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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3-普罗旺斯

[入库] 龙乘风(龙城璧系列之大冰原之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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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6 08:50: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雪刀浪子  手下留情

他知道这一刀自己势难避过,也就索性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只听见“飒”的一声,一股鲜血直射了出来,老鹦鹉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司马血,你自己要多多保重了。”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忽然大感奇怪:“怎么死人还能讲话?”睁开了眼睛一看,却是不禁为之怔住。

原来他还没有死,倒是高不尽的脸庞已染满了鲜血,而两眼的神情更是吃惊到了极点。

但这也是他这一生里最后的一次吃惊,他很快就倒了下去,但一对眼睛还是睁得那么大。

高不穷和高不屈脸上的表情也是差不多,两人都惊怒交集地瞪着一个人。

这人手里有刀,刀锋银亮如雪,刀柄却是古铜色的。

这柄刀明明在一瞬间就把高不尽杀了,但刀锋上却连半点鲜血也没有。

高不穷忽然怪叫了一声:“是风雪之刀!”

高不屈怒道:“这个暗算老大的人就是雪刀浪子龙城壁。”

高不穷悲声说道:“不是他又还会是谁?”

老鹦鹉忍不住怒道:“甚么暗算,他又不是放暗器,只是看见老鹦鹉形势危急,所以才仗义出手相救而已。”

那人淡淡一笑,道:“在下本来就是个无行浪子。就算承认暗袭高不尽,那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情!”

高不屈吼叫道:“果然是他奶奶的雪刀浪子龙城壁,咱们兄弟今天跟你没完没了。”

龙城壁笑了笑,道:“我也是这么想,遇上了你们这种人,倒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老鹦鹉道:“没杀错!没杀错!杀少半个才是他妈的千错万错,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但若议丽些接怪物溜走了,将来又不知会有多少无辜者死在他们的刀下。”

龙城璧道:“老先生今天若死在这里,也当真冤枉得很,你若不是喝酒太多了,也不会弄得满身伤痕。”

老鹦鹉讪讪一笑,道:“龙老弟敎训得对,老鹦鹉从今以后,滴酒不沾唇边便是。”

龙城璧笑道:“滴酒不沾,那可太严重了,只要是适可而止,就算喝三五七斤也不成问题。”

老鹦鹉大喜,忙道:“对!凡事总要适可而止的,龙老弟不愧是武林中之奇葩,老鹦鹉不胜佩服之至。”

高不穷和高不屈已是忍无可忍,突然分从左右,挥刀向龙城壁削了过去。

这两人虽然身材矮小,但高氏昆仲多在武林独当一面,倒也不是浪得虚名,这时候两刀双双施展开来,确有一番惊人的威势。

龙坡壁淡淡一笑,不等双刀攻近,人已倒退后七尺,高不穷怒喝一声,刀尖一挺,“飒飒飒”的连续刺出三刀。

这三刀快如闪电,锐厉之极,而高不屈兄弟俩也已配合着他的攻势,以滚地下盘刀法疾削龙城璧双足。

龙城璧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

“以两位的刀法,比起高老大来说,真是差得太远了。”

高不穷怒道:“你少放……”

下面那个不雅的字还没有说出,右腕已突然一凉,手里的刀“铛”声跌落在地上。

他呆住了。

他不但不见了刀,甚至连右掌也不见了。

高不屈也是一样,两人都在剎那之间,同时给风雪之刀削掉了右掌。

老鹦鹉看得兴高采烈,大笑着拍掌:“砍得好!砍得好!你们要老鹦鹉慢慢的死,现在天理循环,浪子也要你们尝试一下这种滋味!”

龙城壁摇摇头,道:“但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老鹦鹉一怔:“改变生意?你不想杀他们了?”

龙城壁道:“不错。”

老鹦鹉道:“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两个矮怪留在世上,始终是一对祸胎。”

龙城壁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但今日高氏昆仲的下场,已经够惨了!”

老鹦鹉冷笑一声,道:“这是自作孽不可活,要怪就只好怪他们兄弟三人多行不义,到头来终于得到了这种报应。”

龙城壁说道:“报应不爽,那是对的,但是他们的父亲高天行,却是个好好先生。”

“高天行?”老鹦鹉一笑:“是不是有‘铁肩君子’之誉的高老先生?”

龙城壁点点头,说道:“正是铁肩君子。”

老鹦鹉奇道:“铁肩君子怎会生下了这三个妖怪?”

龙城壁叹了口气,道:“这只好怨高老先生英年早逝,以致无人管敎这三个儿子,但他们毕竟是高老的血脉,在下实在不想赶尽役绝。”

高不穷额上青筋暴现:“你不杀咱们,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龙城壁冷冷一笑:“姓高的你哥儿两回去好好的想清楚,若还不知侮改,大可以再苦练左手刀法,来找在下报仇。”

高不屈已经疼得死去活来了,颤着声对高不穷道:“不要再跟他啰嗦了,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罢!”

两人都已断掉右掌,知道再缠下去只有送死的份儿,只好狼狈地走了。

吕鸯看见形势逆转,也不敢逗留下去,吴大环已战至筋疲力竭,当然是留不住他的,但吕鸳甫欲撤退,龙城璧却已把他拦住。

“吕神君,你不是要杀掉他们吗?”龙城璧目光锋利如刀,语气也是充满了肃杀的意味。

吕鸯冷冷道:“龙城璧,这里的事情,你还是少管为妙!”

龙城壁道:“但我偏偏喜欢插手一管,那又怎样?”

吕鸯说道:“这只怕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龙城壁道:“在下是个脾气古怪的家伙,一生以来做了无数件对自己完全没有好处的傻事。”

吕鸯冷笑一声:“替别人在火中取栗,虽然可以赢得旁人喝采,但自己所付出的代价却是太大了,那又何苦来哉?”

龙城壁道:“但世间上偏偏就有我这种傻子,对于做这种事情乐此不疲。”

吕鸯说道:“你何不学你老子,他早已封刀归隐,对江湖上的事情一概不闻不问。”

龙城壁道:“家严有他老人家自己的一套,我学不来,也不必去学。”

吕鸯道:“你若聪明一点,就会觉得你老子比你幸福得多。”

龙城壁道:“但我认为自己现在相当不错,生活平淡固然也是一种乐趣,但他老人家在年轻的时候,也同样到处闯荡,快意恩仇。”

吕鸯又问道:“你现在是不是要杀了我?”

龙城壁回答道:“我并不喜欢随便杀人。”

吕鸯道:“但你若要杀我,随时都可以找到七八条大道理,正是师出有名,就算杀了我,别人也不会有所非议的。”

龙城璧淡淡一笑,道:“旁人非议与否,在下一向很少理会,正是我行我素,顾虑多,干起事情来就越不顺利。”

吕鸯道:“但你却拦住了我的去路,这算是甚么意思?”

龙城壁道:“我只想问你一句,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立刻就让你走!”

吕鸯目中露出了仓然之色。

对他来说,这种说话已经是一种侮辱,而且还相当严重。

但他还是忍耐下来。

因为他知道凭自己的武功,绝对无法在八条龙刀法之下得以幸免。

“好,你问!”吕鸯终于说。

龙城壁沉吟了一会,才道:“是谁要逼杀大冰原之魔韦雪魂?”

吕鸯的脸色立刻变了。

他拼命地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龙城璧叹了口气,道:“你为甚么要为这个人而隐瞒?”

吕鸯吸了一口气,忽然目光一闪,道:“江湖上要杀韦魔的人不知凡几,你这一问又有谁能清楚地回答?”

龙城璧说道:“不!这是一个相当特别的人,他和其他一般要杀韦雪魂的人不同!”

吕鸯道:“他有甚么特别?”

龙城璧道:“这人拥有极宠大的势力,甚至可以打跨整个中原武林,成为中原霸主。”

吕鸯道:“这人是谁?这人是谁?”

龙城璧道:“这正是我现在很想知道的,而尊驾却一定会知道答案。”

吕鸯又拼命地摇头,道:“我不知道,真的完全不知道,你找错人了。”

龙城璧冷冷一笑,道:“你若甚么都不知道,为甚么要追杀宰了你夫妇?”

吕鸯道:“那是因为我跟这对浑人有过节!”

龙城壁道:“是甚么过节?”

吕鸯道:“这夫妇俩以前杀了我的儿子!”

龙城壁冷有一笑:“荒唐,你根本就没有儿子!”

吕鸯道:“是干儿子!”

龙城壁道:“你没有儿子,也没有干儿子,你杀他们绝不是为了要报仇!”

吕鸯脸色灰白,额上已慢慢淌着黄豆般大小的汗水。

龙城壁没有放松,又再紧逼着问:“是谁要你对付他们?我要听老实话!”

吕鸯忽然跪了下来。

还一着大出龙城壁意料之外,谁也想不到,不笑神君居然也会有屈膝的时候。

龙城璧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喝道:“你这是干甚么的?”

吕鸯哭丧着脸,道:我现在算是求求你,千万千万不要逼我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龙城璧道:“为甚么不能说?是不是一说你就会死?”

吕鸯道:“死,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龙城璧冷冷道:“我总不相信,天下间没有任何人能把这恶魔收拾。”

吕鸯目光一闪:“你是在说韦魔?”

龙城璧喝道:“韦雪魂不是真正的恶魔!”

吕鸯道:“但人人都说……”

龙城璧截然道:“人人都说着的事情,未必就一定正确!”

吕鸯点点头,喃喃道:“你也许是对的……”

龙城壁道:“姓吕的,你本来也是一条铁挣挣的汉子,为甚么竟然变得这样懦怯?”

吕鸯咬了咬牙,道:“你……你就当我是个怕死的懦夫好了。”

“不!你不会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龙城壁沉声道:“就算你不是正人君子,就算你是个心狠手辣的魔王,但你最少绝对不会是哪种会伯面对死亡的人,尤其是屈膝向敌人下跪,更万万不是不笑神君吕鸯应有的作风。”

呂鸯笑了,这位号称不笑神君的武林高手居然也会破例地一笑。

但这一笑实在又酸又苦,也有太多苍凉的意味。

他拍起了脸。对龙城璧道:“浪子,我求求你甚么都不要再问,你若不满意。可以一刀把我杀掉算了!”

龙城壁牢牢地凝视看他,过了很久很久才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仙曼。”

吕鸯又震骇住了,他颠声说道:“你……你在说仙曼……谁是仙曼?那一个仙曼?”

龙城壁道:“你不会不知这道的,吕仙曼是你唯一的女儿,也是你的命根子!”

吕鸯缓缓地站了起来,目光却遥注在远方:“不错,仙曼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命根子,我可以死,也可以成为懦夫,但她一定要活着!”

仙曼是个怎样的女孩?老鹦鹉不知道。

但他却看得出,仙曼的确是吕鸯生命的一部分。

她是吕鸯生命的延续,但在吕鸯的眼中看来,她甚至比自己的生命还更重要千万倍。

老鹦鹉忽然叹了口气,因为他发觉,自己对吕鸯的了解,实在远不如龙城壁来得那样深切。

但龙城壁又怎会知道的?

莫非他早已很注意吕鸯?

这时候吴大环已休息了好一会,她的体力也已恢复了不少。

她突然狂吼着跳起,嘶声叫道:“姓吕的,老娘今天不杀你誓不为人!”

但她才叫出这一句话,老鹦鹉已伸出手点了她天胶、志室、气海三大要穴。

吴大环一怔,只觉得全身不能动弹,但嘴巴还是可以说话,立时破口大骂:“死老甲鱼,你暗算姑奶奶,将来一定他妈的不得……”

老鹦鹉没有让她再说下去,指头一伸,又把她的哑穴也一并点了。

吴大环生气极了,但她全身动弹不得,就算想发作也发作不出来。

龙城壁望了她一眼,叹道:“现定让你冷静一点也是对的。”

吴大环心中骂道:“都是一丘之貉,老娘现在想不冷静一点也不行啦!”

龙城璧的目光又注视着吕鸯:“我知道,仙曼正在黑衣大夫的手里,她有甚么病?”

吕鸯霍然回过头,望着龙城璧说:“你怎知道仙曼的事?”

龙城壁淡淡道:“我本来就是个好管闲事的人,但我首先注意的人并不是你,也不是令缓,而是黑衣大夫裘润。”

吕鸯呆了半晌,才缓缓地说:“不错,仙曼现时还在裘润的家里,也只有裘润才能治好我的女儿的顽疾。”

龙城壁道:“裘润医术不错,但走的却是旁门左道的路子。”

吕鸯叹道:“不管怎样,他已是仙曼能够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龙城壁道:“你怎不去医谷求助?”

吕鸯干咳两声,道:“那是没有用处的,仙曼的病况,就算是时九公亲自出手,只怕也是爱莫能助。”

龙城壁道:“她不是患病,而是中了某种奇毒!”

