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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有武有侠有江湖之《水浒新传》_民国稿酬最高作家之一张恨水撰[民国建中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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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26 07:44: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回 怀庐墓牺雄动归心 戍边关三军壮行色

  这杨雄虽是一个吏胥出身,却是个久闯江湖的义士,陈东这般相待,怎地不感动?在临别之时,他便向陈东道:

  “小可感先生义气,我有一点心腹之事,益发说了。这小蓬莱的两个店东,正是小寨里旧兄弟,一个是菜园子张青,一个是操刀鬼曹正,另外还有一个女兄弟,便是张青浑家母夜叉孙二娘。

  “他们为了眷属在东京作生理,又怕蔡京、高俅记起往日的旧帐,不敢露出真实姓名。陈先生若有甚事商量,找他们便好,他们常有书信和公明哥哥来往。”

  陈东笑道;“如此便十分是好。望杨壮士向三位道过,将来得便,小可当专诚拜访。邓州有了甚消息,千万要向东京传来。”杨雄允诺了,告辞回到药栈,和张、曹等人告知。

  张青道:“既是这陈先生有书信给张相公和公明哥哥,二位贤弟便请早去邓州,也免得到时,和书上注明日期隔得太远。”

  时迁整日住在药栈里不能出去,也甚是焦急,也催促杨雄快离开东京。在得了书信的次日,二人便向邓州走去。

  这时,张叔夜的南道兵马,分作了三军,每军有个指挥使。宋江便是第一军指挥使。所有随从招安弟兄,一半在本军,一半分在第二、三军。

  这第二军指挥是张叔夜长公子张伯奋,第三军指挥使是二公子仲雄,少年英俊,和梁山旧人,都十分相得。

  这日杨、时二人到得邓州城里,打听得宋江任了现职,便向指挥使衙门里来求见。这指挥使衙门,虽和其他衙署一般堂皇,衙门内外,八九是梁山旧人。

  见到杨、时二人回来,自不须经过官场仪节,便由了二人进内堂会见。二人在堂外卸去了行装,进得屋内见宋江便拜。

  宋江一手挽了一人,向他们脸上端详了一会,笑道:“二位贤弟,来去数千里,却喜身体无恙。我曾听得燕山各州县百姓,都被金人掳掠去了,昼夜以两位贤弟及公孙先生行踪为念。”一壁厢叙话,一壁厢吩咐厨房里预备酒饭。

  吴用正留在这指挥使署里当参军,酒饭陈设在内堂,宋江便请来吴用一同坐地。杨雄在席上把在东京遇到陈东之事备细说了,时迁便去解开包裹,陈上两封书信。

  宋江将陈东寄与自己的书信拆开,就在席上看了。信里所策划的,与杨雄口中所说他献的三条策,并无分别。只是形之于文字,又更蜿转透澈些。

  因点点头道:“满朝朱紫,无人理会得天下安危,倒是一个文弱书生,却恁地留心。此事非同小可,等明日见了总管相公,把书信呈上,且听候相公钩裁。”

  吴用拈髯微笑道:“这位陈先生,虽是一片热心,小可料得总管相公,却未必能采用一策。”

  杨雄拍了膝盖道:“恁地时,却辜负了陈先生这一番为国丹心。”

  吴用道:“此事不单陈东有意,便是小可也早己盘算多时了。现在唯有在三策之外另上一策,却请相公保荐我兄弟等渡河北上,招抚那些流亡之徒,为国效用,便多少有可采纳处。”

  宋江道:“这却不妥。一来张相公纵然保奏,朝廷未必依允,二来果得朝廷允许时,我等兄弟又要分离。”

  吴用道:“来日见了张相公时,再作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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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26 07:44:58 | 显示全部楼层
  正说时,却听到堂外有人笑道;“杨雄贤弟来了?大哥恁不差人报信给弟等。”宋江看时,说话的是卢俊义,后面跟着柴进。宋江等立刻起身相迎,添了杯著,让二人入座。

  宋江道:“两位贤弟也是刚才到署,兀自未曾安排歇脚地方,二公何以得知?”

  柴进道:“小弟适才在郊外练习弓马回城,远远看到两骑马在前走,追上一程,后影儿看出是杨、时两位。小可料着必来兄长署内,便邀了卢兄同来。”

  吴用笑道:“二公必是来打听河北消息?”

