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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未来

[入库] 西门丁长篇力作《磨剑江湖》武侠世界连载版(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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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24 00:11: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义助田府 发现仇家
    那道啸声来得甚为奇特,隆隆发发之声震人耳鼓,赵三连忙叫道:“诸位小心一点!”立即抽出打狗捧,双脚一蹬,跃上围墙,口中喝问:“来者何人,是友是敌!"
    话音一落,啸声忽止,只见一道黑影自一栋平房后窜了出来,身如大鸟向围墙飞去。
    赵三把打狗棒一横,喝道:“阁下再不表明身疗,休怪叫化子无礼了。”那黑袍人依然望围墙飞去,似没把赵三看在眼内,赵三大怒,举起打狗棒,望其肩胛抽去。
    黑袍人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头上戴着一顶员外帽,见赵三打狗棒挥来,左臂一拂,袖管拂在打狗棒上,赵三那一棒便横移了三尺!
    眼看黑袍人脚尖已落在围墙上,赵三大喝一声,打狗棒蓦地一圈,使了个绊字诀,向对方的小腿绊去。
    那黑袍人喋喋一笑,十分难听,蓦地见他双脚连环飞起。,左脚踢开打狗棒,右脚蹬在赵三的小腹上,赵三“噢”地叫了一声,身子如断线风筝,跌飞下去。
    那黑袍人又一声怪叫,足不沾地,凌空撑腰一扭,身子便落了下去。
    几个田府的庄丁立即围了上去,黑袍客望也不望他们一眼,毕直向田湘飞去!众庄丁立即举动兵器望其击去,黑袍客右臂似非血肉之躯,以臂架格棍棒,左手或爪或掌,只几个照面,已把那些庄丁打得东歪西倒!
    赵三倒在地上,一时之间站不起来,连忙叫道:“田老爷快入内堂躲一躲!”说时迟,那时快,那黑袍客身子一掠,越过众庄丁望田湘扑去!
    田湘连忙缩在两个护院之后,一个护院举刀劈来,却让黑袍客闪开,幸而另一个护院把田湘推后,也仗剑刺去,楚峻见田湘形势危急,顾不得杀“魔爪蝙蝠”杨柏,身子倒飞,喝道:“休来逞凶。”。喝声未毕,人已凌空一个转身,长剑急刺黑袍客的背心。
    黑袍客听得背后传来一道急劲的兵以破风之声,不敢过于托大,身子一偏,斜转半个圈子,上身一长,左臂欺前,一掌击向楚峻的胁下。
    楚峻也是身子一偏,长剑一拖,立变一招“上善若水”,反切对方的手臂。
    这一招剑势严密,又使得疾快,迫得黑袍客收臂缩身,同时把右臂横撞过来。
    这一着,大出楚峻的意料,便让对方的手臂撞在剑脊上,长剑一歪,登时露出一个破绽!
    黑袍客行动疾如闪电,左臂再度探前,猛地打出一记“劈空掌”,一道狂飚自掌心涌出,斜击楚峻的胸膛!
    楚峻不敢轻撄其锋,慌忙后退几步,那黑袍客一个风车大转身,右臂一抡,拳头击在一个呆若木鸡的护院的头上,只听“扑”的一声,头骨破碎,哼也不哼一声便仰天倒在地上。
    楚峻看得睚庛欲裂,大喝一声,长剑一挽,急刺黑袍客的后腰。
    黑袍客踏前一步,左掌又望另一个护院拍去。
    楚峻一剑落空,手腕一翻,剑刃向上一撩,挑刺其后臀。
    黑袍客身子向上一纵,忽然怪声叫道:“快啦啦跑丝丝!”
    楚峻初不知他这句怪话有何含意,后见杨柏舍弃那些庄丁,尖啸一声,越墙逃脱,才知道黑袍客是通知他逃跑。
    剎那间,楚峻也自地上跃起,长剑向黑袍客拦腰截去,黑袍客右手不知怎样一翻,剑刃便被其弹开,但他亦因此而沉下身去。
    楚峻急使“千斤坠”落地,长剑一圈急刺过去,同时左掌挟劲发出一掌。
    黑袍客身子如穿花蝴蝶,闪开剑势,右臂一横,用前臂格开楚峻的左臂。
    刹那,只见楚峻脸色大变,连额角也沁出汗来,颤声问道:“你,你练了『铁臂功』?”
    黑袍客身子一震,噤喋一笑:“小子,你倒识货呀!”说着振衣欲上。
    楚峻神情一变,大喝一声:“(注:原文是三年前,但现在离灭门已经过去六年了,故改六)六年前你是否到九华山青云庄杀人?”长剑一横,把黑袍客的去路拦住。
    黑袍客嘿地一声冷笑:“老夫杀人无数,那还记得这许多!”
    楚峻更认定对万是杀死自己双亲及兄长的凶手之一,当下紧咬牙关,长剑如狂风暴雨般向对方攻去!
    黑袍客身法一变二变,再三而变仍脱不出剑势,不由轻咦一声,右臂忽地一抡,以手臂挡开长剑,左掌急如星火的印向楚峻的胸膛。
    楚峻这次不敢大意,又不肯后退,左臂运起八成真力,与对方的掌心相迎但闻“蓬”地一响,楚峻退了一步,那黑袍客大概料不到他会拼命,还不足内劲,也退了一步。
    楚峻强忍着体内翻腾的气血,一退即进,长剑稀稀松松地使了一招“大象无形”,这一剑看来似无章法,但却是一招诱敌的杀着。
    黑袍客又是咦了一声,看不出玄虚,不敢贸然发招,楚峻毫不思索地踏前一步,再把“大象无形”化为“正言若反”!这是“无量剑法”的第三十一招及第三十二招,楚峻一直都未能体会其精义而学不成,此刻,一来经过几番搏斗,经验增长,二来在拼命之下,灵台空明,反而一挥而就!
    黑袍客见长剑幌动不定,剑尖直指左臂,正想撑腰闪开,不料,只见白光一闪,长剑忽地一横,改刺右肩!这一着正暗合“正言若反”的用意,端的神奇无比!黑袍客那里知道这道玄妙?几乎着了道儿,急切间连忙把上身向后一仰!饶得如此,楚峻的长剑仍在其肩上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田府众护院见状,齐声喝妙!
    与此同时,黑袍客双脚一顿,身子如离弦之矢,向后倒窜,快逾奔马。
    楚峻猛吸一口气,仗剑追前,喝道:“留下命来!”
    黑袍客倒窜之势不变,一窜二丈六七,再一窜他倒飞上厅堂前的石阶,只是他伸岀左掌向身后的一根柱子一拍,身子忽改向上窜起。
    楚峻也跟着他飞上台阶,但黑袍客比他快了一步,一个倒翻跃上屋顶,左脚一顿,只听“哗啦啦”一阵乱响,碎瓦败灰如大雨般兜头望楚峻头上洒下。
    楚峻挥剑护住头脸,虽未被砖瓦弄及身子,但也被迫落地上。
    当他再度跃起而落足屋顶时,那黑袍客已跑得只剩下一道淡淡的黑影。
    楚峻见他望北驰去,急忙跳落地上,叫道:“快取一匹快马来。”
    赵三艰辛地自地上爬了上来,问道:“齐少侠要去何处!”
    楚峻道:“追那贼人!”
    赵三忙道:“齐小侠,江湖上有句老话,穷寇莫追……”
    楚峻道:“在下与他有深仇大恨,又要在他身上找出其他凶徒,岂能不追。”
    过了一忽,一个庄丁牵了一匹马过来,楚峻喝道:“在下先走一步了!”拍马出庄。
    赵三想起欧阳虹的命令,忙也拉了一匹马追出庄,只听马蹄声在北面长街上爆响,他扯开喉咙叫道:“齐少侠请等等要饭的!”
    楚峻那里望他?拍马急驰,眨眼间便出了城。
    城外,寒风呼呼,今日虽没下雪,但地上一片泥潭,楚峻取火熠子迎风幌亮,勒住马下鞍查看,但见地上马蹄印斑斑,甚是凌乱,他收起火熠子,重行上马,继续前进。
    楚峻一口气驰了七八里路,风中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兵刃碰撞声,楚峻拍马更急,不一刻便见到前头路上有人持着火把,高高举着,路上人影幢幢,似有不少人在打斗。
    楚峻再驰前十余丈,便认出那些打斗的人,有不少是丐帮弟子,当下便叫道:“欧阳大哥可在此处?”
    只听欧阳虹在前传来声音:“三弟,愚兄在此!”
    楚峻飞身下马,抽出长剑奔前,见丐帮弟子形势并不佳,大都处于劣境,冷眼一望,“魔爪蝙蝠”杨柏也在其中,他大喝一声,挥剑劈去!
    杨柏对他颇有顾忌,身子一闪,躲在一个丐帮弟子身后,楚峻只得收剑再发,杨柏大声叫道:“风紧扯呼!”身子一翻,倒飞二丈,始终不与楚峻正面接触。
    楚峻问道:“大哥,田府那些银子在那里?”
    欧阳虹道:“旧被人接应运走了!”话音一落,忽听树丛里响起一阵阵尖锐的竹哨声,那些知贼听后都是精神一振,接着,林后便涌出一群红衣红袴的大汉来,前头一个大汉,在大寒天内,仍精赤着上身,手上提着一杆旗子,那旗面以红布所做,鲜红似火,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刹那间只听那些红衣大汉齐声叫道:“五行盟烈火堂者一至,挡者披靡!”
    欧阳虹吃吃大笑,道:“别人怕你们五行盟,丐帮弟子可不怕,有本事的便来吧!”
    他手起棒落,打狗棒戮在一个劫贼的麻穴上,那刻贼应声倒地。
    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蒙脸红袍人,冷笑道:“祖十三若还未死,咱们尚惧丐帮三分,如今他一死,群丐无首,还有什么可怕。”
    欧阳虹冷笑一声:“何不试试看!”
    那红衣蒙脸人冷哼道:“要杀你们几个跳梁小丑,简直易如反掌,某家还怕会污了手呢!”
    欧阳虹怒极而笑:“见不得人的狗贼,竟敢口岀狂言!这几年五行盟也恶够了,理该让你们尝尝苦头!”说罢弃了劫盗,望红衣蒙脸人标射过去!
    “真是不知死活的小子!”红袍客长袖一挥,拂向欧阳虹的脸门!欧阳虹见对方双袖来得快速,连忙住势翻起打狗棒,使了个挑字诀,把对方左袖挑开,又把头一低,把右袖让过。
    那红袍客长笑一声,左袖一卷,卷住了打狗棒。
    欧阳虹打狗棒连忙打圈,几经辛苦才把衣袖摆开,随即大喝一声,标前一步,打狗棒“嗤”的一声刺出,急戮对方的胸膛!
    红袍客右手一回,手掌在袖管中露了出来,伸掌在打狗棒一拍,欧阳虹但觉一股热流沿棒儿传入体内,手腕不觉一沉,登时刺了个空!
    红袍客左掌急拍过去,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热得令人出汗!
    欧阳虹左掌迎起,与对方遥对一掌,但听“蓬”的一声闷响,欧阳虹五内一阵灼热,忍不住退了两步。
    那红袍客只退了一步即止,哈哈狂笑道:“小子,某家的『火云掌』不大好受吧!”
    欧阳虹知道对方掌力邪异,生怕内腑受伤,急忙运功护住心头。
    红袍客一招得手,再度迫前,欧阳虹只得奋起神威与对方周旋。
    斗了几十个回合,欧阳虹体内越来越热,猛地吃了一惊,知道自己受了内伤,但此刻骑虎难下,只得咬牙苦撑。
    楚峻隔远看见,忙舍下杨柏赶了过去,叫道:“大哥,让小弟来斗斗他!”
    欧阳虹极是好胜,闻言笑道:“愚兄还未落败,你便要助拳了?”口上虽硬,但终究落了下风。
    红袍客嘿嘿一笑:“小子,你也别闲着吧!”右袖一拢,把楚峻也罩在袖中!楚峻只觉眼前一红,对方的衣袖已经拂至,他立即偏身一让,长剑洒下一片白光!,
    红袍客“咦”了一声:“你这小子原来也不弱!”右掌自袖管中滑出,又发了一记“火云掌”!
    楚峻双脚一错,长剑反削对方的手臂,这一剑攻敌之必救,红袍客只得撤掌,楚峻踏前一步,使了一招“光而不耀”!红袍客以一敌二,立即落了下风,见状忙后退了一步!楚峻再使一招“九层之台”,红袍客挥袖来挡,楚掌腕一沉,改刺对方大腿!
    那红袍客惊呼一声,双袖一幌,身子向后滑开三尺!
    就在此刻,一阵马蹄声传了过来,而远处又传来一道尖锐的啸声!红袍客叫道:“风紧,扯呼!”欧阳虹喝道:“世事岂有这般如意的事!”
    红袍客怒道:“你道某家怕了你们?当真笑话!”话音一落,又下令:“孩儿们,『霹雳弹』招呼!”