吕鸯的身子陡地一阵发抖。

他也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这就差不多等于是默认了。

龙城壁瞧着他,过了半晌又缓缓地说:“黑衣大夫也叫黑心,就算他肯治好令媛,只怕你也要付出相当重大的代价。”

吕鸯长叹一声,道:“虽然如此,吕某也是在所不计了!”

龙城璧道:“但你一直爲人所利用,到头来若还是救不了仙曼,那又如何?”

吕鸯怒道:“不会的!他们的承诺,又岂能不遵守?”

龙城壁道:“他们是谁?”

吕鸯摇摇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说!”

龙城壁道:“你真是不肯说?”

吕鸯道:“易地而处,你也会像我这样。”

龙城璧哑然了。

他再也不能逼吕鸯,也许不是不能,而是不忍。

“你走罢。”龙城璧轻轻地挥了挥手:“但愿你的抉择是正确的。”

吕鸯望了龙城璧一会,忽然说:“浪子,你果然名不虚传,再见了。”

龙城壁一笑,这一笑看来也是充满着无可奈何的意味。

吕鸯走了,高氏昆仲也走了。

活的受创而逃,死了的也已给抬走,这酒家在不久之前是好好的,但在这半个时辰之内,却已变成了只有血腥气味的死域。

谁也不愿意在这种地方逗留。

龙城壁和老鹦鹉也是一样,但当两人望着吴大环的时候,心中不期然地生出了一股歉意。

虽然,他们都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但这种感觉还是无法抑制下来。

第八章   奇异箱子  稀世宝物

在黄树镇,最热闹的地点就是漠北的一片广场,尤其是在清晨的时份,这里更是有如大杂会一般,少说也有七、八十个贩卖杂物的摊子挤在一起。

这一天上午也不例外,不但原来的小贩一档不缺,同时还出现了一个卖箱子的怪人。

这怪人大概四十岁左右年纪,穿着一件异常宽大的破棉袄,脸色白中带灰,似乎正在生病。

今天,天还没有亮,他就已盘膝坐在庞石桥旁边,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只四四方方的木箱,而在木箱旁边,又竖起了一个木牌子,写道:“箱子平沽,白银千两。”

最早发现此人此箱的,是卖炸豆腐的焦四伯,他一看之下,差点没当场把自己捧着的两盘豆腐压扁。

但他没有说甚么,只是轻轻地叹一口气,就捧着豆腐走开。

接着,卖菜三婆、梳头六姑、猪肉阿焯、针线巧姐也相继来了,他们脸上的反应虽然不一样,但心里想着的都是那一句话:“疯了!准是想钱想疯了。”

梳头六姑还悄悄的对巧姐说:“那箱子又破又笨拙,就算送给老娘放梳子也嫌肮脏。”

猪肉阿焯却是个嘻皮笑脸的像伙,他终于忍不住上前,问那怪人:“这箱子为甚么要一千两才肯卖?”

卖箱怪人淡淡地一笑,说:“不为甚么,因为我认为它可以卖一千两。”

猪肉阿焯问道:“箱子里面有甚么东西?”

卖箱怪人道:“不能说。”

阿焯道:“这东西很值钱吗?

卖箱怪人道:“不知道。”

阿焯道:“莫非里面装满了奇珍异宝,所以非要一千两不可!”

卖箱怪人道:“你想看看吗?”

阿焯喜孜孜地说:“当然想。”

卖箱怪人道:“那么请拿来。”

“拿来?”阿焯一怔,道:“拿甚么来?”

卖箱怪人道:“一千两银子。”

阿焯笑了笑道:“我何来这许多银子?”

卖箱怪人冷笑道:“你怎会连一千两银子也没有?”

阿焯道:“没有就是没有,我若有一千两,也不必在这里卖猪肉啦!”

卖箱怪人道:“既然没有银子,何以故意前来兜搭?”

阿焯笑道:“你是卖箱子的,而我是卖猪肉的,虽然大家所卖的东西不一样,但总算都是同行……”

“同行如敌国!”卖箱怪人截然道:“所以你卖你的,我卖我的,谁都不要干扰对方才是。”

阿焯谈到这里,已有点兴致索然的感觉,正要打退堂鼓,忽然鼻子一阵剧痛,居然给卖箱怪人在脸上重重地打了一拳。

阿焯又惊又怒,一摸鼻子,只觉满手湿濡,原来已给打得鼻血长流。

“你为甚么打人?”他怒气冲冲也要回敬卖箱怪人一拳,但他的拳头还没打出去,头上居然已给人打了一记爆栗。

阿焯更加吃惊,但这一记爆栗却又不是卖箱怪人打他的。

阿焯回头一望,只见背后站了一个黑衣人。

这黑衣人头上戴着宽边的竹笠,而这顶竹笠也同样是髹得漆黑的。

阿焯本来还是一肚子怒火,但等到他瞧清楚这人是谁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完全改变了。

他连忙弯腰鞠躬,陪笑着道:“裘老板,您早!”

黑衣人“唔”的应了一声,道:“这里没有你的事,快回去卖你的猪肉。”

阿焯又连忙点头不迭,道:“是的!是的!小人应该卖猪肉,不该多管别人的闲事。”说完,匆匆忙忙地退了下去。

黑衣人赶走了阿焯,目光注视在怪人面前那口箱子之上,他看了很久,才说:“是不是一千两就卖了?”

卖箱怪人道:“不错,这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买卖。”

黑太人点点头,道:“这箱子只卖一千两,不算贵,一点也不算贵。”

卖箱怪人道:“你买下了?”

黑衣人道:“我是个生竟人,遇上了便宜货,怎可以放过!”

卖箱怪人道:“如此甚好,你给我银子,我就给你箱子。”

黑衣人道:“我没带银子出来,可以到舍下收取吗?”

卖箱怪人道:“这个不成问题。”说着,缓缓地站直了身子,跟随着黑衣人离开了广场。

猪肉阿焯怔住了。

卖菜三婆、梳头六姑、针钱巧姐也是大感意外。

他们都知道,那个黑衣人就是一钱药局的老板裘润,裘润又被称为黑衣大夫,他是个著名的老奸巨猾,又怎会用一千两来买一口木箱子?

众人自然难免议论纷纷了,但他们又怎能想象得到事情的真相?”

一钱药局是黄树镇里最大的药局,也是镇内所有行业中最大的一间店铺。

裘润的宅院就在道药局的后面。

卖箱怪人双手捧着箱子,一直跟在裘润的背后向前走。

不久,两人来到一座楼房门外,这里地上铺满着细砂,两旁都摆放着兵器架。

毫无疑问,这里经常有人在练武,但现在却只有裘润和那个卖箱怪人。

裘润把怪人带到这里,才慢慢地转过了身子,道:“尊驾贵姓?”

卖箱怪人道:“我是来卖掉这口箱子的,我叫甚么名字,你不必理会!”

裘润道:“但我认为非问不可!”

卖箱怪人道:“为甚么非问不可?”

裘润道:“像你这一口箱子,只卖一千两实在是太少了。”

卖箱怪人道:“那又怎样?”

裘润道:“所以,我怀疑这是贼赃,所以才会以这种低廉的卖价出手。”

卖箱怪人道:“你认为它值多少?”

裘润道:“你若把这口箱子拿到医谷,最少可以卖得一万两,甚至二三万两也不是奇事!”

卖箱怪人道:“这口箱子怎会这样值钱?”

裘润道:“箱子的手工虽然很拙劣,但它是用千年雪木造成的。”

卖箱怪人道:“千年雪木又是甚么东西?”

裘润道:“它是一种矮小的树木,生是极慢,每一百年才会增高一尺左右。”

卖箱怪人道:“这种树木珍贵吗?”

裘润道:“当然珍费,在医者的眼中,它甚至比千年雪莲还更难求!”

卖箱怪人道:“但却有个怪人,把这种稀罕之台的木料造成一口箱子。”

裘润道:“这人是谁?”

卖箱怪人道:“不是我。”

裘润道:“当然不是你,因为照我看,这口箱子最少已完成了超过五十年。”

卖箱怪人道:“不错,你的眼光真准,不愧是鼎鼎大名的黑衣大夫!”

裘润道:“你早已知道我需要这口箱子?”

卖箱怪人道:“只要是想治好‘神麻五毒虫’的人,都会很需要这口箱子。”

裘润道:“但我不一定真的很需要千年雪木。”

卖箱怪人冷冷一笑,道:“可是,我却知道你是答应了吕鸯,要清除他的女儿身上所中之神麻五毒蛊。”

裘润淡漠一笑,道:“你对裘某的事情,倒是知道得不少,但我却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卖箱怪人道:“你不必知道,我只是一个卖箱子的人而已。”

裘润道:“你绝不是为了一千两而劳碌奔波。”

卖箱怪人道:“那么你认为我的目的是甚么?”

裘润脸色一寒,道:“你是来杀我的杀手!”

卖箱怪人冷然道:“我若要杀你,何以一直没有动手?”

裘润道:“因为你没有把握,所以直到现在还不敢动手!”

卖箱怪人道:“这倒好笑了。我若一直不动手,岂非必然无功而退?”

裘润道:“不,你最少还有一个机会的。”

卖箱怪人道:“你认为这机会在那里,是不是这一口箱子?”

“不错,”裘润冷冷道:“只要我一打开这口箱子,你的机会就来了。”

卖箱怪人冷然一笑:“你敢肯定,这口木箱子里一定暗藏机关?”

裘润嘿嘿一笑:“难道你敢否认?”

卖箱怪人叹了一口气,道:“你以为我是甚么人?要用这种第八流的手段才能杀得了你?”

裘润道:“我知道你是谁,你就是陇西‘毒杀手’花千变!”

“花千变?”卖箱怪人陡地大笑:“你说我就是陇西的毒杀手花千变?”

裘润冷冷一笑,道:“你这种手段,可满不过裘某的眼睛,而且世间上也只有花千变,才会拥有这一口箱子!”

卖箱怪人道:“你知道这一口箱子的来历?”

裘润道:“当然知道,造这一口箱子的人,是风雪老祖,他在五十年前把这口箱子造好,保存了三十年之后,就送给了‘武林诗君子’花梦人。”

卖箱怪人点点头,道:“花梦人虽以诗剑名动江湖,但是他的诗词和剑法,其实都并不怎么出色,倒是君子一二字,可以当之无愧!”

裘润道:“所以风雪老祖才会把这口用千年雪木造成的箱子送给花梦人。”

卖箱怪人冷冷一笑,道:“而花千变的父亲,就是这位武林诗君子,所以你就以为,当花梦人去世后,这口箱子必然会落在花千变的手上。”

裘润冷哼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卖箱怪人嘿嘿一笑,道:“本来的确是这样的,但后来却又有了变化。”

裘润道:“甚么变化?”

卖箱怪人道:“花千变在剑法方面,不错是青出于蓝,远胜乃父花梦人甚多,但他父亲是个君子,而他却是一个冷血禽兽!”

裘润道:“职业杀手不能有情,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卖箱怪人哼了一声,道:“但他连老弱妇孺都杀!”

裘润皱了皱眉,道:“也许他有苦衷!”

卖箱怪人道:“不必为这种冷血禽兽辩护了,总而言之,他该杀!”

裘润吸了一口气,道:“你真的不是花千变?”

卖箱怪人道:“我若是花千变,又怎会自己大骂自己?”

裘润冷冷道:“人心难测,虽知道你心里有甚么鬼主意?”

卖箱怪人道:“这口箱子本来已是花千变之物,但我却认为他不配拥有千年雪木这稀世奇珍,所以就跑到陇西千花阁,把这个冷血禽兽一掌毙了!”

裘润冷然说道:“君子不夺人之所好,你杀人夺箱,这种手段也不见得如何光采!”

卖箱怪人道:“幸好我跟君子二字,本来就是相距千千万万休说杀一个花千变,便是把一万个花千变杀了,天下间又有谁能把我怎样?”

裘润冷笑道:“尊驾好大的口气,这份胆色,我看只怕连韦雪魂也要给你比了下去!”

卖箱怪人道:“你以为我是大冰原之魔的党羽?”

裘润目光闪动,沉声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卖箱怪人摇摇头,道:“我可以老老实实的告诉你,我并不是韦雪魂的任何党羽,从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绝不会是。”

裘润沉默了半晌,忽然脸色骇然一变,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了两步。

“你……你……你……难道你就是韦雪魂?”

卖箱怪人没有回答,却忽然把头发一扯。

他这一扯也并不如何用力,但就这么一扯之下,他头上所有的头发都已掉落了下来,立刻露出了一颗光秃秃滑不留手的脑袋。

裘润的脸色立刻变得一片灰白。

他早已知道这个卖箱怪人大有来历,但却怎样也想不到,这人竟然就是大冰原之魔韦雪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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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6 12:34: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群山 于 2021-1-6 12:59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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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7 00:19:0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3-普罗旺斯 于 2021-3-7 22:38 编辑

第九章   仁义无双  沽名钓誉

裘润从未见过韦雪魂,但这时候,他已知道韦雪魂正站在自己的眼前。

这人若非韦雪魂,又有谁会是韦雪魂呢?

