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骥小说《大破地狱城》赏析

半剑飘东半剑西

§24  案件重演 发现踪迹

　　“首先我要问你，你是否注意到我们绸缎庄的招牌，用的是‘锦华’二字，那是我的名字。”
　　“嗯！”铁君石未作反应。
       “我娘家很富有，嫁妆也很丰盛。我丈夫是个猎户的儿子，他的相貌很体面，身材很魁梧，精于骑术，也会拳脚，是个很令女性倾心的男子汉。
       “但是他没有钱，我嫁他也不是图他的钱。婚后，我们开了绸缎庄，招牌就用了我的名字。”

　　铁君石静静地听着，没有插嘴。
      “君石，你说过，要我不嫌麻烦，连芝麻绿豆般的小事都不要遗漏，所以有许多事我说出来之后请你不要笑我。我丈夫在外表看起来是个伟丈夫，可是他……”
       苏锦华稍作犹疑，才继续说下去：“……可是他和我并不十分亲近……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子女。”
　　“你是说……你是说……”铁君石似乎也一时找不到适当的措词。“你是说他在生理上有毛病吗？”

　　“不！他和常人一样，在新婚的那一阵子生活还是很美满的，差不多过了一个月就淡了，到后来我们甚至分房睡，我猜想：他也许是很爱惜身体吧！”
　　铁君石没有再提出问题；他实在也不方便提出什么问题。
      “我和毛子云的事是发生在我丈夫被绑匪杀害之前，并不是在事后，我想这一点对你也许很重要。我买了一批江南的丝料子，是便宜货，没想到那是歹徒劫来的赃物。
      “毛子云很帮忙，为了答谢他，就在绥远大饭店设宴招待他，酒后就和他胡裡胡涂地有了……”
       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那是一件错误，可是直到现在我还不明白这个错误是怎么发生的：是毛子云存心引诱我？还是我在报複丈夫对我的冷淡呢？——自那以后，我一心想结束这件错误，毛子云却很会缠人，我没法子摆脱他。”
　　“从这件事情之后，到你丈夫出事之间有多久的时间呢？”
　　“大约有半年之久。”

　　“你和毛总队长经常在一起吗？”
　　“也不是经常，一个月总有四、五次。”
　　“你丈夫是否发现了呢？”
　　“没有。他整天骑马，不留意店裡的买卖，也不注意我的生活起居。”

　　“别说得太肯定，也许他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再仔细想想：也许他已经发现了，而他不愿意说出来。”
　　“不！”苏锦华对这一点似乎很肯定。“我和毛子云的私情，我丈夫绝对没有发现。”
　　“那么，还有别人知道吗？你身边的人……”
　　“隻有梅香知道。”
　　“她会为了讨好男主人而偷偷洩漏这个秘密吗？”
　　“不会，她是我的心腹。”

　　“那个时候她才十三、四岁吧？……”
　　“梅香年纪轻，却很懂事，她不会乱说话的。”
　　“好了！现在我们回到当你丈夫被匪绑走的那个时候吧！”铁君石这时显然有了概念，他逐一地提出问题。“当你接到绑匪勒索的信息时，你最先找谁商量？”
       “当然是找毛子云。”

　　“他表示了什么意见？”
       “他先问我，我当时隻觉得救人要紧，金钱算不了什么。我做了对不起丈夫的事，我想趁这个机会作为赎罪的补偿，……
       “当时毛子云同意我的做法，并且歉意地表示，绑匪太嚣张，保安总队帮不上忙，他实在很难过。不过他答应，事后使儘全力要抓到绑匪，追回那笔赎金。”
　　“你付了赎金，而你丈夫却被撕了票。”

半剑飘东半剑西

　　“我还遭到好几个歹徒的轮番污辱。”苏锦华回忆往事，又流露了忿恨之色。
　　“现在我们不妨假设：毛子云想永久得到你，他派人绑架了你的丈夫，杀害了他，又得到一笔为数可观的赎金，……你不曾这样怀疑过吗？”
　　“我的确这样想过，但是我很快就打消了这种想法。”
　　“为什么呢？”

　　“毛子云很喜欢我，可以说很迷恋我，他舍不得教那几个歹徒用那种方法对付我……再说，如果真是他派的人，绝不敢那样胡作非为。”
　　苏锦华的分析是对的，没有那个男人愿意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到那种糟蹋。
　　“事后毛子云对他的承诺进行得很积极吗？”

      “谁知道？反正跟我是一拖再拖，我认为他是在敷衍我、玩弄我，所以我恨透了他，……后来……后来，我跟小蔡，是在作践自己，也是在报複他……”
       苏锦华好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提到小蔡，我倒想起来了，今天一大早刘副总队长到我家去过，他说，秘密处决小蔡是怕他把我和毛子云的私情揭露出来，这样对大家都不好，是他自作主张。
     “他听说你在追问这件事，特地要我转告你，不要再追查这件事了。”