    只见那些红衣大汉齐把手一扬,各自发出几颗黑黝黝的丸子来。
    欧阳虹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呼道:“弟兄们快退!”
    楚峻持剑挑开一颗丸子,只听“熊”的一声,那丸子爆裂,着起一团红艶艶的火光来!
    那些“霹雳弹”一落地,便爆起一片火光,群丐齐声惊呼,慌忙后退。
    那红袍客道:“这是无毒的,欧阳虹你可别不知进退!”
    紧接着,又有几颗丸子飞来;这次落地爆开,却涌出一阵浓浓的白烟。
    白烟一起,立即把那伙大盗的身子笼罩起来一楚峻问道:“大哥,咱们追不追?”
    欧阳虹道:“好歹也得看看他们何处去了!”
    牛赶车道:“堂主小心,烟中可能有毒!”
    欧阳虹心头一跳,道:“兄弟们,都把呼吸闭住!”
    话音一落,马蹄声戛然而止原来却是赵三寻来了,他闻言道:“待属下先冲进去看看!”吸了一口气,闭住呼吸,催马冲入烟阵。
    欧阳虹及楚峻怕烟内另有埋伏,也忙挥动兵器冲了进去。
    烟阵宽数丈,入内只觉四周一片白茫茫,两三尺外的景物便已看不见,加上火把离得远,更是如坠五里雾中,不知身在何处!
    出了烟阵,已不见了烈火堂及雷麻子那些人了,楚峻取出火熠子来,举高一望,隐见前头有人影幌动,又不知对方是否另有埋伏,只得把赵三叫了回来。
    楚峻忽见欧阳虹脸色通红,有异寻常,忙问道:“大哥,你身子不适?”
    欧阳虹咬牙怒道:“刚才不小心,着了那个蒙脸狗贼的道儿,受了点内伤!”
    “那人的内功十分怪异,大哥你快找个地方调息一下吧!”
    欧阳虹也觉体内热气越来越盛,便把牛赶车等人召来,一个乞丐道:“堂主,这附近有座荒庙咱们到那里歇歇脚吧!”
    楚峻大喜,忙着其带路。那乞丐快步走在前头,穿入路旁的小林,众人急忙跟在后面。
    走了一阵,果见前头有座破庙儿,都走了过去。
    到得跟前一望,才知道破庙既小,而且地上十分肮脏,欧阳虹看也不看一眼,用脚一扫,随即盘膝坐下,打坐运功调息起来。
    运了一阵功,只见欧阳虹身上汗出如雨,汗珠带着一股异常的味儿。
    楚峻心头忐忑,待欧阳帆脸上红潮稍退,心中才稍安。
    过了两顿饭功夫,欧阳虹才行功完毕,叫道:“好厉害的『火云掌』!以后跟他对掌,一定要先运功护住心头!”
    楚峻问道:“不知那个蒙脸人是谁?大哥能否由其武功上忖知?”
    欧阳虹摇头道:“愚兄是初次与他接触,而且『火云掌』这三字也是第一次听见!”
    “这五行盟又是个什么组织?”欧阳虹叹了一口气,道:“五行盟是个神秘组织,其巢穴及首脑人物都未为人知,只知其下有五股势力,分别以金、木、水、火、土任名!这几年,颇出了一阵子风头,尤其是本帮内关之后,他们行动更加频密!”
    赵三道:“依属下看,这个组织必是集中了黑道的精英,准备与咱们一次雌雄的!”
    牛赶车道:“这还用你说!不过,假如祖帮主在世的话,又岂容他们作恶?”
    群丐一听,均是神色一黯,长嘘短叹起来,楚峻问道:“雷麻子他们怎会邀到这些好手来助阵?”
    牛赶车道:“咱们追上他们时,已有一队黑衣黑袴大汉,来接银子。依我看,雷麻子等贼必是五行盟的外围组织!”
    欧阳虹颔首道:“此话有理!五行盟人数庞大,自然需要不少经费,雷麻子等人下手抢刼,他们暗中助之,坐地分脏?此法必行之已久,所以五行盟的行动才少为人所知!哈,这些狗贼行事倒十分有分寸,田老爷子身家万贯,富可敌国,他们却只取了五十万两,如此,便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牛赶车道:“将来十数年间,行恶武林的,必是这批人!”
    欧阳虹见天色未明,问道:“三弟,那姓杨的,怎样被他逃了出来?”
    楚峻叹了一口气才把经过说了一遍。
    欧阳虹一怔,道:“这姓杨的,好大的狗命!下次再见到他,必要把他碎尸万段!”
    楚峻道:“假如下次大哥碰到他,且别忙于杀死的,最好能迫他供出那个救他的蒙脸人的身份!”
    欧阳虹道:“有理,那黑袍像脸客既是贼党,自也该死!”
    赵三道:“刚才属下听齐少侠说,那个蒙脸人是他的大仇人!”
    欧阳虹目光一亮,转头望向楚峻。
    楚峻点点头,双眼红润,轻咳一声,才涩声道:“小弟一家惨遭蒙脸人杀害,其中一个贼首正是那个黑袍蒙脸人!”
    欧阳虹道:“三弟的家仇,便是愚兄的大仇,愚兄一定助你向他们索回这笔血债!只是那人既然蒙了罩面,你又如何认得出来?”
    “当夜有个父执辈,恰好到小弟家作客,碰上了这件事,自然拔刀相助,他与一个灰衣蒙脸人苦斗,却发现其臂坚硬如铁,大吃一惊,那蒙脸人哈哈笑道:『老子的铁臂功滋味如何?』除此之外,灰衣蒙脸人身裁高大,而黑袍像脸人也是如此,是故小弟怀疑他们必是同为一人!”
    欧阳虹问道:“你们有谁知道,江湖上有谁人练了『铁臂功』的?”
    一个年老的丐帮弟子道:“属下曾听一些老前辈提及过,谓『铁臂功』是一门厉害的外功,但这也只能吓唬那些武力低微的人而已,真正高手却能『四两拨千斤』,或『以柔制刚』的功夫,『铁臂功』的威力便无所尽展!是故最近江湖上已罕听人说有人练这种功夫了!”
    牛赶车道:“听说练这种功夫也需要极长的时间才能成其火候,练至深者,寻常之剑伤之不得!”
    欧阳虹冷笑一声:“内功至化境之人,飞花摘叶也能伤人,何须用刀剑!既然练的人甚少,这便更容易调查了,大家以后多点留意,都助三弟一臂之力!”
    群丐满口答应,楚峻心头激动,忙抱拳称谢!
    说着天已亮了,欧阳虹没好气地道:“牛兄弟,你回南阳城,向田老爷子交代一声,咱们都散伙吧!”
    牛赶车问道:“堂主打算去那里?”
    “本想去商丘你那里走一趟,现在既然已见过面,便不去啦!”
    欧阳虹道:“我跟三弟到郑州!”
    牛赶车道:“如此不如一齐走吧,请堂主稍候一下,待兄弟回来再起程!”
    “好吧,速去速回!”牛赶车翻身上马,又被欧阳虹叫住:“把马带回去!”
    牛赶车找了两个属下赶马回去。
    过了一阵,只见牛赶车跟那两个属下徒步而来。
    欧阳虹问道:“田老爷有何话说?”
    “他说银子追不追回来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人马平安!并再三向堂主及齐少侠致谢!本来他要把马匹送与咱们代步,兄弟坚持不要,他却拿了两锭银子,说要请咱们喝几碗酒!”
    欧阳虹道:“也罢,些少银子,田老爷也不在乎,咱们走吧!”
    众人取道东北,望郑州行进,路上因人多,颇不寂寞,欧阳虹本来心事重重,此刻也渐渐放开了怀抱。
    走了两天,一路平安,也没再遇上五行盟以及雷麻子那伙人。
    这天黄昏便到一座小镇,众人入镇后,见家家戸戸在张贴挥春,一片迎春的景象。欧阳虹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赵三道:“明日便是正月初一了!”
    欧阳虹道:“今夜便在这镇过年吧,反正有田老爷的银子,找个地方买些酒食回来,大家痛痛快快庆贺一下!”
    群丐大喜,连忙找寻歇宿地方,镇上有座城隍庙,庙祝年老无依,仍在庙内过年,群丐便到庙内借宿。
    那庙祝正愁寂寞,闻讯大喜,把群丐迎了进去,众人立即准备起来,有的打扫起来,有的准备烧火,有的去买酒食。
    过了一阵,去镇上买酒食的丐帮弟子满载而归,庙祝亲自下厨煮菜,热闹了好几柱香,终于弄了七八个菜肴,又有几只肥鸡、馒头,于是众人围桌大吃起来。
    丐帮弟子都是些乐天知命的汉子,三碗酒下肚,不由放浪形骸起来,喧笑者有之,放声高歌者有之,小庙内一片热闹。
    楚峻自出娘胎以来,所遇之人都是规规矩矩的斯文人,偶然有些江湖豪侠到家内拜访父亲,但都拘于长幼,而有所检点,像赵三等人者绝无仅有,是故开始时颇为不惯,但过了一阵,终因少年心性较好热闹,也受了感染,逐渐与群丐打成一片。
    他觉得群丐虽然不拘言谈,但另有率直爽快之处,与之相处,无须提防。
    闹了一阵,众人都已有三几分醉意,赵三拿起竹筷,敲着碗,唱起莲花落来:“破庙庆团圆,要饭醉熏熏。一块鸡骨送旧岁,三碗白干迎新春,啰嗹哩啰嗹,唱歌送馄饨!”众人嘻嘻哈哈闹了半夜,那庙祝也喝得酩酊大醉,先回后庙歇息去了。
    牛赶车道:“古人有公孙大娘神剑助兴,如今咱们叫化子只有一根打狗棒,兄弟脸皮素来比你们厚,便现丑使几招,让大伙儿助兴吧!”
    说罢抽出打狗棒,走至中间空地,一招一式舞将起来。
    群丐闹笑之声方止,便屛息观看起来,须知打狗棒法招数虽然有限,但变化繁复无比,每每同一招式,落在不同人手上,便有不同的变化及功效,是故一般丐帮弟子都经常互相研究,不过因级别所限,三袋弟子却不能学四袋弟子的招式。
    此间庙内的群丐大都是四、五袋的弟子,所学相差不远,也都想看看这位商丘分舵主对打狗棒法的领会到底有多少,就连欧阳虹也放下酒碗。
    牛赶车把所习的七十二招打狗棒使毕之后,又再回头使将起来,这次速度较前大慢,群丐都有点奇怪,只有楚峻忖出他的用意:“这姓牛的,心思颇为仔细,竟然出这个办法来向大哥请教!”
    欧阳虹自然也知道牛赶车的用意,看得十分仔细,当下牛赶车使毕之后,便指出其破洞及不足之处,群丐更是凝神而听,大感受益不浅!
    牛赶车是六袋弟子,赵三是五袋弟子,其他的大都是四袋弟子,欧阳虹虽然当众点拨牛赶车,只因他不讲述练功要窍及口诀,不算犯了帮规。
    因为不知练功要窍及运功行使之口诀,学会了招式,也无作用,是故连楚峻也不用回避。
    当下牛赶车谢了一番,走回座位,接着赵三也学牛赶车把所习在欧阳虹脸前使了一遍,欧阳虹也一一指出其破绽。
    这样又花费了大半个时辰,群丐不敢再相求欧阳虹,再度吃喝起来。
    牛赶车忽然道:“堂主,兄弟有一事相求,希望您能成全……”
    欧阳虹一怔,问道;“牛兄弟何事求我?你我既是兄弟,现在又已过了子时,已算新春初一,有事但说无妨,难道兄弟你新春的第一个愿望,我也……”
    话至此,忽然想起一事:“倘若他求我去竞选帮主,我这样一说,不是自落圈套?”当下紧张地望着牛赶车。
    牛赶车一笑,道:“兄弟想堂主把我调入飞鸽堂,以便能多点与堂主相聚!”
    欧阳虹松了一口气,道:“商丘分舵甚为重要,牛兄弟在那儿,正好大展所长,为本帮效劳,拨归到我属下,每日只为联络而奔波,作用反而不大,请兄弟再三考虑!”
    不料,牛赶车的属下也齐声相求要加入飞鸽堂,欧阳虹吃了一惊,忙问:“兄弟们为何都如此(原文漏字此是补上去的),却是为何?”
    “咱们都希望与堂主在一起办事!”
    欧阳虹又是惊诧,又是感动,道:“我欧阳虹何德何能得弟兄们的拥戴!”
    牛赶车道:“如今本帮四分五裂,各堂主之间互相倾轧争斗,要想置身于外,难有托庇于堂主之下了!”
    欧阳虹一呆,半晌才道:“好吧,不过这件事要先得姜长老的同意才行。在姜长老未曾批准前,诸位兄弟还是仍在商丘分舵内办事!”
    牛赶车道:“帮规咱们自然不敢违反,希望堂主早点把下情上达!”
