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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萧玉寒《巫山神女》(中华大师赤松子传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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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前天 15: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萧玉寒《巫山神女》(中华大师赤松子传奇故事)
  (武侠世界第38年20期连载;《天幻奇侠系列》之天机变 第二部,风云时代出版社199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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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15: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葫芦奇峰 发现龙脉

  楚地(今四川、湖北一带)长江三峡。一叶轻舟荡水击流,风驰电掣,眨眼已穿越瞿塘峡,驶入巫峡。浩瀚激荡的长江,将巫山中央横切而过,犹如鬼斧神工,令世人浩叹,又惹人振奋激昂。
  轻舟之上,中华大师———赤松子、仙灵侠女、韦姬、通灵怪兽———黑白猿,二人一猿屹立船头,心神俱往,向两岸观眺。在船尾把舵的,是韦姬聘雇的船老大司徒福,年已五十多,但筋骨异常健旺,且为人十分健谈,又见多识广,在船上倒增添了不少乐趣。
  但此时赤松子、韦姬二人顾不得与船老大司徒福应答,连性喜热闹,一路上吱吱呱呱大发单音人话的黑白猿,亦如人般,被巫峡的奇景吸引住了。
  只见巫峡两岸,群山如笔架立,巍伟摩天,幽邃峻峭,眼底江水蜿蜒逶迤,一泻千里,十分雄伟壮丽。
  放眼仰望,北岸有极壮丽的六座山峰峭立,南岸却仅见三峰,其余三峰也不知隐于何处去了。
  韦姬叹道:“巫山十二峰果然气派不凡,但为什只见九峰屹立呢?咦!这十二峰又有甚名堂?”
  赤松子凝神远眺,并无答话,黑白猿却急急的附和道:“不错……名堂?”黑白猿初通人言,他的话亦只有赤松子和韦姬听得明白,他是附和韦姬的疑问,急欲知道“巫山十二峰”的名堂了。
  此时,却忽听船尾的司徒福一面稳稳的把舵,一面高声喝道:“曾步‘净坛’访‘聚仙’,‘朝云’深处‘起云’连;峰顶‘葫芦’望‘升峰’,月照‘松峦’‘聚鹤’返;才赌‘登龙’腾汉字,遥望‘飞凤’弄晴川;两岸不住‘翠屏’啸,料是呼朋引‘圣泉’,好诗!好辞!好景!”
  黑白猿一听,不由急道:“什么……好诗?什么意思?”
  韦姬聪慧绝顶,她向两岸可见的九峰仔细一瞧,又微一思忖,即咯咯笑道:“猴头,你嚷叫什么?那船老大司徒福啊,分明已将巫山十二峰的名号唱出来了,我看,南岸三峰,或似展翅凤凰,或似青翠屏叠,或似群鹤汇聚,那岂非‘飞凤峰’、‘翠屏峰’、‘聚鹤峰’三峰么?你仔细印证,不难判断。”
  黑白猿一听,火眼金睛忽闪忽闪,向南岸三峰凝望,忽然乐得爪舞足蹈,吱吱呱呱的叫道:“好景……好诗……飞凤……翠屏……聚鹤……当真诗出有景,景中有诗……”他喜悦之下,竟冲口而出字句了。
  韦姬见黑白猿心性越发灵巧,几乎已与世人之性一般无异,不由十分欣喜。她又笑道:“不错,北岸六峰,自然便是‘登龙’、‘朝云’、‘升峰’、‘圣泉’三峰,不知隐于何处,便无法印证了。
  此时,船老大司徒福忽然又呵呵笑道:“韦姬姑娘果然聪慧,一下便领悟‘巫山二十峰赋’隐意了……至于未可见之三峰啊,只须上岸攀援向上,立刻便可一目了然,但山路峭壁,十分艰难,未知韦姬姑娘是否有此兴趣呢?”司徒福见韦姬娇滴滴俏丽如仙,也不知她的底细,忍不住便向她逗笑了一句。
  不料韦姬一听,却咯咯大笑道:“司徒老大,你不必问我,只须问我这赤松哥哥有否兴趣便是了。”
  赤松子的视线,一直落在最高的北岸葫芦峰上面,好一会沉吟不语。他听司徒福和韦姬的逗笑,心中忽然一动,苦笑道:“姬妹,我自离周都镐京以来,世事天翻地覆,镐京被犬戎一把烈火烧成灰烬,天下百姓苍生眼看又陷入水深火热中了,依你看,当今天下,最迫切急需的,到底是什么?”
  韦姬一听,不由吃了一惊,因为她近日才获悉,赤松子独自赴太乙山堪察周室祖脉的途中,已受人暗算,大大的吃了大亏,功力几乎被“吸”尽,而这一切皆是因为那见鬼的“拯救周室国运”大计,她决计不想赤松子再卷入这等可怕的旋祸中去了。她不由惊道:“赤松哥哥,你问这干么?莫非你那见鬼的‘拯救周室国运’念头又萌动了吗?这决计动不得,而且也不可复再动了啊!”
  赤松子见韦姬情急之状,溢于言表,不由又好笑又好气,故作不解道:“为什么?”
  韦姬嗔道:“为什么?因为你为此所受的折磨还不够可怕么?”而且目下那昏君周幽王的嫡长子姬宣曰,已迁都洛阳,受诸侯拥护,继位为周平王了,这东面的周室啊,虽比不上西面的大周强旺,但也总算令天下暂时安定了么,你又何必再去多管闲事啊!”
  赤松子不由微叹口气,道:虽然如此,但周平王姬宣曰,虽然是周幽王的嫡长子身份,承纳了周室‘雄虎龙脉’的部分元气,但其势已甚弱,不足以震慑天下之异龙奇气,而且周平王之所以仍能继位为天子,全靠晋国、泰国、卫国、郑国等四国诸侯出兵护驾,才得以成功,这使晋、秦等诸侯仗功坐大,周平王这位东周天子,其实已空虚其半,无此境地,天下必将大乱,诸侯割据,天下四分五裂,危势已不远了!”
  韦姬一听,作声不得,因为她深知赤松子这位一代中华大师之能,他的洞天彻地神通,既然如此判断,便决非虚构之想,因此她又能说什么?
  赤松子一顿,又若有所思的道:“但此乃天机大势所然,我又夫复何言?只好退而求其次,尽量设法令天下苍生的苦难减缓了,但于此乱世,百姓最急切渴盼的是什么呢?”
  韦姬仍来回答,那船老大司徒福已忽然呵呵笑道:“若逢此乱世啊,百姓苍生最渴盼的,自然是那救苦难,起死回生的大医师啊,若有此大圣手出世,便是乱时势中之大救星!”
  司徒福一顿,忽地又神思向往的道:“我老司徒行走江湖数十载,听说当世有一位外号‘中华大师’的高人,当年可以‘隔墙悬线’,替周宣王姬静诊治顽疾,我以为,百姓苍生所缺所盼的,便是如此一位大高人大救星了,可惜这位大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欲寻他时寻不着,忽然之际又在人间出现,说实话,我亦正渴盼能遇上这位大高人呢!”
  司徒福唠唠叨叨的正说得起劲,那一面却令韦姬笑得花枝乱颤,黑白猿亦神秘的向司徒福扮鬼脸。
  韦姬忍住笑,问司徒福道:“喂,司徒老大,你欲寻这位‘大高人’作什么呢?”
  司徒福微叹口气道:“实不相瞒,我家就住近此巫山镇,数十年前,忽然遇上一位少年人,生得眉清目秀、红光满面,可惜却有点痴呆,连自家姓名来历也不知道,虽然如此,他却生就异能,可以目力入地三尺,替我寻回祖宗藏于地下的一块碧玉,且助我渡过难关。我高兴之下,便与他结拜为异姓兄弟,从此他便留在巫山镇了。”
  韦姬笑道:“一个有点本事的痴呆小子罢了,有何稀奇?”
  司徒福道:“本来也没什么,但数十年来,这少年人竟永远长不大似的,直到今时今日,依然是老夫初遇时的样子。哎,这般一来,老夫竟成了他的爹爹,他成了老夫的儿子似的了,但他明明是老夫数十年前结拜的小兄弟啊,韦姬姑娘,你说这奇怪么?”
  韦姬一听,心中微微一动,暗想:这岂非如我一般的‘永保青春’奇遇么?那这小子到底是谁呢?她心中转念,便故意不解的道:“司徒老大,你那小兄弟长不大罢了,有何稀奇?你寻那‘大高人’干么?”
  司徒福笑道:“老夫自小孤身一人,好不容易才有一位结拜兄弟,但不幸他永远是那痴呆的样子,老夫见了老大不安,发誓非寻高人为他医治不可,可惜花了不少财物,郎中请了不少,却毫不见效。老夫听说那‘中华大师’有‘隔墙悬线诊治’顽疾的本领,怎不朝思暮想,日夜渴盼!”
  韦姬一听,不由莞尔笑道:“司徒老人,你若渴盼那‘中华大师’啊……”她故意一顿。
  司徒福忙道:“如何?”
  韦姬笑道:“这可当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因为他……”
  就在此时,赤松子不欲张扬,便立刻接口道:“他……既然神龙见首不见尾,到应该出现时,他自然便会出现,司徒兄又何必苦苦追求,倒是我有事相求,未知司徒兄是否答允?”
  司徒福不得要领,奇怪的笑道:“为何老夫欲求人,人又反来求我?赤松兄,你想求老夫什么?老夫除了一身水上功夫,别的可帮不上什么啊!”
  赤松子微笑道:“司徒兄的老家,不是在巫山镇么?我正欲赴巫山走走,因此欲请司徒兄引路,未知意下如何?”
  司徒福一听,奇道:“韦姬姑娘租船时,不是说直出三峡么?怎地走了一半,刚抵巫峡便停下了?”
  赤松子道:“我见巫山之巅,耸有‘葫芦峰’,甚觉奇特,因此欲上此峰一察。”
  司徒福又奇道:“赤松兄欲上那葫芦峰审察什么?为什么不说是上此峰一游呢?”
  赤松子尚未答话,韦姬见司徒福左问右问,老大不愿意的样子,有点生气,嗔道:“司徒老大,愿就愿,不愿便不愿,问前问后怎的?反正也非白劳动你,租船的船资照付便了,不就是说好的十片银叶子吗?我照数支付好了。”原来一路上,韦姬是负责掌管财物开销的,赤松子在离开镐京时,曾获赠少许钱财,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他们数年的花用。
  司徒福一听,却满脸呵呵笑道:“韦姬姑娘不必生怒,你误会老夫的意思了,这位赤松兄不是说,欲一察那巫山葫芦峰么?他提起葫芦峰,老夫忽然忆起,世上的医者郎中,身上必系一个大葫芦,足证‘葫芦’与医者有极深渊源。”
  韦姬仍微嗔道:“这又如何?”
  司徒福笑道:“这位赤松兄刚才不是叹息思忖,当今大乱之世,百姓苍生渴求的是什么吗?老夫坦率直道是那济世救危的医者郎中,赤松兄于是便突萌上巫山葫芦峰察看的念头,这其中必隐含什么深意也,老夫忍不住多问一句,韦姬姑娘为何怀疑老夫不乐意?”
  韦姬一听,便知道船老大司徒福,果然是久走天下的老江湖,赤松子欲上巫山葫芦峰的深意,竟被他窥破一二分了,她不由气恼尽消,咯咯笑道:“原来如此,那司徒老大是否乐意引路上巫山葫芦峰?”
  司徒福见韦姬十分有趣,便一面把舵,一面与她逗笑道:“老夫啊,既乐意又不乐意,须看情势而定。”
  韦姬不由又急了,微嗔道:“如何乐意?又如何不乐意?夹七杂八,矛盾之极。”
  司徒福却十分认真的道:“若赤松兄上巫山葫芦峰,为的是‘一游’而已,老夫靠船运生活,哪有这般游山玩水的兴致?因此就算勉强答应,心中亦不乐意,但赤松兄若是欲‘一察’那巫山葫芦峰,老夫便乐意奉陪之极。”
  韦姬一听,不由又化嗔为喜,笑道:“为何‘一察’。你便又乐意之极?”
  司徒福道:“赤松兄‘一察’巫山葫芦峰,必极含深意,因为‘葫芦’与‘郎中’有极深渊源,若因此弄了一位‘救世圣医’,老夫那义弟的怪病便有望救治了,如此有益世人之事,我老司徒又怎敢落后怠慢,不但不敢,反而要争先恐后呢!”
  韦姬一听,心中不由又好笑又好气,寻思之:这老司徒左拐右转,绕了一个大圈,仍旧返回他的义弟“怪病”上,他对义弟的情义,倒算得上情深意重,她心中转念,便又嫣然笑道:“司徒老大,你好不糊涂,你没听清楚赤松哥哥早说欲‘一察’么?怎地还左兜右转,不肯爽快答应?”
  司徒福呵呵笑道:“韦姬姑娘,老夫亦没说不答应啊,你看,船不是已向岸边驶去了么?”
  司徒福说时,手中船舵猛地一扳,轻舟略微一震,船头便突地拐向南岸去了。这位船老大的水上功夫,果然娴熟之极。
  不一会,轻舟便泊在南岸山壁下面,司徒福抛下铁锚,将船定住。他却没就此登岸的动作,反而走入船舱,向赤松子道:“来!来!且进船舱,我们先饱餐一顿,睡个好觉,再作打算!”

    ※  ※  ※
  原来此时已是傍晚时分,江上日落得早,两岸峰顶尚见夕阳,江上却已灰黑一片了。
  韦姬一听,忽然发觉,肚子果然已在咕咕鸣响,当下不由笑道:“好啊!司徒老大,船上原来尚有酒菜供应人客么?但未知有何好酒好菜呢?”
  司徒福呵呵笑道:“我等过水上生活的,船上哪来什么好酒好菜?不过是一壶清茶,几块干粮,能填饱肚子是大福气啊!韦姬姑娘欲吃好酒好菜,只怕要待明日入巫山镇再说啦!”
  说时,赤松子和韦姬、黑白猿,已钻入船舱中来。韦姬肚子也着实饿了,管不得是否有好酒好菜,抄起一块干饼,捧着一杯清茶,便大嚼起来。赤松子却不大为意,他的功力已达通玄境界,日常饮食不着紧,他可以七日七夜不吃不喝,但也可以痛饮千杯不醉。黑白猿虽已通人性,但他对世人的饮食不太习惯,他抓起一块干饼,咬了一半,便放下了。
  司徒福见状,不由失笑道:“哎呀!老夫倒忘了你这猴头,喜吃果子了!但一时之间,要往何处寻这果子给你嚼?”
  司徒福话音未落,黑白猿已吱吱的尖笑一声,疾速的窜出船舱外面,在船边向岸上的山壁猛地一跃,早窜上数十丈高。不一会,便已没入岸上山壁林中了。
  又过了一会,黑白猿呼地窜入船舱,他的掌爪中,却已捏着一大串红艳艳的果子。他自己也不先吃,反而捧到赤松子面前,尖声的叫道:“请吃!果子!”
  韦姬见了,心中又羡又忌,忍不住嗔骂道:“这疯猴头!在我一番苦心,大费力气教你说人言,你不感激报恩,反而向赤松哥哥大献殷勤呀!这是什么果子?也不知你这猴头是否存心不良,果子有毒,欲毒杀我这赤松哥哥吗?”
  黑白猿忙道:“无毒!冤枉!”
  韦姬见黑白猿情急的模样,转为大乐,咯咯笑道:“死猴头!你怕了么?看你还敢厚此薄彼么!”
  司徒福一见黑白猿手捧的果子,大喜道:“好啊!这巫山圣果,居然被你采摘得到!韦姬姑娘果然误解了他的一番心意了!”
  韦姬奇道:“什么‘巫山圣果’?我如何误解了?”
  司徒福道:“韦姬姑娘有所不知,他手捧的,乃巫山特有的圣果,名叫‘巫山樱桃’,长于山壁间数十丈高的树梢上面,世人极难采摘。据说此果功能活血旺脉,吃一颗可延年益寿十日呢!也亏他是半人半猿,才有此绝顶身手采摘!”司徒福说时,盯着黑白猿手中的“巫山圣果“,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
  韦姬见了,微笑暗道:这什么“巫山樱桃”,可“延寿十日”,司徒老见了如此垂涎,若他得过那令人“返老还少”的“龙涎之土”,岂非立刻连口涎也流干了?由此可见,我韦姬因赤松哥哥之故,所遇的奇遇,又比世人强多了!她心中转念,对赤松子的“甜情蜜意”,不由又增添了几分。
  她欣喜之下,对黑白猿笑道:“猿兄弟,这司徒老大只怕平生未遇此美果也,你便给他一颗尝尝吧!”
  黑白猿对司徒福似乎亦甚有好感,他一听韦姬的话,便欣然的吱吱笑着,将手中的“巫山樱桃”,摘下两颗,奉给司徒福。
  司徒福乐得眉开眼笑,连声道谢。一面也不客气,接过“巫山樱桃”,开始大嚼起来。
  韦姬见黑白猿、赤松子亦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走过去,摘了一颗,送入口中,果然十分甜美。
  这一顿“江中晚餐”,虽然简陋,但因有黑白猿摘来的“巫山圣果”,突然生色不少,变得十分清雅。
  不一会,天色完全沉黑下来,江上一片黑寂,除了潺潺的流水声,以及两岸不绝的猿猴啸叫,天地间一切皆沉寂了。
  司徒福见赤松子、韦姬、黑白猿,这二人一猿,盘膝而坐,似佛僧打坐,根本不必躺下睡觉,心中称奇,本想开口询问赤松子一行人的来历,不料赤松子却忽然先说话了。
  赤松子向司徒福含笑道:“司徒兄将船停泊,想必并非贪图安逸,吃一餐睡一觉吧?若我所料不差,其中必有深意。”
  司徒福被赤松子抢先一步发问,心中感到又惊又奇,暗道:此人目力超卓,竟可将人五脏六腑窥透,简直深不可测!若说他是普通的游客,就算杀了我也决不信也!他心中转念,不由冲口而出道:“好眼力!赤松兄怎的如此厉害?连我心中隐秘亦窥破了?”
  韦姬一听,心中不由暗暗好笑,心想:这有何稀奇?我这赤松哥哥,若他有意,只怕连你司徒老大的身世来历、祖宗十八代,也一窝儿探出来啦!
  赤松子却淡然一笑道:“我察言观色,自可知道,微末之技,司徒兄不必惊疑。但此处到底有甚奇妙之事?尚请司徒兄不吝赐告。”
  就在此时,南岸山壁上面,似乎是极高极远之处,忽地响起一声啸吼,似龙吟又似虎啸,于江上寂夜中,乍然听闻,令人心魄摇荡。
  黑白猿似乎十分畏惧这种啸吼声,他一听之下,便呼地窜到赤松子的身后,将赤松子的身躯,当作最坚厚的靠山了。
  韦姬心头亦感一震,接而又一阵迷离恍惚。她的内力已极高,这样受外界撼惑的异状,近来已绝少见了。她因此不由猛吃一惊,忙向司徒福道:“司徒老大!这是什么怪啸?如此慑人心魄?”
  司徒福神色微变,但他似乎久闻听贯,因此受撼并不大。他侧耳累听了一会,便断然的道:“果然是他!每年此时此刻,必可于此听闻!赤松兄,这是老大所以于此停泊逗留之用意也。”
  司徒福神色却从容之极,似乎毫不受怪啸的撼感。他微笑道:“司徒兄,山峡之间,当闻虎豹狮吼,未知有甚怪异之处?”
  司徒福道:“江上山峡,虎吼狮叫,原不足为怪。但此物啸吼,却仅能于此地此时此刻听闻!老夫行走三峡数十年,每抵此地,再逢此时此刻,便必可听闻,而且数十年从未间断,每年到此时分,才有此怪吼。老夫深感奇怪,但亦无探究明白的本事和胆色,又知赤松兄欲一察巫山一葫芦峰的秘密,才故意泊船于此,以便让赤松兄仔细审察一番也。”
  赤松子微一沉吟,暗道:“此地是巫峡二十峰相峙之处,此时是三月初六亥时时分,怪啸恰于此地此时听闻,其中果然大有深意!咦?三月即“三”,初六即“六”,亥’时首乃“九”,十二峰即“十二”也。合联而观,岂非“三三不尽、六六无穷、九九归真、十二成峰——天地同寿”的深邃玄机吗?这怪啸果然大有来头!
  赤松子心中转念,便忽地向司徒福含笑点头道:“司徒兄所言果然不差,此啸吼果然极有来路也。此处可见乃南岸的飞凤峰,后面是何山呢?”
  司徒福久走三峡,对此地的山川形势了如指掌,他一听便笑道:“赤松兄若打探此地的地理形势,便可算找对人了!这飞凤峰后面隐而不见的,便是你欲‘一察’的怪山葫芦峰啊!咦?赤松兄问这怎的?”
  赤松子并没正面回答,反而微笑道:“如此看来,那怪啸必从葫芦峰上所发了!”
  司徒福奇道:“赤松兄乍闻之下,怎的便下这般判断呢?”
  赤松子道:“怪啸来自面南,其声忽沉忽昂,此乃声源受山阻隔,先是一沉,再昂然而出之现象。而我们所见之峰乃飞凤峰,飞凤峰后面既是葫芦峰,那怪啸必发自葫芦峰无疑。”
  司徒福想了想,不由猛地一拍大腿,笑道:“哎呀!果然如此!我怎的便没意料得着呢?”
  韦姬更觉又好笑又好气,忍不住插口道:“司徒老大呵司徒老大,若你我能如此推断,那便人人皆可称为‘中华乾坤大师’了,哎哟,此话说不得!”韦姬忽然醒悟,赤松子心性淡泊,不欲张扬,便猛地顿住。
  不料司徒福是有心人,他一听便立刻捕住了,他惊喜的道:“韦姬姑娘,你说什么‘中华乾坤大师’?咦!你这般说,莫非赤松兄便是那‘中华乾坤大师’么?韦姬姑娘快说清楚啊!”
  韦姬见司徒福渴盼见赤松子之情,溢于言表,更加又好气又好笑,但她知自己一时失口,已露了风声,却收也收不回了,只好含嗔带笑的道:“我不是说了么?偏司徒老大耳尖,随口说便被你揪住了!赤松哥哥怎会便成了那‘中华乾坤大师’?”
  司徒福呵呵笑道:“韦姬姑娘不必掩饰了!你刚才不是说,“若你我皆可如此推断,那便人人皆可成‘中华乾坤大师’么?赤松兄既能如此推断,那他必定便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中华乾坤大师’啊!”
  韦姬一听,静而不作声。
  司徒福此时也不待韦姬答话,便向赤松子深深一揖,拜道:“司徒福拜见赤松大师!我有眼无珠,未识大师驾临,有怠慢之处,切望多多包涵!”
  赤松子见司徒福意态真诚,又喜他待人爽快,便不想再隐瞒,呵呵一笑,扶起司徒福,欣然道;“赤松子不过是草野之身,那‘中华乾坤大师’,只是世人胡乱相称罢了!此行尚有劳司徒兄引路,倒是我该先谢过司徒兄呢。”
  韦姬见了,顽皮嗔道:“不好了!眼看又添了一位疯子啦!你们你谢我,我谢你,喋喋不休,何日方可了结?不如各不相谢,互不相欠罢了!”
  司徒福笑道:“不打紧!不打紧!老夫盼赤松大师,如盼救星!便再拜谢十次百次,也乐意至极!”
  赤松子静静一笑,也没再说话。司徒福却按捺不住,凑到赤松子身前,小心翼翼的道:“赤松大师今日驾临巫峡,必可破解此‘虎啸龙吟’之谜!实不相瞒,老夫当日曾见过发怪啸的异物,似虎非虎,似狮非狮,身如金钱豹,所发之啸慑人心魄!老夫初见此异兽现状,吓得赶紧下山溜之!”
  赤松子一听,忙道:“司徒兄,发此怪啸异兽,果然是巫山葫芦峰么?”
  司徒福断然的道:“当日所见,果然是位于飞凤山后的葫芦峰!但仅此一次而已,以后便再无缘与此异兽相遇也。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十分诡秘!这一切,唯有求赤松大师破解了!”
  赤松子沉吟道:“据‘寻龙真经’论述,凡山水相连,龙虎交汇之地,必有真龙奇脉潜结,若有异兽守护,则更显奇贵,乃千年难求的大龙脉,此可荫生一位有益天下的奇人。若葫芦峰真潜伏如此大龙脉,则必因夺天地之造化,惹人神之忌怒,等闲之人绝无此奇福消受。今日有缘相遇,倒不可不细加审察。
  司徒福一听,大喜道:“正是!正是!老夫早萌此意,可惜不懂这些风水堪舆的神通本领,今日大师有幸降临,巫山之人必可大获裨益,就连老夫亦可从中得莫大好处呢!”司徒福一顿,又跃跃欲试的道:“赤松大师!这便循声而寻么?”
  赤松子微笑道:“寻龙追脉,非一时片刻可蹴,待明日放晴,再上岸人山勘探。”
  赤松子说罢,依然盘膝打坐运气调息。韦姬和黑白猿亦坐在一边,合上眼皮,凝坐不动,如同老僧入定。倒是司徒福心中痒痒难熬,虽然躺在船舱,却辗转翻侧,一夜难眠。
  第二天绝早,三人一猿,便离船登上岸边。
  巫峡的岸边,亦即巫山的山脚。三人一猿,站于突入江中的。一块巨石上,仰首上望,但见层岩如削,壁立千仞,其势峭险峻。
  司徒福此时已没了笑容,他在水上谈笑风生,但上了山脚,便不由得愁眉苦脸。
  黑白猿此刻脚踏山地,反而立刻欢跃起来,在船中这段时日,可把他困得苦了。它到底尚属猴性,见水而畏,绝不敢轻举妄动,但上了山地,则是猿猴的天下,它自然雀跃万分了。

    ※  ※  ※
  黑白猿十分眼利,它立刻就寻着一处坡势较缓的登山路径。他向赤松子欢叫一声,纵跳而上,一路抢在前面。赤松子功力通玄,这样悬崖峭壁,哪能难得住他?他倒是有点替韦姬和司徒福担心,因此让二人走在中间,他负责殿后,若有闪失,方便扶持。
  幸而韦姬内力甚佳,登山路径虽然险峻,且天色尚黑蒙蒙一片,她每踏一步,却十分坚稳,绝无倒后摔跌的危险。司徒福脚力亦甚健,虽然不惯爬山,但他急欲探索巫山葫芦峰的奥秘,浑身是劲,充满信心,攀爬起来手脚特别有力。
  一不会,三人一猿,便有惊无险的攀上南岸的山巅。
  倾刻,天已放亮,东面一座形似葫芦顶的山后,斜斜升起一道五彩光霞。东面天际间,先现一片鱼肚白色,鱼肚下面却抹上一层淡红色彩。渐而与天际分出界线,忽然淡红的云朵,漫天飞舞,忽而东,忽而向西。
  赤松子、韦姬、司徒福、黑白猿等,不由驻足而观。
  过了片刻猩红的云与昏暗的苍穹混成一片,猛地云际间又射出一道耀目的金光,宛若一条金龙起舞,一会儿吐出一条、三条、四条……一瞬间幻成金龙满天,极为绚丽。
  此际,九霄云外,仿佛飘下一阵清雅的仙乐,随即一团火红的圆球,猛地耀出东山,迎着朝霞,迎着天风,满面含笑,顿使人间洒满了朝阳赐下的欢欣气色!
  此情此景,就连中华乾坤大师赤松子也瞧得痴了,他不由叹道:“我曾登齐地泰山观日出,不想该楚地巫山,亦有如此壮景!由此可证,中华大地,当真藏龙卧虎;中华血脉,前程必无限!”
  司徒福一听,不由又羡又奇,心道:赤松子果然不愧为一代‘中华乾坤大师’,就算言谈之间,所思所想,均难离“中华”二字也……
  司徒福正转念间,就在此时,那“狮吼虎叫”的怪啸,忽地又响了起来,司徒福一听,惊喜的叫道:“那异兽怪啸又发生了!”
  黑白猿一听,却浑身一震,慌忙呼地窜到赤松子的背后,神色惊惶。
  赤松子微一沉吟,又循声辨踪,一会即断然的道:“朝阳起自东面的葫芦峰,异兽怪啸与阳光同一方位,必发自葫芦峰无疑……宜速审察,免错失良机!”他一顿又向身后的黑白猿道:“猿兄弟不必惊惶,异状所发怪啸意在示警,并非恶意!你可,随姬妹随后而至便了!”
