要命的部位下手。
  这种情形下虎妞吃亏很大,虎妞和人对搏,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缚手缚脚。
  丁雷得理不让人,呼叱声中左劈右斩,毒招迭出,眼看虎妞就要伤在他的手下。
  在这种处境下,虎妞也按捺不住火性,只听她一声暴喝,将铁砂掌用出十成十朝丁雷左臂上砍去。
  此乃虎妞万不得已而为之,这样做充其量不过斩断丁雷一条左臂,先将他制服后再说。
  丁雷见来势凶猛,急忙挥动左臂相迎。
  虽然他是丁雷,但他已换了六号匪徒的脑子,所有言行举动已经完全由六号支配。
  双方都将劲道用得很猛,撞实了的后果实在令人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遍乌云罩顶,正是黑猫凌空飞扑而下,插身两人之间。
  那只是电光火石一霎那间事情,但见黑猫双臂疾挥,竟使虎妞、丁雷连声暴退,险些摔了两个大仰八叉。
  刚才的虎妞和丁雷就像两只被激怒的蛮牛,也只有黑猫才有能力将这场大厮杀解开。
  丁雷现又将满腔怒火移到黑猫头上,一声厉吼,纵身朝她扑来。
  一他的白眼球上布满了红丝,脸上杀气腾腾,就像发了狂的一只猛兽。
  其实他在黑猫手下软弱的就像一只小猫,双手的接触就像电光火石,结果丁雷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右手腕还提在黑猫手中,眦牙咧嘴显得非常痛苦。
  黑猫用来制服他的是大擒拿手,在世界上没有人能在这种高深武术下还能挣扎。
  虎妞冲上前来将他困住,红鹦鹉则像受了委曲的孩子,一头扑进黑猫怀中,哭了。
  她哭得非常伤心,她做梦也没想到,丁雷会以她为人质,来和黑猫、虎妞作对。
  黑猫用手拍了拍她的肩头:“情绪不要太激动,也不要将这件事情想得太坏。”
  “但他确实是丁雷,”红鹦鹉揩着眼泪说:“这实在令我痛心到了极点。”
  “我们先返回‘逸庐’后再说,这其中一定大有文章。”
  虎妞扛着丁雷已经步出蕉园,黑猫唯恐发生意外,命红鹦鹉去驾驶那辆被丁雷开出的跑车,自己则和虎妞一同乘坐“空中霸王号”共同监视丁雷。
  回到“逸庐’,虎妞仍将丁雷从“空中霸王号”上扛下,朝客厅内的一张巨型沙发上一扔;丁雷闭着眼睛面如死灰,直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
  “雷,”红鹦鹉怀着沉痛,蹲在面前用手摇撼着他的身子:“你清醒一点,我希望望你再看看我,认清楚我究竟是谁?”
  “……”丁雷仍旧闭目养神,故意不予理会。
  “难道你全忘记了吗?还有你的两位师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怀有杀他们的念头?”
  丁雷突然将眼睛睁开,眸子里射出怒焰:“我不是你的心上人,也不是黑猫、虎妞她们的丁师哥——”
  “那么你究竟是谁?”红鹦鹉睁大了惊诧的眼神。
  “我是——”说到这里他又突然顿了一下:“不论我是谁,但你们一定不会伤害我。”
  “为什么?”虎妞怒声喝问。
  “因为你们现在见到的确实是丁雷,但那只限于他躯体,我的首领已将他的脑子和我对换。”
  黑猫和虎妞相视而愕但也启开了她们的心中的疑团;红鹦鹉则立刻躲得远远的,望着丁雷。
  “那么我们应该改叫你:换脑人。”黑猫在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
  “随便,你也可以唤我六号。”
  “六号?”黑猫略显惊诧:“这是‘死脸子’彭森对属下的编号?”
  “不错,事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必要了。”
  “想不到你这样坦诚。”
  “不坦诚能行吗?”虎妞插口说:“他怕我们杀害他!”
  “你说错了,”换脑人将目光移到虎妞脸上:“你们不会随便伤害丁雷躯体,但是我可不敢保证彭森不将我的躯体毁去泄愤。”
  “你为什么怀这种想法?”黑猫冷静地问。
  “因为我没有完成他所交待的使命,彭森对令他失望的下属一向如此。”
  “……”黑猫的脸色转趋凝重。
  “我跟丁雷现已成为一体,如果彭森毁灭了我的躯体,丁雷的脑子也跟着毁灭,那时你们再也不会有一个完整的丁雷。”
  红鹦鹉又流下眼泪,她实在不忍心再听下去。
  “难怪你这样坦诚,”虎妞说:“原来你怕‘死脸子’彭森在你躯体上采取报复。”
  “这次算你猜对了,”换脑人笑了笑:“虽然丁雷的躯体比我英俊潇洒,但那终究是我的躯体,世界上没有人不爱惜他自己的躯体。”
  黑猫眼神一动:“这样看来事情好谈了,听口气你有跟我合作的意思。”
  “以前没有,现在我失败了,既然明知‘死脸子’彭森不会放过我,也就只剩下一条跟你们合作的道路可走。”
  “你愿意据实回答我几个重要问题吗?”
  “当然,只要是我知道的,绝不保留。”换脑人看了看困在身上的绳索:“假如芳驾有诚意,请将我身上绳索解开,现在你们所绑的是丁雷的躯体。”
  虎妞眼一瞪:“你想施诈?”
  换脑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在你们两人面前我已不做逃走的打算;‘死脸子’彭森的作用我已说明,他不可能容许我在世上活着。”
  虎妞以征询的眼光投向黑猫,黑猫点头同意后;虎妞立刻动手将他身上绳索解去。黑猫又命珊珊来一杯咖啡让他提神。
  现在换脑人安静得多了,目光中的戾气也褪除殆尽,眼前的神态谁也不会怀疑他已是变了质的丁雷。
  “‘死脸子’彭森是红衫会米兰分会负责人已被我们确定,现在我还想知道,他穷尽心机的想杀害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报复你破坏红衫会总裁威灵顿的‘霹雳行动’尚在其次,最主要是树立他在黑社会中的声望;杀掉你们他就可接掌红衫会总裁。”
  “你知道彭森将夏威夷基地设在什么地方?”
  “我只晓得兰心别墅,那只是一个表面上的联络处,但不知道真正秘密基地是在哪里。”
  “你和丁雷换脑的地方是兰心别墅?”
  “是在秘密基地,兰心别墅里面没有那种复杂的换脑设备。”
  “既然这样,你怎会不知秘密基地在哪里?”
  “彭森将我们控制得很严,进入秘密基地时是被蒙住眼睛,送出基地时也是一样,所以我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连一点印象也没有?”
  “是的,彭森为换脑事件特地将我从米兰调来,我对夏威夷的环境非常陌生。”
  “现在你对彭森的态度怀有怎样看法?——我是指任务失败后,他会不会对你的躯体立即采取报复?”
  “按他以往作风一定会的,不过……”
  “不过那样连丁雷的脑子也会一同毁灭,而失去了对我要胁的凭借,对吗?”
  “是的,‘死脸子’彭森手段虽然残暴,但遇重要事情并不冲动;而且他也不会就此罢休,也许他会用更毒辣的手段来对付你们。”
  黑猫点了点头:“好罢,你可以到楼上客房休息休息,但愿你不要怀愚蠢的打算。”
  “不会的,我和丁雷生死相连,唯一希望现已完全寄托你们身上。”
  虎妞在黑猫眼色下亲自送他上楼,不论换脑人怎么说,虎妞还是怀着戒心,将房门予以反锁,并检查了一遍那间客房的所有窗户,然后才放心地走回客厅。
  黑猫坐在沙发上怔怔出神,显然她因无法获得“死脸子”彭森的下落,而在深深感到困扰。
  “师姐,”虎妞在她对面沙发上:“换脑人对我们一点帮助也没有,而且成了累赘。”
  黑猫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情,保护他就等于保护半个丁师哥。”
  “下一步究竟应该怎么办呢?”
  “找到彭森,救出六号,换回丁师哥的脑子,”黑猫忧形于面说:“因为有这些繁杂步骤,所以我们这一次跟‘死脸子’彭森交手的处境十分困难,较以往任何一次为甚。”
  红鹦鹦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眼眶红红的,她对丁雷的关切,绝不亚于黑猫、虎妞。
  整个上午,愁云笼罩着“逸庐”,直到珊珊将午饭端上桌子,黑猫犹未想出对付“死脸子”彭森的有效办法。
  珊珊另外准备了一份午餐,端上楼去给换脑人食用,珊珊也为丁雷的遭遇而深深忧愁。
  黑猫等坐在餐桌上食难下咽,只略为用了一些汤食,便又离开餐桌,坐到原来的沙发去筹思对策。
  一点半钟汪震刚帮办前来造访,当他从黑猫口中获悉换脑人经过时,感到非常震惊,他真不敢相信昨晚在兰心别墅救出的,竟是一个被换了脑子的丁雷!
  “黑猫小姐有什么吩咐?”汪震刚帮办满脸诚挚地说:“为了丁雷兄的安危,所有夏威夷警力都是黑猫小姐的后盾。”
  “谢谢帮办,”黑猫说:“第一步:我希望帮办派出大批探员,调查‘死脸子’彭森的秘密基地究竟设在何处。”
  “关于这方面,我当尽一切力量。”
  “不过得到可靠线索的希望非常渺茫,‘死脸子’彭森在夏威夷的行踪诡密,连他倚为亲信的换脑人也说不出所以然来。”黑猫将眉头轻轻皱起:“其次只有等待下一步发展,据换脑人说:‘死脸子’对我恨之入骨,必定不会就此罢手的。”
  汪震刚站起身来告辞,纵然明知希望极小,他也要出动全力以尽人事。
  黑猫送走汪震刚帮办后,重又坐回沙发出神,为了丁雷的安危,她要竭尽智慧,以渡难关。
  红鹦鹉和国际警探总部通了一次无线电话,只向总部请求将他两人的假期延长三天,并未说出丁雷在夏威夷方面的遭遇。
  她认为这样比较合适,纵然说出实情,国际警探总部也提供不出任何有效帮助。
  黑猫、虎妞、红鹦鹉俱都面带愁容地一直傻坐到下午三点,客厅内的气氛也愈来愈沉闷,尤其虎妞,心中闷得简直像要冒火。
  三点十分,一阵电话铃声划破了客厅的沉默。黑猫距离电话机近,伸手取了话筒:“这里是‘逸庐’。”
  “想必芳驾就是黑猫小姐,你真侥幸,居然还能活到现在。”
  “你是‘死脸子’彭森?”