    欧阳虹点点头,当下重新收整食物,把酒喝光才席地而眠。
    楚峻不惯睡在地上,只盘膝调息了一阵,运行了七个周天,觉得内气控制比前如意,也比前雄浑,知道近日来又有了进步,心头甚喜。
    不久天亮,群丐胡乱用水洗擦了手脸,便联群岀庙,到镇上逛了一阵。
    欧阳虹道:“咱们做叫化的,无家无室,人家过年一家团聚,咱们兄弟相聚为乐,不如就此上道吧!”
    群丐自无异议,当下取道北上。
    初三那日,天上下着鹅毛雪,群丐久历风霜,都毫不在意,继续前进,楚峻内力已非昔比,倒也不觉得困苦,不一日便到了郑州城了。
    牛赶车带着属下东行商丘,欧阳虹叫赵三等丐自个去找地方歇息,自己带着楚峻去找石中玉。
    石家是郑州首富,门高府深,大门外的那对齐肩的石狮子,张牙舞爪,神态极是威猛。
    大门口的七级石阶,宽达丈半,几个衣衫崭新的家丁立在门檐下,挺立如山,令人心生敬畏。
    欧阳虹走至石阶下抱拳道:“丐帮飞鸽堂欧阳虹偕同拜弟特来拜访令公子!”丐帮擢升欧阳虹为堂主之事,武林内都已得悉,当下一个家丁立即恭谨地道:“欧阳堂主大驾光临,蓬毕生辉!请恕不知,未能远迓之罪!”
    欧阳虹挥挥手,道:“不必客气,即使你们要远迓,要饭的也不敢领受!令公子在家么?”
    那家丁干笑一声,道:“敝上跟公子都在家内,请两位跟小的进去!”
    欧阳虹及楚峻跟着那家丁入内,但见入门便是一座宽大的庭院,中间通道放着两行盆栽,或为梅花,或为翠竹,或为枣树,气魄雄浑,又见清雅。
    厅堂连在一石台上,仍有五级石阶以及一对蹲伏着的石狮子,门匾上书“剑气纵横靖武林”铁笔银钩,显是出自名家之手!
    家丁带欧阳虹及楚峻上厅坐下,自有人入内通知,半晌,一个丫环,把茶具摆了上来,各自替他俩斟了一杯,面对一身槛褛的欧阳虹,殊无不快不敬之色,楚峻暗暗叹服。
    良久,只听一阵轻快的步履声传来,暗廊处走出两个人来,当中一个五十不到的年纪,蓄着三缙长髯,脸皮如枣,眉眼含威,背后一人二十出头的青年,生得唇红齿白,剑眉虎目,鼻如悬胆,十足是再生潘安。
    欧阳虹连忙拉起楚峻,屈了一膝道:“小侄欧阳虹及齐高,拜见石叔叔!”
    石九斗哈哈一笑:“贤侄快请起来,恁地好久也不来寒舍坐坐!”
    石中玉却大叫一声:“大哥你好!咦,这位便是三弟么?”
    楚峻道:“正是小弟!二哥一向可好么!”
    石中玉携着楚峻的手问道:“三弟,那夜你去了那里?累得小兄跟大哥找了好几天,还道你被那伙狗强盗杀死了呢!”
    欧阳虹道:“老三不敢跟咱们在江湖上乱闯,要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读书哩!”
    石中玉一怔,问道:“如今三弟为何又出来外面跑?莫非特地来看看小兄?”说罢哈哈大笑。
    楚峻但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幸而石九斗斥道:“玉儿,人家齐侄子刚到,椅都还未坐暖,你便问个不停!”
    石中玉忙道:“三弟请坐下先喝杯茶吧!”
    四人以茶代酒,敬了一番,把茶喝了,石九斗问道:“欧阳侄,令师的下落,可有消息?”
    欧阳虹神色一黯,摇摇头道:“没一丝儿消息!”
    石九斗叹了一口气,道:“令师是武林栋梁,若有什么意外,不但是贵帮的损失,也是武林的损失。”
    欧阳虹触动心中的隐忧,也是唏嘘不已,石九斗道:“听说贵帮尚未选出新帮主,帮主之职暂由谁代理?”
    “名义上是由温长老代理!”欧阳虹叹息道:“可惜温长老年老多病……目下本帮已分成几派,将来也不知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局面!”
    石九斗忙安慰他:“贤侄无须担忧,相信贵帮弟子都是忠义之士,万变都不会离其宗,令师会在紧急关头的时候出现也未定!”
    欧阳虹道:“家师若尚未仙游的,早已该现身了,九成已是……”
    石九斗哈哈一笑:“生老病死乃人生规律,谁也改变不了,而且世上新人换旧人,长江后浪推前浪,贤侄应该相信贵帮必会更加兴旺,观乎贵帮创帮至今已近千年历史,历过无数次大风险浪,都不曾因此栽倒下去,即为明证。”
    欧阳虹心头略宽,道:“多谢叔叔开窍。”
    石九斗又问:“两位贤侄来寒舍,是有事见我,还是只想与犬子聚一聚!”
    欧阳虹道:“小侄来此,主要是欲与二弟相聚,顺便拜晤一下叔叔。”
    石九斗哈哈一笑,道:“若无其他事的话,恕愚叔失陪,要入内看书了。”
    欧阳虹及楚峻道:“叔叔请便。”
    石九斗进入内堂后,石中玉道:“今次大哥及三弟无论如何,也得在寒舍盘桓几天才走!”
    欧阳虹笑笑道:“愚兄囊中空空如也,三弟也是清贫之士,正想来你处白吃几日。”
    石中玉素知他说话风趣,当下也笑道:“小弟却希望你们白吃几十年,只怕你们不肯。”
    三人笑了一阵,由石中玉带路,入暗廊,进中院,到他书房去,楚峻见石府虽不如诸葛庄之宏伟华丽,但另有一种威严气势,心想:“二哥的祖上必都是长袖善舞之辈,否则,如何能建下此庄院。”
    石中玉的书房甚为宽大,摆了几张椅子,书柜上的书籍却甚为稀疏,楚峻走前翻动,石中玉红着脸道:“小兄只是摆些书装个样子而已,三弟请勿见笑。”
    欧阳虹笑道:“你既不是书虫,又何必拿些书来装模作样?”
    石中玉道:“一是做给家父看的,二是书房而无几本书,实在也不成样子。”
    欧阳虹大笑,石中玉忙吩咐丫环捧上热茶及火炉,半晌,书房温暖如春,欧阳虹笑道:“愚兄只需在这里多住几天,便连丐帮堂主也不想做了。”
    石中玉干笑一声:“如此小弟吩咐丫环拿下去就是。”
    楚峻忙打圆场道:“何必多此一举?何况这是二哥的一番心意!”
    石中玉含笑望了他一眼,问道:“三弟这些年来,都在何处读书?”
    楚峻坐在下首,简略地把经过说了一遍,石中玉道:“三弟,你读书,怎不早点对小兄说一声,寒舍虽不敢说富可敌国,但多养几个人,总没问题;何必到诸葛庄屈身为奴,那诸葛锦晖可有亏待你?”他说得甚为激动,诚恳,还忍不住欠一欠。
    欧阳虹冷笑一声:“三弟是个有志气的人,他怎肯让人养?到诸葛庄为奴,好歹也叫自吃其力,有何不好?”
    楚峻怕石中玉不快,忙道:“多谢二哥好意,那时一来不知二哥家内的情况,二来与两位兄长相识又不久……”
    石中玉不悦地道:“三弟,此是那里来的话?古人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朋友相识岂在乎长久,何况咱们已结为异姓兄弟!”
    欧阳虹问道:“朋友相识凭什么一见如故。”
    石中玉道:“古人及文人的且不去说他,咱们武人当以侠义为本,只要心存侠义,则什么人都可成朋友兄弟了!”
    欧阳虹凛然道:“三弟说了这许多话,愚兄都不大听得进耳,但这句话却值千金!”
    石中玉哈哈大笑道:“大哥您也学人铜臭起来,一句话若能值千金,料必古之圣贤全是大富之人了,。”
    欧阳虹正色道:“愚兄只是个比喩,希望二弟长于富豪之家,心存侠义,而不忘天下疾苦!”
    石中玉道:“寒舍若没天下疾苦放存心上,这些年来也不会散掉祖上数十万两银子了。”
    欧阳虹神色一敛,道:“愚兄说话太重,向你陪个罪!”
    石中玉急道:“大哥,你这是为何而来的?自家兄弟,若也这般生份,还有什么意思!”
    欧阳虹这才坐了下来,三人谈了一阵,石中玉问道:“三弟,如今你还想读书否?”
    楚峻道:“小弟读书并无意于功名,而是求学识及兴趣使然,什么时候都希望能多读一点……”
    石中玉道:“如此妙甚,以后你便留下来吧,小弟另辟静室与你读书习字?”
    楚峻叹了一口气,道:“如今小弟却不想再过隐居的生活了。”
    欧阳虹及石中玉都是一怔,忙问为何?楚峻道:“不瞒两位哥哥,小弟身上负有血海深仇,早时一则不知仇人的下落,二则武功低微,如今已查到一点有关仇家的蛛丝马迹,当然报仇事大。”
    石中玉道:“三弟的仇家是谁?小兄跟大哥一定助你报仇,否则岂不枉咱们一场结义!”
    欧阳虹便把前几天的事,义助田湘抵挡劫贼,而遇上一个黑袍蒙脸客的事略述了一次。
    石中玉道:“如今武林中练有『铁臂功』的人,的确极少,尤其是一流高手,更是绝无仅有,两位稍坐一下,待我去问问家父?”
    欧阳虹道:“石叔叔交游广阔,也许他看耳闻也未定。”
    石中玉走岀了书房,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才回来,楚峻忙问:“石叔叔如何说?”
    “家父说,武林中不曾闻人有练此柔功夫的人,也许有些走江湖的练了,用来卖艺糊口也未定!”
    欧阳虹道:“以那人的身手来论,自无可能是个老江湖卖艺糊口的!”
    楚峻也道:“不错,再说家父也无可能跟一个走江湖卖艺的人结下寃仇!”
    石中玉道:“三弟无需心焦,小兄已托家父代你查一查了。”
    楚峻大喜,长身而起说道:“如此便多谢了,烦请二哥向叔叔说一声,望他留心一二?”
    石中玉正想问楚峻的身世,一个丫环忽敲起门来,石中玉问道:“什么事?”
    “老爷说,他备了一桌筵席在内厅,要为欧阳堂主及齐少侠接风,叫公子请他们移玉!”
    石中玉说道:“大哥跟三弟都听见了吧。”
    欧阳虹笑道:“愚兄有几天没喝酒了,此刻一听见筵席两字,要想再客气也不行了。”
    三人到了内堂的一座小厅,果见中间放着一张桌子,两个小丫环垂手而立。
    一忽,石九斗自内走了出来,斥道:
    “玉儿,你怎不叫你兄弟坐下来?”
    石中玉道:“孩儿已请过了,只是大哥及三弟坚要等你来了才肯就座。”
    石九斗在首座坐下,欧阳虹等人才就座,石九斗道:“上酒菜!”
    一个丫环捧了一只火炉进来,又把屛风拴上,把酒置于炉上,不久,厅内温暖如春,酒香四溢。
    酒热,丫环斟上酒,菜肴也捧了上来,石九斗举起酒杯,欧阳虹及楚峻连忙回敬,欧阳虹大碗酒喝惯了,一口把酒喝干,君九斗笑道:“这酒入口香醇,后劲甚足,欧阳侄勿喝得太急!”
    欧阳虹脸上一热,低头细看,才发觉这酒色如琥珀,在白玉酒盏的衬托下,更增其艳,恨不得一口把其喝下肚去。
    酒过三巡,欧阳虹但觉丹田内热乎乎的,一阵酒意涌上心房,脸上登时红了,这才知道石九斗所言不虚,连忙吃了几口菜。
    席间,欧阳虹重把田湘遇劫的事说了一遍,石九斗眉头一皱,轻声道:“竟有此事?想不到五行盟竟与伏牛山的毛贼有关连?”
    欧阳虹道:“小侄一向以为『魔爪蝙蝠』杨柏是个独行大盗,原来也与五行盟是一伙,叔叔素来交游广阔,不知知否五行盟的内部组织?”
    石九斗脸色凝重地放下酒盏道:“将来能乱武林者,必以『五行盟”为首,可惜这伙人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来无踪去无影,至今还没人知其底细,愚叔怀疑令师也是为『五行盟』所害的!”
    欧阳虻呆了一呆,问道:“家师不是与『千手屠夫』屠烈于华山决斗而同归于尽么?”
    石九斗道:“有谁知道『千手屠夫』是否『五行盟』的人?”
    欧阳虹咬牙道:“不错,如此小侄与他们更加势不两立了!”
    石九斗举杯道:“壮哉斯言,单听贤侄此言已可浮一大白!玉儿自幼长于富豪之家,所欠缺的就是贤侄这般的豪气,你们既然是异姓兄弟,希望今后能互相督促,共伸武林正义!”
