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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乔奇《恶夜追魂》(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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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6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怅望祁连 于 2025-10-10 14:05 编辑


  《恶夜追魂》
  作者:乔奇
  版本:《武侠春秋》杂志
  扫校:梦回都灵 OCR,星河 校对
  主角:莫天罡、翠娥、四喜



  第一章 凄惨死状

  县城首富赵大奎的独子赵祥生,突然遭人杀害了。
  事情发生在昨天夜晚,赵祥生死在自己的卧房之中。
  这不是一桩普通的谋杀事件,因为赵祥生的死状十分怪异:他的天灵盖上露着一个大洞,脑壳中的脑髓全部被人挖光了,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这样的死状非常凄惨,也很恐怖!
  赵祥生乃是赵氏门中一脉单传,因此,赵大奎夫妇简直痛不欲生,哭得个死去活来。
  赵祥生才不过二十岁刚出头,本来准备年底完婚的,如今遭此横祸,实在是一件很大的不幸。
  发生凶案,立刻报警,这当然是自然有的措施。
  但是赵大奎夫妇并不因此就感满足,为了要替爱子伸冤报仇,不惜悬赏巨金,只要有人能够查明赵祥生的死因,进而拿获凶手,谁就是这笔赏金的得主。
  消息传出的第二天,有位道家的隐士,名唤莫天罡的人,亲自来到赵府造访。
  莫天罡的年岁已有六十出头了,仙风道骨,一看就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赵大奎在客厅中亲自接见,并又详细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莫天罡听后,立刻提出一项要求,他要亲自查看一下赵祥生的尸体。
  赵大奎自无推辞之理,于是照办。
  莫天罡查看尸体时的神色非常严肃,查看之后,脸上更是愁眉不展。
  赵大奎露出企盼的目光说:「请问法师,你看小儿的死因如何?」
  莫大罡很冷静的提出反问:「府中既然发生这种事情,想必赵先生已经报过警了?」
  「是的,当天我就报案了。」
  「警方表示过什么意见了没有?」
  「根据警方初步判断,认为这是一桩仇杀案件,因为家中并未丢失任何财物,凶手似乎专门为置小儿以死而来。」
  「嗯,」莫天罡同意的点了点头:「而且这还不是一桩普通的仇杀案件,老朽可以下此断言。」
  赵大奎露出诧异神色:「所谓不是普通仇杀案件,法师是指何而言呢?」
  「如果是普通仇杀,凶手将令郎置于死地也就罢了,何必还要挖光了他的脑髓?」
  「是的,」赵大奎伤心的流下了眼泪:「凶手的杀人方法太残酷了,我一定要为我儿子报仇。」
  莫天罡等他停止哀恸后,又问:「请你仔细的想一想,令郎曾经和人结过什么冤仇没有?」
  赵大奎略为顿了片刻:「没有,由于我赵氏门中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宠爱骄纵惯了自是难免,我想他是不会和人结什么冤仇的。」
  「这就比较困难了,」莫天罡说:「这等于没有固定的线索,侦查起来当然费事。」
  「法师,」赵大奎又问:「凶手杀死小儿后再挖取脑髓,这绝对不是一项正常的杀人手法,关于这一点,法师刚才也说过了,但是我想请教法师,凶手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将犬子的脑髓取走的呢?」
  「我想先听听你对这件事的看法,」莫天罡含蓄的望着他:「你认为凶手会用什么方法?」
  「用刀?」
  莫天罡摇了摇头。
  「要不就是其他的凶器,」赵大奎接着说:「甚至只要用支汤匙,也能达到他的这项愿望。」
  「都不是,你全猜错了。」
  「哦!那究竟是用的什么方法呢?」
  「我也正在揣测,也许以后你会明白的,现在我还想查看一下这幢房子,可以吗?」
  「当然可以。」
  于是莫天罡在赵大奎亲自带路下,开始查看住宅。
  由于赵大奎是此地的首富,所以住宅相当宽大,相当讲究,有前后花园,有荷花池,还有亭台楼阁,就跟清朝时代的王府相似。
  莫天罡查看完毕之后,脸上的表情更是凝重。
  「请问法师,」赵大奎问:「你又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了么?」
  「我还没有看到什么特别不对的地方,」莫天罡的态度很谨慎:「只是觉得府上有些地方阴气沉沉,不知是什么缘故?」
  「法师所指的是哪些地方?」
  「后花园一带,令郎生前所住的房屋也是一样。」
  「噢!」赵大奎有点感到慌张。
  「赵先生,」莫天罡说:「我还有个要求,不知阁下能不能够答应。」
  「法师尽管直说,只要是我能够做得到的事情,无不应允。」
  「我想暂时在府上留住三天,让我好看看,尊府究竟有没有什么怪异之处。」
  「那有何难,但不知法师现在落脚何处?」
  「县城内的东升客栈。」
  「好,我马上派工人去将法师的行李取回,你就安心的住在这里好了,我会将法师当作贵宾看待。」
  「谢谢。」
  赵府的男女佣人很多,赵大奎立刻派人去办这件事情。

  第二章 肃杀之气

  天上挂着一勾残月,灰蒙蒙的色彩,洒遍了赵府的整座花园。
  夜已很深,花园四周寂静无声,想必赵府中的上下人等,倶已进入了梦乡。
  月光下出现了一个人影,是莫天罡。
  日间,莫天罡被安排在靠近花园的一间居住,趁着夜晚,他想出来查看动静。
  既然他是道家的一名隐士,当然他对事情的看法,是和一般俗人有着显著的不同,世间许多玄奇怪诞的事情,都不是肉眼凡胎者能够窥其堂奥的。
  赵祥生死得的确十分离奇,然而到目前为止,莫天罡只是看出些微征兆而已;他要从这些微征兆上寻求进一步的答案。
  白昼时,他已感到后花园一带有点阴气森森,现在夜深人静,这种气氛更为浓烈!
  莫天罡凭着道家的素养,更加认定了这里透着怪异!
  至少他已认定了这是一处不祥之地!
  问题很简单,祥和之地绝对不会散布着一层阴森森的肃杀之气。
  这种气氛,在肉眼凡胎者的眼中是看不到的,但是很难逃过莫天罡的敏锐观查。
  赵祥生生前的住屋就在后花园的左侧不远,现在已经作为他的灵堂,等待择取吉日,再行下葬。
  莫天罡在花园内走了一遭,然后就悄悄的来到了灵堂。
  灵堂内的布置肃穆而又庄严,壁上挂满了白色的挽联,素帐,棺柩两旁排放着四具金童玉女,一对白色蜡烛正在慢慢的燃烧着,显得相当凄凉!