  司徒福话音未落,身形一晃,已如光似电般向东面传出怪啸的葫芦峰射去了。
  韦姬、司徒福、黑白猿等二人一猿,亦尾随赤松子,向葫芦峰那面奔去。
  葫芦峰位于巫山飞风蜂的东面,是巫山的最高峰巅,每日均先迎朝阳,因此又叫“迎霞峰”;但山形似葫芦,当地人称为“葫芦峰”。
  赤松子一路向葫芦峰射去,距葫芦峰尚有里许方处,猛地跳出一头怪兽,头似狮,身如黑白金钱豹,四蹄却粗大如虎,但又非狮非豹非虎,其状极为怪异。异兽向赤松子迎面冲来,身形目光似电,十分快捷。
  赤松子目注异兽,知此兽必已通灵,决不会贸然伤人,便凝神驻足细察,但亦暗暗运功戒备,以防不测。
  异兽冲到赤松子身前三尺,赤松子身周忽地升起一团紫气,把赤松子周身笼罩住了,异兽猛吃了一惊,果然蓦地停下,仰起狮形怪头,向赤松子灼灼逼视!
  赤松子亦趁机向异兽审察,但见异兽身长六尺,尾很长,劲而有力,头似雄狮,眼中竟隐隐透出紫气光华。赤松子心中一动,暗道此兽已得龙脉薰陶,因此目中“龙气”洋溢,不但通灵,且已入“奇贵”异兽之列!”
  就在此时,异兽长尾忽地卷翘而起,向左右摆了几下;又仰头发出三声似人哭之音;欢跳三下;再发出三声人笑之音;然后“狮头”向赤松子连点三下头,随即,便转身步入山峰的西面去了。
  赤松子心中又不由一动,暗道:“异兽已通灵无疑,他为甚哭三声,跳三下,笑三声?随后更向我点头三次?莫非向我有所启示么?我倒不能辜负了异兽的一番引导之意!
  赤松子心中转念,便不再思忖,身形一晃,尾随异兽而去,向西面穿行二、三里地,但见果然别有洞天,见地上凹凸分为三截,上尖中宽下胖,就如一个偌大的葫芦,横躺地上,活灵活现。“葫芦地”的三面,有三座山峰耸立,与巫山十二峰混然一体,成了一个群龙奔会之势。正西面有一道溪流,淙淙涌出,于“葫芦地”的正面形成一个溪湖,溪水澄碧,极为幽雅纯洁。
  赤松子向“溪湖”凝目望去,但见溪湖上,竟隐隐笼罩一片似雾如烟的自气!他心不不由一阵吃惊,暗道:此乃“三峰环绕、正面明堂、上有贵气”之大龙脉之象啊!
  他再向四面审视,只见群峰四面奔涌而来,左有一峰形似青龙,蜿蜒伸至“葫芦地”前;右有一峰,形如白虎,延伸至“溪湖”正面;后有一峰,形如巨屏,屹耸于天地。远处峰脉奔涌,如星罗棋布,如群峰朝圣,争相拜迎!目睹之下,令人心弦震摇,不能自持!
  赤松子心神激荡,不由喃喃地叹道:“正面明堂广阔,后面屏幛坚稳;左面青龙腾跃,右面白虎扬威;天造地设,天地龙脉混然一体!好地!好地!当真是葫芦峰伏葫芦地,葫芦地潜葫芦脉,葫芦脉荫仙圣医也!我可不善加施为运用,便辜负了此中华大地的一番美意了!”
  就在此时,韦姬、司徒福、黑白猿等,已急急地奔了过来,韦姬内力深厚,神色自若,似毫不费力,黑白猿却似乎十分惧慑,他身抵此地,火眼金眼四处闪射,不见那“异兽”的踪迹,才稍为安定。司徒福气喘吁吁,他一面喘气,一面喃喃的叫道:“仙人!仙女!神猿!不然,你们为何竟如神仙般腾云驾雾似的?天,老夫乎素以筋骨强健自负,今日怎的连一位姑娘女儿家亦不如了!”他原来亦不知赤松子和韦姬的来历,否则,他便必定惊奇得昏眩了。
  司徒福虽然累得直喘粗气,头脑也有点混淆,但他的心却十分清醒,耳力也灵敏之极。他刚一站定,便连忙向赤松子道:“赤松大师!什么‘葫芦峰伏葫芦地,葫芦地潜葫芦峰脉、葫芦脉荫仙圣医’?请大师快说明白啊!”原来赤松子刚才的赞叹,其中的精要,已被司徒福的“耳朵”紧紧地攫住了!
  赤松子微微一笑,心想:司徒兄真是有心人,他最渴盼的是一‘位“医圣”,因此自然特别留神了!赤松子笑道:“司徒兄,亏你有此好耳力!莫非你渴求的,便是一位惊世‘医圣’么?你知欲达此目标,尚须付出多少代价?”
  司徒福微微叹口气道:“为医好我那义弟的怪病,就算赴汤蹈火,刀山火海,老夫也只好走一趟了!”
  赤松子笑道:“这倒不需要如此严重,但你以水运为生,上了陆路,便无生计,你不担心如何生活下去么?”
  司徒福呵呵笑道:“老夫孤身一人,并无妻儿负累,走到何处,便死乞白赖,也可打发一顿,担心什么活不下去!况且有赤松大师指引,老夫好歹也会沾点神光,即使是垂死人,也大有希望!因此老夫还害怕什么?若蒙赤松兄不嫌弃,老夫情愿跟随左右,也不再操那水运营生!”
  赤松子见司徒福为医好他义弟的“怪病”,毫不吝惜“倾家荡产”,去寻求灵方妙药,志坚意诚,真情难得,便不忍令他失望,含笑道:“司徒兄精诚所至,必金石为开,你义弟的怪病,我保你必有转机之日好了!”
  司徒福表情又奇又喜,忙道:“为什么?赤松兄弟凭什么如此判断?”
  赤松子道:“司徒兄,我刚才不是已判断,‘葫芦脉荫仙圣医’么?若此‘仙圣医’降世呵,你义弟之怪疾,岂非可望痊愈么?”
  司徒福忙道:“赤松兄!当真如此么?”
  赤松子笑道:“果然如此也!”
  司徒福一听,猛地一拍大腿,快然的道:“既然如此,那老司徒便非得舍弃水上营生,跟随赤松兄不可了!赤松兄若上刀山、下油锅,我司徒福亦冒死随后赶赴!”
  韦姬不由笑道:“司徒老大,为何突然如此意坚?”
  司徒福笑道:“十几年来,我为义弟的怪疾,耗尽了无数的心血、财力,可惜一直徒劳无功。如今有幸遇上救苦救难的‘中华乾坤大师’,更有望寻获一位足可起死回生的‘仙圣医’,这是千载良机呵,我若不死命抓住,我司徒福岂非白活数十年了?呵呵,我决不舍不弃,跟定赤松大师的了!”
  韦姬亦喜欢司徒福博学多闻,见多识广,为人又爽快风趣,有他在场一定不寂寞,她不由咯咯一笑道:“好极了!那赤松哥哥又添了一位极佳的老助手啦!只是司徒老大是否会嫌弃日后的跑腿功夫呢?”
  司徒福呵呵笑道:“能跟随赤松大师行走江湖,已是我司徒福的大福气,还说甚嫌弃不嫌弃吗?但未知赤松兄是否让我跟随呢?”
  赤松子此时却没有答话,因为他正凝注前面那幅“葫芦脉”,似乎期待或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
  就在此时,那“葫芦地脉”上面,忽地在“葫芦顶”部,冒出一团紫雾,源源不绝,竟越聚越浓,形状也越发逼真,猗如一个“紫色葫芦”,悬于“葫芦地脉”的上空,光华烁耀,睹之令人神清气爽,疲困尽消!
  司徒福先就忍不住惊喜的道:“仙丹妙药……简直比仙丹妙药更神奇!怎地老大仅望一眼这‘紫葫芦’,便心中一阵灼热,不但疲乏顿消,而且力气陡增?不得了!
  赤松兄终于发现‘荫生仙丹妙药’之地了!”司徒福惊喜的乱嚷。
  黑白猿此时金睛火眼圆睁,向“紫色葫芦”灼灼注视,先前的畏怯不但尽消,而且神色肃然,一副坚毅果敢,不畏任何艰难险阻的模样。
  韦姬亦甚感惊奇,忙问赤松子道:“赤松哥哥……这‘紫色葫芦’现形,加上那怪兽现身引路,这一切预兆着什么?”
  赤松子不答,喃喃的叹道:“我闯荡天下,欲遍寻中华大地真龙地脉,不料今时今日,于楚地巫山,竟寻获如此宝地,足以荫生一位中华医圣!好地!实在……妙之极了!”他神色欣喜万分,如久渴之人,终发现了甘露似的。
  韦姬一听,立刻领悟赤松子叹息的意思,她的疑问顿时全消,心中暗想:赤松哥哥志于济世救民,他发现一座足以荫生“大医师”的龙脉,自然欣喜万分了!哎,这疯子心中只有那“中华大地、百姓苍生”,我韦姬只怕也比不上那“八字”的力重千钧!
  韦姬心中转动,正欲开口询问。就在此时,那悬于“葫芦地脉”上的“紫色葫芦烟云”,忽地一晃,随又急速的旋转起来,射出道道耀目的紫光,令人眼花缭乱,渐而心神恍惚,几欲随“葫芦”而转,其诱惑力极为强烈!就连韦姬内力深厚,目睹此情此景,也不由心神一荡,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黑白猿功力不弱,目睹之下,不由便爪舞足蹈,身躯摇晃,跃跃欲跳。
  司徒福最弱,他早已忍不住,身子随而转动,越转越快,他的身躯竟如成了一个急急旋转的活陀螺急转不停,他就连叫声也发不出来,虽深知如此旋转下去,必会气衰力竭而亡,却苦于无法求救,但也无能自救。
  赤松子神色肃然,凝然不动,倾注“紫色葫芦”,连眉毛也没稍动,他似乎已预料接着必有异象发生,正蓄势以待。
  就在此时,那“紫色葫芦”忽地一沉,降到地上,但依然急速旋转。忽地,“紫色葫芦”猛地一跳,随即向巫山葫芦峰的东面旋奔而去,成了一个紫色的“滚地葫芦”!
  赤松子一见,身形疾速掠起,紧随“滚地葫芦”而去,掠出十数丈,一声沉喝才蓦地传了回来,而且“一音三射”,分别钻入韦姬、司徒福、黑白猿的耳中:“葫芦龙脉元神已现,此去乃去寻承纳此惊世大龙脉人选……我已跟踪而去,你们速随后赶上。”
  话音未落,“滚地葫芦”和赤松子,已一先一后向葫芦峰的东面滚滚而去,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韦姬气得顿脚道:“这疯子,必定是被那见鬼的‘葫芦龙脉’弄疯了,不然为何将我们撇下,独自跑得无影无踪,这偌大的山峰,要教我们往何处寻踪?”
  此时司徒福自“紫色葫芦”落地滚去之后,神智立刻恢复,他在吃惊之余,虽听到赤松子的呼唤,仍怔怔的忘了回答。忽然韦姬一嚷,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不由呵呵笑道:“不打紧,不打紧,韦姬姑娘稍安毋躁,巫山的路径,又怎难得倒我司徒?你们且随老夫下山,抄捷径而奔,‘必可与赤松兄相会。”
  司徒福说罢,也不犹豫,拔脚便走,但不走前面,反而折向南面的林深之处。
  韦姬一面跟上,一面生奇道:“司徒老大,赤松哥哥随那滚地葫芦,分明已向东奔,为何你反而向南,又担保必可于山下与他相会?”
  司徒福呵呵笑道:“巫山的路径,哪能瞒得倒我?我知东面山脚,便是巫山镇,赤松兄这一去,必是下山,再于巫山镇落脚。但东面的下山路甚迂回曲折,我走的南面山路,却可直抵山脚,就快捷多了,因此我们只要抢先赶到巫山镇守候,还怕赤松兄独自溜飞了么?”
  韦姬见司徒福甚有把握,这才化嗔为喜,嫣然笑道:“好极了!司徒老大,我们这便抢在这疯子的前头,着实气他一气,嘻,谁叫他鬼赶似的独自溜走。”
  于是,司徒福在前引路,韦姬和黑白猿紧随,二人一猿,向巫山葫芦峰的南面疾奔,抄捷径下山去了。

    ※  ※  ※
  巫山葫芦峰的东面,一条崎岖的山路,迂回曲折的通向山下。
  “滚地葫芦”在前,在山径中向下滚动,虽然路径迂回曲折,但紫色的“滚地葫芦”似有若无,自上而下,却快如电奔。
  赤松子在后面,目灼灼的盯着“滚地葫芦”,脚下如行云流水,一路自上而下。他也不必分心辨别路径,“滚地葫芦”向南,他便掠向南面:“滚地葫芦”向西,他的身形如电,必折向西,虽然“滚地葫芦”似有若无,赤松子却是紧紧跟随,而赤松子的“自然神功”施展出来,他的身法便“轻如飞燕”,如轻灵飘行,比之“滚地葫芦”有过之而无不及。
  紫色“滚地葫芦”似乎当真是一个通灵之物,它三番数次,疾掠、迂回、拐弯,迅如电奔,依然没能将后面的赤松子撇离半分,便不再顽皮,乖乖的在前引路,自上而下,不徐不疾的滚动。
  赤松子目注“滚动葫芦”,微笑一笑,亦不徐不疾的在后面相随而下。
  巫山葫芦峰东面的下山路径,果然十分迂回曲折,就似紫色“滚动葫芦”借机考验赤松子的意志和毅力,终于抵达葫芦峰山脚时,已经是当天的傍晚了。
  赤松子抬眼望去,只见前面是一座城镇,屋宇一排连着一排,此时镇中炊烟四起,大概家家户户均忙着烧煮晚饭了。
  赤松子已整整七日七夜没一顿正经的饭下肚,因他内力惊人,虽然见了令人羡慕的晚饭炊烟,却毫不以为意,依然紧紧盯着“滚地葫芦”,一路跟随而去。
  “滚地葫芦”像似长了眼睛,又如肚腹空空,急于填饱肚子,竟迳直的向镇中的东南角如飞的滚去。
  赤松子微微一笑,亦毫不放松,随后飞掠紧跟。
  不一会,“滚地葫芦”便飞入镇中东南角的一座破屋之前,忽地停下,原地旋转不休。
  赤松子目注“滚地葫芦”,心中忽然一动,暗思:“这“葫芦龙脉”之神,果然极具灵性,它奔波整日,终于将我引到它选中的“葫芦龙脉主人”家了。
  赤松子心念之时,那破屋的木门,忽然“依呀”一声的打开,从屋内跳出一位年约十二三岁的女娃儿,眼波如水,轻灵如燕,眼线立刻便落在她家门前旋转的“滚地葫芦”上了,随即又惊喜的嚷道:“紫葫芦啊紫葫芦,你果然来了,听人说“葫芦隐伏良医”,那瑶姬的娘亲必定得救了。葫芦啊葫芦,你可莫骗我,快点显灵,救我娘亲啊!”
  原来这女娃儿叫瑶姬,赤松子心想:只是未知她的姓氏?又欲再看看这“滚地葫芦”的动静,因此并没立刻走上前去。
  不料就在瑶姬惊喜的嚷叫时,那正在急速旋转的紫色“滚地葫芦”,忽地向前滚动,到瑶姬的身前,绕着她飞快矗旋了三圈。
  瑶姬又惊又喜,正想伸手去提那“滚地葫芦”,那“滚地葫芦”却忽地跳人瑶姬的怀里,化作一团紫气,丝丝的钻入瑶姬的眼、耳、口、鼻,转瞬便不见了。
  破屋门前的空地上,只剩下惊奇得目瞪口呆的瑶姬。好一会,她才忽然失声叫道:“乖乖!不得了!紫葫芦啊紫葫芦,你钻入我肚腹干么?我求你救的并非我瑶姬,而是瑶姬的娘亲啊!你可知道我娘亲快死了么?你怎的没长跟睛。”
  赤松子见瑶姬十分失望,几乎哀哀欲哭,她的神情极惹人怜惜。他不由自主,便走上前去,问瑶姬道:“喂,小姑娘,你娘亲得了什么重病?竟快要死了?”
  瑶姬乍见赤松子站在她面前,这才回过神来,望一眼赤松子,忽然又惊喜的道:“叔叔,我见过你的容貌哩!果然如此!”
  赤松子不由大奇,含笑道:“小姑娘,你于何时何地见过我了?”
  瑶姬毫不犹豫,冲口而出道:“梦中哩!我昨晚哭累了,伏在娘亲身上睡着了,忽然便见一个‘紫色葫芦’,从巫山之上滚了下来,一位高人在后面追赶,紫色葫芦滚到我家门前,突地停下不动,随即那追赶的人便在我面前出现了,这人的容貌,竟与叔叔你一般无异!”
  赤松子一听,心中不由一动,似已预料到什么,但仍未能下确切判断。他微一沉吟,便向瑶姬含笑道:“噢!真有这般奇妙的事,那小姑娘你姓什么?你娘亲得了什么重病,可否带我进屋内看看呢?”
  瑶姬一听,大喜道:“好啊,多谢叔叔关心我娘亲的病啊,叔叔知道么?自从爹爹去世后,我家的亲戚朋友,便绝迹不到我家了,叔叔是第一位来到我家的客人呢!请叔叔跟我进去好了。”
  瑶姬欣喜的领赤松子入屋,一路走,一面又道:“我姓巫,名瑶姬,那是我爹爹生前起的名字,在这儿巫山镇,仅有我和娘亲姓巫的仍留在镇中,其余姓巫的人家,早就远走高飞,跑到外乡谋生去了,因巫山镇实在太穷了。”原来这女娃儿叫巫瑶姬。
  说话间,瑶姬已领着赤松子,走入屋内。赤松子抬眼一看,只见屋内破旧不堪,连一件完好的家俱也没有。内厅的侧面卧房,传出一阵阵妇人的痛苦的呻吟声。赤松子心道:巫瑶姬所言果然不虚,卧房中呻吟的妇人,必定是她的娘亲了,这巫家母女,也的确够可怜的了。
  巫瑶姬此时却显得十分欣喜,她一面搬了一张勉强可以坐人的椅子,给赤松子坐下,又去斟茶递上,一面向卧房中大声叫道:“娘亲,不要悲伤,我家终于有客人来探望了啊!”巫瑶姬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赤松子心中微叹口气,他回忆起自己少年时的情景,当他“大富大旺”时,家中亲朋满座,但当他“大空大衰”时,家中就连一头乞讨的狗也不见着……就如眼前巫家的惨状,偶乐来了一位人客探望,虽然是陌路之人,也没带来什么礼物,对这心灵受创的母女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慰藉。
  赤松子心中虽感触,但不再多想,向巫瑶姬道:“瑶姬小姑娘你可否带我进内瞧瞧你娘亲的病么?”
  巫瑶姬一听,眼角儿不由红了,激动的道:“当然可以啦!叔叔知道么?娘亲病后,我孤苦无依,以前的亲朋好友,便一个也没来探望,而我娘的病也越发沉重了……我娘亲患的多半是自伤的心病啊!叔叔请跟我进去。”巫瑶姬说着,欣喜万分的拖着赤松子的手,领他走入娘亲的卧房。
  赤松子见一位年约四十的妇人,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沉沉的呻吟,就连女儿引领赤松子走进,也毫无察觉和反应。
  巫瑶姬连忙凑到娘亲的身边,欣喜的叫道:“娘亲!娘亲!终于有客人前来探望你啦!你快醒来啊!”她一连叫了数声。
  她的娘身子微微一动,呻吟声转促了一点,但眼睛到底是没有睁开,更不必说开口了。
  巫瑶姬面色难过,无助的垂下头来,向赤松子道:“叔叔,对不起,我娘不能接待你了。”
  赤松子心中亦不好受,因为他很怕见到人孤苦无助、绝望哀伤的模样。他微一沉吟,便冒然的走上前去,就近的审视了巫氏的病容一会,然后他向巫瑶姬点了点头,大步走出卧房。
  巫瑶姬连忙跟了出来,她以为赤松子必定是嫌她娘毫无反应,心中生气,因此一言不发便要离开走了。她追上前来,向赤松子连声的道歉道:“叔叔,娘她心中必定十分感激你来探望,只是娘不能开口说出话来,求叔叔原谅好么?”
  赤松子一听,心中更感难过,他长长的吐了口气,以舒缓心头如石压的沉重感觉,决然的道:“瑶姬小姑娘,你不必悲伤,须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么!”
  巫瑶姬一听,她心性聪慧之极,察言观色,心中不由大喜,如遇救星,般忙道:“叔叔想必有办法救我娘……是么?”巫瑶姬的神色略带怀疑,因为她到底年仅十二、三岁,只知娘的病唯有大夫郎中才能治好,又医病的郎中必定带着一个内装灵丹妙药的“葫芦”,赤松子两手空空,显然绝非郎中大夫,他如何救治娘呢?
  赤松子微笑不语,他凝视巫瑶姬一眼,见她眼如凤目,口如樱桃,齿洁白如雪,眼神灵慧而光华烁烁,清瘦如柳枝的身子,竟隐隐透出一股淡淡的白气。赤松子欣然而笑,暗道:“这小姑娘不独见仙骨,其仙灵贵气,比之韦姬亦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她巫家虽受煞气所侵,她娘奄奄一息,她却安然无恙。假若再得大地龙气薰陶,日后必成一代“仙灵之女”,能济世救人,造福中华大地!
  赤松子心念电闪,主意已定,他转向巫瑶姬含笑道:“瑶姬,你爹爹是否在八年前去世呢?”
  巫瑶姬一听,不由又惊又奇,忙道:“是啊!但叔叔并非本地人,如何得知?”
  赤松子微笑不语,沉思:“你娘亲命宫“煞气”,起自“陵云”,是年乃三十二岁,一路伸延,再炽发于“少阴”,即眼下的上十岁年!而此“煞气”与你先父有极深渊源,综而推算,你先父岂非八年前去世么……但你并非风水地脉道中之人,怎可领悟其中奥妙?
  赤松子不答,又含笑道:“你爹爹去世后,必葬于近水潮湿之地,是么?”
  巫瑶姬又大奇道:“是啊!叔叔竟连我爹爹的坟墓地也知道,听娘说,当年爹爹去世,因家中贫困,只好将爹爹葬于镇北大宁河畔的沙地。我曾去拜祭,那儿果然是十分潮湿的滩地啊!莫非叔叔事前到过那滩地么?”
  赤松子微一摇头,道:“不是,我仅是从你娘亲的‘病情’加以推断罢了。”
  巫瑶姬一听,表情又惊又喜,嚷道:“叔叔好本领,那更有趣了,叔叔能教瑶姬么?”
  赤松子微笑道:“你并非此道中人,学而无益。但你日后必有成就,何必急在一时?”
  巫瑶姬目光一转,便没有再坚持,返而道:“叔叔,瑶姬知道了,叔叔既然已知道娘的病情,那必定有办法救我娘了,是么?”
  赤松子点了点头,道:“我已有主意,但施行起只怕十分困难呢……”
  巫瑶姬一听,不由大急道:“叔叔!有甚困难呢?叔叔快说,只要能救得娘亲的性命,瑶姬决不怕千难万险!叔叔坦白说出来好了!”
  赤松子松子心中轻叹口气,思忖:此中所涉的难处,乃风水地脉中的玄机,而且须花大笔财物才可办到,瑶姬小小年纪,救母之心虽坚,但这又如何帮助呢……
  “咦?此地虽然是巫山镇,但赤松大师怎会进入这破屋去了呢?猿老兄,只怕你的‘鼻闻气息’寻踪功夫,并不怎的灵验!”
  赤松子沉吟之际,他的功力奇高,屋外的人语声,忽地钻入他的耳中。他已知屋外之人是谁,不由微微一笑,以“逼音成线”的功夫,向屋外疾射而出:“司徒兄!谁说黑白猿的‘鼻闻气息’寻踪功夫不灵验?破屋之内,‘葫芦龙脉’的主人,已恭候多时了!”
  破屋外面,说话的人果然是船老大司徒福,他的身边,自然是韦姬和黑白猿了。
  此时司徒福一听,猛地吓了一跳,慌忙向四周一瞧,毫无发声人的踪迹,他惊异问道:“神仙?妖怪?大师?”
  赤松子的“逼音成线”功夫,是循声而发,因此只有说话的司徒福听得见,在他身侧的韦姬和黑白猿,自然毫不知情。
  韦姬见司徒福失魂落魄的模样,感到又好笑又好气,嗔道:“司徒老大,你想必是气赤松哥哥不成,反被他弄疯了!什么神仙、妖怪、大师的?简直是胡说八道!”
  司徒福却怪笑道:“你才疯了,我可没疯!韦姬姑娘,你知道我听到谁在我耳边说话么?告诉你,此人的腔调,我敢保证,必是赤松大师无疑啊!但四百丈之内,根本不见他的踪影,他却知我们寻到此处来,更说‘葫芦龙脉’的主人,已在破屋之中等候了!你说,这样玄奇之事,岂非神仙、妖怪、大师才可施为么!”
  韦姬一听,她冰雪聪明,立刻便醒悟了。她也不没话回答司徒福,咯咯的笑着,便向破屋掠了过去,一闪身钻入破屋虚掩的大门内去。
  黑白猿见状,亦毫不犹豫,纵身一跃,紧随韦姬身后,掠入破屋。司徒福一见,怔了怔,到底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慌忙的跟了进去。
  韦姬身如灵燕,一飘而进,她人未出现,一声尖叫便先传了进去:“赤松哥哥!葫芦龙脉的主人,当真已寻到了么?”
  赤松子在里面一听,嘴角扬了一下,并无答话,因为他知道发话的人是谁,她的声音已响,人还会远么?”
  果然叫声未落,韦姬已呼地掠了进来。她身子一闪,俏立在赤松子面前,含嗔带喜的笑道:“你这疯子!说走便走,以为这样可以将我韦姬撇开了么?但赤松哥哥快说,那‘葫芦龙脉主人’,到底在何处了?”
  赤松子尚未及回话,黑白猿和司徒福,已一先一后的奔了进来。
  黑白猿向赤松大师学人般俯身一揖,吱吱的笑道:“大师!黑白猿终于寻到……”
  司徒福亦乐得呵呵笑道:“是极,是极!猿老兄的‘鼻闻气息’寻踪本领,果然灵验极了!赤松兄,有猿老兄在此,你休想独自溜走得了啊!”
  赤松子一听,开怀笑道:“我早知黑白猿有此寻踪本事,所以才先走一步,又故意沿途留下一点形迹,以便你们循踪而来。”
  巫瑶姬此时心中惊喜交杂,暗道:叔叔原来叫“赤松大师”,为何那貌美如仙的韦姬姐姐,又称他为“赤松哥哥”一呢?韦姬姐姐美如仙女,但那会说话的“黑白猿”却丑陋之极!身旁那老人家的打扮,则似是巫山镇当地楚人呢!不得了,今日的人客,一来便到了四位了!
  巫瑶姬心神不定,暗暗惊喜之际,赤松子已把她巫家的事,简略的对韦姬、司徒福说了。不仅韦姬和司徒福静静的听着,黑白猿也一声不响,用心聆听。
  赤松子微笑一下,伸手一指巫瑶姬,道:“你们看,这位小姑娘巫瑶姬,是否足以成为‘葫芦龙脉’的最佳人选?”
  司徒福目视巫瑶姬一眼,惊奇的连连眨眼,想着:这女娃儿虽然外形俏丽,是个美人仙女的胚子,但仅是女儿中的上品,怎会是“葫芦龙脉”的主人?
  韦姬对巫瑶姬十分喜欢,她得知她母女身世贫困,心中充满怜爱,把巫瑶姬搂进怀里,如友如妹般的安慰她道:“瑶姬,你放心好了!有赤松哥哥在此,必可令你娘的病情转危为安!而且,他更可以令你日后有美好前程呢?你还不去求他相助?”
  巫瑶姬与韦姬一见如遇亲人,她依偎在韦姬的怀中,得意的仰脸笑道:“韦姬姐姐,赤松大师已答应救我娘了!”她忽然又皱了皱眉,轻声道:“只是赤松大师说,他虽然已有妙法施救,但其中却十分困难呢!到底是什么困难,赤松大师怎也不肯说出来了!姐姐替我问清楚好么?”
  韦姬心中,已视巫瑶姬如友如妹,因此她一听,又见巫瑶姬楚楚可怜的神态,心生怜爱,想也不想,便对赤松子道:“赤松哥哥!我不管瑶姬是否为葫芦龙脉的主人,她这般可怜,好歹设法救她一救!这其中到底有何难处呢?”
  赤松子此时微叹口气,不答韦姬的话,却向司徒福道:“司徒兄,你是当地楚人,我有事请教。未知置办一口上佳棺木,须多少两银?”
  司徒福也不假思索,立刻回道:“若普通的棺木,约莫需银十五两;但若是上等的柳州木棺,则非花上五十两银子不可!因此有人说,富人家的一口棺木,便可抵穷人家三年粮。”
  赤松子又道:“若请仵工殓葬移坟,须花几许?”
