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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BT酒楼转载]傳奇巨著(作者:黑色秦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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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3 13:03: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楔子

天地三十三年,秋,铁门关前。

铁门关,是西域南北的天然分界:东南,是流向楼兰大泽孔雀河;西南,是八百里塔里木河长廊;东北,是号称天山天鹅的聚居地博斯腾湖;西北,遥遥可见巍峨的天山群峰。

铁门关前,长风猎猎,雄威的无双城依稀可见在大道尽头,黑白两匹快马呼啸而来,只听那黑马长啸一声猛然止步,前半个马身平地拔起,马背上那黑袍汉子一抖缰绳,放稳了坐骑,回头冲一旁女子道:“妹子,相聚匆匆,当真要走?”

那女子一袭白衣,一手提着缰绳,一手轻轻拂拭着爱马漂亮的浅金色鬃毛,清秀的面庞上泛起一丝无奈,悠悠叹道:“在桃园听到崇鼎盟放出天涯追杀令的消息,很是担心大哥的安危;虽然知道有没有我大哥都能从容应付,可我还是赶来了,虽匆匆,却也值得。”

那汉子抬起头,一抹腮下浓密的短须,眉角一扬,道:“崇鼎盟想在西域触我的霉头,只怕没那么容易!离开中原一晃就是两年,我最放不下的,就是妹子你。”

白衣女子神色一黯,道:“哥,我要走了,这次应该是真的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有些不该做的也做了,已经没有什么好牵挂的。凡事都有一个结束。六年来,从终点到起点,宿命的轮回,任谁都逃不过。经历过,已经没有遗憾,唯一挂念的,还是大哥你,挂念你何时能给我找个嫂子来。”

说到这儿,浅浅一笑,似有些哽咽。

那汉子尚未来得及咀嚼她的话,胯下乌椎马“啪嗒啪嗒!”猛踏地面,那汉子一提缰绳,眼中精芒闪动,道:“马蹄声,崇鼎盟的人来送我们了!”

两人掉转马身,只见西南面大道上尘土飞扬,天地交接处人影憧憧,似有大队人马赶到。那汉子从马鞍上摘下骑弩,矢箭上槽,扣在左手,右手垂在鞍旁,离刀把一寸,五指微张。

“轰隆隆!”一箭外,群马勒定,尘土顿收,三十七骑,只一眼,他便了然在胸。

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崇鼎盟商苑大掌柜祺祺前来恭送无双城主!”

“哈,哈哈,哈哈哈!”那汉子大笑三声,目光落在马队为首大汉身后,喝道,“既然前来,何不现身,堂堂一盟之主,露不得脸么!”

魁梧的祺祺面色一变,正要开口,身旁一人策马而出,朗声回道:“秦风兄,你我又见面了。”

那汉子正是当年大秦世家家主、如今的无双城主秦风,闻言,道:“飞扬兄不远千里从洛阳赶来西域,本人还未来得及尽地主之谊,倒被兄台执马相送抢下了这个人情,哈哈哈!”

飞扬身披火红斗篷、胯下赤兔神驹,背挎巨剑、长发飞扬,沉吟片刻,道:“崇鼎无双本无仇隙,奈何冰茶小姐无端被掳,不知城主大人如何解释?”

秦风道:“冰茶小姐化名咕噜噜潜入无双城数月,此事飞扬兄又做何解释呢?”

飞扬面色一沉,道:“此事我自会给城主大人一个交代,还请大人放人先!”

秦风“嘿嘿”一笑,转向祺祺,问道:“如此我倒要请教祺祺大掌柜的,这出了货却不知何时能有进项的买卖,我无双城是做,还是不做?”

祺祺一脸的尴尬,喉咙里“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沫。

秦风的目光又落在飞扬处,飞扬别过脸,与身后一白衣男子轻声交谈起来──他看不清那白衣男子的容貌,映入眼帘的,只是一具冰冷的铁面,还有那如阳光般金灿夺目的卷发。

“那人是谁?”秦风低声问道。

“喜欢故弄玄虚又不愿让人看见真面目的,还能有谁?”

“哦?天道盟的人,呵呵,有意思。”

那一头,飞扬马鞭子一举,抱拳道:“周姑娘是秦兄的红颜知己,也曾是我崇鼎的座上嘉宾,唐突佳人,罪莫大焉!然飞扬有言在先,此去江南,必经崇鼎辖境,只要冰茶小姐在无双城一日,我崇鼎盟的天涯追杀令便一日不会撤除,秦兄好自为之了!”

“冲冠一怒为红颜,盟主真好气概!”

“彼此彼此,先行一步──周姑娘,告辞了!”言罢,两骑飞出,绝尘而去。

待飞扬与那铁面人消失在大道尽头,大掌柜祺祺方才回神,招呼麾下儿郎莫动,马刺儿一送一溜烟小跑到两人跟前勒定,道:“此去江南迢迢艰险,老兄珍重啊!”

“大掌柜的什么时候也学得女儿家恋恋不舍了?”秦风拍了拍祺祺肩膀,笑道,“是非恩怨又有谁理会得清,台面上的事儿归台面上,咱们兄弟买卖照做──前不久我这来了一批上等的和田玉石,不知道大掌柜的有没有兴趣啊?”

胖乎乎的祺祺顿时两眼放光,咽了口唾沫道:“只要老兄放货,下家归我搞定,决亏不了您!”

“这就是了,回头我让呼噜噜把货给您送去几车。年景不好,大掌柜的不用现割,付三成定金就成,老朋友了,大掌柜的您可千万别跟我客气。”

“谁说不是呢,我早说了,这年头,银子第一,谁家不要吃饭的说……”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会离开西域一阵子,这边的买卖,可要大掌柜的多多关照啊!”

“您放心去,有我祺祺在,谁敢动无双城的买卖,俺就让他全家去做哥萨克人的骑奴!”

“如此,告辞了!”

“您上路!”

两骑远去,祺祺回到本阵,一名少年骑士小声道:“掌柜的,您这样跟他做买卖,不怕上头怪罪?”

祺祺白了他一眼,道:“上头来西域,吃喝玩乐的花销哪儿来?银子!谁跟银子过不去,那才是猪头!”

“那──”少年不安道,“现在无双城群龙无首,盟主何不一举救人呢?”

“小子,你还真是嫩啊!”祺祺摇头道,“老马贼和崇鼎盟的元老们渊源极深,城中道奇、菠萝等人都曾显赫一时,投鼠忌器,更何况无双城也是崇鼎的重要财源,一发而动全身,救人,又岂能孟浪行之!”

“那就眼睁睁的放之任之?”

“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我急得甚来,只管弄钱了!”

博斯腾湖畔,秋水如镜;水鸟声声,两骑并肩缓行。

“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看你了,也许,等你大婚的时候,也许……我也不知道。”

“打算去哪儿?天籁山庄,小隐于林;回桃园洲,大隐于市?”

白衣女子淡淡一笑,道:“我已经把桃园洲的产业都送了别人,不光是桃园洲的,天籁山庄、还有别的,都送得一干二净,现在,我只是我,简简单单的来跟大哥道别。”

“来去无牵挂,但存赤子心,好一个简简单单、男儿襟怀!”

“相识书窗,相知天地,大哥就送到这里吧!这儿的山,这儿的水,这儿的天鹅,都是如此美丽,每一天都在宁静中度过,每一个早晨都能看见太阳从天山那头升起,每一个日落都能遥遥望见无双城的背影,博湖泛舟,轻戏群鹅,做个渔家女儿,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望着那修长的背影,秦风道:“西域有一首歌唱道:玉门关的春风,给这片土地带来美丽;天山的明月,永远升起在博湖上空……”

她笑了,风吟长发:“此次东出,记得带话给无德,是非对错,未必能用黑白道明。相识相知,唯重一诺,大哥什么时候累了、倦了,不妨也试着退一步──就如这博湖,芦湾的背后,或许别有一番风景呢?”

秦风道:“天竞择时,其道不明,很多人事,不能白白流于尘土;昔年血勇而搏,今日从容以对,五年足以改变很多──当年叱咤商旅的周家小姐,不也洒然淡出,乐得做一方渔家女儿么?”

“就此作别吧,东出天山,千里河西,大哥前面的路还很长,莫要错过大好时光了!”

“好!”秦风一抖马缰,道,“一年后,博湖畔,再相见!”

“清歌红尘皆是客,岁岁年年易枯荣!”白衣飘飘,马鞭轻扬,蹄声远去。

孔雀河畔,秦风驻马回望,那是无双城的方向,巍峨的天山依稀可见,天空中飘起星星点点的雪花来,只闻一声长啸,黑风东去,入踏楼兰!

天山雪、罗布泽,秋尽冬来,千里朔漠,逐风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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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3-9 22:12:37编辑过]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3 13:05:08 | 显示全部楼层

河西大道,一团黑焰迎风而啸,只听得一声长嘶,乌椎马半身腾空轰然止步,十天了,终于重新踏上了这片熟悉的土地。马背上的骑士哈着白气,搓了搓戴着皮套的双手,胯下马儿“咕噜噜”一声,甩甩脖子,抖落肩头积雪,昂着脑袋缓步前行。

这本是一片碧绿连天的大草原,祁连山横亘千里,从身后斜插云端,山与野浑然一体,在这个时节里,成了一条银色的毯子,连绵不绝的向大地尽头延展。马蹄子踏在松软干燥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广袤的原野空旷无人,偶有几声狼嚎从远方山间传来,拖出悠长的旋律,狼,是这片土地的栖息者,也是胡族崇拜的神灵,它们聪明、勇敢、凶悍,让人在陶醉中泛起阵阵寒意。

骑士跃下马,牵着马儿缓缓行走在茫茫雪原上。积雪有半只靴子深,白的没有半点瑕疵,光滑平整一直伸向远方。人和马走到一处低地旁,这是一个小湖,湖面结冰,明晃晃的好似一面大镜子。北风吹来,没有波浪、不见鱼虾,静得好似时间也凝固了一般。

这片土地在他的生命中有着特别的意义:当年大秦世家八百铁骑与吐蕃人血战七日,才夺回了祁连山下的这片沃土,组建起令天下闻风丧胆的黑风锐骑;而今天下沧桑巨变,四大门阀烟消云散,唯有这山,依旧挺立……他翻身上马,两腿一夹,催动战马在雪原上小跑起来──只有在马背上长大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也只有在马背上,才能体会到大草原的神韵。

“祁连山啊,我回来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发出一声长啸。啸声袅袅而上、声动苍穹。那是对苍天的呼唤、对大地的赞颂,也唤醒了记忆深处最深情的遐思。双足踏镫,他在马背上站了起来:很小的时候,自己就喜欢上了像这般极目远眺这,锻炼眼力,更是锻炼胸怀──当目光触及到大地与苍天的尽头时,自己身体仿佛与草原般宽广、与苍天般辽阔。

草原上有一个传说:在天地相接的尽头,有一个专门饲养白马的部落,每年,都会有一匹最好的白马从天边来到大草原,与草原上最漂亮的母马交配,为草原的马群提供最好的血统。年复一年,祁连山下的这片大草原的马群茁壮繁衍,人们也把出自这里的上等战马称作“河西马”。

天沉沉,雪蒙蒙,大草原的边上,座落着一处小镇。镇子的人用冻土在周围堆了一圈低矮的土墩,镇子便有了城墙,虽然人人都知道这样的土墩子连母狼都架不住,更别说河西道上大大小小的强人贼盗,可过往的商旅仍一如既往的在小镇落脚,尽管每年都有不少人莫名其妙的死了。城根儿打更的瞎子说得好,这墩子圈的不是狼,而是人;瞎子也能打更,眼睛瞎了,可心不瞎。

小镇原本没有名字,老人们说十几年前有个刀客路过此地,不知从哪儿找来两根木杆往东西南北两条土街交汇的地方一插,说镇子归他罩了。没过多久,刀客死了,传说是为了女人,可人们都没见过那女人长得啥模样。打更的瞎子说女人的模样是为男人的眼睛生的,灯一黑,啥都一样;瞎子瞧不见女人,也就没了烦恼;没有烦恼的日子日复一日,他活了下来,只知道从那以后,有了刀客与女人故事的镇子有了名字──双旗镇。

双旗镇从来不缺刀客,有刀客的地方,就有打铁的,兵器买卖,是镇上最奢侈的行当。双旗镇的刀好,都说是因了用祁连山的雪水兹啦的,可瞎子知道,真正了得的,是铁匠师傅的手艺,过往的刀客,腰上那把双旗镇烙的钢刀,便是揽买卖的招牌。

“叮!咚!叮!”