  莫天罡刚进灵堂门,他便觉得情形不对。
  突地一阵阴风逼体,惊得他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
  外面花不摇,树不动,灵堂内怎会吹起这样的怪风!
  反常的征兆,必有反常的事情。这在莫天罡的心目中,乃是一项牢不可破的观念。
  因此,他也更加增强了对这件事情的专注。
  他神色严肃的踱到灵前。
  赵大奎为了悼念爱子,还在灵柩前面悬挂了一张二十四寸的放大照片:赵祥生的面貌倒也清秀,只是两眼缺乏神光,显得非常黯滞!
  这种情形若在平常人眼中,也是很容易忽略的,但是莫天罡却有独特的看法。
  那是酒色过度之徒的一种象征,赵祥生还未结婚,似乎不应该会有这种现象。
  但这却是事实,莫天罡对此深具自信。
  就在此时,一阵轻微的饮泣声,突然传进了他的耳中。
  莫天罡倏然一惊:「谁?」
  没有得到回应,只是灵堂左侧窗外有条黑影一闪,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不论饮泣声或者是黑影的轮廓,莫天罡都能辨识出那是一个女人。
  莫天罡不敢怠慢,立刻急冲而出。
  外面月色依旧,静悄悄的,连个鬼影子也没看到。
  这是什么缘故,难道闹鬼?
  凭着莫天罡在道家中的能耐,人或鬼,是应该很容易分辨出来的,可惜他迟了一步,没有能够亲眼看到那名躲在暗中饮泣的女子。
  纵有能力分得出是人是鬼,也要看到了她的形象才能辨识清楚,既被她溜掉了,他也只好无可奈何。
  不论是人是鬼,为何躲在窗外偷哭呢?
  这个疑问掠过了莫天罡的脑海,但他认定必和赵祥生之死有着相当的关连。
  莫天罡又在附近查看了一会,结果没有任何的异状只好悻悻的回到房中。
  我的天!他的房中竟然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而且还是一名双十年华的女客。
  女客的面貌倒也姣好,只是脸上的泪痕还未抹尽。见了莫天罡进来,有点战战兢兢的样子,好像非常拘束。
  「你是谁?」莫天罡静静的打量着她。
  「我叫翠娥,自幼卖身在此,算是这里的使女。」
  「刚才你在灵堂外面偷偷的伤心落泪,是不是因为你家少爷之死,因而感到了悲恸?」
  「不!」翠娥摇着头,有点激动:「法师猜得刚好相反,我是因为兴奋过度,所以才伤心落泪的。」
  莫天罡十分惊讶,望着她没有吭声。
  翠娥鼓足了勇气,继续说:「按理我们做下人的,该说主人的坏话,但是事情真象又不能不说,否则法师是不会明白前因后果的。」
  莫天罡点了点头:「好,希望你能在我面前细说原委,我很想知道事情的真象经过。」
  「可是……」翠娥露出了担心的样子:「无论我向法师讲些什么,你都不能传扬出去,尤其不能让老主人知道,否则,他是不会轻饶我的。」
  「你放心,我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提起今夜的事情。现在我来问你:赵祥生的死亡你会感到高兴,我想他在生前一定做过很对不起你的事情?」
  「不错,不仅我,府内所有的女佣,几乎都被他糟塌遍了!」翠娥害羞的垂下头。
  「原来是这么回事,其实我已料中,你们家少爷是个好色之徒!」
  「岂止是好色之徒,简直就是恶魔,」翠娥的脸庞上露出恨意:「我们虽因家贫而被卖到这里来听人使唤,但终究都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儿家,少爷却将我们当作玩物般的随便蹂躏,然后一脚踢开,从来不负任何责任。」
  「所有被他糟塌过的女孩,都是被强逼的吗?」
  「当然,没有一个是甘心情愿的。」
  「这种行为定会招致怨恨,在这么多的事件中,有没有发生过什么风波呢?」
  「小风波不断,但是都被老爷夫人一手遮天,硬给压下去了。」
  「这也难怪,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们老爷夫人当然会尽量设法遮掩。」
  「可是对我们来讲,那就太不公平了,我们失去了的清白,又当如何呢?」
  「他们应该有所补偿才对。」
  「可是没有,他们姓赵的一向是刻薄成家,事后连一毛钱也没有补偿我们,除非闹出天大的风波,那又另当别论。」
  莫天罡微微一怔:「听口气,想必这里发生过很大的事情啰?」
  「嗯,」翠娥愈说愈起劲:「银娃就是因为羞愤难当,结果上吊自杀了。」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去年。」
  「人命关天,这种事情是很难摆平的。」
  翠娥冷冷的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结果我们老爷花了很多钱,堵住了银娃家属的嘴巴,只要他们不张扬出去,自然也就化解掉了。」
  「唉!只是银娃死得太可怜了!」
  「一死百了,比较起来,也许银娃还算幸运的。」
  「哦?」莫天罡惊异的望着她:「听你口气,难道还有比银娃遭遇更惨的女孩么?」
  「当然有,否则我还不说哩!」
  「是谁?」
  「是四喜姑娘,由于她将贞操看得很重,誓死不从,少爷一怒之下,将她毒打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将她糟蹋了之后,卖进了妓院。」
  「这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今年初。」