  司徒福道:“若讲排场,请上吹、打、敲各类丧乐,加上八人抬棺仵工,八人挖坟人工,只怕少说也须花五十两银!”
  赤松子微叹口气,又道:“那若摆设‘丧宴’,遍请千人来送葬,又须花多少?”
  赤松子一听,不由吓了一跳,忙道:“赤松兄,说笑么?这千人丧宴,是大富之家的大排场,连巫山镇首富之家陈老爷,当日他先父去世,亦仅摆了个‘百人丧宴’罢了!千人丧宴呵,宴开一百二十席,每席花银五两,便是六百两银!老天,若照老夫水上营生计,须干三世才挣得回啊!咦?你问这干么?莫非赤松兄欲以此大排场,为巫家补办丧事吗?”
  赤松子先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又微叹口气,问韦姬道:“姬妹,我等从镐京带来的财物还有多少?”
  韦姬苦笑道:“赤松哥哥,经几年花销,剩下不到二十两银子!”
  司徒福一听,不由猛地一拍大腿,道:“赤松兄!这二十两,再加上老夫身上的十两,仅三十两,连一口上等的柳州棺木也买不到呢!难道这些‘千人丧宴’、‘八人抬棺’大排场,非如此不可么?”
  赤松子微叹口气道:“此乃牵涉葫芦龙脉的奥秘,必须‘千人朝拜’以旺人气,否则勉强施为,其成效必小,白白糟蹋一座惊世大龙脉!”
  司徒福一听,不由傻了眼,喃喃的道:“别的好办,但要‘千人朝拜’,却非要设‘千人丧宴’不可了!否则谁会前来拜祭?但‘千人丧宴’是好摆的么?单是这六百两银。便将人的小命压断了!这却当真是难!难!难!难之极了!”
  巫瑶姬在一旁察言观色,已然明白,亦松大师虽然有心救她娘亲,准备施行一种牵涉先父下葬坟地的妙法,可惜却须花大笔财物,这些连赤松大师亦束手无策了!她心中转念,眼神忽地射出一缕光华,向愁眉苦脸的赤松子毅然的道:“赤松大师!其中的难题,瑶姬有办法解决!”
  赤松子一听,奇道:“瑶姬!这天大的难题,连我一时问也无计可施,你小小年纪,有甚解决之法?”
  巫瑶姬毫不犹豫,立刻道:“瑶姬知道,这世上有卖身葬父的忠孝之事,瑶姬以为,赤松大师可将我卖了,或许就可解决其中财力的难题啦!”
  韦姬一听,心中吓了一跳,她委实太喜欢巫瑶姬了。不由将她紧紧搂住,失声叫道:“这怎可以?谁若忍心拿你去卖,我韦姬第一个去跟他拼命!瑶姬呵瑶姬,你怎的会萌此古怪念头呢?”
  巫瑶姬反而正经的道:“世人为葬父,可以卖身。我瑶姬为何不可以?况且这不但可以葬父,更可救娘的生命。瑶姬自然更理所当然啊!”
  韦姬不由又怜又痛,她向赤松子嗔道:“赤松哥哥!如此娇慧的小姑娘,你难道真的忍心将她卖掉吗?都是你那什么‘龙脉大法’,把她弄得疯疯癫癫了!”
  赤松子苦笑道:“姬妹,别再叫嚷好么?你再吵嚷,只怕连我也被你弄疯了!”
  就在此时,外面忽地传人一阵敲锣声,随即又听有人在外面大叫道:“各位乡亲父老,我家陈老爷千金突生怪病,群医束手无策,眼看快将性命不保!各位如有灵丹妙药,令我家小姐起死回生,陈老爷重重酬谢!各位,请留心仔细听!”这叫声如此这般的一路呼喊去了。
  司徒福一听,讽刺的笑道:“我知这陈老爷膝下只得一女,心肝宝贝,眼看生命垂危,还不把他急疯了?不然为何如此张扬求医?哎,看来人世间有钱并非万能,陈老爷虽是镇中首富,但他的女儿却连生命也保不住。想来还是粗茶淡饭,身子壮健活得快活!”
  司徒福唠唠叨叨的感叹,赤松子突然一跃而起,喃喃的道:“好极了!这财力难题有办法解决了!”他话音未落,便欲掠出屋外去。
  司徒福见状,连忙一手扯住赤松子,惊道:“赤松兄,怎的了?你该不是去陈老爷府应聘救人吧?”
  赤松子微笑道:“我正有此意。”
  司徒福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道:“赤松兄,你虽然精于地脉之道,但并非医人的郎中啊!此事是好玩的么?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被这大户告你谋财害命,这可是犯了楚国的王法,乃杀头死罪呢!”

    第二章 神农医网 造就瑶姬
  赤松子微笑道:“放心,放心,吾自会随机应变!你等且留在巫家,一切依我安排行事。”
  赤松子说罢,身子一晃,就掠了出去,去追那屋外打锣求医的人去了。
  司徒福内心由不得又惊又奇,他虽然听闻过赤松子的名号,但却未目睹他的神通本事,特别是医人之道,可半点虚假不得!他不由顿脚叹气道:“赤松兄今番只怕会闯出大祸了!咦!韦姬姑娘,你怎的如此镇静?难道你不担心赤松兄此行有去无回么?”
  韦姬却从容的咯咯笑道:“放心!我这赤松哥哥虽然行事有点疯癫,但若论他的本事呵,虽并不精于医道,但可令人一时片刻的起死回生,这便足可解决巫家葬父的财力大难题也!再说这办法总比瑶姬丫头卖身葬父的见鬼念头好多了!”
  司徒福一听,不由亦作声不得。他暗道:巫瑶姬这位“葫芦龙脉”人选,若能成功,则天下将出一位惊世仙医,这可是万人渴盼的奇迹啊!为此目的,不要说是赤松兄,只怕连我司徒福亦不得不冒此凶险了!
  此时,赤松子已由一位家丁模样的人引领,一路向巫山镇的中央走去。
  不久便来到一座大庄园的门前。守门的家丁听说是前来应聘行医救人,不由大喜,连忙进去通报。
  这大庄园的主人果然是巫山镇的首富陈老爷,他富则富了,膝下却只得一位女儿,年方十八岁,长得秀丽无比,被称为是楚国未来的“王妃”人选,陈老爷自然视之为命根宝贝。
  不料陈老爷这位爱女,三天前忽然昏倒花园,自此便一直昏迷不醒。陈老爷遍请镇中的名医,连吃了三天三夜药,却毫无起色,依然昏迷不醒。到这天早上,他的爱女忽地发声,娇笑连声,然后又昏迷过去,再没复醒。陈老爷惶急之下,只好敲锣求医,希望有奇迹出现。
  陈老爷此刻心如火焚,正在庄内坐立不安,唉声叹气。一听有人应聘前来行医救人,不由如闻纶音,三步并作两步,奔了出来,也不及细看来人,便一叠连声的道:“万幸!万幸!终于有救星降临了!请,请,快请救我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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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老爷一面说,一面引领赤松子向里面走,他情急之下,连赤松子的名姓来历也顾不得询问。就如同遇溺垂死之人,见到一根稻草拼命的捏住。
  赤松子心中不由好笑,但又有点同情,思忖:当今之世,百姓苍生最渴盼的,果然是济世救人的大夫郎中!这陈老爷虽然富甲一方,但在病魔面前,依然痛苦不堪,由此足证,我为造就一位“仙医”,不得不冒此大风险,世人日后当谅我今日的一番苦心也。
  赤松子心中转念,便毫不犹豫,跟随陈老爷直入内堂,迳奔陈家小姐的闺房。
  赤松子一路仔细察看,但见陈老爷的女儿闺房,坐落于内堂的三进,闺房外是一个小院,小院中遍植青竹,风一吹,便啸啸作响,十分幽深阴寒。陈家小姐的篱房,门口和窗口,均正对小院落,院落中的阴森寒气,直冲闺房。
  赤松子见状,不由暗暗皱眉,心道:“如此阴寒幽森之地,若是阳气奇重之人,勉强可以抵御,但若是阳衰之人,只怕决难抵挡!更何况是女儿身本属阴性,阴上加阴,岂能相安?他心中转念,却并无说破。
  赤松子若无其事的随陈老爷步入小姐的闺房。只见陈家小姐躺在床上,果然昏迷不醒,连爹爹带人进来也不知道。
  陈老爷目睹女儿的病体,心如刀割,他向赤松子打拱作揖道:“大夫……请妙手施救吧!大夫若能救活小女,在下情愿向你叩头了!”陈老爷说时,果然真欲下跪叩头。
  赤松子向陈老爷伸手一托,陈老爷子便无论如何也拜不下去。
  陈老爷走上前去,向陈小姐的脸上仔细审视。见她的时年命宫“日月角”上,一道青气透射而人“天庭,但及后一股淡淡的紫气,却从“辅角”一直向“山根”、“水星”延伸,虽然甚淡,但尚无断绝之象。
  赤松子心道:“此女时年十八,因此“青煞”现于“日月角”;但生命“紫气”,一直延伸“山根”、“水星”,亦即她将有四十一或六十寿数,应非夭折之人,只要驱除阴寒“青煞”,便必可复原!
  赤松子又仔细审察陈小姐的脸容。见她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口唇淡白,面色如雪。赤松子虽不精于医道,但亦知此乃“阴盛阳衰”之象。
  他沉吟一会,将三方面的审察综合推断,已豁然而悟,施救的主意便清楚明了,只是没有立刻向陈老爷直说。
  他一声不响的转身就走。陈老爷一见,慌忙急奔几步追上前来,小心翼翼的向赤松子道:“大夫!小女之病如何?”
  赤松子一声不响,依然向外厅走去。
  陈老爷大急,忙道:“大夫!镇中名医前来诊治,虽然无效,但仍有一个判断,大夫怎的却默默不语?”
  赤松子微笑道:“我救之法,在少说多做;未见奇效,说千句万句有何益处?”
  陈老爷不得要领,但又不敢得罪,无奈只好陪笑道:“是,是!大夫是圣医国手,医道自然别出心裁,与众不同。
  出外厅,陈老爷招呼赤松子坐下,又殷勤地献上香茶,连称“有劳!有劳!”
  赤松子微笑不语,他向厅堂扫视一眼,见厅中摆设,金碧辉煌,十分豪华,心道:“这儿的随便一件摆设,只怕便抵巫家的三年活命口粮了……我为造就一位“仙医”借助其财力,只怕也不冤了这陈家!
  赤松子心中转念,主意笃定,便慎然的道:“陈老爷,令千金于初病之时,必喜见青色物,然后口呼:‘寒冻’,随即昏迷不醒!”
  陈老爷一听,心喜若狂,忙道:“果然!果然!小女近日喜欢呆坐院中,凝望院中青竹出神。这样过了几日,她便犯病,初病之时娇呼:‘我好冷!’然后即昏迷不醒!大夫好眼力,一下子窥透小女起病情状!在下仅此一女。大夫只管随意施为,只要救得她,便倾家荡产,亦在所不惜!”
  赤松子微笑道:“陈老爷,不至倾家荡产,但花销一大笔,却在所难免!”
  陈老爷忙道:“不打紧,不打紧……一切所需,大夫只管开列便是!”
  赤松子当下微笑道:“令千金之病,乃外侵内扰,因此须双管齐下。一要用药,二须镇邪,两者缺一不可。”
  陈老爷忙道:“不错!不错!镇中那些名医,只知用药,不晓镇邪,因此无效!一切请大夫作主安排好了。”
  赤松子一听,不再犹豫,向陈老爷肃然的道:“若能如此,用药尚在其次,想要救令千金,首先须镇邪,以除祸根!”
  陈老爷又忙道:“如何镇邪?如何能消除祸根?”
  赤松子道:“陈老爷所居庄园,是否坐东向西?”
  陈老爷道:“的确是坐东向西!听先父提及,当年建庄之时,有地师献计,说东面巫山,西面是大宁河,坐向西即‘坐山向水’,可得财气、贵气也。未知有何不妥?”
  赤松子道:“本来并无不妥,且符合风水地脉之法。可惜大宁河畔上,有一座草葬之坟,受水湿侵煞,煞气之烈,不但侵害其子孙血脉,就连陈老爷的庄园,亦受此邪煞侵袭。因此你陈家近年必家无宁日,灾劫频生!”
  陈老爷一听,神情一阵发呆,随即长叹一声道:“大夫慧眼惊人!在下家中近年果然灾难不断!先父于五年前暴卒,三年前我妻又忽然无疾而终!不幸如今小女又奄奄垂危。那‘邪煞’果然厉害极……大夫,却不知如何才能除此祸根?是否可派人将那座‘恶坟’挖走、填塞呢?”
  赤松子微笑道:“既然是‘邪煞之坟’,自然须移走了。但千万不可草率填塞,势须为其先寻一处吉地,再加移葬,其中更要设大排场,求千人送葬朝拜,以此借生人之阳气,化解它久积的‘阴煞之气’。”
  陈老爷一听,心中不由暗吃一惊,心道:“我先父去世,不过是百人送葬,摆了个‘百人丧宴’,就花了百多两银!若是如此大排场,设个‘千人丧宴’呵,岂非要花上千两银!心中不由一阵心痛,喃喃的道:“哎,千人送葬,千人朝拜,这便非设‘千人丧宴’不可了……难道‘百人丧宴’不成吗?”
  赤松子静笑道:“只得百人生气,陈家祸根仅可消除十分之一也。其中的利害关系,陈老爷必自会计较。”
  陈老爷一听,作声不得,寻思:我家之祸煞果然十分厉害,我父我妻已先后遭煞,我女亦快将不保,再不消除根绝,只怕连我老命也将不保了!届时我一家已绝,留下那家财百万又有何用处!
  陈老爷沉吟一会,终于咬牙道:“好吧!若须如此方可彻除祸根,一切便任从大夫安排调度吧!休说千两银,便倾家荡产,我也只好认命啦!”
  赤松子呵呵笑道:“陈老爷放心,绝不须你倾家荡产,只须花千把两银罢了,而且陈老爷此举不但为己,亦是造福于千人万人,单是这样义举,便足令陈老爷逢凶化吉、消灾除煞了!”
  陈老爷长叹一声道:“我不敢自夸造福于千人万人,但为了小女的生命,为了消除我家的祸煞,虽然心痛,亦不得不如此了!”
  赤松子心中不由一笑,心想:这陈老爷性子虽然偏于狭隘,但却坦白得十分可爱,我倒不可令他吃亏为难。
  当下赤松子再不犹豫,摆开了名医大国手的气派,要来笔墨,伏案疾书,猗如将军坐帐,连颁几道军令。
  陈老爷此时也不容他迟疑怠慢,调入八名家丁,听从陈老爷的差遣。
  赤松子首先开了一张药方,里面全是一些奇毒之物,诸如黎芦、乌臼、砒石、蜘蛛、蜈蚣、蜥蜴、水蛭、甘草等物。
  他将药方交给家丁甲,道:“你速拿此药方,配了药物,再送去镇东巫家。我会令人接应,煎好药汤,便会送来,供陈小姐服用。”
  陈老爷瞥一眼药方,不由吓了一跳,惊道:“大夫,你所列之药,均奇毒之物,单是一味,就能致命,何况这一大堆呢?小女生命在大夫手上啊!”
  赤松子从容一笑道:“放心,自古道医者父母心也,我决不会妄自施为。陈老爷可知医者用药,有君臣相辅的妙法吗?这些毒物,乃臣药,君药已在我伙伴手中,两者乃妙配,必有奇效!”
  陈老爷无可奈何,只好任由赤松子施为。
  赤松子又连颁几道“军令”,命家丁照办,一时间,余下的各家丁,皆领令旨,出去办事去了。
  陈老爷在一旁瞧着,暗地计算,心思:这一连几道“军令”,果然要花上千两银!但直接用于我陈家的,却只两项,不知这大夫弄何玄虚?
  原来赤松子不打算让陈老爷吃亏,随时用心替他施法,一面准备药物医治,一面又吩咐陈老爷动手改建陈小姐闺房的四周环境。
  他安排将陈小姐闺房正对的青竹砍伐,改而植上菊花、玫瑰等洁丽的花卉。
  这个安排大合陈老爷的心意,因此毫不犹豫,令家丁速速照办。
  陈老爷果然不愧是巫山镇的首富,办起事来不缺人力、财力,赤松子安排的事项,被迅速的实施了。
  不一会,便有四名陈府的家丁,拾了二大担药物,一路直奔镇东的巫家来了。
  此时,在巫家破屋之中,司徒富正惊疑不定,坐立不安。忽听外面有人大叫道:“大夫吩咐,药物送来!”
  司徒福一听,心中不由又好笑又觉奇异,暗道:“赤松大师果然有两手,他哄得地陈老爷,乖乖的将药送来巫家,以救治垂危的巫大嫂!但若如此简单,那又何必花这许多周折?
  他自忖已窥透了赤松子的用意,连忙出去开门,将拾药的家丁迎入,陈府的家丁也不多言,只说这是大夫的安排,放下药物便匆匆的走了。
  司徒福瞪着两大担药物,傻了跟,暗惊:“赤松大师医一个人罢了,要这许多药物干么?莫非他打算开个药铺,趁机大赚一笔吗?
  他心中好奇,忍不住打开了儿包药物,一看之下,神情目瞪口呆,向章姬咬耳道:“韦姬姑娘,大事不妙!”
  韦姬并不熟悉医道,因此也不知送来的什么药物,她见司徒福如此惊惶,不由奇道:“有何不妙?”
  司徒福吐舌道:“乖乖,你知道赤松大师派人送来的是什么药物?全是奇毒之药!若全用上啊,便十条大水牛也被毒杀了啊!赤松大师想必是放弃中华乾坤大师不做,改行做‘毒大夫’!”
  韦姬嗔道:“司徒老大!你胡说什么?”
  不料韦姬话音未落,外面又响起一片嘈吵。接着又涌进数十人,均手持白灯笼、白香烛、白纸钱丧物,自称是陈府的家丁,奉大夫之令,前来巫家,布置办丧事。
  巫瑶姬急得嚷道:“我娘尚未死去,办什么丧事啦?快走,快走!”
  韦姬见白灯笼上面,果然写着一个大大的“巫’字,亦傻了眼,暗思这赤松哥哥是怎的了?先是上毒药,再派人前来置办丧事,莫非他已判断巫大嫂没救吗?因此安排她早进“龙墓”,以荫佑她的女儿巫瑶姬?但这岂非太残忍了?
  韦姬转念之际,外面又有陈府的家丁奔进,大声道:“奉大夫之命,已置办柳州上等棺木,由八名仵工抬将来到!请巫家之人,指示下一步如何办丧!”
  韦姬一听,更加发呆,心中喃喃的道:“怎的了?赤松哥哥自上巫山,遇上那见鬼的‘葫芦龙脉’,性情忽然大变,连他济世救人的宗旨亦忘掉,癫癫疯疯,安排人家早早丧命,他如此施为啊,哪还有半分‘中华乾坤大师’的味道?”
  司徒福此时却急得向黑白猿怪笑道:“猿老兄,你虽然可以‘鼻闻气息’寻踪,但可知赤松大师此时到底故弄何玄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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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白猿一听,火眼金睛不由连转几转,似在思忖,但以他此时的功力,又怎能领悟赤松子的玄机神勇,因此他只能吱吱的怪笑,向司徒福扮了个鬼脸,表示他亦如他一般,惊奇得如坠梦中。
  就在此时,韦姬耳际,忽地钻入一缕尖音,音如细线,绵长不绝,显然发自遥远之处,却依然十分清楚道:“姬妹,我由陈府差人送来之物,料已抵巫家。送来之药,可仅取其中一味甘草,煎成药汤,送来陈府,其余之药留下另有妙用。”
  韦姬一听,便知是赤松子以“千里传音”的绝顶神通,于陈府向她发话,心中惊喜万分,暗道:“留下那一堆毒药不知将作甚妙用?”
  她这般思忖,远在陈府中的赤松子,早已窥透,又有话音传送过来道:“我送来的柳州棺木,乃为巫瑶姬先父而设。姬妹可请司徒兄,由巫瑶姬引路,至她大宁河畔父坟,由随行的八名仵工,挖出坟中遗骸,放入棺中。留下的药物,务须与遗骸混拌,同置棺内,然后即可将棺木抬回巫家,陈放厅中,待前来吊丧的千人朝拜。”
  韦姬一听,心中有点明白赤松子的用意了,便随即又产迷惑。想着:巫家母女,穷困至此,连半个探病看望的人也不见,又何来“千人吊丧朝拜”啊!赤松哥哥这个疯子,只怕于此棋差一着。
  就在韦姬思忖时,巫家上下,屋内屋外,已由陈府的家丁,布置成一个出殡的大灵堂。
  韦姬见了,也不敢再犹豫,当下将赤松子的安排,悄悄的告知司徒福。司徒福听得不由呵呵大笑,喃喃的道:“赤松兄法力,他如何便将那陈老爷哄得如小绵羊,任他摆布?”
  话虽如此,司徒福已醒悟这是赤松子为巫家伏下的奇局,因此也不敢怠慢,当即与巫瑶姬一道,引领八名仵工,抬起棺木,向大宁河畔巫家祖墓出去去了。一大堆药物,捆成一大包,由黑白猿随后悄悄运去。
  韦姬则留在巫家,负责指点布置灵堂。
  很快,半天的工夫过去了。
  此时,巫瑶姬先父的遗骸,已由一副上等的柳州棺木运了回来。摆放于灵堂的正中,四面香烟缭绕,白灯龙、白烛掩冉。事隔八年,巫家仿佛又重返当日丧亡的伤心日子。
  陈府派来布置灵堂的。家丁,现早就告辞走了。巫家灵堂,此时便只剩下巫瑶姬母女,以及韦姬、司徒福、黑白猿,那抬棺的八名仵工,也偷空去填肚子去了。
  巫家灵堂一片愁云惨雾,亦一派静穆,巫瑶姬这小女娃儿,不由忆起八年前父丧的姜凉,又想起娘亲此刻亦正生命垂危、奄奄一息,她悲从心发,跪在亡父的棺前,哭成一个泪人儿似的。
  黑白猿猴性未脱,最怕见人伤心哭叫,他此时早吓得掩耳躺到一旁去了。
  司徒福心中却好气又好笑,暗道:赤松兄要造就一位“女仙医”,也犯不着令人家伤心事重演,哭成一个泪人儿啊!嘿,莫非这便叫“先苦后甜”么?
  韦姬心中则又惊又痛又奇,目睹巫瑶姬的伤心哀哭,她一阵心痛:醒悟此乃是赤松子的妙局安排,便怀着好奇;但忆起赤松子曾说须“千人朝拜”,因为暗暗惊心,寻思:巫家虽然已摆下如此排场,但巫家母女,穷困如斯,镇中之人避之则吉,谁肯前来吊丧拜祭!哎,总不成用刀枪棒押人来吗?
  就在此时,巫家外面,忽地涌来一大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巫山镇以及四乡之人,几乎全出动了。人人争先恐后,一进灵堂,向巫家的亡灵烧香拜祭。不一会,进来拜祭的,便先后达数百人了。
  韦姬悄悄的问一位前来拜祭的小哥,为何如此热心,与巫家素不相识,肯前来上香拜祭?小哥悄悄的笑了笑。对韦姬小声道:“你不知么?陈老爷早在镇中设下‘千人丧宴’,又贴出告示,说只要前赴镇东巫家拜祭、送殡,便可免费大吃一顿酒宴,这样便宜之事,谁不争先恐后呢?”
  韦姬一听,哭笑不得,心中又暗暗吃惊,心道:“赤松哥哥这大疯子,哄人家大花了一笔财物,若不能令人家得回一点好处,岂非诈骗吗?提将官府里去,少说也须坐牢顶债也,如今开发已势成骑虎,不知赤松哥哥如何收拾了。
  韦姬惊惶之,际,巫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车马声,随即,前来丧拜祭的人群,纷纷让出一条通道,又有人叫道:“让一让,巫山镇首富陈老爷,与他女儿一道,亲自前来拜祭了。”
  叫声未落,外面已走进一位中年男子,以及一位精神奕奕的千金小姐,一面进来,一面手按额头,连声道:“奇迹!奇迹!当真天大奇迹也,赤松大师之能,简直出神入化,真可起死回生啊!赤松大师要陈某人前来拜祭巫家,陈某岂敢不从,便爬也须爬来拜祭!”
  原来进来的人,果然是巫山镇的首富陈老爷,这也不算稀奇,更奇怪的是,陈家千金,不久前仍生命垂危,此时却神采飞扬,与她爹爹陈老师一道前来巫家拜祭。
  陈老爷父女二人,十分诚心的在巫家亡灵跪下,上香拜祭。陈老爷口中一面喃喃的道:“巫兄泉下有知,有一代中华大师赤松子为你巫家施法,日后必洪福齐天,巫山镇的乡亲父老,必受你巫家福荫,陈某人一家上下,小女生命,亦赖赤松大师设法借你巫家之力,消灾去煞,起死回生啊!”一面叩拜不止。
  韦姬和司徒福瞧着,不由面面相觑,作声不得。两人心中又奇又喜,也不知赤松子施行的是何惊天妙法。
  陈老爷父女二人拜毕,才站起来,大声道:“请问谁是韦姬姑娘?”
  韦姬上前,与陈老他父女相见,陈老爷见韦姬俏丽如仙,不由又惊叹道:“韦姬姑娘与赤松大师,当真是一对神仙侠侣啊!”他定了定神,才又忙道:“韦姬姑娘,刚才赤松大师吩咐,他已先上巫山葫芦峰了。他要我转告韦姬姑娘,务须于午时为巫家出殡,于申时赶上巫山葫芦峰,赤松大师会在那儿等候。”
  韦姬此时不由十分惊喜,她也不及细想,因已近午时,便连忙与司徒福商量,决定由巫瑶姬作丧主,巫大嫂因昏迷不醒,不要再惊扰她,陈老爷倒十分热心,亲自助巫家统筹策划,更慷既答应,一切的开销,由他全部负责。
  陈老爷的财力、人力、物力充足,办起事来人人争先于是刚好在午时时分,巫家的亡灵便正式出殡了。一副上等的柳州棺木,由八名仵工抬着,由丧主巫瑶姬手执白幡,在前引路,韦姬亲自导引巫瑶姬上巫山葫芦峰的路径。
  棺木后面,是陈老爷、司徒福、黑白猿押送。再后便是连绵十里的送葬人群,为数足达千人。
  在大队出殡行列,浩浩荡荡,直奔巫山。
  司徒福四周望了一眼,不由咋舌,暗道:“如此排场,就算大富之家亦难及也,又知这一切全赖陈老爷鼎力相助,他委实不明白,赤松子到底有什么魔力,竟可令陈老爷如此慷慨崇拜。
  他忍不住了,趁空向陈老爷打探,陈老爷长叹一声道:“赤松大师对我陈家的再生之恩,他的安排,我又怎敢不从啊!”
  原来这天上午,赤松子一面安排调度巫家的丧事,一面全力助陈家消煞。亲自替陈家小姐重新布置闺房花园,不一会将青竹搬走,移植了菊花、玫瑰等亮丽花卉,花圃的阴煞之气随即消去。
  接着赤松子趁韦姬派人送来的“甘草药汤”给陈家小姐服用的时机,暗中向她输送他的“自然真气”。赤松子的“自然真气”阳刚至极,以够驱陈家小姐体内的阴寒。
  陈家小姐服下“甘草药汤”,片刻之后,竟霍然而醒,更一跃而起,精神奕奕,哪有半分病容,陈老爷一见,如饮甘露。他对赤松子又感又佩,这才醒起尚未询示赤松子的来历。
  赤松子居然不加隐瞒,坦露自己的名头来历,陈老爷一听,喜得以手加额,庆驾一代中华乾坤大师,竟降临他陈家,为他陈家消灾除煞,令他的宝贝女儿起死回生,简直有如天降救星。
  陈老爷说到此处,万分感慨的道:“陈某事先并不知道,赤松大师驾临巫山镇,若早知啊,又何必费如此周折?只须赤松大师一声吩咐,陈某必无不答允了。”
  司徒福在旁听之私下暗道:赤松大师行事鬼神莫测,也若被你事先预料得到,他又怎配被称为“中华乾坤大师”了?你若知道他是个“葫芦龙脉”的导引,赴巫山镇的目的,用为造就一位惊世“女仙医”,世人因此获益不浅,你才会明白赤松大师的心胸是如何的宏伟呢?这是司徒福的心话,他也并无半句泄露。
  说话间,走在前面的韦姬,已扶持巫瑶姬,攀上巫山葫芦峰。两人的身后,便是八人抬着的柳州上等棺木。司徒福、陈老爷、黑白猿亦随后跟上,不知怎地,黑白猿对陈老爷甚有好感,一路上竟伸出援手,扶助陈老爷一把,因此陈老爷攀上葫芦峰,并不十分疲困。
  陈老爷因黑白猿的扶助,心中对赤松子越发敬佩,暗道:“跟随赤松大师的,竟有如此“通灵异兽”!