  卢俊义皱了眉道:“祖先庐墓,数代亲友,均在大名。自边境多事,河北不安以来,小可便是昼夜焦虑着。”

  柴进道:“尤其是小弟焦虑不过。我柴氏一门,乃是大周皇帝嫡系子孙,沧州世居多代,兀谁不知?那里偏又逼近边境,万一大兵入境,庐墓决不能保。以是见着杨、时二位来了,特意前来探问。”

  杨雄见他二人心急,便将河北情形,草草述说了一遍。

  卢俊义听时,只是手扶酒碗缓缓的吃着,并不插言。等到杨雄说完了,便轻轻地拍了桌案道:“如此说来,天下事不可为矣!”说完了这话,又重重的将桌案拍了一下。

  柴进向宋江一拱手道;“近日以来,小弟实起思乡之念。意欲趁此家乡还可回去之时,向沧州一探,不知兄长肯放行否?”

  卢俊义道:“便是小弟,也想到大名去一看。”

  宋江听了,目视吴用,因微微笑道:“适才我等所说,张相公要保荐人才时,却不患无人了。”柴进问道:“兄长此言何意?”宋江将刚才的事分述了一遍。

  卢俊义手拍胸襟道:“果有此事,卢某愿往。虽为了调动,不免要与兄弟们分手,但两利相权,宁可暂时小别。大丈夫生在人世,于可为之时,有当为之事,却不可放了过去。”

  柴进也道:“若天下无事,我等暂时分手,相聚自是不难,不见杨、时两位到蓟州去又回来了?若不幸天下有事,我等也难于始终相聚一处。”

  宋江道:“自是为国尽力事大,为兄弟相聚事小。二公既有此意,不才也乐于赞助,待明日见得张相公时,看相公对这书信上言语.怎地处置?再作理会。”卢俊义吃干了一碗酒,昂起头来,望着堂前庭树,树枝北指,颇为神移。

  吴用笑道:“卢兄传神北枝,定是想到了故园风景。”

  卢俊义道;“狐狸小兽,尚知归正首丘,而况人乎?”说着,手理颏下长髯,却见满握斑白,向须梢摇摇头道:

  “光阴迅速,不觉已是五旬人物,若不早作点事业,那怕是时不我与。正是刚才柴兄说,趁着故乡还可以去,何不抽身一行。我等兄弟,多半是十年亡命,家业荡然。

  “藉贯在大河以南的,还则罢了;这藉贯在大河以北的,真是庐墓同在风雨飘摇里了。现在能回去探望一遭,却也于心稍慰。”卢俊义这样侃侃面谈,柴进却尽管低了头吃酒,一语不发。

  杨雄道:“看柴、卢二兄,十分想念故园,虽是多年未曾探望得,比小弟便胜过万分。像小弟的蓟州,休说祖先庐墓,便是活的牲畜,长的草木,也都让金人搜刮了去,连同成千上万的故乡人,一齐赶出关去。他只恨田地山河搬不动,不时,也一齐搬了去。教人想起来,牙齿咬碎。”

  卢俊义以手拍桌道:“这便是我想念故园想念得苦处。待到大名也成了蓟州一般时,还想念些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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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26 07:45:48 | 显示全部楼层
  吴用手夹了一只箸,在桌面上画了圈圈,微笑道:“我知卢兄意矣。世势造英雄,焉知英雄不能造世势?”

  卢俊义道:“自己兄弟,何须隐瞒?卢某颇有意作点事业,只是这次若往河北,却不像我等以往啸聚山林,只须对付一些不济事的官兵。于今却显要在尊王攘夷的狂澜里,立下名垂不朽的勾当。我等这样一个微末前程,却怕不做了撼石柱的蜻蜒?”说到达里时,他忽然又转过脸色呵呵一笑道:“人生得遇这般数百年不生的大风浪,却不枉了。”

  柴进道:“遇着这大风浪,变成一条蛟龙,飞腾万里,在乎我们。变成一只蝼蚁,随了千干万万的性命转瞬消逝,也在乎我们。我们是不可把这个大风浪随便的过去了。”

  宋江道:“二位既是都有此意,小可明日见了张相公时,便都顺便向张相公叙说了,且看相公意向如何?”

  卢俊义回头看到伺候的侍役们,且教来把桌上各空碗里的酒都筛满了,向杨雄道:“杨兄此来,鼓励了卢某暮气。”

  又向时迁笑道:“你也应当让卢某敬一碗酒。二位在蓟州城里,两把朴刀,救了一串被缚的老弱百姓,不愧我们这粱山泊字号。天下汹汹,粱山泊里好汉,有个袖手旁观的吗?”

  说着,端起酒碗来,先把来吃干了。这一番话,说得宋江心里也甚是奋发。当日大家吃得尽醉而散。

  次日早上,宋江整理衣冠,带了陈东那封书信,特来都总管衙门求见张叔夜。他正在白虎堂后签押房里批阅公文,便着宋江入来。

  宋江见礼罢,便先问道:“相公茌近日得着东京消息否?”