        刘长青是出了名的老好人，隻是为了讨好上司才做出这件伤天害理的事：也许这还算不上伤天害理，因为蔡雄本来就是个积恶多端的歹徒。
        但他还如此郑重其事地请苏锦华向铁君石打招呼又未免太多馀了。这件事有毛子云在他后面撑着，铁君石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何况铁君石要追查的是那个隐藏在背后的“无脸判官”，毒杀蔡雄的事已经变成鸡毛蒜皮了。

　　现在，铁君石更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时光飞快消逝，他心中所想的隻有一件事——如何在日落之前救出魏小兰。
　　“感谢你告诉我这么多属于你私人的秘密，”铁君石轻喟地说：“但我并不认为这些对我目前的处境有什么帮助，日落的时候，小兰又要被切掉第二根指头。”
　　“君石，我觉得你应该冷静下来，仔细地想，想通两件事：是谁劫走了小兰？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小兰？”

       “是谁劫走了小兰？这个问题在眼前是找不到答案的。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小兰？
       “答案是很简单的：他们要使我狂乱，等我到达情绪狂乱、精神崩溃的边缘时，他们再提出条件，我是一定全部答应的。”
　　“君石，你不能中计，你一定要镇定。”
　　“没有办法，我不能让小兰为我受苦。”

　　苏锦华突然想起那晚在荒漠中过夜的情景，他们挤在睡袋中，她沉睡在他的怀裡，虽然他们没有做出超越界线的事，而那样已经够亲密了。
　　“君石，你很爱她吗？”
　　“你扯到那裡去了，”铁君石嚷了起来：“这是无关私情的，多年来，她们母女俩一直在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别说是小兰，就是一个毫不相识的人，我也不能坐视不救呀？！”

　　“可是，目前的情况已经超越了你的能力范围，你要保重。”苏锦华拉起铁君石的手，紧紧地握着。“最重要的是，你不能被敌人战败。”
　　铁君石此时此刻是需要鼓励和安慰的，他并没有拒绝苏锦华的慰藉，也托起她的手，讚赏她说：“你这双手很漂亮！”

　　苏锦华妩媚地笑了，她似乎有些意外，在这个时候还能得到铁君石的夸讚。
　　“小兰不像你这样养尊处优，不过她那双手也很漂亮。”
　　苏锦华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嫉妒呢？还是附和？

　　铁君石又接着说：“可是她那双手现在已经缺少了一根指头，也许到了明天这个时候她这双手已经光秃秃的一根手指也没有了。而你的手还是像现在一样完美、细柔。……你忍心教我保重自己，不去管别人的死活吗？”
　　他忿然地将那双细柔的手丢开。

半剑飘东半剑西

　　“君石，你不要生气！”苏锦华的性格突然变了，变得温柔而又善体人意，她轻声细语地说：
　　“不是我自私，也不是我隻想到你没有想到别人，……君石，你必须保重，因为你的任务未完，心愿未了。”
       “锦华，我没有怪你！”铁君石突然毫无拘束的搂着她，让她的头发在自己脸颊上擦磨着，似乎这样也可以使他激动的情绪稍稍镇定下来，
       “来！坐下！我们继续谈谈你丈夫被杀害的那件事，……你付了赎金，到达指定地点，见到了你的丈夫，他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尸体。”
　　苏锦华沉痛地点点头。

　　“他们是用什么手法杀害你丈夫的？”
　　“用最残忍的手法，他遍体鳞伤，喉管被切断，双眼被挖，舌头被割，面目全非。”
　　铁君石大吃一惊：“撕票已经够残忍了，为什么还要那样恶毒？”
　　“后来我问过葛七，葛七说，这是他们的规矩，瞎眼的鬼魂找不到他们，没有舌头的鬼魂也不能在阎王爷面前去告阴状。”

　　铁君石沉默不语，他的两粒眼珠子却在不停地转动，显然有什么问题将他整个精神意志都吸引住了。
　　“君石，你在想什么？”
　　“也许这是一个荒诞的问题：你能确定死者是你的丈夫吗？”
　　苏锦华猛地一震：“你这是什么意思？”
　　“面目全非，惨不忍睹，你一定不敢面对那种景象：死者被挖了眼珠、割了舌头，一定是血肉模糊。如果死者不是你的丈夫……”

　　“荒唐！简直荒唐透顶了，”苏锦华也不自禁地嚷了起来：“死者是一个漠不相干的陌生男人？我为他千辛万苦，受儘污辱，还抱着他痛哭，结果却不是我丈夫？这不是天大的荒唐吗？”
　　“锦华！”现在，铁君石却变得很温和了：“不要激动，你必须仔细想想当时的情况，你能不能确定死者是你的丈夫？”
　　“当然是。”她肯定地说。但随后又犹豫起来：“应该不会错的。”