  此时,韦姬眼利,已见到站在葫芦峰东面负手凝立的赤松子,她不由咯咯笑道:“好啊,赤松哥哥,你几下子,便把巫山镇中之人,弄得天翻地覆啊,你却如此悠闲,在此赏山观水也!”
  原来赤松子此时所站的位置,便是那三峰一水环绕的“葫芦地脉”。
  赤松子一听,他也不必回头,便呵呵笑道:“好极了,来得果然及时,呵呵,千人送殡,千人朝拜,此座‘葫芦龙脉’,必可荫生造福千万世人之‘女仙医’也!姬妹、瑶姬小姑娘,你二人来了吗?”
  韦姬轻笑道:“来了,赤松哥哥,奉你这大疯子的令旨,韦姬便连拖带背,亦要把瑶姬小姑娘弄上来啦!”
  巫瑶姬此时已知赤松子的本事,她确信,赤松子必定可以救治她娘的生命。她紧跑几步,走到赤松子的面前,向他盈盈的一福,道:“叔叔原来是中华乾坤大师,瑶姬先父蒙大师帮助厚葬,想必定有好处,瑶姬日后但有所成,决不敢忘记大师的恩义。”
  赤松子一听,不由呵呵笑道:“瑶姬,你既知我赤松子的名号,还如此客气干么?呵呵,你这位未来的‘女仙医’啊,日后但能为天下缺衣少药之人效力,我便感十分安慰了。”
  说时,八名仟工已将棺木抬了过来。司徒福、陈老爷、黑白猿亦随后护送而上。
  陈老爷一见赤松子,欲向前拜谢,司徒福连忙伸手把他扯住,悄声道:“陈老爷不可惊扰赤松大师。他生性淡泊,连堂堂周天子亦留他不住,他又岂会计较世人的酬谢呢,一切随缘好了。”
  陈老爷本来欲上前拜求赤松子,以自己的财产家当,换取赤松子替他陈家勘点一座“龙脉”,但听司徒福这般一说,不由猛吃一惊,心想:若连周天子亦难令他动心,陈某区区一点家财,又怎能相求得了!哎,但得他为陈家消灾除煞,令女儿起死回生,我便该心满意足。陈老爷心中转念,果然不再萌强求之念。
  而自此之后,陈老爷父女二人,果然一切顺利,快活度日,无灾无痛,陈老爷终可安享晚年。这是后话,一笔带过,也就不提了。
  当下赤松子神色肃然,亲自勘点了开穴埋棺的位置。八名仟工依赤松子的指示,挖地成墓,将巫瑶姬的先父遗骸,埋葬于巫山葫芦峰———三峰一水环绕之地。
  巫瑶姬跪在父坟墓碑前面,悲戚的叩拜了一番,随后陈老爷、司徒福等巫山镇上千人之众,依次上坟前烧香拜祭。一时间,巫山葫芦峰上,香烟缭绕,拜颂声响毛四野,果然是一派“千人朝拜”的“龙脉”大气象。
  办妥这一切,在下山的途中,赤松子便有悄然离去之意。但他忽然忆起,司徒福曾提及,他有一位得了怪病的义弟,年过三十,却犹如十五六岁的少年。他好奇之余,决定先返巫山镇,再上司徒福的老家,审察一下子义弟的情形。
  赤松子等,走下巫山,返抵巫山镇。送殡的上千人众,由陈老爷招待,纷纷去吃“千人丧宴”去了。
  赤松子、韦姬、司徒福、黑白猿,却护送巫瑶姬先返家中,再看看她娘的情形。
  不料四人一猿,返抵巫家破屋前面十丈远,便猛地发现,一位妇人正在门边,向外张望,似在等候什么。巫瑶姬一见,心喜若狂,立刻向妇人跑去,一面尖叫道:“娘!娘!你终于清醒了!”原来倚在门边的妇人,竟是巫瑶姬的娘亲!她曾一度生命垂危,但在巫瑶姬的先父亡灵,下葬巫山葫芦峰“葫芦龙脉”后,不到半日,巫大嫂便竟地霍然痊愈,起死回生了!“葫芦龙脉”的宏大地力,当真不可思议。
  不过,赤松子心中却有点遗憾,因为他随司徒福返家,探视他那位“怪义弟”时,那位“怪义弟”竟然失去了任何踪迹!至此,这位“怪义弟”的身世来历,以及他得的是什“怪病”?便成了一个不解之谜。
  司徒福失望莫名,他连连的叹气顿脚道:“义弟呀义弟!明放着一位神通广大的高人驾临,你却无缘相遇!哎,也并非义兄不为你尽心尽力,只是你自己无此福气罢了!”
  韦姬见状,笑道:“司徒老大不必叹气,依我看,你义弟的怪病,不久必有复原的希望呢!”
  司徒福奇道:“为什么?当世除了赤松大师,谁也有如此通天本领?”
  韦姬咯咯笑道:“司徒老大难道忘记,赤松大师刚刚伏下的奇局,‘葫芦龙脉出仙医’吗?既然一代仙医行将降世。你那义弟便有复原的希望了!”
  司徒福微叹口气,随又自叹自慰的道:“是极,是极!这叫有希望总胜于绝望吧!”
  赤松子莞尔一笑,也没说什么。三人一猿,又悄悄离开巫山镇,一路向南面的山川名胜去了。

    ※  ※  ※
  巫瑶姬自先父亡灵由赤松子力助,风光大葬巫山葫芦峰,眨眼又将近一年过去了。
  在这一年中,除了巫瑶姬的娘亲病体复原,身子更胜往昔外,巫家的家运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十分穷困,母女二人相依为命,艰苦度日。
  眼见又到清明节了,这是中华大地,那些孝子贤孙祭祖的大日子,这在属于楚国地域的中华子孙,自然毫不例外。
  巫瑶姬对娘亲道:“娘亲呵,我和你亦该上葫芦峰拜祭爹爹吧!”
  巫大嫂微叹口气,道:“你爹爹自移葬葫芦峰,虽然风光异采,却并无什么大用,除了令娘一条贱命活过来,我母女依然一般的穷困糟糕。说什么‘大龙脉、大龙墓’?想必也福荫不到我母女呢……”
  巫瑶姬却意态坚决的道:“不然!娘亲,爹爹的灵墓,使娘亲病愈,身子壮健,无灾无劫,便已经是丰厚的福荫了!清明拜祭,怎能不去呢?”
  巫大嫂见女儿如此孝心,心想:倒不可打淡了,于是答应与巫瑶姬一道上山,拜祭亡夫墓。
  巫大嫂、巫瑶姬母女二人,相互扶持,十分艰苦,终于攀上巫山葫芦峰,母女二人,在墓前,燃点香烛,摆上祭口,拜祭起来。
  巫大嫂哀怨的道:“夫君啊!你忍心抛下我母女二人,撒手西去已整整九年岁月,你可知我母女九年来过得如何么?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啊!如今姬儿已长大成人,夫君啊,你泉下有知,为何不荫佑她学有所成?可怜她自小便缺教养,全靠我教她识字读书而已!家运如此不济,她又怎会有大成呢?”
  巫瑶姬却叩头拜道:“爹爹!幸得赤松大师的救助,爹爹才能踞此大龙墓呢!日后必令娘亲过上好日子的!而且姬儿十分感佩赤松大师的帮助,他济世救人,自己却毫无所求,大功告成便飘然而去,姬儿便连拜谢他的机会也没有!姬儿唯有在心中发誓,日后必以赤松大师为典范,如他一般,造福世人!爹爹在天之灵,荫佑女儿达此心愿!”巫瑶姬一面拜祭,一面喃喃的祷告,她的神态诚恳,也意态坚毅,显然她的心智已逐渐成熟,已确立她女儿家的坚定意志了。
  巫山葫芦峰上,巫大嫂、巫瑶姬的母女三人,各怀各的心思,殷殷拜祭亡夫亡父,不知不觉已过了大半个时辰。
  此时是申时时分,亦即巫瑶姬先父亡灵入葬此“葫芦龙墓”的同一时间,时近傍晚,山风忽然刮起,林木啸鸣,平添几分人间的凄怨。
  就在此时,环绕“葫芦龙脉”的“三峰一水”,忽地冒出两股大小迥异的紫色烟雾,大的紫烟雾直奔巫瑶姬,小的紫烟云却罩向巫大嫂,呼一下,便将母女二人分别笼罩于紫色烟云中了!
  巫大嫂立感一阵迷糊,神思昏昏,忘却自己身在何处。忽地,她但见墓前一丈远的地方,跳出一团形如“葫芦”的东西,色泽紫红,光华灼灼,十分诡异。
  巫大嫂心神恍惚之际,“紫色葫芦”忽地向她连跳三跳,似乎向她打个招呼,便向葫芦峰的东面缓缓的滚动而去。
  巫大嫂身不由己,竟站起来,跟随“紫色葫芦”向东面走去。
  “紫色葫芦”在前,巫大嫂在后,也不知走了多少路了。
  迷迷糊糊之际,巫大嫂脚下忽地碰到一团硬物,她不由摔了一跤,这一跤,竟将她跌醒了。
  她睁眼定眼一瞧,原来此际她已身在葫芦峰的东面一座山壁前面,她碰到的,却是一块被山水冲下的一块石头,足有十斤、八斤重量,里面闪着绿色的光点。
  她再仔细一看,只见石头掉下时,大概被跌崩了一角,因此露出了石中的绿色物体,碧绿如翠竹,十分可爱。
  巫大嫂不忍释手,将石块拾起,抱在怀中,犹如她当日怀抱女儿一般。
  她但感胸口一阵冰凉,不由又清醒了几分,立刻醒起她和女儿同上葫芦峰拜祭,但此时巫瑶姬却不知往何处去了。
  巫大嫂不由心急如焚,她抱着那块石头,在葫芦峰上急奔乱走,一面大声呼唤:“瑶姬!你在哪儿?快回答娘啊!”
  巫大嫂奔跑了大半个时辰,几乎跑遍了大半个葫芦峰,喊得口干舌燥,连话也说不出来,但巫瑶姬依然毫无影踪。不久天色已暗黑下来,接而便伸手不见五指,山上黑寂得令人心寒。但与巫大嫂此刻的心境比较,黑寂的山景便如白日的阳光了!
  巫大嫂绝望之际,忽地见到前面闪出一点火光。她此刻有如遇溺之人,便见到一根稻草,也会死命的捏住。她想也不想,便连滚带爬的向那点火光奔去。奇怪的是,她虽惶急绝望,怀中的石块却越抱越紧,在潜意识中,她已将石块视作女儿,她非要死命抱紧不可。
  巫大嫂终于奔近那火光,原来却是一座山中的木屋,那火光是屋内透出来的灯光。
  巫大嫂也不管木屋住的什么人,就算是妖魔鬼怪,她也非要上前拍门探问女儿的下落不可。
  她跌跌撞撞,奔到木屋门前,一面拍门,一面声嘶力竭叫道:“有人么?是否知道我女儿的下落?”不料她已身心交瘁,仅喊了一声,便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巫大嫂鼻中先是闻到一阵浓烈的药味,因感心神一振,眼皮便霍地睁开了。
  她立刻便见到一位白胡白发的老人,正望着她微笑,神色慈祥之极。
  巫大嫂也忘了周身疲困,挣扎爬起,便向自胡发老人叫道:“我……我怎的在此?我女儿巫瑶姬在哪儿呢?”
  白发白胡老人安祥的含笑道:“这位大嫂,你刚才昏迷在门外,老夫刚好欲出门采龙灵芝药,便将你救醒过来。你口中呼喊女儿瑶姬之名,怀中又紧抱一块碧玉崖掉下的石玉,因此老夫判断、大嫂必定是葫芦峰碧坟崖下墓中的遗属,上山拜祭,不料却母女走失迷路了!”
  巫大嫂一听,心中十分奇怪,惊奇想这老人家神色安祥,决非坏人,但怎的却知道我母女二人上山拜祭之事?而且他必精于医道,不凭别的,只须闻到这屋中浓烈的药味便知道了!为何他会一个人留在此荒山野岭中?他若在此山久了,必定十分熟罨山中的路径,或许可求他相助寻找女儿啊!
  巫大嫂心中转念,便向老人深深一福,拜道:“小妇人巫氏,先行谢过老丈救助之恩!但未知老丈姓甚名谁?怎会独自留在这葫芦峰中?而且又知道小妇人是峰上巫氏墓的遗属?”
  老人微微而笑,道:“原来是巫大嫂。实不相瞒,老夫亦是被峰上之墓吸引而来!大约大半年前,老夫正在山下采药,忽见一团形如紫色葫芦的烟云,在老夫身前飘过,随后竟反向而走,向山上滚动而去!葫芦从山上滚下见得多了,但向上滚上山的葫芦,却是万中无一啊!于是禁不住好奇,一路追踪而上。最后追上葫芦峰岭,那‘紫色葫芦’,竟飘人西面的那座‘巫氏墓’中去了!”
  巫大嫂听到此处,也不由她不信,因为她所见的‘紫色葫芦’,与老人所见,几乎一般无二!她又知峰上亦仅有先夫的一座坟墓,亦即老人所指的“巫氏墓”……她不由又惊又奇,忙道:“老丈,那往下又如何呢?”
  老人欣然笑道:“老夫见如此怪异,料想那‘紫色葫芦’引我上山,必有深意。于是便在峰上四处查探,不久。果然被老夫探出葫芦峰无穷奥秘!原来这当真是一座药山宝库啊!”
  巫大嫂见老人耸然动容,十分惊喜,不由更奇道:“老丈,此山有何宝贵之处?”
  老人呵呵笑道:“巫大嫂,你知道你刚才闻到什么,便立刻醒地过来?”
  巫大嫂摇头道:“我怎会知道?,但闻一阵极浓的药味,心神一振,便醒过来了!那药味的确神奇!”
  老人欣然道:“发出此药味的,便是世上万中无一的‘龙灵芝’,此珍贵异草,每于夜间偶现,因此我道中人又称之为‘夜灵芝’,它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因此又有‘龙灵芝’的雅号。其功能珍贵之极,便垂死之人,闻其味亦可苏醒延命一个时辰啊!老夫竟在此山寻获此灵药,你说,这不是药山宝库是什么?而且其实尚不限于此呢!”
  巫大嫂不由亦大奇道:“还有甚珍贵之处?”
  白发白胡老人呵呵一笑,道:“巫大嫂,你在先夫灵墓拜祭时,可发现墓西面的峰壁有甚奇妙之处?”
  巫大嫂苦笑摇头,道:“我母女二人,自先夫逝去,艰苦度日,十分凄苦,我在先夫墓前,心中只有悲苦感触,哪有心情四周查看?”
  老人微叹口气,道:“原来如此,这也难怪。老夫局外人,倒易察觉,原来墓西峰壁,每到夜晚,便有绝色光华闪烁。老夫攀上半壁,仔细考察,发觉原来竟是一座内藏翠翠碧玉的奇贵山壁!因此老夫一看你怀抱的石块,便知必是从那碧玉壁冲刷掉下来的了!大嫂抱怨生活困苦,可知单是你拾到的这一块石中玉,便可抵千百人一年的食粮了啊!”
  白发白胡老人说罢,一跃而起,走到屋角,将那“石块’捧起,交回巫大嫂手上,道:“大嫂,此乃一块无价之宝!如今物归原主,祈望好好珍惜!若换了歹毒之人见了,必杀人夺宝,大嫂生命危之极了!”
  巫大嫂见老人神色郑重,知决非虚假之言,不由又奇又佩,道:“老丈既识破此物珍贵,为何不趁小妇人昏迷之际,据为己有呢?”
  白发白胡老人一听,不由仰天傲然大笑,其声绵绵不绝,如龙吟虎啸,令人心魄晃摇。老人道:“在我扁鹊眼中,这区区无价之宝又算得什么?我曾给当今周平王医其不治之症,周平王欲封赏老夫一国田土,老夫亦不屑一顾呢!更何况是小小的一块石中玉啊!而且你先夫巫氏于我有恩,我报答还来不及,又怎会将巫氏赐给你的宝物占夺呢!”
  巫大嫂一听,不由浑身一震,忙道:“老丈当真是名闻天下的大圣医扁鹊么?”
  老人——扁鹊呵呵笑道:“扁鹊有甚功德,敢自称‘圣医’?这不过是世人胡乱称呼罢了!”
  巫大嫂一听,却连忙向刻苦鹊深深一拜,道:“果然是圣医降世,难怪有此妙手回春的大本领呢!小妇人有眼不识圣医,万望宽恕!”
  扁鹊伸出双手,扶直巫大嫂,含笑道:“大嫂不必客气,扁鹊蒙你先夫亡灵指引,得上葫芦峰,探得这药山宝库,更采得‘龙灵芝’,巫氏于我,才是恩德无量呢,老夫代天下缺医少药的百姓苍生,向巫氏的后人拜谢了!”
  巫大嫂至此,才相信先夫所据,果然是一座威力无比的“大龙墓’,心想:先夫灵墓既如此神妙,那姬儿身为他巫氏的血脉,自然亦会蒙其荫庇,不至于横死夭折。她心中转念,便感欣慰了一点。
  她将与女儿巫瑶姬上山拜祭亡夫之墓,中途发生的异兆,对扁鹊说知,末了道:“……我虽然幸保无恙,更获奇缘,却不知姬儿到底是生是死呢!”说时神色凄苦,显然在她心中,一切皆如粪土,只有女儿才是她的宝贝命根。
  扁鹊想了想,忽然微笑道:“你家‘巫氏墓’既然如此神奇,大嫂既有此奇遇,又何况你女儿这位巫氏唯一的嫡传血脉呢?大嫂且安心在此逗留三数日,我料你母女必可平安相逢!”
  巫大嫂无奈,只好留在葫芦峰上扁鹊的木屋内等候与巫瑶姬平安相逢。
  就在此时,巫大嫂殷切盼望她回归的宝贝女儿巫瑶姬,却正陷入生死两难的境地。
  原来就在巫大嫂被“紫色葫芦烟云”笼罩时,巫瑶姬就被另一团更大的紫色“葫芦烟云”罩住。
  她心神不由一阵迷惑,身不由己,便一跃而起,跟随那“葫芦烟云”,一向葫芦峰的西面走去,与她娘亲走的方向刚好相反,一东一西,母女二人因此绝无可能遇上。
  这般一走,巫瑶姬心中就只剩下前面的“葫芦”,她也不知走了多少路,过了多,少时间,她被光华灼灼的“葫芦”吸引,就连黑夜已然降临亦不觉。
  巫山葫芦峰的西面十分险峻,绝无人迹,若非那“葫芦”吸引,巫瑶姬便作梦也决不会梦到自己竟会踏及。但说也奇怪,她跟着那光华灼灼的“葫芦”前行,就如一盏指路明灯,在崎岖险峻的山路中,竟十分畅顺。
  忽然,那光华灼灼的“葫芦”,在前面三尺远之处,猛地向下一沉,巫瑶姬心神迷惑,根本不及细思,便亦踏了上去。不料一脚踏空,身子便如腾云驾雾,向下飞坠。
  山风割面,巫瑶姬身上一凉,人也清醒了许多,她此时才猛地惊觉,她已不慎掉入深渊中了!她不由又悲又奇,暗道:“这一掉下去啊,必被摔得粉身碎骨,自己死了,娘亲日后谁来照顾?那“紫色葫芦”为何如此可恶,诱我掉入死亡的陷阱中去?
  巫瑶姬心中转念,但她尚未想得出个结果,背后忽然一阵剧痛,她便昏迷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分,巫瑶姬忽感眼前一亮,一道金光划过。她睁开眼睛,发觉她身下是一堆厚厚的山草,柔软如棉,因此她从高处摔下,虽然皮肉受痛,筋骨却毫无损伤。她昏迷了一整晚,此时已是朝霞满天的第二日早上了。
  她放眼望去,见四面均是高达数十丈的山壁,她知道自己是决计无法攀上去的了,她所躺的谷底,看来十分宽阔,方园不过是数百丈而矣,却遍地香花草木,十分清雅。
  巫瑶姬心道:“自己今番已必死无疑,但能死在这花草林木清雅之地,倒也不错,起码不会让那等狮虎猛兽。把自己的身子撕碎吃了!想起猛兽,巫瑶姬不由心中一惊,她不由爬了起来。四面一看,忽然发现一个山洞的洞口,便在她躺着的丈远地方,在藤蔓草丛中露了出来。
  巫瑶姬也不想,便向洞口走去,拨开草蔓一头钻了进去。她意料自己必死无疑,只要不被猛兽撕碎她的身子,死得舒服一点,也便算了,其他的什么危险,她也顾不得了。
  山洞的洞口被藤蔓草丛遮住,根本瞧不见里面的情形但拨开钻进洞,才发觉山洞十分宽大,犹如一座地下厅堂厅堂后面更有一条隧道,一直延伸进去,也不知隧道有多长,通向什么地方。
  巫瑶姬在洞中拣了一个清凉的地方,静静的躺了下来她由昨日上山拜祭父坟,到此时整整一日一夜,并没吃过一点东西,奇怪的是,却一点不觉肚子饥饿。心想:大概人之将死,便不必吃东西,因为人死了便也不必去吃东西填肚了!巫瑶姬虽然已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但她自小心性聪颖慧诘,因此处此绝望境地,所思所想,也与世人迥异。
  巫瑶姬早意料自己必死无疑,因此到此垂死之际,反而没甚惊慌,暗自庆幸,临死之前寻着这座“地下厅堂”,自己死后,猛兽绝不会将自己的身子撕碎,这就如爹爹安躺在那“葫芦峰”墓中一样,死后有个容身之所,她思及便笑道:“瑶姬呵瑶姬,世人说死无葬身之地,自然是指那些极惨之人,你与之比较,显然已胜上一筹啦!”
  心存死得其所之念,巫瑶姬也就不去理会洞中的物事,只是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死亡。她并不知道,她此时误打误撞,恰好处于世人极难抵达的“万念皆空”境界。那是佛禅的至高化境,一旦达此化境,就如“山空藏万物、海阔纳百川”的玄境,亦即世人所称的“放下世间万物、立地成仙成佛”的至高无尚境界。
  巫瑶姬身处的“地下厅堂”充满神妙,这是条件之一。但她自身的“玄门”根基,却是不可或缺的内因。因此“成仙成佛”,看来也须“外力”与“内因”的配合,两者缺一,也万难达此无尚境界。
  就在巫瑶姬身心弥漫“万念皆空”的玄境时,她鼻中忽闻一种十分神奇的香气,香气似麝非麝,似兰非兰,令人心神振奋,势血沸腾。
  巫瑶姬正感惊奇,一会又觉腹内如雷鸣响,却又不感肚饿。她不禁失笑道:“人道饥饿之人,皆用腹鸣如雷去比拟,但用在如我这般垂死之人身上,显然又大大的不妥呢!”
  腹鸣不久,巫瑶姬感浑身发热,热气从体内丝丝射出,渐而又感寒冷起来,她只好缩作一团,以抵御寒气。但寒气是从体内透出,她身不由己,颤抖起来。
  巫瑶姬寒颤煎熬之下,心道:这便是“死亡滋味”,却不太难受,她心存此念,意志意十分坚定,决无半分惊惶害怕。
  在迷糊中,巫瑶姬感到自己的灵魂已离体而去,似于虚空中飘浮,心想:这便是“死亡”的境界了。不久,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巫瑶姬觉眼前忽地有亮光划过,缓缓的一闪,接而又变回黑暗,巫瑶姬暗道:莫非这便是人死必去的“地狱”吗?
  巫瑶姬心念电转之际,俏眼却霍地睁开,于黑暗中竟闪闪生辉,犹如两点天星。山洞虽然黑暗,但她发觉,自己双眼可射破黑暗,清楚瞧见十丈内的一切景物!她的心智亦变得十分灵慧,她忽然感觉,自己所躺的清凉的地方,原来是洞中的一块大石板!而且分明感觉石板上竟刻有一行文字!
  巫瑶姬背部感觉有文字,立刻这一行文字,便清晰地移到她的脑际!它写着分明是“葫芦峰”出葫芦医,莫道当世出稍迟,若逢戊午机缘到,妙手回春万世知———神农氏偶游葫芦钤记。
  巫瑶姬此时心智十分灵慧,她微一思忖,便立刻领悟了石板上“钤记”之意,暗道:这“神农氏”乃远古“尝百草,济世救人”的先古圣医,他既然判断此葫芦峰也出一位万世之医,想必不会虚假的了!而照“钤记”之意,这一位“万世之医”当出在“戊午”之年,那岂非暗示乃当今的年份么?我巫瑶姬误打误撞,恰好于此年入此山洞,又恰好是受“爹爹墓地”的“紫色葫芦”诱引,降落于此,那“先圣神农”的揭示,莫非与我巫瑶姬有关连?
  她心中转念,不由一跃而起,不料她的身子却呼的凌空而上,竟高达十丈,几乎碰着上面的洞顶石壁。巫瑶姬不由大奇,暗道:我的身子怎的就如那“神仙姐姐韦姬”一般,竟轻如羽毛了?转而又暗道:莫非是那石板的魔力么?
  巫瑶姬此时初入“仙灵医道”,她但知自己忽然已跃进到“神仙姐姐韦姬”般的本事,但到底为甚会如此?她此时的功力,却难于领悟。
  换了其他人,定必因此而苦思不止,但巫瑶姬心性玄幻,偏偏是其中的一个例外,她想了想,难于明白,也就不再去想,她的心思,也转到石板上刻字上去了。心想:那“万世葫芦医”,若真的是指我巫瑶姬,那也很不错啊!只要得一身“葫芦医”本领,那日后娘亲生病,便可及时医治,也不必等待那“来去无踪”的赤松大师了!
  她心生此念,不由大感高兴,兴奋之下,忽然醒悟,这山洞绝不寻常,必定隐藏着什么惊天奥秘!
  巫瑶于是毫不犹豫,举步向洞中深处走去,不久便踏进那长长的隧道中了。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暗,幸而她此时目力惊人,可于黑暗中视物,因此十丈之内的物事,决难逃过她的眼睛。
  她走过长长的一段隧道,忽地眼前一亮,但见眼前是一个比外面山洞更大的圆洞,与外面的山洞一条隧道相连,其形便恰如一个“倒挂葫芦”,外面是“葫芦顶”,她眼前的大圆洞,便是“葫芦”的底部,更有光线从洞壁折射透入,因此并不比外面的小圆洞黑暗。
  巫瑶姬不由为天公造物的神奇巧妙大感赞叹。她在洞内四周走动,暗道:这山洞虽然奇特,但也不见得便可出一代神医。
  她边想便走,心神有点恍惚。就在此时,她脚下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连忙俯身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原来她脚下碰到,竟是一副死人骸骨,骸骨的头部和身体四肢骨架均完好无缺,但骨头却已发黑,显然骸骨的主人已死去多年了。
  巫瑶姬心性慧敏,但又十分慈善,她不由便跪了下来,向骸骨叩拜道:“瑶姬粗心大意,碰到你老人家,勿怪!勿怪!咦?这是什么?”她忽然惊咦了一声。
  原来她跪下叩拜时,才猛地发觉,骸骨的座下,两面有一个葫芦,葫芦有盖塞住,不知里面是甚物事。
  巫瑶姬随手捡起起左面的葫芦,触手但觉上面刻有一行字,她凝神运目力一看,这行字写的却是“此中有金三万两”等七个字。
  巫瑶姬一见,便不由笑道:“我瑶姬求的是洞中隐藏的奥秘,这三万两黄金,于我有何用处?”说着,随手便将葫芦往地上一扔。
  就在此时,那葫芦的盖子被震脱了,呼地一声,在葫芦口中窜出一条青色的小蛇,在葫芦旁边盘作一团,头部昂起,绿色眼珠闪烁的盯着巫瑶姬。
  巫瑶姬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暗道:若我刚才一起贪念,拔起盖子,这条奇毒青蛇,将我一口咬噬;我便有十条生命也完结了,小青蛇呵小青蛇,你也不必向我虎视眈眈,你的主人就算真的藏有黄金三万两,也决难令我动心的了!