  张叔夜道:“闻得蔡太师父子,怂恿圣上在中设立百货御街,又重征花石纲在万岁山建立人造瀑布,这般尽情作乐,实在可虑。”宋江道:“相公圣眷尚隆,何不上表力谏?”

  张叔夜叹了一口气道:“休说这表章未必得达宫内。便是送进宫门,到了内监梁师成手上,也会把它撕碎了。现在东京人叫蔡京做太师公,叫童贯做太师婆,却不知道这内监梁师成,势力还大似蔡、童。

  “他不但可以代圣上看阅表章,他还模仿得圣上笔迹,可以伪造敕书。这一道铁门槛,任是擎天柱石,无法撞闯得过。”

  宋江近前一步,躬身道:“边疆之事,相公有所闻否?”

  张叔夜皱了眉道:“我正是日夜焦虑这事。我曾得老种经略相公来书道:‘河北河东,盗贼遍地,吏治贪污,金人骄横,目无中原,一旦有事,内忧外患,一齐发作,实是心腹之患。’”说着,以手指敲了案沿,满脸都是愁容。

  忽然省悟道:“我却想起一事,那公孙胜、杨雄、时迁都到蓟州去了。现燕山各州百姓,被金人掳掠出关,我想此三人并非平常百姓?甘愿听人宰割。一定会想尽办法回来的。来时,速报我知晓,我正想从他们口里,得些实在消息。”

  宋江笑道:“相公真是无微不照,卑职正要将此事向相公禀报。”因将杨雄、时迁由蓟州回来的话报告一番。

  说到陈东托杨雄带书信时,却先笑道:“天下也自有一班不识天地高低的书生,未免狂妄到目无法度。只是当今童、蔡之辈,人人切齿引恨,这书生之言,也颇为可原。”于是将陈东和杨雄两番见面的话说了,再呈上那封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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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26 07:46:14 | 显示全部楼层
  张般夜看了那信时,脸上倒变了几次颜色,看完了,便微微一笑道:“这陈东活得有些不耐烦。”宋江道:“以卑职看来,他所谓策之中者,未尝不可采纳。”

  张叔夜望了他道:“宋统制,你好忠厚,于今童太师索回了燕山六州,正向圣上夸耀他功盖宇宙,他怎肯让旁人渡河去掀了他的烂脚?而况河北现有个北道都总管,我若请缨北调,大之则引起圣上见疑,小之则引起了河北文武的妒嫉,枢密院三司是否作梗?还在其次。虽然……。”

  张叔夜说到这里,手抚髭须,点了几点头道:“这陈东却还不失为有心人.他说的下策,却是我认为的上策。我想吴用参军,必知我意。这邓州密迩南阳,正是光武中兴之地。我等把此处经营好了,东京便有了一个退步。便是我等不望时事有了这日,却也少不得作个有备无患。”宋江躬身道是。

  张叔夜道:“宋指挥回衙时,着杨雄来见我,我好问他北地情形。”宋江又躬身道是,却不告退。

  张叔夜向他望了道:“宋统制尚有甚商议?”

  宋江道:“陈东那封信,虽是书生大言,卑职却另有个想法。相公说,他的下策,便是我们的上策。所以行了这条下策,相公道是东京有个退步。卑职以为退步固然是要,进一步的步法却也要。凡事先存了个退步做法,这原来基础就不保。”

  张叔夜抚着髭须道:“你知道怎地是进步作法?”

  宋江道:“现今河北流亡麋集,无所得食,相率为盗,江却以为这等人可引以为用,免资强邻。江旧部多河朔之士,若让他们转回河北,振臂一呼,可以收纳他们,以听相公驱策。恁地时,既免得害了地方,却多少用了他们,作一点中原屏障。”

  张叔夜一面听说,一面摇头,笑道:“河北那些乌合之众,非梁山泊可比。我只管召纳流亡,谁解得我是何居心。看宋指挥模样,所言未尽,请道其次。”

  宋江微笑道:“这其次却差之千里了。卑职旧部,现在邓州,本都愿听相公驱策,不肯分散,但像卢俊义、柴进这些人,都有祖先庐墓在河北。听了燕朔风云紧急,都想回去一省原籍。

  “相公若保荐他们到河北州县去当一名地方武职,他们定是乐于从命。只是恁地做时,力量孤弱,恐怕难以有所作为。此卢俊义所说,归正首丘,尽心竭力而已。”

