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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龙骥小说《大破地狱城》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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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5 09:19:23 | 显示全部楼层

§10  无脸判官 小城大患

  “很诱惑人!”
  “铁兄答应了吗?”岳清显得有点儿迫不及待。
  “有一个先决条件,我必须留在此地才能帮你的忙,现在我还没有决定是否留在此处,……岳兄住在什么地方?”
  “小弟住在新城的‘古都客栈’。”

  铁君石的眉头微微一挑。
  “铁兄对这家客栈很熟是不是?或者最近有人在你面前提过?关家父女就住在这家客栈。”
  铁君石不禁暗暗佩服,对方观察入微的功力实在太深厚了,这也许正是他过人的长处。

  “那对父女还没有走吗?”铁君石随口问道。
  “我看他们父女俩眼前还不会走,”岳清头往前一伸,压低了声音说:“据小弟观察,这父女俩也许能帮上我们一些……”
  “岳兄,”铁君石的语气像钢铁一般硬:“目前我还没有答应你的要求,如果我答应了,到时候的主帅是我而不是你,现在你就提出你的构想那实在是太多馀了。”
  “是的。”岳清必恭必敬地说。

       接下来两人隻是默默地吃饭,再也没有交谈。临了当铁君石付账时岳清也没有争抢,他不愿意再让铁君石说他“太多馀了”。
       最后铁君石撂下一句话:今晚会给岳清送过去肯定的消息。

       铁君石平时很少沾酒,此刻微醺的步履显得很飘逸、轻鬆,不过,他的心头却很沉重,若是教他就这样卷舖盖离开归化城,他确实有点儿心不甘情不愿,现在有许多的理由使他留下来。
       而他却看到了满布荆棘的前途,也闻到了血腥的气味。荣誉心的满足!嫉恶如仇的心情得到发洩!而他所付出的代价可能是宝贵的生命。

  “铁队长!”有人在叫他,也可以说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个人是关家燕。“你在想什么呀?”
  若不是铁君石紧急煞住去势,就几乎撞到她身上去了。
  “哦!是关姑娘!”
  “我四处找你,”关家燕略带埋怨地说:“先找到你的住处,被一个年轻姑娘盘问了老半天。后来赶到你吃饭的地方,你又刚出门。我追上来一路上叫你,你理也不理……你在想心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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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5 09:20:12 | 显示全部楼层

  “关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爹问你什么时候走?打算去那儿?”
  铁君石一时楞住了,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咱们可不是想打探你的秘密,是想护送你一程。我爹说:这一回你可能挡了别人的财路,路上可能——可能有什么……”
  “关姑娘,替我谢谢令尊,同时请告诉他老人家,我暂时还不会离开归化城。”
  “哦?”关家燕瞪大了眼睛。
  “告诉令尊,‘黑脸判官’葛七已经死了,可是另外一个‘无脸判官’还躲在暗中,我要把他揪出来。”

  “什么‘无脸判官’啊?”
  “这是我给他取的名字,我们不知道他的长相、他的身分。我有法子逼得他非现出他的宝相金身不可。就算他藏到牛肚子裡去,我今天杀一头,明天杀一头,也要把他给逼出来。”
  “铁——铁队长,你醉了么?”关家燕迷惑地问。
  “我没有醉,千万别以为我是在醉言醉语。……对了!告诉令尊,今儿夜裡我会去拜访他。”
  “好!我们等你。一定啊!”小妮子像花蝴蝶般飞走了。

        *    *    *    *    *    *

   一件很难决定的事情就这样决定了。铁君石决定留下来;留下来和潜伏在暗中的恶势力战斗。也许有一个接一个的陷阱正等着他掉下去,但他毫不在乎。
       他大步大步地从旧城走向新城,来到锦华绸缎庄。
       迎接他的是一个相貌敦厚的中年人,自称名叫苏福厚,是内掌柜娘家的亲戚,如今是绸缎庄的头柜。
  “铁爷,内掌柜刚巧不在,不过她交代过,如果铁爷决定接受小号的聘请,明儿一大早就派人过去把铁爷的行李搬过来。”

  “麻烦您转告内掌柜一声,承她看得起给我一份差事,我那能不领情呢?我决定试试看。不过,我不打算住过来,还是住在原处,我打算过一两天才来上工。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铁爷您太客气了。您的话我会转告内掌柜,最好您还是抽个空儿当面跟内掌柜商量商量。”
  “也好!那——赶明儿我过午再来拜访。”
  “好的。到时候恭候大驾。”