  巫瑶姬心中转念,又随手拾起右面的葫芦,此时她决计不会贸然拔出盖子了,她先仔细瞧清,葫芦壁上是否也刻有文字?她一看之下,竟也有行刻字———“岂及回春大圣手”。侧面又有数行细字,写的是:“我于此洞偶得圣医神农赐示,遂成一代名医。我以行医济世为己任,为天下十万人效力,今已垂垂老矣!我的医术得自医圣神农,当还于此神农葫芦洞,祈日后有缘之人得之,以代我完达未了之愿,则我死而无憾矣!神农第廿代弟子无名氏谨记。”
  巫瑶姬心中不由一阵惊奇,暗道:“这奇局原来是这位骸骨的生人———神农氏廿代弟子无名医圣所伏,左面葫芦说的是“此中有金三万两”,右面葫芦说的是“岂及回春大圣手”,分明是说黄金三万两,亦抵不了回春圣手大医师啊,此人又因此布下奇法,若到此之人,稍有贪念,或心术不正,必先取那“黄金三万两”,这便必成蛇口下的冤鬼了。

  巫瑶姬心中转念,不由便又向那“无名圣手”叩拜,道:“无名大圣手,你竟然是圣医神农的廿代弟子,看来你的心愿,必是等待一位不贪金只求医的传人到来了,我巫瑶姬若得你的惊世医术,必好好继承你的衣钵,为你达成未了的遗愿大志。”
  巫瑶姬拜毕,也不犹豫,伸手便拔起葫芦的盖子。她定眼探视,里出露出一卷灰白色的纸卷。她伸指进去。夹住纸卷,抽了出来。
  这是一卷以蜂翼粘成的奇纸,果然薄如蝉翼,虽仅一小卷,铺展开来,却长达一丈有余。
  “翼纸”的起首,便赫然写着“神农医纲”四字,往下又分为药典、气典、针典、术典、脉典、穴典等六大篇目,写满整整一幅“翼纸”。
  巫瑶姬心中大喜,她先是由头至尾眺瞰了一遍,但感上面所论所述,均极为奇特,但又与她十分有缘。她仅阅一遍,那“药典”篇目,便已默记于心,领悟过来了。
  她在最末的位置,又见一行蝇头小楷附注道:药典乃入门篇,悟性高者三年可成,悟性低者不可言也。药典篇有成,方可进而研学“气典”,再而“针典”、“脉典”、“穴典”,“六典”最后可研“术典”。“术典”篇我穷毕生之力,方有小成,若于“术典”大成,则青出于蓝胜于蓝,我将自叹弗如矣,此“神农医纲”,我写至此,已油尽灯枯,余则由阅此医纲身为神农第廿一代弟子补之。神农第廿代弟子无名氏又记。
  巫瑶姬阅毕,不由咯咯笑道:“这位无名氏大圣手自称是神农第廿代弟子,那我巫瑶姬岂非既是他的徒弟,又是神农第廿一代弟子么,师父说‘药典’悟性高者三年可成,但不知为甚,我竟可以于此片刻间便领悟其中的要旨,竟非这便叫‘悟性奇高者’么?”
  巫瑶姬此时尚未意识到,她是“葫芦龙脉”的嫡传血脉,“葫芦龙脉”的“仙医龙气”已在她身上旺发,因此她对“医道”悟性之高,当世已再无人可以比拟了。
  巫瑶姬研悟了“药典”,她立刻便发觉,这绝谷中充满生机,那些花草树木,便有许多既可充饥,又可补益的草药。例如其中一味叫“葛根”的药物,便既清热解毒,又可充饥填饱肚子。
  她又发现,一种“茅根”的草药,内含甜汁,十分丰盈,咀嚼一根,便满口生津,终日不渴。
  她发现得越多,心中便越高兴,欣然的自我安慰道:“这谷中啊,有吃有喝,十分丰盛,又怎会饿死人了,而且又有‘神农医纲’可以研学,就连寂寞也不愁了,天赐如此奇缘于我,我又怎可不加以珍惜啊!”
  巫瑶姬主意既定,也就决计不去想及其他了。
  她在这葫芦峰下的“葫芦洞”,不分日夜,研学“神农医典”。她浑忘了自己的不幸遭遇,世上的一切,甚至连她至爱的娘也忘记了。
  巫瑶姬此刻所处的,恰好是佛禅中“万物皆空”的至高无尚境界,而“山空可藏万物、海阔可纳百川”,她研学“神农医典”就如进入一个“海阔天空”的境地,吸纳的东西无穷无尽、无休无歇。巫瑶姬的际遇,奇物之极,百世难得一见。
  很快,巫瑶姬便已彻悟“药典”,她也不知自己仅花了七日七夜,便抵达悟性高者三年的境界,她因此绝不满足,又开始研学“气典”。
  巫瑶姬发觉,所谓‘气典’,亦即“以气疗身”的功夫,例如人感饥饿时,只须先深吸一口气,由意念控制,直抵肚腹,如此重复十数遍,体内便有热气流淌,饥饿的感觉便忽然消逝了。
  她研悟“气典”,所花的时间,也不过是三日三夜,她也并不知道,她所花的三日三夜,使足抵世人的五年时光了。
  接而,巫瑶姬又不分日夜,研学“针典”、“脉典”、“穴典”三大“神农医典”。她悟性之高,简直令人惊骇。她很快便悟解,原来“针典”、“脉典”、“穴典”,虽然分为三篇,但其中的精要,却可以四字概括,叫“一脉相承”,亦即领悟了人体的“经脉、穴位”,便可以一根“银针”,医治世人的绝症,大有令人“起死回生”的神妙。
  巫瑶姬此时已进入一种“根基深厚、跃跃欲试”的“创新”境界。她忽地醒悟,她进入葫芦洞后,为何其会从虚弱,一跃而变作“热血沸腾、身轻如羽”,这一切的一切,均是源自她当时所躺的那块“石板”的神奇魔力。
  巫瑶姬此时身在“葫芦洞底”,她一醒悟“石板”的奥秘,身形便轻灵如羽,向外面的“葫芦洞顶”飘去了。她此时身法的“灵幻”,与她心仪的“神仙姐姐韦姬”,已不遑多让了。
  她飘出葫芦洞顶部,亦即好初入时的洞口“地下厅堂”,又经直的掠过她躺卧的.那块“石板”上,原来“石块”甚大,除了她躺卧的一角,尚有大半被青苔遮住了。
  巫瑶姬拾了一块尖石,将青苔刮去。立刻,除了她原先所见的“神农四句钤记”,尚有一段文字,说的是“此石乃降自九霄,我亲加验试,功能活血旺气,威力无比,只须以身体穴脉相触,根基深厚者一日一夜,可抵世人苦练一甲子的内力气息。我以此助人此洞者强身健体,据此‘天石’的威力,特创一套‘天石神功’,供有缘者演练。若达大成境界者,其本身可化‘天石’,威力之大,足可令其不朽矣,神农钤记。”
  巫瑶姬心中大为惊奇,再刮去余下的青苔,果然见到一共十六幅的“练功图”,练功图的第一式,便是她误打误撞躺卧上去的“卧虎藏龙”,巫瑶姬这才醒悟,她偶尔演练的“卧虎藏龙”起首式,已令她的内力、真气,足可与苦练一甲子的高手媲美了。
  她再研阅下去,第二式便是“运转乾坤”,意即研悟第一式“卧虎藏龙”后,其功力已足可“上天人地、旋乾转坤”了!而第三式便是“分光散影”,竟即此式的功力。可令“光华分开、影子散裂”,威力之强,简直匪夷所思。
  巫瑶姬一直研阅下去,只见第四式是“云浮月升”,充满玄幻神秘,大合巫瑶姬的心性……最后一式却只绘了一片虚空,以及“太虚遨游”四字。巫瑶姬一时也难明白,心道:这或许是演练至此,功力便可达“太虚遨游”的境界吧!
  她但感十分有趣,便在研学“神农医纲”上的同时,可以帮助她领悟“天石神功”的招式,而“天石神功”的威力,又可令她内力、神思大进,加速研悟“神农医纲”的知识。
  “神农医纲”和“天石神功”,两者相辅相承,巫瑶姬进境的神速,简直百世难得一见,惊人之极,她自己也并没发觉,她在这“葫芦峰葫芦洞”研学这两大神功,一切均似为她而“天造地设”。因此短短的半年时光,便抵世人苦学百年的境界了。
  终于,巫瑶姬站在洞外,向四面的山壁一瞧,心中忽生一个古怪的念头,暗道:我若施展“云浮月升”的“天石神功”第四式,未知是否要飞越这数十丈高的“绝境”外去呢?
  她心中萌念,当即毫不犹豫,身形一晃,向山壁掠去。她俏立于山壁下面,微一运气,依“云浮月升”的招式,娇躯忽地一旋,身如飞羽,竟飘然而上,犹如仙家足踏莲花白云,呼呼地一升便达数十丈,巫瑶姬的身子,甚至已将崖顶抛在脚下了。
  巫瑶姬不由大喜,她也不急着离去,反冉冉的降了下来,她先走入“葫芦洞底”,跪在那“无名圣医”的骸骨前,咚咚的叩了几个响头,道:“无名大圣医啊无名大圣医,你的衣钵既已由我承受,你便是我巫瑶姬的恩师了,姬儿向你发誓,必用恩师的神通本领,济世救人,为天下缺医少药的百姓苍生效力,你老人家放心好了。”
  她一顿,却又微叹口气,道:“恩师吩咐,若‘术典’大成,为你补上其中的遗缺,但姬虬虽已领悟,却苦于并无实物演练,因此尚未悟透其中的奥秘,因此只好日后再回来为恩师补遗了。”
  巫瑶姬拜毕,即将那卷“翼纸”,重新塞入那葫芦中,盖上塞字,放在“无名圣医”的骸骨下面,然后便决然的向外面的“葫芦洞顶”走出去。
  她走出“葫芦洞顶”,稍立了一会,忽然微微一笑,走到那块“天石”前面,跪下叩头,一面拜道:“恩师既然是你的第廿代弟子,我巫瑶姬自然是你的廿一代徒弟啊!姬儿拜谢师祖,助姬儿起死回生,终于可以重出绝地,这天石是师祖留下,见天石如见师祖,姬儿日后再回来与师祖相见好了。”
  巫瑶姬心中,虽然与“师父”、“师祖”素未谋面,但在她心中,对“无名圣医”师父,“神农医仙”师祖,这两者的名字十分亲切。
  她向“神农师祖”拜祝一番,这才一跃而起,向山壁掠去。她施展“天石神功”的第四式“浮云升月”,身轻如羽,凌空飞升,十分灵幻轻捷,但已飞越数十丈高的山壁,稳稳地降于谷顶上了。
  巫瑶姬稍立于谷顶,定一定神,四面一瞧,山风吹近,感心胸一阵清凉,这一段日子发生的事,也一一浮上脑际来了,最后是她和娘,正跪在爹爹坟前拜祭,她自己受那“滚地紫色葫芦”诱引,坠入绝谷,却得奇遇,研悟了“神农医纲”、“天石神功”这两大神通本领,终于重返这葫芦峰上。
  思想至此,巫瑶姬所地猛吃一惊,心道:“娘乃凡夫俗子,决无我所遇的奇缘,她一个人留在这葫芦峰上,必定十分凶险。
  她心中不由大急,心念甫动,她体内的“天石真气”即激荡而发,身如电光,便向葫芦顶射去了。
  巫瑶姬先行掠抵先父坟前,只见父坟依旧,尚有拜祭香烛的残迹,但娘却已无影无踪了。
  她不由大惊,于葫芦峰上四周飞掠,犹如一只寻母的飞燕,口中一面尖声叫道:“娘,你在哪儿?你快答应姬儿一声。”一面又在心中发誓的喃喃道:“娘啊娘,你莫悲切,姬儿已学成起死回生的本领,只要娘尚有一口气在,姬儿亦必令你康健如昔,但你到底在何处呢?”
  巫瑶姬遍山游走飞掠,她也曾一度掠近那扁鹊在葫芦僻处栖身的木屋。可惜此时她娘巫大嫂,恰好跟随扁鹊,到四面的“玉屏峰”采“龙灵芝”去了。
  原来当日巫大嫂被扁鹊用“龙灵芝”救醒过来,万般无奈,只好先暂留在葫芦峰上,等候女儿的讯息。
  就在第二天的晚上,巫大嫂躺下歇息之际,却忽见她的夫君,骑在一个飘行的“紫色大葫芦”上面,满面含笑的向她飞来……
  第二天一早,巫大嫂忽地跪在扁鹊面前,恳切的求道:“请先生收我巫氏为徒。”
  扁鹊居然不感奇怪,反而向巫大嫂含笑道:“巫大嫂,你欲拜我为师,想必是一位骑葫芦之人的指引的吧!”原来扁鹊昨晚在同一时间;亦见一位“骑葫芦”而来的中年男士,向他求托。
  巫大嫂不禁又惊又喜,忙道:“扁鹊先生,骑在葫芦上之人,便是我的先夫啊,不料他也同样托梦于先生你,但先生答应收我为徒么?”
  扁鹊一听,慨然的道:“我行医济世,已达五十年矣,幸蒙你先夫的“龙灵”指引,才得上此‘药山宝库’,足助我的医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看来我与巫家的‘葫芦龙脉”有不解之缘,又是你先夫亲自求托,我又怎会拒绝,但也不必如此俗套,我年长你三十岁,你便拜我为义父也可。”
  于是,巫大嫂便正式拜扁鹊为义父,安心留在葫芦峰,跟随扁鹊学习医道。原来她的先夫,当晚告知她,巫瑶姬已另有奇遇,也另有前途,三五年内不能相逢,着她安心向扁鹊先生研学医道。巫氏既惊又称奇,无奈只好依从先夫的吩咐。
  而此时当巫瑶姬掠近木屋,尖声呼唤,巫氏却跟随义父扁鹊,上玉屏峰采药。玉屏峰距葫芦峰远达三十里,巫瑶姬在葫芦峰的呼叫,巫大嫂又怎能听得到? 种种巧合,她母女二人,果然在三五年内不得相逢。

    第三章 功成出洞  寻亲不遇
  此际,巫瑶姬在葫芦峰上,如寻母飞燕,眨眼掠遍了葫芦,但娘亲依然毫无影踪。
  巫瑶姬心中不由大为惶急,忽然自思道:“娘莫非已独自先返家去了么?是啊!我怎的这般糊涂,不先回家看看!”
  巫瑶姬心念电转,当下毫不迟疑,身形一旋,便转面掠向山下去了。她此时的心中,只有娘的安危,她也根本未去想及,这半年来,她到底变成什么模样了?
  她从葫芦峰的北面下山,山脚恰好有一道溪流,由于溪流位于巫山山脚,便称为“巫溪”,溪水澄碧鱼游浅底,清晰可见。
  巫瑶姬的身子擦过巫溪畔,她见溪水如此清澄,忽感口渴,便掠到溪边,伸出手去,欲掬一把而喝。她忽然一下顿住,又一阵发呆,喃喃的道:“这是谁?竟如山中野人似的!”不料她的口一动,溪水中的“山中野人”亦向她开口喃喃自语!她才忽然惊觉,溪水中的“山中野人”,便是她自己的水中倒影啊!
  原来她在谷底的半年岁月,已弄个灰尘满脸,衣衫褴褛,活脱脱的一个“山中野人”了。
  巫瑶姬性格天真烂漫,更带一点玄幻,她见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灰尘满脸,长发蓬松,衣衫褴褛,活脱脱一个“山中野人”;又抬眼向四下一望,只见溪水上面,一座石壁之上,有一道飞瀑白天而下,水如白云,既温柔又玄幻,大合她的心性。
  她忽地咯咯一笑,掠到飞瀑下面,在如白云似的水瀑掩冉之下,伸手解开了身上的衣扣,脱去上衣。立刻,一尊形如白玉的少女雕像,便沐浴于阳光水影中了。她娇憨的笑了,又脱去下身的裙子,跃人清澈的溪水,她把长发抖开,用手往自己白玉似的娇躯上撩水洗刷。
  她自己也并不知道,她在葫芦峰下葫芦洞的半年岁月,受洞内洞外各种异物薰陶,更练就了神农传授的“天石神功”,她已与昔日的小姑娘巫瑶姬迎然不同,简直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了。
  此时若有人有幸窥见,必以为是一位小仙女降临于巫溪中。但见这位“小仙,女”肌肤胜雪,绰约如仙鸿;又似在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游于四海,活脱一朵超凡脱俗的蓬莱“出水芙蓉”。
  幸而此际天地山野间一片寂静,根本无人瞧见,而巫瑶姬自己也并未知悉自己的“惊艳”。她于巫溪中沐浴,一派天真烂漫,十分自然。
  巫瑶姬浴毕,便重新穿上衣裙。虽然仍是“衣衫褴褛”,但经巫溪水的洗涤,她的容颜,却如“山中仙女”,更显得超凡脱俗。
  巫瑶姬也并不知道,她的“内在美”,已远胜“华衣美服”。她只知自己“衣衫褴褛”,这样子必会把世人吓惊了。
  于是她也不敢走大路,于荒僻小路向巫山镇掠去。她此时的身影,如轻烟,如浮云,旁人见着了,必以为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巫瑶姬片刻之间,便掠回她在巫山镇东南角的破屋。她预料娘必已先返家中,远远的便尖叫一声道:“娘!姬儿回来了!”她意料娘必会立刻出来,打开大门。
  不料破屋的大门依然紧紧的闭着,一切均依然是巫瑶姬和娘离开时的样子,显然这一段时间,决没人返回入屋。
  巫瑶姬心中不由一凉,她飞身一掠,便冲到门前,伸出手去,向大门轻轻一推,大门竞“隆”一声,向后倾倒!巫瑶姬自己也不知道,她此时的内力真气,已如苦练百年的武林高手,她微一发力,便可碎石折木,更何况她此时情急之下,力由心生,一推之下,紧闭的大门哪能承受她的力度?自然便摧折倒下了。
  巫瑶姬不由呆了呆,暗道:我何来如此力气,一下便将大门推塌?想必木门久未开动,木质已腐烂了!如此看来,娘是决计未返回啦!
  她心中一阵悲痛,也不及细想,“呼”地一下,便闪了进屋。屋内静悄悄的,那些破烂的家俱,也已积了厚厚的灰尘。她一看便知,娘果然未返!巫瑶姬自小与娘相依为命,视母如命根,一心以为学成一身本领,日后便可好好侍奉娘,不料她满心喜悦,此时却如坠冰窖。
  巫瑶姬呆呆的在破屋中伫立,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在潜意识中,她盼望奇迹突然出现,娘从门外走进来,她便会狠狠抱紧她,痛快的哭一场,以泄去心中久积的悲伤哀痛!
  终于,巫瑶姬确信,她渴盼的奇迹不会出现了。因为她忽然醒悟,娘身子虚弱多病,在葫芦峰绝无她所获的奇缘,她又怎可渡过漫长的半年岁月?
  她确信了这点,几乎要哭将起来。但她到底并没淌下一滴眼泪,她的功力,已足以令她将眼泪吞回肚里,再化为热量。她狠狠的咬牙发誓道:“世人不是说,意志坚贞可与天地长存吗?娘,只要你尚在天地人世,巫瑶姬便走遍天涯海角,亦必定把你寻回来!”
  巫瑶姬心意已决,便决不动摇。她也不打算再在这家中逗留,因为娘不在,这座破屋,对她来说已毫不值得留恋了。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褴褛的衣衫,微一皱眉,便奔回她的卧室,在一个破柜中翻出她的衣裙。但穿着她才发觉,半年前尚合身的衣裙,此时已无法穿着。她也不失望,忽地嫣然一笑,便转而走进娘的卧房。
  不一会,她穿上一套衣衫,走了出来。虽然是土布土衣,但十分洁净,也十分合身。
  巫瑶姬身上穿着娘的衣衫,身上并无任何一点值钱的财物,就这样,她毅然决然的走出了她的老家。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巫山镇的大街上。巫山镇上千户人家,除了左邻右舍,大多并不相熟。巫瑶姬此时的容貌身形,与她儿时已如脱胎换骨的变了另一位少女,因此镇上的人,认识她的已绝无仅有。
  她一路走着,不觉走到镇中一条最热闹的街上。一阵浓烈的香气,钻入巫瑶姬的鼻子。她用力的嗅一嗅,立刻便分辨出,这香气中包含了“自米饭、热菜、烧鸡”三种味道。
  她不由咽了一口唾沫,猛地醒起,她已半年来未闻过这等“人间烟火”食物了!她抬头一看,原来香气是从一间酒馆散发出来,酒馆横眉,大书“游仙馆”三个金漆.字。巫瑶姬忽然记得,娘亲曾指着“游仙馆”对她说,人此酒馆的人客,皆镇中及四乡的商贩富人,穷人家只能绕道而走,避之犹恐不及,哪有此胆量进去光顾?
  巫瑶姬心中一动,倩然笑了笑,也不管自己身上空空如也,连半点值钱的财物也没有,就这般大模大祥的走进“游仙馆”内去了。
  游仙馆高朋满座,果然全是华衣美服的商贩富人。座中人客,见巫瑶姬一身土布土衣,容貌俏丽如仙,却不伦不类,少女的年纪,穿着一套妇人的衣衫,便均向她投注诧异的目光。
  巫瑶姬浑然不觉,施施然的走到中央一张空着的桌子,也不管三七廿一,呼一下便端然坐下。
  她刚坐下来,一名店小二便飞快的奔了过来,向巫瑶姬惊奇的道:“小姑娘!我知道游仙馆的价钱吗?”
  巫瑶姬笑道:“当然知道!不是商贩富人喜迎进,穷苦人家莫进来么?”
  店小二又立刻道:“你既然知道,还敢进此店中?”
  巫瑶姬咯咯笑道:“当然啦!我既非商贩富人,又非穷苦人家,不在两类人中,为甚不敢进来?”
  店小二一听,不由作声不得,暗道:“这小姑娘丽质天生,美貌如仙,虽然衣衫不伦不类,但听她口气,似乎是那等顽皮胡闹的富家小姐公主儿,故意隐藏身份,作弄一番!我倒不可撞正这晦气!
  店小二心中转念,便换了笑脸,赔笑道:“是,是,小姐说的是。未知小姐要吃何酒菜呢?”
  巫瑶姬笑道:“我知道这店子中三种香气,最为吸引,便请小二将那三种香气的东西捧出来吧!”
  店小二一听,心中越发确信,这小姑娘必是那等故意胡闹的富家小姐了,他连忙赔笑道:“小姐啊!店中的香气有数十种,未知要的是哪三种呢?”
  巫瑶姬笑道:“骗人么?连我初来甫到,也知道是哪三种,你便不知道?不就是‘白米饭、热菜、烧鸡’三种香味之物么!”
  店小二一听,不由微一怔,心道:她所点的三种,的确是游仙馆的招牌菜式,她若非富家小姐,早就打探清楚,初来甫到,如何知道?他不由更殷勤陪笑道:“是,是,小姐所点三味,的确是敝店的拿手招式,小姐好心思啊,小的这就进去落单便了!”
  店小二说罢,再不敢怠慢,立刻走人厨房,下菜单去了。
  巫瑶姬寻思一笑,施然而待。
  座中的商贩富人,见巫瑶姬大方的模样,均不由面面相觑,心道:何处钻出这位古怪少女来?
  不一会,店小二便将“白米饭、热菜、烧鸡”捧了出来。各一大盘,摆在桌上。店小二陪笑道:“小姐请慢用。待会小姐一声招呼,小的立刻前来结帐好了!”
  巫瑶姬笑道:“好说!好说!待会自然招待小二哥前来结帐!”
  店小二无奈只好先行走开。但他忙着别的,眼线却不敢放松,一直紧紧的盯着巫瑶姬这面,生怕一不小心,便被她赖帐走了。
  巫瑶姬却似浑然不觉,心悦的笑了笑,便慢慢的大嚼起来。这半年来,她在葫芦谷,吃的是葛根,喝的是茅根汁,几乎已忘了“人间烟火”。此时乍尝,但感十分美味。她也忘了自己根本无钱银结帐,只管大吃起来。
  游仙馆内,一切都如常的热闹中透着平静,座中的人客,各自高谈阔论,吃喝起来。
  就在此时,巫瑶姬目力超人,她忽然发觉,在游仙馆的门口,有一位面目清秀,但衣衫褴褛,十分肮脏的少年,看似不到二十岁,正坐在门口一角,闻着里面的香气,瞧着客人桌上的美味,一个劲的猛吞唾沫。
  巫瑶姬见了,心中不由又好笑又好气,暗道:你似乎与我一般的穷困无奈,但为何不鼓起勇气,大胆走进来,先吃一顿再说啊!
  她正暗暗好笑,忽听左面一桌的人客,忽地大叫道:“咦?奇哉怪!我桌上的烧鸡,只吃了一口,怎地已不见了?”
  巫瑶姬闻声,抬眼向叫声那面一看,只见一位胖大的商人,满口油腻,正惊奇的张口大叫。大概是他吃烧鸡正津津有味,却忽然失踪,被人将烧鸡偷走了,巫瑶姬不由发笑,心道:吃着的是烧鸡,怎会不见?当今之世,谁可不知不觉,从别人的口中将烧鸡抢走呢?
  她转念时,瞥一眼门口的那“古怪少年”,忽然一怔。只见那“古怪少年”手上已捏了一只香喷喷的烧鸡,手扯牙撕,正狂吃得津津有味!巫瑶姬不由十分奇怪,相着:这呆小子手中的烧鸡从何处而来呢?他分明是从那胖子手中抢走的!不过,这等“抢人口中烧鸡”的本事,连我施展“天石神功”也办不到,这呆小子竟便可以么?
  她正转念间,那胖子却又发现了那呆小子了,只见他怒吼一声,从座中一跃而起,冲出门去,一手揪住那呆小子,大喝道:“好小子!竟敢从大爷口中抢食!你必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时,胖子也不容呆小子分辩,左一下、右一下的便向呆小子的身上狠揍。
  拳头儿猛的打在男子身上,想必十分痛楚,但呆小子又却不但不加分辩,反而猛地加快了吃烧鸡的速度,左右手齐出,一把一把的将撕开的烧鸡往口中狂塞。瞧他的样子,似乎就算被打死,也非先吃掉烧鸡不可了!

    ※  ※  ※
  此时,游仙馆中,有人看见胖子下手毫不留情,拳拳到肉,重重的击在呆小子的身上,呆小子却绝不抵抗,反而将烧鸡狂吃不止,生怕弄出人命,便出面劝那胖子道:“喂!这位老兄,一只烧鸡罢了,罪不至死,出手何必如此狠辣,况且你虽然不见了烧鸡,但这小子并未进来,他远在门外,又怎可将你的烧鸡偷走呢?”
  胖子怒道:“你们有所不知,这小子并非第一次!他知道大爷喜欢吃烧鸡,便尾随大爷而至!大爷已试过三数回,吃着的烧鸡忽然不见了,今日总算捉着这偷烧鸡贼了!大爷非要打到他吐出吃进肚子的烧鸡不可!”他说时,又狠狠的狂揍不止。
  座中人客,欲上前相劝的,均被这力大如牛的胖子慑住,因此谁也不敢再上前劝止,眼看再打下去,那呆小子便不死也必重伤了。
  巫瑶姬心中突生一阵生气,暗道:“就算这小子真的偷了你数只烧鸡,也是他穷困无奈之举罢了,损失几只烧鸡,便非要人家拿命赔了么?再说这呆小子怎会有此“隔空偷物”的神仙本领!这胖子不分青红皂白,便要人家生命,未免太狠毒了。
  巫瑶姬心性柔和,又有点玄幻,绝不轻易生气。但若激起她的性子,她便决计不会轻易罢休。此时只见她俏脸忽地发出一阵红光,这是她动怒的表示,忽然一跃而起。向那胖子闪电般掠去,仅在胖子身前一闪,又已端坐椅上不动了。
  众人尚不知发生了什么,那胖子却狂叫道:“谁敢打我二记耳光?出来,大爷与你拼个死活!”
  胖子狂叫时,耳际忽地钻入一声娇笑道:“你这大胖子好不糊涂!被人打了两记耳光,尚不知此人是谁,你又怎可一口咬定那呆小子是偷你烧鸡的人呢?嘿嘿,你最好快点停手,否则你的耳朵又受罪了!”
  胖子一听,不由大骇,因为他挨了两记耳光,此刻尚隐隐生痛,却连打他的人影也见不到,那此人岂非来无踪去无迹的仙神一类人物么?他惊骇之下,也忘了再向“呆小子”算帐了,转身便凶猛的冲进店内,向在座的人客喝道:“是何方鼠辈?打了大爷,又藏头露尾,不敢与大爷明刀明枪斗一场!”
  这胖子似乎在巫山镇中大有来头,又力大如牛,因此座中的人客,竟无人敢在此时开腔。
  倒是一直留意盯着巫瑶姬,以防她溜走赖帐的店小二,却隐隐察觉,是谁打了那胖子两巴掌。他但见巫瑶姬身影一闪,在胖子前面打了个旋,他以为她就此溜逃,正欲张口大叫,巫瑶姬的身子,却已闪电般溜了回来,依然坐在椅子上了。
  此时店小二当然又惊又奇,他也不怕那胖子行凶杀人,只怕巫瑶姬溜逃赖帐。因为胖子打的不是他,但巫瑶姬赖的“帐”,老板必定算在他的身上。因此他更加对巫瑶姬留神,紧紧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店小二但见巫瑶姬身子又一动,似欲再一闪而“溜”,又或出声接受那胖子的挑战,吓得连忙悄声制止巫瑶姬道:“这位小姐!千万莫轻举妄动!”