  张叔夜思忖了道:“莫非卢俊义、柴进都有此意?”宋江道:“请相公卓裁。”张叔夜道:“待我思索思索,且再理会。”宋江称是,便告退了。

  过了一日,杨雄见了张叔夜,将所见情形,详细禀报过。

  张叔夜便再召朱江入衙,向他道:“我正和你意思一般,不愿旧部分散.但我仔细思索,卢俊义、柴进等有意立功边疆,尽力故土,却也是大丈夫所为,将来有甚成就,也未可知。留得他们在此,虽是朝夕聚首,除了操练人马,却没甚紧要处。

  “先把几位弟兄安插到河北,作一个伏笔,将来我等有渡河克勤克厮杀之日,多少有些相应处,也不失为一着好闲棋。你且调查将来,有多少人愿意北去,我且向朝廷上一道表章,试上一试。”

  宋江见张叔夜允诺了,退回指挥使署,一连数日,征询各位兄弟意见。大凡是河北、河东籍贯的人都愿意去。

  大刀关胜、双鞭呼延灼、双枪将董平、急先锋索超,这几员旧日上将,各各要借此出路,立些功业。

  宋江向各人道:“这却使不得,得力兄弟都走了时,我这里便觉得将才单薄了。”商议以后,宋江才选定了十个人名单,呈送张叔夜保荐。那十人是:

  玉麒麟卢俊义、小旋风柴进,双枪将董平,浪子燕青、病关索杨雄、丑郡马宣赞、跳涧虎陈达,井木犴郝思文,金钱豹子汤隆、鼓上蚤时迁。

  张叔夜看了这名单,都是河北、河东人氏,却也合用北地,便写好表章,将十人籍贯才能详细注明,申奏朝廷。

  这表章到了京师,徽宗交枢密院议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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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26 07:46:57 | 显示全部楼层
  那蔡京、高俅,正想梁山旧部都聚在邓州张叔夜处如虎添翼。他们自愿拆散,那是再好没有了。益发保奏一本,请徽宗即如所议,分发他们到河朔、河东去。

  于是御批下来,升任卢俊义为大名兵马统制,燕青为副统制。柴进为横海郡沧州兵马统制,宣赞为副统制。董平为雄州兵马都监,杨雄为黎阳兵马都监,时迁为巡检,郝思文为蒲关团练使,陈达为相州团练使,汤隆为磁州巡检。

  圣旨回到邓州,张叔夜、宋江率领十人设案接旨、朝北谢恩。因为旨上写得分明,各人径领旨赴任,不必来京陛见。于是大家收束行装,分头作别。宋江以下各位旧日弟兄,分作几股,次第设酒饯行。

  这是季秋九月时光,天高日晶,气候凉爽。在十人起程的这日,张叔夜选了三千精壮人马,在邓州城外十里,列队相送。在城九十余位弟兄,随着十人马匹车仗后面,一同出城。

  张叔夜本人,率领两位公子,已在郊外十里大校场先行等候。

  卢俊义一行,来到校场前面,老远看到天淡云轻,千百面旌旗,在半空里飘动,真个是五彩缤纷。来到近处,校场打扫得洁净,平平荡荡,一些渣滓也无。三千军马,盔甲鲜明,两排列队中间显出一条人行大道。

  众人簇拥了十筹好汉,由此经过。那演武厅上,有人拿了红旗发令,等人经过了,那红旗展动,这人马便变了个四方阵式,布在校场中心。旗门影里,金鼓齐鸣,早见张叔夜全身披挂,率领二位公子,由演武厅上步行下阶,前来迎接。

  见着卢俊义等便拱手道:“演武厅上,备有薄酒,敬献一盏,以壮行色。”卢俊义躬身道:“相公如此盛情,卑职何以克当?”

  张叔夜挽了卢俊义手道:“非是本帅过重别惰。君等十人,在河朔多事之秋,慷慨北行,是好男子所为。所为盛设此会,也让人看了,学学好男子。”说着,大家都上了演武厅来。这里锦幛绣围,设下了两座宴席。

  卢俊义见梁山旧日弟兄,个个身着戎装,由厅前到阶下,八字分开两排,按着佩剑肃立,自是不能坐下。十人挨次站在宴席左手。于是长公子张伯奋提壶,二公子张仲雄捧盏,酒斟满了,张叔夜接过来,与十筹妤汉把盏。

  这时,校场里三千军马,静悄悄地排列了阵式,一些响声也无。但见那四方阵式的队伍,戎装鲜明,犹如地面排下了整齐的锦堆。在锦堆上面,云霞灿烂的飘动了旗帜,在风中卜卜作响。