  「事后四喜的反应如何。」
  「她也想步银娃的后尘,上吊一死了之,可是她没有银娃幸运,被我及时发觉,将她救活了,害得她生不如死,说起来真是我们的罪过。」
  「这怎么能怪你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嘛!」
  「四喜被我救活后,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变得非常坚强,不再寻死寻活了,一心一意的想报仇,那怕死后变成厉鬼,她也绝对不会饶恕少爷。」
  「这是她亲口跟你讲的?」
  「嗯,也就是被我救醒后的当时,第二天,她就被带走了,从此没有她的任何消息,我只晓得她被卖进妓院,至于究竟卖到什么地方,那家妓院,我就不太清楚了。」
  「生不如死,四喜的下场的确要比银娃还可怜!」
  「可惜我不知道四喜的下落,如果她能知道少爷的死讯,而又死得那么凄惨,她一定会高兴死了!」
  沉静了片刻,莫天罡将目光投在翠娥的脸上:「翠娥,你对赵祥生之死,怀有什么样的看法呢?」
  「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不,我是指他的死亡原因?」
  翠娥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知连警察都没有查出来他的死亡原因,我又不是侦探,怎会知道么!」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不能向外透露。」
  「放心,我一向是不随便说话的。」
  「第二、说出来你可不要害怕。」
  「害怕?」翠娥有点不解其意:「不管少爷的死因是什么,只不过是从你口头上说出来而已,我怎会感到害怕嘛。」
  「那可不一定,赵祥生的死因,也许是超乎人的想象之外的。」
  「法师,」翠娥带点不服气的样子:「我虽是个女人,胆子却不像你想得那样小,请你尽管说好了,我绝对不会害怕。」
  「赵祥生是被冤魂厉鬼活活掐死的。」
  莫天罡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听在翠娥耳中就像打雷,震得脑门一嗡。
  「你说什么?」翠娥瞪大了惊恐的眼神:「该不是我的耳朵有了毛病,听错了罢?」
  「你的耳朵没有毛病,我可以再说一遍赵祥生是被冤魂厉鬼活活掐死的。」
  翠娥眨动着狐疑的眼神,在他脸上扫来扫去:「法师,你的话我有疑问,被鬼掐死的人,会是少爷那付样子吗?」
  「你认为会是什么样子?」
  「我虽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曾经听人说过:被鬼掐死的人,脖子上面会有明显的掐痕,少爷致命处是在头顶,而且被取尽了脑髓,这种情形似乎跟你说的不太相像。」
  「你所说的,只是普通鬼魂用来杀人的手法,如果是冤魂厉鬼,那就不同了。」
  「怎样不同呢?」
  「先用钢锥般的利爪戮穿人的脑壳,然后再用血盆大口,吸光人的脑髓。」
  「真有这种事情呀?」翠娥情不由已,感到混身汗毛直竖。
  「凭我在道家中的身份,我能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么。」
  「这样说,少爷的死法不是跟你说的完全相同嘛?」
  「嗯,所以我敢断言,赵祥生必是死于冤魂厉鬼之手无疑,而且还是非常痛恨他的厉鬼,才会施出这么狠毒的手段!」
  「这种情形,你在老爷、夫人面前透露过吗?」
  「没有,我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轻易泄露真象。」
  「那为什么却在我的面前直言无隐呢?」
  「因为我需要明了真象,希望从你身上能够查出线索。」
  「刚才我已提供很多了,你认为有用吗?」
  「非常有用,但是我还希望范围尽量缩小。」
  「范围尽量缩小?」
  「嗯。」
  「法师,」翠娥带点傻气的问:「请恕我很笨,什么叫做范围尽量缩小,我是听不明白的。」
  莫天罡笑了笑:「根据你所提供的钱索,最少也有两条,一个是银娃,一个是四喜,对吗?」
  「不错,痛恨少爷的人很多,但是要数她们两个最为厉害。」
  「所谓范围尽量缩小,就是要在她们两人之间保留一个,排除一个,然后侦查起来就会比较省力。」
  「噢,我明白了,」翠娥略为一顿:「请问法师,在银娃和四喜之间,你准备保留那个,排除哪个呢?」
  「根据你刚才所说,可以确定的是银娃已经上吊自杀了,四喜只是下落不明,对吗?」
  「是的。」
  「那就应该先从死者银娃身上着手。」
  「人都死了,你要怎样查呢?」
  「因为这是冤鬼造成的风波,当然要从死人身上着手,至于怎样进行,我有我的办法。」
  「要我帮忙吗?」
  「当然,明天早上你想办法抽个空,带我到银娃的坟墓处看去,看过之后,我就会明白一个大概了。」
  「好,我一定想办法带你前去。」
  莫天罡送到门口,目送翠娥的身影在一片花荫中消失无踪。

  第三章 展开侦查

  银娃的坟墓是在十里外的荒郊,由于乏人照料,坟庖上面已经长满了野草,显得相当凄凉!
  生前,翠娥跟银娃的感情是相当要好的,如今天人永隔,翠娥忆及前情,不由黯然的流下泪来。
  今天翠娥备了许多香纸、素果前来坟墓前拜祭,她也只能用这种方法表示一点心意了。
  莫天罡神色严肃的站在坟前,微垂着眼帘,嘴里叽里咕噜的在念着咒语。
  翠娥感到很好奇,但是不知他在念些什么?