“叮!咚!叮!”

西街拐角一处不起眼的铺子里传来有节奏的锤子声,铺子前的竹竿上卷着一面毡子号旗,没有买卖的日子里,这旗子也一般无精打采的垂着,没人能看清上面写得是啥。

“滴格滴,滴格滴……”远处传来马蹄子的响动,旗杆子下那条生了雀斑的老黄狗一骨碌窜了起来,摇了摇光秃秃的半截尾巴,撅着屁股凑上几步,却又一溜烟折了回去,缩在旗杆后头探出半只脑袋哈喇着嘴吐着白气。

黑人、黑马、黑氅子,扎透了左右那一团灰蒙蒙的白色,临街狗肉铺子那二十年前尚算得双旗镇西施的老板娘破例提了把小碎花围裙,没精打采的吆喝了几声,那老黄狗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藏起了脑袋,可它却不知自个儿的半只屁股偏又露了出来。

人和马在铁匠铺子前停下,来客松了缰,马儿便蹭着小碎步蹦达去了。

铺子的门虚掩着,被一只戴着皮套的大手轻轻推开,滚出一股子炭火与铁水交杂的刺鼻味。

“客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自内间响起。

“来了。”来客的目光扫过铺子外间,四下里堆着的不过是些寻常弓刀兵器。

“您身上带着兵器。”

“防身而已。”

“这年景,杀人也是防身。”

“所以来找您。”

“呵,甚?”

“刀。”

“阔刀长柄刀──马刀?”

“霜啼刀。”

“……”

“我不会来错地方吧?”

“可你找错了人。”

“找没找错,一试便知!”

“轰隆!”内间的门被狠狠踹开,黑影闪过,刀光现,接着便是一记刺耳的金属交击声,火星四溅,风箱呼呼,两个魁梧的身躯重重撞在一起,粗重的喘息、浓烈的刀烧味儿,然后是几声冷笑……

“老不死的!”

“日!”

“别以为做了铁匠我就嗅不出你身上三年不洗澡的闷骚劲!”

“就冲那股子马粪味儿老子就知道是你!”

“不会白要你的刀!”

“那还得看大爷我乐意不乐意!”

“倒箫!”

“倒箫?!”

“倒箫。”

“呼哧!”两道人影错身跃开,铁匠大手一伸,喝道,“拿来!”

来客“嘿嘿”一笑,朝背上拍了拍,道:“刀,拿来!”

“哧啷!”空中掠起一记怪异的破风声,昏暗的光线下,一柄黑漆漆沉甸甸的厚背长刀赫然眼前。

“霜──啼──刀!”来客从身后解下细长的布囊,手腕子一抖,布囊落下,一支黑洞洞阴森森的三尺长箫宛然在手。

“倒箫啊……!”铁匠有些哽咽,思绪万千。

“倒箫山庄,壮士蹉跎,如今物归原主。”

铁匠的手有些颤抖,当左手指尖触及那冰冷圆润光滑的倒箫时,右手霜啼刀“当啷”坠地。

来客没有去捡刀,只是叹道:“江北死士,倒箫傳奇,祁连冰封,双旗镔铁……”

手握倒箫的铁匠,猛抬起头,笑道:“俺说老马贼,你可不像是这么好心的人哟!”

“哈,哈哈,哈哈哈!”来客大笑三声,左足一顿,猛踏在霜啼刀把子上,那刀“哧啷!”跃上半空,稳稳落在他手中,“炼狱三载,政子手笔,果然好刀!”

“俺算明白了,拿俺的箫换俺的刀,老马贼本色不改啊!”

“岂止──”来客伸手往耳朵上一指,示意他聆听远方。

“这是──”政子皱起了眉头,面色凝重起来。

“看来你离开崇鼎盟太久,连风火连城都不知道。”

“风火连城!”

“不错,他们从楼兰一路追杀至此,已经被我收拾掉了一半。”

这时,屋外的大地开始震动起来,似有大队人马逼近小镇。

“操,你又坑俺!”

“你他*的难道就甘心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做一辈子铁匠吗!”

“……风火连城……”

来客拍了拍他肩膀,道:“何谓武道?”

政子剧震,喃喃道:“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来客抓起一柄打铁用的大锤子,递到他跟前,道:“这么好的猎物,你不该错过的。”

政子收起倒箫,一把抓过锤子,转身而出。

来客嘴角微动,泛起一丝冷笑。

屋外,又飘起了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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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5 22:03:47 | 显示全部楼层

注:以下开始文,由风行烈接笔~!

第一话:大话天下

洛阳城,中书府,时正秋末,瑟瑟风寒。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吟这首诗的人,身形修长,内着锦服,外罩棕红色大氅,立于西窗前,远眺落叶纷纷的远方尽处,眉目间隐隐略有忧意。此人眉粗眼高,双鬓微雪,有如大理石雕刻的脸庞坚毅无比,双目深沉内敛,气势逼人。

“以你飞熊总管今日今时之势,为何仍忧思不乐呢?”说这话的人坐于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一把精美紫砂壶,神态颇有点玩世不恭的味道。

那飞熊总管缓缓转过身来,叹道:“在其位谋其事,我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无德老弟你这么洒脱随性,老兄我真是很羡慕。”

被唤做无德的人闻言道:“说实话,如今天地王朝已无当年之勇,你中文王朝正如日中天,以金陵城为大本营,攻彭城,克大梁,如今更占据中原第一大都洛阳,势力范围笼罩极广,压得天地王朝退居长江而不能寸进。各方门阀更是望风紧从,纷纷依附,还有什么事能令总管如此忧愁?”

飞熊苦笑摇头,道:“天地王朝历来与我朝瓜葛甚繁,恩怨难断,如今却凋如这漫天落叶,真是令人唏嘘感慨!想当年,天地四大门阀──大秦世家、风华盟、桃花源、潇天门,那是何等的威风睥睨,就连老门派如游侠、星空、灌水等亦是称雄一方,如今却零星消散,化为昨日烟云,当真是世道无常啊。你无德不也是,当年本是桃源、游侠的长老,如今却倦于天地,隐于中书,十年来足迹从未过长江,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无德双目一黯,旋即又精光闪闪,哂道:“天地自厝乌崩后,自此一盘散沙,悲情大帝虽说执掌天地,却耽于随性之和,所宠者皆嬉闹之人,不思进取,整日于观天台闲聊耍笑,实在是令人心酸之极,所以众人皆隐退不仕,更遑论有荡平四海、囊清宇宙之志的众多门阀了。”

飞熊坐于椅内,轻伢一口热茶,似是漫不经心说道:“据传厝乌崩后,曾留下代表皇族无上尊荣的“天下玺”,老弟你可知闻?”

无德道:“那只是江湖传言而已,说厝乌死时曾留下此物,但至今仍无人得见,更无人所有,飞熊兄何出此言?”

飞熊淡淡道:“我原本也不相信,以为只是江湖人无聊时编造出来的传言,但前些日子接到消息,说天下玺惊现江湖,被关内长安城主徐子凌所掌,其正凭此玉玺号令四方,欲重振天地王朝。”

无德略惊,道:“果有此事?”旋即叹道:“难怪老兄你愁眉不展了。天下玺乃皇族象征,徐子凌乃天地旧将,如其凭此玺在关内一呼,必得百应,那时再趁势出关……”言到此时,竟说不下去。

飞熊笑道:“天地和中文和睦多年,徐子凌虽能一呼百应,但我也不相信他会率先挑起事端,我担心的却是另有其事,而此事,与你的一位兄弟密切相关。”

“是谁?”

“你倒猜猜看。”

无德一仰头喝了一口茶,道:“老兄知道我退居久了,早不过问江湖事,哪里猜得出来,但说无妨就是,看看我能否助力。”

飞熊道:“此人掳走我中文崇鼎盟的冰茶小姐,又于西疆成立无双城,铁骑所至,我中文北方不得安宁,飞扬君主不得不颁下崇鼎盟天字号追杀令,你说他是谁?”

无德呼出一口热气,惊道:“黑色秦风?”

飞熊亲自为他斟茶,道:“你和他很久没见了吧,哈哈。”

无德道:“秦风于西疆成立无双城,从此不过祁连山半步,为何会令你为难?”

飞熊叹道:“老弟你有所不知,前些日子他孤身单骑,过了天山,出了关中,正马踏中原大地。”

无德讶道:“你怎知他不是出山访友?”

飞熊双目熠熠生辉,注视无德,笑道:“‘天下玺’一出,秦风便马踏中原,他的性格,你该比我了解。”

无德端着茶杯不饮,竟说不出话来。

飞熊续道:“早在天地二十二年,徐子凌就被秦风的大秦世家压制过,如今徐子凌玄功大成,创立天外方界,更占据长安城,手下十三夜、妖帅等亦是称雄江湖,故秦风若要出山,第一关便是长安城。”

无德叹道:“听老兄如此说,江湖又要起纷端了,哎,徐子凌和我也有交情的,实在是左右为难。”又道:“多谢老兄如此坦诚相告,看来我要去会会秦风了。”

飞熊突然长身而起,目视府外,冷冷道:“朋友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相见?”

只见府外一人挟着落叶从上翻落,哈哈大笑,道:“无德好久未见,想煞我了。”赫然便是无双城主秦风。

无德一跃而前,紧握秦风双手,喜道:“多少年了……”竟有些哽咽。

飞熊大喝道:“秦风你为乱中文,实在罪大恶极,飞扬君主早颁下天字号追杀令;你居然如此胆大妄为,敢闯中书府,今日你进得了,休想能出去,来人!”府外将士听得大喝,纷纷涌进,将其团团围住。

秦风哈哈一笑,一抖黑色长袍,悠然道:“崇鼎盟的天字号追杀令,向来由崇鼎盟之主颁布,飞扬越俎代庖,未知现任盟主祺祺胖子,是何感想啊,哈哈……”

飞熊怒道:“君主言出如山,他的话便是盟主的话,你休要投机取巧。”

秦风冷笑道:“可我记得当年政子在时,曾和飞扬有协议,崇鼎盟的天字号令,必须经盟主首肯才行,如今飞扬擅自发令,岂不是将崇鼎旧部弃之眼外?”

飞熊长笑道:“政子早已退隐,崇鼎盟的规矩,早就改了过来,可笑你竟不知?”

秦风道:“是么?”话语一落,突然天籁箫音,从天而发,如惊涛巨浪,汹涌澎湃。箫音尖锐响亮,一时间大堂内竟恍如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众人皆心神震惊。箫音散去。

飞熊伫立良久,方叹道:“倒箫左刃……政子回来了?”崇鼎部众皆大惊难信。

众人眼前一花,一高大威猛,长头披肩的伟岸男子已站立于堂中,双目如电,扫视全场,背上斜斜插了一把长箫。

崇鼎盟旧部认识的,纷纷高呼下跪,神情痴狂,热泪纵横。一时间所有兵将皆抛下兵刃,跪于堂中,向着开创中文王朝第一大门阀崇鼎盟的老阀主致以崇高敬意。

秦风朗声喝道:“无德老弟,你我交情深厚,但你也应该了解我的性格,我决定做的事,那是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的,你不用相劝。她托我传话给你,是非对错,未必能用黑白道明。相识相知,唯重一诺。你多保重,秦风便要去了。”对飞熊微笑道:“飞总管还欲留下某人么?”