  虎妞、红鹦鹉都听出了这是一个不寻常电话,急忙取了分机话筒,凝神聆听。
  “不错,”彭森的声调有点阴死阳活:“我不得不承认又一次失败在你手里,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黑猫,要厉害得多。”
  “也可以说你用了一批饭桶,对吗?”
  “你竟敢奚落我!”
  “我说的是实在话,事实证明你的六号正在‘逸庐’被我扣留。”
  “你为什么不说丁雷已被你救回呢?”彭森话声略为一顿:“六号也好,丁雷也好,我只承认被你扣留一半,另一半还正掌握在我的手里。”
  “你实在应该为这件事感到骄傲,由于这微妙的关系,纵然你的目的没有达到,也使我深深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黑猫小姐真是快人快语,事先我绝没想到:你会将自己的隐忧向我透露。”
  “这正和你承认在我面前失败一样,我们双方要解决问题,就必须要面对现实。”
  “既然这样话就好谈了,让我想一个办法出来,使我们之间的纷争来一次彻底解决。”
  “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只要阁下划出道来,黑猫无不奉陪。”
  “兰心别墅黑猫小姐是晓得的,前天晚上一场火只烧毁了一些客厅内的陈设,它仍旧可做为我们碰面的地方。”
  “你决定亲自出马?”
  “我不亲自露面行吗?诚如黑猫小姐所说:‘我的手下全是一批饭桶。’”
  “时间呢?”
  “今晚午夜十二点以后,我在那里随时候教,但有一个限制:只许你跟虎妞小姐两个人前来,不准动用警方力量,否则我会视为毁约,那时后果是很严重的:我会将六号处死,也就等于毁去丁雷。”
  “我答应你,其他细节呢?”
  “谈不上什么细节,有本领你可以从我手中救走六号,进而制服我再替丁雷与六号换脑;六号会认识你的,因为除了躯壳外,实际上他就是丁雷。”
  “这对我的诱惑力很大,为了拯救丁雷,我和虎妞都不惜冒险的。”
  “但是你们也要考虑到失败,我不妨坦白地告诉你:今晚结果也正关连着我的今后,所以我已决定孤注一掷,我相信你们不会活着离开兰心别墅。”
  “既然决定赴约,我和虎妞都不会计较生死,这方面用不着阁下关怀。”
  “那就这样一言为定,最后我再重复一遍:芳驾如果不遵守我的限制,将会造成毕生遗憾。午夜十二点以后,我准时在指定地点敬候光临。”彭森讲到这里,便将话筒挂断。
  虎妞在分机听得丝毫不漏,并也感到非常兴奋。
  正值对付“死脸子”彭森苦无机会时,他竟主动打来了这样一个挑战性的电话,黑猫何尝不喜,但她却因不知“死脸子”彭森方面的虚实,而暗自担心。
  担心并不是惧怕,生死关头来临前应有的警惕和戒备,正是智者所应有的条件。
  “师姐,”虎妞悄悄来到黑猫跟前:“‘死脸子’彭森似乎对兰心别墅很感兴趣,竟又将它指定为约会地点,这是什么原因?”
  “我也正在玩味这个问题,也许他的秘密基地就设在附近,动起来会对他一切有利。”
  “管他的,”虎妞脸上突泛怒容:“无论他在兰心别墅安排了甚么陷阱,若我们今夜跟他不见真章绝不算数!”
  “只好抱定决心见机行事,因为这已是我们拯救丁师哥的最后机会。”黑猫的脸色十分凝重,显然她将今夜约会,当作了最严重的生死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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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晚以后天气变坏,浓云布满天空,而将檀市格外笼罩上浓烈的肃杀气氛。
  兰心别墅自从被剿后,业被警方在四周架起铁丝网予以封锁,里面没有灯亮,孤零零,冷清清,黑沉沉,远望就像蹲伏在荒野中的一头怪兽。
  现在的时刻是午夜十一点四十分,天空中开始下起了濛濛细雨。
  突然,一条强烈光柱划过兰心别墅,时间非常短暂,一闪一灭之间,只可粗略看到兰心别墅的外貌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两样。
  那道强烈光柱并不是天上的闪电,而是从别墅外面的一株树梢上射出。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强烈光柱再次射出,紧跟着从树梢上冲起一条纤影,在半空中抛下一条美丽的弧线,最后飘落在较远的另一棵矮树跟前。
  是女飞侠黑猫,她在树梢上两次借手电筒的照射窺探兰心别墅动静,以为进入前的准备。
  矮树跟前还伏着一个人——虎妞。
  两人十分钟前便已抵达兰心别墅,以应“死脸子”彭森的生死约会。
  黑猫为了守约未敢惊动警方,以免将“死脸子”彭森逼上极端。
  今夜黑猫的宗旨是:对付“死脸子”彭森在次,拯救丁雷为主。
  黑猫和虎妞出发前,“逸庐”的安全整个寄托在红鹦鹉身上,这位洋小姐有枪在手,对付一个已被锁在房中的换脑人,应该不致发生什么差错。
  这正是黑猫考虑周到的地方,不论换脑人说得多么好听,但还是要防备他再生变端。
  “师姐,”虎妞将声音压得极低:“你看到什么动静没有?”
  “外面没有埋伏,但是里面的情形无法了解。”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用两颗巧克力糖手榴弹将它炸平。”
  “胡说,未明真实情况前绝对不准乱来。”
  “那就只好硬冲进去,来个听天由命。”
  “也不是办法,应该由你就在此地替我戒护,让我独自进内一探。”
  “师姐……”虎妞有点不放心。
  “就这样决定,我占着轻功提纵术的便宜,‘死脸子’彭森的陷阱不一定就能困得住我。”
  夜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黑猫抬头看了看天,又带着微笑拍了拍虎妞的肩头,然后拧腰疾射而起。
  黑猫施展的是“燕子飞云纵”,瞬息扑上别墅的正面屋顶。
  就在这个时候,别墅里面传出来“死脸子”彭森的声音:“欢迎黑猫小姐光临,本人已经恭候多时。”
  黑猫没有答腔,干脆大大方方地飘身落在花园,静静地面对客厅大门而立。
  好像别墅内的“死脸子”彭森已经观察到黑猫的一切动静,当她刚刚将身子站定,客厅的大门突然缓缓而开。
  眼前的黑猫犹正处于危机四伏之中,也许“死脸子”彭森已经安排了无数支冲锋枪,现在准备将她当成活靶。
  但是黑猫站在那里非常冷静,只双眸凝神地投向客厅。
  客厅的左上角突亮起了一盏水银灯,射出了一道圆形光幕,将焦点罩在客厅中央。
  我的天!客厅中央放了一张皮椅,上面困着一名彪形大汉,他的两只眼睛闭着,看样子好像正处于昏迷状。
  那一张是陌生面孔,黑猫从来没有见过此人。
  黑猫顺便打量客厅全部景况。
  圆形光幕范围以外地方十分昏暗,但是尚可隐隐见到曾遭火焚的痕迹,客厅内空荡荡的,除了绑人的那张椅子外,所有另外陈设已被迁徙一空。
  “死脸子”彭森的声音突又传出:“黑猫小姐认得椅子上被绑的人是谁吗?”
  “……”黑猫没有吭声,而在全神贯注,想断定一下声音来源。
  “他就是我的六号,换句话说也就是半个丁雷。”
  客厅内嗡音太重,以黑猫的听觉敏锐,仍无法确定“死脸子”彭森躲在何处。
  “当然,你是不会轻易相信的,但我可以立刻让你得到证实。”
  彭森说完话不久,突见那名彪形大汉身子震了一下,遂即见他将眼睛缓缓睁开。
  不过黑猫心中明白,那是比较进步的苏醒注射。
  彪形大汉现正将一双眸子紧紧投向黑猫,虽然他置身光幕下,观看门外景物异常吃力,但他还是凝聚目力,继续仔细辨识。
  渐渐地,彪形大汉终于看清了,脸上突然绽出惊喜:“是黑猫师妹?”
  “你真是丁师哥吗?”黑猫双目如电投在他的脸上,可惜没有任何办法能够使她辨别真伪。
  丁雷突然发觉了他眼前的处境,情急地道:“你可以不必管我,尽速离开,这里安排了杀你的陷阱!”
  “黑猫小姐,”彭森接替说道:“从他关心你的态度上已经证实他就是丁雷,我想芳驾必有同感。”
  “你这个卑鄙的东西,”丁雷厉声喝骂着:“我只希望你立刻开枪杀死我!”
  “请你冷静一点,丁雷先生,你只有这一次脱生的机会,错过了非常可惜!”
  “但我不愿连累别人,我只想死!”
  彭森不理会他了,原来他和丁雷对话的极短暂时间内,门外失去了黑猫的影子。
  这在彭森心目中简直不可思议,他自问将黑猫盯得很紧,仿佛突然之间黑猫和空气化为一体。
  “黑猫小姐”,彭森的声音变得有点张惶:“我不相信鼎鼎大名的女飞侠黑猫竟会临阵退缩,客厅的门为你敞开着,丁雷也正在你的眼前,难道你就这样一走了之?”