　　“当时你非常疲倦，异常悲伤，死者又是血肉模糊，你并没有细看，对不对？你是单凭死者的衣着就认定是你的丈夫，对不对？”
　　苏锦华认真地想了一阵，点点头。
      “锦华，这是一个荒唐的想法，但是并非绝无可能，……你丈夫发现了你和毛子云的私情，你有钱，毛子云有势，他无可奈何。
      “如果他愤而离去，他就一无所有。于是他想出了报複的妙计：假装被绑架，向你勒索，这样他就得到了一笔巨金，再叫几个歹徒污辱你，出了他一口怨气……”

　　“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苏锦华嚷着，跺着脚，猛力地摇着头。
　　“你听我往下说，……他找了一个替死鬼，然后打算拿着那笔钱远走高飞的。但是，一个人一旦有了一笔巨大的财富之后想法就改变了，他想到了一个更恶毒的计划。”
　　苏锦华摀着面孔的双手逐渐鬆开，目光从指缝间透射出来，好像一个刚听完鬼故事的孩子在黑夜中走到户外，带着紧张而又好奇的心情探索幽灵世界。

　　铁君石接着说下去：“他有了那笔钱就可以招兵买马，建立一股强大的势力；从他自己设计的绑架勒索事件中他也得到了经验，于是他真刀实枪地干了起来。他在潜意识中就有和毛子云对抗的意念……”
　　“不可能！不可能！”苏锦华现在的声音已经不像方才那样高张，而她仍然用力地摇着她的头。“这全是你的幻想，你这种想法有一个很大的破绽你知道吗？当初我根本可以不去理会他的死活，不花一分钱，他的计划不就全部落空了吗？”
　　“这根本不算是破绽，任何一件绑架案在开始的时候都没有把握是否能顺利收到赎金。幸好你是花了钱，如果你当初不肯拿钱出来救他你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吗？他会认为你无情无义，早就把你杀害了。”
　　苏锦华猛地打个冷颤。

　　“冷吗？”铁君石走过去，脱下自己的羊皮坎肩，加在她的身上。
　　“君石，我听了好害怕，愈听愈像是真的一样。”
　　“锦华，假定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几年来，他的落脚点在什么地方？仔细想想看，这在他以往的生活行径中应该可以找出来的。”
　　苏锦华很认真地在想，但她似乎什么也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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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君石扶着她坐下，为她倒了一杯还有馀温的酽茶，然后走出了厢房。
　　岳清正在长廊上焦急地徘徊着，一见铁君石走出来，连忙迎上去问道：“她是不是带来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铁君石摇摇头，抬起头来，看着过了中天的日头，轻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距离日落，还有四个钟头。”岳清显然明白铁君石的心意。
　　“人，往往浪费了许多宝贵的时间，到了某一种情况，又嫌时间不够用了。今天我真希望太阳永远高挂，不要落下去。”

　　“世界上没有永远不落的太阳，江湖上没有永远不输的强人。”
       铁君石突地一震，岳清这两句话似乎使他感受良深。他喃喃地说：“世界上没有永远不落的太阳，江湖上没有永远不输的强人！好！好！这两句话太妙了，它给了我不少勇气和鼓励。
        “岳清，且看今朝落日时刻，我们要击败那个自以为永远不输的‘强人’！”

　　“你在指谁？”
　　“就是我所追寻的那个‘无脸判官’。”
　　“有了线索吗？”
　　“到目前为止，还是在摸索阶段……，对了！关家父女有动静了吗？”

　　“关标还在打坐。这老头儿的定力可真是吓人，关家燕倒是出去了。”
　　“岳清，苏内掌柜在你房裡，她需要静静地想一些事情，你照顾她。我有事要离开一下，据我猜想，在日落之前的这段时间是平静的。”

　　铁君石骑着他的“雪裡拖枪”赶到了保安总队部，找到总队长毛子云，把当年苏锦华的丈夫被绑架一直到送赎金、丈夫被杀害的详细经过情形又问了一遍，从毛子云的说词证实了苏锦华所说的全是真话。
　　接下来，铁君石说出了他的假想。
       毛子云立刻加以否定：“那是不可能的！你说她丈夫没有死？那隻是一个替身？不可能！绝不可能！苏锦华是个绝顶精明的女人，她不会那么胡涂。
     “现在经你一说，她回想起来，经过情形好像有些模糊，其实在当时她还是经过仔细验尸的。”

     “这一带散匪的习性我很了解，儘管他们心性残忍、手段毒辣，但他们隻要如数收到赎金，绝不撕票，而且从不侵犯送赎金来的家属；
     “他们恶毒地杀害肉票，又污辱送赎金去的苏锦华，这都违背了道上的规矩，这其中很明显地包含了报複洩愤的成分在内。”
　　毛子云显然一时没有理由去驳倒铁君石的假设，沉默不语。