飞熊洒然一笑,道:“飞某皇命在手,故不得已而为,异日沙场相逢,再来和秦兄切磋,秦兄好自为之。”

秦风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腾身而去。

飞熊向政子拱手道:“老盟主可好,甚为挂念,兄弟今晚定要好好款待你。”政子笑道:“谢过飞熊老弟了,怎奈我早答应去洞庭湖君山岛看望故人秦楼月,故不能久留,这便去了,下次再找老弟喝酒吧,哈哈。兄弟们多保重!”飘然而去。

无德叹道:“想不到这么多老家伙都跑出来凑热闹了,我倒是想去看看老朋友,不知道那家伙现在还在不在耕田。”

飞熊笑道:“你们兄弟是该聚聚了。”

无德望着府外萧索落叶残景,油然道:“还记得这首诗吗?‘江湖子弟江湖老,武林侠少武林游。天地豪杰多笑我,一杯即倒语还休!’”。

迈开大步,吟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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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5 22:05: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话:秋雨桃源

暮色苍茫,冷雨潇潇,一道小溪自西向东迤俪而去,急雨落在溪水里,飞溅起万千晶莹浪花,荡起一圈圈密而不散的涟漪。溪畔不远处,孤零零有坐小木屋,木屋周围尽是光秃秃的桃树,在秋风无情的肆虐下,桃树难消风雨,树枝欲折难断,斜指苍天。

此刻,屋内燃着炉火,点起了一盏油灯,灯光透过缝隙洒在窗外,一片昏黄。屋内的人坐在陋榻上,手捧书本,正忘情诵读,良久合本,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万里悲秋长做客,百年多病独登台,此等诗句,深入吾心呐……”

言未了,忽然一把略带戏谑的声音自屋外响起,道:“老友多年不见,没想到还是喜欢淫诗作对啊?”

屋内那人略微一惊,无神的双眼泛起些微神采,喜道:“是无德老弟么?多年不见,还不进来?”门开,一人着斗笠蓑衣,挟风雨而入,除去斗笠,咧嘴一笑,道:“不是我还有谁?”

那人大喜而笑,跃下榻来一把抱住无德,不顾雨水淋湿儒衣,道:“相识满天下,你还是第一个来桃源看望我,此番定要长留数月陪我才行,呵呵!”

无德环目一扫,只见居所简陋,榻旁挂着一副画,画上题了一首小诗:江湖萧索风亦寒,天涯相忘两相知,抛刀弃剑觅小饮,晓寒归去未迟迟。不禁摇头叹道:“没想到当年不可一世的风伊卓,竟然甘心陇亩布衣,真是世事无常难以想象!”

那风伊卓为无德解下蓑衣,笑道:“江湖的岁月太凶险了,我已不堪重负,再说早年的那些兄弟大都退隐,毕竟少了兄弟的江湖太寂寞。你又何尝不是销声匿迹多年呢?”

无德哈哈一笑,道:“我虽没在江湖上走动,但这些年静下心来潜心武道,老兄你却整日弄文为乐,刚才是否连我潜至门外亦没发觉?”

风伊卓摇头苦笑,叹道:“盛唐难再,寂寞寻秦,边荒已杳,惟隐桃源。我已非当年的风伊卓了,还练那劳什子的武功干嘛……”言虽如此,却有悲寂之意。

二人坐定,无德道:“你的枪呢?”风伊卓自炉上取壶,为无德斟酒,道:“什么枪?”无德讶道:“噬魂枪啊?”风伊卓淡淡道:“早不知扔到什么地方去了。”无德叹息一声,道:“你可知道外面的情形如何?”风伊卓道:“不知。”无德道:“中文王朝如日中天,已占据中原一带,而传说中厝乌留下的‘天下玺’,已被长安城的徐子凌所得,其正招兵买马,准备杀出关中。”

风伊卓哦了一声,道:“与我何干?”

无德喝了一杯酒,啧道:“这什么酒,一点劲道都没有。你可知否,我们的老朋友黑色秦风已再度出山,马踏中原大地。”

风伊卓微惊,道:“这厮……又耐不住寂寞了。”

无德续道:“中文王朝的总管飞熊推测,秦风此次出山,名为访友,实为长安,欲从徐子凌手中夺得‘天下玺’,平定关中,取代天地王朝。”

风伊卓闻言皱眉,道:“秦风此人虽说霸气逼人,但取代天地王朝却是逆乱之举,照我看他应不至于此吧。”

无德苦笑道:“说实话,虽然我对天地王朝的萎靡不振、耽于嘻乐很反感,但内心却是对王朝难以释情,秦风是老兄弟了,想法该和我们一样,理应不会做这等谋逆之事。”

风伊卓点头道:“不错,秦风乃果断决快之人,如果要取代天地王朝,早年四大门阀的时候就已动手了,会不会是他见王朝沉沦,所以欲取天下玺,然后故意造成一统江湖的气势,给王朝施加压力?”

无德沉思道:“你的意思是说兵谏天地王朝?”

风伊卓举杯与其对饮,道:“我也只是猜测,毕竟十年了,很多事都会变。”

一时间两人沉默下来。灯光摇曳,炉火闪烁。

风伊卓站起身来,走至窗旁,轻启木窗,寒风卷进,不由长吸一口气,道:“无德老弟,如果秦风真要对天地下手,你会怎么样?”

无德沉默半晌,痛苦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去管,你呢,你又如何?”

风伊卓叹道:“长安城的徐子凌虽说与秦风有点宿怨,但我看徐子凌其实对秦风十分钦佩,哎,秦风为人大气磅然,我何尝亦不是略为心折呢。若秦风能到长安劝说徐子凌,如我所料无误的话,定会不战屈城,到时候,若秦风真要对天地不轨的话,势必很多平时压抑难申之人都会响应;天地王朝虽然江河日下,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齐心对抗的话,必定和秦风两败俱伤,若真如此,得利的就是在旁虎视眈眈的中文王朝了。”

无德叹了一口气,道:“内斗,是王朝向来的传统,只是没有想到会在秦风身上得到印证。”

风伊卓悲戚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也不得不出手了。”

无德惊道:“你的意思是说……”

“杀。”风伊卓吐了这个字,缓缓别过脸去,望着挂在屋内左壁长一丈二尺的钓鱼杆,神情肃然。自从他弃枪不用之后,只有这鱼竿长伴他垂钓桃源。

无德举壶痛饮,举袖抹去唇边残酒,道:“我决不会让你们两自相残杀的。”

风伊卓惨淡一笑,道:“你以为我愿意?其实我疏懒多年,已无胜他的把握,他若要作乱,我惟有死谏一途而已。”

无德猛的立起,道:“我要去海南岛一趟,找天地王朝的总管历若海。”

风伊卓叹道:“事到如今,是要去请他出山了。我当年背叛星空门自创桃花源,已无脸见他,你若见到他,替我问他好。”

无德戴起斗笠蓑衣,道:“事不宜迟,我去了,没我的消息前,你千万勿与秦风动手。”

风伊卓笑道:“你去吧,我等候你的好消息。”

无德闪身出门,没在绵绵秋雨之中。

风伊卓木然良久,只觉全身隐隐泛起一阵寒意,不由裹紧了儒衣长袍。窗外已是暗夜深沉,只闻雨打落湖声,雨下的没那么急促了,却连绵不断,无时无尽。

他拾起丢在榻上的书本欲看,却始终难以静心,心神恍惚难明,只觉心跳难安,不禁诧异自己这是怎么了,莫非自己真是老朽腐化了,已没有当年的恣意激扬,江湖上一点风吹草动就让自己心神不安。

窗外的秋雨仍在肆虐,一如这风波翻滚的江湖。

一阵寒风忽然透隙而入,吹得他袍角拂动,一把优美动听的声音自屋外响起:“伊卓兄别来无恙,中文王朝飞熊总管坐下花蝶儿特来拜会。”

风伊卓大惊,难怪自己心神不安,却原来是夙敌到了,没想到自己退出江湖这么久,此人还惦记着自己。又叹息自己多年不练武功,真的是不行了,此人潜至如此之近居然未觉。镇定心神,长笑道:“老友远来,何不进屋一叙,窗外风寒,难得花兄居然甘冒风雨千里而至。”

花蝶儿的声音响起,道:“风兄当年潜入我中文王朝,破坏了花某群杀大计,此后便销声匿迹潜藏于此,若非得飞熊总管提示,风兄对花某的大恩,花某是永难得报了。”言语虽优美好听,但透骨怨恨却难以掩盖。

风伊卓摇头苦笑,当年他懵懂之极,误闯中文殿堂,糊里糊涂下竟然破坏了花蝶儿的计划,更是斩杀了中文的座上客木变,得罪了雍阙大人,与花蝶儿结下了不小的梁子,没想到事隔多年,自己又退出江湖,此人终还是寻上门来问罪。

一入江湖深似海,说什么金盆洗手,除非负出血的代价。

叹一口气,道:“当年风某无意间破坏了花兄的计划,事后内疚不已,风某与贵朝政子相交莫逆,曾于崇鼎盟下任镶白旗主,花兄能否看在在下为贵朝效过力的份上,化解了这段恩怨如何?”

花蝶儿哂道:“政子自仗崇鼎势大,在我朝为所欲为,深为我主所忌,早被贬谪西疆,如今话事的,乃总管飞熊。今日你我二人,必有一人付出血的代价。”

风伊卓轻笑道:“此番前来,是否受飞熊之命拿我,哈,他倒懂得选人。拿下某人,你们便可坐视秦风与天地之斗,是也不是?”

花蝶儿沉默下来,显然因他说中此事。道:“你也勿要自视甚高,凭你就能劝动得了秦风么?”

风伊卓再叹一声,道:“飞熊啊飞熊,你倒是煞费苦心了。自天地厝乌崩后,你朝压的天地透不过气来,仍不感到满足么?”缓缓解下壁上鱼杆,凝神准备迎战,秦风和天地的恩怨,他是决不会坐视不管的。

十年了,已是十年没有和人动过手了。屋外之人就是中文朝元老级高手花蝶儿,能否胜得此仗,心中实在是一点把握也欠缺。

“砰”,木门四分五裂,无数残屑碎块激射而至,一柄寒气逼人的长剑,正裹在漫天风雨里,当胸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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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9 11:52: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话:倾城一笑

长安城,天外府。

天外方界乃天地王朝新崛起门派,续四大门阀之后,为王朝开疆扩土,扫平四夷。长安城原为当年大秦世家占据,多年前大秦世家之主黑色秦风忽然撤守此城,率部退至玉门关外,此城遂被天外方界取而占之。天外方界阀主徐子凌固守此城,外抗草原夷蛮,内拒中文王朝,隐有第一年轻高手之谓,手下能人无数,妖帅镇于汉中,十三夜守在巴蜀,半壁江山尽入囊中,中文朝虽占领中原,却再难作寸进。

此刻,天外方界阀主徐子凌正立于府外宽阔场地上,迎风举棍,练级武技。其人年在二十二间许,高瘦身形,内着武士服,外披雪白披风,确有威慑天下的气概。场中一人操刀与其对练,二人杀的难分难解,落叶漫天。

三十招过,那持刀之人败象渐呈,被杀的左支右拙,全无还手之力。徐子凌棍举撩天,当头劈下。

“报……”侍卫飞奔而来,余音不绝。

“当”,那持刀之人被扫得踉踉跄跄,跌退至十步开外,脸上血色全无。

徐子凌慢慢转过身来,淡淡道:“何事?”

“天地王朝昔日秦风座下七夜乱风到。”

徐子凌大惊,忙道:“快请。”七夜乃当年王朝武后青竹之徒,自青竹隐后,隐为天地王朝护航人,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前来,实在是怠慢不得。

他回房更衣,来到堂中时,眼前一亮,疑至仙镜,大为震惊,差点愣在当场。七夜正婷婷立于西窗下,身形曼妙修长,内着紧身武服,外罩蓝色曳地长袍,雪白羊皮坎肩,背上斜斜挂了把洞箫。只听她朱唇轻启,声如天籁,道:“小徐,三年不见了,你更加成熟了。”

徐子凌回复过来,忙请她坐下,道:“七夜姐大架光临,小子真是惶恐。”自有手下斟上茶水。

七夜嫣然一笑,道:“你如今已是一方之主,名扬天下,却还有当年的影子。”

徐子凌道:“在姐姐面前,我永远是当年的小徐。”

七夜噗嗤娇笑,引得上茶的仆人为之膛目时,说道:“你倒真会说话,今日江湖传闻,说你得了那什么劳什子的‘天下玺’,未知此事是否当真?”