  她不敢随便询问,唯恐打断了他的神思。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莫天罡才缓缓睁开眼睛。
  「法师,」翠娥开始沉不住气,立刻发问:「刚才你是在施展法术,是么?」
  「可以这么说,但是结果我很失望。」莫天罡脸上没有兴奋的神色。
  「噢!」翠娥也感到有点泄气:「那表示少爷之死,跟银娃无关了?」
  「嗯,刚到这里时,我就看出了十有八九不是银娃所为。」
  「哦!这话怎么说。」
  「银娃的坟上虽然野草漫生,但是绝对没有凶煞之气,这表示她并没有变成冤魂厉鬼,当然,这也证明了赵祥生不是她害死的。」
  「那会是谁呢?」
  「你再想想看,除了银娃和四喜以外,还有什么人遭到他的迫害,因而丧生的没有?」
  翠娥凝神想了片刻,摇摇头:「没有了,除了她俩之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不过,这只限于在府内发生的事至于少爷在外面有没有胡作非为,那我就不清楚了。」
  「外面的事情暂且不谈,现在应该将银娃撇在一边,应该再将箭头指到四喜的身上。」
  「可是不能证明四喜是生是死呀?」
  「所以要开始追查,」莫天罡说:「赵祥生将她责打后卖进娼门,究竟卖到何处,你知道么?」
  翠娥低头想了片刻,恍惚的说:「好像是一个名叫王麻子的人经手的,卖到何处,我不清楚。」
  「王麻子人在何处呢?」
  「他是城里怡红院中的龟奴,很容易就能找到他的。」
  莫天罡苦苦的一笑:「但是在我来讲却是非常为难,我是出家修道人,让我去怡红院去跟一个龟奴去打交道,实在有点不成体统。」
  「嗯,」翠娥点了点头:「而且你去打听四喜的下落,他也未必会真言相告,这些妓院里的龟奴们是有钱的大爷高之辈,平常人他是不爱搭理的。」
  「可是要想查明四喜的下落,非要找到王麻子不可,这该怎么办呢?」
  翠娥歪头想了半天:「法师,对付这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我是没有办法的,只要你能拿定一个主张,我能帮上忙的话,为了追查四喜姐的下落,我会愿意做的。」
  莫天罡精神一振:「你真有此心吗?」
  「当然,想我翠娥虽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但是倒也懂得仁义纲常,少爷之死虽然微不足道,但是为了四喜姐的下落,我是毫无怨言的。」
  「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就好办了,我的意思是由你出面诓他。」
  「诓他?」翠娥不解其意。
  「嗯,像王麻子这样唯利是图的小人,对他没有利害关系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我们要有这种基本的认识,然后才能对症下药,诱他就范。」
  「法师,你的话我明白,对付王麻子这种唯利是图的人,最好的办法是用金钱,可是……」
  「不,金钱虽然能够通神,但是这件事情,恐怕不是金钱能够办得到的。」
  「为什么?」
  「王麻子贩卖人口,逼良为娼,这是犯法的行为,他总不能为了金钱,甘冒坐牢的危险,而源源本本的说出去罢?」
  「那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诓他就范呢?」
  「这样,」莫天罡精神奕的说:「你去怡红院拜访王麻子,然后……」
  荒野中非常安静,连个过路的人都没有,无论在这里商量什么机密大事,都不会被人偷听的。
  莫天罡胸中的计划虽然谈不上是什么机密大事,但也绝对不能泄露出去,万一要是被王麻子事先晓得了,这个计划就要失去效果。
  花了足足一个钟点的时间,莫天罡才将心里的策划详细的说出。
  翠娥听得频频点头,最后,决定等到夜晚来临,她就单独前去进行这件事情。
  临走前,翠娥又在银娃的坟前喃喃祷告:「银娃姐,生前你我跟四喜都是要好的姐妹,我去探访四喜的下落,如果你泉下有知的话,还请你暗中保佑我平安无事才好。」
  说也奇怪,翠娥刚刚祷告完毕,坟前居然起了一阵旋风,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渐渐的消散殆尽。
  莫天罡欣慰的频频点头不语。
  他有这种默契,刚才的旋风就是代表了银娃的反应,也显示了今晚的事情会顺利成功。
  但是他在翠娥面前没有道穿,他要凭仗冥冥之中早有的安排,让翠娥去进行这件事情。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慢说像莫天罡这样的修道者便是世上一般民众,也都对此笃信不疑。

  第四章 曙光乍现

  华灯初上,歌舞升平,怡红院到了晚上,具有多一番的旖旎风光,和日间的萧条景象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自古至今,声色场所都是到了傍晚以后才会生意鼎盛的,夜晚已经和他们结了不解之缘。
  因此,翠娥选择这个时间来找王麻子,显然是很不适当。
  王麻子正在怡红院里里外外奔走,忙得像只没头苍蝇。
  平常,如有像翠娥这样的标致姑娘前来找他,他倒是非常乐意的,这次不同,翠娥谈及四喜之事时,王麻子的双眼就像长了弹簧似的,骨碌碌一阵乱转。
  凡是妓院里的龟奴,十九奸诈狡猾,剩下的一个,不是哑巴就是白痴。
  不过,王麻子对待翠娥的态度还算相当不错的,并没有对她厉言喝斥,而且还在麻脸上硬挤出来一丝伪笑。
  「不错,四喜是在这里呆过,但她过不惯这里的生活,来不多久,便去出家为尼了。」
  这就是王麻子所作的答复,当翠娥再予追问进一步的详情时,王麻子将头摇得好像货郎鼓,然后便又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翠娥心里感到非常不满。
  虽然莫天罡教过她如何在王麻子面前诓取真象的办法,但是碰到了狡猾的王麻子,根本就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便将话给封死了。
  翠娥垂头丧气的锥开院,刚到马路转角,见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嬉皮笑脸的迎了上来。
  「这位大姐,刚才你不是在王麻子面前打听四喜姐的下落么?」
  「是呀,」翠娥惊讶的望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偷听了这么一句,不知道他是怎样答复你的?」
  「他说四喜出家为尼了。」
  「别听他胡说八道,如果像王麻子这种人会讲真话,恐怕连狗都不会吃屎了。」
  「你是说,刚才他是骗我的?」
  「嗯,」他的脸上笑容突然消失殆尽:「四喜姐来到这里还不到三个月,便被他们活活的折磨死了!」
  翠娥好像遭到雷震,楞了半天,没有吭声。
  但是她又有点疑心,轮动眼神在他脸上扫了一阵:「小兄弟,你叫什么?」
  「我叫小茶壶。」
  「人命关天的大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情除了金大娘和王麻子之外,就只有我小茶壶知道,是被我无意中发现的。」
  「金大娘是谁?」
  「是怡红院里的老鸨子。」
  「四喜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详细情形我不知道,反正四喜姐死得很惨,尸体上面都是伤痕,最后被拖到乱葬岗草草的埋了。」
  「是你亲眼看到的?」
  「当然,这种事情是不能胡说八道的。」
  「这件事情的利害关系很大,你怎么敢随便告诉我呢?」
  小茶壶眼眶红红的:「因为四喜姐生前对我很好,如果我不在她的亲友面前说出真象,她不就冤沉海底了么。」
  听小茶壶说得活龙活现,翠娥不由一阵伤心。
  「小茶壶,」翠娥振作了一下精神:「刚才你说四喜姐死了以后,便被他们拖到乱葬岗草草的埋了?」
  「是的。」
  「埋尸的地方,你还记得吗?」
  「记得,在一处荒坡下面,我还在坟丘旁边做了一个记号,前天我还去她坟上烧过纸哩!」
  「小茶壶,你倒是很有良心的嘛!」
  「实在是四喜姐对我太好了,常常给我钱用,关心我,简直拿我当亲弟弟看待,她既然死得那么惨,我当然应该到她坟前略尽心意才对。」
  翠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如果四喜姐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的。」
  「不,四喜姐在我面前一直哭个不停。」
  翠娥神情一楞:「四喜姐竟会在你面前痛哭?」
  「嗯。」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昨天晚上她托梦给我,说她的命很苦,死得好惨,她会报仇的,已经杀掉了一个,还剩下两个,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翠娥听得汗毛凛凛:「四喜姐托梦给你时,真的这样告诉你吗?」
  「是的,她还说就在这两三天之内,冤有头,债有主,所有迫害过她的人,都会得到严厉的报复。」
  「已经被她报复过的那个仇人,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四喜姐没有告诉我。」
  「另外两个呢?」
  「四喜姐没有告诉我,但是我能猜得到。」
  「谁?」
  「除了金大娘和王麻子,还会有谁。」
  翠娥正色说:「小茶壶,你带我去看看四喜姐的坟墓,好吗?」
  「好是好,但是现在没有空。」
  「明天这个时候,行不行呢?」
  「行,只要跟我娘事先说好,就行了。」
  「好,那就这样一言为定,明晚这个时候,我们在什么地方碰面?」
  小茶壶四下一看:「这里不太合适,你在天桥下面等我好了。」
  「好的,我一定会准时到达。」
  「噢!」小茶壶有所警惕的说:「这件事情不能让院的人知道,不然的话,金大娘会派人打断我的狗腿。」
  「你放心,这我知道。」翠娥遂从身上取出一些零钱,塞进小茶壶的手中。
  小茶壶并未推辞,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翠娥的心情却有无比的沉重。
  如果小茶壶所说是实,四喜的命运就未免太过悲惨了,令人不得不一洒同情之泪。
  难道这就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的劫数?