  “……”
  彭森连续不断地作招魂呼唤,但是别墅四周死寂沉沉,仿佛黑猫真的就这样一走了之。
  “黑猫,”彭森声音突然转厉:“我再给你三分钟机会,我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时间一到我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毒手,后悔是来不及的。”
  仍旧得不到黑猫的回应,夜空中却荡出了一阵有节奏的口哨声音。
  彭森的招魂呼唤顿被压制下去,他已心知有异,却不晓得口哨声代表什么?
  虎妞和丁雷都懂,那是黑猫在非常处境时发出的暗语。
  黑猫呢?
  眼前没有人晓得她在什么地方,包括虎妞在内。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一株矮树下面突然吐出猛烈火舌,片刻之间将别墅每一扇窗击成粉碎。
  那是虎妞的杰作,也是黑猫以口哨所作的授意。
  这也正是黑猫机警过人的地方,在别墅客厅门前停留期中,她已看出无法直接进入客厅拯救丁雷,必须想另外办法对付彭森。
  黑猫已经胸有成竹,虎妞尚被蒙在鼓里,她所得到的授意,只是以狂猛扫射,击碎别墅的每一扇窗户,然后尽速转移阵地。
  别墅内毫无动静,好像“死脸子”彭森的忍耐功夫特别强,他对于外面的突然攻击根本无动于衷。
  荒野仍旧黑漆沉沉,细雨也未停止,但在别墅左侧七十公尺处却有了动静。
  那是一座池塘,平静无波的池面上,突然冒出来八条人影。
  他们的出现太令人感到意外,身上都穿着橡皮防水衣,就像是水里冒出来的幽灵。
  他们手里还各握了一支冲锋枪,枪身由特制的防水套罩着,冒出水面后便将套子除去。
  黑暗中能见度极低,他们看不清二十公尺以外的景物,但是他们晓得目标——虎妞发动扫射时所进出的火花,就是最明显的目标。
  他们淌水时尽量控制住不发出声响,上岸后遂即散开,以包围形势逼向虎妞刚才藏身的那棵矮树。
  这八名歹徒都自认自己的行动异常诡密,可没料到刚刚远离池塘不久,一条纤影像燕子般地飞落到池塘旁边。
  是黑猫,飘身落地时轻如柳絮。
  八名歹徒是奉命消灭虎妞,更没料到正中黑猫下怀,反而暴露了基地的进出密道。
  黑猫也没料到,“死脸子”彭森竟将基地建造在池塘里。
  黑猫今夜出发时没有配带防水衣,眼前处境她已不能计较这些,小小心心地钻进水中。
  她丝毫不了解池内情况,贸然潜入水中纯粹是一项冒险,但是任何危险也阻止不了她必须一探究竟。
  她动作轻微得没有发出一点水声,她晓得:如果对这方面不能够控制,将会破坏了她的一切希望。
  池塘很深,水却很清。
  黑猫在水中灵活得像一条鱼,很快被她发现了一个可疑目标。
  那是池塘的东段,黑猫竟发觉岸壁上镶有一扇石门,现在已被关死。
  其实黑猫有好几种可以破坏此门的方法,但是势必惊动基地内的党徒,那将得不偿失。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池塘外面已经起了激烈枪战。
  黑猫并不担心,她深信虎妞足可应付,现在她将全副精神放在这扇石门。
  枪战愈演愈烈,而正值黑猫苦无对策时,那扇石门却自动开启,又一批歹徒泅泳而出。
  黑猫是将身子紧贴门边,泅泳而出的歹徒只顾前视,竟未发觉,而黑猫也就趁着最后一名刚刚泳出时,拧身窜了进去。
  里面正有两名歹徒操纵石门开关,黑猫身子一进来,两柄柳叶飞刀,也就跟着脱手而出。
  黑猫的柳叶飞刀向无虚发,两名歹徒还没看清刚进的是谁哩,立刻倒地身亡。
  黑猫先将石门关死挡住水势,然后便开始顺着一条甬道朝前摸索。
  这座基地的范围不小,里面的灯火辉煌,黑猫到达甬道尽头,拐弯便是一间装有复杂机器的密室。
  黑猫凭直觉断定,这里就是“死脸子”彭森所安装的换脑间,机器下面两张皮椅就是特征。
  换脑间有两名党徒留守,他们手里都托着冲锋枪,显然已经奉命进入紧急状态。
  甬道的光线暗,他们没有发现黑猫,并且也根本没有想到会有敌人潜进基地。
  黑猫也绝不想惊动他们,密室内的换脑设备和丁雷有密切关系,黑猫在任何情形下也不会将它损毁。
  在基地内仍可隐约听到外面的枪声,显示虎妞正和歹徒们进行激烈厮缠。
  黑猫小心翼翼地绕过了换脑间,在另一间密室门口,被她发现了四名党徒,正在做出发前的准备。
  唰!唰!唰!唰!
  四柄柳叶飞刀闪电出手,一律插中歹徒咽喉,倒地身亡。
  黑猫不在万不得已时绝不痛下毒手,但是现已置身虎穴,纵然有人出声喊叫,也会破坏掉她的整个步骤。
  黑猫举手投足间消灭了四名匪徒,遂又查看另外密室。基地内间隔了不少大小不同的密室,黑猫在闪电身法配合下很快查看完竣,结果竟没有再遇到一名歹徒。
  党羽已经倾巢而出?
  “死脸子”彭森呢?
  客厅内究竟安排着什么陷阱?
  ……
  接连串疑问飞快掠过黑猫脑海,她只略一思忖,便又纵身来到换脑间门口。
  室内两名党羽仍旧托枪站立原位,黑猫抖手又掷出两柄柳叶飞刀。
  黑猫现在要活口,飞刀直射两名歹徒的右手腕,人也跟着飞纵而入,很顺利将两人制服。
  “‘死脸子’彭森藏在什么地方?通往客厅的密道在哪里?客厅内究竟安排了什么机关?”
  黑猫将两名歹徒困后发出一连串问,所得到的只是冷漠的投视。
  紧急的情况中,黑猫没有时间逼供,纵身出了换脑间。
  半分钟后她又返回,结果解决了一个疑问——被她查出了进入客厅的密道。
  外面枪声现已沉寂,黑猫担心虎妞安危,立以魔鬼头戒指发出呼唤。
  “师姐,我很好,”虎妞回应着:“围攻我的匪徒已被悉数解决,如今你在哪里?”
  “我已经混入了基地,可惜没有找到‘死脸子’彭森。”
  “我想进入客厅,先将半个丁师哥救出再说。”
  “那件工作由我担任,你在外面替我担任戒护,并须特别注意一座池塘,那正是出入基地的要道。”联络到此终止,黑猫纵身来到通往客厅的秘道。

  第七章 狡兔三窟 元凶漏网

  黑猫特别提高警觉,踏着石阶一层一层往上走,尽头是一扇电动石门,黑猫按了门旁的电钮,石门豁然而开。
  一幅巨型抽象派名画正遮掩着石门,将它移开便直接看到客厅内的一切景象。
  丁雷——也可以说是六号党徒,现仍被绑在客厅中央的那张椅子上,背对石门,他因听到石门开启声,正欲挣扎着回头查看。
  “丁师哥千万不要动,也许你一动就会引发这里的埋伏。”
  “是,黑猫师妹?”丁雷透着惊喜,可惜转不过身来,看不到她。
  “是的,现在我问你一件事情:你最后见到‘死脸子’彭森是什么时候?”
  “晚上九点左右,当时他命手下使我昏迷,直到刚才苏醒才晓得已被绑在这里。”
  “这样说,彭森的行踪以及这里究竟安排着什么陷阱,丁师哥一定说不上来。”
  “是的,不过我想‘死脸子’彭森一定还会藏在这里。”
  “但是没有,我已经搜查遍了整个基地,现在所有的匪徒都被我和虎妞消灭,基地已成真空状态。”
  “彭森不在这里实在令人感到意外。”
  “丁师哥请保持冷静,先让我查看出这里的埋伏,然后再作定夺。”
  “师妹小心,‘死脸子’彭森是一个非常阴险的家伙。”
  黑猫站在原地不敢轻易移动,现在她扭亮了手电筒,开始向客厅内每一个角落仔细照射。
  嵌在壁中的一只扬声器首先映入黑猫眼帘,使她想起了不久前“死脸子”彭森的喊话,原来他根本不在这座基地,而是利用这只扬声器躲在另外地方发言。
  现在那只扬声器中已听不到“死脸子”彭森的声音,似乎彭森已不准备和黑猫再做谈判。
  但是黑猫深具自信,“死脸子”彭森必定还隐藏在附近,因为黑猫最初到达兰心别墅时,像是“死脸子”彭森已经观察到她的一举一动。
  黑猫暂时无法顾及到对付彭森,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将丁雷先解下那张椅子?
  表面上看,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正因如此,黑猫反而毫不犹豫地认定那必是一个陷阱。
  手电筒的光亮还在客厅内每一个角落缓缓移动,黑猫查看得十分小心,结果没有看出任何的破绽。
  黑猫的观察力十分敏锐,她既看不出任何破绽,客厅内没有埋伏。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死脸子”彭森既在这里订下生死约会,则事先绝对不会没有万全准备。
  黑猫坚定了这个想法后,又将手电筒轻轻移动,渐渐将焦点指向丁雷被绑的那张椅子。
  现在那张椅子,已经成为客厅中唯一值得注意的目标。
  那是一张特制椅子,不像一般椅子装着四只腿,而是由一根直径五寸的圆筒形铁质物体支撑着椅盘中央,圆筒的另端埋在地下。
  这在表面上也不值得做任何怀疑,但是在此时,此地,黑猫认定那里面一定藏有乖巧。
  “丁师哥,请你千万不要使身子做任何移动。”
  “你发觉了什么?”