徐子凌笑道:“姐姐的耳目真灵通,这块玉玺也是我无意间所得,姐姐请看。”从腰下解下一块透体晶莹夺目的玉玺来,替给七夜。

七夜看时,亦为之心惊,这玉玺比之常见的玉玺窄了很多,只长四寸,宽二寸,却纹理清晰,隐见华彩流动,正面篆刻了“天下玺”这三个字。叹道:“果然非一般之物。小徐有福了。”递还给他,淡淡道,“传言说小徐欲凭此物号应天下,出关克敌,是吗?”

徐子凌傲然道:“不错。中文势大,屡屡扩张疆土,把我朝压的不能过长江半步,如今我朝修生养息已久,该是作出反击的时刻了,况且这些年来我军厉兵秣马,勤练苦习,早已是跃跃待发,哼,岂能容那中文猖狂下去。”

七夜油然道:“如若出关,与小徐对阵的该是中文王朝的总管飞熊,小徐有必胜的把握么?”

徐子凌叹了一口气,道:“说实话,飞熊身经百战,我实无胜他的把握,无过我朝避让已久,怎都不能容他们猖狂下去了,此次定要与他决一雌雄。”

七夜淡淡道:“小徐可知道,飞熊正整顿军马,准备于冬季入侵长安。”

徐子凌大惊道:“有这等事,消息从何而来,我原本过冬后才发起猛攻了,不料到他居然先下手为强?”

七夜亲自为他斟茶,道:“小徐勿要动气,这消息是从无双城主黑色秦风处得来,秦风说他曾亲自潜入过洛阳城,故能洞悉敌人的一切。”

徐子凌颓然道:“长安虽是坚城,但兵员皆新招募,我大部分旧部都驻于西蜀,正准备来年初即调入关中,现在看来是刻不容缓了。”

七夜笑道:“据闻秦风正率所部精骑五千,步兵二万,出无双城,往长安而来。”

徐子凌咬牙道:“他欲意何为?该不是动我长安的念头吧,哼,若要仍不放过我的话,我又何惧之有,当年在王朝时就不放过我,当我真是怕了他不成?”

七夜嗔喝道:“真是糊涂,现在非常时期,你们仍要内斗,岂不是叫中文看了笑话?”

徐子凌皱眉道:“难道我坐以待毙么?”

七夜笑骂道:“你想到哪去了,他此次出山,正是助你稳守长安,重振王朝当年雄风的。”

徐子凌一脸难以置信,道:“不可能吧,他会这么好?”

七夜叹了一口气,道:“他现在变了很多,已不是当年的秦风了。他有亲笔书信一封,托我给你。”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来,递与徐子凌。

徐子凌拆开阅罢,仰天舒了一口气,道:“真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不记前嫌,此信若非姐姐亲自带来,我定是不信。”

七夜道:“秦风还说了,此次出兵,你仍是前锋,他决不会和你来争功劳的。毕竟,这天地王朝,终是你们的天下。”

徐子凌双目望向窗外远处,铅云低压,远山萧条,冬季已至,道:“烦姐姐你转告秦风,‘天下玺’将双手捧上,西门大开,迎他入城。”

七夜婉转一笑,心中欢喜。天地同心,中兴可期。

三日后,秦风率众入城,百姓夹道欢迎。

一日后,消息传至汉中,妖帅摔杯大骂:“竖子不足以谋,坏我天外名声。”传下将令,准备重夺长安。

──

却说无德欲去海南岛找天地总管历若海商议,人到长沙郡,却听闻天地王朝派遣历若海到洛阳与中文王朝中管飞熊商议,心想又如此之巧,自己刚离洛阳,真是失诸交臂。便重回桃源,却见屋破人空,不由大惊,不知发生何事,只得离去,这日到了江陵城,心情十分低落,走到巷陌之间,朗朗读书声传入耳来。

无德茫然举目,却见街边有个私塾,原来读书声就是从此处传来。私塾旁有个酒肆,几个醉醺醺的大汉正划拳痛饮,不禁哑然失笑,私塾隔壁开酒肆的,倒是少见。进去沽酒,坐于小几上,欲一醉解千愁。

大壶酒入肚,不禁已是醉眼朦胧,却听得私塾里那个先生大声问道:“学生们可知否秦始皇当年为何要焚书坑儒?”“不知。”众孩童声音倒是干脆响亮。

“听我慢慢道来,”那先生似乎略有得意,“当年秦始皇焚书坑儒,皆是为了一人。此人就是当年大秦的太傅项少龙,始皇得太傅之助,才得以平定天下,但他其实并非大秦子嗣,而是其太傅从邯郸城带来的街头顽童,知他者莫过太傅,也所以他才命令李斯毁天下书,杀天下儒,以防民之口。”顿了顿,叹道,“始皇能念及太傅旧情,已是十分不错了。”

“放屁。”一酒徒蹒跚立起,隔门大声呵斥,“你这样教人,岂不是误人子弟。当年秦始皇暴戾无道,恐天下人作反,才行那龌龊之事,其焚书吭儒就是为了愚天下之人,塞良知之路,你胡言乱语,实为可恨,竟为始皇遮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隔壁那先生闻言大怒,骂道:“无知粗人能懂什么,太傅项少龙此事千真万确,有书为证,始皇念及旧情才放他一把,不然早把他挫骨扬灰,你还是去多看几本书再来和我理论吧,真是无知之极。”

那酒徒愤怒了,喝骂道:“竟然欺我不谙历史,想当年俺也是书香门第,好歹也是科班出身,只是感叹世道无常太弃文从武,哼,防民之口,犹如防川,川壅而溃,当年始皇焚书坑儒,唐玄宗罢谪李白,满清兴文字狱,皆是防民之举,欲堵天下视听,你混淆历史,强行对孩童输灌此等莫名其妙之说,究竟是为掩私心还是心实灰丧;君子坦荡荡,有所为有所不为,岂能强人所难,不做亏心事不惧鬼敲门,你好歹文人,当知文道,有事开坛争辩,何作蒙人之举,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说,老子所作所为,你若看不顺眼,尽管来战便是,纵使天地大废,浩气仍在我心。”

无德听了摇头,这酒徒真是喝了酒发疯,竟然能吐如此言语。

那先生怒了,喝道:“你这酒徒真是疯言疯语,给老夫闭嘴,老夫如何不坦荡了,想当年,老夫纵横天下时,无人不惧无人不恐,你还不知何处吃奶,岂是你胡言乱语,就能污蔑老夫清白,老夫也不想和你争辩,你休要把老夫挂在嘴里,你不害臊老夫还脸红。老夫如今早弃武从文了,也不想和你做无谓之争。”

无德笑了,这先生可有可爱之处,甚是像极了一个旧人。那酒徒正要反驳,那先生兀自接下去骂:“勿要再说了,总之休得再提,你走你路,我过我桥,各不相安。”

酒徒喝了一口酒,血性上勇,刚开口欲言,又听那先生叫道:“你这酒徒不思上进,还整日在老夫隔壁胡言乱语,老夫早看不顺眼,口没遮拦,老夫碍你什么呢?给我闭嘴。”

那酒徒苦笑摇头,叹息道:“哎,真是只许洲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说的,我便说不得,什么世道。人一张嘴,万事可评,笑骂入文,我还纳闷呢,究竟碍了你什么了?纵是天地王朝的悲情大帝,我等也私下评述过的,哎……”再叹一口气,便摇头晃脑的去了。

无德看这人远去,心想真是莫名其妙,世间居然还有这样无聊之人。却见那先生从私塾里奔了出来,大叫道:“给我有多远滚多远,老夫见了你就恶心。”

这先生着儒衣长袍,头扎文士巾,双鬓微雪,手里拿着一把戒尺,想必是平时教训学童所用。此人骂毕,转过脸来,与无德打个照面。无德大惊失色,惊喜难抑,这人不是分隔十年的老友方小白还有何人。

方才还觉得此人风度性格甚熟,原来果然是旧人。不由大喜喝道:“小白兄,还记得小弟否?”

那先生亦发现无德,木立当场,惊道:“无德,当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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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9 11:52: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话:浪子心声

长江畔,茅房草屋,一灯如豆。

风伊卓缓缓睁开双目,仍是一阵眩目的晕,眼前坐了一人,慈眉善目,发丝染雪,见他醒来,笑道:“你终于醒了。”

风伊卓一阵茫然,忆起那日晚和中文王朝花蝶儿的苦战,不由一惊,头脑回复清明。那日之战真是凶猛万分,花蝶儿不愧为中文元老级高手,他施尽浑身解数亦不能动其分毫,二人苦战三百余招,皆是大耗真元,记得最后施展出十五年不用的绝技“枪者噬魂”与花蝶儿最后一拼,两人皆是博命出手,置生死于不顾,后来双双坠入冰寒溪水……

讶道:“是前辈相救么?”挣扎欲起,只觉得浑身上下四肢百骸毫无气力,口干舌燥,难受之极。

那人端来一杯清水,喂他饮下,道:“勿要称我为前辈,你我年龄相距不远,都在三十出头,只不过我头发白的多,略呈老态而已。想不到当年天地王朝叱咤风云的风伊卓,居然落难郯溪,若非我恰好经过此地,便不能发现你。”

风伊卓惊道:“你竟知道我是何人?老兄如何称呼?以前似乎未曾见过?”

那人笑道:“你闯荡江湖时,我就曾关注于你,说实话,那时我觉得你年少锐气,血性十足,倒是不太喜欢。呵呵,我飘零天涯,自无定准,兴阑便上五湖舟,江湖人给我个诨名浪子的,便是区区。”

风伊卓哑然失笑道:“年少轻狂,以前在江湖上真是翻云覆雨,为所欲为,为天地王朝添了不少麻烦,现在呢?谁是中州豪杰,借我五湖舟楫,去作钓鱼翁,我早没有当年那不可一世的恣意飞扬了。”

浪子淡淡说道:“也不用太心灰沮丧,人生天地之间,自求问心无愧,天地还有事等着你去做的。”

风伊卓苦笑道:“实不相瞒,刚才在下曾试图运劲聚气,可是真气涣散在五脏六腑之内,凝聚不得,看来已是功力大退,只能发挥出平时七分的劲道了。”言下不胜唏嘘,悲戚不已。

浪子惊讶道:“你因何事,竟坠于郯溪之中?”

风伊卓遂把与中文花蝶儿决斗一事详细说出。浪子听罢,叹道:“看来中文这次有大手笔了,你更应该去召集旧日兄弟,群策群力,为天地王朝效命。”

风伊卓叹道:“我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已经失去了武功,形同废人,还能有什么作为,难道让众人耻笑不成?红枪断折,心如死灰,当初来天地闯荡的时候,是万万料不到有如此凄惨的结局……”

浪子肃容道:“此言大谬也。人在世间,当存大志,坚若磐石,百折不回,岂能因区区一时受困落难而心灰如死,纵是失去武功又如何,世间之事,并非纯以武力解决,不然天下读史论道,以图解苍生之苦,为万民谋福祉,岂不是庸人自扰,不如都去习武。太公胸有千策,方能助武王伐纣;子房知人善用,终为汉王匡扶天下;孔明鞠躬尽瘁,才得西蜀鼎足三分,此皆是不谙武技,胸怀宽广之人,愿君能效仿古人,以天地苍生为念,解万民倒悬之苦,则天下幸甚,万民幸甚,王朝幸甚……小风还不能悟么?”