裘润在这一瞬间,已一连骂了自己七八十遍混蛋笨虫。

他若早一点知道这人就是大冰原之魔,又岂敢引狼入室,把韦雪魂带到自己家里来?

当然,他做梦也想不到,韦雪魂不但到了江南,而且还看上了这一间药局。

裘润虽然平时工于心计,处事也颇有手段,但等到他知道跟前这人就是韦雪魂之后,却还是难免大失方寸,连说话也不大灵活起来。

韦雪魂冷冷的望着他,一直望了很久很久才缓缓地说道:“你还买不买这口箱子?”

裘润双手乱摇,道:“不!不买!这口箱子我是买不起的!”

韦雪魂冷冷道:“难道你连一千两也付不起?”

裘润吸了一口气,道:“一千两我是付得起的,但它并不止值这个价钱。”

韦雪魂道:“你是不敢买?”

裘润道:“不是不敢,而是不配。”他的语气再也没有半点骄傲。

在韦雪魂的面前,他已经变得微不足道。

韦雪魂这才满意地一笑:“很好,最少你还知道自己不配跟我谈生意,否则你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塊大冰雪。”

裘润的脸一阵痉挛,‘冰魔手’这一门功夫,他是早已听闻多时的。

他不敢再作声,更加不敢发动任何攻击。

只听见韦雪魂咳嗽两声,接着说道:“你的主子是不是已到了江南?”

裘润干笑道:“我有甚么主子?你大概是看错了罢?”

韦雪魂倏地喝道:“不要在我面前装蒜,你以为你的秘密可以隐瞒一世,那可是做梦!”

裘润道:“我有甚么秘密?”

韦雪魂冷笑道:“你在黄树镇是可以呼风唤雨的,连在这里雄霸了二十余年的黄家三绝都给你赶走,但这真是你自己那么厉害吗?说穿了,还不是狐假虎威而已!”

裘润的脸上已没有一丝血色,他楞了很久,才茫然道:“某是狐,那么老虎又是谁?”

韦雪魂冷冷道:“当然是你的主子,也就是在江湖上号称‘仁义无双’的葛艳阳葛大侠!”

裘润又呆了一会,但接着却又狂笑起来:“韦先生,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葛艳阳是甚么人?”

裘润又是甚么人?简直是天南地北,怎可以拉在一起相提并论?”

韦雪魂冷笑道:“凭你这块材料,当然不配跟葛艳阳相提并论,他若是皇帝,那么你只能算是一个小太监而已。”

裘润笑声倏止,脸色又再难看了好几分。

韦雪魂冷冷的盯着他,又说:“这个把月以来,葛艳阳到处找寻我的踪迹,你是他的狗爪子,今天若能把我擒住或者是毒杀,那可是一件莫大的功劳。”

裘润摇摇头,说道:“我没有这种本领。”

韦雪魂冷冷道:“人贵自知,你能够知道这一点,总算还不太笨。”

裘润道:“千年雪木我是买不成的了,但尊驾想要甚么却是不防开口。”

韦雪魂目光一寒,道:“我若说要你这条狗命呢?”

裘润叹道:“虽然你已来了,我还有甚么话好说?”

他这句话并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单独对抗这位大冰原之魔?

对抗固难,就算想逃避也是绝不容易的事。

韦雪魂嘿嘿一笑,道:“你懂得这样说,今天我就饶你一命。”

裘润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此多谢了!”

韦雪魂说道:“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裘润道:“请讲。”

韦雪魂道:“第一,把吕仙曼放了,还要清除她的体内的虫毒。”

裘润道:“若有千年雪木前煎药服下,她一定会复原得更快。”言下之意,是说就算没有千年雪木,他也同样可以治好吕仙曼的。

韦雪魂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接道:“第二:你要治好另一个人的伤。”

裘润一怔:“这人是谁?”

韦雪魂冷冷道:“你不必理会,也无权过问。”

裘润道:“我若不答应又怎样?是不是必死无疑?”

韦雪魂道:“这答案你已经说出来了,相信你还想活下去罢?”

裘润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但我不明白,吕仙曼又不是你的女儿,你又何必为了她来到这里冒险?”

韦雪魂道:“但我并不认为这是冒险,只是顺道救她出险而已。”

裘润道:“人人都说你是大冰原之魔,想不到却是这等菩萨心肠。”

韦雪魂喝道:“少说废话,照我的说话去干!”

裘润却还是站在哪里,似乎不想依照韦雪魂的说话行事。

韦雪魂的瞳孔忽然收缩,因为他已察觉到背后来了一个人。

这人到底是谁?爲甚么会有这么大的杀气?

这种杀气虽然无影无形,但韦雪魂却已深深的察觉得到。

若不是这个人的突然出现,裘润的态度绝不会改变过来。

裘润本已慑于韦雪魂的声威,但这人一来,他的胆量又变大了。

裘润的脸上露出象象了兴奋之色,就象是一个遇溺的人忽然抓住了一块浮木。

韦雪魂终于缓缓地转过身子,目光如刀地瞧着那人。

那人也瞧着韦雪魂,而且一道气定神闲,脸露笑容。

虽然那人在笑,但从他那炯炯的目光之中,却又使人感觉到一种无比的权威和严肃之气,直逼而来。
“仁义无双葛艳阳!”韦雪魂冷冷地叫出了那人的外号和名字。

那人仍然在微笑,又向韦雪魂微微地点了点头,道:“韦兄,你果然已到了江南。”

韦雪魂冷冷一笑,道:“江南风貌虽然迷人,但我实在不喜欢在这里看见你这副嘴脸。”

葛艳阳哈哈一笑,道:“葛某虽然年纪不轻,但自信长相还不怎么难看,韦兄又何出此书?岂非存心让葛某难过吗?”

韦雪魂道:“银梅别院一战,你曾经易容参战,当时我虽然给你打得重伤,但还是想不到,名满天下的仁心堡堡主葛大侠居然也混在杀手群里!”

葛艳阳‘唔’的一声,说:“那一战你居然不死,的确令人敬佩!”

韦雪魂道:“若当时有两个葛艳阳,我这个冰魔早就尸首无存了。”

葛艳阳道:“葛艳阳只能有一个,就象是阁下那样的人材,世间上又怎可能再有第二位?”

韦雪魂道:“韦某在江湖之上恶迹昭彰,你要杀我,本是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事,何以却要弄得如此闪缩,生恐别人知道?”

葛艳阳哈哈一笑,道:“把你视为江湖大恶魔之辈虽然为数极多,但也有某一部份眼睛雪亮之辈,认为你并不是真正的坏蛋!”

韦雪魂冷哼一声,道:“难道他们居然会把我当作是大大好人了?”

葛艳阳道:“好人是不嗜杀的,你当然不配被称为好人。”

韦雪魂道:“既然不是好人,那就是坏人啦!”

葛艳阳摇摇头,道:“若这样说,却未免是太武断了,韦兄虽然杀性怀重,但却并不是为了一己私然而杀人。”

韦雪魂冷笑道:“莫非韦某杀人,居然是为了武林公益吗?”

葛艳阳道:“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看来,的确如此,也就是他们嘴里经当说的四个字:‘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韦雪魂仰天大笑:“葛堡主,你这不是把我捧上半天了吗?”

葛艳阳摇摇头,道:“把你捧上半天的并不是葛某,而是那一群眼睛雪亮的武林高手。”

韦雪魂道:“这倒奇了,难道葛堡主也认为那些人的看法很正确?”

葛艳阳道:“若说一句大公无私的说话,他们的确没有看错人。”

韦雪魂道:“但你并不是大公无私的真正君子。”

葛艳阳道:“做一个真正的君子,必须淡薄名利,而且还要有所牺牲。”

韦雪魂道:“在一般江湖人的眼里,你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所以,他们才会把你誉为‘仁义无双呢’!”

葛艳阳道:“要得到这个称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韦雪魂道:“沽名钓誉,本来就比做贼还要吃力。”

葛艳阳道:“虽然吃力,但却也乐趣无穷。”

韦雪魂道:“葛堡主对于这种事乐此不疲,但韦某却连想一想也会觉得呕心,所以,我干脆把自己变成一个人见人怕的大魔头。”

葛艳阳说道:“要做一个人见人怕的大魔头,同样绝不简单,别的不说,只要武功稍差一点,大魔头很容易就会变成大冤头,随时随地都会死在那些侠士们的手里。”

韦雪魂道:“你已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老侠士,听说下一届的武林盟主,一定非你莫属了。”

葛艳阳淡淡道:“现在还是未免言之过早。”

他这句话可不是谦逊,而是认为“此事只争迟早而已。”

韦雪魂冷冷一笑,道:“你要做武林盟主便做个够,却又为何非杀我不可?”

葛艳阳听见这一句话,脸色倏地一沉,道:“这只好怪你太多杀戮,几乎每一个月都要大开役戒一两次!”

韦雪魂道:“我杀我的,跟你又有甚么相干?”

葛艳阳说道:“若是你杀你的,葛某自然是一概不管,也懒得去理会,但韦兄所杀的,却是葛某的伙伴,葛某的精锐部属!”

韦雪魂冷笑道:“韦某从来没有杀过仁心堡里任何一人。”

莫艳阳道:“但葛某的伙伴和部属,又岂仅只有仁心堡中人而已?”

韦雪魂道:“如此说来,葛堡主早已在江湖之上,遍植庞大的势力了?”

葛艳阳说道:“要成大业,自然是要有强大力量作为支撑,否则一切都就是空谈!”

韦雪魂说道:“葛堡主胸怀大志,只怕就算是做了武林盟主,也不会就此而满足。”

葛艳阳道:“那也是将来的事,只怕你没有机会可以看得见了。”

韦雪魂冷冷道:“葛堡主言下之意,是在今天之内便可把我杀掉?”

葛艳阳道:“你是葛某大敌,如今狭路相逢,又岂容你活着离开黄树镇?”

韦雪魂道:“银梅别院一战,葛堡主遣派项大先生布下天罗地网,而你也曾亲自参战,但却还是未能把我这条性命取去,你已经忘掉了?”

葛艳阳道:“此事至今仍然历历在目,又怎会忘记?正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今天葛某既有决心杀你,自然又有另外一套辨法。”

韦雪魂道:“我不懂。”

葛艳阳怪笑说道:“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说到这里,铺满着细砂的场子忽然响起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

韦雪魂的眼色倏地变了。

因为他看见了一辆囚车,而车里囚禁着的人,赫然正是杀手之王司马血!

韦雪魂看见了司马血,但司马血却没有看见他。

原来这位名震江湖的杀手之王,已陷入昏迷的状态中。

但韦雪魂并未冲动,反而比刚才还更沉着,还更冷静得多。

他知道,这时候万万不能再走错一步,否则司马血的性命就很难再保得住。

  第十章  知己知彼  百战百胜

在这辆囚车的两旁,分别站立着几个黑衣武土,而且还有两把利刀架在司马血的脖子上。

葛艳阳的笑声又再响起:“韦兄,你是不是要裘大夫去治好他的伤?”

韦雪魂沉着脸,道:“你早已知道咱们在甚么地方?”

葛艳阳笑道:“要查悉三位的下落,虽然颇为困难,但却还不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韦雪魂道:“你的本事真大,居然连杀手之王也给囚禁着。”

葛艳阳道:“这算不上甚么,而且司马血已受了伤,要活捉他自然不是一件难事。”

韦雪魂道:“自从银梅别院之战,这位司马兄弟一直陪在韦某父女左右,初时是我身受重伤,但他先用碧血灵芝丸把我的性命保住,继而把我带到江南送入医谷,现在,我的伤已好了,但在七八天前,他却又跟江南金砂帮的十一位高手厮杀,以致身受重伤。”

葛艳阳冷冷道:“金砂帮的人,也就是葛某的部属,他可不算糊涂。”

韦雪魂道:“离开银梅别院后,咱们一直暗中调查那一战的真相,终于证实了主谋者正是尊驾这位葛堡主,而那金砂帮帮主,其实也就是仁心堡刑堂堂主!”

葛艳阳道:“以司马血的脾性,自然非要对付金砂老人不可!”

金砂老人就是金砂帮帮主,司马血本来只想擒制住他,再逼问多一点内情。

但火拼金砂帮之事,司马血只是单独行事,没有让韦氏父女知道。

那一战,金砂帮虽然损折高手不少,但司马血孤身犯险,结果也是身受重伤,情况危殆。

尚幸韦霜霜及时跟了上来,两人力拼之下才能杀出重围,但司马血伤势不轻,就算想把他送往医谷也恐怕会来不及。

于是,韦雪魂便立即想到了黑衣大夫裘润。

裘润在黄树镇,由他出手相救,也许还可以赶得及保住司马血的性命。

谁知形势突变,韦雪魂离开了女儿和司马血后,葛艳阳立刻就派人把司马血擒了回来。

司马血已成为俘虏,韦霜霜又怎样?