  “现在我还不敢十分断定,很可能毛病就出在那张椅子上面。”黑猫仍旧亮着手电筒,屏息凝神,缓缓踱到丁雷跟前。
  眼前的丁雷虽然是一张陌生面孔,但眼神中流露出一份亲切,并由衷感激地望着黑猫。
  “师妹,我看你还是尽速离去,不要为了我……”
  黑猫立刻以手式阻止他不要再说,将手电筒放在椅把上,腾出双手开始松解绑在丁雷身上的绳索。
  她的动作极为小心,绳索绑着的好像不是一个人的身躯,而是一动则破的嫩豆腐。
  丁雷的心情也不由跟着紧张,他从黑猫神色上看出,似乎这正是他俩的生死关头。
  绳索很顺利被黑猫解开,丁雷刚要插身而起时,突又被黑猫一把按住。
  “师妹,你……”丁雷迷茫地望着黑猫。
  “千万不能任意地移动,我叫你起来,你才能够起来。”
  丁雷满腹疑云的点了点头。
  黑猫伸出左手按住椅垫,并用右手掖扶着丁雷渐渐站起,同时并增加左手的重量,尽力和丁雷压在椅垫上的力量保持平衡。
  黑猫全神贯注,以往丁雷很少见到她表现得如此谨慎、紧张。
  丁雷的臀部终于完全离开椅垫,而黑猫的左掌仍旧用力按住,并连声催促:“丁师哥,现在你以最快速度退出客厅。”
  “你呢?”丁雷满怀关切地望着她。
  “我会跟着退出的,不用再问,照着我的话做。
  丁雷不能再迟延了,一个箭步冲进电动暗门,就在门旁探出半爿脸来向黑猫注视。
  黑猫也凝神地看了他一眼,当她认丁雷躲藏的地方很安全时,遂将左手猛的一松,人也跟着飞弹而出,电也似地冲进暗门,并顺势将丁雷拉倒地上仆伏。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黑猫的身子刚刚冲进暗门的同时,客厅内发生了轰然巨响。
  硫烟游漫,碎片纷飞,客厅天花板被震得格格直响,灰尘像下雨似的落了一地。
  这次猛烈爆炸,就好像有人踏中了地雷。
  其实,“死脸子”彭森在那张椅子下面埋藏的确实是地雷,所不同者,是引发爆炸的装置和一般地雷刚好相反。
  一般地雷踏中时会发生爆炸,“死脸子”彭森所安装的是:丁雷身子的重量移开时才会触发引线。
  爆炸时的烟尘现已渐渐散尽,客厅壁墙斑斑剥剥,已被炸得面目全非。
  黑猫和丁雷立刻站起身来作一会心微笑,紧张的心情虽然稍为松弛,但是额角上尚留有一丝冷汗。
  由于黑猫观察力敏锐而逃过一场生死大难,倘非如此,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同时,黑猫也令“死脸子”彭森的一番心血白费,不知现在的彭森究竟作何感想?
  一道电光突然从窗口射入,并紧跟着伸进来一颗脑袋。
  竟是傻丫头虎妞。
  虎妞一眼看到了黑猫:“师姐,是怎么回事?”
  她也看到了黑猫身旁的一张陌生面孔,虽然并不相识,她已晓得定是和丁雷师哥换脑的六号。
  “我跟丁师哥都没有事,”黑猫说:“你仍须加紧对外面监视,我还要侦查另外线索。”
  虎妞应了一声,身影遂在窗口消失。
  黑猫和丁雷循着地道进入了换脑间,证实了“死脸子”彭森确实以此机将丁雷、六号两人换脑。
  两名被制服的歹徒还被绑在换脑间,黑猫站在他们面前严肃地问道:“你们都是换脑间的操作员?”
  “没有专门操作员,”其中一名歹徒用眼神朝电钮盘上瞟了一下:“只要按一下上面的红色电钮,机器就会自动操作,可惜眼前它已不能发生作用——”
  “为什么?”
  “换脑仪器的一项重要零件被我们分会长带走,眼前放在这里的,等于是一架废物!”
  丁雷冲上前去左右开弓掴了他两记耳光,怒目狠声道:“‘死脸子’彭森为什么要这样做?快说。”
  歹徒怀着恨意还投他一眼:“你只好当面去问他,我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愤怒中的丁雷将右掌一扬,准备狠狠揍他一顿时,突被黑猫伸手拦住:“我知道彭森的用意,这是他穷途末路时,对我们的最后一次箝制。”
  丁雷又将目标转移到另名歹徒身上,他用双手捏住歹徒的脖子,捏得他颈项青筋暴露,面孔充血。
  “讲,”丁雷的声音近乎咆哮:“彭森究竟藏在什么地方?不说实话我会将你脖子扭断。”
  那名歹徒被他捏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的颜色也在由红变紫,但是还能将头一个劲的直摇。
  如果丁雷不松手,最多再有半分钟,歹徒将要被他活活捏死。
  “丁师哥,你先冷静一点,”黑猫说:“看光景他们真不晓得彭森的下落。”
  黑猫这句话救了歹徒一命,等到丁雷的愤怒略为平息后,两人遂即再次仔细侦查基地。
  他们想发现“死脸子”彭森临离开基地时,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这已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像“死脸子”彭森那样狡猾的人,是不可能留下尾巴让人抓的,结果白白耗费了二十分钟宝贵时光,而令黑猫一无所获。
  黑猫为了证实歹徒的话是虚是实,又去揿动电钮,果然,换脑机因少了一项重要零件,已经成了废物。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别墅外面突又传来枪声,很快由零星转趋激烈。
  黑猫担心虎妞安危,忙以魔鬼头戒指发出呼唤:“虎妞,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师姐,为数十名以上歹徒正对别墅发动攻击,我在全力抵抗。”
  “招架得住吗?”
  “再加一倍我也不会放在心上,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
  “什么事?”
  “现在出现的歹徒来路不明,好像从附近一带地缝中钻出来的。”
  “你真的能够确定如此?”
  “当然,这一点判断力我还是有的,师姐不应该对我怀疑。”
  “很好,这座基地安设在池塘中的出路已经被我堵死,你可以不必理会,只希望你能够阻止歹徒冲进别墅,其他方面由我应付。”
  “知道了,师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联络到此终止,外面枪战演变得更为激烈,并又听到巧克力糖手榴弹的爆炸声音。
  黑猫命丁雷守住通往客厅的地道口,以防“死脸子”彭森的党羽冲进来破坏换脑机,她则施展绝世轻功从客厅窗口疾纵而出,飞上一株浓密的树木中,仔细查看外面的情况。
  她最先看到的是虎妞,傻丫头就以别墅大门外面不远的一处高地作为掩护,正以冲锋枪和巧克力糖手榴弹抵抗来犯的匪徒。
  荒野中黑影幢幢,前来攻击兰心别墅的匪徒经黑猫仔细查点,共计是十四名,他们正分散开来,远远地对虎妞采取半包围形势。但对守住要径的虎妞十分畏惧,是以空仗人多,而无法冲进虎妞的火力范围。
  这使黑猫放心不少,她只希望虎妞稳住阵地,尽量拖延时间,而由她侦查出这股匪徒的来源。
  根据虎妞刚才所提的报告,黑猫断定附近还有匪徒的另外巢穴,而且很可能就是“死脸子”彭森躲藏的地方。
  黑猫在树上现已架起了红外线望远镜,黑暗经过红外线的过滤,二百公尺范围内的景象尽入眼帘。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虎妞的冲锋枪在黑夜中好似狂龙吐火,有效地阻止住匪徒攻势,使他们难越雷池一步,根本不须要黑猫分心。
  远处原野呈现一片寂静,黑猫凝神查看了约莫两、三分钟光景,一处山坡前突然有了可疑的动静。
  目标处距离兰心别墅约莫两百公尺,现在正有六名手端冲锋枪的匪徒,从一座山角转弯处闪了出来。
  黑猫并没有看清他们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只晓得那是一座荒山,向来人烟绝迹的荒山中突然出现匪徒,顿时引起黑猫特别注意,就在原地施展“燕子飞云纵”,像只夜鸟般的直朝山坡上扑去。
  六名匪徒现正朝兰心别墅方向奔驰,显然是准备和伙伴会合,加强对虎妞的攻击。
  黑猫不愿惊动他们,中途故意闪躲过去,然后又一个悄掠扑向山角转弯附近。
  山区出奇地静,黑猫选中一块山石作为掩蔽,探出半张脸来朝前望去。
  黑猫一看之下不禁满怀欣喜,原来不到三十公尺远的一处山壁,这时正现出一口黑黝黝的洞,洞门口站立两名手端冲锋枪的歹徒,看样子是在那里担当瞭望。
  这已毫无疑问的是“死脸子”彭森的第二基地,也正是黑猫渴欲寻觅的地方。
  现在黑猫除了欣喜之外,并也暗自警惕必须谨慎,这一次绝不能再扑空。
  山洞内究竟还有多少匪徒?
  “死脸子”彭森是不是真的在山洞里面?
  黑猫脑海中浮起这两个最值得注意的问题,可惜现在她还摸不清山洞里的任何情况!
  她伏在山石后面静以观变……
  夜空中荡过来别墅方面零零落落的枪声,显示匪徒的攻击受阻,正处相持不下局面。
  这足以值得眼前的黑猫感到安慰,虎妞勇猛绝伦,以一人之力抵挡二十名匪徒的联合攻击,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两名站在洞门口的匪徒动也不动,这段时间内也没见到再有人走出,这令黑猫渐渐感到不耐。
  在眼前处境中,她不能任由时间拖长,两柄柳叶飞刀脱手而出。
  唰!唰!