浪子一番话,慷慨激昂,如情在理,风伊卓听得大汗涔涔而下,不由激起了当年之勇,霍然道:“浪子兄一番话,真是醍醐罐顶,开我愚顽,令我茅塞顿开,伊卓若还是拘泥于区区武功名利,实是对不住天地苍生。这便去召集旧部,为王朝尽一份心力。”

浪子微笑道:“记住,没有人能够打败你,能打败你的,便是你自己。”

风伊卓燃起无穷斗志,朗声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心神早飞到了襄阳城内,风华门中如慧星般崛起于武林的君不见,镇守襄阳多年,与冰寒水齐名,号称“襄阳双子”,二人皆是与他相交莫逆,此次一定要说他们来助,为王朝效命。

草房之外,长江水一泻千里,天上星星点点,光芒初露。

──

秋夜严寒,长街清冷。

无德与方小白站立于江陵城甲子府外,神情肃穆。

江陵城位于长江之南,乃天地与中文的第一要冲之地,向来由王朝武后青竹把持,只是青竹未知何事缠身,早不理政务多年,把此城托付于王朝宿老甲子掌管。据说甲子施政亲和,曾被王朝嘉许为天地第一城守,江陵在他的治理下,军民相处融洽,团结一心,兵精良足,巍然以中文相抗。

无德叹了一口气,道:“你决定了?”

方小白冷冷道:“黑色秦风占了长安,挟天下玺号令诸侯,我绝不会坐视。此番甲子若不借兵,休怪我毁了他的城池。”无德早把黑色秦风出关的消息透露于方小白,而秦风得了天下玺,占了长安的消息更是如春风拂过江南,变作市井传闻,有人说秦风只是一时心痒,欲出山活动手脚;有人说秦风欲据长安自立,背叛天地王朝;更有甚者传闻秦风欲与中文王朝崇鼎盟政子联合,兵侵襄阳。

门开,一把柔和洒脱好听的声音响起,道:“原来是方小白到了,没想到你小白龟缩多年,还是耐不住寂寞啊,哈哈。”

二人踏步入门,只见一人站在院中,身形高大魁梧,如崇山峻岭般,渊停岳峙。鼻高眼大,不怒自威,正是王朝开国宿老天下甲子。

方小白冷哼一声,道:“秦风挟天下玺号令诸侯,占据长安的消息你是应该知道了,我此番前来,欲借精兵一万,荡平长安,望甲子以天地为念,借我精兵。”

甲子哈哈大笑,道:“方小白你不是深巷一书生么,整日教人为乐,今日为何突然大改本性啊?”

方小白不悦道:“书生又如何?家国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我本当年长安旧主挚友,岂能容长安落入野心勃勃之人手中?”

甲子捻须道:“你怎知他是野心之人,如若不是,岂不是栽扣罪名,见笑于人?”

方小白怒道:“当年四大门阀之时,秦风便微露其霸气剽悍本质,压得风华门威名扫地,我当年身受形役,对其了如指掌,废话少说,你究竟借兵不借?”

甲子失笑道:“方小白你甚是可爱,我自然借兵,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在我手下走过百招之数。”

方小白仰天大笑,道:“甲子你真是老糊涂了,也忒小瞧于人了,小白不才,愿与阁下过招,小白保证击溃阁下,且不伤阁下分毫。”

这次轮到甲子大笑,道:“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你那游侠剑法,在我眼中,不过尽是虚幻而已,你且放马过来,让我看看你有多少斤两。说实话,老夫疏懒久了,遇一战而不可得,今日倒是爽快。”

方小白自腰间抽出戒尺,笑道:“我早弃剑不用了,甲子你为之失着,注定今日败亡之局。”一都手中戒尺,忽然化作惊鸿一般,电射甲子。天上星芒亦为之失色。

无德退至一旁观战,心中自是感叹,目睹天地王朝二大高手的对决,真是畅快之极。

一时间院中人影恍惚,尽是方小白身影,令人眼花缭乱。银白戒尺反映天上星光,更是摄人双目。

甲子微微一笑,道:“果然有点道行。”倏地腾空而起,双手平展,如鹰展翅,然后往下压来,登时生出一股催天撤地的劲气,把无数身影尽数笼罩其中。

方小白始料不及甲子有如此奇招,暴退一丈开外,再度进击,戒尺直取甲子脚踝。甲子忽然自半空中旋转起来,然后踢出一脚,正中戒尺。“砰”,一声巨响,方小白倒退开去,无数身影散去。甲子借势飞腾而起,立于檐角之上,风拂衣动,背后苍穹星闪,状如天人。

方小白压下翻腾的气血,抬头仰势欲飞如仙的甲子,道:“你也不耐,竟然化解了我近十年潜心修炼,化剑道为尺的杀招,不过小心了,我后面的招数将会如流星划野般连绵不绝,为了赢你,我不得不施展出最凌厉的攻势。”

甲子缓缓抽出折扇,道:“甚好,痛快,我就用此折扇对你。”俯身下望,登时生出一股强烈无匹的气势,压了下去,残叶飞舞。

方小白猛地一声大喝,以壮自己气势,并籍此削弱因甲子居高临下而来的压力,倏地弹到五丈高处,反在甲子上方,手中戒尺化为千万流星,扫射苍穹。

甲子瞬间被裹在星光闪烁里,再也看不清其身影。

无德知道高手之争,到了这个地步早已不用依靠感官,凭的是心神之间的激撞和感应。心想虽未能参与此战,但能目睹整个过程,也是有无穷裨益了。

劲气交击之声不绝于耳,二人从屋檐上斗到院中,又自院中斗至堂内比细巧闪挪的功夫,转眼间就过了一拄香的时间。

无德暗叹一声,大声道:“甲子前辈,现在是多少招了?”

“砰”,二人再拼一绩,终于分了开来。

甲子哈哈大笑,道:“过瘾过瘾,很久没有如此刻般爽快了。真想和老弟再切磋下去,奈何有言在先,我不能做不义之举,只得改日再请小白陪老夫了。哈哈……”

方小白喘息不已,笑道:“果然是痛快之人,若我所料无误,恐怕刚才你我已拼了近三百余招,看来你的精兵将我归我指挥了。”

甲子轻收折扇,道:“好啊,就归你调度。不过仅有一万之限。”

西门戒尺收入袖中,大喜道:“如此叨扰了,下次再和甲子切磋。”和无德出门而去。

甲子巍然不动,嘴角隐有笑意,须臾,竟自顾道:“武后以为如何?”

只闻得一声清脆之音从后园传来,道:“事隔十年,方小白竟然仍是如此热血激情,看来天下又要不宁了。不过也好,王朝低靡已久,是该让这些任侠好斗之人去刺激拨动,给番禺那边一点压力,他们才不至于荒废政务,整日于观天台歌舞取乐。”

甲子笑道:“我们的青竹仙子说是归隐,其实还是心系天地,什么时候,你我才能真正抛开王朝琐事,自在逍遥,骑鹤遨游呢?”

青竹幽幽叹息了一声,道:“不知道,也许此次事了,便要真的休息休息吧,实在是累了……秦风这次又出来搞乱,比四大门阀时更老练帷幄,你看,方小白能否应对得了?”

甲子负手仰望苍穹,寒星闪烁,道:“秦风是将才,一出山便搞的天下形势变动,更是自做主张,视王朝如无物,让方小白去陪他玩玩,未尝不是好事,这一切,都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寒夜凄冷,风过,竟然已经微微有了点雪意。

冬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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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9 11:53: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话:天地邪王

洛阳城,中书府。

天地王朝总管飞熊与中文王朝总管历若海相对而坐,互相打量对方。两人虽是第一次见面,却有一种相识已久的感觉。天地与中文对峙多年,皆是二人在后帷幄运筹,暗地里早与争锋无数次,此番见面,却是历若海代表天地与中文谈判。令飞熊惊讶的是,历若海并非如江湖传言般垂垂老矣,其眉目清矍,鼻挺唇薄,年在四十五间,随便的穿了件宽大锦袍,自有一股万夫披靡的气度。

飞熊首先开腔道:“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未知历总管远道而来,有何见教?”

历若海双眼精光一闪,道:“见教不敢,只是近日心中略有思虑,想与飞熊总管一起参详参详。”

“哦?”飞熊轻扬了下眉,道:“能令天地王朝历若海总管忧愁难解之事,想必一定是骇人听闻吧,在下洗耳恭听了。”

历若海微微一笑,道:“飞熊兄纵横天下,这等事在你耳中不过是小事一件,但却关乎到我朝的兴衰荣辱,飞熊兄定要好好为我谋划谋划才行。”

飞熊淡淡道:“历总管抬举了,我飞熊为中文出谋划策,也是皇命难违身不由己,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不用再绕圈子了。”

历若海正色道:“如此历某直言不讳了。早在十数年前,贵朝与我朝向聪喟参奘拢鞑磺址福昀矗蟪床欢侠┱沤粒屏Ρ橹林性比胛页衬冢猩跽撸拐季萘讼蚶从晌页芟降穆逖舫牵恢说染俣呛斡靡猓训酪羝鹆匠恼瞬怀桑俊?/P>

飞熊失笑道:“原来竟是为了这事啊,我当什么大不了的,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洛阳城本就是无主之城,向来由地方帮派把持,所以我军才能长驱直入,占领此城。历兄竟然说此城归你朝所有,在下真是莫名其妙,请问,你们派了哪位城主管理此城呢?似乎没有吧?”

历若海好整以暇道:“此言差矣,早在二十年前,洛阳就由我朝大话堂主天之刀管理,后来天之刀远走天涯,此城遂由大话堂下弟子代为经营,时过境迁,大话堂亦变成了地方帮派。当年天之刀虽说与天地稍有嫌隙,但终是我朝之人,我朝碍于天刀面上,才久久没有派人接受,如今倒好,贵朝却趁隙而入,夺了洛阳城,这真是让我朝大为震惊,不知贵朝欲意何为?竟置两朝之间的平和相安于不顾?难道是向我朝挑衅么?”

飞熊摇头叹道:“历总管言重了,言重了,你我两朝本就相安,何来挑衅之说?天之刀弃城而去已有多年了,大话堂早就烟消云散,掌管此城的帮派更是对大话堂一无所知,见我朝进驻,还夹道欢迎举城欢庆,这是民心所向,我朝飞扬君主也是顺应天命人意啊,历总管就不要再提陈年旧事了,天下形势,变幻难测,何必为了一个区区城池,坏了你我两朝的友情呢?”

历若海冷笑道:“如此说来,这还是我朝的不是了,呵呵,如此看来,飞熊兄是决计不会将此城物归原主了?”

飞熊冷冷道:“皇命在身,恕难从命。”

历若海仰天大笑,道:“甚好甚好,你我两朝相安已久,手下兵将无所事事,恐怕早是淡出鸟来,哪日我天地王朝占了你金陵大本营,也是民心所向,天命难为,到时候飞熊兄万勿客气才是。”

飞熊哑然失笑,道:“飞某寂寞的很,能有历兄相陪作乐,实是人生快事,飞某就等着历兄大架光临,到时候你我再阵前相叙。”

历若海长身而起,道:“我定不会让老兄失望的,历某公事繁忙,就此告辞。”

飞熊道:“历兄走好,飞某能有历兄这样的朋友,三生有幸。”

历若海大步而去,朗声道:“历某亦何尝不是呢……”

天地王朝与中文王朝两大总管,终因次此的谈判不成,正式决裂,拉开了对战的序幕。

──

岭南番禺,天地王朝皇宫大殿外百丈处,观天楼台。

观天台为当年天地君主厝乌所建,此台高三十丈,为当世罕有之玄铁所铸,气势磅礴,巍然耸立,直插霄汉,为当世第一高之建筑。厝乌建此高台后,曾将天地创国以来的珍贵典籍、文书史册,尽数藏与此台之内,所以此台实为天地王朝命脉所在,方圆百丈内尽有禁军把守,寻常人等只能于远处眺望,不能近身分毫。

此楼已有十年未曾开启,皆因开启此楼的钥匙,便是当年厝乌亲自监造的代表无上尊容的‘天下玺’,自厝乌崩后,天下玺不知流落何方,故此楼一直未得开封。天地王朝悲情大帝亦从未命工匠强行打开,据说厝乌曾于此台内暗设精巧机关,若强行开启,便会触动机关,导致此门永远关闭,里面所藏之物尽数销毁。