韦雪魂脸上虽然还很缜定,但内心却是焦急不已。

葛艳阳望着他,嘴角露出了得意洋洋的微笑,过了很久,才缓缓地说:“这位杀手之王,对你们韦家父女来说,真是情深义重之极,看来,他和一般的冷血杀手,的确是大不相同。”

韦雪魂脸色一沉,道:“你要甚么条件才能放了他?”

葛艳阳哈哈一笑:“你现在很想跟葛某谈条件吗?”

韦雪魂道:“我是一个爽快的人!”

葛艳阳道:“我就是欣赏你这种爽快的脾气,事到如今,大家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媛很乘巧,咱们虽然抓住了司马血,但她却已逃了出去。”

韦雪魂心中一宽,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冷冷淡淡的:“你们出动了多少人去对付我女儿?”

葛艳阳微微一笑,道:“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大概三十余人左右。”

韦雪魂冷哼着说道:“亏你以名门正派,仁义无双的大侠自居,但是对着咱们韦家父女,却只能一味倚多为胜,真不要脸!”

葛艳阳道:“但葛某处事周密,一般江湖中人,又怎知道得这许多秘密?”

韦雪魂道:“如今最少我已知道,裘润也知道。”

葛艳阳道:“裘润他不敢说,而你却是不会说的。”

韦雪魂道:“而且,就算我说出这种事,别人也不会相信。”

葛艳阳道:“人贵自知,你现在大概后悔自己成为了一代大魔头罢?”

韦雪魂道:“我现在只后悔一件事,就是没有把司马血赶走,以致酿成这个局面。”

葛艳阳道:“你这样说,未免是对司马血太不了解了,像他还种人,只要决定了要做某件事,就算强如你我,也是无法加以阻拦的。”

韦雪魂道:“所以,就算我想把他赶走,也只会徒劳无功。”

葛艳阳点点头,说道:“上天下地,唯一可以把他赶走的,也许就只有死神而已。”


韦雪魂道:“但他并不该死!”

葛艳阳道:“他的确并不该死,该死的是你,但也许是我。”

韦雪魂道:“不管是你该死还是我该死,总之司马血是一点也不该死的人。”

葛艳阳道:“所以我没有下命令杀了他。”

韦雪魂道:“但他现在看来已和死人没有甚么太大的分别。”

葛艳阳道:“是的,但他最少还没有咽气。”

韦雪魂道:“在这辆囚车里,他还能活多久?”

葛艳阳望了司马血一眼,过了一会才说:“也许一两天,也许只能再活几个时辰。”

韦雪魂又问道:“你要怎样才能放了他?”

葛艳阳狡猾地一笑,然后又沉默了很久,才说:“一命换一命,你说公平不公平?”

韦雪魂点点头:“听来公平得很。”

葛艳阳道:“你懂得这么说,那就好办了,只要你留下来,我就放了杀手司马血。”

韦雪魂道:“司马血已晕迷不醒,就算你放了他,他也走不动。”

葛艳阳道:“你可以先把他带走,然后才再回来。”

韦雪魂嘿嘿一笑:“你不怕我去如黄鹤吗?”

葛艳阳道:“因为你并不是一只黄鹤、而是大冰原之魔,所以,只要是你答应过的事情,葛某人是绝对放心,毫不怀疑的。”

韦雪魂瞳孔收缩:“你真的对我有这种信心?”

葛艳阳冷冷一笑,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在战场上,如果只会相信朋友而不肯相信敌人的人,往往会惨败倒下。”

韦雪魂道:“朋友不可信,反而敌人可信?”

葛艳阳道:“任何事情,最不智的做法就是断章取义,朋友有可能会不可信,敌人也是一样。那是要看那一种朋友,和那一种敌人才能立下判语的。”

韦雪魂凝视着他,忽然说:“你真的不怕纵虎归山,日后铸成大错?”

葛艳阳道:“这就要赌一赌!”

韦雪魂道:“想不到以你那样的人,居然也会赌一赌运气。”

葛艳阳摇摇头,道:“我赌的并不是运气,而是赌一赌自己的眼光,倘若是自己目光如豆,看错了,而致吃了大亏,那也是心甘情愿,与人无尤的。”

韦雪魂道:“不愧是葛艳阳,既然这样,我走了。”

葛艳阳道:“你不但要带着司马血走,也要连黑衣大夫也一并带走。”

裘润大吃一惊,忙道:“葛堡主,这怎么可以?”

葛艳阳脸色一沉:“为甚么不可以?他若不把你带走,就算放了司马血又有甚么用?”

韦雪魂冷冷的点了点头,道:“葛堡主说的不错,若没有裘大夫悉心治疗,这位杀手之王只怕很难活到明天。”

裘润的验色苍白如雪,正待张口说话,葛艳阳已挥了挥手,说道:“不必多言了,快捡拾好你的药囊,然后陪韦先生上路。”

裘润呆了一呆,知道再求情也是没用,只好苦着脸点头道:“属下遵命!”

葛艳阳又说:“嗯!你还要记着一件事!”

裘润道:“请堡主吩咐!”

葛艳阳道:“司马血的性命,现在已变成你的性命,你明白了没有?”

裘润一怔,随即又点头如捣蒜,迭声说:“属下明白,属下明白!”

葛艳阳的意思是说:“若司马血的伤治不好,你也活不成了。”

这是命令,也是一种威逼,但却绝不会是虚言恫吓。

裘润生平杀人无数,活人也不少,但却以这一次最是无可奈何。

尤其是要陪伴着大冰原之魔一块儿去,那更是一种难言的恐怖滋味。

正当裘润准备捡拾药囊的时候,韦雪魂又对葛艳阳说:“吕鸯的女儿,听说也在这里。”

葛艳阳沉吟半晌,才道:“不错,但抓住这个女娃娃来要挟吕鸯,却不是葛某的主意。”

韦雪魂冷冷道:“这一点我倒是信得过的,像吕鸯那样的脚色,也不值得用这么麻烦的手段来拉拢。”

葛艳阳道:“你想葛某连吕仙曼也放了?”

韦雪魂道:“不错。”

葛艳阳道:“如此一来,却变成以二换一了。”

韦雪魂道:“你认为不公平?”

葛艳阳哈哈一笑:“区区一个吕仙曼,又算得上甚么?既然韦兄要顺道救她,葛某也自然乐得做个顺水人情。”说到这里,向裘润照了一眼:“还不把吕小姐放了?”

裘润忙应声道:“属下遵命!属下遵命!”

韦雪魂等到裘润进入楼内后,才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本来,他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但在葛堡主面前,他却简直不是一个人,甚至不是一个东西。”

葛艳阳说道:“但他还是拼命的向上爬。”

韦雪魂道:“你会给他向上爬的机会吗?”

葛艳阳道:“当然会,否则,葛某又怎能驾驭麾下众多高手。”

韦雪魂道:“只怕他一辈子都不会满足。”

葛艷阳道:“也只有一辈子都不会满足的人,才会成为奴隶。”

“奴隶?你的奴隶?”

“从表面看来,他似乎是葛某的奴隶,但实际上,真正奴役着他的并不是我这位葛堡主,而是名利和权力。”

“名、利、权力!”韦雪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这都是男人致命缺点所在。”

葛艳阳点点头,道:“除此之外,形形色色的各种嗜好,也可以奴役着任何一个人。”

韦雪魂道:“不错,就像我这个大冰原之魔,我最大的缺点就是嗜殺。”

葛艳阳道:“其实,你杀的都是坏人,其中还包括不少伪君子。”

韦雪魂道:“你呢?你是否承认自己也是个伪君子?”

葛艳阳道:“在别的地方,又或者在别人的面前,我当然不会承认。”

韦雪魂道:“现在呢?”

葛艳阳道:“我的事早就瞒不过你,那又何必还再装模作样?”

韦雪魂道:“你果然不愧是大奸大恶的仁义无双伪君子!”

葛艳阳捋须一笑:“你过奖了!”

这时候,裘润已带着一个脸色青白的红裙少女走了出来。

在裘润的背上,还背着了一个药囊。

韦雪魂满意地微笑,目注着葛艳阳道:“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葛艳阳道:“本来是不可以的,因为我实在很想在今天内就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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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7 08:12: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为听消息  被罚戒酒

韦雪魂道:“你现在再改变主意仍然来得及。”

葛艳阳摇摇头,道:“这并不合乎葛某做事的原则,我的话既然已说出口,就得贯彻一致地继续下去,你去罢!”

韦雪魂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你的眼光的确不错,我会回来的,一定会再回来的!”

就是这样,韦雪魂走了,他还带走了司马血和吕仙曼,同时也带走了黑衣大夫裘润。

葛艳阳目送着这四个人离开了一钱药局,脸上的神情一片冷漠。

在一条阴暗的巷子里,有两个醉汉懒洋洋地躺在沟渠边。

沟渠本来是又腥又臭的地方,但这两个醉汉来了之后,整条沟渠的气味就改变了。

因为他们带来的酒太多了,居然把几十斤酒到处乱泼,以致沟渠寞的脏水都变成了芬芳馥郁的美酒。

这两个醉汉,一个奇胖无比,而另外一个刚好相反,简直是面无四两肉,彷彿一阵大风吹来也可以把他吹上半天似的。

两人躺在这条阴暗的巷子里,环境虽然一點也不高尚,但身边却有十几缸陈年佳酿,还有鸡鸭七八只,牛肉羊肉各两大盘。

只听见瘦醉汉忽然哈哈一笑,道:“瞧,又有星星在头上垂涎三尺啦!”

胖醉汉道:“不要说是天上星星,便是月亮里的嫦娥,她看见咱们这么享福,也一定很想下凡而来,参与一份。”

瘦醉汉摇摇头,道:“嫦娥有甚么好呢?她又不懂喝酒,最好是李白重现人间,才配跟咱们在此对饮!”

胖醉汉道:“李白虽然是喝酒能手,但他是诗仙,一醉便要吟哦诗词,老子可应付不来。”

瘦醉汉道:“李白吟诗,你却可耍一耍唐门五绝指法助兴,岂不甚好?”

胖醉汉摇摇头:“唐门五绝指法虽好,但现在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正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又正是恨天无柱,恨地无环,真是苦煞老子也!”

瘦醉汉道:“常言道,练功千日,用在一朝,况且唐兄这手五绝指法,已降服过无数魅魑魍魉,现在休息片刻,那也是天经地义之事。”

胖醉汉叹了口气,道:“倘若天下太平,江湖上无风无浪,老子自然也就乐于安逸一点,但老锺,如今可不是太平盛世啊!唉!真是一言难尽,莫堪提!莫堪提!”说着,又长叹两声,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美酒。

原来这奇胖无比的醉汉,是天下第一号大醉鬼唐竹权,而在他身边的‘老锺’,乃是长安杭州酒家锺掌柜的堂弟锺万斗。

锺掌柜为人比较严肃,平时不苟言笑,跟唐竹权很少说话。

尤其是卓五姑死后,锺掌柜更是终日郁郁寡欢,虽然他如常的工作,但一副脸色通常却并不怎么好看。

唐竹权并没有怪他,而且也很为他难过。

但锺万斗却和锺掌柜截然不同。

锺万斗的祖父‘游侠’锺奉先,父亲是‘赌王’锺存义,而他则被称为‘无酒不欢’。

只要听听他的外号,就不难想象得到他是个怎样的人。

‘无酒不欢’遇上了‘天下第一号大醉鬼’,那真是大将碰大将,天王遇天王,两人不喝个天崩地裂才是怪事。

本来,他们是在杭州楼喝酒吃肉的,但后来却给锺掌柜赶了出去。

唐竹权是杭州楼的老板,但锺掌柜脾气一发作,就连老板也要退避三舍。

唐竹权无奈,只好和锺万斗在街上到处乱逛,后来两人又跟另一间酒家的老板赌钱,结果居然大有斩获。

唐竹权大获胜利,却不要银子,只是雇用了一辆马车,在那酒家里捧走了二百多斤陈年佳酿,又拿走了煮熟了的鸡鸭和牛羊肉。

那酒家的老板莫名其妙,心想:你杭州楼里又不缺乏这些东西,何必要在我这里弄得天翻地覆?但这老板输了一千二百多两银子,而唐竹权所拿的酒肉才只值二百多两,比对之下那是大大占便宜,所以他不但没有生气,而且还暗呼不幸中之大幸。

唐竹权和锺万斗拿走了这许多酒肉,也懒得去找甚么高雅的地方来慢慢享用,只是随便地来到道条巷子,就在这里大快朶颐。

两人东拉西扯,胡说八道了一会,忽然有个叫化子走了过来。

锺万斗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吃喝一顿?”

