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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碗牛肉面。”面馆的门帘子被揭开，夹着一小股冷风。正在作面的老板抬头一看，伴着清冷声音进来的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年纪约十五六岁，走路却很稳重，体格相对同龄人似乎小了点，脸也长得秀气，平淡乌黑的眼睛带着几分漠然。大概是个武林新秀。老板收回打量的眼光，响亮地回答：“好──咧！您等等，面就来！”说罢，继续老练麻利地在案板上揉面团搓面团。少年随便地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是个小面馆，只有五个座位和一个做面的柜台。生意不怎样，这种深秋的夜里更是没什么人光顾。老板很卖力，不到几分钟，一碗热气腾腾飘着牛肉醇香的面就摆在少年的前面了。
少年起筷夹面，不紧不慢得吃了起来。老板收拾好作料面团，洗干净手，走到了少年的身边，笑着问道：“客官，面还好吃吗？”
少年微微点了头。
老板索性坐在少年对面的座位上，粗糙的手往腰上扎的白布搓了几下，道：“客官是一个人来镇上的？”
少年又点点头。
老板摇摇头道：“这年月，这地方，客官还是小心点好。”
少年停下来，道：“怎么说？”
老板不答反问：“客官是刚到这个小镇的吧？一路上没见到几个人对不？尤其是在夜晚。”
少年并不奇怪老板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只是淡淡说道：“边关小镇容易受战乱，自然人少。”
“客官有所不知啊！原先并非这样。这里虽说不是什么大城镇，接近天子脚下，却也是终日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集市买卖，茶楼妓院一应俱全，夜晚也是灯火通明人声喧闹。这样的快乐日子一直都持续着，大家都以为能一直继续下去，直到一个月前......”
少年的眉不经意地皱了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板见少年有兴趣了，有意压低声音道：“说来就有点可怕！在一个月前的那个早上，大家发现城里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四个角位分别吊着一个死人！尸体已经被破坏得一片狼籍，血肉模糊，就像被千刀万剐过那样！那个惨状！（老板打了个寒颤）而且五作验尸的结果说：死的时间大致一样，大约在丑时时分。客官，这小镇要走遍四个方位还是需要点时辰的。晚上人迹稀少的时辰很短，能在这么短时间得手而不引人注意，岂不是一怪？”
少年插嘴问道：“死的是哪四个人？”
老板想了一会，道：“听说是从南海来的还了俗的道士......”
道士？少年眼睛一亮，老板看在眼里继续道：“那四个道士在这里住了一年的时间了，分别住在城里的四个角位，平时安安静静地生活，听说很少出门，也没和他人结怨。还听说那四个道士在武功上是有些修行的。”
少年不出声。老板接着道：“然后事情就像是早有预谋那样，开始不断地死人了，每天早上都能发现死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贵有贱的；有武功高强的侠客和奉命追捕的捕头，也有不懂武功的妇人小孩；有本地的居民，又有偶然路过的外客。凶手的目标似乎是整个镇的人！而且像是一踏入这个镇，就会受到诅咒！凶手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杀人而又不被发现？这是二怪。”
少年听了却淡淡一笑，不置一言。老板又道：“最后一点最离奇，最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凶手杀人的方式都是一样，就是去掉人的心脏。但是每个死者都没有生前上身胸膛划伤的致命痕迹，所有的痕迹根据尸检说，都是死后才造成的。到底凶手怎样杀人取得心脏的？他要心脏又有什么用处？这是三怪。”
少年喝了一口面汤，道：“的确很奇怪。”“客官所言极是。”“但是，你对这个案子也了解得太清楚了吧！”少年话锋一转，直盯着老板。老板露出老狐狸般的笑容：“客官有所不知，这小镇消息最灵通处，除了茶楼，就是小店了。小店生意好时，不论男女老少贫富贵贱都爱上这里来！什么消息小的没听到，什么流言蜚语小的不知道？再说开门做生意的，就喜欢人多，人多就是财，来的都是客。自从出了这码子事，人都吓得走的走搬的搬，剩下的晚上根本不出来！小的就靠这小本生意养家糊口，人少小的家就会揭不开锅呐！眼见天越来越冷而小的连冬衣都着落，小的那个急啊！......”
少年摆出钱来阻住了老板的唠叨，默不作声地揭开帘子走出去。
他没看到，身后的老板看着他的背影，阴阴一笑......
街道不宽，空无一人，冷风夹着沙砾吹来，破旧的灯笼，破旧的楼阁，破旧的墙，晦暗的甬道，没听到狗吠，反而听几声夜枭的凄鸣。一切都显得那么萧条和阴暗。
少年抬头看天，一轮圆月被黑色云雾半遮半现，也是晦暗不明。他的眼睛，也从平淡的乌黑，渐渐变为幽幽的绿色。
阴暗中，有东西在酝酿，有东西在滋长......