  黑猫的飞刀快似闪电,洞口前的两名匪徒只觉咽喉部位一凉,连喊叫都来不及,便双双仆倒地上,成了洞前亡魂。
  洞内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黑猫一个飞掠来到洞口,伸手捞起一把被匪徒丢在身旁的冲锋枪,拧身纵入洞中。
  洞道很深,黑漆沉沉,黑猫小心翼翼地朝内探进,当她转了两个弯道时,渐渐有了光亮。
  光亮是由一间较大的洞室透出,黑猫现距那间洞室还有十数公尺,隐隐听到有人声传出,遂即一个纵身来到门口,躲在门边侧脸打量室内动静。
  这间洞室异常宽敞,里面没有任何陈设——甚至一张椅子,但却围集了十名匪徒,个个握着冲锋枪,在聆听一名头目的训话:“现在告诉大家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我们和女飞侠黑猫的周旋,现在正在节节败退之中。”
  “……”众匪徒脸色凝重地没有吭声。
  “刚才我已接到分会长最后命令,要我们倾全力和女飞侠黑猫展开厮杀,除非我们能够将她和虎妞击毙,否则我们就应该全部牺牲。”
  “兰心别墅和这里的基地呢?”其中一名匪徒急声发问。
  “兰心别墅早已失去控制,这座临时基地也必须放弃!”
  “分会长的命令我们应该遵从,但是最低限度,我们应该晓得他在哪里?”
  “你说错了,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头目的神色很严肃:“而且我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我是在无线电话中奉到分会长的命令。”
  众匪徒面面相觑,他们感觉到:这一次“死脸子’彭森的行踪似乎特别神秘。
  “同时我也要宣布一个好消息,”头目说:“分会长一向赏罚分明,乃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这一次更不例外,谁能够亲手杀死黑猫,谁就会立刻接掌他的米兰分会。”
  “杀死虎妞的代价呢?”又有歹徒兴奋地发问。
  “米兰分会副分会长的职务会落在他的身上,也许会改派主持西西里分会,”头目加重语气说:“总之,在本会规章来讲,这都是史无前例的提升。”
  匪徒们个个磨拳擦掌,显然,谁都不想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
  “现在我们就放弃这座临时基地,倾尽全力完成分会长所交待给我们的任务!”
  匪徒们齐声欢呼,然后便在头目率领下,疯狂般地向山洞外面冲来。
  穿过山洞内的甬道时,没有一个人发觉,在他们出动的前数秒钟,已有一条黑影像飞燕似的掠出洞外。
  他们也更没有想到,刚才在洞室内的密谈已被黑猫完全获悉。
  他们退出洞口时全部傻了!
  洞门口躺着两名伙伴的尸体,躺得四平八稳,瞪着四只死鱼眼,好像正在朝他们怒视。
  最紧张的是那名头目,这是他梦想不到的事情,立刻下令作紧急应变的准备。
  他们迅速寻觅掩护物体,俱将一只只眼睛轮动得骨碌碌乱转……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兰心别墅方面犹在不断地传来枪声,但山坡一带死寂沉沉,连一点可疑的动静也没有出现。
  那名头目又朝躺在地上的那两具尸体瞟了一眼,现在他有点疑心,这两名伙伴是被山魅鬼怪所害!
  不过这种荒唐想法很快又被推翻,当他眼神移至两具尸体的咽喉部位时,明明看到很深的刀洞,鲜血在冒个不停。
  但是他没有看见刀子,黑猫消灭两名匪徒后,已将柳叶飞刀收回。
  头目凭经验判断那一定是刀伤,纵然真有山魅鬼怪出现,其杀人方法一定不会用刀子。
  头目认清现状后机伶伶连打冷颤,他想到了一个人——女飞侠黑猫。
  那两名伙伴一向非常机警,只有遭遇黑猫柳叶飞刀的突击,他们才会连发出呼喊的机会也没有,糊里糊涂地到鬼门关去报到。
  这简直是一项极大的讽刺,他们正在计划如何杀死黑猫,结果连黑猫的影子还未看到,门外的两名人员已经遭了毒手!
  所有匪徒也跟着他们的头目愈想愈骇怕,但又舍不得放弃职务提升的机会,等到半天仍不见动静后,遂即从掩蔽物体后面闪了出来。
  他们的行动极为谨慎,自动成为两人一组,分散开来仔细搜查。
  匪徒俱都怀一个想法:黑猫必定隐藏附近。
  他们小心地不使脚步发出声响,手指也已经搭上了冲锋枪的扳机,准备随时发动猛烈扫射。
  就在这个时候,匪徒们都听到了可疑的声音。
  那是柳叶飞刀的破风锐啸,同时见到银光点点,像闪电般奔向匪徒的咽喉。
  这次黑猫施用柳叶飞刀是由漫天花雨手法洒出,匪徒是十个,飞刀是十柄,不多也不少。
  这批歹徒们的反应很快,却快不过柳叶飞刀的疾如闪电,但听一阵凄厉惨叫,紧接着便一个个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十柄柳叶飞刀同时出手,准确性仍旧分毫不差,一律插中匪徒咽喉。
  最后倒下的是那名头目,当他视觉模糊的一刹那,他看到黑猫就站在他身前不远,神色严肃。

  第八章 荒郊血战 徒劳无功

  至此,山洞内的匪徒全被歼灭,黑猫略一扫视现场,便又将身子疾拧而起,像夜鸟般的朝兰心别墅扑去。
  黑猫已经认识清楚“死脸子”彭森的作风,根本不打算在这批匪徒身上获得有关他的线索。
  兰心别墅方面枪声现已沉寂,但却不断传出虎妞的厉声呼叱和匪徒的惨叫。
  枪战延续了这样长时间,双方弹药都已用尽,现在展开惨烈的近身相搏。
  别墅附近死伤枕藉,奉命攻击虎妞的匪徒,两次出动了二十名,已有十五名被虎妞放倒,现还剩下最后五名和虎妞拚命。
  匪徒中也数这五名最为凶悍,三名拔出尖刀,两名就以没有子弹的冲锋枪做为武器,围成半圆形对虎妞作疯狂攻击。
  其实这正投虎妞所长,慢说只有五名匪徒和她展开肉搏,纵然再增加两、三倍,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虎妞赤手空拳,她已下定决心,要以雄浑绝伦的铁砂掌,将这五名匪徒一一制服。
  呼!呼!呼!
  虎妞双掌抡动开来,劲风四起,勇猛得就像一只下山老虎。
  突然场中银光闪动,两柄尖刀迅速无匹,一左一右朝她两肋刺来。
  那两名匪徒的腕劲十足,恨不得将虎妞刺成前后皆通。
  但是他们的希望落空了,虎妞虽然人高马大,但却灵活得像一条鱼,一个转身从两柄利刃下溜走。
  呼——
  一名歹徒借此机会,将冲锋枪倒握着,高举过头,猛力朝她头顶上砸下。
  那在国术中叫做:“力劈华山”,冲锋枪的重量加上那名歹徒的臂力,如被击中后果真不堪设想。
  虎妞见来势凶猛,斜身让过,紧跟着闪电出手,待冲锋枪砸下时,一把将枪身抓得死紧。
  那名匪徒大感慌张,用尽全身力量想将冲锋枪夺回,孰料不夺还好,猛夺之后身子反朝前冲,身不由己的冲到虎妞跟前。
  更糟!
  匪徒发觉情形不妙已经晚了,虎妞飞起一脚踢中他的小腹。
  那是致命伤,虎妞用力一猛,但听一声惨嚎,匪徒的身子便像断线风筝,飞弹而出。
  虎妞这一脚将他踢到丈余开外,摔倒地上口吐鲜血,再也爬不起来。
  唰!唰!
  两柄尖刀闪动银芒,又朝虎妞胸前刺来。
  虎妞这一次不躲了,闪电出手扣住两名匪徒的右腕,一翻、一拧、一抖,顿将两名匪徒抖了两个筋斗。他们还想挣扎着挺身而起,但是虎妞连环双腿已经踢出,克嚓声声中又响起杀猪般的嚎叫。
  惨了,虎妞的连环双腿不偏不斜,正好踢中两名匪徒的面门。虎妞的每一脚都重越千斤,但见两名匪徒满脸开花,鼻梁也被踢断,双方仰面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最明显处是他们的嘴,被虎妞踢得乌黑发紫,血肉模糊,肿得就像猪八戒。
  虎妞神威奋勇,顷刻间造成五死三伤。
  现在虎妞又将目标指向另一名匪徒,他也正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高举过头,怒吼着朝虎妞冲过来。
  这名匪徒存心拚命,离虎妞还有六、七尺远便将身子纵起,抡动右腕,挥刀疾下。
  唰—
  刀锋夹动一股寒风,目标正是虎妞的头顶。
  他恨不得一刀将虎妞的脑袋洞穿。
  说时迟那时快,匪徒的攻势虽如雷霆万钧,但虎妞不退反进,被她伸手一把扣住了那匪徒的右腕。
  双方都在表演快,匪徒已经够快了,但还是稍逊虎妞,虎妞扣住匪徒右腕的同时,左掌也跟着托住了匪徒的腹部,就这样将他整个身子平托而起。
  匪徒惊吓得凄声嘶嚎,身子悬在半空不停挣扎,他那姿态就像离开水的一条鱼,正在又挺又拧的,作垂死前最后挣扎。
  他的气力完全白费,虎妞不可能被他挣脱掌握,突然一声怒吼,振臂疾扔。
  呼——
  匪徒的身子暴射而出,还一连翻了两个悬空筋斗,克嚓声中撞上了别墅的围墙。
  不知是虎妞出手太重?还是匪徒的脑壳太脆弱?但见血光迸溅之后,再也看不到他的脑袋,扑通倒地时已经成了无头尸体。
  现在还剩下最后一名匪徒,他已被虎妞的神勇吓楞了,双手紧抱着冲锋枪在一旁发抖。
  虎妞猛一转身,目光似电盯在他的脸上:“朋友,丢下你手中那膛里已经没有子弹的枪,我会放你一条生路。”
  “……”匪徒没有吭声,满脸惊慌地一面退一面摇头。
  谁也不明白他摇头代表什么意思?