　　“现在，我不妨再来假定，他报複了不忠、不贞的妻子，得到了一笔财富，然后，他为非作歹，与你对抗，从而觅取补偿性的快慰，他至少要得到两个大人物的支持：一是散匪中很有分量的人物；另外一个就是随时能够接近你的人……”
　　“你是说，我身边有匪的奸细？”
　　“这是我的猜想：他要了解你的动态，才能对抗你；而且，他还要知道在他每次滋事、骚扰之后，你愤怒到什么程度，颓丧成什么样子？”

　　“好！好！我身边的人全交给你去清查，查出来就严办！”
       “总队长，请你沉住气，好吗？我隻是将整个假想的情况先向您报告，使您心头先有个底儿。
       “我猜想：他和潜逃到边塞来的姚方搭上了线，近年来的几件大案子做得实在太凶悍，绝不是一般散匪的手法；还有，那些中伤的恶毒谣言也可能是这位仁兄所捏造传扬的。”

　　“君石，你有了反扑行动的计划了吗？”
　　“有了，大概在落日时刻。”
　　“希望你成功，到时候我也要卷舖盖走路了。如果你的假定都成了事实，那都是由于我的私生活不检点所引起，我要对这件事负责。”
　　“每一个人都要对这件事负责。”
　　“你是说，包括苏锦华在内吗？难道她所受到的折磨还不够多？你还要惩罚她？”
        铁君石没有回答毛子云的话，辞了出来。

        他还想去看看刘长青，关于毒杀蔡雄的事，铁君石认为其中有太多令人起疑之处。
　　 刘长青的公事房就在毛子云隔壁，这位出了名的老好人几乎以诚惶诚恐的态度来接见铁君石，他请铁君石入座，亲自为客人倒上了茶。
　　 在铁君石的印象中，这位副总队长到任以来将近三年的时间，他很少到这间屋子裡来，他几乎没什么需要向刘长青请示的。

半剑飘东半剑西

　　“铁头儿！”刘长青一直都沿用警骑队弟兄的称呼。“听说你在追查蔡雄在狱中食物中毒的事情。”
      “刘总队长，在这个年头，根本是芝麻绿豆的小事，没人会去查这件事，我隻是为了别的案子才要把这件事的原委弄清楚。
      “有两点要请问副座：您在审问中已经发现蔡雄所犯的罪状到了该死的地步了吗？”

　　“是的。”刘长青沉重地点点头。
　　“他犯了那几条重罪？”
　　“这——我已经当面向总队长报告过了。”
　　“副座，这几天总队长的情绪很坏，脑袋瓜儿浑浑噩噩的，麻烦您再说一遍好吗？”
　　“蔡雄和边塞出没的各路悍匪都有联繫，他受雇苏内掌柜，为她追查丈夫被杀害的真相，其实他是暗中为匪做内线，近两年来所发生的劫案、绑票案他都有份。”

　　“他都招了？”
　　“嗯！”刘长青的颈脖子好像有毛病，点头的时候看起来似乎很沉重。
　　“我能看看这份口供吗？”
　　“在蔡雄中毒暴毙之后，有关他的口供全都销毁了。”
　　“哦！”

       “铁头儿，你该知道我一向是个不爱管闲事的好好先生。当蔡雄威胁说要抖出总座和苏内掌柜的私情时，我本来可以装迷糊的，人往上面一送，要是真有个漏子，总座垮了台，说不定我还可以昇上去过过官瘾。
       “我不是这么阴险的小人，再说，总座待人也不错，我就将这件事报告他。他立刻给我指示：把蔡雄做掉！”
　　“总座，当时您就没想到比这更好的法子了吗？”
　　“铁头儿，凭良心说，我不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总座既然这么交代，我就照着他的指示去做了。”

　　“是谁设计的呢？”
　　“你是说面中下砒霜的事吗？我虽然从来没干过这种事，也见过，也听说过，这还要别人教吗？”
　　“蔡雄的死亡是如何报备的呢？”
　　“就说他拒捕时受到枪伤，在狱中伤发致命，这倒不是一件难事。”

　　“您不怕验尸的仵作、狱中的守卫把秘密洩漏出去吗？”
       “铁头儿，大牢归我管，上上下下我可是从来没得罪过人，谁会多这种事呢？经手的狱卒和验尸的仵作塞几文小钱不就打发了么？”
　　“副座，我突然想起一件旧事，葛七去年掉进罗网，关在大牢，在解送的前夕，他越狱逃亡，那件事外界传说纷纭，到底真实情况如何呢？”
       “唉！”刘长青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提起来就令我感到惭愧，葛七有两个拜把兄弟在大牢裡当守卫，这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当时我曾经向总队长自请处分，总座待人实在太宽厚，非但没处分我，而且还没有向别人提过这件事
       “——铁头儿，你说说看：我是不是应该感恩图报呢？”