  张叔夜把盏完毕,铁叫子乐和手里捧了一把筝,走上厅来,向卢俊义道:“奉相公钧旨,弹一段古曲,送十泣兄弟,这曲词还是相公亲撰。”卢佳义躬身道:“愿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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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26 07:47:40 | 显示全部楼层
  张伯奋道:“家尊作曲时,吩咐愚兄弟配合了一段剑舞,益发舞剑一回,以送十兄。十人齐声道:“愿领教。”于是将筝放在厅边长几上,肃立推弹。

  伯奋、仲雄,各拔出身上的佩剑,就在台阶下平坦地上,相对而舞。伯奋红甲,仲雄青甲,红青人影颤动,配着两道白光。那筝上十三根弦子弹起来,铮综有声,弹的舞的,随声高歌。那歌词是:

  中原莽莽兮,华泰峨峨。黄尘扑地兮,朔风惭多。我有壮士兮,慷慨悲歌。苍茫四顾兮,联袂渡河。

  连袂渡河兮,跃马挥戈。跃马挥戈兮,还我山河。跃马挥戈还我山河兮!盍兴乎来乎?跃马挥戈!

  他三人唱完了,剑也舞完了,三人肃立。演武厅上红旗展动着,便听到三千士卒应声而起,将这歌子唱了一遍,真是响彻云宵.十筹好汉,不觉眉飞色舞,红光满面。

  卢俊义躬身向张叔夜道:“蒙相公奖掖如此,卢某等此去,誓当竭尽忠贞,上报国恩,下答知遇,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就此拜别,未敢久劳政躬。”说毕,十人一齐拜倒阶下。

  张叔夜一一答礼,父子三人,亲送十人走下台阶。那时,十人的征马,已经牵到厅前。

  张叔夜在马伕手上接过马鞭,牵过第一骑马。以次便是张伯奋、张仲雄、宋江、吴用和其他五位将领,各牵一匹马。恭候行人登鞍。

  卢俊义、柴进一齐惶恐拜揖道:“折煞某等了!”谦逊了一番,十人便在演武厅前,接过缰绳,上了鞍韂。张叔夜和百余位将领,由台阶上层层排立,站到演武厅屋檐下,拱揖肃立,正色目送。

  卢俊义、柴进等在马上深打一躬,按辔缓行。只见三千士卒,在旌旗影下,整队列阵,一个个注目相视。阵头上黑烟突起,通通响了几声大炮,益发震发人的精神。

  十人顺了校场,策马前走,举目北望,秋原莽莽,一望接天,日照平林,云连驿路,正是前路无涯。遥见随从车马,成群在路口相候,而身后盍兴乎来的歌声,又在激昂的唱着呢。

      (第十六回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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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27 07:37: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回 奚知州情急联武员 高太尉弊深纳内侍

  邓州到黄河边,有一条大道。十筹好汉,带了随从,浩浩荡荡,过了黄河,各人陆续分手,向西、北、东三路而去。其中以董平任所最远,是原来宋辽国界之地。

  粱山一行好汉,最后只有柴进、宣赞、董平三人,带了随从同行,一日到了乐寿地面。在三叉路口小镇市上停下了车马,在一座小酒饭店里打尖。

  三人离开随从,在后堂寻了一副座头坐下。过卖前来张罗了酒食,柴进提了酒壶,向董平碗里筛了一满碗。笑道:“仁兄,我等聚首多年,今日这一行,却不知再能像当年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也无?你看,过了黄河,人民便不是那般安定,过了大名,人烟渐渐零落。此去向北,已到旧日边界,想地方情形,必是十分残败。千万为国珍重!”

  董平道:“小可本是河北武人,虽身居下位,曾食国家俸禄多年,于今再回到边疆来,却是我本分。而今我朝收回了燕山六州,这雄州退入了内地,也算不得边疆了。倒是沧州地面,恐怕比不得以前平靖,大官人却要小心。”

  宣赞道:“现在河北山东虽是遍地盗匪,我看这些人,都没有久远打算。凭了大官人久闯江湖,沧州又是自小生长地面,便有甚事,也打发了过去。只是董将军前去雄州,人地生疏,又是今古战场,我等颇耽心。”

  董平笑道:“宣兄,你特顾虑些个,朝廷还只是要收回幽燕十六州,在自己国土内,怕些甚的?那幽燕地面还有文武官员,却不是我董平一个。”

  柴进道:“董兄之言甚壮,只是我等渡河以来,都没有带得队伍,你一人去到雄州,就地练兵,却是吃力。”董平沉吟道:“那也斟酌情形再来处理。”