  虎妞的愤怒又像火样燃起,由于双方距离不远,一个纵跃便到了他的跟前。
  虎妞出手如风,身子还未站定,右掌已挟雷霆万钧之力,对准匪徒头顶斩下。
  那是虎妞名震遐迩的铁砂掌,多少穷凶极恶的匪徒曾在她掌下受诛。
  那名匪徒似乎晓得虎妞铁砂掌的厉害,心里虽已恐惧到了极点,还是本能的将冲锋枪横举起来架迎。
  这正是目前应付虎妞攻击的最好办法,但结果还是无补于事,但听克嚓暴响。
  虎妞这一掌不仅将冲锋枪断为两段,匪徒也被掌缘余力斩中,惨叫一声当场死亡。
  突然,虎妞发觉身后起了衣袂飘风之声。
  虎妞连毙五名匪徒,已经杀红了眼,一个转身挥掌就扫。
  她疑为另有匪徒想从身后偷袭,但是刚一转身便将招式中途撤回。
  站在面前的不是匪徒,而是黑猫。
  “师姐……”虎妞惊喜之余,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发现了另一处临时基地,匪徒被我悉数歼灭,但却没有找到‘死脸子’彭森。”
  “他究竟藏在哪里?”
  “这正是我眼前最感困扰的问题,‘死脸子’彭森狡猾得出乎我意料之外。”
  “那我们应该怎办?”虎妞已经没主意。
  “你独自驾车去趟‘逸庐’,将换脑人接来。”
  “好。”
  “但要记住,他只是丁师哥的躯体,当心中途生变,最好连红鹦鹉也一同接来,免得我们心悬两地。”
  “师姐是不是担心‘死脸子’彭森趁空去偷袭‘逸庐’?”
  “这是很应该值得顾虑的事情,但愿‘死脸子’彭森还没有发动。”
  虎妞突又呈现满面怒容:“假如‘死脸子’彭森敢这样做,我会活剥了他。”
  “活剥不活剥是以后的事情,你现在尽速动身,遇有意外随时跟我联络。”
  虎妞应声中跳上跑车,呼啸着朝公路上开去。
  今夜“死脸子”彭森不仅安排着种种陷阱,而且他也根本没遵守和黑猫之间的互相约束,在这种情形下如果黑猫仍然履行约定,那就成了傻子。是以立刻以无线电话向夏威夷警署呼援。
  这是一项必要措施,由大批警方人员保护兰心别墅内的换脑设备,黑猫才能脱身全力对付“死脸子”彭森,免得因此牵手牵足。
  换脑机决定着丁雷今后的一切,如果被“死脸子”彭森彻底破坏,则黑猫纵然成功也算失败。
  黑猫回到客厅地道口和丁雷略述经过,便又到达别墅外面,这段时间内她仍须提高警觉,严防“死脸子”彭森趁机来袭。
  现在的时刻是凌晨两点,夜幕深深垂罩,兰心别墅一带正呈现着死一样的沉寂。
  一阵蜂鸣器声突然划破寂静长空,继见原野中出现无数道探照灯的强烈光柱,齐朝兰心别墅射来。
  那正是大批警车前来支援,黑猫可没料到警方力量出动的如此迅速。
  三分钟后,警车将兰心别墅围成了一个大圆圈,在探照灯集中照射下,使范围内亮如白昼。
  汪震刚帮办的座车直接驰到别墅门前,还有四名得力探员陪他一同下车。
  “这件事情我感到非常抱歉,”汪震刚帮办面带愧容地站在黑猫面前:“上次兰心别墅的善后是由我处理,倘如及时发现这里是一处秘密基地,也许不会发生今夜的周折。”
  “帮办不要自责,我们现在应该集中力量,侦查‘死脸子’彭森的下落。”
  “我愿意听黑猫小姐的吩咐。”汪震刚帮办的态度非常谦虚。
  “根据这里发生事故的时间上推算,‘死脸子’彭森一定还没有离开檀市,事实上他没有跟我见到真正胜败之前,也不愿轻易离开夏威夷,现在我们要采取主动,因为在他的手中还握着一张王牌——”
  “什么王牌?”
  “换脑机的一个重要零件,缺少它丁雷的未来简直不堪设想。”
  “这方面我可以立刻下令照办,其次呢?”
  “我还须要一位脑科权威医生,看他能不能运用这架换脑机,在未找到‘死脸子’彭森前使丁雷复原。”
  “对,我们不能完全将希望寄托在‘死脸子’彭森身上。”
  汪震刚帮办立刻命令两名探员回返警署,出动全力调查“死脸子”彭森的踪迹,尤须注意机场、码头;聘请脑科医生则由他亲自出马。
  黑猫对这位老帮办的热忱深为感动,虽然这樁案件属于他的职责范围,但若不关系着丁雷的一生,可能也不会忙得这样起劲。
  汪震刚帮办亲自驾驶座车,很快地在公路上消失不见。
  现在黑猫已经没有后顾之忧,她和换脑人六号一同进入密室查换脑机。
  换脑人六号虽是匪徒的躯体,但却换装了丁雷的脑子,是以黑猫拿他当丁师哥同样看待。
  换脑室内被绑住的两名匪徒已被探员架走,黑猫望着复杂的机器出了一会神,然后将目光缓缓移到换脑人六号脸上:“丁师哥,请你想一想,你对这台机器究竟能够了解多少?”
  换脑人六号苦笑着摇了摇头:“‘死脸子’彭森是在换脑时将我押进这间密室,关于这方面我是一窍不通的。”
  黑猫不再问了,走到电钮盘前试行按动电钮,一连好几次仍不见机器转动。
  正值此时,虎妞带领着红鹦鹉和换脑人丁雷走了进来。
  黑猫放了一颗悬念的心,“死脸子”彭森如果来一手指东打西,眼前她的处境将更形困扰。
  这也是换脑人六号和换脑人丁雷再次相见,他们都认识自己的躯体,落得眼前光景令他们非常尴尬。
  黑猫又将目光投到换脑人丁雷脸上:“你是‘死脸子’彭森手下的六号,对这座基地的情况应该比我清楚,你晓得如何才能使这台换脑机重新发生作用吗?”
  换脑人丁雷将头一阵连摇:“在‘逸庐’时我已经声明,彭森是临时从米兰分会将我调来,我对这里的情形一无所悉,更不晓得这台换脑机的构造。”
  换脑人六号将眼一瞪,似乎对换脑人丁雷所说的话非常怀疑。
  “老兄,”换脑人丁雷说:“你我同病相怜,实不应该对我怀有敌意。”
  这种局面很滑稽,连虎妞也被逗笑了。
  黑猫试行发动换脑机既然断了指望,次一希望便只好寄托在脑科医生方面,但愿他能懂得这科学仪器的原理。
  另外还有一个感到最尴尬,红鹦鹉面对两个换脑人,不知究竟应该跟谁亲近才好?
  这位洋妞儿显得六神无主,黑猫看出了,只有含笑拍着她的肩膀,劝她忍耐。
  十分钟后,汪震刚帮办带了一名脑科权威和两名电机学最富名望的专家进入换脑间。并和黑猫等一一介绍,略为寒喧后,脑科权威便将两名换脑人唤到跟前,予以初步诊察。
  两名电机专家也不堪闲着,开始检查换脑机,想明了它的构造和原理。
  黑猫以眼色示意,和虎妞、红鹦鹉、汪震刚帮办一同退出换脑室,好让两位电机专家和脑科权威静静地各自工作。
  调查“死脸子”彭森下落的大批警方人员已经出动,但迄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线索。
  黑猫这样的安排叫做:双管齐下。也是目前她所能尽到的最大能力。
  不到半个小时,那名脑科权威神色沮丧地从换脑室走了出来。
  “怎么样?医生。”虎妞慌不及待的问。
  脑科权威摇摇头:“他们的脑部组织十分健全,那不是病理方面的原因,恕我无能为力。”
  黑猫和汪震刚帮办听得心中沉甸甸的,“死脸子”彭森的换脑,不是医学界可以解决的问题。
  汪震刚帮办道谢后,命一名探员驾车送走脑科权威,不久,两名电机专家也并肩走了出来。
  他们的脸上也罩着愁云,缓步踱到黑猫跟前。
  虎妞急得像热锅上蚂蚁,她想急着发问,但当发觉两名电机专家的脸色不对后,立将刚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其中一名电机专家将目光投在黑猫脸上:“我们已对换脑机作详细检查,那是一架超时代的机器,其构造和原理我们都无法解透,请你原谅。”
  “至于机器上缺少的一只零件呢?”黑猫说:“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办法配制。”
  “没有办法,因为我根本就说不出缺一项什么零件。”
  黑猫含笑点了点头:“我还是对二位深致谢意,因为你们已尽到了本身最大能力。”
  两名电机专家遂即告辞,仍由汪震刚帮办派专车相送。
  “师姐,”虎妞满面愁容地说:“这一下变成寡妇死孩子,没指望了。”
  “应该说还有最后一条指望,将全部精神放在对付‘死脸子’彭森身上。”黑猫回答时的神色十分凝重,截至目前为止,她还掌握不住彭森的任何线索。
  众人一齐从地道来到客厅,由于案情一直没有进展,客厅和地道内的气氛同样沉闷。
  汪震刚帮办则以无线电话和派出去的侦缉人员作不停联络,他希望尽速能有新的发现。

  第九章 夜赴荒岛 危机四伏

  黑猫心里有好的打算,也存坏的想法:如果擒不住“死脸子”彭森,或者被他逃出夏威夷群岛,那将如何收拾他所造成的残局?
  黑猫和汪震刚帮办就在兰心别墅大厅内成立了一个临时指挥中心,两人面对面坐着,桌上摆了一份夏威夷群岛的地图,互相提供意见,以研判“死脸子”彭森眼前可能有的动向。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划破了客厅内的沉闷。
  黑猫距离电话机最近,她很兴奋,但很沉着,看了汪震刚帮办之后,才缓缓伸出左手将话筒取下。
  黑猫没有出声,她想先知道打来电话者究竟是谁?
  “我找黑猫听电话。”受话器传出的声音很冷,但黑猫立刻听出是彭森的声音。
  “那算你找对人了,”黑猫平静地说:“我已坐在电话机旁很久,专为等候阁下的消息。”
  “你已料准我会打电话来?”