　　本来是谣言纷纭，令人起疑的，现在经刘长青这么一解说，情况就明朗了，的确是有内应，葛七才得以越狱，但是谁又能指说这件事与毛子云或者刘长青有关呢？
       铁君石无心再久留，时间无情，而他却非得珍惜它不可。
       铁君石离开了总队部，骑上他的“雪裡拖枪”狂奔出城，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他仔细思索每一件事，每一个人，每一个情况，每一个疑问……但他依然无法归纳出一个接近事实的情况来……
       突然，刘长青的一番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蔡雄和边塞出没的各路悍匪都有联繫……”
       蔡雄真是这样一个人吗？如果刘长青的话是真的，如果铁君石所假定的苏锦华她丈夫还活着，那么，蔡雄和他也应该有联繫。
       蔡雄一旦落网，那位仁兄当然会担心蔡雄洩密，杀之灭口是最好的办法。可是——能够施行杀人灭口之计的隻有毛子云和刘长青两个人；那么，他们两人之中谁是那位仁兄的帮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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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高气爽，万裡无云；当铁君石想到这裡的时候，却好似晴天突起霹雳，震得他几乎从马上摔了下来。
       那匹灵驹也似受到了感应，掀起前蹄，发出嘶鸣，在原地打了一个飞旋。牲口后蹄卷起一阵砂尘，使得铁君石有好一阵子睁不开眼睛。
　　等砂尘平静，铁君石再睁开双眼时，他几乎怀疑自己又生了幻觉——关家燕骑在那匹健壮的黄膘马上，静静地停在他的面前。

　　荒漠细软，踏蹄无声，闭着眼睛的铁君石当然没有察觉关家燕的来到。他曾经见识过这小妮子的功夫，若是敌人，在这一瞬间他早就没命了。
　　“我在找你。”关家燕冷冷地说。她不仅语气冷漠，面色、目光同样冰冷。
　　“谢谢你！”不是虚词，铁君石是衷心地感激。“有消息了吗？”
　　“现在我要告诉你的话，本来在前天晚上就要告诉你的，可是你无情地将我撵走，我说过你会后悔，最少，你心爱的女人已经少了一根手指。”

      “关姑娘，我为前天晚上的事道歉，而且我也要声明，魏小兰不是我心爱的女人，她和归化城别的人一样，是我应该照顾、应该关心的人而已。”
       铁君石现在懂得使用技巧了，因为关家燕曾经说过“喜欢他”的话，他不希望引起她的嫉妒而将事情弄糟。
　　关家燕的词色依旧冷漠：“你不必向我声明什么，我对你说，前天晚上去找你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那隻是一句掩饰的话，不是出于真心，老实说，我不够格。”

　　“关姑娘！这——”
       “这些都不重要，我知道。你现在所关心的是魏小兰的第二根指头……铁大哥，别把我估计得太高，也别把我看成万能。
       “我做得到的事我都做了；我所知道的情况我也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隻求你一件事：相信我所说的每一句话。”

　　“我绝对相信。”
　　“首先我要告诉你，关标不是我的父亲——不！我的父亲是关标，没错，隻是，现在在客栈中的那个人不是真正的关标，当然也不是我的父亲，他也不是真正的瞎子，他是一个非常残暴的家伙！”
　　铁君石大吃一惊，疾声问道：“他是谁？”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挟持了我瞎眼的父亲，也不知囚禁在什么地方。然后他就以父亲的生命为要挟，让我供他奴役、驱使，为他做儘坏事。”
　　“他手下有很多的党羽吗？”
　　“他手下有不少人。”
　　“小兰是他的人掳走的吗？”
　　“是的。我再三恳求他，他终于答应在明天日出之前不截断第二根手指，不过，他提出了一个条件，要你在日落之前履行。”

　　“什么条件？”
　　“日落之前离开归化城，不管你到什么地方，魏家母女随后就会安全送到。”
　　“关姑娘，你认为我应该听命行事吗？”
　　“铁大哥，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能做的全做了，知道的也全说了，别再问我什么了。”

　　铁君石在这一瞬间已经有了决定，他关心魏小兰，也应该关心关家燕；她同样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儿，他不能眼看她陷于泥淖而不拉她一把。
　　“关姑娘，其实你可做的事还很多、很多。你应该关心你的父亲，你更不能一直受人奴役、驱使，你要摆脱、要挣扎、要反抗，不能再陷下去。”