那叫化子眨了眨眼,摇摇头道:“不想。”

锺万斗道:“为甚么不想?难道你没看见这里放满了佳肴美酒?”

叫化子笑了笑道:“我的眼睛又不瞎,鼻子也灵得很,又怎会不知道?”

锺万斗道:“那么你走过来干吗?鸡道想挨揍?”

叫化子道:“你为甚么要揍我?”

锺万斗道:“我怎会揍你?你又不是我的儿子。”

叫化子道:“你既不会揍我,我又怎会挨揍?”

锺万斗道:“我虽然不揍叫化子,但是唐大老板的心情却很恶劣,刚才他还在说甚么恨天无柱,恨地无环,而你却在这时候跑上来啰啰嗦嗦,这岂不是自讨苦吃吗?”

叫化子淡然一笑:“唐大老板虽然闷得发慌,但我既非天之柱、地之环,他又怎会对我有甚不客气之举?”

锺万斗摇头道:“你此言差矣!”

“差你奶奶个熊!”唐竹权忽然怪声叫道:“你不懂就少放屁,老子看见叫化子,简直比抓了双天至尊还更高兴,亏你还在这里胡说八道,大放厥词。”

锺万斗一怔:“你平时不是很讨厌叫化子的吗?”

唐竹权斜着眼道:“叫化子就象是女人,你懂不懂?”

“叫化子像女人?”钟万斗陡地呆住:“你这么说,老种更加有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了,这到底是甚么意思?”

唐竹权道:“女人有些很可爱,但有些则很讨厌,甚至是很可怕的,你明白了没有?”

锺万斗摸了摸脑袋,似懂非懂地说:“大概好像是的。”

唐竹权也不管他懂也不懂,接着又说道:“叫化子也和女人一样,虽然有些很讨厌,就象是拍之不尽,驱之不散的苍蝇,但也有不少叫化子相当可爱,简直比陈年的女儿红还好得多。”

那叫化子笑道:“你千万不要把我当作女儿红一口喝掉才好。”

唐竹权‘呸’的一声,道:少臭美!你以为自己真是个香宝宝?”

叫化子笑了笑道:“丐帮里面没有香宝宝,只有臭叫化!”

锺万斗盯着他,说道:“你是丐帮中人?”

叫化子道:“是的。”

锺万斗道:“听说贵帮有个叫化子,他的消息特别的灵通,连丐帮帮主都自叹不如,这是不是真的?”

叫化子还没有回答,唐竹权已抢着说:“当然是真的!”

锺万斗道:“听说这叫化子娃丁,叫丁黑狗,倒不知道为甚么把名字弄得如比难听?”

唐竹权冷笑一声:“难道你的名字又很动听了?”

锺万斗道:“总算不差。”

那叫化子微微一笑,道:“丁黑狗之所以叫丁黑狗,原因有三。”

锺万斗大感兴趣,道:“一个名字居然有三个原因,这倒要洗耳恭听!”

叫化子道:“第一个原因,是因为丁黑狗的老子也姓丁,所以他就跟着父亲姓丁了。”

锺万斗一怔,不禁大失所望:“这一点不算有趣,老锺的老子也是姓锺的,就等于唐大胖子的老子也姓唐一样,根本就不是甚么秘密。”

叫化子道:“我只是说原因之一,而不是跟你谈甚么秘密。”

锺万斗皱了皱眉,道:“那么原因之二又是怎样的?”

叫化子道:“第二个原因,是丁黑狗的皮肤比常人黝黑得多,至于最后一个原因,是因为他在狗年出生的,所以就叫做丁黑狗。”

锺万斗“啊”的一声,说道:“原来如此!”

叫化子道:“你还有甚么难听的话说没有?

锺万斗道:“你好像有点不高兴?”

叫化子道:“你说丁黑狗这个名字不好听,我自然想高兴也高兴不来。”

锺万斗一征:“你跟丁黑狗是好朋友吗?”

叫化子摇摇头:“不是。”

锺万斗道:“丁黑狗是你的亲戚?”

叫化子又摇摇头:“也不是。”

锺万斗道:“既然不是,那又何必不高兴?”

叫化子瞪着他,忽然大声道:“你这条笨猪听着,我就是丁黑狗!”

锺万斗陡地一呆,但他随即又笑了起来:“我的好叫化哥哥,你不要跟我这醉像伙开玩笑了,阁下皮细肉白,又怎么是那个丁黑狗?”

唐竹权冷冷一笑,道:“老子以为你还很清醒,原来早已醉得一塌糊涂。”他一面说,一面用衣袖往叫化子的脸上大力一抹。

一抹之下,只见一层白色的粉末立时从叫化子的脸上掉落下来。

唐竹权再抹了几下,叫化子脸上的颜色马上就变了。

他的脸不再是‘皮细肉白’,而是黑得有如石墨一般。

锺万斗不禁‘啊呀’一声叫了起来,接着失声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幸属老锺只是说你的名字难听,并未有其他诸多得罪,尚祈勿怪!勿怪!”

丁黑狗哼哼两声,道:“不怪!不怪!我何必怪你来着?”

唐竹权道:“老锺言出无状,是该罚之至的,来来,由老子出主意,罚他喝掉这缸酒如何?”

锺万斗忙道:“真是该罚之至,老锺甘愿受罚!”

但丁黑狗却立刻把那边酒抢了过来,冷笑道:“罚酒鬼喝酒,就等于把鱼儿抛进河里说是要淹死他!”

唐竹权道:“罚他喝酒不行,那么又该如何才能算是向你赔罪?”

丁黑狗道:“罚他不喝酒一个月,那才管用。”

锺万斗吓了一跳,忙道:“这个不可以,万万不可以!”

唐竹权也是眉头大皱,道:“这个惩罚,未免是太严酷一些。”

丁黑狗冷冷道:“你居然帮着他,也是有罪,同样要罚禁止喝酒三十天!

唐竹权冷冷一笑:“丁老弟,你在跟老子开甚么玩笑?”

丁黑狗脸色一寒:“唐大爷,这一次我是认员的,在一个月之内,老锺固然不能喝酒,连你也是一样!”

唐竹权道:“丁老弟,你以为老子会答应吗?”

丁黑狗道:“你会答应的,因为这是一桩交易。”

“交易?”

“不错。”

“你用甚么来跟老子谈买卖?”

“一个你很想知道的消息。”

唐竹权哈哈一笑,道:“是不是又发现了千年美酒?”

丁黑狗道:“这一次不是酒,而是有关于一个人的消息。”

唐竹权又是哈哈一笑,但他才笑了一半,忽然就沉着验,道:“你说的是不是司马血?”

丁黑狗道:“不是他还有谁?”

唐竹权立刻怪叫起来:“老子的老祖宗,你怎么不早一点说?司马血那小子怎么了?听说他已在北方给人宰掉,是不是真的?”

丁黑狗道:“我现在不说。”

唐竹权一怔:“老子的祖宗,你还要等到甚么时候才打开闷葫芦?”

丁黑狗道:这很容易,只要你和老锺一起发誓,在一个月之内不再喝酒,我就把司马血现在的情况说给你知道。”

锺万斗哈哈一笑,说道:“丁老兄,你这可是白费心机了,唐大胖子嗜酒如命,又怎么会起这个要命的誓?哈哈……哈哈……”

孰料笑声未已,唐竹权已昂首向天大声说:“皇天在上,杭州唐竹权在此当天立誓,誓言一个月之内绝不喝酒,如有违背,天诛地灭五雷轰顶死不全尸!”

锺万斗立刻吓了一跳,连脸都立刻发白了:“我的胖爷爷,你疯了!”

唐竹权怒道:“你才他妈的疯了,老子立誓不喝酒,干你屁事!”

锺万斗连忙点头,道:“你说得对,的确不干我事,再见!”

他说完这一声“再见”,立刻就像兔子般向巷外疾奔出去。

但他还没有奔出巷子,一只肥大得惊人的手已把他抓了回来。

锺万斗苦着脸,回过头望着唐竹权:“这……这是甚么意思?”

唐竹权道:“老子立誓虽然不干你事,但丁黑狗已说得明明白白,他一定要你也立誓不喝酒三十天,才把司马血的事情说出来。”

锺万斗苦笑着道:“我看还是免了也罢?”

“免你娘个冤魂不散!”唐竹权怒道:你究竟是不是老子的朋友?”

“当然是你的朋友。”

“是肝胆之交还是酒肉朋友?”

“当然是肝胆相照的生死之交。”

“这就是了,老子能够立这个誓,你为甚么不可以依样葫芦,再说,在一个月之内,连老子都不喝酒了,你独自喝酒又有甚么鸟趣味?”

锺万斗说他不过,知道再难幸免,也就只好照着唐竹权一般立下了毒誓。

丁黑狗这才满意地一笑,而锺万斗却瞪着他,恨不得在他的脸上,连打五六十拳。

“快说!快说!”唐竹权又在催促丁黑狗。

丁黑狗道:“现在想不说也不行啦,司马血如今大大不妙!”

唐竹权吃了一惊:“他死了没有?”

丁黑狗道:“虽然活着,却也跟死人差不多了。”

唐竹权怒道:“是谁把他害成那样子的?”

丁黑狗说道:“也许是他自己害了自己。”

唐竹权‘呸’一声:“胡说,他怎会自己害自己?”

丁黑狗叹道:“也不知道是谁的指使,他居然单人匹马一个人,就闯入金砂帮的总坛,打了一场大仗。”

唐竹权怒道:“他奶奶的熊,原来是金砂帮的狗崽子,老子去找他们算账!”

丁黑狗道:“算甚么账?你以为金砂帮的人很轻松很快活吗?”

唐竹权想了一想,道:“不错,也许金砂帮的狗崽子现在比司马血还更惨!”

丁黑狗道:“而且金砂帮也不是司马血的唯一敌人!”

唐竹权道:“怎么如此复杂?”

丁黑狗道:“真相只怕比你我想象中更复杂千百倍,你现在甚么都不要再问,跟我走!”

“跟你走?走往哪儿去?”

“去见司马血!”丁黑狗又盯着锺万斗,道:“你去不去?”

“当然去!”锺万斗叹了口气:“反正毒誓已罚过了,就算去见阎王也吓不倒老锺。”

唐竹权也叹了口气,说:“现在老子明白了,丁老弟实在是一片苦心!”

锺万斗冷冷一笑:“甚么苦心甜心的,老锺可不明不白。”

唐竹权正色道:“连司马血都阴沟里翻了船,咱们若还沉醉在酒乡里,说不定不到三天就会死得不明不白!你现在明白了没有?”

锺万斗陡地一呆,过了半晌才叹道:“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反正事已至此,老锺就算陪着你赴汤蹈火,也是活该之至。”

唐竹权哈哈一笑:“用力地拍拍锺万斗的肩膊,老子早就知道,你是个讲义气的好东西!”

“好东西?”锺万斗苦笑。

“当然是好东西。”唐竹权道:“总之,你肯陪老子一块赴汤蹈火,老子将来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锺万斗道:“除了麻烦之外,老锺实在想不出你还有甚么可以送给我的。”

唐竹权哈哈一笑,道:“老子正是想透一件麻烦透顶的东西给你。”

锺万斗正要摇头,但却又忽然目光大亮,道:“你这件麻烦透顶的东西是不是顶级高粱?”

唐竹权道:“不是顶级高粱,而是比顶级高粱还更高级许多的塞外名酿。”

锺万斗精神陡地一振:“那是万里飘香?”

唐竹权也是眉飞色舞:“当然就是万里飘香,老实说,老子想喝这酒早已想得快要发疯了,想不到居然有人不远千里,送了两百斤给老子的老子!”

锺万斗深深地吸一口气:“那真是太美妙啦,但人家把这酒送给你老子唐老祖宗,可不是送给你这位天下第一号大醉鬼呀!”

唐竹权哈哈一笑:“酒在唐家,难道老子还会弄不出来吗?”

锺万斗闻言,简直是乐不可支,连忙说道:“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就回杭州去吧!”

唐竹权道:“你忘了自己罚了甚么毒誓吗?”

锺万斗一呆,登时冷了一截:“真的要一个月不喝酒?”

唐竹权道:“举头三尺有神灵,你不怕天诛地灭?不怕五雷轰顶吗?”