悲情大帝虽然开不了此楼,但依然喜欢到高楼台基上观日赏景,更喜欢于此楼下歌舞相娱,且每多军政大事也是在此颁布发令。他不向厝乌般整日高坐于皇宫殿内,俨然王者凛然在上的气派,他生性平和,爱与百官同乐,认为只要众人能开怀相处,江山就能永固不倒。

此刻,悲情大帝正召集百官,于此台下商议军政之事。众官围几而坐,谈笑欢娱,俨然一派祥和氛围。悲情身着便服,发白如雪,虽是初冬之际,岭南气候却温暖如春,风过,吹得他衣袂飞扬,却吹不散他隐隐挂于眉角的一丝忧愁。

悲情望着高升旭日,心中无限感慨,叹道:“昨日接到汉中郡妖帅奏本,说天下玺现,秦风出关长安,伊卓游说襄阳,方小白江陵借兵,大家有什么看法?”他从来不以帝王自称,更遑论按照礼法对百官呼以众卿称谓。其实众官都对此事早是知闻,今晨召集议事,主要就是针对此事。

风华盟主温柔无名白衣飘飘,轻咳一声,朗声道:“早在十数年前,此三人就曾联合一心,对抗王朝,更于当年由我代王朝主持的襄阳大会上,不遵礼法,大肆破坏,搞得王朝威信一落千丈;如今,秦风占据长安,风伊卓定是劝说襄阳的君不见与冰寒水投靠,而方小白和无德借了江陵兵马,不用猜亦是去投奔秦风了。这些人定是想据长安而自立,挟天下玺号令诸侯,与我朝对抗。望悲情大帝发兵讨伐,振我王朝威风。”

此番话说的悲情眉头大皱,更见忧虑。

禁军统领风亦飞闻言道:“此事还未调查明白,无名大人会否盖棺论定呢?”此人身形魁梧,眉浓眼大,双目精芒闪闪,给人沉稳印象。

无名冷哼一声,道:“秦风、风伊卓等人和你素有交情,你不会是想替他们开脱吧?此事早已传便了塞北江南,若放任不理,定然养虎为患,到那时归附他们之人越来越多,王朝若要征讨,便是登天之难。”

风亦飞哂笑道:“论交情,你和他们更是旧识,早年更是称兄道弟,患难与共,我哪里比得上你无名大人,说的如此畅快淋漓,咬牙切齿……”

无名为之气结,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悲情显然被无名之语打动,叹息一声,道:“这些江湖中人,门阀之主,从来便是胆大包天为所欲为,不把王朝放在眼内,如今兵聚长安,更不曾上奏报告,若长期任其发展下去,王朝威信何在?王朝颜面何存?”

众官皆附和称是。

礼部逍遥倏秦大人说道:“那大悲的意思是?”

悲情叹道:“无名所说甚合吾心,定要发兵讨之,方能振天朝威严。”

逍遥皱了皱眉,道:“那派何人前去讨伐?”

悲情一时无语,众官皆是沉默。王朝这些年来虽是平和稳定,但将才侠士不是割据一方,便是归隐不仕,遍观天地之内,竟无可用之人。

无名倏道:“我推荐一人,保证可平定此乱。此人武功盖世,秦风、无德、风伊卓、方小白等人对他皆是敬若神明,且此人威名播四海,若其为天地出马,天下之人必纷纷归附,纵是秦风挟天下玺号令诸侯,亦是无可奈何。”

悲情大讶道:“这是何人,能平天地之乱,速速说来?”

无名好整以暇,缓缓道:“此人当年和大帝有些渊源,且对天地王朝忠心耿耿,更对清溪皇后言听计从,惟其马首是瞻,现幽居于城北幽林小谷内,已是十五年未出。若能请他出山,大事可定。”

悲情虎驱遽震,脸色转白,隐隐猜出无名所说何人。

“万万不可,”逍遥亦猜出何人,喝道,“此人有通天彻底之能,当年叱咤风云翻江倒海,清溪皇后费尽心血才把他留于小谷之内,而他亦答应从此足不出谷,不问世事。若将此人放出山来,恐怕天下形势要逆转过来,徒增难以揣度之变数,此举决不可为之。”

悲情脸色阵红真白,变幻不定。

无名一甩衣袖,大声道:“大难当前,逍遥还有如此之多顾忌,此人早就无心天下,名利荣耀再不放在眼里,他能答应出山还是未知之数,除非是皇后亲自相邀,如今天地无将可用,只得请他老人家出马了,还要犹豫不决么,天地危矣!请大帝定夺!”

悲情深吸一口气,仰望天空,雁过留痕,白云苍狗。猛地一下决心,道:“就按无名的意思办,我亲自去向清溪说明此事,让她请此人出山相助。”

逍遥还欲辩驳,悲情一挥手打断,长叹一口气,道:“勿须再说了,请他出山,实是万不得已,难道是我所愿么?散了吧!”

众人无言,朝会散去。

三日后,无名前往番禺城北幽林小谷,代清溪皇后相邀。至小谷深处,只见奇花异草,群鸟争鸣,猿鹤相嬉,更闻芬芳扑鼻,沁人心肺,果是洞天福地,世外桃源。前方有道小溪潺潺流过,溪上架了一座石桥,桥上一人,正俯视下方流过的溪水,此人身穿儒服,外披锦袍,身形高挺笔直,潇洒好看,两鬓带点花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奇气质。目光却是寒如冰雪,似是不含任何人类的感情,按在桥栏的手晶莹通透,像蕴含着无穷的魔力。

无名立定,恭敬施礼道:“晚辈无名,特代清溪皇后前来传话。”

那人目光仍凝注往桥下长流不休的溪水上,深深叹息一声,冷酷的眼神忽然生出变化,露出缅怀回忆的神情,语气出奇的平静,似在自这自语的道:“清溪她还好么?”

无名答道:“清溪皇后她还好,只是近日略有忧患,茶饭难下。”

那人皱眉道:“她因何事忧愁?为何不亲自来见我?”

无名叹道:“天地王朝大变将至,皇后特请前辈相助。她说若她亲自前来,恐怕会克制不住自己,对前辈难以自禁……”话到此处,没有说了下去。

那人虎驱一震,道:“是么?她真是这样说的么?”深吸一口气,负手看天,然后缓缓闭上双目,喃喃自语道:“天地,我还能恨你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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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9 11:54: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话:黑白无风

长安初雪,漫洒山河。

无双城主黑色秦风大马金刀的坐在城楼首席上,扫视堂上诸人,嘴角逸出一丝莫名笑意。其身着黑色长袍,背上挂了一把乌黑长刀。这是他的习惯,马贼起家的本性难改,总是暗示自己要时刻保持警惕,以应付任何情况下的突变。

左席上坐了一位身着灰袍,肩负长剑的精壮汉子,容貌粗犷,却奇怪的在头顶结了一个道士髻,颇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他看这窗外雪粉纷纷,不禁叹道:“三十三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哎,停靠在渭水的……”

“道齐又来感叹了,”说话的是天地王朝护航人七夜,她衣衫皆白,更衬的人如白雪,出尘脱俗,“你此番代表崇鼎盟前来,莫非就是来赏雪的?”说完嫣然一笑,更有千种风情。

徐子凌坐于右席第二位,亦笑道:“江湖传言,崇鼎盟的道奇常流连青楼酒肆,无论在哪个姑娘面前,更是以哥哥自居,今日看来,果然是爱好风月之人呐。”

道奇嘿嘿一笑,道:“哪里哪里,让各位笑话了。”转向秦风,悠然道:“老兄你一出无双城,便搞的天下不宁,我崇鼎盟大部驻扎洛阳,真不知老兄欲意何为,故祺祺盟主特意派我来问问。”

秦风哑然失笑,道:“道奇真不把我当自家人了,祺祺死胖子更是胡思乱想,我秦风不过是闲着无聊,来这长安城饮酒观雪,难道还会干些见不得人的买卖不成?你我合作多年,应该知道我的脾性才对。”

道奇油然道:“是吗?但我看来,你这趟买卖做的可是好大啊,你稳坐长安,却引得各路豪杰纷纷来会,就连当年四大门阀的那些老家伙,你的老搭档们也马不停蹄的赶来,嘿嘿,倘若你们‘黑西无风’四人聚齐了,天下又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变故!”

七夜失笑道:“黑白无风,这个名字好怪异。”

徐子凌道:“没办法么,有一个人喜欢很华丽的潜了,所以……哈。”

秦风一摸颔下浓密短髯,摇头叹道:“道奇啊道奇,我们老兄弟多年不见,小聚一下你们都有意见,你以为我秦某人会怎样呢?”

道奇淡淡一笑,道:“你们天地这些年来被飞熊压制的过不了长江半步,连本来属于你们的洛阳城都被中文占据,难道你会很惬意的坐在这里看雪喝酒,打死我道奇也不会相信,天下人恐怕也没几个会相信的。老实交代,是不是志在洛阳?”

秦风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不答反问道:“你们崇鼎盟本由祺祺那死胖子当家,可惜飞扬上任以来,祺祺基本上便告别了崇鼎岁月,变成了只懂和我无双城做生意的老板,嘿嘿,竟连追杀某人的崇鼎天字号令,也居然不再由他定夺,而是由飞扬颁发,飞扬更把你们大部调到了洛阳第一线来,难道你又很舒坦,哈,老实交代?”

道奇苦笑一声,道:“靠,你这个老东西,连我们崇鼎盟的内务,你都了如指掌。”

秦风嘿嘿怪笑不语。

道奇问道:“你当真要取洛阳?”

秦风斜睨着徐子凌,道:“小徐认为呢?”

徐子凌朗声道:“自然要取。天地王朝总不能一直让飞熊给压的透不过气来吧!我们忍让中文多年,中文也太得寸进尺了。”

道奇叹了一口气,道:“我们祺祺盟主早评价飞扬好大喜功,征战不休,祺祺盟主要我来,主要是向秦风兄你传一个话,我们崇鼎盟自政子以来就和贵朝关系友好,我们亦是爱好和平之人,希望洛阳城能物归原主,两朝再无争斗。”

秦风正色道:“你要祺祺放心好了,我保证叫飞熊刹羽而回,到时候祺祺自然能高枕无忧,整日坐在大梁城中逍遥快活。只是你崇鼎军队倘若随飞熊西来,我万一稍不留神,恐怕就……”


道奇道:“这个老黑你放心好了,倘若到了长安城外,我保证我崇鼎本部都是不战自溃,看到你老兄的帅旗就望风而逃的。”

秦风叹了一口气,道:“那真是有劳道奇兄了。”道奇亦叹道:“奈何老兄你威名太盛了,我们也是没得办法啊。”

两人互视一眼,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此刻,楼下兵士飞奔上报,大声道:“天地王朝桃源散人风伊卓已至。”

七夜又惊又喜,道:“是小风么,他终于来,整整十年了。”不胜唏嘘之慨。

秦风哈哈一笑,道:“第一批客人到了,随我出楼迎接。”

──

巍然武关,万夫莫开。寒雪飘洒,大旗狂卷。

无德站在高处,远眺浩荡雄关,叹道:“真是他娘的雄伟啊,这武关如何过得去?”

方小白改了装束,一身侠客打扮,站于一旁,笑道:“不要紧,早知你我二人不通兵法,故特意请来一位军师,哈,就是我混迹私塾所认识的一位朋友,介绍给你认识。”方小白身后立了一位身着儒服,看似老态龙钟,颇有点仙风道骨模样之人,闻言施礼道:“在下何时了,见过德爷。”

“叫他没德就行了,”方小白失笑道,“这小子何德何能,敢在精通韬略谋数的老何面前自视为爷。”

无德叱喝道:“方小白你闭嘴,休要坏了老子的名声。”向何时了施礼道:“老何你好。”

老何不禁莞尔,二人间无所顾忌的谈话反让他感受到彼此诚心以待的真诚。

方小白皱眉道:“说到游侠天地,杀人夺命,我可是在行在手,可是这攻城掠地,却是毫无办法,这武关如此雄奇,这样才能破关而入,直入长安呢?”无德点头附和。

老何微微一笑,道:“你们可曾知道汉王入关的事?”