       “不！”关家燕用力地摇头。
       “难道你已经缺乏勇气了吗？”
      “不！我现在要摆脱、要挣扎已经嫌太晚了。我已经是双手血腥、一身污秽。
      “我要继续留在他的身边，等我确定我父亲已经死了，或者他老人家已经安全，我再没有牵挂的时候，我再一刀一刀地慢慢割他。”

　　“关姑娘，报複是消极的，你应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铁大哥，这些话我都听不进去。”
　　“他糟蹋你、污辱你了吗？”

　　“不是他，是他的手下，他用我的躯体作为犒劳他手下的奖品；他让他的手下轮番污辱我，为了父亲，我忍下了这口怨气；为了我自己，我非报複不可。”
　　听到这裡，铁君石不禁怦然心动；关家燕的遭遇和苏锦华的遭遇相似，莫非……？
　　“我不能停留太久，我要走了。”关家燕突然兜转了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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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君石夹马一纵，拦住了她：“慢点！我还有话要问你——四合店出现的那一票蒙面人是你那位假老子的手下，对不对？”
　　“是的。”
　　“是谁杀了卓老三？”
　　“是我。”关家燕冷冷地说：“别把我当成凶手，我隻是一名刽子手，他叫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

　　“为什么要杀卓老三？他没有说明理由吗？”
　　“他叫我做什么是从来不说明理由的。”
　　“刘婆婆呢？”
　　“也是我杀的。”
　　“岳霖呢？”
　　“这还用问吗？杀人的手法相同，除了我还有谁？”

　　“哼！好一个杀人的魔王！”
　　“随你怎么指责我，我隻是为了顾及我那瞎眼的父亲，……铁大哥，我对我的将来早就安排好了。”
　　“关姑娘，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那个冒充你父亲的人才是一个杀人的魔王，……关姑娘，我诚恳地请求你仔细想一想，报複是毫无意义的，你可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我还能做什么？”关家燕摊开双手，一副莫可奈何的表情。“我除了一死赎罪之外，我还能做什么？”
　　“你可以做的事很多、很多……”铁君石伸出手去，拉起她的手。“我们应该找个地方详细谈一谈。”
　　“铁大哥，你相信我刚才所说的一切吗？”
　　“我相信，我当然相信，你没有必要对我说这些假话，……他知道你来见我吗？”

　　“他知道。而且他很有把握，隻要魏小兰在他手裡，你就不敢轻举妄动。”
　　“他错了，任何人都可以牺牲，但看是否值得。魏小兰、你父亲，还有我们自己……关姑娘，死不足惜，一定要死得其所，死得有意义，你明白吗？”
　　关家燕用力地点点头，铁君石的话显然已为她添了勇气。
　　“稍晚回去会令他生疑吗？”

　　“我隻要在日落之前回到客栈就行了。”
　　“那敢情好，走！我们找个隐密的地方去仔细聊聊。”
　　两匹马并辔奔向西北方，而不是归化城。

       *    *    *    *    *    *

　　几乎在同一个时间，高霸陪着刘长青来到了古都客栈。店堂裡冷清清的，隻有岳清坐在那儿喝茶。
　　“岳先生，”高霸问道：“铁头儿不在吗？”
　　“他说他去总队部，还没回来。”
　　“绸缎庄的内掌柜还在吗？”
　　“她好像很累，在我房裡睡着了，所以，我才坐在这儿喝茶啊！”

　　“这是咱们刘副总队长，有话要问苏内掌柜——”
　　刘长青向岳清点点头，亲切地说：“高队长，你也在这儿喝杯茶吧！三两句话，一会儿工夫就成了——”
　　岳清起身问道：“要我给您带路吗？”
　　“不用了，这家客栈我也挺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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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情侣反目 枪前对质

　　苏锦华彻夜未眠，这会儿睡得很沉，刘长青推门进来，她都没有惊醒。刘长青连叫了几声，她才睁开眼来。
　　“内掌柜，惊动你了，我是刘长青，咱们在一起吃过好几次饭……”
　　“哦，是刘副总队长！”苏锦华彷佛是清醒过来了，不过还是有点迷迷糊糊的：“铁君石呢？”
　　“他不在，也许，他正处在生死边缘上。”

　　“你说什么？”这一瞬间，苏锦华的睡意全消。
　　“内掌柜，我对你很了解，你很有魄力，很有担当，是个女中丈夫，所以我才鼓足了勇气来见你……”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别发问，静静地听我说，时间实在不多了……”刘长青神情紧张地看看房门，才接着说下去：“我活了大半辈子，可从来没做过昧良心的事，人一旦昧了良心，夜裡睡觉都不会安稳，这件事在我心裡憋太久了，我不能不说出来；
       “而且，目前情况紧急，铁君石也许活不过今天夜晚——”