  铁君石对这位头柜的印象极佳,当然,他和苏锦华是内亲,以她的精明能干,也不可能将绸缎庄整个买卖放在一个不可靠的人的身上。

  苏锦华如今人在何处呢?
  她在绥远大饭店的二一二号房,当然她相好的男人毛子云也在座。很显然的,这并不是一次男欢女爱的幽会,因为气氛并不融洽,这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来。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毛子云的脸色很难看,但他的语气还算是委婉的:“他并不是一块做生意的料子,这不是存心要跟我为难吗?”
  “我的毛总队长,”声音是娇柔的,她的脸色也同样不好看。“你隻是革除了他的警骑队队长的职务,至于说,归化城没有一个人肯雇他,那也隻是一句气话,你也没公开说。如今我要雇用他,怎么说我是存心跟你为难呢?”
  “你有没有发现这小子处处存心跟我作对?”
  “没那回事。”

  “算我求求你行不行?”毛子云哭丧般地说:“别把那小子留在这裡,让他走,让他走得愈远愈好。”
      “在这边塞地区,连您这个大权在握的保安队长在内,几乎每个人都和匪徒妥协。每个人嘴边都挂着一句话——花钱消灾。花钱消得了灾吗?”
       说到这裡,苏锦华不禁激动起来:“就拿我来说吧!花了钱得到的是什么结果?替我丈夫收尸,自己还差点赔进去。隻有一个人,他绝对不和匪徒妥协,所以我要重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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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5 09:21:51 | 显示全部楼层

  “指望他把边塞地区的匪徒全部剿光?”
       “我没那么大的指望,我隻指望他把杀害我丈夫的凶手找出来,把那污辱我的三个匪徒找出来。我说过,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不惜以任何代价。
       “我的总队长,这些年,您一召唤我就到,把您侍候得无微不至,也就是想倚靠您达到我的心愿……”
  “我也儘了力……”

  “我并不怪您,如今我隻要求您允许我把铁君石留下来,我保证他不会做出任何危害您的事来。”
  “笑话!我还怕他吗?”毛子云打从鼻孔裡连连地喷出冷气,“隻是——隻是我担心他留在这儿会为我捅出漏子来。”
  “我保证还不行吗?”苏锦华一直在注意对方的反应,这时她的语气突然一转:“如果您坚持不准他留下来,倒真的会有漏子。”

  “这话怎么说?”
  “铁君石知道我们的事,很可能向外张扬,而我这边也会认为您过去对我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全是假话,到时候恐怕——”
  “你在威胁我?”毛子云瞪眼竖眉,像一头将要扑过来的怒狮。
       “毛总队长!”苏锦华竟然毫不害怕,反而眉开眼笑。
      “您要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我们好过,也吵过,当初您千方百计把我弄上手的时候也曾经威胁过我——
      “好了!您现在正在气头上,我们别再谈下去了。反正这件事我已经拿定了主意,您多成全吧!”

  说完之后,她就开门走了出去。她似乎非常有把握,毛子云不敢对她怎么样。
       毛子云并没有挽留她,他的怒火似乎逐渐平息下来,他静静地坐在那裡,点燃了一支雪茄。
       当雪茄烧去一半的时候,他脸上竟然浮现了阴冷的笑容。

       *    *    *    *    *    *

  同样是旅馆、客栈,“古都”的格局当然就差多了。晌午过后,这裡显得特别清静;虽然老人隻是一声轻轻的叹息,在小妮子听起来却像是相当严重。
  “爹!”关家燕焦急地问:“怎么啦?”
  “不妙!不妙!”老人还跺着脚。“太不妙了!”

  “到底怎么了嘛?”
  “铁君石绝对不该留下来的,他还想逞强找出那个什么‘无脸判官’,他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爹!”关家燕撇撇嘴,不屑地说:“您再要用这种口气说话,我就不认为您是一个男子汉了。铁君石这么做是对的,绝不向恶势力低头,要干就干到底。不能专拍苍蝇,也要打老虎……
      “爹,您不是一向喜欢行侠仗义的么?咱们应该支持他、鼓励他呀!”

  “话是不错,隻不过……”关标突然一个纵身到了门边,轻叱道:“是什么人?”
  同时间,他也把房门拉开了。

  岳清站在门口,他的表情有些讪然,说起话来也就有点结巴:“老前辈请不要误会,我是想过来拜访,走到门口听见你们父女正在谈话,所以有点犹豫——”
  “我认识你,你也是住在这家客栈的客人,”关家燕开了口:“有什么事吗?”