  三人谈着话,吃过两三角酒。柴进向屋外天色看了一看,因道:“天色已不甚早,我等且各起身赶路。”宣赞自会了上下用过的酒饭钱。

  柴进执了董平的手,同走小镇外三岔路口。因向他道:"沧州去雄州不十分远,仁兄如有甚紧急处,只管差人来通知柴进。柴进定当唯力是视前往援救。”

  董平道:“小可也恁地想,在河北各兄弟,只有我等相处得最近。大官人是沧州望族,少不得将来有相求之处。”

  宣赞道:“董兄如来相求,便是沧州无兵可调,小可一人,也当单枪匹马前去尽一臂之力。”说毕,三人互相对拜了两拜,方才分手上马。

  柴进、宣赞二人,率领随从向东大路走。董平率领七八名随从,沿了关山大路,向北进行。

  正是意中所料,渐渐北走,渐渐人烟稀少。几次遇到小股盗匪,或经董平杀退,或经董平道出姓名,盗匪一轰便散了。

  董平为着免了路上纠缠起见,益发叫随从撑出两面旗子,在空中招展。一面旗子写着雄州兵马都监,一面写着双枪将董平。

  这些河北流亡相聚的盗匪,正是羡幕粱山泊好汉所为,双枪将这名声,他们恁地不省得?因之董平一路行来,却也平靖无事。

  这日来到雄州地面,在村镇上,看到新任知州奚轲出的告示。萑平一路自思,自己新来到边地,颇想向知州问些情形。现在知州也是新到,恐怕领教不到甚的。

  因此在路上且慢慢地走,沿路考察民情。另差一匹快马,向都监衙里的前任送信。

  行到雄州南门外约莫五六里地方,只见一批人马,约莫百十名,排成七歪八倒的行列,鹄立在路边。其中有两个都头出来,躬身迎到马前。口里唱着姓名,本衙都头田仲,冉修,迎接将军。

  董平在马上拱手答礼,便问驿馆在哪里。田仲道:“回禀将军,毋须在驿馆下马,可径到衙署去。”

  董平道:“旧任都监呢?”

  田仲道:“旧任已奉童大王钧旨,调往易州。又因旧任先要护眷属回南,已先走了。”

  董平道:“既是恁地,且向衙里去。”于是两位都头转告了队伍,排着行列,在前引道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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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27 07:38:02 | 显示全部楼层
  到了城门口时,知州派了三班押司拿了名帖,在道边迎接。董平连道不敢。接过了名帖,向押司们回说,明日却来州衙拜见相公。在马上随了迎接队伍,来到衙署。由两位都头引到后堂歇息。

  董平看这两个都头却也面带忠厚,因留住他两人共话。问道:“新任知州相公,到任多久了?是否晓得些武备?”

  田仲道;“好教将军得知,这位相公是童大王手下门客。只懂得些吹弹歌唱,至多也不过会制两套曲予,懂得甚军事!”

  董平道:“一路都听到人说童贯封了王,却不想果然是真。”

  田仲道:“这新任知州相公来此,说到童大王受封为广阳郡王,将来还要归藩燕京哩。”

  董平道:“这奚知州既是童大王手下门客,自有些威福,怎地倒甚是向我谦恭?”

  田仲道:“将军有所不知,现在这燕山府知府郭药师,是辽国旧人,不得已,带着涿、易两州来降。现见金人兵强马壮,早晚要索回六州,我朝又不曾派得雄师来援助他,那厮心迹可疑。说

  “不定又去再降金国。那厮虽带了不多的人马,驻守在易州,但有一天易州有变,雄州和那里隔境相望,却不是耍处。知州若不敬重了将军,教他一个吹弹歌唱的人,恁地来守这块土?”

  董平道:“我到这里来,自是效力守土的,何须知州来敬重我?却不知这城里兵马有多少人?”田仲却回头看看他那同事冉修,未曾对答。

  董平道:“有何隐情只管实说了。今天迎接我的,只有百十来名兵马,这边界重镇,难道只这些个军力?以往事我自不必追究,你等说了这里情形,我也好早有个处置。”

  冉修道:“本州本也有两三千人马,连年缺额,不曾招补得。最近几个月来,又逃亡了不少,只剩下二三百人,都是有家室之累,离开不得的。”

  董平道:“难道连年缺额的粮饷,都给前任指挥吞没了?”田仲笑道:“前任知州,却也晓得这事。”

  董平笑道:“恁地说时,我倒理会得。此事且慢慢地来图补救,二位且暂退下。”

  田仲、冉修退去,董平看看这衙署,却也有多处倒坍,未曾修理。心想,休说是秣马砺兵,便是眼前住屋,前任也不曾去理会,恐怕这饷糈也贫乏得紧。当晚寻思一番,次日便来知州衙门拜谒。