  巫瑶姬一听,便知店小二已发觉她打了胖子两巴掌,轻笑道:“为什么?你这小二哥偏好眼力!”
  店小二赔笑道:“小姐有所不知,这胖子姓杜,名大力,是镇中出了名的恶煞,他力大如牛,又是镇长杜老爷的亲侄,在巫山镇中有他欺负人,从无人敢惹他,那呆小子不知如何惹怒了他,或许真的偷了他的烧鸡,被他痛打那是活该啊!小姐的溜逃本事虽高,但若论力气,你万万不及这胖子!你若应声,必定完了!这岂非连我也被你害苦了?”
  巫瑶姬见店小二愁眉苦脸,不由又好笑又好气,笑道:“小二哥!我或死或伤,是我自己的事,怎的连你也害苦了?”
  店小二苦着脸叹气道:“小姐有所不知,本店规矩,若人客赖了帐,老板必在出事的伙计薪金中扣除,小姐这一顿,可怜小的便须干半月人工。小姐若因此或死或伤,这一笔帐必定付不了,届时岂非害苦小的么?”
  巫瑶姬一听,却倩倩一笑,不但不听,反而一跃而起,又着小蛮腰,向那胖子——杜大力笑道:“喂!大胖子!你真的想明刀明枪斗一斗么?”
  胖子——杜大力一听,目中凶光不由落在巫瑶姬的身上,却又皱了皱眉,哈哈的怪笑道:“小姑娘!你知道大爷是谁么?竟敢向大爷挑战?”
  巫瑶姬笑道:“知道!你便是巫山镇人见人怕的凶神杜大力么?”
  杜大力不由又怪笑道:“小姑娘既知大爷的本事,为甚还敢向我挑战?你必定挨不起大爷的一根指头儿啊!”
  巫瑶姬笑道:“本姑娘向大爷你挑战,理由有三个。第一个理由,本小姑娘是打你两巴掌的人,不想别人作替罪羔羊,挨你狠揍。第二个理由,本小姑娘认为,那呆小子就算真的要了大爷的烧鸡,大爷你教训他几句便了,不该就要他以生命作赔。第三个理由,本姑娘听说杜大爷在巫山镇恃强凌弱,仗力欺人,欲趁此良机,医治你的‘恶’病,拔去你的‘恶’根,令你脱胎换骨,重新做人,日后只会为镇中乡亲父老效力,不再为害镇中百姓。杜大爷,本小姑娘这三大理由,是否够充分了?”
  巫瑶姬口齿伶俐,朗朗而道。在座人客,均耸然动容,暗道:这小女娃儿虽有一番好心,但不知死活,竟惹上巫山镇的凶神!有些知道杜大力的厉害,不忍见如此俏丽的小姑娘就此消失,早将眼睛闭上了。
  此时,游仙馆的老板,见事情闹大,无奈走了过来,向杜大力打拱作揖,连声道:“杜大爷大人大量,千万莫与这等女娃娃一般见识啊!杜大爷息怒,你这一顿酒菜、烧鸡帐,便当敝店请客罢了!”
  杜大力一听,却更怒火加油,向老板大喝道:“老掌拒!杜大爷何时吃酒不付帐了?区区一顿酒帐,便可抵偿大爷所挨的两巴掌吗?你最好乖乖退到一旁,否则连你也揍一顿狠!”
  老板见杜大力怒火攻心,唯恐这一把火真的烧上身来,一面无奈的叹气,一面慌忙退到柜边安全的地方去了。
  巫瑶姬一听,心中不由一动,暗道:这“大力胖子”,虽然凶恶,但却凶恶得十分坦白,并无使诈,而且并无欺诈人家的财物。他的凶恶,其实只是他的性子暴躁,而镇中之人,又畏他如虎,未能令他信服,因而助长了他的狂傲罢了,巫瑶姬心中转念,她原来打算以“天石神功”令他震慑的主意便改变了,决定施展“神农医纲”上的妙技,令此人由衷拜服。
  巫瑶姬心中打定主间,便绝不犹豫,忽地向杜大力微微一笑,从容的道:“是极!是极!杜大爷的挨的两巴掌,决非一顿酒菜钱可以抵偿!这样吧,那两巴掌是我小姑娘打的,本小姑娘便还你两巴掌如何?”
  杜大力一听,先是得意的大笑道:“好啊!你若还大爷两巴掌,大爷的怒火便会消去,此事便就此扯平了!”但一顿,立刻又惊奇的怪笑道:“小姑娘!你弱不禁风,溜走倒可迅速,但怎禁得住大大的两巴掌?这两巴掌只怕将你的小俏脸也打烂了啊!”
  巫瑶姬见杜大力果然凶恶十分坦白,便嘻嘻的笑道:“放心!放心!本小姑娘双脚不动,绝不逃走,站着挨你两巴掌便了!”
  杜大力见巫瑶姬如此自负,不由激起他的凶傲之气,喝道:“如此!大爷便不客气了!”话音未落,他果然伸出巨掌,一巴向巫瑶姬的右颊打来,他见巫瑶姬弱小俏丽,不想将她的俏脸打烂,居然留了一半力度。
  虽然如此,但在场中人均感惊骇,暗道:“这一巴掌连我等亦万难挨住,这小姑娘必定非死即伤了!
  就在此时,巫瑶姬但感杜大力打来的右掌,留了一半力度,她心中不由咯咯一笑,更认定这人尚有可取之处。于是她的身形果然绝不移动,仅疾伸右手,以“神农医纲”上的“脉典”妙技,接住杜大力的掌心,指头向他的掌心“劳宫穴”轻轻一戳。
  “劳宫穴”乃手臂大麻穴,被点中轻则令对方半臂麻木,失去知觉;重则上肢立刻瘫痪,手臂即被废掉,巫瑶姬只打算令杜大力折服,因此仅用到三分力度,否则杜大力的右手便报废了。
  但巫瑶姬也并不知道,她由于身负神农所创的“天石神功”,内力之强,足抵世人苦练百年,因此她虽然仅用了三分力度,依她的心思轻轻一戳,但“力大如牛”的杜大力,便已禁受不住。
  杜大力但感煽出的右掌狠狠击出后,不知碰着巫瑶姬的什么地方,立刻一道尖利如针锋的势力,便射透掌心,闪电般沿臂疾上,随即一阵发麻,便失去任何知觉,右手臂僵硬的伸直,悬在半空,再也收不回来!
  杜大力心中不由大骇,但他仍不服气,右臂动弹不得,左臂却猛地挥起,一掌又向巫瑶姬的右颊击去。不料亦同样不知被巫瑶姬的什么地方一碰,他的左臂便也一般的悬在半空,僵便不动!
  杜大力身躯肥胖,此时两手平伸,悬在虚空,僵硬不动,脸上如见鬼魅一片恐怖,龇牙咧嘴,十分可笑。
  在座中人,但见巫瑶姬娇俏的身子果然一动也不动,却令凶神仙的杜大力变作“活僵尸”似的模样,亦不禁惊骇得目瞪口呆,谁也不敢作声,游仙馆内,犹如掉人死寂的地狱中了。
  这也难怪,因为这是“神农医纲”的“脉典”妙技,融汇神农所创的“天石神功”,破天荒地第一次于人世间施用,又怎不教世人如睹鬼魅?而自此之后,江湖武林中的所谓“点穴、制服”功夫,才逐渐为世人熟悉,再加演化,遂成武林高手的绝顶神技。不过,穷根溯源,迭遭奇遇的“葫芦龙脉之女”巫瑶姬,却是此绝顶神通的始祖,而这亦是巫瑶姬后世人称为“巫山神女”的成因之一,略加交代,先行打住。
  当下巫瑶姬妙施神技,于游仙馆中却依然俏立不动,神态娇憨,又娇柔如水。
  好一会,杜大力才忽地失声骇叫道:“鬼怪?妖精?还是我杜大……力活见鬼了?”他惊骇之下,本欲自称“杜大爷”,但那“爷”字,竟再不敢呼出,变成自报姓名。
  杜大力此时已惊骇得连说话也不灵光,喃喃的道:“你!你并非人……活脱的一位小女……仙……”他本欲说“小女妖精”,但惊骇之下,反应作“小女仙”了。
  巫瑶姬笑道:“杜大力!我是镇东的巫瑶姬,非鬼非怪非仙,依然是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儿!”
  巫瑶姬此言一出,在座中有巫山镇的当地人,才忽然醒悟,半年前“中华乾坤大师”赤松子,驾临巫山镇,花一番心血,为的便是镇东那可怜的巫家孤女寡母,而那位一年后失踪的小孤女,便是眼前的“小女仙”巫瑶姬姑娘啊……
  杜大力是新近才移居巫山镇的,他自然并不知此事。但在座的巫山镇人,包括那掌柜和店小二,此时却不由惊喜的叫道:“原来是赤松大师曾相助的巫家小姑娘……不料一旦为其先父改葬葫芦峰,巫家便出一位惊世的小女仙了!”
  此时那杜大力双手僵硬,凌空而伸,不能稍动,但他的头却可以转动,只见他猛摇其头,连声道:“小女仙!你若非小女仙,如何有这等仙家的制人于无形的功夫?”
  巫瑶姬笑道:“这不过是微末之伎俩罢了!你惊慌什么?你只须回答一句,服不服气?一切便自有分晓了啊!”
  杜大力定了定神,才喃喃的道:“服气如何?不服气又如何?我此刻活似僵尸,双手僵硬,任人鱼肉,便不服也要服啊!”
  巫瑶姬格格笑道:“你服气也好,不服气也好,本小姑娘均同样打算将你解放!你大可放心坦白回答我!”
  杜大力奇道:“我服与不服,你也会放我?”
  巫瑶姬笑道:“当然啦,我要的是你心服,而并非口服,因此绝对不会恃强凌弱,乘人之危。”
  杜大力一听,不由怪笑道:“我杜大力以力大如牛着称,巫山镇中之人,谁不知道?刚才只是一时大间,被你算计罢了!如此我又岂会心服?自然是口服而心不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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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瑶姬一听,秀眉一扬,随又微笑一下,忽地右手疾伸,向杜大力的左右手掌心,闪电般的轻轻一戳。
  杜大力但感左右手掌心一阵刺痛,僵硬的双臂却立刻可以活动了!他不由大喜,连忙垂了下来,甩动几下,但感已活动自如。
  他心中不由又惊又奇,但仍不服气,向巫瑶姬道:“巫姑娘,你若让我再揍四巴掌,我便心服口服!”
  巫瑶姬微笑道:“我有言在先,必令你心服,因此你只管出手狠揍便了!”
  杜大力咬一咬牙,他已知巫瑶姬的厉害,出手便再不留力,使足牛劲,左右手齐挥,猛地便向巫瑶姬的左右脸颊揍来。
  但杜大力的左右手臂,又不知碰着巫瑶姬的什么地方,立刻又如刚才一样,双臂麻木,悬在半空僵破不动。不但如此,这次由于出的力大过前次,他双臂如遭雷歼,比前一次又痛苦了一倍有多。
  杜大力仍有一点不服气,巫瑶姬果然又将他“解放”了,让他再出第三次掌。这一次杜大力咬紧牙根,使出了全身剩下的力气,当真力大如牛,再猛地向巫瑶姬击去!不料这一次受创更深,不但双臂动弹不得,就连上半身自腰部起,竟半截身都僵硬了!杜大力深知今番完了,巫瑶姬若就此不顾而去,他杜大力便立刻变成半身瘫痪的人了!而且他此时才猛地惊觉,他出的力气越大越猛,他所的创伤便越发厉害,他因而又悔又惊,连话也说不出来。
  巫瑶姬却毫不生气,向杜大力笑道:“如何?你若自负力大如牛,可以为所欲为,敢再多试一次么?你只须答一下,我立刻再将你放了!”
  杜大力不答,却将头猛摇几下,喃喃的道:“小女仙!你不必放开我了!”
  巫瑶姬笑道:“为何不必放你?”
  杜大力叹气道:“因为我怕我忍不住出手揍人啊!我如今才明白,我出的力越大越猛,自家所受的创伤便越厉害;犹如别人挨我所揍,我的力气越大,别人便越痛苦!这道理我总算明白了,又怎可再将我释放,令我伤人自创啊!别放!别放!决计不可将我释放!”
  巫瑶姬一听,却欣然的笑了。她的右手忽地向杜大力上半截身轻轻一拂,含笑道:“你既明白伤人必自创的道理,你便可以离开啦!”
  巫瑶姬话音未落,杜大力的半截身子,又立刻可以活动自如。但他并不走,反而怔怔的站着,一动不动。忽地,他向巫瑶姬俯身拱手道:“多谢小仙女!”
  巫瑶姬笑道:“我并无助你什么,你多谢我干么?”
  杜大力叹了口气,随即感慨的道:“小女仙令我明白了‘伤人自创’的道理,我终于觉得今是而昨非了!而且小女仙心胸仁厚,刚才片刻之间,已令我久患的背伤霍然而愈。多年的痛苦顿消,此恩此德,杜大力必永志不忘!日后有用得着我杜大力的地方,就算赴汤蹈火,亦决不推辞!”
  原来巫瑶姬三次与杜大力的经脉相触,已知他背部经脉受阻,便顺便替他以“脉典”的神技打通了,因此令杜大力的背伤霍然而愈。
  此时巫瑶姬却淡然一笑道:“杜大哥但能知错而改。洗心革面、脱胎换骨,造福效力乡梓,则巫瑶姬十分高兴了,也不必向我致谢什么。”
  杜大力重重的点了点头,又答了一声:“是!”然后便沉重的走了出去,他的背影,真的好像变成一头为人造福的孺子牛了。
  游仙馆中,此时一片肃静,似乎均为巫山镇的一位“凶神恶煞”,终于成为一头训服之牛而惊喜万分,因此人人感佩,谁也忘了说话。
  好一会,那老掌拒才快步走到巫瑶姬身前,向她深深一揖,谢道:“多谢瑶姬姑娘!以无尚大法,降服一头大蛮牛,替敝店消除了一场灾祸,为巫山镇化去一大凶神恶煞!”
  巫瑶姬咯咯一笑,却道:“老掌柜不必客气,我已吃饱,请结帐好啦!”
  老掌柜一听,忙摇头摆手道:“不敢!不敢!敝店若与瑶姬姑娘计较,便太不近人情啦!”
  巫瑶姬道:“为何不可计较?”
  老掌柜道:“敝店这一场灾劫,若非姑娘你化解,打斗起来,敝店所损失的只怕是几十倍的饭菜钱也!因此决计不敢计较。”
  巫瑶姬心中欣然一笑,暗道:原来“济世救人”有这般妙处,不但可以令人快乐,自己亦有一点收益,起码不愁两餐吃喝啦!这又岂非“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吗?她这般转念,不由欣慰的咯咯笑了。
  她也绝不多求,填饱了肚子,也就十分满足。她学着她当日所见的赤松大师的样子,向在座中人拱一拱手,说一声“告辞啦!”便施施然的走了。
  巫瑶姬知道,她在巫山镇是决计寻不着娘的了,于是她就这般一路南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巫山镇。她身上依然穿着娘亲那套略显宽大的衣衫,黑衣黑裤,是典型的妇人服饰,套在一位年值妙龄的少女身上,显得十分古怪。
  但巫瑶姬浑然不觉,走出巫山镇时,路人看她,她也看回路人;别人迷惑的笑她,她也回之以笑,且笑得比瞧着的更开心。
  走出巫山镇,南面是一条平坦的大道。巫瑶姬见大道一直通向远处,十分漫长。她毅然决然的踏上大道,一路前行,虽然她并不知道,这条大道通往南面的什么地方。
  此时四野寂然无声,人影也不见一个。巫瑶姬却忽然皱一皱眉,因为她忽然察觉,有人一直尾随她而行。她故意加快了步伐,一会再蓦地向后一旋,一条肮脏的人影便几乎与她撞上了,原来她后面果然有人尾随而行!巫瑶姬一看,原来竟是在游仙馆被杜大刀痛打的“呆小子”,但他此时却似乎毫无损伤痛苦的样子。
  巫瑶姬不由奇道:“呆小子!你已白赚了一只烧鸡,还不心足?跟着我干吗?”
  呆小子傻笑道:“你帮我打跑那恶胖子,我自然跟着你啦!”
  巫瑶姬不由又好笑又好气,嗔道:“我也并非帮你,只是为了巫山镇人化解凶神恶煞罢了!因此你也不必跟着我,快走开吧!”
  呆小子却纹丝不动,道:“我不跟着你,要到什么地方去呢?”
  巫瑶姬道:“你从何处来,自然便往何处去啦!”
  不料那“呆小子”一听,却喃喃的道:“我从何处来,便往何去处?但我从坟墓中来,便要往坟墓中去了?”
  他喃喃的自言自语,抬眼向四周一望,见到道侧有处乱葬岗坟地,竟当真转身举步,向那坟地走去。
  巫瑶姬一见,心中不由一动,她原来尚怀疑这“呆小子”是装疯卖傻,好去骗人家一餐饭吃,但此时仔细观察,但见这“呆小子”神色迷惘,脸色红润,内息极强,浑身似有一股“灵气”护体,因此那杜大力虽然力大如牛,却难令他有丝毫损伤,心中不由十分奇怪。
  巫瑶姬身负“神农医纲”的绝顶神通,但凡碰到的世间的“疑难杂症”,便自然心痒难熬,决心非救治一番、研判清楚不可。此时她已不想这“呆小子”走开了,因为她已决心把他作为她“出道行医”的第一个病人。
  巫瑶姬忽地娇喝一声道:“喂!呆小子,你回来!那坟地是好怯的么?”
  那“呆小子”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奇道:“你不是说从何处来,往何处去么?那坟地为甚不可去?”
  巫瑶姬此时已知这“呆小子”决非装疯卖傻,心中起了怜惘,便顺着他的口气,笑道:“呆小子,从坟地出来的是死人,也只有死人才返坟地去!你并非死人,为甚要往坟地去?”
  那“呆小子”却连连的摇头道:“不对!不对!从坟墓出来的人,并非死人;因为我是从坟墓出来的,但我并非死人啊!”
  巫瑶姬一听,暗暗吃了一惊,心道:这“呆小子”神志迷惘,所说必无虚假,就如世人酒醉吐真言一般,但他若真的是从“坟墓”出来,却又非鬼非怪,这岂非十分诡秘吗?
  巫瑶姬惊异的道:“呆小子!你真的从坟墓出来的么?”
  “呆小子”断然的点点头道:“我真的是从坟墓中出来!”
  巫瑶姬道:“那你是从什么地方?什么人的坟墓中出来?”
  “呆小子”道:“我也记不得那是什么地方了,更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坟墓,我却知道,我当真是从坟墓中爬出来!”
  巫瑶姬身负绝顶神通,虽然不畏妖魔鬼怪,但乍然听这“呆小子”说得如此真确,如此恐怖,心中一寒。幸而此时是大白天,阳光遍地,否则她必定失声惊呼起来。巫瑶姬不由微叹口气,道:“呆小子!你所说的真令人吃惊,若非我巫瑶姬听到,别人必定将你当作鬼怪打杀了!但除了记得你是从坟墓中出来,你还记得其他什么?”
  “呆小子”听巫瑶姬这般一问,恍似被人突然刺激一下,一缕十分遥远的记忆,终于被勾出来了!他忽地喃喃的道:“啊!对啦!我记起来了!当日送我进坟墓的人,是一位叫‘赤松子’的大师,他可神通广大哩……”
  巫瑶姬一听,心中吃了一惊,当世能令她衷心佩服的,除了她素未谋面的师祖神农、师傅无名圣医外,只怕便只有“赤松子”这三个字眼了!她因此忙道:“等一等!呆小子,你真的记得一位叫‘赤松子’的人么?我问你,他如何神通广大?”
  “呆小子”笑道:“我的确记得!这位赤松大师,可令人死,亦可令人生!他先是令我死了,送进坟墓。我记得我在坟墓中度过字七日七夜,忽然惊醒,然后便从那墓中爬出来!可惜我除了这些,以前所有的事,全都忘记了!”说罢十分迷惘的叹了口气。
  巫瑶姬却笑道:“不要紧!只要你记得‘赤松大师’这四个字眼,我保证你一切便有转机了!”
  “呆小子”奇道:“为什么记得‘赤松大师’,一切便有转机?”
  巫瑶姬微笑道:“你既与赤松大师有缘,那只要重遇赤松大师,他便必有办法令你记起以前的一切!若不能遇上,我巫瑶姬亦会为你设法,恢复你的记忆。如此,岂非一切有转机吗?”
  “呆小子”一听,不由甚喜,他忽地向巫瑶姬跪下叩头道:“多谢姑娘相救!你肯让我跟随,你要我做什么我也一定答应啊!”
  巫瑶姬见“呆小子”虽然傻兮兮的,但却甚有礼貌,心性也十分善良,内心一阵欢喜,暗道:这呆小子虽然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傻呆呆的,但却比世上那等奸诈之人好相处多啦!她这般转念,便决心把呆小子带在身边,以便仔细审察,寻出办法,助他恢复往昔的智慧。巫瑶姬伸手拉直呆小子,笑道:“我不喜欢左拜右拜的!但你跟着我,我要你做牛做马,你也愿意吗?”
  呆小子想也不想,便答道:“牛、马都很好啊!我愿意做牛做马!”但忽地又加了一句道:“但我只愿意做仙人姐姐的牛马!”
  巫瑶姬笑道:“为甚只肯做仙人姐姐的牛马?”
  呆小子道:“这多年来,我只知老被人打骂,从来无人肯救我!我记得有一位义兄,待我也很不错,可惜他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因此只有仙人姐姐你愿意救助我,我自然愿意做仙人姐姐的牛马啦!”
  巫瑶姬见他说得倒一本正经,充满真诚,心中不由又添了一分怜惘,暗道:看他的身世,必定是一位被人遗弃的孤儿,受尽人世间的苦楚,后来不知如何遇上赤松大师,助他练成了一种十分古怪的功夫,他的身世,倒与我有点类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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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瑶姬此时,对这呆小子,不但有点怜悯、同情,更有点好奇心了。
  她忽然问道:“喂,呆小子,你到底是谁?”
  “呆小子”道:“我便是呆小子啊,我只知道,人人皆这般呼我,我自然便是姓‘呆’,名‘小子’了。”
  巫瑶姬微叹口气,她知道暂时是不能从他口中探听到什么了,只好无奈的笑道:“那好吧,呆小子,你便跟我一道上路吧!”
  于是,巫瑶姬便任由呆小子跟着,一同往南面的大道远处走去。
  走了半日,大概已接近了城镇,路上的行人渐多了。见到这一对少男少女,女的穿一套妇人的衣衫,男的一身肮脏的衣裤,但又均容貌秀丽,显得不伦不类、不三不四,十分奇特,均盯着两人,就如发现怪物临世。
  巫瑶姬心思慧颖,她所思所想,皆出世人的意料,因此世人的诧异,巫瑶姬又怎会去理会。“呆小子”人如其名,只知做他喜欢的做的,想他喜欢想的,他喜欢吃烧鸡,就算挨一顿毒打,也决不会将到口的烧鸡放弃,这一对少年男女聚在一起,又怎会去理会世俗的目光呢?
  又走了一会,巫瑶姬忽见路旁有一座果林,树上挂满红艳艳的苹果,十分诱人,但果林边却有四名执刀荷戟的大汉严密看守,显然这是一座富贵人家的花园,严防穷人偷摘。
  巫瑶姬心中忽然一动,便向呆小子含笑道:“喂,呆小子,游仙馆杜大力桌上的烧鸡,真的是你偷走吗?”
  呆小子坦白的道:“是啊,的确是我偷来吃了。”
  巫瑶姬笑道:“但我一直留意你,你并无踏进馆中半步,如何去偷?”
  呆小子道:“我也不知如何,我只知道每当我肚子饿急了,极想吃东西填肚子时,心思集中于这样东西上,再在心中默呼:“来!来!那东西自然便会飞到我手中,给我吃了。”
  巫瑶姬大感兴趣,她格格笑道:“这很好玩啊,你可以试演给我看看,好么?”
  呆小子点点头,道:“仙人姐姐,试什么?”
  巫瑶姬笑着,伸手一指那守卫森严的果林,轻声道:“果林中的苹果,你试‘偷’一个给我看看。”
  呆小子一听,果然脚步一顿,眼珠盯着十丈外的果树,口中念念有辞,“苹果,来!来!”他一连叫了十数声,树上的苹果却纹丝不动。
  巫瑶姬嗔道:“呆小子,吹牛么?怎的‘偷’不来苹果?”
  呆小子微叹口气,道:“仙人姐姐,这也是常有的事,每当我肚子不饿,心中不急,意念难集中时,又或者我贪心想多要时,这‘偷’法子往往便失灵了。”
  巫瑶姬一听,俏眼滴溜溜的一转,便故意虎起脸孔,生气的道:“好啊!呆小子!你肚子不饿,心中便不急了,我想吃个苹果,你也不想弄来,还说甘愿做我的牛马么?我不许你跟着我,你快快走开。”
  呆小子见巫瑶姬生气,又恶狠狠的赶他走,心生着急,他知道只有“弄”来苹果,才可令“仙人姐姐”回心转意、收留他了,他的意念不由便集聚在那“苹果”身上,心中狂呼:“苹果!苹果!你快飞来,否则呆小子便要离开。”
  就在此时,怪事突生,远在十丈外的苹果树上,一个被呆小子眼珠盯着的最红的苹果,忽地无风自动,又忽然掉落,再在半空中转向,呼呼的横飞而来,呆小子伸手向前一伸一缩,那大苹果竟已落入他手中了,这情景若非巫瑶姬亲眼目睹,便杀了她也不会相信。
  果林中严密把守的四名大汉自然亦毫不察觉,因为谁会相信,隔了十丈远的人,可以‘偷’苹果。
  但这一切却千真万确,那大苹果此时亦已落到巫瑶姬的手上,又听呆小子道:“仙人姐姐,我只能弄来一个,仙人姐姐自家吃了吧!”
  巫瑶姬正感口渴,瞧着手中红艳艳的大苹果,忍不住便咬了一口,但感肉甜汁丰,咬下去满口生津,果然是如假包换的树上熟佳果,她吃了一半,见呆小子怔怔的望着她,便笑道:“呆小子,你望着我干么?你亦想吃么?那你再多弄一个来啊!”
  呆小子却摇摇头,道:“我并不饿,我吃了一只烧鸡,便三日三夜不必再吃东西了,我只是看看,仙人姐姐是否仍在生气,欲赶我离开?”
  巫瑶姬见呆小子果然天生异禀,又傻呆得十分可爱,不由咯咯笑道:“呆子,仙人姐姐是故意逼你施展妙法,好让我见识,我怎会生气。”说时,又把吃剩的一半苹果,递给呆小子,道:“你不饿,想必也口渴了,你不能再弄多一个,这一半你吃了吧!”
  呆小子接过半边苹果,十分高兴,塞入口中,很快便吃光了,巫瑶姬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心中也十分允喜。
  两人继续上路,一路南行。巫瑶姬在葫芦谷出来后,对日常的饮食便不太着紧,她每吃一顿“人间烟火”,便七日七夜不觉肚饿。呆小子与她相较,吃一顿可抵三日三夜,因此两人上路,也不必记挂饮食,份外显得逍遥自在。世人劳碌奔波,多半皆为了填饱肚子,假若于饮食上不太着紧,自然比常人快活多了。
  两人一路向南行,将近天黑,天忽然下起微雨,两人走人一条小村庄,但见只有三几户人家。巫瑶姬走去拍门,求借宿一宵,那户人家道:“我等连睡床也没有,如何有地方借宿,村后有家祠堂,你等上那儿过夜吧!”
  巫瑶姬也没生气,与呆小子一道,走去那问祠堂,但见祠堂已十分破旧。巫瑶姬也不以为意,她在葫芦谷中,于孤寂天地中也过了半年,此时但有一处可遮风雨的地方,她也就十分满足了。
  两人走进祠堂,在昏暗中,巫瑶姬忽地惊叫一声,呆小子循声一看,却笑道:“仙人姐姐,怕什么?不过是一副棺木罢了。”他神色欣喜,见了棺木,仿佛便如见了亲人。
  巫瑶姬见了,心中一阵发呆,心道:这呆小子好不奇怪,见了棺木,反而眉开眼笑,就如他当真是从坟墓中爬出的“僵尸”似的,但僵尸死硬硬的,那有他如此活生生呢?
