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辈子我们还是兄弟

黄咏秋

　　青年缓缓把手中长剑拖曳入鞘，凝重看着敌人逃走的方向。虽然他令名震天下的“天下笫一帮”二少帮主凌傲天负伤而逃，但他仍无一丝松懈。当凌傲天走了之后，他就开始在地上挖洞。
　　泪奴躺在洞里，身体不能动弹。泪奴记得自己是受了凌傲天迷香所迷晕。青年的任务彷佛就是挖洞，他显然对这任务太过专注，以至他竟浑然未觉泪奴已经转醒多时，最后从地下挖出一个大布袋，然后闭上双目，彷似老僧入定。
　　泪奴从眼缝中偷偷窥探，那修薄紧闭的双唇、深沉坚定的眼神、出世飞扬双眉，都说明了作为“天下笫一帮”少帮主所经历的苍桑、寂寞和高傲。这人眼里出奇的落寞，泪奴开始怀疑这曾经与自己出生入死、游戏人间的青年究竟是谁？
　　“难道这人真的是凌笑傲，是“天下笫一帮”的少帮主？”
　　江湖传说凌笑傲锐利、坚实、冰冷、傲世，彷佛并不属于这滚滚红尘，从一开始已弃人世洁的一切爱恨情欲。这正是作为“天下笫一帮”少帮主、这浩瀚江湖霸主所独有的特质。
　　泪奴开始想起他那个化名——李小牛，与及他们初相识时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他那份忧郁，还有那份见识，隐隐已透露了他的底蕴。
　　聪明如泪奴的岂会不知，只是她不肯相信！
　　这个人明明就是为小乞丐拼命的李小牛、为老渔夫半夜爬起床流泪的傻小子！这样的人会是剑中之王、一剑镇江湖、江湖有史以来最强帮会“天下第一帮”承继人，号称“快剑”的凌笑傲？
　　但刚才他明明以手中长剑战胜“天下笫一帮”二少帮主，出手之快，连见也不曾见过，而最重要的是败走的凌傲天口口声声称他为大哥。
　　“难道他一直在骗我？他不是我的兄弟、我的朋友吗？难道这一切也是伪装的？”想到这里，泪奴不禁怒火中烧！心中激动，呼吸不禁粗了，轻轻叹了一声。
　　好个凌笑傲，果真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他看似平静，原来内心一点也不平静。对凌笑傲来说，泪奴的一声浅吟已如利针，深深的扎进他心坎中，他闪电般一弹而起，冲到泪奴面前。
　　泪奴才刚张开眼睛，没准备跟他那双深情的眼睛对上，只觉浑身烫热，本能地别过头去。
　　凌笑傲眼前人嘴唇微微颤动，含羞欲语，面上红晕乍现，娇羞妮态尽收眼底。在他眼中，泪奴再不是那个豪气干云的十六岁热血兄弟，而是含苞待放的可人儿！
　　泪奴只觉他一支钢铁般的臂胳一把自己拥入怀里，粗燥的手轻轻把自己别过去的面庞扶往，眼神贪婪地欣赏着自己脸上的每一个弧度。
　　凌笑傲轻轻缵叹：“好美……好美……不愧是大宋公主的女儿……”
　　泪奴本来还是浸淫在一片迷惘中，凌笑傲这一句如一盘冰水泄下，水寒如刀，直透泪奴心坎，她禁一个寒颤，低声道：“你早知道我是女儿身？你究竟是凌笑傲还是李小牛？”明知是多此一问，泪奴却实在忍不住。
　　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凌笑傲知道眼前面对的已不能再如往昔，他转过身淡淡地说：“我是你的兄弟……”
　　泪奴怒不可迄，打断他的话骂道：“我才没有这种兄弟！你明明是快剑凌笑傲，刚才凌傲天已说得很明白！”她嘶叫着，声音中不免带有被背叛的失落和愤慨。
　　他魁梧的背影一抖，从后面也可见他肌肉的抽动，可想而知脸上表情定是在夸张地扭曲。
　　“你——为——何——要——骗——我？”泪奴没理会，还是一字一顿的说，只因怒火已掩过一切！
　　凌笑傲又是一震，身形赫然一颓，与之前击退“天下第一帮”二少帮主那昴藏七尺、威风八面、出手如电的剑客直是判若两人！
　　“在你面前，我永远是李小牛！”那个叫凌笑傲、又或者叫李小牛的人说。
　　很诚恳，很真挚，任谁都听出他绝非诳语。
　　泪奴一震，眼波流转，打量着这个与男儿身打扮的自己已同行一载的人，一时往日种种涌到脑海，想提声责问，声音却被泪水噎住：“你是‘天下第一帮’少帮主，为了我身上的宝藏图，你接近我、出卖我，这个我懂，但我不懂你为何又来救我？”