  “可以这么说,你我之间已成水火难融,你是不会甘心就此一走了之的。”
  “算你猜对了,我不得不承认又一次失败在你手里,我的手下全是脓包。”彭森声音中略带气愤。
  “但是我还留有最好一张王牌,想必芳驾已经知道了吧?”
  “当然,缺少一项重要零件,换脑机成了废物。”
  “你应该再说下去:丁雷也将从此变成废人。”
  “你不要因此得意,你的这种所做所为,只有令人觉得你是个无耻之徒!”
  彭森笑了,笑得很尴尬。
  彭森突然又将笑声停住:“不管你怀什么想法,但我深信芳驾眼前最为迫切需要的,就是被我携走的那只零件。”
  “事实如此,我不承认能行嘛。”
  “好罢,我们不再谈论这些,芳驾住在夏威夷已经很久,奎士火拉岛你一定知道。”
  “不仅知道,而且我还在岛上消灭过凶顽狡徒花豹子。”
  “我就在岛上敬候芳驾光临,除非你能将换脑机零件从我手中夺走,否则,你和虎妞的生命就会断送在岛上。”
  “有没有时间限制?”
  “现在起,天亮以前,过时不候。”
  “好罢,你等着,我会很快赶去和你见面。”黑猫随手将话筒挂断。
  黑猫和虎妞乘了跑车先回‘逸庐’,虎妞补充了十二颗巧克力糖手榴弹,并又在腰边插了两柄〇·四五手枪,遂和黑猫一同出发。
  她们已经改乘“空中霸王号”,这架水陆空三种性能的交通工具,对她们现在的任务有很大帮助。
  ×                           ×                            ×
  奎士火拉岛面积小的可怜,岛上树木丛生,还保持着未经开发的原始面貌。
  现在的时刻是凌晨三点半钟。
  海潮袭滩声震耳欲聋,树影在夜风吹送下轻轻摇晃着,黑暗朦胧中活像一头头的怪魔在那里张牙舞爪,而将该岛装点了很浓烈的恐怖气氛。
  除了这大自然的声响外,岛上已经没有任何动静,好像一切都已昏睡过去。
  三点四十分,一声喷气机的锐啸,划破了奎士火拉岛的寂静长空。
  那不是喷气机,而是“空中霸王号”。
  虎妞端坐在驾驶台上,黑猫则端了一架红外线望远镜,凝神观察岛上动静。
  极短暂时间内,“空中霸王号”已在奎士火拉岛上空盘旋了三周。
  黑猫在红外线望远镜中没有发现任何值得重视的目标,表面上这是一个十足道地的荒岛。
  “他妈的,”虎妞诅咒着:“‘死脸子’彭森也许藏到兔子窝里面去了。”
  “不要发牢骚,现在开始降落。”
  虎妞选中了一片平原,仗着驾驶技术高超,两分钟内使“空中霸王号”安全降落地面。
  黑猫和她先后跳出车厢,端起红外线望远镜来,再次查看附近形势。
  岛上有平原、森林、高山;以黑猫观察结果,看不出“死脸子”彭森在平原上设有陷阱,森林和高山应该值得特别小心。
  东南方海滩前耸立着一座怪石嶙峋的高山,黑夜笼罩下就像蹲在那里的一头怪兽。
  虎妞端着红外线望远镜,看着黑猫纵跃如飞,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于有效视程以外。
  虎妞围着“空中霸王号”绕了一周,她已掏出来一支〇·四五手枪,并检查一下枪膛内的子弹,然后就开始担任原地警戒。
  沙!沙!沙!
  沙!沙!沙!
  她踏着轻微的步子,在“空中霸王号”四周不停的巡视;虎妞已将全副精神集中,这个时候“死脸子”彭森不出现便罢,碰上她一定倒霉。
  蓦地,夜空中划出一条美的弧线……
  虎妞看到那条弧线就晓得是谁来了,黑猫的身子像陨星飞坠,瞬息飘落虎妞跟前。
  “师姐,”虎妞问:“侦查的结果怎么样?”
  “山上没有彭森的踪迹,或者他的党羽。”
  虎妞仰起脸来对空高呼:“‘死脸子’彭森听着,我和黑猫师姐已经按时到达岛上,而你却躲在兔子窝里面装孙子,这种作风能称得上黑道的英雄吗?”
  “……”
  虎妞的嗓门响若洪钟,震荡着山谷间回音四起,但是喊了半天,却不见任何回应。
  虎妞愤怒异常,还想破口大骂时,被黑猫阻止了。
  “现在我去查看森林,”黑猫说:“你仍在此等我消息。”
  原野仍呈极度宁静,静得有点出奇。
  正当虎妞仍在出神之际,距离她背后三十公尺的荒地上有了可疑动静。
  那是一遍光秃秃的荒地,甚至附近没有一根荒草。
  按照常理来说,那种地方绝对不值得注意,黑猫和虎妞的看法也不例外,但是现在却偏偏出了毛病。
  一块方桌面大小的地层缓缓掀起,但只掀开了一条两寸宽的隙缝,便又突然停止。
  那是很巧妙的伪装,地下挖了个洞,上面铺上木板,木板上面盖着沙土,很不容易令人发觉。
  这种情形竟连精明过人的黑猫也被瞒过,而且黑猫也根本没防备到光秃秃的平地上还有埋伏。
  虎妞到现在仍未发觉,不能怪她粗心大意,而是地洞中人掀动木板时太谨慎了,竟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声音。
  木板隙缝中现在露出了两只很凶的眼睛,那两道眼神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虎妞的背影。
  那只眼神继又闪露一丝诡笑,然后又见隙缝中伸出一支冰冷的枪管。
  是一支冲锋枪,枪管伸出隙缝时的速度很缓慢,也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原则上,他是想将黑猫、虎妞同时解决,但在万不得已时,也许他会改变主意。
  截至目前为止,虎妞还没有发觉死神已经在向她招手;她见森林一带半晌没有动静,遂又准备转过身来,继续在“空中霸王号”附近巡视。
  虎妞的身子刚一转动,地洞内的匪徒遽然而惊。
  但是他还不想开枪,只想仍将木板盖上,等候比较更合适的机会。
  可能匪徒在潜意识里就对虎妞怀有畏惧,见她转身未免心慌意乱,放下木板时竟不自觉地使它发出声音。
  那声音甚为轻微,但是仍旧使虎妞为之惊觉。
  同时她也立刻发觉响声来源,闪电拔枪,砰!砰!砰!一连三枪射了过去。
  虎妞扣动扳机的同时,身子也跟着仆倒就地,骨碌碌一阵翻滚,躲到“空中霸王号”后面。
  嘭的一声,木板被洞中匪徒掀上半天。
  格格格……
  格格格……
  顷刻间两条火舌疾窜而至,可惜慢了一步,却将“空中霸王号”左侧射了一排枪洞。
  眼前虎妞不仅摸不清森林方面“死脸子”彭森的虚实,就是三十公尺外的地洞内究竟藏着几名匪徒,她也看不清楚。
  虎妞身处险境,况又心悬黑猫安危,情急之下掏出一颗巧克力糖手榴弹,抖手朝地洞扔去。
  轰!
  火光迸现,尘土飞扬,等到爆炸时的烟幕随风散尽后,那口地洞被炸得大了一倍。
  “朋友,走出来罢,假如你愿意丢下冲锋枪,我保证不会伤害你!”虎妞不管地洞内的匪徒有没有被炸死,先对他来一次喊话。
  接连三次下来没有回应,反正有“空中霸王号”做为掩蔽物体,虎妞放大胆站起身来,攀着车顶朝地洞内望去。
  这一望;虎妞顿时放了宽心,地洞内躺着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一个脸朝上,一个脸朝下,手里的冲锋枪也被炸得不知去向。
  由此,虎妞对未来演变必须格外慎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似乎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遭遇到“死脸子”彭森的暗算。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森林内枪战突转剧烈,虎妞心悬黑猫安危,刚想冲上前去接应时,魔鬼头戒指发出了电波的震动。
  “师姐,”虎妞拨开通话键钮急声接应:“森林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遭遇狙击,由于林内枝叶茂密,我还没有发觉他们的确切位置。”
  “那我应该怎办?”
  “镇守原地,静以观变,”黑猫口气一变:“你那边情况如何?”
  “有两名匪徒躲在地洞内对我偷袭,结果被我一颗巧克力糖手榴弹解决了。”
  “那真是令人感到意外,所以你也更不应该离开原地。”
  通话到此终止,虎妞立刻坐上“空中霸王号”的驾驶台,一来可以预防匪徒再次出现暗中偷袭,二来可以对黑猫随时闪电接应。

  第十章 最后奸诈 尽付东流

  森林内光线更暗,暗得几乎令人伸手难辨五指。
  黑猫遭遇狙击发生在数分钟之前,其实躲在暗中的狙击手并未直接发现她,而因黑猫施展轻功提纵术在林内到处窜跃时,所发生的树叶声音将惊动他们。
  也许他们看见了,但那最多不过是条一闪而逝的黑影。
  在这种情形下他们是射不中黑猫的——哪怕他是世界第一流的神枪手。
  黑猫也没有发现匪徒躲藏的地方,只从枪声来源上,判断出一共是五处地方。
  按照往常,黑猫只要晓得枪声来源,便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法,施展飞身扑杀,但这一次她没有敢贸然行动。
  最主要是她还没有亲眼看到“死脸子”彭森,飞身扑杀是一种冒险,没有发现主脑人物而挺身冒险,黑猫觉得有点愚蠢。
  黑猫永远不会糊里糊涂的做冒险事情。
  现在她正躲在浓密丛中,探出半爿脸,对附近一带作仔细打量。
  森林内的光线实在太昏暗了,以黑猫视力之敏锐,竟看不清楚十公尺以外的目标。
  在这种情形之下是非常危险的,也许十公尺内的前后左右都藏有狙击手,只要一露面,便会招来疯狂的射击。
  枪声现在已经停止,显然,狙击手也摸不清黑猫究竟藏在那里?