  当然她还怀有侥幸心理,但愿小茶壶是满口胡说八道,不要让她真正见到四喜的坟墓。
  回到家中,她将经过情形告诉了莫天罡。
  莫天罡没有表示任何意见,他将希望寄托在明天晚上,等到事情经过证实以后,再作定夺。
  ×                           ×                            ×
  翠娥所怀的侥幸心理,终于幻灭了!
  小茶壶没有胡说八道,终于将翠娥带到乱葬岗后,让她亲眼见到了四喜的坟墓。
  其实,那堆黄土跟本不配称之为坟墓,只能算是一个土丘而已。
  四喜生前遭受惨痛的磨折,死后的景象竟又如此凄凉,因而引得翠娥情难自禁,伤心的流下泪来。
  莫天罡随同前来,他的神色相当严肃。
  今晚天气阴沉,乱葬岗又是一处荒凉地带,四野弥漫了一层慑人的肃杀气氛。
  翠娥在四喜坟前痛哭流涕的烧钱化纸,并又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激动之情久久不能平息。
  莫天罡打发走了小茶壶,开始和翠娥仔细商议。
  「法师,」翠娥似乎仍存一线希望:「这坯黄土下面所埋的,当真是四喜姐吗?」
  「应该没有问题。」
  「没有经过验尸,怎能就这样深信不疑呢?」
  「这座坟庖充满了煞气,光凭这一点,就能认定下面所埋的,必是冤魂厉鬼。」
  「所谓煞气,我怎么感觉不出呢?」
  「因为你是平常人,缺少法眼,如果你有像我一样的道行,你就能感觉出来了。」
  「这跟银娃的坟墓,完全不一样吗?」
  「当然,」莫天罡正色说:「看了这座坟墓之后,不仅我能断定下面所埋的死者就是四喜,而且还能断言赵祥生就是死在她的手里。」
  翠娥并不感到害怕,反而笑了。
  「你笑什么?」莫天罡问。
  「如果真如法师所言,四喜姐不仅报了自己的冤仇,同时也替卖身赵府的姐妹们出了一口怨气,赵祥生死有余辜,一点也不值得婉惜。」
  「种恶因,食恶果,这就所谓天道不爽,在劫难逃!」
  「法师,现在有个问题,我要向你请教。」
  「你说?」
  「据小茶壶所说,四喜托梦给他时曾经道及,迫害她的入除了赵祥生以外,还有怡红院的金大娘和王麻子,她是一定会报仇雪恨的,不知法师对这件事的看法如何?」
  「那是当然,四喜之所以死后成为冤魂厉鬼,全因生前所受的怨气难平所致,当然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们。」
  「以法师的立场来讲,对这件事情应该怎样处理?
  「上天有好生之德,按理不能见死不救,不过……」莫天罡将话顿住,似乎有点感到为难。
  「不过什么?」
  「那也要看事情的来龙去脉而定,如果四喜变成厉鬼,不分青红皂白的滥害无辜,我是绝不会容她猖狂的,现在的情形有点不同。」
  「法师是说,四喜姐只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并没有伤害到无辜的人们,你就不能随插手了,是么?」
  莫天罡点了点头:「不错,如果我硬要插手过问,那会造成四喜怨气难平,也等于间接助长了为非作歹者的气焰,这是违天道的事情。」
  「可是刚才你曾说过,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呀?」
  莫天罡微微一怔:「翠娥,听你口气,莫非是为金大娘跟王麻子说情不成?」
  翠娥小嘴一撇:「我才不是替他们说情哩,像金大娘和王麻子那样吸血虫,不知多少清白女孩毁在他们手中,就是将他们千刀万剐,我也不会产生半点同情之心。」
  「那你刚才的意思是?……」
  「我只是想明白一下法师的应对方法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莫天罡略为犹豫了片刻:「若想要我插手过问,与四喜为敌,那是办不到的;但是为了顾全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会去点化金大娘和王麻子。」
  「怎样点化?」
  「劝他们广积阴德,立即解散怡红院,让院中遭受迫害的女子重获自由,有了这种善因之后,或许能够逃过此劫。」
  翠娥一面笑,一面不停的摇头。
  「你笑什么?」
  「法师,我看你不用白费心机了,这就跟你去点化一只老虎,叫牠从今以后不准吃人同样的困难。」
  莫天罡点了点头:「你说得一点不错,恶善存于一念之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种道理许多人都很明白,但要让他们切实的去做,那实在是相当困难了。」
  他略为一顿之后,接着又说:「不过事在人为,我还是要去点化他们一番,能不能够接受,那就要仰仗天意了。」
  「嗯,世界上许多事情,都不一定是人力可以挽回的,这叫做尽人事,听天命。」
  「不错,难得你能领悟这项道理的真谛,善哉!善哉!」
  「还有我家老爷面前,法师准备如何交待?」
  「实话实说,赵祥生所做的伤天害理事情,就连观世音菩萨都不能原谅,他已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是没有办法替他伸冤的。」
  「法师,」翠娥投以敬佩的眼神:「看来你倒是一位能够主持正义的长者,丝毫不为巨额酬金所动,实在令人钦佩。」
  莫天罡淡淡的一笑:「这是我做人的原则,在这个险诈已极的社会中,如果再失去正义,岂不更加混乱得不可收拾。」
  「不过,像你这样的个性,有些人会认为那是傻子。」
  「我倒认为他们才是自作聪明,傻人有傻福,做了所谓的『傻事』之后,所得到的收获不是马上能够看得到的,但是日后自有应验。」
  「请法师教诲,你所指的收获是什么?」
  「良心平静,这样的快乐才是长久的,永恒的,希望你能够牢牢记住这一点,保险你永远不会苦恼。」
  「多谢法师指点,我会牢记在心的。」
  四喜坟前的纸钱现已完全化成灰烬,最后,翠娥又在四喜坟前祷告一番,然后便和莫天罡一同离开乱葬岗,回到赵府。
  莫天罡耿直得近乎可爱,除了当着赵大奎之面道出前因后果之外,并且立即辞行,不愿再受招待。
  赵大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逆子既然做出了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我跟内人都要担负很大的责任。往者已矣,嗣后在为人处事方面,我要好好的检讨一番才是。」
  莫天罡向他打了一个稽首:「难得赵施主有此想法,实乃苍生之福,社会之幸,但愿以后你能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扬长而去。
  赵大奎伤心之余而又感到惭愧,懊恼不该平常对祥生骄宠过甚,以至演变成终身的遗憾!