  岳清单刀直入地说:“有点心腹话要和二位商谈,我可以进房来吗?”
  “慢!”老人的话可不好听了:“交浅不言深,咱们素不相识,怎可以共心腹?”
      “关老爷子,人生有许多不同的道路,有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也有坦荡的康庄大道。尤其在羊肠小道上,很需要相互照应,有很多人从不相识,却能肝胆相照。
      “反而是行走在康庄大道上的人才会尔虞我诈,钩心斗角。关老爷子,您能接纳我这番肺腑之言吗?”岳清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颇为动人。

       关标当初给予铁君石的印象是:出身草莽,却像喝过一些墨水。其实,他并没有念过书。隻是在盲眼之初,由他的女儿诵读一些古书让他排遣时间,这样使他在古人的言行中学到了不少东西,也进而使他达到了所谓眼盲心不盲的境界。
       现在,他虽然看不见岳清脸上的表情,却能在对方的言语中得到了正确的评估。他做出了一个手势,关家燕立刻延客入室,并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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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5 09:23:58 | 显示全部楼层

  “贵姓大名?”
  “小姓岳,单名一个清字。”
  “有什么心腹话,我希望简明扼要。”
  “一个目标!——伸张正义。两个人——‘无脸判官’和铁君石。”岳清的话似乎过分简明扼要了。

  果然,关标微微发楞,他显然一时还弄不明白。
  接下来,岳清把他和铁君石在“麦香村”商谈的事再说了一遍。
  “岳老弟,铁君石所说的‘无脸判官’和你所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也许不是同一个人,而我认为凡是隐藏在暗中为非作歹的人都可以称他为‘无脸判官’。”

  “嗯!”老人似乎同意这种说法。“你刚才提到两个人,另一个人是铁君石,是怎么回事?”
  “他是一条铁汉子,勇敢,果决,有正义感,不惧强权、恶势力,骑术精湛,枪法奇准,是把好手。如今他接受锦华绸缎庄内掌柜苏锦华的聘请成为绸缎庄的外柜,这分明是一个陷阱。”
  “我倒听到一些传闻,”一直不曾插嘴的关家燕这时开了口:“四年前,苏锦华的丈夫是被土匪杀害,她一直在追查凶手。她聘请铁君石无非是……”

       “姑娘所听说的是正面消息,还有反面的消息,苏锦华这几年来一直都是保安总队舵把子毛子云的禁脔,两人不时在绥远大饭店西式套房内幽会。
      “男的要撵铁君石滚蛋,女的却留他下来,这其中……?”
  关标破口骂道:“哼!毛子云就不是一个好东西!”
  “关老爷子,我们对任何人都不要先有成见,这样会使我们误入歧途的。”

  “好吧!岳老弟!我们该如何做法?劝劝铁君石,叫他不要上那娘们的当?或者……”
  “不!不!”岳清截住了关标的话。“我们暂时不说穿,铁君石、我、你们父女俩,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追出那个‘无脸判官’,隻是我们三个人多了一点责任,我们要随时随地保护铁君石的安全。”

  “老弟,这都不成问题。最重要的是……”关标突然将嗓门压得低低的:“你老弟究竟是什么身分?”
  “受人之托,为了赚钱而干活,最少我干的还不算是坏事。关老爷子,从今天起,你们父女俩的一切费用由我负担。姚方是死也好,活也好,待一切澄清之后,还有一份薄礼相赠。”

  “别光想好的,要是我死了呢?”
  “这……?”岳清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不需要厚葬,我隻要求你好好照顾我女儿。”
  “那是应当的。”

  “如果有一天家燕发现你方才的话有半句假话,她会把你撕了喂鹰,敲碎你的骨头吸干你的骨髓。”
  岳清猛古丁打了一个寒噤。
  关家燕竟然还补了一句:“也许我还有更恶毒的手法对待欺骗我们的人。”

  “岳老弟,请不要见怪!”关标伸伸手臂,似乎浑身都轻鬆起来。“家燕,既然如今有人付账,就叫伙计送上一个羊肉煨锅,外带一斤二锅头,煞煞馋吧!”
  “爹!别那么寒酸!”
  “家燕,咱们本来就穷,这世界上丢人的事情很多,唯有穷是不丢人的!……哈哈!”