　　“哎呀！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内掌柜，你听我说，我是拚着我这条老命来找你的，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我也隻有认了——内掌柜，你丈夫是毛子云害死的。”
　　苏锦华猛地一震，她双手用力撑着床沿，不然，她可能会倒下去。
      “毛子云想和你天长地久，也想图你的钱，所以，他设计了那宗假的绑票案，——盗也有道，不可能拿了赎金又再撕票的。当时，有很多人都怀疑是他干的好事。
      “但是，这头老狐狸真是太高明了，他让好几个人轮番污辱你，他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让你受到那种糟蹋呢？而且在以后的几年中还是和你恩恩爱爱，毫不见弃，这才让大家对他的怀疑减低下去，
       “——现在，铁君石终于发现了他的阴谋，老狐狸的警觉性非常高，现在正将铁君石引向死亡之路——内掌柜，这个年轻人实在不应该死，也隻有你才能救他。”

　　“我怎么救他呢？”
　　“去要求毛子云，以你们的特殊关系去求他，他可能会网开一面的。但是你千万要记住一点：绝对不要揭穿他的隐秘，不然他会恼羞成怒，连你也一齐杀害的。”
　　“他现在人在什么地方？”
　　“在他的公事房裡。”

半剑飘东半剑西

　　苏锦华站了起来，对镜理理乱了的鬓发，她显得非常镇定，一点也不慌乱，她似乎已经成竹在胸了。
　　“刘副总队长，我们都知道您是一个大好人，所以您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相信。在这重要的关键时刻，您揭露了真相，我更是非常感激。刘副总队长，现在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内掌柜，别客气，有什么吩咐儘管说。”
　　“我要借用您的佩枪。”

　　“枪？”刘长青一惊。“你要干什么？”
　　“去会见那头老狐狸，我应该有所提防。”
　　“是应该有所提防，隻不过——我一向没有带枪的习惯——内掌柜，高霸在店堂裡，你就说你要去救铁君石，他会把佩枪借给你的，千万不能说你要去见毛子云啊！”

　　“如果高霸要跟我去呢？”
　　刘长青想了一想，说：“让我帮你施展一点小手法吧！——内掌柜，千万记住，别跟总队长来硬的，儘量求他，他会心软的。”
       一切都如刘长青所料，高霸一听说苏锦华要去解救铁君石的危难，立刻答应把佩枪借给她，而且还要陪她一起去。
       但他却被刘长青借故留住了，这就是他答应苏锦华所施展的小手法。

       苏锦华口口声声答应刘长青绝不和毛子云来硬的，其实她此刻已是怒火攻心，恨不得一见面就连开几枪把毛子云射得千疮百孔。
       隻是为了铁君石的安全她还得暂时忍耐。毛子云的贴身护卫都知道她和头头的亲密关系，所以未经通报她就进入了公事房。
　　对于苏锦华的来临，毛子云是讶异的成分居多，他连忙问道：“锦华，是有什么事吗？”

　　苏锦华按捺住心头怒火，儘量以平和的语气说：“总队长，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也不想追究，现在隻恳求您一件事，放过铁君石。”
　　“锦华，有许多内情你是不明白的，我现在也不方便向你解释……”
　　“你不必解释什么，也不要以为我是个胡涂蛋，告诉你我什么都明白。”

　　“锦华，不仅仅是你，许多人都对我有误会，不过，令我心安的是：铁君石对我的误会已经消除了。”
　　“他是个傻瓜蛋！”苏锦华吼了起来，她有些按捺不住了。
　　“锦华，你的情绪好像不很稳定，是怎么回事啊？”
　　“毛子云！你不要假惺惺作态，我自以为是个很聪明的人，却被你蒙骗了好几年！”苏锦华满腔怒火终于爆发出来。“你好狠！好毒！你就不怕报应了吗？”

　　毛子云真个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茫然地问道：“锦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
　　“好了，好了，我不听这一套。我方才就说过，过去的事我不想提，也不想追究，隻求你放过铁君石。日落的时候你要杀他是不是？现在立刻收回成命，要不然先死的一定是你。”
　　毛子云显然感到事态严重了，他起身离座，神色严肃地说：“锦华，我想你并不是在胡闹，一定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我什么坏话。来！让我们把事情弄清楚！”

　　“你真要弄清楚吗？”
　　“是的，非弄清楚不可，很显然是有人在故意挑拨离间，你绝不能上当。”
　　“毛子云，我自己会评断一个人的好坏，也能分辨真假、善恶……”苏锦华目光一扫，停留在屋子角落裡一座厚重的铁柜上。“请你把那座宝库打开好吗？”
　　“你要什么？”
　　“我什么也不要，我隻是想看看，这几年来，你到底存下了多少钱，搜刮了多少金银珠宝。”