    这席话,说得激烈慷慨,动人肺腑,欧阳虹急说道:“二弟在叔叔的陶熏之下,必成大器,小侄放荡不覊,如何敢督促他!”
    石九斗道:“放荡不覊有何不好?令师亦是个放形浪骸,不拘小节的人,但他所作所为皆不离侠义,有谁敢说他一句闲话,又有谁肯不敬重他?”
    欧阳虹听他又提及师父,双眼一阵湿润,道:“小侄如何能与家师相比?”石九斗正色道:“论武功,贤侄自不能与祖帮主相比,但一个人是否心存侠义,则与武功之高低,财富之多寡,地位之尊卑,学识之深浅完全无关!岂不闻仗义都是屠狗辈之言乎?贤侄这句话,愚叔可就不同意了,人固然不能骄傲狂妄,也不能妄自菲薄!”
    三小默默静听,石九斗喝了一口酒,又叹了一口气,道:“说起侠义之心,身家清贫的人倒要比富家子弟多些,愚叔常为这份家当烦恼不已!若能用钱买得了侠义,我宁愿散尽家财,以养侠义之怀!可惜不能。在芸芸武林高手中,愚叔最敬佩的人,便是令师祖帮主!”
    欧阳虹道:“小侄听闻叔叔这几年,已散了好几十万两的银子济贫,这也是侠义!”
    石九斗哈哈大笑:“这只是小侠小义而已,散了几十万两银子,对寒舍根本无影响!刚才愚叔已说过,侠义是不能用金钱购买的,否则天下之大侠全都是富贵中人矣!”
    欧阳虹及楚峻听了这席话,心头大为折服,敬重之心,油然而生。起初见石家这份家当,尚有嫌其铜臭之心,如今已化为乌有。
    半晌,楚峻问道:“叔叔,此为小侠小义,那么何是大侠大义?”
    石九斗道:“大者以保国卫民为己任,小者也该心系天下武林安危!”楚峻击掌叹道:“听石叔叔一席话,当真胜读万巻书!”
    石九斗脸上毫无得色,道:“知易行难,这道理人人均知,但当真能做得到的,却没有几个人!”
    当下四人边吃边谈,欧阳虹及楚峻觉得石九斗言谈亲切,无甚架子,看看即将吃饱,忽有一个家丁走至石九斗耳畔,轻轻说了几句话。
    石九斗道:“叫他先坐一阵,我即刻去!”
    石中玉问道:“爹,有人来么?”
    “是的。”石九斗道:“两位贤侄请慢慢用饭,愚叔去会一个客人,等一下再来!”
    欧阳虹及楚峻忙长身相送。三兄弟用毕饭菜,石中玉吩咐丫环送茶入书房,随即亲自提灯在前引路。
    石家父子的书房虽不毗连,但却同在一座院子内,路过石九斗的书房时,欧阳虹忽觉房内一人的说话声,甚为耳熟,只因那人压着喉说话,远听甚为含糊,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到了石中玉书房中,欧阳虹忍不住问道:“二弟,令尊书房内的客人是谁?”
    石中玉道:“待小弟去问问家丁。”说着开门出去。
    过了一阵,石中玉回来道:“大哥,家父这位贵客,不是别人,正是贵帮的姜长老!”
    欧阳虹一呆,脱口问道:“姜长老来此何事?”
    石中玉说道:“这个,小弟便不知道了!”
    欧阳虹心中暗忖着:“莫非姜长老要求石叔叔助他竞争帮主?”想至此,忙道:“不知敝帮姜长老是否在此过夜?烦二弟向他说一声:愚兄有件帮内的事要请示他!”
    石中玉应了一声,走至父亲的书房外,敲起门来。
    石九斗问道:“谁?”
    石中玉应道:“是孩儿,大哥说有事要请示姜长老!”
    只听姜长老诧异地道:“石兄把老要饭的身份告诉了令郞?”
    石九斗自嘲地笑了一声:“必是舍下的家丁多嘴泄露出去的!”
    姜独臂道:“请令郞过一顿饭功夫才带他来!”
    石九斗忙吩咐儿子退下,石中玉心中甚是诧异,不知姜独臂为何如此神秘。
    他果然过了顿饭功夫才带欧阳虹到父亲的书房,欧阳虹行礼道:“弟子欧阳虹,拜见姜长老!”
    姜独臂含笑道:“想不到你也在此,堂内的弟兄都好么?”
    欧阳虹说道:“托长老之福,一切如意!”
    姜独臂点点头。“如此就好,你年纪虽小,但有魄力有见识,不愧被誉是本帮之希望!”
    欧阳虹惶恐地道:“长老过誉,使弟子汗颜!嗯,弟子有一件帮内的要事,睾请示长老……”
    石九斗父子闻言,连忙退出书房。姜独臂道:“此处无人,有事便说!”
    欧阳虹便把牛赶车要求加入飞鸽帮的事,说了一遍,等候要姜独臂批准。
    姜独臂沉吟了一下,才道:“照理此事,虽不违反帮规,但时值非常时期,若人人均相争效尤,却要助长本帮派系之斗,更加增长……”
    他顿一顿才缤道:“但如今各派壁垒森严,飞鸽堂的作用是联络各地分舵的工作,及搜集资料,用人正殷,这次便破例批准吧,”
    欧阳虹道:“多谢长老玉成其事,至于商丘分舵的事。……”
    姜独臂道:“老朽自会再另派适当的弟子去主持!”
    “长老,弟子斗胆问一句,长老为何要破例竞争帮主?难道帮内的堂主都不堪重用?”
    姜独臂脸色一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弟子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姜独臂道:“此事并非破例,因为已有前例可援,而且帮主失踪之事,事出突然,长老竞争帮主,并无不妥之处!而且首先表示要竞争帮主的长老,老朽可不是第一个!”
    欧阳虹道:“但凭长老的能力及威望,大可脱身事外,而主持选举帮主这件大事!”
    姜独臂道:“所谓当仁不让,连你也认为老朽有能力有威望,老朽如何竞争不得?何况祖帮主失踪之后,打狗棒法,如今以长老所学最多,再说老朽虽不敢言治帮能比祖帮主佳,但老朽跟祖帮主已有数十年之久,对他处理都内大小事务的方法知之甚详,自信能萧规曹随,比其他人稍胜一筹!”
    欧阳虹一呆,这一点他事先倒不曾想到。
    姜独臂续道:“论能力老朽固然比人好,论武功也不比人差,嘿嘿,你一定以为老朽只为个人之名利,但老朽自信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本帮的利益!”
    “但就算竞争帮主,也无需要兵戎相见!”
    姜独臂双眼一睁,道:“兵戎相见?此话怎说?”
    欧阳虹道:“弟子所说杜堂主及罗堂主为了争夺帮主之位,而准备决斗!”
    “竟有这等事?”姜独臂道:“你可知他们于何时何地决斗?”
    “弟子尚未查到!”
    “岂有此理,为了做帮主便自相残杀,就算让他们当上帮主,本帮也绝不会受人尊敬!”
    “是的,弟子也正是这样想,人家会说咱们丐帮,并非忠义之帮!”
    姜独臂道:“不行,老朽要立时去调杳,以及排解!”
    说罢走出书房,叫道:“石大侠!”
    石九斗自远处走来,问道:“姜兄有何吩咐?”
    “打扰石大侠,老朽如今赶着去处理帮内大事,以后再来聆受教益!”
    “姜兄这样说,可使石某汗颜无地了!”
    石九斗道:“既然长老有急事待办,石某也不敢相留,待石某送你出庄!”
    两人去了之后,石中玉问道:“大哥,你要办的事,办好了没有?”
    欧阳虹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愚兄是越来越胡涂了!”
    石中玉道:“那是什么事?”
    欧阳虹道:“是敝帮的一些内争!”
    “可是有关贵帮分成几派,竞争帮主的事?”外面忽然传来石九斗的声音。
    欧阳虹一怔,问道:“叔叔如何这般快便回来?”
    “愚叔只送他出中院。”石九斗道:“刚才蒙姜长老信任,已略把此事告诉我知道!”
    “正是为了此事?”
    石九斗道:“贵帮的事,愚叔不敢置评,不过应该相信姜长老的为人!”
    欧阳虹道:“是,侄儿领教。”
    石九斗道:“夜已深了,早点歇息吧,有事明早再谈!玉儿,你带他们到客房去吧!”
    欧阳虹及楚峻在石家住了几天,欧阳虹心悬帮内的事,便向石九斗辞别。
    石中玉也道:“爹爹,孩儿想跟大哥、三弟出去闯闯!”
    石九斗道:“也好,年轻人应该多出去见见风雨!有一件事,吾儿须谨记。”
    石中玉道:“孩儿听教。”
    “便是去到那里都须心怀侠义,你若敢做出什么违反侠义的事,为父绝不会饶你!”
    石中玉那敢不应?就连欧阳虹及楚峻也点头受教。
    当下石中玉牵了几匹马,给兄弟代步,还有几匹预备给赵三他们乘坐,这一次因为欧阳虹心急去调查杜老四及罗汉光的事,也没反对。
    三人离了石家,欧阳虹策马至一座酒楼处查视,只见墙脚那处,划了一个丐帮飞鸽堂的标志,标志之下,又划有一个箭头。
    当下便领着石中玉及楚峻依指示去找寻赵三等人。
    走了一阵,便到了一栋荒屋内,赵三听见马蹄声,奔出来一望,喜道:“堂主,咱们正等得好不心急!”
    欧阳虹道:“什么事这般急,若是帮内有急事,怎不去石家找我?”
    赵三笑嘻嘻地道;“兄弟们已有几天没酒喝啦!”
    欧阳虹板下脸道:“胡闹!”
    石中玉忙道:“要喝酒还不容易?这便去如何?”
    欧阳虹看看日已近午,便只好答应。
    石中玉引他们到太白楼,呼酒唤菜。
    掌柜及小二自然认得石中玉,都争着来侍候。
    席间,赵三问道:“堂主准备到那里去?”
    欧阳虹反问道:“郑州分舵的弟兄可知杜老四跟罗汉光在何处拼斗?”
    “属下已问过,他们都说不知道,不过已发出信鸽到附近分舵查询了!”
    欧阳虹本来十分心急,此刻因不知杜、罗火并的详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酒过三巡,欧阳虹才道:“咱们到汴梁问一问吧!”
    酒饱饭足之后,众人下楼取马,忽见一个丐帮弟子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赵三认得他是郑州分舵的弟子,忙问道:“何兄弟何事而来?”
    “小弟四处找你们,想不到你们竟来此喝酒!”
    “何兄弟,此是敝堂欧阳堂主,有什么事快说吧!”
    那姓何的弟子望了石中玉及楚峻一眼,道:“刚才敝舵得到一个消息,杜老四跟罗汉光将于本月廿二日,在鲁中的鲁山决斗!”
    欧阳虹问道:“今日是正月十几?”
    石中玉道:“正月十二日!”
    欧阳虹急道:“快上马赶去!”
    众人立即上马出城。
    (未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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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29 11:35: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仇踪再现 穷追不舍
    由于离杜老四及罗汉光决斗的日子,只有十天,是故欧阳虹、石中玉及楚峻等人晓行夜宿,兼程赶去鲁山。
    正月十七日,天上还飘着雪花,一行人来至济南城。
    入城歇了一夜,再度向东北前进。
    一路上,一群叫化子,加上两个身穿锦衣的少年,而又都骑着马,颇使途人为之侧目,黄昏已至衮州城郊,风雪更大,大地一片灰蒙蒙,一丈之外的景物已难以看清。
    赵三在马上道:“这鬼天气真会折磨人,今夜好歹也要买一壶酒,明日好御御寒!”
    一个丐帮弟子笑道:“赵三哥,要喝酒何必拿天气做文章?六月暑天,你还不是照喝不误!”
    赵三笑骂道:“他奶奶的,你真是我肚子内的酒虫。”
    那丐帮弟子道:“若不是赵三哥的武功差一点,说不定小弟还会推选你做帮主,说到喝酒,也只有你才可跟祖帮主拼一拼!”
    赵三双眼一瞪,道:“你道我未跟祖帮主拼过酒么?拼过两场啦!”
    那位丐帮弟子笑嘻嘻地道:“那一定是你赢了!”
    不料赵三正容地道:“祖帮主没输,我也没赢!”
    那弟子一怔道:“这样说来,两次都是平手的了?”
    “也不是!”赵三道:“若论喝酒的真功夫,我也未必会输给祖帮主,只是他内功厉害,酒到了他肚子里都变成了汗珠淌出来,结果……”
    “结果你一定是大败亏输了!”事后祖帮主也赞我是再世刘伶哩!可惜……现在本帮已无人是我对手了!”。欧阳虹听见他俩提及师父,触动心事,不由仰天叹了一口气。
    叹气未息,前头雪地上突然爆出一团团雪花,刹那间,但见雪花飞卷,眼前一片白蒙蒙,胯下的坐骑一齐惊嘶,人立而起。
    就在这一瞬间,只见雪地之下,窜起几个手持长剑的白衣人来!这些白衣人由头至踵,全被白袍包裹着,只在头部露出三个小洞,供双眼视物及呼吸之用!