  知州奚轲却甚为礼貌,开了大堂中门,直迎将出来。董平见他冠带整齐,只得升堂下拜。

  奚轲回过礼,将他迎到二堂东阁,使请上座。董平躬身道:“平乃治下一员武吏,相公谦让,不敢克当。”那奚轲再三谦逊,在木炕上平坐了。

  奚轲道:“非是本州虚谦,实因将军来此,已救我于枯鱼之肆。索知将军当今豪杰,此番北来实有赴汤蹈火的精神,十分钦佩。现今雄州地瘠民稀,兵饷两缺,却又是边疆重镇。

  “本州奉天子圣旨,童大王钧谕来守此邦,以为在六州回来之后,民心踊跃,必有一番新气象,所以慨然而来。及至到了此地,才知道荒乱过于往昔。就任以来,正十分踌躇,将军来到,让本州心神为之一振,何以教我?”说着,便举起手来,连连拱揖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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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27 07:38:22 | 显示全部楼层
  董平想着,原来恁地,他是想来享荣华的,却不料来到了废场上。于今没了主意,却要我武官来撑腰。

  便道:“董平是个粗人,只省得厮杀,不懂治国安邦之道。承知州相公下问,小可之意,第一是要招抚流亡。董平一路行来,看到由北境走来的百姓,三五百成群,和土著的强人混合,遍地皆是,他们为了饥寒相迫,并无他意。

  “若把壮健的收募了,便是雄州一地,也不难得三五万兵力。壮健的收募了,老弱的自不难处置,或解往中原,或安顿在各乡村。

  “至于土著强人,可抚则抚,不能招抚时,便当剿除了。必是如此,境内先安定了,才好对外。不时,一旦边外有事,怎地守得住境界。”

  奚轲连连拱手道:“本州来州城将一个月,没个作道理处,只觉满眼漆黑一团。听将军这一番话,甚有见地,一切便望主持。”说着,益发站起身来一揖。

  董平见他丝毫拿不出主意,好气又好笑。也站起来回上一礼道:

  “知州相公何发此言?董平来到雄州,便是来共守此土的,职责所在,自应尽力。但冲锋陷阵,是卑职的事,发令施政却要钩宪卓裁,譬如刚才卑职说的招抚流亡,应当筹多少饷项,招募多少兵勇,又在哪里安顿老弱。

  “钩宪是一州之主,都要请钧宪指示。董平不敢主持,也主持不得。”

  奚轲被他说破了,才陪笑道:“是本州急忙中,将话错说了。卑人一向在京,跟随童大王左右,这州郡官的事务,生平不曾经历过。

  “应当怎地处置,望将军来点破我。把本州事务办得好了,本州定当在童大王那里重重的推荐。实不相瞒,若非童大王嘱咐在先,须好好和他打稳藩地脚跟时,本州便宁可挂冠归隐。”说着,他两道半环眉,紧蹙了挤到一处,手不断的去抚摩髭须。

  董平见了,心想这个肮脏杀才,恁地倒来身任边疆重寄?我不和他出些主意时,本州有了错误,他自有童贯替他耽代,我却来指望兀谁?

  因道:“卑职新到任所,人情风俗,以及军马钱粮旧例,都不曾懂得。容卑职招询属下,把情形考查的透了,再来禀报钩宪。”说毕,便要告退。

  奚轲拦着道:“将军远来,本州应当接风。虽然无甚可敬,舍下在东京用的厨司,却被带了来,烹调尚是可口,且请吃几杯再走。”董平见他相约,实出诚意,便依可了。

  自此文武两衙,不断有人来往。董平却也把奚轲瞧科了,只是个无用的人物,走错了求官的路,却向边界来了。事到了头上,便不得不自来作主。

  因之费了上十天工夫,将地面情形查考得详尽了,便来和奚轲商议。预计招募一万兵马,钱粮兵器,恐怕就地筹办不齐,却请妥轲启奏朝廷,垂恩协济。

  奚轲却真能一切听董平主持,不但依了董平计议,禀报朝廷,而且暗下修书给童贯,道是边境州县,几乎成了不毛之地,若不训练精壮兵马,却是门户洞开,不足以应付事变之来。

  这信到了东京,恰好童贯奉有圣旨,前往太原。那呈文到了枢密院,正要先由太尉高俅批阅,他见呈文里说得雄州十分荒凉。兵马不上三百名,未免大吃一惊。

  这前任知州高忠,是他堂兄弟,曾在雄州多年,向朝廷禀报,总说有一万五千名兵马。当时且把奚轲公文压下。当日晚间,却派人四处寻访高忠来问话,直到三更以后,差人在勾栏院里将他找到,引来太尉衙里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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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27 07:38:4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时,高俅在后堂高烧红烛,坐在桌子边吃晚酒。旁边有两个年轻姬人,抱着琵琶,打着鼓板唱小曲。衙中侍役禀报,高知州来到,高俅教歌姬迴避了,唤高忠入来,在案前问话。