  思想间,呆小子又笑道:“棺木中躺的是死人,比遇上活人好多了。”
  巫瑶姬听心生一寒,忙道:“呆子,什么死人比活人好?”
  呆小子笑道:“死人不会动,活人却喜欢打我、欺负我,这不是死人比活人好吗?”
  巫瑶姬结口作声不得,心道:你这呆小子,若非我于“神农医术”中知道,世人有一种“失忆”的病征,你的话让别人听了,必将你当僵尸,一把火烧了。虽然如此,巫瑶姬心中却不由对他的悲惨身世添了几分同情。
  呆小子虽患了“失忆症”,但他久惯野外生活,就算是荒僻的地方,也晓得弄好一点。只见他手勤脚快,从外面不知什么地方抱人一大把干草铺在地上,分成两排,中间隔了五尺。呆小子对巫瑶姬笑道:“仙人姐姐,两张草床,请拣一张睡下,剩下一张,便是呆小子的啦!”
  巫瑶姬甚喜,胡乱拣了一张,便和衣躺下,呆小子也躺上另一草床,眨眼便呼呼入睡了。
  两人的“草床”,距那副棺木仅三丈远,巫瑶姬躺在草上,眼珠不时向那棺木瞟去,无论如何难以入睡。她心中不时浮出“僵尸”可怕的影子,身上不由一阵发麻。扭头望一眼呆小子,却见他睡得十分香甜,心中不由狠狠的骂道:“死呆子,偏你无思无忆,竟可安睡大觉。”转念又暗道:人若无思无忆,如呆小子一般,想吃便呼,想睡便睡,倒可省却许多烦恼啊!
  她转念之际,忽听一阵沙沙作响,不知从什么地方传了过来,接而好像有什么物体,从殿后跑到殿前这一面来。
  巫瑶姬内力奇高,她若非被那棺木弄得一阵心怯,祠堂内十丈之内,任何物事也逃不出她的目力外,她凝了凝神,目力集中之下,隐约便见殿内棺木旁边,仿佛有两条人影,搅作一堆。
  接而又听到一把男子的声音道:“妹妹,若非怕你爹发觉,我俩便不必在此幽会受风寒啦!”
  又听女的声音道:“我爹他喜富嫌贫,怎会接纳你这位庄稼汉作女婿啊!但妹妹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还抱怨什么?”那男的又道:“那妹妹你怕不怕,我俩在此幽会?”女的决然的道:“只要你对我好,永远只喜欢我一个,我便什么也不怕。”那男的感慨的道:“妹妹,你……你对我真好!”
  接而又见那男的和身影,搂着女的亲吻,但见两条人影嘴对嘴的,发出一团“啧啧”声,那女的夹着一阵令人心跳的呻吟。
  巫瑶姬心中不由一阵发热,不知怎的,她连脸蛋也涨红了,在朦胧中她反问自己:“假如有男子如此对我,我是否会像那女的发出这种古怪的哼叫呢?”她此时的年纪,对男女的情爱事,尚朦朦胧胧,心中自然有这般古怪而有趣的念头。
  巫瑶姬脸红耳热,不由侧头瞧一眼身旁的呆小子,但见他依然呼呼的睡得正香,心中不由有点庆幸又有点可惜,她庆幸自己的羞态没被这呆小子瞧见,但又为失去一个审察呆小子的反应机会而可惜。她身负“神农医典”的绝顶神医奇技,自然不舍放过每个“望、闻、问、切”的时机了。
  就在此时,又听那男子道:“妹妹,你的衣衫湿透,披在身上,会着凉的。”说时,隐约又见他替女的脱去身上的湿衣。
  那女的似感羞怯,悄声道:“不……不要……”那男的道:“好辛苦才见一次……我……我忍不住了!”那女的半推半就,道:“不要这样……我怕……”男的道:“怕什么?我永远对你好,不就行了么?”说时,他已将女的内外衣剥去,自己的衣衫亦三把两下的脱掉了。隐约中,只见两条一黑一自身影,缠作一团,又传来一阵如泣似叹的喘气呻吟声。
  巫瑶姬心跳得更厉害,她又不忍心惊扰打散了这对“野鸳鸯”,因此只好别转头去,闭上眼睛,不敢再睁开来。
  好一会,忽听那呆小子“噗嗤”一声,笑将起来,巫瑶姬连忙睁眼一看,黑暗中,殿角那对男女已不见了,却见呆小子直勾勾的盯着她,又傻兮兮地笑着。
  巫瑶姬嗔道:“呆小子……你笑什么?”
  呆小子道:“呆子没笑什么,但见殿中那男子和女子,脱去衣服,嬉玩了一会,走了之后,仙人姐姐仍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忍不住便笑将起来啦!”
  巫瑶姬一听,便知呆小子刚才假睡得香浓,却原来把一切均瞧在眼里,不由又一阵脸红耳热,又羞又气,狠狠的道:“好啊,你这死呆子,敢装睡以骗你仙人姐姐,不怕我将你赶走么?”
  呆小子慌道:“呆小子不敢笑仙人姐姐,呆小子笑那男人、女人罢了,仙人姐姐切莫生气。”
  巫瑶姬又好气又好笑,咬牙道:“呆小子笑那男女作什么?”
  呆小子道:“他们脱光了衣服,这很不妙啊!因为呆小子知道,只有在坟墓币爬出来的人,才不穿衣服,而外面的人,无论男人和女人,都非穿上衣裤不可,他们当自己是从坟墓中爬出来,这不好笑么?”
  巫瑶姬见说得一本正经,知他是真心而发,不由恨不起来,含嗔带笑的道:“你这呆小子,不说这些,天也快亮了,雨也停了,不如趁早上路吧!”
  巫瑶姬说着,一跃而起,说走便走。呆小子也没说一句话,在后面紧紧的相随。
  两人一路而行,到天大亮时已抵达楚地的一座城廓。巫瑶姬忽然思起饭食来了,便与呆小子一道,大模大样的走入一家酒馆。
  巫瑶姬知道呆小子喜欢吃烧鸡,她自己也觉得甚好此味,因此也不待呆小子开口,便要了两只大烧鸡,两大盘馒头,两碗大白米饭,便狠吞虎咽起来。至于口袋中有无钱物付帐,巫瑶姬根本想也不想。呆小子更不去理会,他瞧着烧鸡,闻到那香气,也不必花力气去“弄”来,早已乐得眉开眼笑,开怀大嚼起来。

    第四章 龙灵之气 潜于人身
  吃饱了烧鸡、馒头、白米饭,巫瑶姬俏眼一转,向柜台那面溜去。只见一位人客正在结帐付银,一锭白花花的银两在柜台上亮了出来。
  巫瑶姬忽然悄声向呆小子下令道:“呆小子!快!施展你那‘虚空挪移’伎俩,将那锭银弄来结帐!”原来巫瑶姬对呆小子这等“神通”已深信不疑,因此放心大胆上酒馆吃上一顿。
  呆小子一听,果然点点头,双目盯住三丈远柜台上的那锭银,口中念念有辞:“来!来!快来!”
  不料呆小子施展了好一会,柜台上那锭银依然纹丝不动,接而被掌柜收入里面的帐柜中了!
  巫瑶姬气得骂道:“呆小子!等着这锭银结帐哩!你怎的如此拖拉,迟迟弄它不动?”
  呆小子道:“仙人姐姐,呆子刚吃饱了,肚子舒服,心里便急不起来,呆子这‘弄物’法子便忽然不灵了。”
  巫瑶姬一听,吓了一跳,咬牙恨恨的道:“你这死呆子!该灵时不灵,不该灵却心到擒来!你弄不来,待会结帐,看人家将我等作白吃捉到官府坐牢!你这呆子该死之极!”
  呆小子笑道:“仙人姐姐,我们可以逃啊!”
  巫瑶姬叹了口气道:“我们若逃,则便永远负‘白吃赖帐’的恶名了!这恶名可难听极了。”
  呆小子见巫瑶姬叹气,愁苦的样子,慌得连忙道:“仙人姐姐不必犯愁,呆子顶多挨他几拳痛打顶帐便了!”
  巫瑶姬听之又好笑又好气,咬牙道:“死呆子!你挨得痛打,我可挨不了!若我忍不住还手伤人,那我等‘白吃赖帐兼伤人’,这恶名便更大啦!”
  巫瑶姬正心慌时,外面忽然走进四名红衣僧人,粗眉横眼,不似楚地之人,亦不似中土中人。
  那酒馆老板一见,慌忙走上前去,向四名红衣人躬身作揖,诚惶诚恐的道:“原来是楚国君襄王旄下的红衣大师,红衣大师光临,有堪需要?只管吩咐在下。”
  巫瑶姬正感奇怪,身侧有人客惊恐的悄声道:“这四名红衣大师,是楚襄王重金聘自西域的贴身侍卫,神功盖世,在这楚都郢城,出入横行无忌,人见人怕,如逢凶煞!今日光临此地,这酒馆只怕要遭殃了!”
  那人客话音未落,只见为首的红衣大师嘿嘿冷笑道:“我们进酒馆,所需的当然是醇酒美人也!我们所好,你难道不知道?”
  老板一听,倒抽了口寒气,慌道:“知道!知道!但美酒不缺,那美人一时问敝店委实难以寻找,请大驾海涵包容一下。”
  红衣大师甲脸色一沉,正欲发作,他的眼线向巫瑶姬这面瞟来,便直勾勾的盯着了,呵呵大笑道:“楚宫中的美女,襄王已任我们玩腻了!不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呵呵,天仙般的美人儿,不就在眼前了么?”
  红衣甲话音未落,巫瑶姬眼利,已发觉势头不对,又正为结帐犯愁,眼见酒馆中人,皆被四名红衣人弄得心惊胆颤,无暇理会她和呆小子这面。她向呆小子悄悄的扬了扬小手,又指一指窗外。
  巫瑶姬也不理呆小子是否会意,身子一晃,便如飞燕般,从窗户中掠了出去,竟悄无声息,酒馆中人谁也没有发觉。
  巫瑶姬掠出酒馆,又一路向郢城的北面掠去,好一会,她扭头一望,才见呆小子施施然的在后面遥遥跟随。
  巫瑶姬见呆小子后面并无人追来,这才暗松口气,她略为放缓脚步,待呆小子赶上来,才忙道:“呆小子!你为何溜得这般迟缓?我还以为你已被酒馆中的人捉住了!”
  呆小子道:“仙人姐姐溜得如何快捷,呆小子那有这般能耐?我以为仙人姐姐从此撇开了呆小子,不许我跟随,心中大急,拼死向厚墙撞去!”
  巫瑶姬见呆小子所言皆由衷而发,绝无虚假,不由大奇道:“你这呆小子!厚墙是撞得开的么?但你为甚毫无损伤?”
  呆小子道:“不知怎地,呆小子心中一急,便发觉似乎已化作一股气浪,猛力向厚墙一撞,竟便从厚墙的缝隙处钻将出来,因此身子也毫无损伤,酒馆中的人想必也不会发觉。”
  呆小子说得轻松,但巫瑶姬即惊讶得瞪圆了俏眼珠,接而又忍不住笑道:“呆子!你吹大牛么,你若真有此本事,前面便有一道厚墙,你再钻给我看看好么?”
  巫瑶姬说时,伸手指着前面的一座庙宇,那庙宇果然有四堵厚厚的墙壁。
  呆小子却连忙摇头摆手,慌道:“仙人姐姐!刚才呆子是被你逼急了,才钻得出来!此时再钻,那是决计不能的了!”
  巫瑶姬正想再逼呆小子,忽地禁声,原来此时在庙宇中,正走出四人,竟是酒馆中的四名红衣大师!
  巫瑶姬一见,也顾不得逼呆小子,伸手一拉他的手,施展“天石神功”的第四式“云浮月升”,向后便逃。因为巫瑶姬知道,四名红衣大师的功力,不在当日的赤松大师之下,她连一个只怕也应付不了,何况对方有四人?而且又加上须要分心照顾不懂武功的呆小子!她觉得,除了溜逃,她简直再无其他法子了!
  她扯着呆小子,施展“云浮月升”绝顶神功,虽然多了一人,功力大打折扣,但也身如闪电,呼呼向后面倒射而去。
  巫瑶姬逃了一会,心道:该把红衣大师撤远了?不料她猛一抬头,却哭笑不得。原来四名红衣人,早当住去路。这等了无声息的功夫,显然不在巫瑶姬之下。
  巫瑶姬见逃无可逃,不由气道:“喂!你们挡住我去路干么?”
  红衣甲呵呵笑道:“我们乃楚襄王贴身侍卫,极得襄王重用,襄王新丧了一位美妃,正寻觅一位美女填补美妃空缺,小美人恰好是万中无一的最佳人选!我们又岂会放过?小美人不必再逃了,快乖乖跟我们返楚宫去吧!”
  巫瑶姬自幼在巫山镇长大,根本不知楚宫是什么模样,也不知“美妃”是什么东西。她因此娇柔笑道:“那楚宫是什么地方?跟你等返宫做那‘美妃’有何好玩?”
  红衣甲一听,便知巫瑶姬尚是一位未知世务的小姑娘,十分清纯,又十分俏丽,心中不由暗生歹念,打定主意,将她据为已有。于是向巫瑶姬大笑道:“小美人,你只要跟我返宫,富贵荣华便包你享之不尽!你以后也不必再为赖帐溜逃了!”
  巫瑶姬却毅然的摇头道:“不!我决不跟你们回那什么楚宫,做那什么美妃!”
  红衣甲怔了一怔,道:“为什么不跟?不做?”
  巫瑶姬道:“那什么‘荣华富贵’有何好处?我根本不想去求,因此自然就不跟、不做啦!”
  红衣甲一听,神色一沉,冷笑道:“跟与不跟,做与不做,你以为能由得你吗?我让你先看看,向四周望了一眼,目光落在一棵方圆近尺的树干上。所地猛运一口气,向树干一吹,一道寒光即一闪而出,绕树干转了一匝。又沉喝一声道:“倒下吧!”
  他喝声响过,树干并未倒下。
  呆小子见了,不由傻笑道:“吹牛!吹牛!大树并不倒下!”
  红衣甲正欲发作,但见呆小子傻兮兮的样子,忽地又改变了主意。他向呆小子笑道:“小子!倒与不倒,你为何不过去瞧瞧?”
  呆小子一听,果然走上前去,伸手向树干轻轻一推。只听“哗啦”一声,近尺粗的树干,竟“隆”地倒了焉!原来树干的中间,已被一柄利刀似的东西削过了!呆小子由乐得拍手笑道:“倒也!倒也!真的倒也!”
  巫瑶姬见呆小子笑得十分快乐,毫无机心,不由又好气又好恨,暗地咬牙道:“你这死呆子笑!笑!待会你便该哭!哭了!”
  果然巫瑶姬心念未了,突见红衣乙伸手向呆小子一抓,臂胸便将他弄得浑身软瘫,倒在地上,竟再也爬不起来。
  红衣甲趁巫瑶姬因呆小子分神之际,右手疾伸,一下便扣住了巫瑶姬的手腕。巫瑶姬本来可独自抢先溜走,但她见呆小子倒在地上,显然已逃不了,又担心这红衣恶人,不知如何折磨呆小子,犹豫之际,已被红衣甲扣住了手腕脉门。巫瑶姬但感手腕一麻,随即全身发软,此时便任她想逃也溜不走了。
  巫瑶姬是“穴脉道”中的大行家,她自然知道,腕部的“太渊穴”被封,全身的经脉便受制,只要对方微一发力,她的经脉便会被震断而死。她既然知道,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红衣甲又趁势沿巫瑶姬的手臂,一路连封了她的六道穴脉,巫瑶姬但感浑身发软,连逃走的力气也失去了。
  红衣甲哈哈一笑,仰头长啸一声,立刻便有八名武士,骑一匹快马,又牵着一匹,风驰电掣疾奔而来。红衣甲将巫瑶姬拦腰一抱,抱在怀中,跃止马背,便飞奔而去。
  后面的红衣乙也拽起呆小子,跳上马匹,紧随红衣甲疾驰而奔,身后十人十骑,扬起了漫天灰尘。
  巫瑶姬感自己被那红衣甲抱在怀中,策马飞奔,不由又羞又气又急,她拼命挣扎,红衣甲笑道:“小美人,你再乱动,摔到马下死了,老子便失了一块到口的肥肉也!”说时随手又封了巫瑶姬的昏穴,此后,巫瑶姬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巫瑶姬醒来时。发觉已身处一间四面厚墙的牢房。牢房中有吃的喝的,更有床被,她又感四肢已可自由活动,但浑身软绵绵的,根本提不起力气。她向牢房仔细一打量,只见四道高墙,中间只有一扇铁门,上面开了一个人头大小的活门,大概是从这儿送食进来。
  巫瑶姬试试照“天石神功”上的运气法门,调运内息,但一口真气,也不知在体内什么地方受阻,根本无法凝聚。她此时才知道,她碰到的是神通不在赤松子大师之下的恶魔头了。
  巫瑶姬暗道:自己落在这等大魔头手上,除非是师祖神农复降人世,否则当世只怕再无任何人可以救她了!想到此处,她不由一阵伤心,喃喃的道:“我本欲入楚都寻娘亲,不料我夏而陷身恶魔手上!娘亲啊,你到底在何方?莫非那呆小子真的是坟墓中人,遇上他便有灾祸么?死呆子!你……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巫瑶姬忍不住尖叫起来。
  “仙人姐姐!我……呆小子在你隔壁啊!”
  就在此时,呆小子的声音忽地从铁门的活门中传了进来。
  巫瑶姬一听,不由大喜道:“呆小子!你原来未死!快想办法弄我出去!”
  不料那呆小子的声音道:“不行啊!仙人姐姐,呆子心慌意乱,不要说弄仙人姐姐出去,连呆子自己的身子也动弹不得了!怎有能力救仙人姐姐出去?”
  巫瑶姬是“穴脉道”的大行家,她一听,便知红衣恶魔,将呆小子的穴道也封住了。
  她微一思索,问呆小子道:“喂,你可以见到外面的阳光吗?”
  呆小子的声音顿了顿,似在找地方察看,很快便又传声过来道:“仙人姐姐!呆子这间牢房,有一扇窗子,正好见到哩!对了,太阳光已西斜,其色红如血呢。”
  巫瑶姬一听,便知此时是酉时时分。她想了想,即向呆小子道:“你试用手按右胸骨,由上而下,看有甚感觉?快!”
  呆小子似在依言施为,一会,他忽然惊喜的道:“奇迹!奇迹!仙人姐姐!呆子右胸骨本来被那红衣人连点数点,然后便疼痛得很,自右胸骨面下,一直伸延到右腿脚跟。但如此一按之下,呆子的右胸骨已不痛了!咦?呆子的右手也可以活动了!仙人姐姐好本事啊!呆子可以动弹了!”
  巫瑶姬不由一阵欣喜,暗道:按“神农医纲”之“穴、脉典”,人身气血,于酉时运行至足少阴经脉,即自右胸骨一直向下延伸。足少阴经脉被封,自然动弹不得,但若于酉时气血最旺之际,足少阴经脉最易冲解,呆小子被封的经脉被解,他自然便可自由活动啦,他既可活动,或许便有办法“弄”我脱险。

    ※  ※  ※
  巫瑶姬心念未了,牢房的铁门却被打开,有二名红衣人冲了进来,将她架起来便往外走。
  巫瑶姬急道:“你等带我上哪儿去?”
  红衣人笑道:“红衣甲老人舍不得你这小美人,带你去陪他饮酒。”
  巫瑶姬初涉江湖,不知其中的险恶,心道:饮酒便饮酒,我从葫芦谷出来,难道怕了你不成?正好趁机将你灌醉,寻机溜之大吉,她因此故意大声道:“喂,那面的呆小子。有人带我去饮酒啦,你若口渴,便自己设法解决吧!”她的用意是暗示呆小子不必理她,有机会便先行施法溜逃。
  她话音未落,已被红衣人架送出去。巫瑶姬浑身发软,连逃的力气也没有,根本无法反抗。
  巫瑶姬被带到一座大殿,金碧辉煌,很有王宫的气派。她故意笑道:“原来你等是将我送入楚宫做‘美妃’吧?”
  架她出来的红衣人呵呵笑道:“红衣老大本有此意,将你送给楚襄王做美妃。但小美人你太美啦,老大舍不得,他决定留给自己享受也!”
  巫瑶姬尚一派天真,不知“享受”是甚意思,只知这红衣老大不怀好意,她已打算趁机将他灌醉,以便溜逃,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越过金碧辉煌的大殿,走人一座精致的卧室。只见那为首的红衣甲,正坐着饮酒。红衣人将巫瑶姬推了进去,向红衣甲躬身道:“老大,小美人送到,在下告退。”红衣甲怪笑道:“有小美人陪酒,要你们干么?还不快给本座退下!”两名红衣喽罗,慌忙退了出去,随手又将卧室的大门关闭。
  红衣甲已有三分酒意,他拍了拍身侧的坐椅,向巫瑶姬笑道:“小美人,你还站着干么?来,坐下,陪大爷饮酒。”
  巫瑶姬此时已打定主意,便嫣然笑着,走了过去,在红衣甲身侧的椅上坐下,说道:“这位大爷,我浑身软绵绵的,饮起酒来也没劲啊!”
  红衣甲大笑道:“放心,小美人只要有酒下肚,大爷担保你便浑身有劲,而且只要你饮了这杯酒,大爷便解开你的穴脉,令你更快活如仙。”
  红衣甲说着,在一只金色的杯上,斟了一杯酒,递给巫瑶姬,笑道:“小美人,只要你饮了这杯酒,大爷立刻替你解开被封的穴脉。”
  巫瑶姬心道:小小一杯酒,决不可能令我醉了,况且这杯酒颜色清澄、香气浓郁,决无下毒,这红衣魔头也犯不着此时将我毒杀,于是伸手捧起金色酒杯,一口饮了。
  一连三杯下肚腹,巫瑶姬但感身上果然热腾腾的。她料想若于此时解开她的穴道,她便必定可以趁机溜走。她故意许娇扮傻,咯咯笑道:“我已连饮三杯,你却言而无信,不敢解开我的穴道,想必怕我小美人吧!”
  红衣甲一听,瞥了巫瑶姬一眼,见她俏脸泛红,不胜娇羞,心道:只要再待一会,老子便解开你的穴道,你也不想走了。原来红衣甲已在酒中下了媚药,十分霸道,普通女子就饮一日也抵受不住,淑女会立刻变淫娃,何况巫瑶姬已连饮三杯。
  红衣甲怪笑一声,伸手疾点巫瑶姬的手臂,先将她的手臂穴道解了,但身上的穴道仍不替她解。
  巫瑶姬的手臂登时血脉流畅,有了几分力气,但身子仍软软的,仍不能调运真气。巫瑶姬心中一窃喜,暗道:只要这魔头再解开我身上的穴脉,我便算打他不过,亦足可溜之大吉了,她心中转念,便又向红衣甲笑道:“我的手可以活动自如,饮起酒来便扮外惬意,但仍不够,若身上有力气,陪大爷饮酒,必更有乐趣呢!”
  红衣甲偷瞧巫瑶姬一眼,见她双颊绯红,俏眼儿水汪汪的,知那“媚药”已发作了,心中不由一阵狂喜,暗道:这块肥美的“小甜肉”,很快便可以入口了,他哈哈一笑,忽然伸出手去,在巫瑶姬身上轻轻抚摸,诈作替她解开身上的穴道。
  巫瑶姬的身子,平生第一次被男人的手如此抚摸,换了她平日的脾性,早已一掌把把这人毙了。但此时却不知是她故意如此,还是别的,她但感有一种暖洋洋、痒麻麻的感觉,也不知是难受还是舒服,心中竟萌生一种可怕的念头,暗道:这般被抚摸,感觉上也不错呀!
  她最初尚有逃走的念头,但到此时,她几乎已不愿逃溜了。
  红衣甲哈哈大笑,他伸手连点巫瑶姬身上几大穴脉,笑道:“看!小美人啊,你身上的穴道,大爷不是替你解了么?”
  巫瑶姬身上的气血果然运行畅通了,但心胸的热力却因此更旺更炽,她心情荡漾,什么事也不想做,只想躺在什么人的怀中睡眠,这感觉就如缺奶的婴儿,极盼娘亲将她抱住。她身上的被封穴脉,虽然已全被解了,但她竟然失去逃走的念头,反而有一种古怪的念头希望身上麻麻痒痒的感觉可以继续,甚至渴望来得更加强烈。她软软的漫声应道:“解开便解开了……但你可以继续如此的……”
  红衣甲呵呵道:“那大爷亲亲你,你愿意么?”
  巫瑶姬心中有一种反抗拒绝的意念,但她的头却不受抑制的连点三下。
  红衣甲大笑,在怪笑声中,他果然嘴巴凑到巫瑶姬的俏脸上,啧啧啧的连连亲着。
  巫瑶姬被对方如此一亲,只觉心有一股火焰,腾地燃烧起来,熊熊的迅速燃烧,就连残余的一丝抗拒的念头也消失殆尽了。
  红衣甲见了,笑着把她抱入怀中。巫瑶姬软软的依偎着,感觉上就如娘亲搂抱着自己,不但不讨厌,反而一阵欣喜。
  药衣甲见巫瑶姬已驯如小羔羊,任人摆布,他又一声怪笑,伸手便解她的衣服。
  巫瑶姬只感娇柔无力,心中迷迷糊糊,就如解她衣服的是娘亲,这在她的思忆中十分甜密。
  红衣甲见她双颊含晕,似笑非笑,这神态极之动人,加上他自己本人亦已喝了一杯媚酒,哪还按捺得住心中的欲念?他三下两下,便将巫瑶姬身穿的衣服脱光了。
  在红衣甲眼下,露出了一具晶莹雪白的玉体,他的手指稍一触碰,巫瑶姬便全身一阵颤抖,红衣甲玩弄过无数女子,但如此鲜嫩,如此俏丽的少女玉体,还是第一次碰到,他也不由一阵心醉神迷。
  红衣甲此时就如碰上一件十分珍贵的妙品,他绝不想一下便将她吞下去,非要仔细慢慢品尝不可。况且这是一座专门供他淫辱美女的秘室,四面高墙,插翅人飞,决无任何人可以骚扰他了,他又何必焦急,暴殄天物?
  红衣甲在巫瑶姬玉体上到处又吻又嗅,自上而下,以至她白白软软的小足,亦不放过,他但感这具玉体的每一寸肌肤,均令他心神迷醉。
  终于,红衣甲再无法按捺炽烈的欲念,沉吼一声,便压在巫瑶姬的玉体上……
  就在此时,这座秘室的高墙厚壁上,却忽地有人影一闪而出,这条人影,竟是被困于另一牢房的呆小子。
  原来呆小子被困牢房,穴脉被封,浑身无力,他的奇异本事,竟半分也施展不出,空自焦急。幸而巫瑶姬是穴脉道的大行家,隔了一座牢房,运用“推时解穴”的妙法,助呆小子解开全身被封的穴道。
  不料就在此时,呆小子却听到巫瑶姬被架去红衣甲处的叫声,他不由急得如火焚心。巫瑶姬在呆小子心中,一方面是俏丽无比的“仙人姐姐”;一方面是待他唯一最亲最好的人。如今仙人姐姐却被人架走,也不知如何加害于她,呆小子心中岂会不急如火焚。
  他狂急之下,身潜的“隔空挪移”神通,不由被大大激发。他心念猛动,身子竟便从牢房厚壁中一越而出,如鬼魅似的紧随架着巫瑶姬的红衣喽罗身后,遇到守卫,他便越墙而过,一路上竟神不知鬼不觉。红衣人就算神功盖世,亦无法预呆小子竟身怀这等骇人的“异能”。
  呆小子一路跟踪,发现巫瑶姬被送入一间秘室,秘室四面高墙,针插难进。他伏在墙角,心中意念聚在秘室内,里面的轻微声响,竟一一传入他的耳中。
  他起初听闻有男人要巫瑶姬饮酒,巫瑶姬咯咯的笑着,但感十分快活。他便估计巫瑶姬必定是设法逃走,为了不打扰她,他便不敢轻举妄动。
  后来呆小子竟听闻有人在脱“仙人姐姐”的衣衫,这等脱衣声,竟亦难逃呆小子的耳朵。他一听之下,不由猛吃一惊,蓦地忆起,他当日是光着身子从坟墓中爬出来,那模样十分难看,他绝不希望这事在天仙似的“仙人姐姐”身上发生。
  呆小子情急之下,意念十分强烈,秘室的厚墙,竟被他一下“化气而入”。
  立刻,他便见到红衣甲,光着身子,压在他最崇敬的“仙人姐姐”身上;更令他生气的是,“仙人姐姐”竟亦被脱光了衣衫,亮出一身晶莹圣洁的玉体……“仙人姐姐”圣洁的玉体,怎可被这等恶人污染?