方小白摇头道:“老何你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

老何目望风雪中矗立的雄关,好整以暇道:“当年汉王西入关中取秦,就是弃函谷关,从武关而入,汉王欲以兵二万击关,谋臣张良说汉王曰:‘秦兵尚强,未可轻。臣闻其将易动以利,汉王可持重宝啖秦将’,汉王听从了张良的计谋,以重利相许,终于过关,灭了大秦天下。”

无德皱眉道:“老何的意思是?”

老何淡淡一笑,道:“如今把守这武关之将,绰号雁过留痕,其人贪杯好利,常做扰民之举,身在大秦,却心在桃源,如我所料无误的话,当可效仿张良之计,利诱之而破关。”

方小白喜道:“老是老何看的准,就依你之计而办。”

无德叹道:“如若到了长安城外,你是否真要攻城?”

方小白眉扬若飞,道:“长安本为我旧主绿茶所有,秦风无理占之,更是挟玉玺号令天下,若他识相的交出玉玺,退出长安,我便作罢,否则,休要怪某剑下无情。”

无德再叹一口气,默然无语。

心中想起了老友风伊卓之语,秦风如真的要自立为王的话,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雪,下的愈加大了。

──

襄阳城,军机处。

君不见批阅完文件,仍是感到忧心重重。天下总是纷扰不断,真是难以真正快活。十多年前,初入江湖的他投身天地王朝最鼎盛的门派风华盟,欲凭一己之力,开创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可惜,风华盟主温柔无名野心勃勃,欲一统天地门派,终于在襄阳大会上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汹涌浪潮给淹没下去,风华盟亦因此一蹶不振。他这些年来存身于天地间,敷衍于各大门派,看似潇洒,其实却活的劳心耗智,如果不是有兄弟冰寒水相扶持,早就是不堪重负。

不由叹息了一声。年近三十了,当年他那精湛凌厉的眼神已渐浑浊,身子骨也没有以前那么硬朗,就连本是浓黑的头发,近年也白了不少。

正思虑间,一人启门而入,直朝自己走来。他不用抬头,听步履声已知是与自己并称为“襄阳双子”的冰寒水。

“据消息说,‘黑白无风’四人都要齐聚长安了。”冰寒水淡淡说道。

“是么?”君不见眼神回复冷清,抬头看着这虎背熊腰、方面阔耳的兄弟,道,“风伊卓倒是去的快,他几日前曾见过我,说很不明白秦风出关的动机,欲当面问个究竟。若他出兵攻打洛阳的话,便助一臂之力;若是另立山头的话,便据力死谏。”

冰寒水叹道:“你我该如何呢?”

君不见痛苦地摇头,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和他们都有交情,如果他们真的斗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办,哎……”

冰寒水道:“你倒是认为他们会斗起来一般。”

君不见深吸一口气,顾左右而言它道:“王朝那边有什么动静?”

冰寒水道:“据说大悲亲自主持开了一次朝会,商议此次应对之策,具体什么内容,没有透露出来。”顿了一顿,又道:“倒是汉中郡的妖帅大人十分不满徐子凌投靠黑色秦风,自调动蜀中兵马,准备攻打长安。”

君不见惊道:“妖帅竟然也参与了进来了,哎,长安一定是多事之地。”

冰寒水苦笑道:“自从秦风进驻长安,便惹的天下人猜测莫名,不知其何用意,更是稳坐长安,等着各路人马前去,我想,一定有个大动作。”

君不见深思道:“是么?他究竟想干什么呢?”

二人一时沉默起来。

良久,君不见霍然而起,道:“不行,我们不能再被动下去,我们也去长安。”

冰寒水点头道:“不错,我也正有此意,天地正是萎靡之时,正当我等戮力效劳。”

君不见悠悠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去长安前,我得先去见一下老朋友妖帅,我不希望他也卷入到这场风雨欲来的情势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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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9 11:55: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话:汉中之谋

“小风,你终于来了。”七夜看着眼前这消瘦清矍,颔下微须的汉子,忍不住声音哽咽起来,“十年了,十年不见了……”

“我说小风啊,”秦风懒洋洋地说着,搭着风伊卓往楼内走去,道,“你轻了,瘦了,桃源垂钓养老,没想到还是没有养胖一点。”

风伊卓与众人一一见过,笑了起来,感慨道:“十年如一日,此身虽在堪惊,大家又将要聚到一起了。没想到道奇也在这里。”

道奇呵呵一笑,道:“怎么,我就不能来?”

众人坐定,秦风道:“道奇是自己人,说话不用客气。”

风伊卓从怀襟里掏出二根烟卷,抛一根给道奇,道:“这是产自云南的土烟,用上等烟丝制作而成,味淡而微苦,却回味无穷,提神养气,你抽过没有?”

道奇登时双眼放光,一把接过。二人点燃烟卷,立即弥漫出一股烟云。

七夜微嗔道:“小风,少抽点不行么,这个坏习惯现在还是没变。”

风伊卓咧嘴傻笑,道:“改不了啊,没办法哦。”转向秦风问道:“你这家伙又出来搞风搞雨,究竟想怎么样呢?”

“冤枉啊,我搞风搞雨?”秦风一脸的无辜,“七七,你定要为我好好开脱开脱。”

“小风你听我说。”七夜接过了话茬,替秦风解释道,“如今天地王朝低靡沉沦,秦风正是想据长安聚兵,以天下玺震动王朝,给王朝施加一点压力,这是其一;其二,天地各方豪杰纷纷将至,可团结一心,把中文飞熊占据的洛阳城给重夺回来,壮天地威名;其三,天地太多人浮于事之人,可于此时商讨定谋,选拔新人,厘定计划人事,重振山河。小风你说,这算否搞风搞雨呢?”

秦风桀桀怪笑。

风伊卓笑道:“七七说的在情在理,叫我如何辩驳呢?倒是这个小黑,把我们的王朝护航人七七拖入到这场纷争中来,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啊,无怪人称大老粗。”

秦风嘿嘿笑道:“我不知道多么爱护七七呢,哈,小风,你我多年不见,来,到场中去玩一玩,让我看看你的武技进展如何了?”

风伊卓叱道:“靠,什么年代了,还动刀动枪的,老子早就都年不练了那东西了,忒没劲,嘿嘿,倒是想到天地王朝的皇宫里去住住,很久没见悲情了,求他老人家赏个一官半职的,岂不是胜过了在江湖上打打杀杀,哈。”

秦风哦了一声,淡淡道:“此话当真?”

风伊卓忽又摇头笑道:“哪里哪里,其实,能和大家一起驰骋风云,饮酒谈笑才是我的理想,刚才说笑而已,嘿嘿,说笑而已。”

在一旁缄默无言的徐子凌忽然蹦出一句,冷冷道:“你的师傅历若海当了天地总管,据说大悲拟提拔他做臣相,届时将会空出一个位子来,你真的不为心动?”

七七皱眉道:“小徐,休要胡说八道。”

风伊卓哈哈一笑,道:“本来是不想的,但是经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心动了,哈哈。”

秦风长身而起,拉着风伊卓,笑道:“走,去外面过两招,听说你弃剑而用竹竿了,我一定要见识见识。”

风伊卓摇头苦笑而起。这个黑子,总是念念不忘与自己切磋切磋,真是够兄弟。

此时,却有兵士飞奔而上,报道:“方小白率军攻陷了武关,正朝长安而来。”

秦风大惊,一脸凝重神色,道:“他居然攻陷武关,来的这么快。他究竟想干什么?”

──

君不见翌日乘船沿汉水北上,二日后,抵达汉中城守府邸。

汉中北接秦岭,南控西蜀,更有汉水从此流下襄阳,为天下第一险要之地。进可攻关中诸城,争夺天下;退可据栈道自守,操控西蜀,故此等险要之地,天地王朝委任天外方界妖帅掌管。妖帅与朝廷关系密切,朝中王公大臣皆对其评价甚高,嘉许赞赏,推其为天地新生之领军人物。

妖帅正于府中与蜀郡城守十三夜商议要事,闻君不见至,亲自出府迎接。

妖帅身形高瘦,长眉细目,长发披肩,果然予人妖魅印象,见了君不见,一把握住其手,大笑道:“君老弟,可把你给盼来了,快屋里请,屋里请。”

客套过毕,三人在府内坐定。妖帅道:“老弟,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二人早就是旧识,故他开门见山直接发问。

君不见叹道:“自秦风兵发长安以来,沉寂已久的江湖又动荡不安,前些日子风伊卓曾找过我,要我为天地效命出力,只是他言辞稍有闪烁,说的含糊不清,不知道究竟是为他效命,还是为天地效命,哎……秦风此番兵发洛阳,徐子凌望风归顺,听说你打算重夺长安,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妖帅笑道:“老弟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我本意是要攻打长安,振我天外方界威名的,但现在改变注意了,嘿嘿,攻打长安只是呐喊造势而已,不过厉兵秣马倒是真的。”

十三夜点头附和道:“不错,现在时机尚未成熟,等时机成熟我们便为天地王朝举杆而起,正天地视听,叫那些乱臣贼子知道天地是不容轻辱的。” 其人甚是年轻,容貌消瘦,双眼有神,正是激情年少,有为之时。

君不见讶道:“那你为何又突然改变注意呢?”

妖帅不答反问道:“若我攻打长安,你会怎么办?”

君不见苦笑摇头道:“为什么每个人都这样问我,难道你们都认为秦风真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举么,哎……”

妖帅笑道:“那就不为难老弟了,不过有一个人,你倒是很久没见了。你们是该叙叙久的。”

君不见茫然问道:“是谁?”

只听得一声轻咳,内堂中缓步度出一人,白衣飘飘,气度悠闲,腰系三尺竹剑。双眼于精细之间微微透露出一点迷茫之色,面如冠玉,双鬓却白如冬雪,跟容貌毫不相配,令人惊讶莫名。

“盟主!”君不见大吃一惊,慌忙下拜,来人竟是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在当今王朝鼎足轻重的风华盟盟主温柔无名。真是想不到他竟然早自己一步,来到这汉中城。

“小君快起,”无名仍是那般和颜瑞色,上前将他轻扶而起,道,“这么久没见了,你也白了些许头发了。”似有无限感慨,令人觉得其真是发自肺腑之音。

君不见一看无名头上黑发染雪无数,心中一酸,不由想起了当年的种种,叹道:“我……这些年来,盟主过的好么?”

无名似乎轻轻叹息一声,微不可闻,道:“还过的去,天地王朝事务繁杂,你我哪能够真正的放了下来,如今更有大乱将至,哎,难道你我便不能够为天地出力么?”

君不见问道:“盟主你打算怎么做呢?”

无名环目三人,悠悠道:“说实话,秦风占据长安,天地已无将可用,我实在不忍心让你们抛洒热血,毕竟,这是我们老家伙们过去的事情,不该让你们来负担责任。”

十三朗声道:“无名大人为天地鞠躬尽瘁,甚是让我等感动,我十三愿为大人麾下先锋,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十三便去荡平为乱天地之人。”

无名淡淡一笑,道:“攻城为下,长安大乱将至,为了天地,怎都要保留你们这一分力量。我希望你们到时候勿要胡乱插手到长安之乱内,只要静观其变则可,若是那方小白攻打长安,你们可保持中立;若是方小白助秦风自立为王,自然有人会对付他们。”

妖帅惊讶道:“‘黑白无风’向来连气同声,方小白竟然会攻打长安?倘若他们自立的话,又是谁会平此祸乱呢?”

无名高深莫测的一笑,道:“这个你们不用操心,你们只要依我之言而动就是,倘若此番事了,你们个个都是天地功臣,封疆阔土自不必言。”又向君不见道:“小君,我这番话,你认为如何呢?”

君不见叹道:“说实话,我也不希望大家插手到长安之乱里面去,能保持中立自然最好。但风伊卓曾言,秦风亦有可能是挟天下玺号令天下,兵聚长安,西出关中为天地出力,收复洛阳失地。”

无名为之一惊,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这些人向来独霸一方,各不相融,早年四大门阀时便不尊王朝号令,于襄阳大会上肆意破坏,难道也会团结一致,齐心为天地效命么?他这些年来为王朝鞠躬尽瘁,也是为了天地大和,难道,他们的想法竟然会跟他一样?他为了中兴天地,循规蹈矩步步为营,难道他们如此兵谏折腾,也是为了天地,只是方式方法不尽相同?