    那几个白衣蒙面人窜出地洞,即挥剑斩向欧阳虹等人的马足。
    欧阳虹在马上看得分明,忙呼道:“兄弟们快下马!提防对方还有埋伏!”
    石中玉及楚峻等人都能及时甩蹬飞身下鞍,同时抽出佩剑,有几个丐帮弟子反应稍慢,马足被斩,便被抛落地上,那些白衣变面人长剑立时刺下!
    石中玉勇不可挡,一脚踢开一匹伤马,长剑架开一柄刺向赵三的长剑,喝道:“鼠辈敢尔!”
    欧阳虹更是怒不可遏,打狗棒施展绝招,手腕一圏,一记“恶狗缠住”,绊翻了一个蒙面人,再飞起一脚,把其蹬飞!赵三死里逃生,打狗棒乱挥,勇悍异常。
    对方人数虽然较多,但这边因为有欧阳虹三兄弟押阵,所以阵脚很快便站稳了。
    欧阳虹刚舒了一口气,石中玉已刺倒一个对方,而楚峻也紧接着得手,赵三立即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来路,是谁指使你们的?乖乖的招出来,便饶你们一条命!”
    那些蒙面人一声不吭,欧阳虹正想施杀手,忽听一道尖锐的竹哨声传来,接着、附近雪地上的积雪又一阵飞扬,再跳上十几个蒙面白衣人。
    欧阳虹见对方有十六七个,吃了一惊,忙道:“快结阵应付!”
    那些蒙面白衣人团团把欧阳虹等人围住。
    石中玉傲然道:“你们既然不知机,今日少爷便要大开杀戒了!三弟,咱们比一比,看看谁杀敌最多!”说罢长剑如狂风暴雨般望白衣蒙面人攻去!
    楚峻心中暗暗好笑。“原来二哥如此好胜!”嘴上却道:“二哥是虎父无犬子,这场比赛,一定是你赢的了!”抬眼一望,见欧阳虹因为要照顾手下,形势颇为不妙,便仗剑上前襄助。
    赵三生怕落单,便斜走几步,与石中玉并肩迎敌。
    石中玉的家传“追风三十六剑”,以快取胜,长剑使至急处,但见白光绕体,如同一条小白龙迎风而舞般,眨眼间已杀一人又伤一人,剑势更盛,喝道:“抛剑投降,饶你一命!”
    一个白衣蒙面人哈哈大笑:“姓石的,你在父亲余荫下,不知天高地厚!这句话,正是老子们要警告你!”
    石中玉大怒,手腕一移,长剑改刺那人的胸膛。“少爷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你自己知不知道!”
    那人一声长笑,长剑一横,把石中玉的剑格开,石中玉吸了一口气,攻势更急,眨眼间,左七右六,已攻了十三剑!
    那蒙面人抵挡不住,连退几步,石中玉贪功急进,欺前几步,攻势更不稍停。笑声:“少爷的厉害,如今你大概已知道一二了吧!”
    却不料他踏前几步,失却赵三的掩护,旁边两个蒙面人立即兜了过来,把他围住。那蒙面人笑道:“你的厉害我已知道,便是眼高手低,有勇无谋!”他得了同伴的帮助,攻势渐盛,反把石中玉压住。赵三拼命上前,奈何他跟对手只能战个平手,难越雷池半步。
    欧阳虹见状忙道:“赵三,快过来!”
    丐帮弟子布了一个四方阵,虽然无甚奥妙,但以寡敌众,采取守势时,却颇有作用,楚峻武功比之那些丐帮弟子来说,无疑高了几筹,奈何未知阵法,作用反而不大。
    欧阳虹道:“三弟,愚兄这还抵挡得住,你快去助老二一臂之力!”
    楚峻大发神威,一招“上善若水”,斩断一个白衣蒙面人的双脚,再一招“正言若反”刺向另一个身裁极高的蒙面人。
    这蒙面人见楚峻剑尖刺向自己的左胸,长剑急忙向上一格,不料楚峻这一剑十分奇妙,剑至一半,突然一偏!
    高瘦蒙面人吃了一惊,手臂暴长,把胸膛要害都封住了!却不知这“正言若反”,看似是攻上身,实际上要攻的却是下盘!
    只见楚峻手腕一沉,剑尖改刺对方大腿,高瘦汉子要想后退,已来不及了,但觉大腿一痛,接着楚峻飞起一脚,把他踢飞!
    欧阳虹赞道:“三弟好妙的一剑!”
    打狗棒趁对方因同伴先后受伤心神微分之际,突然点了一个蒙面人的“紫府穴”!那“紫府穴”是人身的死穴之一,蒙面人不吭一声,抛落地上。
    楚峻见这边的形势又有好转,一个转身,向石中玉飞过去。石中玉已一敌五,形势虽然危险,但凭他家传绝学,竟然毫无损伤。
    楚峻叫道:“二哥,小弟来也!”几个箭步,已至跟前,长剑一挥,使了一招“玄之又玄”,望一个蒙面人攻去!
    这一剑是“无量剑法”的一招绝学,既玄且虚,那蒙面人大惊,仓惶而逃,楚峻长剑乘势变招,在另一个蒙面人的后肩上添了一剑!
    石中玉精神大振,道:“三弟,咱们并肩子,送他们上西天吧!”那几个蒙面人见楚峻剑法玄妙,便分出几个去对付他,欧阳虹知道楚峻心慈,怕他下不得杀手,忙呼道:“三弟,下手切勿留情,只怕对方尚有埋伏,咱们就算不被杀死,也会被累死!”
    楚峻连声答应,他学武虽然比欧阳虹及石中玉迟,但一来天赋高,二来,薛文鸿教得其法,其武功造诣,已不比两位结义兄长低,只差在实际经验而已,经过这个月来的几番拼斗,经验大增,剑法的威力也更大了,对于虚实的变化,也渐能运用自如。
    此刻,虽然以一敌众,但仍能应付自如。
    他似乎无意立刻下杀手,要借此良机考验自己的剑法。
    石中玉压力稍减,他的“追风三十六剑”的威力,便再度显露出来,三十二招一过,也刺伤了一个蒙面人!于是说道:“三弟,我爹道对敌慈悲,便是对友残忍,这些人既然毫无悔改之意,咱们便也不必留情了!”
    “二哥说得是!”楚峻剑法一变,剑锋过处,便斩杀了一人,那些蒙面人见楚峻举手之间,即毙了一个同伴,心头吃惊、齐向一个身裁肥胖的蒙面人望去。
    楚峻大喝一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身裁肥胖的蒙面人叫道:“孩儿们退!”
    刹那间,那些蒙面人同时向后一退,但仍无离开之意。
    欧阳虹叫道:“在下丐帮飞鸽堂堂主,不知敝帮与汝等,有何恩怨?”
    肥胖蒙面人哈哈大笑。“在江湖上打滚过的人,没有远仇,也有近怨!”
    “愿闻其详!”
    肥胖蒙面人沉声,说道:“制岀家伙来!”
    那些蒙面人立即自怀中掏出一管尺余长,粗逾拇指的铁管来。
    赵三见状忙道:“堂主,这些家伙好像是传说中的『五行盟』!”
    石中玉失声道:“是五行盟中的白水堂?”
    肥胖蒙面人又哈哈一笑,“不错!小子们乖乖认命吧!”
    石中玉排众而出,道:“小心一点,听说白水堂的人善使『蚀骨水』,给这种毒水沾上身,肌肉立即腐烂,毒气攻入心房,大罗神仙也难救!”
    赵三冷哼一声:“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只有鸡鸣狗盗之辈肯做,阁下居然自鸣得意,那是猪狗也不如了!”
    肥胖蒙面人怒道:“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流泪,那就让你们尝尝这种下三滥的厉害吧!”目光一掠,又道:“石少侠,这是咱们与丐帮的事,请你让开!”
    石中玉道:“谁不知石某与丐帮的飞鸽堂主是结义兄弟?”
    肥胖蒙面人身子一震,沉声说道“如此说来,石少侠是要与丐帮弟子共生死了?”
    “不错!”
    “你不怕死么?”
    石中玉哈哈大笑:“怕死的便不会出来行走江湖!”
    那肥胖蒙面人似乎有点犹疑难决,欧阳虹见机不可失,忙道:“快闯!”话音刚落,忽听一道长啸传来,一棵大树上忽然也射落一个肥胖的蒙面人来!
    “要走?那里有这般容易?”这蒙面人显然便是这些人的首领,自账面布的两个小洞,露出来的目光,凌厉慑人。
    石中玉道:“阁下莫非便是白水堂的堂主?”
    “不错!接招吧石少侠!”白水堂堂主身子一掠,两管长袖,如剪刀般,分袭石中玉的双腰!
    欧阳虹年纪虽轻,但自少便在江湖上混,白水堂主的用意,他岂有不知之理?当下急道:“他们要射毒水,快缠住那堂主!”
    楚峻怕石中玉敌不住那个堂主,不待欧阳虹吩咐,早已仗剑冲了过去!白水堂堂主冷哼一声:“小子找死!”右袖一拂,袖角拍向楚峻的脸门!楚峻长剑一削,不料那堂主袖管忽然化刚为柔,缠住楚峻的长剑,楚峻猛吃一惊,奋力一拉,只听“嗤”的一声,袖角竟被割开!
    白水堂堂主惊咦一声,手臂一缩,长袖翻起,手掌自袖中透出。一股凌厉的掌风应声涌出,撞向楚峻的胸膛!楚峻道:“二哥小心!”双脚一错,闪开七尺!
    猛听欧阳虹大声叫道:“三弟快闪!毒水!”
    楚峻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双脚一顿,跃空而起,却想不到,身在半空更加危险!
    剎那间,只见两道毒水冲天喷起,一齐射向凌空的楚峻!
    楚峻大吃一惊,又来不及“移形换位”,只得叹一声,吾命休矣!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欧阳虹抓起一具白衣蒙面人的尸体,脱手抛出!这具尸体来得十分及时,刚好把那两股毒水挡住!
    楚峻急使“千斤坠”落地,欧阳虹道:“快缠住他!”一语未毕,打狗棒刺向白水堂堂主!
    眨眼间,欧阳虹,楚峻、石中玉、赵三以及三个丐帮弟子,团团把那个白水堂堂主困住,饶得那白水堂堂主武功高强,也立现险境,那些白水堂的弟子,因投鼠忌器,不敢再发射毒水。
    白水堂堂主又惊又怒,喝道:“蠢材!还不快召集人手!”
    只听一道急劲的竹哨声响起,那些白水堂的弟子,再度取岀兵器杀了过来。
    欧阳虹生怕对方尚有援兵,忙道:“快退!”群豪虚幌一招,齐的向后退却,白水堂的弟子也不敢追杀。
    白水堂堂主传声道:“欧阳小子,小心你一条狗命,乖乖的便离开鲁境!”
    群豪到了衮州城外,见后面已没追兵才停了下来。
    石中玉急不及待地道:“大哥,贵帮跟『五行盟』到底有何仇恨?”
    欧阳虹恨恨地道:“愚兄根本不知道!哼,不过现在即使没有远怨,也有新仇了,今日侥幸逃过一刼,日后可得小心防备!”
    入了城,欧阳虹道:“赵三,你去买些吃的,填饱肚子之后,便漏夜赶路,此城料亦非安全之所!”
    楚峻忙道:“不可!咱们还是在这里过一夜吧!嗯,不如索性找个人多的地方,饱餐一番!”
    欧阳虹一呆,问道:“为什么?”
    楚峻道:“大哥忘记刚才白水堂主的话么?他警告咱们不得再留在鲁境!”
    石中玉怒道:“难道咱们便让他一句话吓倒?”
    楚峻道:“非也,对方既然要赶咱们出鲁,在咱的前头,必然尚有其他埋伏,咱们若乘夜赶路,只怕更加危险!”
    “他既然不放过咱们,就算白天也有危险!”
    “不然,咱们在明,他们在暗,若在晩上更对咱们不利!”
    楚峻道:“反正咱们还来得及在廿二日前赶到鲁山!”
    欧阳虹沉吟了一下,说道:“三弟所见,极有道理,咱们便一起到饭馆内吃饭吧!”
    群豪找了一家小饭馆,围坐一桌,石中玉点了酒菜之后,楚峻立问:“大哥,刚才那个白水堂堂主的话,看来颇有奇怪之处!”
    欧阳虹抬头问道:“三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小弟有一个感觉,『五行盟』与贵帮并非有仇恨,因为他们做事颇有分寸,目的只不过是为了阻止咱们去鲁山而已!”
    石中玉不同意,道:“三弟,你忘记你们曾经为了助田老爷子,而跟『五行盟』交过手么?怎能说没有仇恨?”
    楚峻沉吟了一下,道:“小弟总觉得刚才他们并无赶尽杀绝之意!第一,当他们把二哥包围起来时,似乎未尽全力;第二,刚才他们根本还有机会发射毒水,但他们并没有这样做!”