　　“锦华，你是知道的，我没家没眷，没儿没女，隻想攒积一笔钱将来养老。最近我的想法改变了，再大的财富也不能为人带来幸福，反而会惹来祸灾……锦华，隻要你喜欢，就是全拿去我也不心疼。”
       毛子云立刻取钥匙打开了铁柜，苏锦华仔细查点铁柜裡的财富，有一千多块钱的现大洋，有将近两万左右的庄票，有五两、十两重的金条，和一两重的金元宝，黄金总数约莫有百两出头，还有几块上好的玉。
       这的确不算是一笔太大的财富。

半剑飘东半剑西

       但是，苏锦华却非常失望，数年前她为丈夫付出的那笔赎金单是现大洋、庄票、金条总值就在二十万元以上，另外还有为数不少的名贵首饰。
       目前毛子云的全部财富隻有几分之一而已。而且那些名贵首饰绝大部份都不可能拿去变卖的，可是，眼面前苏锦华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件原先属于她的东西。

　　刘长青的说法不可靠吗？
　　刘长青绝不可能是造谣生事的人啊？！而且，他捏造事实，诬蔑毛子云，他难道没有想到将有何种后果吗？
　　见她发楞，毛子云不禁问道：“锦华，你今天的神情大异往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毛子云，说句良心话吧！你对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你要我怎么说呢？我是很喜欢你的，我隻是恋栈这个总队长的宝座，怕惹来闲言闲语，才不敢明媒正娶地用花轿把你抬过来。还有，我的年龄也比你大太多了，所以在你面前开不了口。”
　　“这些话都是真的吗？”

　　“我可以罚誓赌咒。”
　　“那倒用不着，……毛子云！不管你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或者有什么事一直隐瞒我，现在你都不妨说出来……有人说，当年我丈夫被绑架杀害的事是你一手设计的……”
　　“这是谁说的？”毛子云差点跳了起来。

　　“不管谁说的，有没有这回事？因为你的目的是想人财两得，一般的绑匪在得到赎金之后是不可能撕票的。”
　　“锦华，告诉我，是谁这么说的？”

　　“我绝不能说出这个人来。”
        毛子云衝过去，双手扶拥着苏锦华的肩头，他以前还更亲密地拥抱过她。
        而每一次她都想闪躲，这一次她却一动也不动，因为她想仔细凝视毛子云的眼神，从眼神中应该可以分辨出他是说真话还是假话。

　　“锦华，这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我并不在意这个人在背后恶言中伤我……”
　　“他绝对不是恶言中伤，他是好意，也许——也许他也是听别人这样说……”
　　“锦华，你听我说，我不是怪他，或者要追究他，在整个情况中他也许是个关键性的人物，是一根线头——锦华，这个人是谁？你一定要说出来。”

　　“不！”苏锦华用力地摇头。“别逼我，我绝对不会说出这个人是谁，我永远也不会说。”
　　“锦华，你没听说过做贼喊捉贼的故事吗？这个说我坏话的人很可能就是铁君石所说的那个‘无脸判官’。”
　　“不会的，他绝不是……”此刻，苏锦华似乎已相信毛子云的无辜，她的口气变得缓和了许多。“我不相信你会绑架我丈夫，得了赎金再杀害他。但是，我还要你再回答我一次：你真的没有杀害铁君石的打算吗？”
　　“没有，绝对没有。现在，我和他之间一点误会也没有了，而且我还给他特权去调查每一个人，一定要把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歹徒找出来——”

　　突然，房门推开，铁君石闯了进来。他先是一楞，接着，似是责怪自己的鲁莽，连忙说：“对不起，我忘了喊报告，忘了敲门，——我待一会儿再来……”
　　“不！君石！”毛子云连忙过去拉着他。“你来得正好，有人在苏锦华面前说我的坏话，说我派人要在日落的时候杀害你，你相信吗？”
　　“内掌柜，是谁告诉你的？”铁君石追问。
　　“别追问我，”苏锦华连连地甩着头。“其实，那个人也是好意，他教我来求总队长放过你——”

　　“内掌柜，你腰裡好像带了什么东西吧？”铁君石眼尖，一眼就看出来了。
　　苏锦华穿着短褂裤，腰间塞着一把短枪，虽然有衣襟遮挡，有经验的人还是会发现的。
　　“你身上带着枪，是不是？”铁君石的动作很快，一掀衣襟就将短枪拔了出来。“你带着枪来见总队长？为什么？那个人说了什么让你痛恨总队长的话吗？”
　　“没有，没有。”苏锦华连连摇头否认。

　　“内掌柜，这是高霸的佩枪，这原先是我用的枪，由我移交给他的，难道是高霸要你来杀总队长吗？”
　　“不！不！这不干高霸的事，是刘副总队长要他把枪借给我防身用的……”
      “刘副总队长？”铁君石不禁和毛子云交换了一个眼光。
      “内掌柜，别隐瞒，刘长青向你说了些什么？他为什么要高霸借佩枪给你？到毛总队长这儿来为什么还需要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