  呆小子气急攻心,在他的意念中,红衣甲的身躯,仿佛是一道坚固的厚墙,他决心非钻穿不可,意念如此强烈,竟令呆小子的身躯,呼地一下,化作一道凌厉无比的劲气,从红衣甲的下身透孔而入,再猛地从他的口腔、鼻孔、耳朵、眼睛等七孔大穴中疾射而出。
  若所越的是硬蹦蹦的墙,这还不觉什么。但这呆小子此刻却将红衣甲的肉体当作厚墙,他所化的“劲气”十分锐利,犹如尖刀利刃,射透击穿了红衣甲的五脏六腑,心、肝、脾、肺、胃立刻七支血箭,从红衣甲的七孔中喷射而出,他就连一声惨叫也未及发出,也不知害他的人到底是谁,亦枉他神功盖世,便就此一命呜呼。
  红衣甲的身躯,一下倒在巫瑶姬的身上,喷出的血箭,有部分溅落巫瑶姬的脸上口鼻。红衣甲功力盖世,他的血脉亦饱含内力,入了巫瑶姬的口鼻中,竞将她体内的“媚药”冲走了。
  她惊叫一声,猛地推开红衣甲的尸体,她一跃而起,却见呆小子怔怔的盯着她的光裸的玉体,她不由一阵惊羞,又嗔又喜又气,狠狠的咬牙道:“呆小子,你……你还鬼似的盯着我干么?还不快找套衣衫给我穿上溜逃啊?”
  呆小子被巫瑶姬猛地一喝,才从迷糊中惊醒过来,他立刻奔向秘室的一个衣柜,翻出一袭他以为十分好看的紫红衣裙。急急的奔回,闭着眼睛,把衣裙扔给巫瑶姬。
  巫瑶姬原来所穿的娘亲的衣裤,已被红衣甲的血迹污染,根本不能再穿看了,而那红衣甲的秘室,由于是专供也淫辱美女所设,因此女子的衣裙倒应有尽有。
  巫瑶姬身子光裸,刚才见呆小子盯着她看,尚感一阵害羞,但此时见他傻呆呆的闭着眼睛,死也不敢再睁张开来,却又感到一陈欣慰,更有一丝莫名其妙的甜密。暗道:这呆小子比红衣甲这等大魔头,岂非更聪明可爱百倍吗……她心中转念,口中却没闲,低声喝道:“呆了,你背转身,我……我要起来穿衣啦!”说着,她也不理呆小子是否已背转身去,猛地站起,飞快的穿上那套紫红色的衣裙。
  就在此时,外在已传来一阵嘈吵声道:“红衣老大,不好了,那呆子从牢房中溜走了。”
  呆小子一听,立刻道:“仙人姐姐,我出去引开他们,你快溜走!”
  巫瑶姬此时但感呆小子十分可爱,她点点头,又加了一句道:“呆子,你自己也要小心,出去后便在那庙宇中等我,知道吗?”
  呆小子见仙人姐姐不但不赶他走,反而让他等她,心中不由大喜。他乐得手舞足蹈,大叫一声:“是!呆子知道!”话音未落,他已向墙壁中一闪,秘室内登时失去他的影踪。

    ※  ※  ※
  韦瑶姬此时功力已复,神智也已清醒。她侧耳听听外面的动静,见外面静悄悄的,大概众红衣喽罗,已被呆小子引走了。她毫不犹豫,趁机展开“云浮月升”绝世轻功,掠了出去。
  她一路飞掠,沿途竟十分顺利,心中不由暗道:呆小子的“异能”当真不可思议,若非他及时出现,我只怕便吃大亏了!莫非这便是赤松大师所判断的,大地龙脉的威力么?若然如此,我和呆小子皆由赤松大师相助,同荫大地龙脉,又同获稀世奇遇,如同出“大地龙脉之门”,那他岂非我韦瑶姬的师兄,我成了呆小子的师妹了?接而又想呆小子曾目睹自己赤裸的身子,不禁又羞又喜又气,百感交集,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不一会,她便掠抵楚都郢城东面的那座庙宇。远远地,便见那呆小子已站在店侧的树丛中,望着她欣喜的笑迎。
  韦瑶姬掠了过去,想起在秘室中的一幕,不由又羞又甜,她对呆小子嗔道:“呆小子!你傻笑什么?你还笑不够么?此地不可久留,快溜逃吧!”
  呆小子笑道:“是,呆子一切听仙人姐姐的!”
  说时,两人已并肩向城郊飞掠,不一会已出郢城,料想那群红衣喽罗已追不上,韦瑶姬忽感有点疲困,便找了一座树林,躲了进去,坐在树下歇息。
  韦瑶姬和只小子并排而坐,与他肩碰肩的,韦瑶姬竟毫不讨厌,反而有点甜甜的滋味。
  呆小子瞧着韦瑶姬,见她双颊绯红,樱嘴微张,细细喘息,模样极惹人怜惜,他心中一荡,竟忍不住,伸手搂住了韦瑶姬的腰肢。
  韦瑶姬不但不抗拒,反而嘤咛一声,身依靠进呆小子的怀里。在韦瑶姬的心中,呆小子仿佛是她的娘亲,她偎在娘亲的怀里,感觉十分甜密欣慰。
  呆小子见韦瑶姬像小鸟依人,十分惹人怜爱,他忍不住俯下头去,在她两片红唇上吻了下去,韦瑶姬身子一动不动,任由呆小子吻着。
  好一会,韦瑶姬心中痒麻麻的,又几乎醉了,她才含羞带嗔的低叫道:“呆小子!你想死么?敢亲吻你仙人姐姐?”
  呆小子却心神迷醉似的悄声道:“仙人姐姐!你太可爱了!我……我实在抑制不了自己……”他忽然说出一句只有心智正常的人才会说的话。
  韦瑶姬心中不由一动,暗道:这呆小子自在红衣魔体钻出来后,所作所为,似乎已恢复一半心智了,当真奇之怪极!她心中生疑,便依“神农医纲”上所授的“望、闻、问、切”功夫,向呆小子施为道:“呆子,我刚才在那秘室……情形如何了?”
  呆小子一听,想了想,便正正经经的道:“那红衣魔脱了衣服,压在你身上……我……我气极了,心中狂急之下,便忽然身子化作一股劲气,钻进红衣魔的体内,再冲射出来!不知如何,那红衣魔便七孔喷血死了!”
  韦瑶姬心中不由一甜,道:“你见红衣魔如此对我无礼!你心中便恨极了么?”
  呆小子点点头,道:“是啊!我见他如此对待仙人姐姐,我……我恨得几乎要死了……我想,若非恨极,我也不能化作一股劲气,钻入他体内,一下子将他杀死了!”
  韦瑶姬一听,连忙压下心中的甜蜜感觉,仔细的想了想,才忽然问呆小子道:“那你化作劲气,钻进红衣魔体内时,可有甚感觉?快说给我知!”
  呆小子怔了怔,道:“仙人姐姐,那感觉十分古怪……但一定要说出来么?”
  韦瑶姬确然的点点头,道:“当然,你若想将以前的事记忆出来,就必须说清楚……而且不许有半句隐瞒!知道么?”
  呆小子见韦瑶姬神色严厉,不由慌道:“是!仙人姐姐,我清楚说出来了!我但感钻人红衣魔体内后,四周一片血红!我与那片血红竟混作一团,十分炽热,我急于脱身,便拼命向前冲。但感越冲越炽热,因此就越冲越快,最后便从七个孔道中喷射而出!”
  呆小子说得既奇特又恐怖,简直匪夷所思。韦瑶姬若非亲眼目睹,便杀了她也不会相信。
  韦瑶姬心中暗道:呆小子既然可以“身化劲气”,钻入红衣魔的体内,与他的气血混汇,从中便必可吸纳红衣魔气血中的精华,而红衣魔神功盖世,他的气血饱含他的功力,珍贵无比,呆小子吸纳了,功力必定大增,他体内原来受阻滞的血脉,必定便因此被打通,血脉畅顺之下,他的心智也就因此而恢复了一半。
  巫瑶姬运用“神宗医纲”的绝学,判明了此点,心中不由一阵欣喜,她由此亦可推断,只要在呆小子的“血脉”上再下一番苦功,便必定可以令他心智尽复,重新变回一位英俊神朗的少年郎了!”
  就在此时,树林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巫瑶姬功力奇高,立刻便察觉了,但呆小子也不慢,巫瑶姬欲向他示意时,他也于同一时间竖起一只手指,示意巫瑶姬小心留意,巫瑶姬越发相信,呆小子的内力,的确是大增了。
  接而又听有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赤松哥哥,你说有两股‘龙灵之气’,隐在此地,一路追踪至此,为甚仍毫无形迹呢?”
  又听男子的声音道:“姬妹,放心好了,若吾所料不差,那两股奇妙的“龙灵之气’,只怕便于此林中潜伏呢!”
  男子的话音未落,巫瑶姬耳尖眼利,她一听之下,不由如闻纶音,心中大喜,身形如燕,冲天而起,掠出林外。一面乐得尖叫道:“韦姬姐姐!赤松大师巫瑶姬是你等驾临此地么?”
  在林外说话的,确是“中华乾坤大师”赤松子以及“天机侠女”韦姬,自然还有那“仙灵异兽”黑白猿。二人一猿,此时正站在林外,望着如飞掠至的巫瑶姬,神色均十分惊喜。又见巫瑶姬后面,紧随一位容貌英俊,神色却有点痴呆的少年,不由又有点惊奇。
  巫瑶姬这年余来虽获奇遇,俏貌略变,但韦姬心中视她如亲妹,因此隔了十丈,便一眼认了出来,不由欣喜的笑道:“好啊!赤松哥哥,那‘龙灵之气’寻不着,却遇上一位‘葫芦龙脉之女’了!瑶姬妹妹,你的身法犹如‘云浮月升’,十分神妙啊!”
  原来赤松子、韦姬、司徒福三人,以及黑白猿,离开巫山镇,一路南行,寻游神州大地的山川形胜。不觉便亦抵达了楚国的地楚都郢城郊外,赤松子忽然发现,在虚空之中,弥漫两股十分奇妙的“龙灵之气”。他以为是大地龙脉所发,便一路追踪,终于抵达远林外,司徒福因功力所限,反而落在后面,正缓缓的跟踪而来。
  此时巫瑶姬已跃到韦姬身前,又扑入她的怀中,如见亲人,格格的笑了一会,又幽幽的叹了口气,轻声道:“韦姬姐姐!瑶姬几乎被恶魔害苦了!”她把被楚襄王侍卫红衣魔掳走几乎被淫辱的事,悄悄的向韦姬说了。
  韦姬不由气得俏脸涨红,咬牙恨道:“这红衣侍卫如此可恶……若是楚襄王纵容下属,那连这昏君亦饶恕不得……”韦姬一顿,又惊奇的道:“那红衣魔如此厉害,救你的呆小子岂非十分高强么?他到底是谁?”
  巫瑶姬见到韦姬,如见亲人,她向她诉说心中的委曲下,这才舒服了一点,听她这般一问,抬眼一望,格格笑道:“看!韦姬姐姐,救我的呆小子,不是来到了么?”
  此时,随后飞奔而来的呆小子,果然也呼地跑到巫瑶姬身前,他什么也不理,先就向巫瑶姬问道:“仙人姐姐!你害怕什么急急溜逃?呆小子必定保护你的安全啊!”
  巫瑶姬见呆小子如此关切,心中不由一甜,但立刻又想起呆小子曾向她透露,是?‘赤松大师”助他从“坟墓中爬出来”的!便连忙向呆小子道:“喂!呆子,你说的‘赤松大师’,此刻就站在你面前啦!你认得赤松大师么?”
  呆小子一听,向韦姬、黑白猿瞧了一瞧,茫然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赤松子身上,闪烁了几缕光华,似乎忆起什么?但又不能断定。因此点点头,又迷惑的摇首,神色古怪,惹人发笑。
  赤松子目注“呆小子”,眼神亦一阵惊奇,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奇迹,但又不能断然的确定,因此亦良久的沉吟淡语。
  于是,在这一霎间,赤松子和“呆小子”,一个怔怔的,一个傻兮兮的的发呆,四目相对,凝注不动,其状十分怪异。
  韦姬见状,不由又好笑又好气,暗道:“赤松哥哥的傻气莫非又发作了?假如是,则一个呆小子,碰上一位“大傻子”,这情形必定好看极了!
  巫瑶姬见了,心中不由一阵惊疑,暗道:“若果小子所言是真的,那赤松大师必定认得呆小子,为甚他却如此迷惑呢?若非真的,那呆小子的惊世“异能”,却又从何而来呢?
  黑白猿见这情景,却感十分有趣,他乐得手舞足蹈,吱吱呱呱的嚷叫:“你眼望我眼,有趣之极!”
  呆小子见一头猿猴,竟会发人言,不由十分惊奇,连目光也转到黑白猿身上了。
  赤松子沉吟不语,好一会才忽然微微一笑,轻轻的含笑道:“龙脉大法,起死回生,脱胎换骨!召义呵召义,你记得自己是谁了?”
  原来赤松子此时从呆小子的轮廊容貌上不能断定什么,便凝神运气,仔细在呆小子身上搜索,终于,在呆小子的顶上窥出一团淡淡的紫气,其形犹如一头踞伏的雄虎,心中便猛地一动,终于忆起他当年替周朝大臣召公之子召义,施行的“龙脉回魂”大法上来了。
  赤松子寻思:我当年替召义公子施行大法,借周穆王的“雄虎龙脉”,与召义的魂魄直接交汇。经七日七夜,召义终于“脱胎换骨”,越棺而出。不料如此一来,他已将昔日的一切忘却,犹如“火浴凤凰”,死后重生,前生的一切浑然忘记,已成了崭新的另一个人了!因此眼前的?呆小子”虽然仍是昔日的“召义之身”,但他的灵魂,却已非“召义其人”。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当世中只怕再无人可以破解了!
  赤松子心念电转,忽发奇想,心道:他既已“脱胎换骨”,昔日的伤心痛苦,也就不必再提,让他以崭新的灵魂身心生存于世便了!他主意已定,便忽地含笑道:“其实记得与不记得,也再无甚相干,一切就如川上之水,逝者如斯,过去的就让其永远过去吧!你明白其中的奥秘吗?”
  “呆小子”笑道:“明白!这就叫‘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吧!”
  韦姬一听,惊奇的道:“咦?赤松哥哥如此引导,这呆小子似乎又不傻了!不但不傻,反而答得十分精妙啊!”
  巫瑶姬亦奇道:“是啊!呆子,你在赤松大师面前,怎的半点不呆?却十分聪明?”
  呆小子笑道:“原来这位是赤松大师,仙人姐姐不是说他极有本事吗?未知是否可以请他替果子命名呢?”
  巫瑶姬笑道:“你为甚忽然要赤松大师替你命名?”
  呆小子道:“我从坟墓中爬出来后,世人便一直呼‘呆小子’了,这本来亦没什么,但自遇上仙人姐姐,我忽然感觉,‘呆小子’这名字,必定配不起‘仙人姐姐’的雅名,因此非要另改一个名字不可了!”
  巫瑶姬一听,不由又喜又奇,微笑道:“好啊!你又比刚才聪明了几分了,你的心智既已康复,改不改名有甚要紧呢?”
  不料赤松子却呵呵一笑,对“呆小子”道:“你既然尚记得是从‘坟墓’出来,而坟墓在吾眼中却是‘龙脉’的同义之辞。因此你的名字便称为‘龙生’吧!”
  “呆小子”一听,不由大喜道:“好啊!龙生从‘龙脉而生’!我呆小子终于有个正式的好名字了!”
  从此,“呆小子”之名也就隐去,而易名为‘龙生’了。当下巫瑶姬亦替呆小子高兴,她又告诉呆小子——龙生,她的名字叫‘巫瑶姬’,以后不要叫她“仙人姐姐”了。

    ※  ※  ※
  龙生一听,不由喜道:“好啊!那我以后便叫你瑶姬妹妹,好么?”
  巫瑶姬见他叫得怪亲密的,喜欢她之意溢于言表,当着韦姬、赤松子等人面前,她不禁又喜又羞,向龙生嗔道:“你……什么妹妹不妹妹的?一句瑶姬不就行了么?”
  韦姬在旁边,已瞧出这一对少男少女,感情已甜如蜜,心中不由暗赞一句“好一双金童玉女”!她向巫瑶姬逗笑道:“你啊,他年纪比你大,不叫你妹妹,难道称你作姐姐么?瑶姬妹妹,好亲密的称呼,好美丽的名字!连我也忍不住连呼数声了!”
  巫瑶姬含羞带笑道:“韦姬姐姐!你也来笑瑶姬了?”
  “呵呵!到底是谁敢笑一代‘葫芦龙脉之女’呢?惹怒了她啊,不怕她日后来个‘见死不救’么?”
  就在此时,一声粗壮的笑语,从树林小路那面传来,原来是司徒福随后赶到了。他远远便听到‘巫瑶姬”的名字,他的记性又极佳,一下便估料出韦姬身边的少女,便是巫山镇巫家的小姑娘巫瑶姬了,因此忍不住呵呵笑语。一面半走半跑的奔了过来。
  不料他一见龙生,便猛地一怔,惊奇得一阵目瞪口呆,喃喃的道:“奇迹!奇迹!义弟你怎会在此?而且仿佛又变了另一个人似的?”原来龙生竟是司徒福那位“不老义弟”,他寻找他已年余了。
  但龙生此时,却再认不得他这位义兄了,他向司徒福作了一揖,正正经经的道:“这位大叔,请问谁是你的义弟?龙生似与你有一面之缘,但你到底是谁呢?”
  司徒福又惊又奇,忙道:“义弟,我是你结拜的义兄司徒福啊!你怎的变了另一个人似的?”
  龙生眨了眨眼,迷惑的笑道:“这位司徒大叔只怕认错人了!”
  司徒福一听,急得跳脚顿足,连话也说不出来。
  赤松子忽然向司徒福含笑道:“司徒兄,知如不知,是亦即非。胎抬换骨,重新做人,今已非昔。他今日之人,既然比昔日快乐,又何必令他重返往昔?一切如川上之水,逝者如斯吧了!”
  司徒福一听,登时作声不得。他从赤松子的暗示,已知眼前及昔日的一切,均是他的精心布局。但这一切委实太玄妙,若非他亲眼见识赤松子的神通本领,他此时只怕便会惊呼“自日见鬼”了!
  好一会,司徒福才喃喃的道:“哎,乾坤大师,龙脉大法,当真是鬼神莫测,不可思议!又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明白呢?罢了!既然昔日的义弟已脱胎换骨,重获新生命,我又何必再令他勾起昔日的痛苦岁月?义弟既已不在再存在,我这义兄自然亦如流水逝去了!”
  赤松子知司徒福心性爽快洒脱,见他已放开昔日的一段往事,也就不再多言。
  此时,韦姬细询巫瑶姬年来的近况。巫瑶姬把她当日与娘亲上葫芦山祭祖,后来母女分散,娘亲不知到何处去了。她自己则在葫芦谷中,喜获“神农医纲”,又练成“天石神功”十八式。她返巫山镇巧遇龙生,及后又被楚襄王的红衣侍卫,抓进宫中的一处神秘地方,几乎被红衣魔淫辱,种种之事,详说一遍。
  巫瑶姬见到韦姬,如见亲人,她对娘亲的思忆痛苦,因而亦减轻了一点。说到最后,她咯咯笑道:“韦姬姐姐!你相信这世上真有‘身化劲气’,钻人人体内,再随‘血喷而出’,杀人于无形的功夫吗?但呆小子——不,龙生哥哥却真有这等‘异能’啊!老天,若非瑶姬亲眼目睹,便杀了我也不相信!但也幸亏如此,不然瑶姬必被那红衣魔污辱,难于见人,生不如死啦!”
  韦姬获悉巫瑶姬的种种奇遇,既替她高兴,但又十分惊奇。赤松子的神通本事,她已一一目睹,虽然惊奇,但一切还有迹可寻。但龙生的“异能”,却是神鬼莫测,简直不可思议!
  韦姬向赤松子道:“赤松哥哥!你说,龙生的‘异能’,到底是否真有可能呢?”
  赤松子微一沉吟,便道:“大地龙脉,其威力之大,连恩师青牛老祖亦尚未能参透,那与龙脉相关的本事,自然鬼神莫测了!龙生兄弟既从‘雄虎龙脉’中重获生命,他的血脉,与‘雄虎龙气’已混然一体,他体内潜的‘异能’,或许与此有极深渊源吧!但是否如此,连我一时亦未能参透。”
  韦姬一听,不由微叹口气,喃喃的道:“不得了!既然连一代‘中华乾坤大师’亦未能参透的事,那世人就将是永远无法破解之谜了!若欲寻答案啊,只怕须在龙生这小子身上着力啦!”
  赤松子知韦姬心性有点迷幻,对她的惊奇也就没太留意。不过,却因此一来,偌大的楚国王宫,便被韦姬挑动龙生和巫瑶姬,闹个天翻地覆。这是后话,下文自有一番详述。
  此时,司徒福却忽然十分认真的问赤松子道:“赤松子,你追寻的什么‘龙灵之气’到底潜伏于何处呢?”
  赤松子目注巫瑶姬和龙生一眼,忽地呵呵笑道:“龙灵之气潜于人身,如今已一一现形,我们也就不必再苦苦追寻了!”
  司徒福见状,心中不由一动,暗道:按赤松子所言,那“龙灵之气”,似乎便潜伏于巫瑶姬、龙生二人身上!他二人既已现身,自然也就不必再寻了!老天爷,不料这“大地龙脉”的威力,竟如此宏大,如斯惊人!他心中惊骇,也忘了再追问。
  韦姬却忽然问巫瑶姬道:“瑶姬妹妹!抓你等的红衣魔,当真是楚襄王的侍卫吗?”
  巫瑶姬道:“千真万确!红衣魔起初还打算将我押入楚王宫去做‘美妃’!哼,说什么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稀罕么!”
  韦姬点点头,她眉目一转,落在龙生身上,嫣然笑道:“喂,龙生小兄弟,你是否真的十分喜欢,十分敬佩我的瑶姬妹妹?”
  龙生自获赤松子命名,心智似乎又精进了三分,虽仍有点痴迷,但与普通的少年人,却也并无分别了。他一听便连忙用力的点头道:“是!韦姬姐姐,龙生可对天发誓,的确如此!”
  韦姬微笑道:“你也不必对天发誓,你只须自问自思,为姬妹妹的幸福快乐,你是否心甘情愿上刀山、下火海?”
  龙生想也不想,便朗声道:“龙生愿意!”
  韦姬道:“楚襄王纵容侍卫,欺压百姓,才有红衣魔欺负你瑶姬妹妹的事发生。因此啊,冤有头、债有主,为了消除你瑶姬妹妹的耻辱,怎可轻轻放过了楚襄王这昏君呢?你若有胆有心,便与我和瑶姬妹妹一道,将楚宫闹个天翻地覆吧!”
  韦姬话音未落,龙生和巫瑶姬的火头已被挑燃。赤松子却连忙制止韦姬道:“姬妹!千万别因一时之气,胡闹一番!”
  韦姬嗔道:“赤松哥哥!瑶姬和龙生,均是由你一手培育出来的英雌俊杰,眼看他二人受此奇耻大辱,你便不感痛心?丝毫没有为他们报仇雪恨之心吗!哼!我的中华乾坤大师,几时变得如此畏首畏尾啦!”
  赤松子微一摇头,道:“不然,姬妹。目下天机之势。似正酝酿一番巨变,周室行将倾亡,七国诸侯亦面临一场惨烈激斗,天下百姓苍生,又将惨受战火洗礼!那等尸骨盈山的惨象,又将于中华大地上呈现。我们又岂能因一己私仇,而将天下百姓苍生的苦难置诸脑后呢?”
  韦姬一听,仍不服气,道:“好一位中华乾坤大师的口吻!口口声声以天下百姓苍生为念,难道你忘了为此而吃的无尽苦头吗?”
  赤松子慨然的道:“我当日于罗浮山,蒙恩师青牛老祖再造之恩,此身已与中华大地龙脉融汇一体,当承师训,为中华大地生灵效力,又岂会畏惧其中的艰辛也!”
  韦姬知赤松子心意已决,打定主意,为消弥那行将降临的“中华浩劫”而着力,当世中又有谁可令他改变主意?她俏目一转,便忽然笑道:“赤松哥哥,你莫拿这等天大的道理压我!我只问你,既然浩劫在即,你欲加消弥,却从何处人手?”
  赤松子沉吟道:“目下瑶姬妹妹和龙生兄弟,已学有所成,正宜为天下百姓苍生效力,我消弥浩劫的大计,有他二人相助,成功的机会必定大增!但此浩劫尚非逼在眉睫,我们尚可从容准备,积聚力量足以化解。”
  赤松子说到此处,忽然一顿,目注巫瑶姬一眼,又微微一笑道:“据我所察,瑶姬姑娘心愿未了,极欲寻找娘亲……我打算先行助她达成此心愿,消除她的后顾之忧。同时,我‘消弥浩劫’的力量,只怕亦会增添几分也。”
  韦姬见赤松子决定先行为巫瑶姬寻找娘亲,又知他料事如神,他肯全力相助,巫大嫂的下落自然不难寻获,因此转嗔为喜,心喜笑道:“赤松哥哥助瑶姬妹妹寻找娘亲,这好极啊!但巫大嫂不懂武功,又不悉医道,于你的‘消弥浩劫’事上,为何会增添几分力量呢?”
  赤松子微笑道:“瑶姬姑娘与巫大嫂一道上山拜墓,同时失踪。瑶姬姑娘既有‘葫芦紫气’引路,抵葫芦谷而获奇遇,巫大嫂身为巫家中人,又怎会不沾上‘葫芦龙脉’之福荫?虽然巫大嫂承纳的龙气,比不上瑶姬姑娘这一位嫡传血脉,但也必定有所在就,亦必有奇遇,而且,按我所察,目下已届与‘葫芦龙脉’有缘之人,相逢聚会之时了!”
  韦姬一听,不由亦替巫瑶姬高兴,忙道:“为何如此确定呢?”
  赤松子微笑道:“我于瑶姬姑娘命宫上审察,但见她的‘山林’位上,有三道紫气,汇于日月角,亦即瑶姬姑娘的时年十七之气运也。三道紫气,一大两小,大者主瑶姬姑娘的‘龙灵之气’,二小者则其一主她娘亲巫大嫂,另一小者到底主谁?那便须寻着巫大嫂才能判断了。”
  韦姬心中欣喜,忍不住把巫瑶姬搂进怀中,笑道:“喂,瑶姬姑娘,你听到了吗?赤松大师已判断,你不久必可与你娘相逢啦!”
  巫瑶姬自与赤松子、韦姬、司徒福、黑白猿等相遇,但感十分温暖,思念娘的痛苦,不由亦减缓了。此时她依偎在韦姬姐姐的怀中,却娇憨的向赤松子微笑问道:“赤松大师,你既判断瑶姬可与娘亲相逢,想必不差。但未知须在往何处寻找呢?”
  赤松子又目注巫瑶姬一眼,微一沉吟,便断然的道:“瑶姬姑娘欲寻娘亲,那便往东行吧!”
  巫瑶姬一听,不由生奇道:“赤松大师,瑶姬恰好从东面而来,并无发现,为何须折回东面找呢?”
  赤松子微笑道:“瑶姬姑娘‘山林’位上,一道粗浓紫气冒升,向东面延伸,抵达‘日月角’,即与二小紫气汇合,此乃瑶姬姑娘运命中,与亲人分面复合之象。据此而判。则可断定,往东而行,必可与亲人相会。”
  巫瑶姬一听,不由又喜又奇,暗道:此时折返向东面行去,岂非重返巫山镇么?而从巫山镇向东,便是那神秘莫测的巫山葫芦峰了!莫非娘亲此时已返回家中了?她心中转念,便向赤松子笑道:“赤松大师!你好本事啊!瑶姬这便依照指示,重返东面去便了!但未知赤松大师、韦姬姐姐、司徒大叔、黑白猿老兄,是否肯与瑶姬一道,向东寻母呢?”
  赤松子欣然一笑,并无答话,韦姬却笑道:“放心吧!瑶姬妹妹,我这赤松哥哥既然判断,此行可为他那见鬼的‘消弥浩劫’增添力量,那你便将他杀了,只怕也难令他改变主意啊!”
  果然,一会后,赤松子、韦姬、司徒福、黑白猿,便与巫瑶姬,龙生一道,五人一猿,离开楚都郢城郊,一路向东面的巫山而去……
    至此“烽火妖姬”的故事完结。

  (全文完)
     Q群7649715中华武侠小说群,轩辕OCR 一校于2025.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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