         *    *    *    *    *    *

  “哈哈……!”苏锦华笑得花枝招展的。

  铁君石坐在这个温馨的小屋裡,面对一个风华绝代的成熟女人,而且晌午在“麦香村”所喝的酒还没有完全消退,他本来应该很轻鬆的,而他的态度却相当严肃。
  他板着脸说:“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笑!”
  “我笑你太精明、太世故,”苏锦华的语气暗含讽刺:“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选择魏小兰。楚楚堪怜,老实巴几的,我看你八成老早就弄上手了!”
  “请你说话庄重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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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5 09:24:52 | 显示全部楼层

      “对不起!铁君石,我忘掉你的名字裡面有一个‘君’字还有一个‘石’字,你既是一个君子,又是一块石头。
      “你以为我坚持要你住到绸缎庄裡来,是想跟你上床睡觉吗?一个寡妇,又被好几个匪徒轮番污辱过,还被毛子云那个王八羔子玩弄了好几年,你以为我不知道在你的眼中把我看得有多轻?……”
  “内掌柜,你……?”
  “我隻是为了彼此的方便,难道你怕因此激怒了毛子云吗?你——”

  “请你住口!”铁君石一声冷叱,人也站了起来。
  苏锦华没再说什么,两手托腮,眼睛上翻,冷冷地看着他,目眶中隐隐约约地现出了冷光。
       “每个人都有过不幸的遭遇,对你的遭遇,我隻有同情,不会轻视。至于我和魏家母女的感情,我不想多作解释,也不必向你解释。我依然要住在那裡,是因为我不想改变我的生活习惯。
      “我答应帮你缉凶追查,并不是因为你花钱雇我,是我天生就痛恨那种人,说穿了我隻是利用你的掩护在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内掌柜,我尊重你,希望你也尊重我,我们彼此尊重,方才那些话我以后再也不想听到。”

  “我——我自己轻视我自己,”她将脸孔埋进了两掌之间。“如果以后我不小心说溜了嘴,你会掉头而去不再理睬我了吗?”
  “不会。”
  “真的吗?”她扬起了脸。
      “我会打烂你这张漂亮的脸蛋!”放在铁君石面前的那杯茶他一直没有动过,现在他才端起来喝了一口。
     “从明天起我会一早到绸缎庄去上工,学习做买卖、辨识货品,我要做一个外柜,而不是‘外行’的掌柜。”

  铁君石走了,苏锦华还是楞楞地坐在那裡。也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也许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想。
  梅香悄悄进来,轻声问道:“客人走了,他不留在这儿吃晚饭吗?”
  “他很给我面子,喝了一口茶。”
  “他没有小蔡那样听话。”

  “别提小蔡,以后绝对不许提。”她吼叫着,像发疯似的。“听见了没有?”
  “内掌柜,以后我绝不再提,不过,这会儿我还要提最后一次,……大牢裡有人替他捎来了口信。”
  “哦?”
  “他请内掌柜为他准备一千块大洋的庄票,分十张,每张一百块。有了这些钱,他就有办法离开大牢。”

  “口信什么时候捎来的?”
  “晌午之前。”
  “现在已不需要了,”她的口气很轻淡。“晌午也吃了一碗面,吃过不久就死了。他们说,蔡雄身上藏着砒霜,他是畏罪自杀了。”

  梅香猛地打了一个冷颤。
  “听明白了吗?以后再也不要提起他,世上已经没有这个人了。”
  “是的,内掌柜,我永远也不会再提起他了。”梅香年纪虽小,毕竟是受过调教的,很快就恢複了镇定。

  “以后对铁君石要非常小心,他跟小蔡不同,跟任何男人都不同……”
  “内掌柜您以前不是说,天下男人都是一样的吗?”
  “不!这个男人不同,他绝对不同。”
  梅香没有再说什么,但她心裡却在想:内掌柜年轻、漂亮,又有钱,为什么不好好再找一个男人托付终身,偏要如此……?
  以她的年龄来说,有许多问题是想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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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5 09:25:43 | 显示全部楼层

§11  暗箭连番 明枪当头

       夕阳将坠之际,岳清吩咐客栈的小伙计去“麦香村”叫了一个羊肉砂锅,几样下酒小菜,外带二斤二锅头。还吩咐将酒菜送到关家父女的房裡。
       他似乎肯定铁君石会在上灯之前给他的回话,而且还是值得杯酒言欢的好消息。然后,他就离开了客栈。说是到附近溜溜腿,活动一下筋骨。