    欧阳虹说道:“不错!愚兄也有此感觉!”
    石中玉道:“他们对小弟未尽全力,也许是对家父有所顾忌,但并不能说他们与贵帮没有仇恨!”
    欧阳虹道:“二哥此言也有理,但白水堂主警告咱们,须尽速离开鲁境,用意何在?”
    石中玉道:“也许『五行盟』的总舵设在鲁境,他怕咱们去捣他们的巢穴!”
    楚峻道:“不对!『五行盟』人多势众,他们怎会害怕咱们几个人?说句泄气的话,只怕单是一个白水堂,咱们也未必应付得了!”
    石中玉瞪了他一眼,道:“三弟,你怎地老是跟愚兄作对?”
    楚峻一呆,脱口道:“小弟几时跟二哥作对?”
    石中玉扭头过去,抓起桌上的酒盏,大口喝了起来。
    楚峻转头望向欧阳虹,欧阳虹冷笑一声:“老二做惯少爷,听惯那些趋炎附势的奉承话,你只要说几句不合他听的话,便算是作对了!三弟你不必介意,愚兄支持你!”
    石中玉脸色一热,忙道:“小弟那里是如此?”
    欧阳虹脸色一变,道:“如此你倒说说看,三弟到底如何跟你作对?假如说不出来的话,这顿饭我也没胃口了!”石中玉悻悻然地道:“大哥别生气,算是小弟说错了,向你陪个罪吧!”
    楚峻道:“自家兄弟何必客气?今日吃五行盟这么一搅,大家心情都不好,说话过份一点,又何必认真的?”
    说罢,店小二刚好把饭菜送了上来,群豪恶斗了一场,早已饿了,便低头吃喝起来,一场口角也就此化于无形。
    饭间时,众人默不作声,饭毕,欧阳虹道:“赵三,去找个地方歇息吧!”
    石中玉忙道:“何必再去找,后面有一间客栈,就让小弟做个东道吧!”
    楚峻道:“小弟赞成!住在客栈到底人多,五行盟多少有点顾忌!”
    欧阳虹笑道:“老二,愚兄看三弟,好像一直在奉承你!好吧,就让你做东道吧!”
    石中玉讪讪一笑,带路投入东升客栈。
    欧阳虹三兄弟各住一间,其他丐帮弟子则两人共享一间。
    楚峻刚想上床,房门忽然被人拍响。
    楚峻把门拉开,见是欧阳虹,正想问故,但见欧阳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闪身入房,随即把门关上。
    楚峻见他如此神秘,讶然问道:“大哥找小弟有要事么?”
    欧阳虹道:“轻声一点愚兄想跟你商量一下,刚才你提出的那个问题。”
    “何不叫二哥一齐过来?所谓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
    欧阳虹冷哼一声:“老二跟咱虽有兄弟之谊,但他出身富贵,又有个侠名满江北的父亲,自小吃人奉承惯了,听不惯逆耳的话,找他过来反为不美!”他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喃喃地道:“白水堂莫非不知道咱们的目的?”
    “小弟就是有这个感觉!”欧阳虹霍地长身而起,道:“若是如此,则杜老四及罗汉光危矣!”
    “大哥的意见是认为他们阻止咱们赶去鲁山,是因为五行盟在那里已有埋伏,准备一网打尽?”
    “不错!敌明我暗,愚兄怕他们没有准备,要吃五行盟的暗箭!”楚峻欲言又止,欧阳虹问道:“三弟,我与你情比手足,有话请说!”
    楚峻吸了一口气,道:“小弟最怕的是五行盟行动可能与杜老四或者罗汉光有关!”
    欧阳虹双眼暴涨,失声道:“你认为本帮弟子有人与五行盟勾结?”
    “有此可能,试想想,五行盟若因与贵帮有仇,而欲报仇,刚才何不杀死咱们?只要他们把人手增多一倍,要杀咱们并非难事,而且如今贵盟四分五裂,要杀丐帮弟子的机会也极多,他们要咱们离开鲁境,可说是一语露天机,说明这里面一定有重大的秘密……”
    欧阳虹忽然一拳击在桌子上,道:“胡说!”
    楚峻吃了一惊,连忙住口,怔怔地望着欧阳虹。
    “丐帮弟子人人均是忠义之士,绝对没人会跟邪魔妖道勾结!”
    楚峻忙道:“这只是小弟的猜测耳,大哥若是不信,自有你的道理!”
    欧阳虹冥思了一阵,又觉得楚峻所疑并非无理,霍地颓然坐回椅上。
    楚峻道:“大哥,如今咱们还是想办法早点赶去鲁山才是上策,到了那里一切自然明白!”
    “不错!”欧阳虹道:“只怕五行盟在路上还有埋伏!”
    楚峻沉吟了一下,道:“大哥毫不求助于贵帮在此附近的分舵,或是咱们易容上道?”
    欧阳虹道:“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愚兄现在即叫赵三去安排!”
    ※  ※  ※  ※  ※  ※  ※  ※  ※
    天还禾亮,寒气迫人,楚峻睡得正香,忽被一阵拍门声惊醒,他连忙披衣下床开门。
    拍门的是赵三,只听他道:“齐少侠,咱们堂主叫你过去一下!”
    楚峻跟着赵三到了欧阳虹的房间,房内已坐满了人,而石中玉亦比楚峻早一步。
    到达,欧阳虹及赵三都双眼通红,料必一夜没睡。
    楚峻定一定神,才发觉房内多了几个陌生的乞丐。欧阳虹道:“二弟三弟,这几个是敝帮的分舵弟子!”
    石中玉道:“大哥决定此刻动身?”他瞥了那八个丐帮弟子一眼,目光露出几丝不屑之色,大有看不起这八个丐帮弟子之意。
    欧阳虹道:“不错,愚兄决定在天未亮前出城,这八位弟子将乔装咱们来引开五行盟的注意,咱们则改装上道,一切都已准备好了!”
    向赵三打了个眼色,赵三立即打开一个包袱。
    只见里面放着几套不同的服饰,有的是粗布土衣,有的则是武林人士常穿的劲装疾服。
    欧阳虹首先取了一套粗衣,又把目己的外衣脱下。
    石中玉则挑了一套劲服穿上,那几个乞丐则穿上欧阳虹,石中玉,楚峻及赵三的衣服,由于身裁差不多,自背后望之,倒也有几分相像,赵三又取出一包易容药,众人胡乱抹了一些,便乘夜出发。
    出了客栈,寒风扑面,欧阳虹道:“老二你跟赵三一道,我与三弟一道,咱们分开出城,到西城门外相会!”
    石中玉应了一声,偕同赵三冒着寒冷向西前进。
    路上石中玉问道:“就只咱们四个么?”
    赵三道:“非也,还有二十多人,也早咱们一步出发了!他奶奶的!如今立春已过,怎地仍这般寒冷?”说罢揭开酒葫芦喝了一口酒:“石公子不喝一点?”
    石中玉皱了一皱眉:“我不寒!”一顿又道:“你没听人说过春寒料峭寒?”两人脚程甚快,黑暗中,长街一片寂静,除他们之外,不但不见一个人影,连狗吠声也没一响,不一刻便已顺利出城。
    赵三带石中玉来到一丛树林中,道:“咱们在这里等堂主吧,嘿嘿,任五行盟如何狡猾,也料不到咱们会使出这招金蝉脱売!”
    石中玉轻哼一声,转头向东望去。
    过了两盏茶工夫,才见欧阳虹及楚峻如飞而至!
    石中玉道:“大哥,小弟一无所知,到底下一步该如何行动,请大哥吩咐!”
    欧阳虹道:“咱们先向西前进五里,再转向东北,全速赶去鲁山!”四人乘天未亮,展开轻功向西而去,接着便折入一条小路,向北而行。
    一路上通行无阻,速度极快,到了中午,已走了数十里路,四人见远处官途之旁有座酒棚,便走了过去。
    那酒棚虽小,但建得颇为严密,门窗齐全,颇能挡风,兼且建在一丛默林中,益见风雅清静,那面新净的酒招在风中飘扬,发岀猎猎的声响。
    春风吹来,带着一股沁人肺腑的酒香,四人精神一振,寻路而入,酒棚门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雕梅酒茅香四个字,字体古拙,刀势苍劲,竟似是出自名家之手。
    竹扉虽然关着,酒香仍不断自隙缝中飘出,赵三咽了一口口水,快步走前几步,伸手推开竹扉。
    竹扉一开,自内扑出一股暖意,叫人舍不得离开。
    酒棚只有六张桌子,此刻也只有一个脸目清秀的汉子在自斟自饮:一个老头在灶边忙着,灶边放着一排火炉,炉上置铜盆,盆中有水,正在滚腾,冒着白烟。
    那老头尖头猴腮,如同猴子,见来了顾客,忙道:“诸位客官请坐!”
    赵三道:“先切一盘牛肉,一盘卤肉。,烫两壶高粱过来!”
    四人找了张座头坐下,那个脸目清秀的汉子只投过来一瞥诧异的目光,随又低头只顾喝酒。
    欧阳虹看了那汉子一眼,看出此人并非寻常之辈,却又看不岀是什么来路,便暗暗戒备。
    一忽,那老头把牛肉及卤肉捧了上来,欧阳虹问:“掌柜,你们有面卖么?”
    “有有,客官要多少?”
    “四碗!”石中玉道:“还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便再切一点送上来吧!”
    掌柜喜道:“老朽这就去,只是今日只老朽一人,请客官耐心等一下!”
    欧阳虹道:“掌柜,这酒棚只你一个人么?生意好时,怎能应付?”
    掌柜叹了一口气道:“本来小店还有拙荆及小女协助的,只是老伴近日得病,躺在床上,小女要服伺她,是故只得老朽一人!”说罢伸手向前一指。
    欧阳虹等随他的手指望去,才发觉酒棚之后似还有一座小屋,偏门与店子相通,料是掌柜一家三口的居所。
    那汉子直至此刻才道:“掌柜,烦你再送一壶酒上来!”
    掌柜连声答应,把酒放入铜盆中泡热,又赶着去煮面了!
    又过了一阵,欧阳虹已即将吃饱,见那汉子仍然悠闲地喝着酒,不觉动了疑念,便向石中玉等打了个手势,催促他们赶快饮食。
    就在此刻,石中玉忽见那汉子耳朵一动,脸色随即一变,他心头一怔,双耳便听到一个奇怪的脚步声,脚步声既轻且快,而且不止一个!
    刹那间,欧阳虹及楚峻也发觉了,只有那掌柜,仍在忙这忙那,一副无所知的神态。
    欧阳虹不想暴露身份,示意众人继续吃喝,静观其变,再过了两盏茶时间,那掌柜扛着洗碗的木盆,打开竹扉,盆中的脏水还未泼出去,便“啊!”地叫了一声:“欢迎诸位大爷光顾小店,请爷们进来歇歇脚吧。”
    破锣般的声音传来:“老头不关你的事,你趁早给咱闭嘴,识相的便把店内的人赶出来吧!”
    掌柜显然呆了一呆,诧异地道:“他们是老朽的顾客,还未吃饱,为何要赶他们出去?难道咱有生意也不做?啊,老朽明白了,你们要包下小店么?多谢之至,可惜……今日人手不足,若是怠慢了大爷,大爷们原谅一二!”
    “操你娘的,你啰啰嘛吓说什么鸟话,大爷的话你没听见么?”
    掌柜苦笑一声:“老朽人老心懵,听了却不大明白,请大爷们明言。”
    “大爷叫你把里面的人都赶出来。”
    掌柜道:“对不起,咱们是正当的生意人,不管顾客有钱没钱,有势无势,都是咱的衣食父母,他们既然还未吃饱,老朽便不会赶他们。”
    另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糟老头,你要讨打么?”
    掌柜气道:“你们要仗势欺人啊?老朽就算没生意,也不卖酒与你们!”说罢把竹扉闭起,头不抬地道:“唉,如今人心不古哪,尽出些既见不得人,而又不讲理的家伙,真的上天无眼!”
    欧阳虹沉声问道:“掌柜,外面是些什么人?”
    “一群身穿青衣,全身包得紧紧的,只在头上露出三个小洞的人,啊,不不,这窦西那里像人?直像刚自坟墓爬出来的殖尸!”
    欧阳虹及石中玉等人齐吃一惊,一听掌柜的描绘,便估计到外面那些人必是五行盟的人,心头实在诧异万分,不知自己的行动,如何又会落在对方的眼中。
    赵三轻声道:“堂主,果非捉虱儿他们已落在五行盟的手中?”
    捉虱儿便是留在客栈假扮欧阳虹的丐帮弟子。
    欧阳虹沉吟了一下,道:“既然逃不过,便出去跟他们厮杀一场吧!”