锺万斗长叹一声:“也罢,‘万里飘香’这四个字,就请唐大少爷在一个月之后才再提起好了。”

丁黑狗瞧着这两个醉鬼,不禁为之一阵失笑。


第十二章   主仆情深   视奴如子

这一夜似乎特别漫长,连吹来的风也好像比以往更寒冷。

在一处幽静的湖畔上,雾星地散布着八九罐房子,这时候,天下一片漆黑,就骶有最靠近湖水的一幢茅舍里,还闪动着微弱的灯光。

在这灯光照惧下,一个袍色雪白,头上光滑的人正在吃素。

在这夜深时候,居然还会有人亲自下厨,为自己煮几道可口的素菜来吃。

这真是一桩怪事,甚至连韦雪魂自己,也不知道为甚么会做出这件事情来。

韦雪魂吃素,但是并不经常吃。

他还说:“就算有一天我做了和尚,也一定戒不了腥荤。”

他不但吃肉,甚至有时候吃人肉。

八年前他吃过一次,两年前又吃过一次,至于今年,他没有吃过人肉,但却喝过人血。

八年前他吃的是曹大毒,那是因为曹大毒曾经吃过人,所以韦雪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把他的肉一块一块地划下来吃。

但韦雪魂却说:“曹大毒吃的是少女肉,他先奸后杀,复再割肉而啖之,真是滋味无穷。但这淫贼的肉却又粗又韧,一点也不可口!”

两年前,韦雪魂吃的人是‘天山神侠’巢固。

巢固在天山一带极负侠名,但韦雪魂却把他整个人用炭火烤熟了,然后慢慢的就吃了他的一条右臂。

巢固这条右臂曾经杀人无数,最后还包括他的师父和师母。

他又把师妹欺骗了,最后还把师妹卖到青楼去做娼妓。

但是这无损于巢固的侠名,因为他干得干净利落,谁也不知道他是一个这样的人。

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没有人知道的秘密,却偏偏就让大冰原之魔知道了。

于是,冰魔凶性大发,把巢固烤热而吃之。

他没有对人说过巢固的罪状,但却故意让别人看见了自己怎样烤熟巢固,和怎样吃掉巢固的右臂。

此事一传,大冰原之魔的凶名,又再增加了无限恐怖的气息。

韦雪魂一点也不在乎,有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在骂自己:“姓韦的,你真是冷血疯子,该死有余!”

但今年,他喝血却是为了救人。

在一座荒山里,他看见一个几岁大的孩子,给一条五色血舌蛇咬伤,立刻毫不迟疑地上前吮啜着那个孩子的伤口,但是他耽啜得太快太急切了,居然喝了两口毒血。

若是换上别人,一定非死不可,但韦雪魂功力湛深,最后还是可以把毒血从体内逼了出來。

饶是如此,他也病了两个月,险些还要了他的性命。

但他没有后悔,只是答应韦霜霜:“我下次一定会小心一些。”

为了这件事,韦霜霜瘦了,那是因为她担心得连饭也不想吃之故。

韦霜霜也懂得煮素菜,而且功夫了得,韦雪魂以往总是赞不绝口的。

但现在,霜霜不见了,所以他只能亲自下厨。

素菜已冷透,锡壶里曾经温烫了的酒却已喝光。

一楼晨光,自湖面东方斜斜飞来,一直飞射到韦雪魂的脸上!

他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看来就象是一夺石像。

蓦地,有人敲门。

这人敲门的声音很细小,但当木门被推开后,却出现了一个几乎有一丈高的巨人。

韦雪魂望着他那宽阔的脸,只见他的脸色有如古铜一般,看来更是威武、更是可畏。

巨人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也许,这小茅舍根本就容纳不下这个天生异禀的巨人。

韦雪魂望了他很久,才轻轻的叹了口气:“巨奴,这两天辛苦你了!”

那巨人摇摇头,道:“奴才并不觉得辛苦。”

韦雪魂说道:“你久居北地,这一次为了咱们父女而南下中原,一定会很不习惯。”

巨奴道:“只要奴才能找到了主人,就算死也死得舒舒服服。”

韦雪魂道:“当日我没有把你带走,一来固然是形势紧迫,二来也是不想你来到这里受苦。”

巨奴道:“奴才不怕吃苦,就只怕主人不再喜欢奴才。”

韦雪魂叹道:“你对我忠心耿耿,我又怎么会不知道?而你也总算是找到咱们了。”

巨奴道:“但小姐又再度跟主人失散,这便如何是好?”

韦份份雪魂道:“霜霜她的武功不弱,纵然胜不过敌人,但是要保住性命还不是难事。”

巨奴道:“就只怕小姐缺乏江湖经验,中了别人的暗算。”

韦雪魂道:“霜霜精明冷静,旁人就算想暗算她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巨奴道:“主人说的是,奴才显然是过份忧虑了。”

韦雪魂默然片刻,过了一会才说:“吕鴦的女儿怎样了?”

巨奴道:“经过黑衣大夫全力抢救,脸色已比两天前好得多,相信到了今天就会没事。”

韦雪魂冷冷一笑:“裘润胆子再大,这次也不敢再耍花样。”

巨奴听了点点头,又道:“但杀手司马血伤势非轻,只怕不容易在短期之内完全康复过来。”

韦雪魂叹息一声:“这一点,已是意料中事。”

巨奴道:“但主人可以放心,司马先生伤势虽重,但这条性命已不会有甚么危险了。”

韦雪魂道:“把他送往医谷,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巨奴道:“两天前就算想送他往医谷也来不及了,但现在却又不同。”

韦雪魂道:“我正有这个意思。”

巨奴道:“黑衣大夫又如何发落?是不是让他沿途照顾着司马先生,一直送到医谷为止?”

韦雪魂道:“这个当然。”

巨奴道:“然后又怎样?”

韦雪魂冷冷一笑:“过桥抽板,把这混蛋一刀宰了!”

巨奴道:“以奴才的武功,要杀裘润绝对不难,但葛艳阳那里,主人却又如何交代?”

韦雪魂道:“我只答应过自己回去,即使杀了裘润也不算食言。”

巨奴道:“话虽如此,但届时葛艳阳一定会对你怨毒更深!”

韦雪魂说道:“杀不杀裘润,他都一定不会放过我,那么,我又何必作此妇人之仁?”

巨奴道:“主人这次再晤葛艳阳,真的打算束手待毙,全不反抗?”

韦雪魂冷然道:“大丈夫言出九鼎,我既说过以自己性命换取司马血一命,而葛艳阳又肯信任于我,那么我就得遵守诺言,不能反悔。”

巨奴目注着他,一双铁钩般的眼睛已红得象是鲜血。

韦雪魂沉默了一会,终于挥了挥手,道:“你先叫吕仙曼走罢!”

巨奴道:“吕小姐已走了。”

韦雪魂道:“那也好,她是个无辜的,但愿以后会过着幸福的日子!”

巨奴道:“吕仙曼若有幸福的一生,那也是主人所赐。”

韦雪魂却说道:“你不要再夸耀我的功劳了,这几年来,我杀人还比救人为多呢!”

巨奴道:“主人杀人,其实也就是救人。”

韦雪魂笑了笑道:“杀人就是杀人,又怎会变成是救人了?”

巨奴说道:“主人杀掉了世间上所有的坏人,从而救了千千万万善良百姓的性命。”

韦雪魂不由叹息一声,道:“只可惜坏人是永远杀之不尽的,那就象是蚊子,你就算天天杀几百只,但过了几十年之后,蚊子还是在你眼前飞来飞去,而且还好像有多没少。”

巨奴道:“纵然明知如此,但眼前还是杀一只少一只,而且不杀不快。”

韦雪魂不禁又笑了,他怔怔地望着巨奴,忽然问道:“你今年是不是三十九岁了?”

巨奴点了点头,说道:“主人记得很清楚。”

韦雪魂道:“但这许多年以来,我一直还是把你看作只有十九岁。”

巨奴道:“奴才愚昧,所以在主人的眼里,总是像没有长大过似的。”

韦雪魂道:“不错,但却不是因为你愚昧,而是另有原因。”

巨奴道:“是甚么原因,主人可否赐告?”

韦雪魂沉吟半晌,才缓缓地说:“你可知道,在父母眼里,儿女总是成长得特别慢的?就象是霜霜,她现在已经亭亭玉立了,但我还是没有忘记,她正在开始学走路的样子。”

巨奴怔住了,他那粗大的嘴唇鸣动着,但却未能再说出任何一个字。

只听见韦雪魂又接着说:“你虽然比我高大得多,但在我的眼里,却一直把你当作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而不是甚么奴才,你现在明白了没有?”

巨奴呆住,忽然间虎目迸出两行热泪,身子猛烈地颤抖不已。

韦雪魂却在微笑。

一般江湖中人,又怎能想像得到,凶名赫赫的大冰原之魔,居然也会有这种慈祥的笑容。
但巨奴却已深切地体会着了,一时之间,他简直是不知所措,最后,他终于跪了下来,俯伏在韦雪魂的脚下。

韦雪魂慢慢地站了起来,用手在巨奴的背上轻轻抚摸了几下。

巨奴的背也在发烫,整个人如在烘炉之中猛烈地燃烧。

他忽然哭了起来,说:“主人,奴才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并不值得主人如此厚爱。”

韦雪魂倏地喝道:“这是甚么话,你现在开始,你姓韦,叫韦巨,而我就是你的干爹。”

巨奴傻住了,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又以为自己正在做梦。

但这不是梦,这是真的。韦雪魂已把他扶了起来,又用雪白的袍袖为他拭干了眼泪。

“韦巨!你怎么还不叫我一声?”

“干爹!”韦巨终于迸出了这两个字来。

这时候,阳光又移动,照射在韦巨那张充满激动情绪的脸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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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7 08:12:5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3-普罗旺斯 于 2021-1-7 13:01 编辑

第十三章 重诺守信  冰魔入瓮


一命换一命,大冰原之魔又再重来。


还是那片铺满了细砂的练武场,一切景象都和三天前没有半点分别。


但韦雪魂的衣衫已变了,他不再穿着破旧的袄子,也不再捧着那口用千年雪木造成的箱子。


他又再是袍白如雪,顶上光秃秃,滑不留手的大冰原之魔。


葛艳阳早已坐在一张太师椅之上,等候着他的来临。


这是他的赌博。


他赌的不是运气,而是仁义无双葛大堡主的眼光。


“你赢了,自己赢了自己。”


韦雪魂神态平静,彷彿这件事根本与他毫无相干。


葛艳阳也是这副样子。


钓大鱼的高手,纵然在力搏之际也同样冷静如常,只有钓着小鱼的人才会呱呱乱叫。


韦雪魂若是一条鱼,那么这条鱼的份量,一定已足够拖跨世间上绝大多数本领高强的钓者。


葛艳阳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现在
比谁都还更冷静。


钓者必须有饵。


葛艳阳的饵是甚么?


他曾钓过不少“鱼”。有时候,他用金钱为饵,有时候用美色,而对付那些野心勃勃的“鱼”,最好的饵就是给“鱼儿”一份权力。


但对付韦雪魂这条特别大的‘魚’,葛艳阳用的饵是杀手之王司马血,然后,还得再加上‘信诺’二字。


只有重感情的‘鱼儿’,才会舍己为人。也只有把‘信诺’看得比性命还更重要的‘鱼儿’,才会明白‘信诺’虽包着锋利的钩子,还不顾一切地把它吞进肚子里。


这种‘鱼儿’虽然有如凤毛麟角,但却并不等于绝对没有。


韦雪魂就是这种‘鱼儿’。


有一句话人人皆知,那是:“请君入瓮”。


现在,葛艳阳就是用还种方法,很客气地把韦雪魂请进了瓮中。


这个“瓮”,其实是那辆囚车。


囚车很坚固,因为它用的材料并不是木头,而是海底寒铁。


海底寨铁极珍贵,也极难求。


能够找着三几斤海底寒铁来铸造兵刃,已是一般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美事,但是葛艳阳神通广大,居然用几百斤海底寒铁来造成一辆四车,这就更加令人惊奇了。


但韦雪魂却没有这种感觉。


假如有一天,看见葛艳阳用金子铸造一座大山,他也不会感到惊诧。


因为那是葛艳阳所干的。葛艳阳实在是一个武林奇人,既然是武林奇人,那么他做出任何奇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同样地,韦雪魂也是奇人,甚至是奇人中的奇人。


他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他若不肯‘自动入瓮’,就算是葛艳阳,也绝不容易把他关进那辆用海底寒铁铸造的囚车里。


但韦雪魂却自己钻了进去。


接着,葛艳阳亲身走了过来,把囚车锁好。
韦雪魂没有半点异动,神态平静而自然。


葛艳阳瞧着他,一直瞧了很久很久,才说:“你真是武林奇人,一个笨得出奇的笨人。”


这一天,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在医谷东南对开的一条大道上,出现了一辆黑套马车。


马车行驶速度缓慢,赶车者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他是一个巨人,坐在车辕上好像连马车也快要给他压跨了。


这巨人正是韦巨。


韦巨是故意让马车缓缓地行走的,但这并不是说他一点也不着急。


相反地,他早已心急如焚,恨不得在眨眼间就可以赶到医谷里。


司马血就在车厢里,裘润也在旁边照顾着身受重伤的杀手之王。


正因为司马血的伤势是那么严重,所以韦巨不能不把行车的速度减慢,以免在车厢里的司马血再受到剧烈的震动,而影响及他的伤势。


现在,医谷已在眼前,韦巨忽然把马车勒停,然后打开车厢门,把裘润叫了出来。


裘润立刻下了车,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


韦巨冷冷的瞧着他,道:“司马先生的伤势怎样了?”