  岳清的判断很正确,刚一上灯,铁君石就来了,紧接着酒菜也送到,岳清也跟着回了客栈。
  铁君石打趣地说:“是给我饯行吗?”
  “铁兄真会说笑,小弟有把握你会接受这笔正义的买卖,”岳清请大家入座,在杯中斟上酒。“来!我们先干一杯。”
  “慢!”铁君石以手掌盖住了面前的酒杯,神情冷峻地说:“在喝下这杯酒之前,我想先把话说清楚。”

  “小弟洗耳恭听。”岳清显得彬彬有礼。
      “我决定暂时留在这儿不走,所以我接受了锦华绸缎庄内掌柜的聘请,当上了绸缎庄的外柜。我跟她有什么约定,希望各位不要过问。今天在这归化城,恐怕也隻有她才能把我留下来,详情也不用我细说……岳先生,”
       说到这裡,铁君石那隻盖着酒杯的手掌才鬆放开来。“至于你跟我谈的事,原则上我愿意帮忙,不过一切要以我的雇主的事为优先……,还有,我不希望你把他们父女俩也拖进来。”

  不待岳清有所表示,关标就开了口:“铁队长……”
  “对不起,关老爷子,我已经不是队长了!”
  “好!我倚老卖老叫你一声老弟吧!关于岳老弟的事不是他有心拖上咱们父女,是咱们父女自愿要卯上的。”
  “对!”关家燕又补充地说:“我爹眼盲心不盲,他自认为‘看’人不会走眼,所以才答应岳大哥助他一臂之力。”

  “那……”铁君石举起面前的酒杯。“我可以放心喝下这一杯酒了。”
  “慢!”岳清却出面阻止了。“我也想在我们喝下这杯酒之前说几句心裡的话。”
  “请讲!”铁君石又把酒杯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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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5 09:29:09 | 显示全部楼层

  “首先我要请问:铁兄答应苏锦华的聘请纯粹是为了要利用她留在归化城呢?还是认真地要为她效命办事?”
  “我利用她?!”铁君石的两道浓眉不禁挑了起来。“我是如此卑鄙的小人吗?”
  “铁兄完全误会小弟的意思了,”岳清连忙委婉解释:“利用她的特殊关系而留下来,并不是什么卑鄙的事,因为……”

  “我从来就没有这种想法。”铁君石斩钉截铁般说。
  “那就不妙了!”
  “此话怎讲?”
      “她和毛子云的亲密关系,铁兄非常清楚。还有一个名叫蔡雄的流浪汉也是她花钱雇请的,据小弟在暗中观察,苏锦华和这个蔡雄还有极不寻常的关系。
      “他今天晌午过后死在保安总队的大牢裡。死因是砒霜中毒,大牢裡的狱卒抄把子抄得多么严密,容许犯人把砒霜带到牢房裡去吗?这岂不是杀人灭口?”

  铁君石惊愕之馀,不禁透出了疑惑的口气:“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的!”
  “这没有什么诀窍,我隻是用金钱来收买消息。铁兄,这样一个歹毒的女人值得你去信任吗?”
  “你并没有证据证明这是苏锦华下的毒手。”
  “并不需要任何证据,蔡雄活着,可能透露他和苏锦华之间的秘密,他死了,苏锦华就可以安心,这是很明显的道理。”

  铁君石也没有顾及应有的礼貌,他将酒杯举起来一口气喝干,吁吐出一口长气,然后缓缓地说:“现在我不想多谈苏锦华的事。总之我决定为她做某一件事有我绝对的理由。我和她,以及我和你,是扯不上干系的。”
  “可是我们不能不担心你的安全。”
      “岳先生未免太小看我了,你认为我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吗?”也许因为铁君石今天的心情不佳,或者岳清的出现带来过分浓厚的神秘色彩,因此双方显得有点儿话不投机。
       他霍地站了起来。“岳先生,我不想说太多废话,你追查悍匪姚方死活的真相,我愿意相助。我的事情你少管。你有什么决定,有什么行动,随时和我连络。白天我在绸缎庄,晚上 在魏大妈家裡……三位慢用,我失陪了!”

  当铁君石急急然大步走出去的时候,岳清惊楞不知所措,盲眼老人竟然像看得见似地做了一个“不要强留”的手势。
       这一天可说是浑浑噩噩的,当料峭的夜风扑面吹来时,铁君石非但没有头脑清醒的感觉,反倒更迷糊了。
       为什么要毒杀蔡雄?这是没有必要的。隻要毛子云存心袒护苏锦华,任何人都没法子在蔡雄口中逼问出什么秘密来。
       这究竟是苏锦华的授意?还是毛子云自作主张?他们两个人似乎都没有毒杀蔡雄灭口的必要啊!