    掌柜忽道:“客官,外面风大,再喝一碗再上路未迟!哩嘿,老朽虽穷,却不是没骨头的人,绝不会赶你们出店,客官们慢慢吃喝未迟,而且不管如何,也该填饱肚子才有力气!你说是不是?”最后那句却是对那个脸目清秀的汉子说的。
    那汉子不置可否,只道:“掌柜,你们的酒真的不赖,再给我再来一壶吧!”楚峻见他桌上已放了不少空酒壶,心头疑云更盛,而掌柜的举止也有异寻常,便向欧阳虹打了一个眼色,道:“掌柜说得不错,就烦再切一盘酱牛肉来吧!”
    掌柜呵呵而笑,神态极喜。“多谢客官惠顾!”
    酒棚外忽然传来那个破锣般的声音:“大爷们喊十声,再不出来,便休怪咱们不客气了!”
    石中玉忍不住道:“你们是谁?要待怎地?”
    “大爷是什么人你们暂且不必知道,只要咱们知道你们的身份便成了!”
    石中玉与欧阳虹互相换了一个眼色,只听那人又道:“欧阳虹,还不跟咱去见堂主!”
    欧阳虹心头一沉,喝问道:“你们堂主是谁?”
    “你见到他之后,不就知道?”石中玉怒道:“他要见咱们,怎不自个进来?”
    欧阳虹接口道:“不错!现在是他求咱们,可不是咱们求他!”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既然不出来,而咱堂主又身份显赫,也绝不会进来,既然如此在下们只好卖卖气力了!”欧阳虹冷笑一声,道:“有胆的便进来吧!”
    话音一落,忽觉酒棚似乎在震动,楚峻道:“他们要拆酒棚!”
    欧阳虹大怒。“可怒,咱们出去给一点颜色与他们看看!”
    一直不作声那个汉子忽然冷冷地道:“掌柜自己都不在乎,你们紧张什么?”
    众人这时才发觉那个掌柜已不知去向,欧阳虹向那人飘了一眼,道:“话非如此,所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岂可连累别人,老二,咱们出去吧!”
    那人冷笑一声:“现在才出去又有何用?一座酒棚值得多少?拆掉了再建一座新的,不是更好么?”
    石中玉道:“不错!大哥咱们以逸待劳吧!”
    话音刚落,忽觉屋内一寒,原来,酒棚的上盖已被拆去一爿,奇怪的是拆棚的声音不但极细,而且没掉一片竹屑下来,就像外面那些人,全是巧手名匠般,手脚极其利落!
    欧阳虹刚自一怔,酒棚的上盖已全被拆掉,接着便是两墙,两墙拆了一半,东墙已露了光。只一盏茶的工夫,四堵竹墙已被拉倒!
    就在此刻,酒棚后那座后屋才冲出掌柜来,大声呼道:“快赔钱,快赔钱!”
    欧阳虹伸手把其拦住,道:“掌柜,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狗贼,不可造次!”目光向外一望,只见竹林四周,全是些青衣蒙面人!
    石中玉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只一瞬间,这座建得颇为扎实的酒棚便突然消失了,而自己却好像坐在露天处喝酒,若非地上的那些竹墙,还真的令人如发了一场梦般。
    过了一忽,他才定下神来问道:“原来你们便是五行盟的青木堂!你们堂主呢?他既然要见咱们,怎地还不来拜见?”
    一个青衣蒙面人怒道:“阁下自恃父亲的名头,便逞口舌之利,如今严重警告你,你若再不识时务,休怪咱们会给点苦头你吃!”
    石中玉闷哼一声:“少爷做事从不抬出父亲的名头来吓唬人,这是你们自己对父亲有所顾忌而已,与少爷无关!”
    “你道咱们畏惧石九斗么?咱们只是暂时还不想动他而已!”
    石中玉怒极反笑。“如此即是咱们早晩也会成仇,既然避不了,少爷认为迟不如早,有什么手段即管放马过来吧,少爷若是皱一下眉头的,便不算是好汉!”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青衣蒙面人道:“即使你父亲在此,也不敢如此托大!”
    石中玉厉声道:“不必再废话!赶快叫你们堂主出来吧!”
    掌柜亦嚷道:“不错!老朽也要找他赔钱!”
    青衣蒙面人哈哈大笑,道:“你要再重建一座么?咱们便成全你吧!孩儿们,上!”
    话音一落,旁边的十几个青衣蒙面人立即向掌柜那座孤零零的小竹棚奔去。
    欧阳虹大喝一声:“鼠辈敢尔!二弟、三弟,咱们先拿他们几个祭祭旗!”
    忽听林外传来一道念喝,道:“堂主到!”
    吆喝声一道道传来,也逐渐移近,只见那些青衣蒙面人挺立如标枪,双手垂直,状甚恭谨,一个接着一个地道:“堂主到!”
    梅林内的气氛倏地一变,变得无比肃杀,旋即见一个高瘦的青衣蒙面人自外走了出来,众蒙面人齐声叫道:“恭迎堂主大驾!”
    那青木堂主嗯了一声,缓缓走前,问道:“欧阳虹,你要自缚双手,还是作垂死挣扎!”
    欧阳虹喝道:“放屁!垂死挣扎的是你们这些鼠辈!”
    青木堂主冷冷地道:“你道青木堂跟烈火堂,白水堂和黑土堂一样么?”
    楚峻问道:“也不过是五行盟之一而已,有何不同?”
    青木堂主睨了他一眼,目光似是一变,问道:“小子是谁?”
    一个青木堂弟子答道:“堂主,这小子咱们已查过,他姓齐名高,似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
    青木堂主冷哼一声,道:“本盟即将君临天下,武当派又如何?迟早也要臣服本盟之下!”
    楚峻道:“阁下好大的口气,可惜贵盟几个堂主都是藏头露尾之辈,未知阁下是否敢将名字相告?”
    青木堂主哈哈大笑,道:“本盟各级人员把名字脸目公开于世,乃是迟早的问题,只是现在时机还未至!不过本堂倒可把外号相告!”
    “愿闻其详!”
    “青木狂神!”
    “青木狂神?”欧阳虹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觉得此外号极之陌生。
    楚峻道:“原来阁下徒负狂妄之名,却无骄狂之实,连外号也要捏个假的相欺!”
    青木狂神怒极反笑,叱道:“无知小子,敢逞口舌之利!上,一个不剩!”他双手一挥,十余个青衣蒙面人立即冲了过去。
    欧阳虹、石中玉、楚峻及赵三,也把兵器抽了出来,四人各站一方位,联袂拒敌。
    那个脸目清秀的汉子依然喝着酒,好像这些事跟他完全没有关系似的,掌柜却大声呼叫:“哎呀,别打啦,别打啦!开出人命可不是好玩的!”
    一个青衣蒙面人被欧阳虹的打狗棒迫退两步,脚尖勾着那汉子的椅脚,禁不住骂道:“操你奶奶的,碍手碍脚!”单刀一举,斜削向那汉子的后肩!那汉子如泥鳅般一缩一滑,让过单刀,反向青衣蒙面人滑过去,头也不回,后肱一撞,肘子撞在蒙面人的小腹上!蒙面人“啊”的痛叫一声,骂道:“你小子找死!”猛吸一口气,单刀横削过去!
    这次那汉子的屁股再不能黏住板櫈,但见他双肩一幌,已原式拔高五尺,身子,凌空时,双脚向后一蹬,蒙面人虞不及此,面门被踢个正着,翻身跌倒。那汉子把酒泼在他身上,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爷连喝杯酒也要受你管,简直岂有此理!”
    青木狂神目光一凝,忽然大笑起来。“某家以为是谁,原来是『双刀』卫凤卫大侠!”
    那汉子脸色一变,寒声问道:“想不到阁下招子倒还亮!”
    青木狂神冷哼——声:“此处可不是江南,没你撒野地方,识相的便给我滚!”
    卫凤哈哈大笑:“不错,卫某的确不敢在江北放肆,但此处是人来人往之酒棚,也非见不得光的鼠辈撒野之地!”
    青木狂神身子一抖,缓缓地道:“风闻卫凤心高气傲,今日一见不但傲而且狂,如今便让你知道与我争狂的下场!”
    卫凤双手向后一抹,拔出一对二尺长短的短刀来,道:“卫某也想掂掂五行盟的份量!”
    话音刚落,忽闻后堂传来“喀嗤”一声,原来掌柜的那栋小竹屋也被拆掉了,
    只见屋内两个女人惊作一团,掌柜大呼大叫:“喂喂,你们拆了老朽的酒棚还不够,还把蜗居拆掉,真无天理呀!我女人着了寒症,可吹不得风……”
    一个青衣蒙面人道:“这是报答你刚才不赶客的恩情!”
    “既然要报恩,为何反而把我的屋子拆了?”
    那些青衣蒙面人哈哈大笑,须知江湖上经常说反话,报仇说成报恩,明明已经结下怨仇,却往往会说:“青山绿水,后会有期!”或“今日之恩,毕生不忘,将来必求报答!”等等。那掌柜如何知道这
    些,忙把老伴扶起,叫道:“珠儿,快扶你娘到附近借宿!”
    掌柜跟女儿扶着老伴离开,而青木狂神与跟卫凤杀得难分难解了!卫凤脸目长得斯文,但打斗时却甚是勇悍,两柄短刀如同两头下山的猛虎般,直噬青木狂神的要害!
    青木狂神起初挥动双袖应敌,只道可以打发卫凤,不料卫凤身手大是不凡,三十招过后,便卖了个破绽,觑准机会,削掉他一只袖管!
    “阁下果然不负狂妄之神的外号!”青木狂神大怒,右手抽出一柄长剑来,道:“这是你自寻死路,可怨不得我!”手腕一抖,剑刃嗡嗡乱响,剑尖泛起几朵碗大的剑花,在卫凤身前移动,却蓄而不发。
    卫凤脸色一变,不敢再岀言讥诮,双刀一前一后,护住前身。
    青木狂神尖啸一声,长剑忽如毒蛇出洞般射出,卫凤左刀一横,向长剑格去!只听青木狂神嘿的一声,手腕一沉,突然改刺卫凤的胁下!
    卫凤右刀忙一翻,不料青木狂神长剑一圈,反向卫凤的右臂便落!这一记,一招之式,变化迅猛奇诡,令人防不胜防!
    卫凤吃了一惊,急切间只得后退一步!青木狂神又一声长啸,身随剑动,攻势如滚腾的长江水般,滔滔不绝。卫凤虽还能够应付,却已落了下风,十招之中,只能攻出六招!
    欧阳虹那边以四敌数十,形势极危,幸而四人阵脚不乱,对方人虽多,可也只能轮番上前厮杀。
    四人之中,欧阳虹目光最准,出手辛辣,石中玉最是勇猛,楚峻最为悠闲,剑法看来平平无奇,却又往往出人意料,反而倒在他剑下的人最多,而赵三限于功力,出招最为急快,也最危险,幸而欧阳虹不时抽空助他,才免于难。
    形势虽还未至最危险的时候,但欧阳虹等人心头都是焦虑难当,但觉体力逐渐消耗,只须再过一段时间,就算不被杀死,也会被累死!
    激战中,双方虽在春寒中,但都已汗透重衣,额见水光。就在此刻,忽见那掌柜手提一根扁担,跑了回来,叫道:“你们到底赔不赔钱?”
    那些青衣蒙面人那里肯答他?掌柜指着一个蒙面人道:“喂,臭小子你答不答?不答老朽可要打你了!”
    “去娘的蛋!”那蒙面人身子一偏,左腿斜飞,蹬向掌柜的小腹。
    “哎呀!臭小子连老夫也不放过,老夫索性跟你们拼了!”
    欧阳虹急道:“老丈快退,钱由咱们赔你便是!”
    “屋是他们拆的,岂有要你们赔偿之理!”一语未毕,但见那掌柜手中的扁担一扫!“喀嗤”一声,那蒙面人的一条左腿竟然断了,他怔了一怔,才觉痛入肺腑,胆气一寒,一跤摔倒。
    掌柜似疯了一般,叫道:“老夫跟你们拼了!”扁担又扫向另外一人的小腿,那人又应声倒地了!
    掌柜第三次动手,那蒙面人见同伴吃亏,不敢大意,连忙翻刀来格,可是那掌柜手臂也不知怎样一翻,扁担却改砸向其脑袋。
    那蒙面人怎料得到掌柜有此上乘的武功,只听“噗”地一声,脑袋迸裂,白的红的流满一地。
    这下变生肘腋,那群蒙面人形势登时一乱,又被掌柜一口气再扫断两对胫骨!欧阳虹四人精神大振,石中玉长剑乘对方慌乱,刺毙一敌,道:“老丈,原来你是真人不露相,却累得咱们白白替你担忧一场。”
    掌柜道:“老夫是什么真人,以前是庄稼汉,现在是个小商人而已。”青木狂神偷眼瞧见这一切,忙喝道:“分出八个截住这老头。”
    掌柜吃吃笑道:“我这些酒棚一共值三十两银子,你们一条命值一两,让我杀三十个,便算扯平了!”
