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枫沉默许久又缓缓道:“李珏为什么要杀我?我站在茫茫的黄河边对天发问,脑中浮现的是我们在一起的情景,猛然间,我明白了……” “不要再说了!”她忽然痛哭出声。本来她决定永不在流泪,更不会在他面前流泪,因为她决定永远恨他,但当她知道,他跟她一样爱在猜测中时,她痛恨的只是自己!只是自己!” 爱有多深,恨也有多深;恨有多深,就是被命运捉弄了几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马嘶声,打破了这个宁静的黎明。 她忽然又止住泣声,美丽的脸上瞬间变的格外宁静。 “他们终于来了。” “他们是谁?” “李家的人。” “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 “玉川为了不使我有逃亡的感觉,所以并未刻意隐瞒行踪。” “他们本应找我报仇。” “没有我又哪来这段仇恨,其实反而不关你的事。” 丁枫忽然笑了。 她缓缓道:“你知道来了些什么人?” “不知。” “前两批已死在玉川的手上,这一次究尽来些什么人,我也不知,但可以肯定龙布诗已到。”她一字一字地道:“是那个号称江南第一刀的龙布诗。” “噢!” “所以你快走,带着我绝对逃不了,一人死总比两人死好。” 丁枫忽然也一字一字道:“我要你明白两件事:第一,两人死比一人独活痛快;第二,不管来了谁,我们两人也许都不用死。” 外面的衣袂风声已静了下来,有人喊道:“里面的狗男女滚出来。” 他看了她一眼,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握紧刀,象一片黑影般,悄无声息地飘了出去。 屋外,晓风阵阵,凉爽、清新的气息泌人心肺。 可是每个人却热血沸腾。 一阵短暂金铁交鸣,世界又静了下来。阵阵晨风中只有两个人对峙着。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竟用七刀,就杀了他们八人?” 丁枫道:“本应是六刀,只因你在场,所以不得不分神提防。” 老人大笑道:“你当老夫会无耻到与人联手群殴的地步?” 老人随即又道:“你知道他们是谁吗?我实未料到,你竟举手间就杀了他们。” 丁枫道:“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也不管他们是谁,为了活下去,我必须无情地杀死想我死的人!” 老人道:“好!好!好个韩一刀,好个韩狂人!” 丁枫道:“我不是韩玉川,韩玉川已死。” 老人道:“你是谁?” “丁枫。” “在雁门关杀我徒儿的那个丁枫?” “正是。” “你们本是朋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蔡妍会让珏儿去杀你?为何你又会在这里保护她?” “每人都有错,每人都该死,我最该死,是非曲折我已不愿再提,你若不肯放过我们,就在手底下见真章,请出刀。” 老人愤道:“你当我真怕了你?老夫手上只要有刀,还从未怕过谁,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该死。” “我绝对该死,你杀了我绝对不会违背良心。” “好!老夫就成全你。” 老人终于出刀,他缓缓递出一刀,丁枫没有动,他是不能动,因为这种招式,精妙之处在于无穷的后着。可是不动,刀尖就会入体,老人的刀在贴进丁枫肌夫时顿住,因为他的身形注定刀已无法再递前一丝一毫。 老人面色已变,他实未料到丁枫的定力,已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地步,老人只有撤刀,变招。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丁枫忽然也出刀,淡淡刀光划破了黎明的清空。 老人咳嗽。 宁静的黎明回荡着死亡的声音。 “这一刀……叫……叫什么名堂?” “天涯边的刀声!” “好刀!” “是好刀!朋友都被我用这一刀杀光了! “是不是你自创?” “不错!只有我这种无情的人,才能创出如此绝望的刀!” 老人叹息。 “你不必自责,用刀本应无情,用情本应致诚,这个诚即是对外人的无情。也许你说的不错,世事根本没有是非对错之分,每人都有所爱,每个人都要活下去,物竟天择,有何不对?我已明白你们的恩怨了,我本不愿来……” 老人倒了下去,他倒下去时,喷出的血雾染红了第一抹曙光。 丁枫却静静地站着,仿佛是恒古以来就伫立在那里的石像。 他身后传来了一个甜美却又异常平静的声音。 “你看起来是那么冷漠,却是如此多情;你心地其实比谁都善良,可出手时却总是冷血无情。要爱,要生存,也许就须如此,你一点错也没有,错在我一人,我一直在错!” 他忽然转过头,她却忽然拨出刀,一把精致的小刀,他看见时心也凉了。 “我主意已定,你就别过来了!” “你能给我一个理由,我绝不阻止!” “理由太多了,这三年来一直是玉川在无怨无悔照顾我,而我却让他去死;在李家,若不是龙老爷子,我早被殉葬活埋了,而我怕你死在他手上,不敢告诉你,却眼睁睁看着他死。”她叹息道:“从前我觉的每个人都该死,现在才发现只有我才该死,连李珏也是那么无辜。” 丁枫一字一字道:“我要告诉你,李珏、韩玉川对付我,是因为你还是因为他们自己,只怕只有天知道。龙布诗的死,本应记在我的帐下,于你何干?” 他急切着道:“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们死上一千次,一万次,错!仍然是错,根本无法挽回什么。你还有没有想过,人,可以不需要理由地活,却需要理由死,只要世上还有人牵挂着你,你就绝没有死的理由!” 他不让她说,接着又道:“你还有没有想过,你欠我也不少,你也欠我一份情,难道你想赖账?” 她终于有了笑意,那是带泪的欢笑,人生的苦泪,在晨曦中却散发着爱的光辉。 “难道我还还得起?” “当然!只要你想还。” “我们走了那么多弯路,还能回头吗?” “不用回头,因为我们又回到启点。” 她本来以为自己心已死,可是又忍不住泪如雨注。在爱的面前,坚冰也会融化。 爱在盲目的时候,会让人变成魔;当爱终于找回理性时,就算是枯木,也会迎来美好的春天。 幸福之花,在晨曦中,在深情的默默对视中,慢慢盛开。
朝阳终于升起,孤独的黑夜终于远去。只要心中还有爱,泪水就可以洗去前尘!可以洗去昨天!一定可以! “我们去哪?” “你想去哪就去哪!” “只要跟着你,去哪都可以! “那我带你去浪迹天涯!” 火似的朝霞下,辽阔宽广的天地中,两人、一马、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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