  “你今天的火气格外大!”一个柔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回头看,铁君石才发现关家燕已经跟了他好长一段路了。
  “关姑娘,”铁君石颇有歉意地说:“我刚才太失礼了吧?”
  “其实也没有什么,”没想到关家燕倒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以我看,姓岳的倒不是什么坏人。不过,他稍稍傲了一点,对许多事情的看法也过分自以为是,杀杀他的威风也好。”

  关家燕这番话倒使得铁君石对她刮目相看了;她不但懂得观察人,还精于分析人的心理状况。
  “我也不是存心要杀他的威风,我隻是讨厌他那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关姑娘,你不知道,苏锦华很可怜,她有过让人听了会毛骨悚然的遭遇。”
  “我们现在不要谈她好吗?”

  “好!如果你不喜欢谈她,我们就不谈。”
      “我们现在谈谈另外一个人。”关家燕突然将声音压低了:“这个人的身材比你稍矮,穿了一套皂色的短装,头戴羊皮毛,这种天气就戴毡毛好像太早了一点。帽子压得很低,好像故意要遮住他半张面孔。
     “他的行动很灵巧,正沿着簷下的暗影中贴壁行走……别回头看,他距离你大约十五步左右。”

  一开始铁君石是一头雾水,到后来他才明白原来关家燕发现了可疑的跟踪者。
  “你确定他一直跟着我们吗?”铁君石轻声问。
  “是的,你一出客栈他就暗暗跟踪你了。”
  “关姑娘,我要行动了——”铁君石蓦然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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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5 09:29:53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似乎想来个措手不及地堵住对方,却不料对方几乎和他在同时展开了行动——一把亮闪闪的短刀朝铁君石掷了过来。
  如果对方的刺杀行动早那么一眨眼的工夫,就不知道后果如何了,偏偏他慢了那么一点点,铁君石身子一旋,就闪开了,然后飞快地扑了上去。

  关家燕的观察的确不错,对方的行动的确非常灵巧,一击未成,拔腿就跑。铁君石当然不肯放鬆,力追不舍。眼看那人闪进了一条黑巷,他也不顾一切地追了进去。
  突地一道黑影闪到面前,铁君石的铁拳猛地挥出。
  “是我!”一声娇叱,迎面而来的竟是关家燕。
  “好快!”铁君石吁吐了一口长气。

  的确是太快了,在两人合力包抄的情况下对方是应该跑不掉的,可是对方依然无踪无影了。
  “你刚才为什么不动枪?”关家燕性急地说。
  “我无枪好动啊!”铁君石两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我现在是平民,那有资格带枪?”
  “不带枪对你来说是太危险了,没法子弄一枝枪吗?”

  铁君石没有想弄到一枝枪的问题,他隻想到了一件事——为什么会有人想置他于死地?那个人是谁?
  “唉!”关家燕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真为你的处境担忧。”
  “关姑娘,你请回吧!”
  “怎么?嫌我话多吗?”

  “不是的,我隻是要静静地想一些事情。也许,我还要去会见一些朋友。如果你们睡得晚的话,我可能再去打扰你们。”
  “好!一言为定,我们等你。”关家燕向他挥着手告别,还不忘叮咛一句:“小心背后。”
       所谓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她这句“小心背后”真是意味深长。

       等关家燕走远了,铁君石又回到方才遇险的地方,他打算去拾起那把短刀,那最少也可以给他一点儿线索。
       那把刀不见了!在料峭的夜风中,铁君石猛古丁打了一个冷颤。
       掷刀的人不可能再回过头来捡拾他的刀,那是另一个呼应的人将他同伴的刀带走了。
       现在,他有两个以上的敌人,或者是一伙人。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他决定去警骑队找高霸,他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意:“我需要一枝枪。”
  高霸也毫不掩饰地说:“我本来不想干这个鸟队长,是你非教我干。我要干就得听长官的命令,傍晚,毛总队长召集我们全体队员训话,教我们远离你,连说一句话都不可以。”
  “对!”铁君石拍拍高霸的肩头。“是应该听长官的话,我不怪你。”

  “铁头儿,你的确是需要一枝枪。”高霸关心地说。
  “我会另外想办法。”
  “葛七的尸首还挺在那儿,午夜的时候我会想法子将看守尸体的兄弟调开一会儿,如果你不忌讳,他那枝转轮倒是挺管用的。”
  “谢了!”铁君石一拳擂在高霸的肩头上。“对了!你现在是警骑队长,我该向你备个案,刚才有人想杀我。”
  “哦?什么样的人?”