  第五章 大难前夕

  翌日,莫天罡装扮成化缘道士,跑到怡红院去对金大娘和王麻子进行了一次点化工作,结果是徒费唇舌,反而遭到了金大娘的一场冷讥。
  果然被翠娥料中了,要让金大娘遣散怡红院,从此不再赚取这份造孽钱,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金大娘因为这件事情带来了很大的不安,这是在所难免的。
  莫天罡走后,金大娘便叫王麻子来到她的房中密谈。
  「王麻子,」金大娘面色凝重的说:「刚才老道所讲的话,你全听清楚了。」
  「是的,大娘。」王麻子小心回话。
  「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如何呢?」
  「听他满口胡说八道,无缘无故的叫我们散去怡红院,说是能够消灾避祸,这简直是……」
  「叫我散去怡红院,当然是办不到的事情,不过他说最近我们将有大祸临头,不知是指哪一件事情而言,你能想得出来么?」
  王麻子摇了一阵头:「这个杂毛老道说得含含糊糊,小的想不出来是指哪件事情而言。」
  「不知什么缘故,听了他的话之后,我总觉得有点心惊肉跳的,平常从来没有过这种现象。」
  「大娘,这可能是受到心理影响,我想很快就会忘掉的,尽量别去想它,那就保证没有事情了。」
  「嗯,」金大娘轻轻皱着眉头:「但愿他是胡说八道的,也就算了,不过这两天夜里你最好少往外跑。」
  王麻子微微一怔:「大娘,有什么事吗?」
  「晚上客人走光以后,院中连个大男人都没有,我有点怪害怕的。」
  「大娘,」王麻子露出了一张苦脸:「今天晚上恐怕不行……」
  「怎嘛,又要去看连二姐了?」
  王麻子涨红了脸,笑着说:「不满大娘说,是她约好我了,所以……」
  「不行,」金大娘将脸一绷:「不能为了一个连二姐,连怡红院你都不管了,这像话吗?」
  「大娘……」
  「不管怎么说,今天我不准你留在外面过夜,晚上你可以去看连二姐,但是两点以前一定要回来,不然我不答应。」
  「大娘,半夜两点叫我离开热被窝再回来,实在有点……」
  「有点什么,从晚上八点开始,到半夜两点,这么长的时间内,你们还爱不完,亲不够呀!」
  王麻子一付贼秃兮兮像,反倒被她骂呆了。
  「就这么决定,」金大娘气呼呼的说:「万一你不按时返回,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王麻子唯唯应是,别看平时他在姑娘们面前张牙舞爪惯了但在金大娘的面前,倒是不敢违抗。
  晚上八点整,王麻子赶到了老相好连二姐的家中。
  妓院里的龟奴又能结交什么好女人,原来连二姐年青时就是怡红院里的姑娘,由于人老珠黄,才算脱离了风尘生活,被王麻子来闹金屋藏娇,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个年头。
  连二姐见到王麻子十分开心,连忙准备酒菜,和他对饮。
  王麻子的酒量并不好,才不过三杯下肚,就已有了酒意。
  「二妲,」他说:「今天我不能在这里过夜,你可不要怪我。」
  「死鬼,」连二姐面带娇嗔:「又有新相好的了,是不是?」
  「冤枉,自从我们相好以来,我王麻子从未碰过别的女人,如果有,我就是尼姑养的。」
  「看你,没有就没有好了,谁叫你赌咒来着。」
  「不然你不相信嘛!」
  「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又不能留在这里陪我。」
  「金大娘最近疑神疑鬼,院中又没有男人,她感到害怕,所以一定要我赶回去。」
  「是真的吗?」
  「这种事情骗不了你,如果有假,你只要跑趟怡红院,立刻就折穿了。」
  连二姐媚劲十足的用手指在他额头上点了一点:「好,你记住这句话就行,万一要是骗我,看我不……」
  王麻子伸手搂住了她的纤腰,嬉皮笑脸的说:「看你怎样,你还能吃了我不成?」
  「不错,」连二姐格格娇笑:「我是要吃掉你,叫你一辈子再也不能风流!」
  这种话说自风骚治荡的女人口里,的确有点惹火。
  王麻子顿感血脉贲张就像饿虎扑羊,一下子将连二姐整个抱进怀中。
  「死鬼,」连二姐嗲声嗲气的故意挣扎:「时间还早,这样心急干什么嘛!」
  王麻子心痒难抓,在连二姐的半推半就下,将她身上衣服一件一件的剥光了。
  连二姐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尤其混身皮肤白得赛过羊脂,曲线玲珑,依旧像年青时一样的诱人。
  这位风尘中打过滚的女人,对待男人本来就有十足的媚劲,现在由于年齢增长,而更形成熟,接连几个撩人的姿态摆出来之后,不由王麻子情欲大动,立刻展开疯狂的进攻,
  现在不是连二姐要吃掉他,而是他要吃掉连二姐。他像只贪馋的狗,嗅遍了连二姐玉体上的每一个部位。连二姐被他逗得不停的娇声浪笑,在春情大动下,两人像扭股糖似的缠作了一堆。室内的电灯已经熄灭了。
  黑暗中传出了连二姐的浪声浪语,就像一场暴风雨似的,王麻子终于在气喘如牛下,昏沉的渐渐入睡。
  午夜十二点过后,屋子的里里外外都很安静,王麻子突被一声惊叫惊醒,竟然发觉连二姐不在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正当王麻子感到事有蹊跷时,竟然发觉连二姐慢吞吞的,重又回到他的身边。王麻子一把握住了她的左手,唷!连二姐的手好凉,凉得就像冰雪。王麻子深感奇怪:「怎么回事,现在你的身上好凉啊!」
  「我的身体本来就是冰凉凉的。」她的声音现也变得很冷。
  「刚才你在叫什么?」
  「不是我在叫,是你老相好连二姐。」
  「少开玩笑,连二姐就是你,你就是连二姐,这有什么分别。」
  「你搞错了,我不是连二姐。」
  「你不是连二姐?」王麻子怔住:「那么你是谁?」
  「房内光线太暗,打开电灯一看,你就知道了。」
  王麻子仍旧以为连二姐在开玩笑,但是立刻醒悟,此女说话的口音的确有点不对,于是伸手去开电灯。就在此时,窗外响起一声雷鸣,同时划出一道强烈的闪电,有了这道闪电,不用开灯也能看到对方是谁,果真不是连二姐,竟是四喜。