裘润道:“没有恶化。”


韦巨道:“这么说,也就是等于没有起色了?”


裘润道:“那也不是,只不过在旅途之上,不容易平静地观察出来而已。”


韦巨“唔”地应了一声,向车厢里的司马血瞧了一会,才道:“总算平安大吉,裘大夫的功劳着实不少。”


裘润道:“在下岂敢居功,那只是司马先生鸿福齐天而已。”


韦巨冷冷一笑:“你这张嘴巴,似乎比医术还更高明得多。”


裘润忙道:“兄台说笑了。”


韦巨摇摇头:“我没心情跟你说笑,既然你这张嘴巴如此有用,何不割下来给司马先生当作药材煎服?”


裘润脸色刷地发白,说声道:“这……这……真是太有趣了……世间上那有人这么干的?”


韦巨冷冷一笑:“没有人干的事,我偏要干,快把嘴巴割下来,免得让我来动手。”


裘润惊怒欲绝,倏地吼叫道:“你欺人太甚了,看掌!”


吼叫整中,右掌已呼声直拍出去,而且一掌就已击在韦巨的胸膛上。


裘润练的是开山震天掌,虽然目前还只是练到了第六层境界,但要碎碑裂石,还是可以轻而易举的。


谁知道他这一掌虽然击中韦巨的胸膛,但却不象是击中肌肉,也不象是击中石头,而是彷佛击在一道厚厚的钢墙上。


钢墙又怎击得破?


而他这一掌的力道既击不进去,那就只会反弹回来,让他自己来承受着。


裘润早已知道这巨人是并不寻常,但还是没有想到这一掌非但伤不了他,还会反弹过来震伤了自己。


裘润的右掌几乎是立刻就断—折掉的。


他震骇了,他仰视着韦巨,忽然失足跌倒下去。


他本来只是断了右掌,而这一跌也绝不会把他跌死,但是韦巨却在这时候大吼一声。


这一声吼叫声色俱厉,与裘润刚才那一声吼叫相比,真有雷公与猫公之别。


裘润本已心惊肉跳,再给韦巨加此一吼,当场心胆俱裂,七窍流血而死。


韦巨却还怕他死得不够透彻,又再在他胸口上打了十七八掌,直至肯定此人已咽气后,才把他一脚踢了开去。


突听一人叹了口气,道:“你吼甚么啦?是不是连我也想吓死了?”


那是司马血的声音。


韦巨闻言,又惊又喜,急忙上前把他扶着:“我叫韦巨,是大冰原之神的干儿子。”


“大冰原之神的干儿子?”


“嗯,你说对了,也有人叫我干爹是大冰原之魔,但那是冤枉的,我干爹不是魔,而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就在这时候,医谷里已有十几骑人马涌了出来看个究竟。


当先一人,赫然正是白发苍苍,拥有天下第一号神医之誉的时九公!


曾经平静了很久的医谷,忽然又再热闹起来。


倘若医谷只是来了一个韦巨,只是为了一个受了伤的杀手之王司马血,这份‘热闹’自然极其有限。


但接着,江湖上的风云人物又再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医谷里。


首先,是老鹦鹅来了,与他同行的还有吴大环。


接着,龙城壁骑着猴子马而来,当他知道司马血也在医谷之后,心头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


然后,丐帮丁黑狗,带着唐竹权和锺万斗而来,时九公大喜,频叫:“快抬酒来,抬三百斤好的酒来!”


谁知唐、锺二人均自摇头。


唐竹权道:“三两也不喝。”


锺万斗接道:“就算喝三滴也是龟儿子。”


时九公大奇,正莫名其妙,忽听门房报知:“杭州老祖宗与偷脑袋大侠卫空空联袂而来。”


时九公恍然大悟,目注唐竹权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唐老人也会到此,所以做个乖儿子不肯喝酒!”


唐竹权‘呸’一声,说道:“你懂个屁!”


时九公哈哈一笑,道:“老夫甚么都懂,就是对屁之所知极其有限,久闻唐大少爷屁功厉害,他日有空一定要多多请敎!”


笑声不已,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女从天而降,她虽然长得花容月貌,但却黛眉深锁,显见情绪甚是恶劣。


韦巨一看見她,却是高兴得直跳起来,大声叫道:“小姐,奴才在这里!”虽然韦雪魂已认了他为义子,但这时候他一开口,还是前一声‘小姐’,后一句‘奴才’。


原来那白衣少女正是韦霜霜。


韦霜霜看见韦巨在医谷之中,不禁松了一口气,说:“我在路上听见途人说,有一个身加铁塔的巨汉驾驶着马车直往医谷,所以才赶来瞧瞧。”


韦巨喜道:“小姐来得正好,司马先生也在这里!”


韦霜霜忙道:“他怎么了?”


时九公哈哈一笑,道:“有老夫在,司马血当然很快就会平安大吉,你瞎担心甚么?若要谈心肝宝贝肺腑之言,那就要稍等三几天才可以喽!”


韦霜霜脸上登时一红,她是见过神医时九公的,时九公这么一说笑,就连她那样洒脱的女孩子也受不了。


忽听唐竹权大声叫道:“今天这里怎么啦,乱七八糟的,主持大师往那里躲着去了?”


锺万斗瞪了他一眼:“甚么主持大师?你又把这里当作是少林寺吗?”


唐竹权哈哈一笑,道:“老子闯惯了少林寺,这是衆所周知的,正是一时嘴舌爽快,把谷主说成主持大师,实在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佛’声甫落,背后已响起了‘银扇金刀’许窍之的咳嗽声。


唐竹权猛然回头,同时隔‘啊呀’一声,笑道:“提起曹操,曹操便到,许谷主,这里局势大乱,正要你来维持维持。”


许窍之点点头,淡淡道:“唐大少爷真是言之有理,这里实在太乱了,所以应该先把捣乱的人轰出去!


唐竹权眼睛一瞪,忙道:“老子没有捣乱。”


许窍之微微一笑:“唐大少爷当然不会在这里捣乱,但你若看见谁在胡说八道,就请代劳将他赶出医谷!”


唐竹权讪讪一笑,祇好说:“老子遵命!”众人听见这四个字无不一阵失笑。


只有唐老人、韦巨和吴大环三人不笑,而韦霜霜早已去瞧司马血,没有逗留下来。


老鹦鹉忽然咳嗽两声:“这几天来,有一个人劳碌奔波,查出了一桩很严重的事。”


锺万斗立时应声道:“那人是谁?”


“雪刀浪子!”老鹦鹉说。


群雄的视线,立刻至都转移在龙城壁的脸上。


龙城璧目光闪动,终于沉声说道:“大家可曾听过有关韦雪魂的故事?”


这一次,每一个人都在点头。连吴大环,韦巨甚至唐老人也不例外。


龙城壁沉默了片刻,才又再缓缓地接着说:“但最了解韦雪魂的人,各位可知道是谁?”
没有人点头了,倒是大摇脑袋的人不计其数。


锺万斗却忍不住大声道:“是不是你最了解他?”


龙城璧摇摇头,说道:“当然不是在下。”


锺万斗道:“那么这人又是谁?”


龙城璧道:“这人大家都很熟悉,他就是仁义无双的葛艳阳先生。”


众人都是大感意外,而韦巨却立时大声叫道:“不错,这句话一点也不错。”


群雄又是怔住了,只有卫空空和唐老人正在微微地点头,似是同意龙城璧和韦巨的说话。


时九公忍不住道:“此事的来龙去脉,龙老弟说清楚一点行不行?”


龙城壁道:“我一定会把一切说得很清楚,因为这是关系整个武林安危的严重事情!”


锺万斗又怪叫道:“真的那有么严重吗?


唐竹权立刻对许窍之说:“这瘦东西一味大呼小叫,算不算存心捣乱?”


许窍之淡淡一笑,望了锺万斗一眼,锺万斗吃吃一笑,立刻闭嘴不语。


接着,每一个人都静心聆听龙城璧的说话。
他这一番说话,不但极其重要,甚至令人听来有惊心动魄之感。


因为他正阐析着整个武林大局,而且最主要的话题,正是落在韦雪魂和葛艳阳两人的身上!


第十四章  艳阳失色  雪魂落魄


仁心堡,又有天下第一堡之誉。


事实上,在当世武林,这座堡垒的确是天下无双,就连称霸江湖已达三百年的蝴蝶堡也及不上它这份森严恢宏的气象。


在仁心堡,共分前三楼与后三楼,又有左城池与右城池之设。


近十余年来,仁心堡在武林中声誉日隆,但谁也想不到,这座天下第一堡已变成了‘魔窟’!


在‘后三楼’的地窖就是秘密刑场,这时候,一个血迹斑斑的汉子,正被两个粗鲁的大汉从牢房里拖了出来。


这汉子显然曾径惨受无穷折磨,只见他左眼已给打瞎,鼻子已爆裂得不成鼻型,连嘴唇也有七八支钢针插在上面。


这人赫然竟是不笑神君吕鸯!


吕鸯已成阶下之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来到仁心堡的。


他甚至不知道这里就是仁心堡。


他只记得在十几天之前,当他与女儿吕仙曼重逢后,不到几个时辰就给人一掌打晕了。


他不知道这一掌是谁的杰作,但这人的武功,毫无疑问远在自己之上。


而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躺在这种神秘而充满恐怖气氛的牢房里。


初时,他还以为这里是衙门里的大牢,但其后,他就知道不对了。


此后,一连十几天,每一天他都会给酷刑折磨,而且每一种酷刑都是绝不相同的。


他知道这一次非死不可了,而且还会死得很惨很惨。


但他却不知道,为甚么会有无数利罚加在自己的身上。


直现这一天,他又给拖了出来,而在刑室的中央,早已坐着了一个脸色阴沉的人。


“葛艳阳!果然是你!”这几个字,吕鸯没有叫出来,但却在心里狂吼着。


他不是不想叫,也不是不敢叫,而是连场酷刑,已使他再无骂人的力量。


骂人也是需要力气的,但吕鸯现在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两个赤着脚,凶神恶煞的大汉把他拖到葛艳阳面前,就把他放了下来。


虽然吕鸯已没有半点气力,但在他的脖子上,还是套着一副沉重的枷锁。


現在,他只能躺在地上,连头也抬不起来。


葛艳阳却望着他,还不断在摇头叹息,摆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吕神君,你受惊了。”他用足尖来移动吕鸯的脸,好让吕鸯能够看见自己。


吕鴦昂着头,用一只充满怨毒的眼睛瞪着他。


这种目光着实恐怖,着实令人不寒而便。


但葛艳阳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觉得很是有趣:“听说这三两天,你连粥水都不肯喝了,是不是想早一点死在这里?”


吕鸯张开了嘴巴,很费力才骂出了两个字:“老贼!”


葛艳阳哈哈一笑:“你认错人了,我不姓老,名字也不祇有一个‘贼’字,我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葛艳阳,武林中人人都说我是个仁义无双的大侠士!”


吕鴦又骂了一声:“无耻!”


葛艳阳又是一阵狂笑。


“你又骂错人了,仁义无双的葛堡主怎会无耻,难道你不知道,我很快就成为武林盟主,继而雄霸中原武林吗?”


“做梦!”


“不是做梦,一切都是真的,”葛艳阳得意地一笑,说:“连大冰原之魔也栽在我手里,普天之下,又还有谁可以避得我的一击?”


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已有人大声叫道:“我还没有死!”


吕鸯听见这一声呼叫,忍不住用尽至力移动着脸庞来看看那人。


那人正是大冰原之魔韦雪魂!


他本是武林中人视如鬼魅的‘大恶魔’,但现在,他的处境跟吕鸯只怕已是相去不远。


韦雪魂仍然被羁禁在那辆囚车里,但脸色却比刚进入囚车的时候苍白得多。


这种苍白,已简直不能算是一个活人的脸。


甚至连死人都没有他现在这张脸那么难看。


只有他的眼睛和嘴唇,有着一种奇特的火红色,但却祇会令人看来更加可怖。


葛艳阳哈哈一笑,对吕鸯说:“他就是名震南北的大冰原之魔韦雪魂,在他还没有钻进这辆囚车之前,世间上也许就只有我才能杀得了他!”


吕鸯的身子忽然在颤抖。


他这一次颤抖是因为害怕,但他并不是为了自己而害怕。


他是为韦雪魂而担忧。


没有韦雪魂,他女儿可能已经死了。


韦雪魂是吕仙曼的救命恩人,但现在也已落得如此田地。


吕鸯真想大哭一场,为这位大冰原之魔而哭。


但他哭不出来,因为他连哭的力氣也沒有了。


葛艳阳却在笑。


“吕鸯,你应该值得骄傲的,最少,你现在跟冰魔可以平起平坐,还可以在他的脸上吐一口浓痰,骂他一千句一万句龟儿子!”