秋意袭人。
少年一个人慢慢走在这几近废置的街道上，没人知道他要到哪里，又从何而来。
一潭寒泉被被惊动了，起了旋涡又回复平静，落叶飘飘，冷月照着孤坟......这是，笛声？？？
少年一惊回头。
一个8岁女孩站在身后。
绝对是个美人。
轻灵秀气的女孩。洁白如玉的鹅蛋脸上找不到一点瑕疵，精致的五官令所有美女自愧莫如──一双大而深邃的眼睛，微挺的鼻，小若两瓣樱花的唇──整张脸居然如此完美，美得像冬日深山里的温泉直流入他的心里，令他心颤，蛊惑着他，完美得......不像是真的。居然......居然有这样的美人？？？
特别是那双眼睛，在月色下清楚地现出月白色透亮的眼白，琥珀色晶莹的瞳仁来。顾盼间不经意地流动着一丝勾魂摄魄的妩媚──美得不正常，美得妖异。
她伸出手来，可怜兮兮地说道：“大哥哥，我不认得路了，带我回家，好不好？”眼神里尽是盼望回家的单纯，和绝对的，信任。
带我回家吧，我很乖的，一定会听你的话，绝不会反抗的。
带我回家吧，我会多谢你的，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带我回家吧，好不好？
少年不自主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没有人能拒绝这一个可怜的迷路小女孩。
两只手相触的那一瞬，迷一般的笛声再度响起......
一间密室里。在一张床上。女孩扑在少年的怀里蹭了蹭，然后恋恋不舍地站起来，少年曲腿坐着，这样他两个就一样高度了。
少年的已经目光呆滞，眼睛空洞洞地望着面前那绝美的女孩。似乎已经毫无意识了。
女孩暧昧地轻轻伸手摸了摸少年的下巴。
“绿色的眼睛，真的好漂亮喔！我第一次发现这种颜色的眼睛......真美啊！但是，我不喜欢！为什么我没有绿色的眼睛？”女孩说着，扁了扁嘴唇。“我想要喔！”
她笑了，笑容诡异而危险，不像一个8岁单纯女孩所有的笑容。继续自言自语道：“大哥哥，你一定会给我的吧！因为你是......好人，对不对？”她双手向上放在少年的脖子上，微笑着将自己那小巧润泽的唇，对准少年的唇......
就要碰到唇的那一刹那，女孩突然松手，跌倒在地，一道光闪过，那绝美的脸已经渗出五道绿色的......血痕来。女孩一摸背后，也有五道痕渗出绿色的血水。少年却正整闲而待，伸出十指，每个指甲长如小弯刀，闪着冷冷的光。
少年的绿瞳仁也闪着捕捉猎物的猫眼的亮光。
事情发生得太快！
放慢回顾一下刚才的事情──
当女孩将唇渡向少年的时候，少年的手已经慢慢伸向女孩的背。
仰视的女孩当然没看到背后的危险。于是就在双唇要接触的那一瞬间，少年的左手一下弹出五个尖爪，猛插入女孩的背，狠狠一划，女孩一惊之下松手后退，少年的右手立即抓破了女孩的脸。最后女孩跌倒在地，少年伸爪以待。
一件罕世精美的艺术品被毁掉了。
“你.....”女孩一副童稚无知的无辜样子，小嘴微扁，眼睛含泪，看起来分外惊恐可怜。
“我的眼睛和心脏不能给你啊。”少年微微笑道，一双绿眼越发幽亮，里面没有一丝笑意“好厉害的摄魂术，如果不是我早有准备，现在我的心脏恐怕已经被你吸走了。”
“大哥哥你说什么，小丫一点都不懂。小丫很乖的......”“看来你被宠坏了，居然学会了这种东西。”少年打断道：“你的招数就这么少吗，人偶娃娃？还是叫你，傀儡娃娃！”
女孩一听这句浑身发颤发抖，道：“你说什么？我，我是人偶？不！不！不！我不是人偶，我不是啊啊啊啊啊啊啊！”
......
为什么我是人偶？为什么我是人类的玩物？为什么我只能逆来顺受默默忍受？
我是一个人偶，在女孩之间传玩着。高兴时候她们爱抚抚摩我，生气时将我丢到地上拿我出气。然后我被一个男人买下了，那个可怕的男人，他将我变成他发泄身体欲望的工具──他把我当成一个活人，与我交媾。
他撕咬我，蹂躏我，虐待我。我总是伤痕累累，那肮脏的黏液流在我口里和身体上。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忍着。没人知道我的痛苦，直到有一天，另一个男人救了我。他抱走我，帮我洗澡，还替我安装了一个心。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他是......
少年猫眼里看到的记忆片段到此为止。女孩一直流血的躯体这时候像碎砂一样一下子散了。
是因为操纵人偶的人死了.能这样轻易借刀杀人又毁杀人刀的----就只有他。过河拆桥本来就是他的拿手好戏。少年思索着，那个惹祸的家伙！眼前蓦地现出一张平平无奇却总给自己极大压迫感的脸,那个家伙不知道还要怎样?上次是人鱼，这次是人偶，一次比一次更有杀机。
......
面馆里，老板呵呵地傻笑着。少年仔细一看，老板的七窍慢慢流出黑色的血，是中毒。
果然.
少年微微叹息。无心道人操纵有心人偶，江湖人不识他手段但在灵界他可是享有盛名的．只可惜他相信了那个麻烦的家伙．使自己也当了一次人偶．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曾扮演过人偶的角色吧．
看来一定要抓住那家伙了，不然后果堪舆。
少年再次一个人慢慢走在这几近废置的街道上，没人知道他要到哪里，又从何而来。
但此时，太阳已经缓缓升起，给小镇染上一层金色。
黑夜与恐怖，总会过去。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2-15 9:46:5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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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7 23:5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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