  如果四喜是生前的打扮倒也罢了,现在的四喜满面青紫,七孔冒血,眼中更是射出了无比的怒火,就像利刃般盯在王麻子的脸上,王麻子吓得亡魂皆冒,大叫声中滚下床来,瘫在地上不停的发抖,相反,四喜却纵情大笑。
  那悲愤的笑声中,充份显了内心的激动,她伸出了利如钢锥般的尖尖十指,毫不犹豫的扑向了王麻子。
  黑暗中闪电再起,光亮划过时,可以看到四喜的形象格外狰狞,王麻子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嚎叫,然后就渐渐归于沉寂。这好像突然而发的一阵暴风雨,风雨中只残留下四喜渐去渐远的笑声。

  第六章 痛惩元凶

  怡红园打烊的时间到了,饮酒作乐的客人现已陆续散尽,被姑娘们留下过夜的客人,也都在姑娘们的陪伴下进入了温柔乡中。每晚到了这个时候,金大娘都会感到非常冷清。
  的确,客人们嬉笑闹酒的场面一旦停了下来,整个怡红园的气氛都为之改变了,令人有种空洞洞的感觉。
  金大娘是住在后院的,地方宽敝,环境优雅,若论舒适那是没有话讲的,唯一遗憾的,就是太过冷清。
  今晚金大娘的感受特别不同,除了冷清之外,更是坐卧不宁,甚至有点心惊肉跳,好像一件未可预卜的祸事正在朝她悄悄的逼近。
  金大娘心烦如焚的在卧室内到处走动,今晚的反常现象,在她认为乃是心理作崇所致。
  该死的杂毛老道,如果不是他在化缘时信口胡诌,怎会受到这样大的影响。金大娘看了看放在梳妆台上的小时钟,时刻现正指着凌晨三点。
  「该死的王麻子,晕到现在还不回来,又被连二姐那个骚蹄子迷昏头了。」
  发牢骚解决不了问题,金大娘想到了酒。
  对!心情烦闷时,借酒浇愁倒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于是,她随便找了一些下酒的小菜,新开了一瓶矛台,就在她的卧房里面自饮自酌起来。一杯酒刚刚下壮,莫明其妙的,王麻子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金大娘吓了一跳,不停用手拍着自己的胸脯:「死鬼!你是怎么进来的,也不打声招呼,吓死我了。」
  「大娘,你的房门没有关,所以我就走进来了。」王麻子的声音又硬又冷,好像是从喉咙管里硬挤出来的。不仅他的声音冷,他的表情更冷。
  平常,王麻子不是这样的,尤其是在金大娘面前。
  王麻子的长像虽丑,但是由于必须笑脸对待客人变成习惯,所以说话时总是面带三分笑,从来不像现在这样冷漠。
  金大娘并未计较,朝着旁边座位一指:「坐下,陪我喝杯酒。」
  王麻子不吭不响的坐下。
  「你是怎么搞的,」金大娘心中透着怪异:「看你,快要变成木头人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是,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金大娘更感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有心事的?」
  「半夜三更在这里喝闷酒,不是有心事,是什么?」
  金大娘眉头一皱:「嗯,的确心里很烦,你不妨猜猜看,我是为了什么事情在心烦?」
  「还不是为了四喜的事倩?」
  金大娘惊的一楞:「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现在为何重又提起。」
  「你应该知道,这是受了化缘道士的影响。」
  「怎么,你也为了这件事情感到不安了?」
  王麻子点点头,脸上露出悲凄神色:「岂止不安,我所遭受的影响,是你想象不到的。」
  「这样说,我还算是幸运的啰?」
  「眼前的确如此,但是过不多久,你的遭遇就会和我一样的。」王麻子面含冷笑,令人难测高深。
  「你在说什么?」金大娘满脸迷茫:「满口胡说八道的,是不是神经有了问题?」
  「我的神经非常正常!怪只怪当初不该过份虐待四喜,否则,也不会使我落到这样的惨境。」
  金大娘轮眼朝他脸上一扫:「你现在不是很好么,心境欠佳乃是常有的事情,怎么谈得上悲惨之境?」
  王麻子又笑了,阴笑。
  「你笑什么?」金大娘问。
  「你所看到的乃是虚像,如果让你看到我真正的下场,你就不会说得这样轻松了。」
  「虚像?」金大娘恍惚不置:「你又在胡说些什么?」
  「我没有胡说,难道你真的不肯相信吗?」
  「我不相信。」
  王麻子脸上闪现诡笑:「那你就仔细的看清楚了,看到我的真象后,你就会完全明白的。」
  就在话歇的同时,室内的气氛完全改变了。
  本来透明的灯光,现在开始变为黯淡,青惨惨,阴森森,并且起了一阵透骨的寒风。
  金大娘情难自禁,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
  这只是她感到情形不对而已,再看王麻子,立刻吓的一声尖叫,魂灵儿都要吓得飞上半天。
  王麻子的脸色现已变成石灰颜色,龇牙咧嘴,目露凶光,头顶部位现出了一个血窟窿,白色脑浆现正朝外冒个不停。
  「王麻子,你这是怎么了,你?……」金大娘吓得混身发抖,瘫在地上。
  「这就是刚才我所说的,」声音低沉,阴森:「为了虐待四喜,使我得到了这样悲惨的下场。」
  「你是被四喜害死的?」
  「不错,不能说是四喜害我,应该说我已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胡说……四喜早就死了……她怎会……」
  「但是她的冤魂不散,现在已经变成了厉鬼,首先杀了赵祥生,第二个拿我开了刀,剩下的最后一个……」
  「不要说下去了,」金大娘惊骇的大声尖叫:「我不要继续听,我也不相信,我……」就在此刻,一个另外的声音,传进了金大娘的耳膜。
  「你不用不相信,王麻子说的话,是实情。」
  金大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楞,急忙转动颈项,四下查看……室内阴风惨惨,但却并无所见。
  金大娘惊异的再将视线投向王麻子:「刚才是不是我的耳朵出了毛病?」