吕鸯果然立刻就吐了,但他吐的并不是浓痰,而是浓血。


韦雪魂立刻大声说:“快点死掉!不要再活受罪!”


但吕鸯吐出了这一口血之后,却还是用独眼瞪着他,并未咽气。


葛艷阳哈哈大笑,对韦雪魂说:“你可知道,他爲甚么还能活着?”


韦雪魂道:“我知道,因为他是想看一看吕仙曼!”


葛艳阳笑道:“你说的不错,你又何尝不是很想再见一见韦霜霜?”


韦雪魂瞳孔收缩,心里却在刺痛。


“但你们都没有机会了,除非……”


“除非怎样?”韦雪魂明知这一问十分愚蠢,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除非将冰魔手的秘密说出来!”葛艳阳终于说出了他的野心。


韦雪魂陡地大笑,笑得连眼泪也迸了出来。


葛艳阳大怒:“你笑甚么?”


韦雪魂又笑了很久,才说:“我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是个笨得出奇的苯人,但笨人苯事岂可再度重演?”


葛艳阳哼一声:“但你不肯再苯一次,还一辈子就再也看不见韦霜霜了。”


韦雪魂道:“韦某生平杀人无数,正是满手血腥,一身罪孽,就算临死前不能父女再见一面,那也是因果循环,合情合理之极!”


葛艳阳冷笑道:“这种想法,才是愚不可及!”


韦雪魂道:“你喜欢怎样说就怎样说,反正我本来就是武林奇人,笨得出奇的奇笨之人。”


“人再笨,也可以活下去,但一咽气,那就纵有千万雄心壮志,也得付诸东流了。”


“少放屁!”


“还是甚么话?你从前并不是那样粗俗的人,为甚么忽然变了?”


“我快变成死人了,又有甚么话不可以说?不敢说?”


吕鸯嘶声一笑,道:“说得好!”


葛艳阳大怒,一掌向他的头顶上拍下去,吕鸯自付必死,又是哈哈一笑,一点也没感到害怕,但就在这时,一道雪亮的刀光从天而降,急斩葛艳阳天门。


对葛艳阳来说,这是难以想象的。


仁心堡门禁森严,连苍绳也不能撞飞进来,又怎会突然出现了刺客?


若不是刺客突至,这一刀光又是从何而来?
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个刺客可以一刀就杀了葛艳阳。


即使是刀王刀圣,刀中至尊也不能。


龙城壁亦然。


他砍向葛艳阳的一刀,是龙卷西风。


这一刀威力无穷,不少武林高手都败在这一刀之下。但葛艳阳不是一般高手,他是高手中的高手,否则也没有资格问鼎下一届的武林盟主。


但龙城璧那一刀,仍令他吃惊不已。


“你是……”


“龙城璧!”


“雪刀浪子?”


“不错,这里环境似乎不怎么好,血腥味太浓厚了。”


“好像是的。”


“我是个浪子,在甚么地方出现都不成问题,但葛堡主是仁义无双的武林前辈,怎会也在这私牢里动手动脚起来!”


葛艳阳冷冷一笑,道:仁心堡有不少奇珍异宝,但还里偏偏甚么也没有,你何苦偷偷摸摸的来到这个鬼地方?”


龙城壁道:“你把我当作是鼠摸狗盗,那是人之常情,可惜我不是。”


葛艳阳冷冷一笑:“不是鼠摸狗盗,难道是武林盟主不成?”


“你说的不错,就算他现在不是,将来也一定会成为武林盟主,而不是你这位仁义无双的葛堡主!”刑堂上又响起了另一个人粗豪的嗓子,来者正是天下第一号大醉鬼唐竹权。


葛艳阳的脸色不禁变色了。


“你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总之够杀你有余,”又是另一个人的声音,那是滑稽古怪的锺万斗。


葛艳阳怔住了!


这刑堂在地窖里,一直以来,他认为这里是极其隐蔽的地方。


不要说是外人,就是仁心堡的高手,也没有几人可以擅自进出。


但忽然之间,这里热闹得就像个集市,而且来的都是令人头疼的家伙。


“田志勇,你滚出来!”葛艳阳忽然怒吼着叫了起来。


田志勇是仁心堡的总管,一直以来,葛艳阳都很信任他。


但今天堡里竟然出现了这种事,田总管实在难辞其咎。


他一叫喊,田总管就来了。


田总管是在两个人陪同之下一起出现的,这两人赫然竟是偷脑袋大侠卫空空和杭州老祖宗唐老人了。


“葛堡主,你是不是想惩罚我?”田总管目注着葛艳阳,脸上居然没有丝毫惧色。


倒是葛艳阳骇极了。


他惊怒地指着田志勇,顾声道:“原来你不是疏忽职守,而是引狼入室。”


田总管摇摇头:“你说错了,我引来的不是狼,而是一群真正仁义无双的江湖奇侠!”


葛艳阳道:“废话,除了葛某之外,谁配称为仁义无双?”


田总管冷冷一笑:“以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渐渐就发觉,你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侠士,更不是大仁大义的君子。”


葛艳阳道:“我有我的见地,你怎会明白?”


田总管道:“我的确不明白,其实你将来一定可以成为武林盟主的,但何以连这个宝座也未能使你心满意足?”


葛艳阳忽然仰天一笑:“武林盟主又怎样,他只能管的了白道中人,但对于邪魔外道,历届武林盟主又能管得了多少!”


田总管道:“所以,你要雄霸整个武林,连北极寒苦之地也不放过!”


葛艳阳狞笑道:“古往今来,唯真正的大英雄才能有这份魄力和壮志!”


田总管道:“若为武林同道利益着想,这种壮志的确不错,但你却只是为了个人的名利和权力而到处掀起腥风血雨。”


葛艳阳怒道:“你没这个资格来说这种话!”


唐老人脸色一沉:“田总管的说话正确之极,谁敢说他不对?”


葛艳阳环视四周一眼,忽然凶性大发:“好哇,你们这些大英雄,大侠士既然已闯了进来,葛某今天就奉陪到底,你们谁先上来?”


唐老人道:“我们谁也不必动手!”


葛艳阳一怔:“这又是甚么意思?”


唐老人接说道:“你自戕谢罪江湖好了。”


葛艳阳狂笑道:“真是做梦!葛某是天下第一高手,又有谁能伤得了我一根毫发?”


突听一人冷喝道:“有韦某在,谁敢自诩是天下第一高手?”


葛艳阳哈哈大笑。“但你身在囚车之中,而囚车钥匙又在葛某的身上,你想冲破囚笼来跟我动手,岂不是做白日梦吗?”


龙城璧却摇摇头,道:“你这种想法真是大错!”


葛艳阳倏地一惊,目光凝注着龙城壁手里的刀。


那是风雪之刀!上天下地,独一无二,无坚不摧的风雪之刀。


但那辆囚车却是用海底寒铁铸成的。


风雪之刀虽然锋利无匹,但它可以砍开这辆因车吗?


答案很难说。


因为要砍断海底寒铁,单凭锋利的雪刀是不足够的,还要有强劲的内力贯注在刀锋上才行。


若这一刀砍下,而又砍不断海底寒铁的话,说不定会连雪刀也爲之震断的。


所以,这一砍无疑也是一场赌博。


但龙城壁毫不犹疑就赌了,他这一次,赌的也不是运气,而是自己的内力。


雪刀一挥,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地凝视着。


这实在是很令人心弦震动的一刹那!


刀光一挥再挥,囚车立刻溅出了极其灿烂夺目的星火。


刀光甫落,一条白色的影子就从囚车里冲了出来。


唐竹权、锺万斗齐声喝采,大冰原之魔居然又再杀出来了。


葛艳阳脸如土色,他只好咬牙挥掌应战。


他现在已后悔,为甚么不早一点把韦雪魂杀掉。


当然,他一直不杀韦雪魂,是另有图谋的。


冰魔手这一门武功,葛艳阳不一定会学,但却很想知道练这一门武功的秘诀。


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好奇心,即使像葛艳阳那样的人也在所不免。


但冰魔手的练功秘诀还没逼问出来,韦雪魂已冲破囚笼,向他直袭而至!


这变化实在难以想象。


葛艳阳忽然觉得,自己已不再是钓者,而是一条正在网中挣扎的鱼儿。


葛艳阳是高手中的高手,连唐老人看见了他的武功也是自叹不如。


唐竹种悄悄走到龙城璧身边,说:“你看这一仗谁会得胜?”


龙城壁摇摇头:“很难说!”


唐竹权道:“若是由你来对付葛艳阳呢?”


龙城壁道:“在三百招内,他杀不了我。”


唐竹权又问道:“但三百招之后又怎样?”


龙城壁道:“他最少有九分胜算,而我只能陷入九死一生的凶险局面。”


唐竹权吸了口气,道:“这老儿真不简单。”


龙城壁道:“他若是泛泛之辈,也就不是仁义无双葛艳阳了。”


就在这时候,韦雪魂的右掌已和葛艳阳的右掌紧贴在一起。


唐老人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现在,天下间再也没有人可以把他们分开了。”


他这句话才说完,葛艳阳的身子已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冰雪。


他脸上的神情异常可怖,就象是一具已干枯了的殭尸。


韦雪魂的身上没有冰雪,但原本苍白的脸庞却变成了柴红之色。


渐渐地,这紫红之色越变越深,终于变成了一片紫黑!


但很奇怪,韦雪魂是微笑着死去的。


×      ×      ×


晚风吹来,仁心堡在夜幕下倍觉凄清孤寂。
这里现在再也没有堡主。


最少,在短暂时期之内,仁心堡是不可能出现另一位堡主了。


这座天下第一堡,就暂时交由唐老人和田志勇主管。


武林盟主和丐帮帮主,甚至少林、武当掌门,也纷纷兼程赶到这里,继读查察事情的真相。


吕仙曼又再找到了父亲。


吕鸯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出乎意料地,他不但没有丧身在刑堂里,还可以亲眼目赌葛艳阳怎样变成一块大冰雪。


但他没有高兴,那是因为韦雪魂也陪着同归于尽了。


至于韦霜霜,她是陪着吕仙曼一起到仁心堡的,虽然田志勇早已暗中大开方便之门,但她两还是遇上了一批凶悍的黑道高手,几经苦战才能与群雄会合。


可是,韦雪魂已在这场最后的决战里含笑而逝。


韦霜霜没有哭。


她只是推开了葛艳阳僵硬结冰的身子,然后抱走了韦雪魂的尸体离去。


韦巨这时候才杀入堡中,他看见韦霜霜抱着韦雪魂正向自己走了过来,不禁傻住了。


韦霜霜望着他,凄然一笑:“你的主人已经死了!”


韦巨立刻跪下,不断地磕拜,嘴里唸唸有辞,但韦霜霜却不知道他到底在说甚么。


此后,他还是对着韦霜霜自称‘奴才’,但对韦霜霜的称呼却改了一改,改为‘主人’。


大冰原之魔虽然从此在武林里消失,但他的事迹却永远不会被人忘怀。


半年后,韦霜霜重回大冰原,在她跟前有巨奴,而身边的人却是杀手之王司马血。


(全文完)


本文由血河九灵提供武侠世界版图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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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7 13:10: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3-普罗旺斯 于 2021-1-7 14:00 编辑

第一章回目在第一篇正文中间,作者可能开篇忘了也说不定。武侠世界分章多达十四章,而武林版才四章,谁有武林版可以重新分一下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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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31 18:10:13 | 显示全部楼层
3-普罗旺斯 发表于 2021-1-7 13:10
第一章回目在第一篇正文中间,作者可能开篇忘了也说不定。武侠世界分章多达十四章,而武林版才四章,谁有武 ...

我感觉这样分更合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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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3-23 17:28:4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凌妙颜 发表于 2021-1-31 18:10
我感觉这样分更合理一些。

秒兄,这个武侠世界连载版文本是血河九灵提供,有时间了添加到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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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25 13:32:09 | 显示全部楼层
3-普罗旺斯 发表于 2021-3-23 17:28
秒兄,这个武侠世界连载版文本是血河九灵提供,有时间了添加到结尾

已添加,感谢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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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5 14:59:08 | 显示全部楼层
3-普罗旺斯 发表于 2021-1-7 13:10
第一章回目在第一篇正文中间,作者可能开篇忘了也说不定。武侠世界分章多达十四章,而武林版才四章,谁有武 ...

血河九灵兄提供的武侠世界文本应该是重刊时的文本,编辑对分章和章节名进行了修改,所以才会出现第一处章节名出现在文段之中的情况,我发现这一点在别的故事重刊时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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