  高忠头戴玄缎唐巾,身穿绿罗绣花锦袍。前撒着三绺黑须,肥白的面皮,还带着几分油滑模样。

  高俅在他周身上下打量过了,便按住桌上酒杯道:“看你恁般模样,便不像个亲民之官,怎怪人说你在雄州政缋十分恶劣。你倒快活,却让我作难。”

  高忠心里正自高兴,连夜寻找将来,必是有肥美优缺要提拔,便特意赶来听取喜讯。今见高俅恁般说了,却不知话从何起?躬身笑道:“蒙兄长照护,将小弟调回东京,在雄州事情,早已过去,兄长何以又来提起?”

  高俅道:“今日雄州新知州奚轲有呈文来京。道是该处兵马不满三百。你在任时,报得是一万五千名兵马,朝廷按着兵额,支给粮饷。便是我料你从中要吞没些许,却也想不到吞没了许多!”

  高忠道;“这新任知州,他是童大王门下清客,冒充甚君子,却来揭发前任错误。”

  高俅冷笑道:“你不自己揣想些,兀自埋怨后任。你落下偌大弊端,教我也无法替你遮掩得。雄州是在边界上的州县,朝廷特地要多练些守城军,所以把粮饷器械,都加多支给,你吞剥得比内地任何一个州县的兵力也少些,教后任如何把守这城池?”

  高忠道:“小弟在雄州时,边界多年无事,操练许多人马怎地?现时奚轲接了任,自去募足兵额便是。”

  高俅道:“你在任时,若只吞蚀了一些兵勇缺额,后任自是补足一些兵额便是。于今你把马匹,旗仗,兵器,一切都吞蚀了!武库如洗。兵额补足了,只是徒手作战不成?

  “现今奚轲送来呈文,要训练一万守城军,请朝廷协助饷械。我若奏明圣上,问起如何以往一些准备也无,我实说了时,休道你有罪,我也要承担几分干系。

  “我若不奏明圣上,枢密院擅自支给一万人马的粮饷器械,自也过于冒眯。我特地寻找了你来,却问这事,到底雄州情形怎地?”

  高忠见高俅面色渐渐严正起来,便躬身恳求道:“万望见台遮盖。”

  高俅道:“你却教我怎地遮盖?”

  高忠道:“奚轲那厮请练一万人马,朝廷如何便依了他。枢密院回他一道批文,只道是仓卒间训练这些人马不得,只让他训练一二千人马。支给不多,枢密院自可作主。”

  高俅道:“你将国事看地恁地轻松。边境重地,为了你自身减轻罪过,却把戍兵减少了。你住雄州时,把金银搜刮得多了,于今到京来快活。有了过犯,你却轻轻地撇下。恁地看来,奚轲呈文里举发的弊端,却都件件实在。你罪过大了,我也恕你不得。”说着,放了杯著,将桌案沿上轻轻一拍。

  高忠见他真的翻了脸,便近前一步,低声道:“兄长休恁地说,我在雄州搜刮金银,不单是自己快活,也曾贡奉兄长来。兄长算算那几次数目,当也不能说少。于今事情发作了,兄长却一些也不肯替我担代。毕竟是自家手足,兄长忍心让我坐囚牢时,那时体错怪了小弟。”

  高俅对他看觑了一眼,也低声回答道:“兄弟,你休怨我不肯搭救你。你想,雄州是甚等城池,你在那里作知州多年,却只留下二三百名城守兵。正为你是我阿弟,朝廷才会责备我保荐非人。

  “你说让我和你遮盖,若是别个知州,我也容易措理些,便依你话,只许他训练一二千人马。无如这位新知州奚轲,是童大王手下人,你不准时,他自向童大王说话。

  “我想着,他向枢密院三司投文时,也必向童大王那里请求。若非童大王已到太原去了,童大王已是向我说话了。现今圣上把幽燕大事,都托付在童大王手里。在雄州练兵,正合他用处,休说是他门客作知州,使是另换个人去,我也不能不照料他。

  “兄弟,你在雄州那几年,实在分了不少的银钱给我。我怎地会忘却了你的人情?只是你来东京,早就该把实情告诉了我,我好早早做些手脚。于今事逼将来,我却一筹奠展。所以十分懊丧。兄弟,你自说有甚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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