  “没看清楚,在背后向我掷刀,然后跑得飞快。我真不明白我活着会碍着谁的事?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铁头儿,我看你还是先到别处去散散心,过一阵子再回来……”
  “放心,高霸,我是铁打的,刀枪不入。我走了,免得别人看见你跟我在一起又打你的小报告。”
  “铁头儿,”高霸有些激动地说:“让我跟着你,也好保护你。”
  “高霸,听我的话,你当警骑队队长也许更能保护我,也能保护更多的善良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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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5 09:31:08 | 显示全部楼层

    *    *    *    *    *    *

  梆鼓敲打着三更。铁君石毫无睡意,他和衣躺在床上,玩弄着从尸首手中拿来的转轮枪。高霸真是有点子,为他弄到一样防身利器。
       枪管上挂着一条细细的金手炼,一个三角形的金牌,上面雕刻着一头展翅的苍鹰。那好像是葛七手上戴着的饰物。
       当时他取枪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回到住处他才发现手炼缠绕在枪管上。那是属于死者的财物,不应该剽窃,他掂掂份量,总共可能不超过五钱。

       一股古怪的念头使他决定把这条手炼留下来。
       手炼的环结打造得十分精细,尤其是三角金牌上那头苍鹰雕刻得威猛生动。在禽类中,铁君石一向就欣赏苍鹰的威猛。
       他想:这条手炼没有为葛七带来好运,但经此一劫,兆头应该有所改变。我既然用了葛七遗留下来的枪,也同时接收这小小的饰物吧!

       一声轻微的响声突地传到耳鼓,那彷佛是人从高庭跳落地面的声音,也像是有人动手挪动窗栅栏的声音。
       铁君石拱起身子,贴向床的一角,手中的转轮枪也轻轻地扳起了机头。

  “铁队长!”一声轻轻的呼唤从窗外响起。
  “是谁?”
  “我是老哈!”

        其实,一听那声呼唤铁君石就听出来人是老哈,但他无法相信老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前来找他,
        ——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际:莫非老哈受製于人?莫非这又是一着诡计、一个陷阱?
  “老哈!还有别人吗?”
  “就隻有我一个人呀!”

  “你是怎么进来的?”
  “怕惊吵别人,翻牆头进来的——铁队长,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铁君石先从窗栅的缝隙间观察了小院落的情况,的确隻有老哈一个人,但他并不直截了当地开门出去;他已经感觉到潜在的危机。
       如果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他是绝不甘心的。
       他闪出卧房,打算从后院出去,把大门外的情况也观察清楚。
       老哈不可能出卖他,如果老哈受人威胁、逼迫,那就很难说了。

  睡在后进房中的魏小兰已经闻声披衣起来察看,发现铁君石提枪在手,不禁大吃一惊。幸亏铁君石立刻以食指竖在唇间示意她禁声,要不然她一定叫出声来。
  “铁——铁大哥!”她迎上来,轻声而又紧张地问:“怎……怎么了?”
  “没事,快去睡。”
  “铁大哥,你千万要小心啊!”她那双透露惊惧之色的眼睛裡又包含了万千情意。

       铁君石最怕见到这种眼光。他并非鲁男子,而是他自觉一身孑然,飘泊不定,根本不配接受她的柔情。
       因此,他连忙将头转开,冷冷地说:“我说没事就没事,你快去睡吧!”
  他一边说一边已擦过小兰的身边向后院走去。
  突然,魏小兰从他背后用双手拦腰将他抱住了。

  “我……我怕……”她的脸颊紧紧贴在铁君石坚实的背上。“我不是怕别的,我怕你再受到伤害,铁大哥,让我帮你,让我替你死!”
       铁君石不禁浑身一震,魏小兰在这顷刻之间已经将她隐藏许久的爱意表露无遗。
       这是铁君石一直所担心的事,偏偏又在这个时候,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来应付,但他谨慎地告诉自己:不管如何,都不能伤她的心。

  他不轻不重地拉下她围绕在腰际的手,以极为轻鬆的语气说:“小兰,别说傻话!你的铁大哥是铁打的,不会受到伤害,听我的话,快去睡。”
  魏小兰的两颊血红,方才那股子勇气似乎在突然之间消退,也可能是她不敢接受铁君石的目光,她猛地一转头,钻进了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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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5 09:32:22 | 显示全部楼层

  后院的院牆较矮,而且还有缺口,铁君石轻巧地出了后院,绕到前门仔细一看,不禁暗笑自己太紧张了。
  他轻拍门板,低声唤道:“老哈,我在外面,你还是翻牆出来吧!”
  老哈又从院牆翻了出来,诧异地说:“您刚才不是明明在房裡么?怎么……?”
  “别问这些,”铁君石不想说太多无关紧要的话。“快告诉我,是什么人要找我?”