　　这句话虽然只在泪奴喉间滚动，然而她的一字一语凌笑傲也听得清清楚楚。
　　凌笑傲却始终没有转过身来，是逃避，还是羞愧？泪奴也不清楚，只听他道：“我做的一切，也是为了保护你。”
　　他慢慢的走到洞口，原来洞外追兵已至，凌笑傲低声道：“来了！”话音刚落，便出手如电，长剑过处，只听轰轰声响，一堆山石从山上滚下，竟把洞口封死。
　　只听洞外人声鼎沸，是凌傲天的声音：“大哥，爹爹已知道了你的事，你是逃不出这岛的，何必白费气力？爹爹说你若把那女人交出来，你还是他的好儿子，咱们还是好兄弟！”
　　凌笑傲冷笑道：“我姓李，不姓凌！本来就不是他儿子！至于你我，嘿嘿！也从来不是兄弟——今生不是，来生也不是！”他终于回头，缓缓的说：“我的兄弟在这里！”泪奴终于见到那一年来与她朝夕相对、嘻笑怒骂的兄弟。
　　“你姓凌，绝对是姓凌！”一道老垂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雷。
　　“爹……”凌傲天不禁失声叫道。
　　这就是凌欺人？当今武林第一枭雄“天下第一帮”帮主！
　　凌傲天正要发话，却被凌欺人一手止住。
　　凌欺人道：“我早知道你已经知道，当年你你已七岁，已是很懂事！”
　　凌笑傲道：“所以我知道你不是我爹，我爹是你杀死的！’
　　凌欺人道：“不，你爹是自尽的，你娘亲也是，他们知道背叛我的人就只有死，所以没等我动手就……但你又知道否，当年我的妻子、你的娘亲跟你那个姓李的爹离开时已怀有你，这是在风陵渔村你娘临终时告诉我的。”
　　八云海风陵渔村？
　　泪奴不禁一震！这不正是她当年身中奇毒飘流而至的小渔村？当时她得一个小男孩相救，难道这人是……
　　凌笑傲似感觉到泪奴心内的震撼，点头道：“是的，当时在八云海风陵渔村救你的就是我，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爱上你。”
　　泪奴正要发话，凌笑傲突然弓身按腰，双手按着腰眼，苦不堪言。
　　泪奴一看，方始发现他从手心到项上也发黑，这正是“天下第一帮”独有的毒物。
　　泪奴知道，因为是凌傲天从西域僧人手上抢来的，连凌傲天自己也没有解药，要不然上次凌傲天自己误中奇毒也不会自断三指，当时她也在场。
　　泪奴的泪几乎已经挂不住，直在眶内打滚：“你刚才为了保护我，受了凌傲天的毒？”
　　凌笑傲一笑，在她温暖的脸颊上轻轻印上一吻，道：“你走吧，这个山洞虽然看似是死洞，我花了三年时间为你准备了一条秘道，你从这里走！出去之后沿着白槐树林直到海边，那里有一条船，你就可以离开这岛。”
　　泪奴道：“我走了，你爹绝不会放过你！”
　　凌笑傲指着刚才从地下挖出来的布袋，泪奴这才看到布袋里彷佛是裹着一具尸体。
　　凌笑傲道：“当你离开后，我会把这里炸为平地，连同那个‘你’一并灰飞烟灭。从此江湖上再没有凌笑傲，也没有泪奴！即使是‘天下第一帮’帮主，也只好去地狱才算帐了……”他笑了笑，这一笑却比哭还令人心痛。
　　泪奴道：“我们一起走……”泪奴的手不禁紧握凌笑傲双手，她方才知道，原来这双手是如此炽热。
　　凌笑傲道：“如果我没中毒，自然把另一具尸首也挖出来，从此我们海角天涯去，不过如今……”说着，疼痛又再发作，已不能成声。
　　泪奴一滴眼泪悠悠而下道：“我们是兄弟，你说我能走吗？”
　　凌笑傲忍痛道：“你身上的藏宝图可救千万大宋子民于水火，你能不走吗？”
　　泪奴咽哑了：“我……”
　　凌笑傲低吼道：“你走，下辈子我们还是兄弟，你不走，我们马上就不是兄弟！”

　　×　　　　　　×　　　　　　×

　　轰！轰！轰！
　　泪奴又在梦中被天雷惊醒。在江湖走动了多年，她早已了解江湖的无奈。只是每次雷响，她也不禁回忆起往事，回忆起她的兄弟，回忆起二人紧扣的十指如何分离……
　　“下辈子我们还是兄弟……”

丹凤惊舞

又见这篇文章

又感动一回

黄咏秋

作了少量修改, 希望文章更完美

小胡

娓娓道來, 感覺如夢如幻; 像大時代的小片段, 又像是一首心酸的情歌。

浪子燕青

哇~帅死了~没了吗？？我还想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