  这样一来,双方顿呈僵持状态。
  “死脸子”彭森究竟在不在林内呢?
  他在林内安排了多少狙击手?
  除了狙击以外,今夜“死脸子”彭森还有没有安排另外陷阱?
  ……
  黑猫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疑问,并在思索如何才能打开眼前的僵局?
  眼前的黑猫深感无从着手之苦,不过她的头脑还是冷静的,现在竭尽智慧,选择一个有效的对付办法。
  “‘死脸子’彭森注意……”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黑猫想以喊话劝服“死脸子”彭森,但是刚一开口,便招来一阵狂猛的射击。
  黑猫已经料到有此遭遇,所以枪响的同时她转移阵地,现在躲在另一棵树桠上,朝枪声来源处张望。
  结果没有任何收获,只能看到一棵巨树像鬼魔似的,在夜风吹送下轻轻摇动。
  黑猫将魔鬼头戒指通话键钮打开,并尽量将声音压低:“虎妞注意,现在我须要你作紧急的配合。”
  “我听到了,虎妞敬听师姐吩咐。”
  “你使‘空中霸王号’起飞,并在森林土空投放照明弹,提防林内匪徒到处逃窜。”
  “届时匪徒四下逃窜必然难免,遇到这种情形,我应该采取什么对策?”
  “得饶人处且饶人,但是如果发现‘死脸子’彭森则绝对不能放过,但有一个限制——”
  “只许生擒,不准格杀。”
  “不错,但你在‘空中霸王号’上要想生擒‘死脸子’彭森恐有困难,不过最低限度你可以对他作严密监视。”
  “现在你就起飞,这也是我的最后一步棋,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虎妞应了一声,遂将通话键钮关闭。
  林内没有任何动静,匪徒也不可能晓得厄运正要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一声锐啸突然划破寂静长空,瞬息功夫“空中霸王号”盘临森林上空。
  哗——噗——
  一颗照明弹跟着爆炸,轻轻摇晃着悬在半空,就像黑夜中突然亮起一盏煤油灯,而将森林一带照耀得如同白昼。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森林内吐出数条火舌,射向天空。
  匪徒妄想将“空中霸王号”击落,显然他们因此感到莫大威胁。
  那是一种很愚蠢行为,除了浪费子弹外,连“空中霸王号”的边也碰不到。
  “空中霸王号”有坚固的外壳,纵然挨上十颗八颗普通枪弹,也等于是替它搔痒。
  就在这个时候,森林一隅轰然火起,火势强劲猛烈,很快蔓延开来。
  黑猫已用强烈喷火器开始焚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何况黑猫引发火种是用可以化铁熔钢的强烈喷火器,不到两、三分钟,半个森林已成一片火海。
  烈火烧得整个森林劈啪作响,浓烟弥漫,火光冲霄,顿时映红了半爿天。
  当整座森林被烈火包围,林内已无寸土容身时,东南角突然奔出六条黑影。
  他们非常狼狈,谁也没有料到今夜会变成如此凄惨局面。但是他们逃得很技巧,冲出森林便四下分散开来,狼狈得像丧家之犬。
  这也是分散“空中霸王号”攻击力的最好办法。
  锈——锈——锈!
  “空中霸王号”夹着凄厉呼啸从他们头顶上空掠过,在匪徒眼中:“空中霸王号”就像是跟他们索取性命的死神。
  虎妞并没有发动攻击,“空中霸王号”前端装有四挺电动的机枪,只要她一按操纵电钮,便像狂风扫落叶,谁也逃不过它的火网。
  纵然这样,匪徒也被吓坏了,已有两名瘫在地上不能动弹。
  “空中霸王号”现在飞得更低,呼啸着从这两名匪徒上空掠过,但是立刻转变方向,去追另外匪徒。
  森林大火驱走了黑暗,而今“空中霸王号”上的虎妞,很容易看清这两名匪徒不是对象。
  虎妞所要对付的是“死脸子”彭森,他是引起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
  “空中霸王号”的锐啸在荒夜中愈觉凄厉,现在虎妞已经掠过五名匪徒上空,她曾查看得非常仔细,没有一名是“死脸子”彭森。
  虎妞心里在有点着急,她又操纵着“空中霸王号”,箭也似的追上最后一名歹徒。
  糟了!仍旧不是彭森。
  虎妞脑海中掠过一连串疑问,现在不知不觉,随着六名奔逃的匪徒,而将“空中霸王号”驶离森林更远。
  她认为或许在较远的地方,会发现“死脸子”彭森的。
  虎妞的这种想法并非没有可能,也许火焚森林时,“死脸子”彭森在六名匪徒之前逃出森林。
  其实虎妞想错了,当她将“空中霸王号”渐驶渐远时,森林边缘附近的一个斜坡,有一条黑影开始缓缓蠕动。
  是“死脸子”彭森,那圆圆的脑袋,矮胖的身材,这样的外型就是彭森的明显标帜。
  黑猫并没有判断错误,火焚森林前,“死脸子”彭森一直躲在林内准备对付黑猫。
  他比那六名匪徒狡猾老练,混乱局面下仍能断定逃出森林绝对躲避不了“空中霸王号”的追击,静伏原地不动反而来得安全。
  森林的火势现正转弱,“空中霸王号”也在视界中渐渐模糊。
  “死脸子”彭森扬起脸来四下一阵张望,终又绽露出一丝难得见到的笑容。
  他认为现在安全得很,前后左右附近,连一个鬼影子也没有看见。
  这个时候再不逃走,还要等待何时呢?
  “死脸子”彭森想到这里立刻将精神振作起来,他手里还握着一支冲锋枪,不论前途有多少困难,他要凭这支枪冲出重围。
  现在他已从斜坡上缓缓站了起来,顺着一条小溪,弯着身子朝前试探行走。
  他一点也不慌张,好像他很明白个中道理:在最危难关头,慌张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必须谨慎沉着,才能渡过难关。
  “死脸子”彭森的一双眼睛一直不停地骨碌碌乱转,无论怎样沉着也难掩他内心的紧张。
  沙!沙!沙!
  沙!沙!沙!
  彭森踏着谨慎步子继续朝前探行,突然之间又将步子停住。
  他已发觉背后有了可疑动静,紧接着便听到了一个女人声音:“彭森先生,我们捉了一整夜的迷藏,终于看到阁下的庐山真面目了。”
  那声音虽然温和平静,但在“死脸子”彭森耳中,却像听到了一记闷雷。
  他也能辨识出,是女飞侠黑猫的声音。
  也许是命运注定,“死脸子”彭森偏偏碰到他最畏惧的人。
  “死脸子”彭森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转身开枪,但是这个念头刚起,便被黑猫识破。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黑猫的声音仍旧十分平静:“否则先倒下去的是你!”
  “如果杀死我,你将永远得不到换脑机的零件,后果你会知道,用不着我再多说。”
  “所以我还不想立刻杀死你,假如……”
  彭森趁着黑猫话未说完,身子一转,托起冲锋枪来就扫。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这在彭森来讲,纯粹是一项冒险,他宁愿同归于尽,也不愿束手被擒。
  彭森已将黑猫恨入骨髓,他恨不得一口气将整梳弹子打完,在黑猫身上射成无数窟窿。但是扣到一半,彭森突然僵在原地,原来黑猫早已消失不见,害他射了一阵空枪。
  彭森本来还怀着一丝希望能够射倒黑猫,现在连那一丝希望也宣告幻灭。
  彭森犹如一跤跌落万丈深渊,正想调转枪口寻找黑猫时,他的冲锋枪竟突然被人夺飞。
  又是黑猫,“死脸子”彭森刚才不晓得黑猫怎会突然消失,现也不清楚怎的又突然站在跟前。
  不过有一点彭森还算清楚的——这一回合他彻底的失败了。
  呼啸声中“空中霸王号”降落地面,车厢内跳出来凶煞神般的虎妞,她将右掌高高扬起,厉吼着冲到“死脸子”彭森跟前。
  彭森面孔冷得像冰,现在他也不晓得害怕了。
  掌临彭森面门时,虎妞突然易斩为抓,一把将他拧倒在地。
  彭森体重不轻,但在虎妞手中就像老鹰捉小鸡,已完全失去了挣扎能力。
  “说!”虎妞厉声问:“换脑机的零件,究竟被你藏在哪里?”
  彭森冷冷的望了她一眼:“放在山顶上的一处岩石缝里,只要攀上最高处,很容易就找到。”
  “胡说!”虎妞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幼稚,这件事情随时可以兑现的,说谎瞒不了任何人。”
  虎妞信疑参半的望着黑猫,黑猫以眼光示意让她看住彭森,然后身子疾探而起,飞鸟般的直扑山头。彭森望着黑猫消失的方向,脸上又绽露出一丝的诡笑。
  虎妞见到他的笑容机伶伶连打冷战,她已看出彭森在山顶上必又埋藏奸诈。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猛烈爆炸从山顶传来,火光硫烟直冲霄汉。
  虎妞凭直觉认为黑猫中了彭森的奸计,不由怒冲牛斗,扬起铁砂掌,就想将彭森的头颅拍碎。
  蓦地空中划了一道美丽弧线。
  虎妞看到这道弧线感到无比亲切,眨眼时间黑猫已从空中飘落跟前。
  黑猫面含微笑,手里却多了样东西。“死脸子”彭森看到那样东西后跟黑猫刚好相反,脸上的诡笑已经荡然无存,继之而起的是绝望。
  黑猫手中的东西正是换脑机零件,“死脸子”彭森将它放置岩缝时,附带埋装地雷,现在事实呈于眼前:他最后一次杀害黑猫的心机也宣告付于流水。
  “死脸子”彭森颓丧地将双眼紧闭,当虎妞将他架上“空中霸王号”时,他脸上没半点血色。
  “空中霸王号”很快振翼翱翔天空,兰心别墅还有许多人在等待他们;虎妞更是希望立刻达到,让换脑机换回一个完整的丁雷。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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