  “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我好像见过他,也许是您队上的人。我睡在楼下店堂裡,他轻轻敲门把我叫醒,叫我上这儿来找您,说什么有生死相关的事要告诉您。”
  “哦?”铁君石琢磨着。
  “他还说,他不能上这儿来见您,我问他为什么呢?他说不便说,——以我看,他的态度倒是很诚恳的。”

  “就他一个人?”
      “就他一个人。”老哈接着有点儿自夸地说:“铁队长,我老哈可也不笨,出门之后,我围着饭庄子前前后后看了一看,没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
      “这一路上我也小心翼翼地留神着,并没有人跟着。”

  铁君石已经盘算好了,他拍拍老哈的肩头:“老哈,真难为你深更半夜跑这么一趟,麻烦你回去告诉那位朋友,饭庄子也不是方便谈话的地方,目前我也怕惹事,如果真有诚意,赶明儿约个时间、地点……”
  “铁队长,您还怕他不成?”老哈气呼呼地说:“我去厨房摸把菜刀,他要是敢怎么样我就把他宰了!”
  “他当然不会怎么样,快去吧!照我的话告诉他。”
  “那——明儿见啦!”老哈走了。

       其实,铁君石隻不过用了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老把戏。老哈前脚走,他在后面跟。
       他还是决定要见见那位神秘客人,当然他不会莽撞地掉进陷阱裡去。
       有句俗话:人算不如天算。这句俗话正应了目前的情况。铁君石可说是算无遗策,但是别人还更有算计;的确是一个陷阱,而这个陷阱却不是设在“麦香村”,而是设在途中。
       铁君石刚刚走到街角,攻击突然而至。

       先是两个人一左一右地从两旁街簷下闪现,他们手裡各执一把锋利的牧刀,刀锋在星光下闪耀着。对方显然不想动枪,隻打算把他无声无息地干掉。
       攻击来得太快,铁君石隻有飞快闪躲,情急之下,他竟然忘记腰中还有一枝转轮枪。
       等他飞身前衝,闪过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再转过身来的时候,突然发现,敌人又多了两个,其中一个手裡甩动着长达十尺的链子索,另一个像铁匠舖伙计似的左手拿了好几把短杈子,似扇形般散开,另一把短杈子刀尖捏在右手三指之间,蓄势待发。
       铁君石心头不禁一寒,这个掷短杈子的家伙是太可怕了,隻要他的视线一转移,那把短杈子就会以飞快的速度投掷过来,那是绝对无法躲避的。

      在这一瞬间,他也把对方的身分摸出来了,从他们的穿著打扮以及架势,不难看出他们都是蒙旗战士。
      他和这些人不可能有过节,一定是被某一个人花钱雇来的死士。他们一旦发动攻击不可能半途收手,也不可能在他们口中问出什么来。
  四个攻击者所以一时按兵不动,是他们要在行动之先取得默契,一旦再发动,铁君石就再也难以幸存。

  铁君石当然明白这个原因,在这片刻的冷静中,他已经想到了那枝转轮枪,他必须在顷刻之间解决对方三个,然后……
  就在此刻,链索哗啦一响迎面窜了过来,那两个手执牧刀的人也同时欺身而上,隻有那个玩短杈子的家伙原地不动。
       铁君石无可选择,闪电拔枪,第一枪应声而倒的是那个站在原地未动手玩短杈子的家伙。同时他就地滚动闪躲,避过那条沉重的铁链索,砰砰砰……
       枪声划破长夜的寂静,一阵阵犬吠声也在各个黑暗的角落裡响起。

  铁君石原本的盘算是想射杀三个留下一个活口,但是在情急混乱中他实在无法做到,弹槽中的枪弹全部发射完毕,那四个蒙旗战士也全部躺下了。
       铁君石刚刚从地上站起来,一口长气还没有喘出,长街上就传来一阵急遽的马蹄声,那种听起来零落纷乱,实际上却有节奏的蹄声他早就听习惯了
       ——那正是他昔日所领导过的警骑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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