不由深吸了一口气,道:“如若他们真是一心为了天地,就该事事面奏悲情大帝,由大帝定夺,而不是如此般自作主张,视王朝如无物。如果他们真是兵谏王朝的话,小君你会否出兵相助?”

君不见沉默良久,叹道:“将在外,军命有所不授,如果事事都要到岭南禀报的话,那将贻误战机,天地将更受中文侵凌。若如此,属下不得不出兵相助,盟主请恕属下擅动之罪!”

无名仰天一笑,冷冷道:“很好很好,果然是子大不由娘了,你不愧为我风华盟下弟子。”

妖帅连忙笑道:“无名大人切勿动气,何不给君老弟一点时间,让他多考虑考虑。”

无名一甩袍袖,不理仍立在当场的君不见,踏步而去。

妖帅、十三夜已是拦之不及。

街道上,冷冷清清,人影疏散。无名倏地隐没到一条暗巷之内,轻弹竹剑。

两道人影,一男一女,越房而至,立定,恭敬施礼。

无名冷冷道:“小蒙,小仪,给我盯紧君不见,若他擅自出兵,杀。”那两人应诺。

无名嘴角牵出一丝冷笑。这些年来,他低调处事,已暗中训练出一批年轻俊杰充当杀手死士,这应诺的二人,正是这批杀手团为首的二人,亦是风华盟中新崛起的年轻好手。风华盟在江湖上隐没多年,此番定要再展宏图,奠定天地王者地位。风华盟,永远是江湖与政治的结合,是唯一能代表天地王朝的门派。

风急,那一男一女衣袂飞扬,看似风冷不胜寒,却于坚定的目光中绽射出憧憬无畏的神采来,似乎风华再起,指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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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9 11:56: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话:惊遇邪王

"阁下兵出长安,刀锋所指,朝野震惊。长安乃天地重镇,阁下妄自取之,此等行径与盗贼何异;犹甚者,阁下私作主张,挟'天下玺'号令诸侯,堪比奸佞孟德。长安本属旧主绿茶,你强占之,天下人心不快。望阁下交玺于天地,退出长安,不然惟有兵戎相见,血染此城,望阁下自知,以天地苍生为念,罢拙刀兵。小白顿首。"

秦风阅罢方小白飞羽传书,抛给风伊卓,冷笑道:"好一个小白顿首,我倒成占山为王的强盗了,哈……"

风伊卓摇头失笑道:"谁叫你是马贼出身呢……哎,他应该是不明白我们的初衷而已,若他明白了,就不会如此了。"

秦风冷哼道:"这人向来不分青红皂白,若他要战,我又何惧之有,就凭他区区一万兵马就想攻克长安?真是笑话!"

风伊卓道:"你且稍安毋躁,小白现已扎营二十里外,待我前去见他一面,把事情跟他说清楚,劝他平息干戈 。"

秦风点头道:"也好,我就等你回来再作决定。"

风伊卓起身出了城楼,下了南门,扬鞭往方小白营帐而去。

暮色四合,寒意潇潇。他须臾便至小白营外,但见军容鼎盛,枪戟如林,营寨背山扎驻,气势恢弘,中间帐外辕门处高插一旗,白旗上书一个大大的红色方字,气势逼人,迎风舒卷。

"来者何人?"兵士高声喝道。

"叫小白出来见我!"风伊卓运气喝出,声震全军,他深信与小白多年相交,兄弟情义尚在,小白定会给个薄面,听从劝告。

"是小风么?"方小白爽朗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放他进来。"

风伊卓下马,穿过营阵,来到方小白帐前,掀帘而入,笑道:"小白兄弟,想煞风某了。"

自从当年襄阳之会后,他与方小白一直没有见面,此刻重逢,真是感慨万千。

叙旧过后,二人坐定,方小白双目精光一闪,道:"依卓,你此番前来,不会是学那江东舌辩之士,游说于我吧?你该知道我小白的脾性,最好还是省了那回事,待我平了秦风那厮,你我于长安城中喝酒论道,岂不快哉?"

风伊卓苦笑,尚未开口,便被他言语挤兑,道:"江湖盛传方小白伶牙俐嘴,我今日真是领教了。遥想当年,我们快意恣扬,笑傲天地,借成兄弟之交,奈何,你今日要对兄弟用兵,想想都教我心酸难平呐。"

方小白不悦道:"都说了不谈此事,你偏要提。此番攻打长安我是势在必行,你无须相劝。秦风识相的话就交出玉玺,兵退长安,否则,我必定让他尝尝我每击必杀的游侠剑法。"

风伊卓叹道:"小白,秦风此举,正是借'天下玺'之势,号令诸侯共同攻打洛阳,为天地出力,你怎么是非不分大义不明呢?"

方小白冷笑道:"我是非不分大义不明?哼,看来你也是受他蒙蔽,不知黑白了。此人绝对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你勿须再劝,若强行为他出头的话,小心我不顾兄弟情义!"

风伊卓气极道:"你若是顾及兄弟情义,就此罢手,一同为天地效命,否则的话,我们的兄弟,看来也不用再做下去了。"

方小白仰天大笑,道:"当年那飞扬肆意的风伊卓哪去了,竟然为了区区一个城池,要跟我反目,哈哈,我小白相识满天下,又何尝在乎少一个兄弟!"

风伊卓大怒,骂道:"方小白你果然是愚顽不化,我操你娘的,老子一定去天地广为传唱你丑恶的嘴脸,让大家都知道你是薄情寡性之人。"

方小白虎驱剧震,缓缓拔出长剑,冷笑道:"枉我把你当了兄弟多年,看来是瞎了眼了。小白交人无数,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市井走贩,皆可与小白称兄道弟,但辱人父母者,禽兽也,小白惟独不与禽兽做朋友,废话少说了,亮剑吧?"

风伊卓大惊,万不料其说翻脸就翻脸,真是一怒拔剑,道:"小白你居然来真的,我向来不用剑的,我怎么能对自己的兄弟出手。"

方小白喝道:"出枪吧?"

风伊卓长叹一声,道:"你不把我当兄弟,但我至少我还把你当做兄弟,你若要对我动手,就请便吧。"转身出帐,他与中文花蝶儿决斗受了重伤未愈,武功只剩下不到七成,又如何是方小白对手,若让他使出那惊才羡艳的游侠剑法,还能走得出这个大帐么?
他反头一路走,一路冷汗涔涔而下。

方小白思潮起伏,终是没有出手,叱道:"回去告诉秦风那厮,长安城外东南十里,有个煞群林,若他够胆的话,就依照江湖规矩,三日后林中相见。"

风伊卓策马出阵时,天色昏暗,大雪初霁。他策马于乱野寒风中,胸中如压大石般气闷。雪原在微露月光的照射下,一片广袤无垠的惨白。

前方一个小山坡,在月光下,似乎有一个人迎风而立,远远的看不真切。待奔近时,只见一位穿儒衣长袍之人,正负手看月,神态悠闲之极。

风伊卓大讶,此荒野之中,居然有人卓然而立,不由暗生警惕。此人正好拦住自己回城之路,莫非是中文王朝之人。

他下马上坡,只见那人正遥望远处灯火辉煌的长安,正欲发问,那人却叹了一口气,悠悠道:"小白固执倔强,小风是否白跑一趟了?"

风伊卓大惊,道:"你是何人,怎知道我是谁,我劝说小白未果,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收回凝望长安的目光,转向风伊卓,道:"秦风刚劲霸道,小白执着骁勇,二人皆有看不开的东西;小风,你为天地奔波多年,可有什么为人感悟?

风伊卓见那人样貌慈祥和蔼,厣髯如雪,登时生出一股亲近之念,戒心大去,道:"前辈似乎对我们这些人了如指掌啊。其实,人在天地,但求平心共处,一切虚名苟利,皆是虚幻,人在天地,岁月易老,长留不散的,恐怕就是无有尽头的怀念和感慨。"

那人长笑道:"好一个虚名苟利,皆是虚幻。老夫当年也曾执着天地,为之倾狂,如今也有一番感悟,小风欲听吗?"

风伊卓此时更是放松下来,笑道:"前辈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那人微微点头,道:"若你不嫌老夫罗嗦,那就是彻夜之谈了。"

风伊卓眺望长安灯火,洒然道:"如此美景当前,能聆听教诲,在下三生有幸之极。"

武关,月色如水,漫洒天地。

君不见卓立于乱石堆上,仰看苍穹,星星点点,光芒闪烁。

他离开了汉中,便一路北上,听得兄弟冰寒水已率领一万精兵占据武关,便星夜赶来。身后,驻扎的军队大营,在月下笼罩下,静如伏虎。

君不见不由叹息一声。王朝正是多事之秋,无名大人的授意明显至极,叫他不要擅动,坐山观虎斗,收鱼翁之利。可他与黑白无风相交甚厚,怎能坐视不理,若能精诚一心,兵锋指外,岂不是好事一件。可惜,若无名大人知道他擅自行动的话,不知又要如何来斥骂。
君不见紧锁双眉,月光把他的消瘦的身形拉的老长。

心中警兆忽现,一道有如实质的杀气,从后电射而来。他知道有人持剑从后偷袭,运劲横移,从腰间抽出星云索,往后绞缠。"叮",长索卷住剑身,那人发出一声闷哼,往后跌退,听声音竟是一位年轻女子。

君不见冷哼道:"风华剑法,你是何人?"那人蒙面黑衣,看不见相貌。

那女子娇喝一声,再次仗剑刺来。君不见长索飞出,如星云过野,瞬间把那女子逼了倒退不前,冷喝道:"就凭你,还不够资格来对付我。"

倏地,异变突起,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道从右后袭来,这股劲道起时毫无声息,到了临近时才汹涌澎湃,他心神为那女子所分,此时已是知之已晚。前方那女子一剑朝他左方刺去,竟把他去路堵死,此时才露出真实功夫,剑气森森。

君不见知道此时性命攸关,从后而来的刀锋才是杀着,猛的躬身缩背,急跃而起,欲升至空中,躲过此招才予以反击。凭直觉,这一男一女皆非敌手,只是联战之数妙至巅毫,又是故意让自己大意,他才被其所乘。

"嗤",后面长刀在他肩上划出一道深深血痕,劲气直攻肺腑。君不见压下翻腾的气血,一个翻腾,已在乱石堆下,已受不小的伤势。那二人被他余力反震,一时间也调整气息,准备下一轮攻势。

"是否无名派你们来的?"君不见怒喝道,"敢刺杀本城守,你们真是胆大妄为!"

那持刀之人冷喝一声,一言不发,二人再次攻到。

忽然,一声长啸声起,啸声如虎吼龙吟,振聋发聩。一杆红枪,天外而来,寒芒点点,直朝那二人射去。那二人瞬间难以抵挡,跌退不已,心神难安,血气翻滚。

一位身形高大,面相威严的伟岸之人,卓立场中,冷冷目光似乎不含丝毫情感,喝道:"还不给我走。"

"历总管!"君不见失声叫道。

那二人闻言大惊,几个翻腾,没在群山之中。来人正是天地王朝总管历若海,他在洛阳与中文王朝总管飞熊谈判破裂后,暗地里窥查中文军马调度,已是大有所得,故急奔长安与众人会合,途经武关,正好碰上月夜刺杀。

"你伤势如何?"历若海淡淡问道。

"就凭他们,还动不了我,只是轻微伤而已。"君不见答道,"历总管怎会在此?"

历若海红枪后收,道:"中文王朝已经开始暗暗调动军马了,不消几日便抵函谷关。长安那边不知道情况如何了,你且随我到长安,共商大事。"

君不见应了一声,锁链回腰。

此番有总管历若海出马,还有什么事能难倒天地众人呢?天地齐心,犯天地者虽远必诛。
月色依旧,雄伟的武关巍然耸立,似乎象征着此次鏖战,必定大胜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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