  「不,你的听觉十分正常。」
  「那是谁在跟我讲话?」
  「是四喜。」
  「不,」金大娘重又露出惊恐的表情:「四喜早就死了,她不可能和我讲话。」
  「刚才我说过了,她的冤魂并没有死。」
  「你的意思是,她的冤魂在跟我说话。」
  「不错。」
  「我不信。」金大娘嘶声厉叫。
  「你应该相信,我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我在两个小时以前就凄惨的死了,现在不是面对面的跟你讲话么?」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金大娘口里说不信,事实上吓得双手抱着头,呜呜咽咽的痛哭起来。
  「四喜,」王麻子对空讲话:「你已亲眼看到了,金大娘不相信我的说词,只好请你现出身来,让她见见你的容貌了。」
  金大娘吓得痛哭摇头:「我不要见她,她已死去很久,我不愿意再见到她的样子。」
  王麻子嘿嘿一声冷笑:「金大娘,我看这件事情就由不得你了,你是四喜的最后目标,如果你不见她,这出戏就没有办法唱下去了。」
  「我不要,我不……」金大娘歇斯底里的尖声嚎叫着,显示她已陷入了极度的惊恐状态。
  室内突然起了一阵旋风,当金大娘再次睁开眼睛时,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影子,顿时映在了她的眼前。
  没错,正是四喜姑娘,四喜僵直的站在金大娘面前,青紫色的脸庞上充满了愤怒,射出两道利刃般的眼神,狠狠投射在她的脸上。
  事实俱在,由不得金大娘不相信了,金大娘惊吓之余,忘了逃跑,事实上,她已逃不出四喜的掌握,关于这一点,似乎她的心里非常明白。金大娘一面痛哭,一面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四喜姑娘,请你饶了我吧,我知道我错了,不该将你逼上死路,我……」
  四喜笑了,阴恻恻的冷笑。
  「大娘,」她慢吞吞的说:「你跟王麻子使我含恨九泉,就凭这一句话,我就能放过你了么?」
  「四喜姑娘,请你高枱贵手……」
  「住口!」四喜变了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金大娘怔住。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我跟你们素无冤仇,为什么苦苦相逼,害我走上绝路?」
  「我是为了……」金大娘脸上突现愧容,说不下去。
  王麻子突然插口:「四喜,这个问题让我来替大娘回答,可以吗?」
  「你说?」
  「全世界的老鸨子,都是只顾自己赚钱,哪会顾虑别人的清白和生死,金大娘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死鬼,」金大娘怒叱道:「事到这个节骨眼,你不帮我多说好话,反要火上加油,你太没有良心了。」
  王麻子一声嘻笑道:「你是妓院老鸨,我是院中龟奴,咱们是半斤八两,现在我都认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呢?」
  「这样说,临死你还要拖个垫背的?」
  「不错,阴曹地府总得有个伴儿才行,而且这也是四喜势在必行的事清,瞒怨我又有什么用处。」
  王麻子说的倒是实话,这件事情他是做不了主的。
  金大娘转过身来,又对四喜磕头。
  血仇似海,纵然金大娘磕破了脑袋,四喜也是不能原谅的。
  相反,金大娘这种贪生怕死的窝囊像,反而引起四喜更大的恶感!
  「金大娘,」四喜面露杀机,齿迸恨意:「这只能怪你平时对人的心肠太过狠毒了,除了我四喜之外,还不知有多少黄花闺女毁在你的手中,今天不仅为我报仇,也要替她们出气,你就认命罢!」
  随着话声,形象变得更为净簿,伸出了钢刀般的利爪,便朝金大娘迎面扑来。
  金大娘吓的一声尖叫,屁滚尿流……
  她想跑,试看能不能逃出利爪的范围。
  可是她的混身骨骼都像脱落般的软绵无力,一个踉跄,重又跌倒地上。
  求生欲望在鼓励她,她还想再挣扎着站起身来。
  四喜不会再给她同样的机会了,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喊,那钢刀般的利爪已像闪电般戮进了金大娘的头顶心。
  一股血箭,像喷泉般的射了出来。
  金大娘的叫声更惨,就像屠宰场里面杀猪。
  这也是她最后的一次叫声,尖锐而又短暂。
  金大娘终于瘫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她的头顶心露出了个鲜明的血窟窿,红红的鲜血已经流光了,白森森的脑浆现正在朝外冒个不停。
  四喜突然纵情大笑,她那快意恩仇的心情,不是亲身经历者所能了解的。
  不论是人是鬼,完成心愿后的喜悦,似乎没有多大差别。室内阴风又起,四喜的身影在一阵阴风过后,跟着消失得无影无踪,夜空中仍旧隐隐传来她临去时的笑声。
  王麻子也在笑,现在他不愁没有伴了,黄泉路上虽然凄凉,但是有金大娘相陪,当可减除不少旅途上的寂寞。
  只是恐怕到了阴曹地府,他们再也无法重操旧业了,阎王老爷定不容许他们再赚那种昧心钱。
  翌日,王麻子和金大娘遇害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遍了附近一带的所有乡镇。
  这件厉鬼报仇的案子,等于替世间留下一个明确的殷鉴,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多了,总有一天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纵然能够逃过法律的制裁,可也逃不过天理的审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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