    他一扁担使开,那些蒙面人登时被迫避开,掌柜忽向其中一个标去。
    那蒙面人铜锏急飞,掌柜扁担使出四两拨千斤之力,把铜锏挑开,左掌暴长,一掌印在其胸膛上,那蒙面人头上的青布,突然变红,随即萎顿于地。
    掌柜叫道:“第七个,还有二十三个。”身子一旋,又向另一人飞去!这一次,那些蒙面人立即冲了过去,把掌柜团团围住。“糟老头,你有种的便报个名吧。”
    掌柜哈哈一笑,道:“老夫姓黎,双名祖宗。”
    “黎祖宗?”蒙面人齐是一怔,道:“好怪的名字!”
    “该打,乖孙子竟敢讥笑你祖宗的名头。”
    一欧阳虹等四人哈哈大笑,青衣蒙面人大怒,攻得更急,但却敌不住掌柜的一番反击,又有两个应声倒地。
    这掌柜不但扁担能使岀长棍的招数,而且把扁担当作吴钩剑使用,展开锁、扣、拉、劲四字口诀,刹那间,梅林内的形势已是大变。
    欧阳虹道:“三弟,你去助卫大侠一臂之力。”
    楚峻抬头见卫凤形势越来越糟,应了一声,奋力把几个对手迫退,双脚一顿,一式“白鹤冲天”拔起,凌空曲腰打了个跟斗,向青木狂神后背落去!青木狂神背后像长了眼睛般,身子突然一缩,舍下卫凤,反向半空中的楚峻迎去!
    人未至,剑尖已挟风斩向楚峻的小腿,这一招以剑使出刀式,十分怪异,但又异常奏效。
    卫凤虞不及此,来不及助楚峻,急道:“小心!”拼命冲前。
    楚峻见对方来势凶猛,急忙吸气凹腹,长剑直劈下去,这一剑也是刀势,是故力度极大,只听“当”的一声,两剑相碰,发出一道火星子来。
    楚峻借剑上之力,再一个没头跟斗打出,青木狂神待要追去,卫凤双刀经已斩至,只得回身接战。
    楚峻双脚落地,想起刚才之险,禁不住捏了一把冷汗,一忽才上前助卫凤。青木狂神斜睨他一眼,问道:“小子,你刚才那一招叫什么名称?”
    楚峻一怔,这才醒起刚才在危急中,无意使出一招家传的救命刀法,当下道:“以剑使刀招,有何奇怪,你刚才亦也是使了一招?”
    青木狂神目光暴涨,手臂一抡,长剑斜成楚峻的腰腹,喝道:“你叫什么名?快报上来。”
    “少爷齐高,刚才你的手下不是已向你报告了么?”
    “不是,你不叫齐高。”
    楚峻心头一阵狂跳,目光一抬,见青木狂神的眼神似曾相识,不由忖道:“莫非此人也有份参加杀戮我家么?”想至此,热血沸腾,长剑一格,手腕一沉,沿着对方的剑脊反削上去。
    “哼,你一定是青云庄的余孽!”楚峻心头又再一跳,心中暗忖道:“是啦,他一定是我楚家的仇人,真是天助我也!”
    正想答话,但话至口边,忽然又想起师父薛文鸿的话来,转念忖道:“现在形势未定,我还是先忍一忍,待制住了他再仔细询问未迟!”当下道:“小爷与你不识不熟,你又怎么能随便怀疑我。”
    青木狂神冷哼一声,攻势更盛,十招之中,倒有七招是攻向楚峻,楚峻压力顿增,不敢再分神说话,卫凤刀法一紧,自侧急攻,两人合力,一剑双刀把青木狂神的气势压下。
    青木狂神似乎不甚耐烦,剑法不时露出破绽,卫凤几番几乎得手,幸而他除了一剑之外,尚有一条管袖,往往能化险为麦。
    “小子,你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
    “少爷与武当毫无来往。”楚峻不正面答复他。
    “放肆!如此你怎样懂得『无量剑法』呢?”
    楚峻道:“这一点,阁下便无需知道了。”
    青木狂神剑法又再露出破绽,楚峻心头一喜,心念一动,长剑随念而动,竟然使出“无量剑法”的第三十三招“淡而无味”。
    青木狂神见对方闲闲散散的又向自己空门刺来一剑,连忙沉肘翻腕,把空门闭住,但楚峻那一剑,脱自“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虽然淡而无味,但却是道之所在,是故这一招极是厉害,手腕一抖,剑芒大盛,忽又刺向青木狂神的另一个空门。
    青木狂神虞不及此,急忙向后一退,只听“嗤”的一声,胸膛已裂开一道口子,鲜血立即把青衣染红。
    这一招楚峻刚刚才领会,虽然使得十分神似,奈何急就章之下,分寸拿捏不准,否则已可把其一剑毙掉。
    卫凤刚叫了一声可惜,青木狂神忽然尖喊一声,身子拔起,喝道:“退!”凌空折腰平射,向梅林外射去。
    楚峻也喝道:“恶贼!往那里逃,留下命来!”仗剑急追而去,几个起落已与青木狂神消逝在梅树之后。
    (未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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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29 12:58: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误中奸计 自相残杀
    欧阳虹见楚峻匹马单枪去追青木狂神,生怕他独力难支,急忙高声叫道:“三弟,快回来!”手中打狗棒绝招连施,无奈对方人多,一时之间无法脱身。卫凤道:“待卫某去助他!”
    “有劳!”
    掌柜叫道:“喂,你们头子也望风而遁,你们还不乖乖赔钱?否则通通给我老人家赔命来!”
    那些蒙面人闷声不吭,仍然拼力而斗。欧阳虹心中惦记楚峻,又见对方毫无退意,心头暗暗吃惊:“莫非他们故意缠住咱们,好让青木狂神对付三弟?”一想至此,忙道:“二弟勿顾着杀人,还是去助三弟为要!”
    石中玉道:“小弟省得!”忽然梅林外传来一道急劲的尖哨声,那些蒙面人突然向后一退,四面八方向梅林跑去!
    欧阳虹无心杀戮,急提一口真气,展开轻功,如飞似箭飞出梅林。
    只见卫凤在远处高呼齐少侠,欧阳虹几个起落奔上前去,问道:“卫大侠,你没见到敝三弟么?”
    卫凤双眉微微一皱,道:“卫某出林时,已不见他与青木狂神的踪影了!”欧阳虹一急,忙回头叫道:“二弟,赵三快来,大家分散找一找!”言毕即向左首的山岗驰去。
    石中玉、卫凤、掌柜及赵三都立即散开去找楚峻:欧阳虹飞上山岗,不断呼叫楚峻的名字,山岗光秃秃,只有几块不太大的岩石,欧阳虹跃上一块岩石,引颈四望,那里有楚峻的踪影?
    他不敢稍停,返落山下,向另一方向驰去。远处树林内忽然传来一阵沙沙之声,欧阳虹忘记了江湖人的座右铭:遇林莫入。射入林内。
    只见树林的另一端走出十多个丐帮的弟子!原来这些丐帮弟子是附近丐帮精萃,受欧阳虹之邀而来,只因恐被五行盟发现行踪,所以分开上路,却不料在此处相逢。
    欧阳虹急问:“你们见到三弟吗?”前面那几个丐帮倶是一愕,后面那几个却是飞鸽堂的弟子,一路跟着欧阳虹来,知道楚峻是欧阳堂主的义弟。当下道:“咱们不见齐少侠!堂主,他不是跟您在一起么?”
    “他去追五行盟的青木堂主,快分开来找!”
    那些丐帮弟子便两人一组散了开去,忙乱了一阵,忽听掌柜高声叫道:“小哥,你去了那里?让咱们白急了一场!”
    众人闻声急忙赶了过去,只见楚峻没精打采,垂头慢慢走来,石中玉忍不住怨道:“三弟,你就是鲁莽!青木狂神武功如何,你该知道,也不等等咱们才一齐去追!如今追到了没有?”
    楚峻道:“若追到了,小弟也不会愁眉苦脸了!”
    欧阳虹道:“我倒希望你追不上他,否则后果堪虑!”
    掌柜到底是人老心精,瞥了楚峻一眼,问道:“老朽猜你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不错!晩辈怀疑他是杀家父仇人之一!”
    卫凤忙道:“刚才那个什么青木狂神与你的对话,甚是奇怪,不知令尊是那一位高人?”
    楚峻长叹一声,把面埋在双掌中,喃喃地道:“可惜让他逃掉,否则便有机会查明真相!”
    掌柜问道:“查明什么真相?”
    “因为晩辈根本不知他们为何要来杀我家人,而且连家外祖父及……他家人也杀死了!”
    “难道你不在现场?”
    “晩辈当时也在场,只是侥幸不死而已,那些人都蒙着面是故不知其身份!”
    掌柜呵呵笑道:“如今既然知道五行盟青木堂主是凶手之一,便不怕查不出真相!”
    石中玉插腔道:“三弟,杀你一家的定就是五行盟!”
    楚峻目光一亮。“二哥说得不错,一定只五行盟!因为晩辈还认出另一个凶手,也是五行盟的人!”他忽然想起一事,转头问掌柜。“老前辈,请问你知否江湖上有谁练有『铁臂功』的?”
    掌柜道:“这种功夫只能骗骗凡夫俗子,老朽可不曾听过有人练过这种功夫!也许某个高人以前曾练也未可知,但遇到真正的高手,飞花摘叶尚且能伤人,这种功夫便无所展其长了!”
    楚峻道:“但晩辈的而且确刺了他一剑,他手臂竟夷然无损,这又怎解释?”
    掌柜哈哈大笑,道:“天下奇人能士极多,而各项武功绝技亦层出不穷!以前也有人把『金钟罩』、『铁布衫』之流的功夫练至出神入化,炉火纯青之境,全身上下除了一两个罩门之外,刀枪难伤!至于『铁臂功』练至真正能刀枪不入的人却极少!”
    卫凤道:“不错!即使双臂能练至刀枪不入,但对方大可攻击其身上的其他部位,可说毫无作用!所以一般武人都不屑练之!”
    楚峻一呆,喃喃地道:“如此可就令人难解了!”一顿又想起一件事来,抬头问道:“今日幸得老前辈及卫大侠相助,否则晩辈等后果极是可虑!”
    卫凤道:“吾道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应为之事,诸位不必挂怀!”
    欧阳虹道:“卫大侠侠名昭著,自不待言,但这位老前辈隐于风尘中,又古道热肠,更加令人敬佩!不知前辈可否把大名见告!”
    掌柜笑嘻嘻地道:“老朽昔日的名字早已忘记了!”
    卫凤哈哈大笑。“他便是昔日闻名姑苏一带的『市井大侠』周广福!”
    欧阳虹及石中玉齐声“啊”地惊咦起来。原来这周广福虽然出身市井,但武功极高,棒法精妙,江湖上很多成名人物都败在他棒下,难怪刚才那些青木堂弟子给他打得落花流水。
    欧阳虹本想问他为何自姑苏跑来山东开酒棚。,但回心一想,江湖上颇多脾气古怪之人,而且人家跑到这般远的地方隐居,十之七八必有其隐,更加不能问之,否则犯了禁忌,便大为不妙了!不料周广福盯了卫凤一眼,道:“你又来做什么?”
    卫凤脸色一敛,道:“找你内弟樊卓威!”
    周广福脸虽一沉,冷冷地道;“欢迎欢迎!”
    卫凤脸色稍霁,道:“请问他如今在何处?”
    “我老头怎地知道!”
    卫凤脸色大变,寒声道:“你刚才不是说欢迎么?”
    “不错!脚长在你身上,你要找他,老头还能反对么?”周广福淡淡地道:“但樊卓威又不是我老头肚内的蛔虫,我怎知道他在那里?”
    卫凤冷哼一声:“如此说来,你是故意消遣在下的了!”
    “哼,他是他,我是我,他的事我不管,我的事他也理不了!”卫凤满脸怒容地道:“如此舍妹的事又如何善了?”
    周广福道:“最好是把舍内弟找去与她成亲!”
    “你既然知道便好,卫某自江南找到此,难道要我空手回去?”
    “这只能够请你再仔细找一找了!”卫凤更怒。“舍妹痛不欲生?你还在说风凉话?你到底还算不算是人?”
    周广福也怒道:“老朽如何不算人?我问你,可是我姓周的去骗你妹妹么?”
    欧阳虹等人互望了一眼,却十分诧异。石中玉忍不住问道:“两位既是同道,可否瞧在晩辈等的份上,捐弃以往的嫌隙呢?”
    卫凤冷哼一声,道:“要卫某瞧你家父子的面子不难,但舍妹的终身大事又如何解决?”
    欧阳虹忙道:“承两位大侠刚才相助之情,可否把事情见告,也许咱们能想出一个办法来也未定!”
    周广福道:“这姓卫的好不明理,我内弟的确做出对不起他妹妹的事,但这与老朽何关?”
    卫凤道:“樊卓威最听你俩夫妇的话,我不相信他的下落,你不知道!”
    “事实上,老朽已三年多未曾见过他了,又怎知他去了何处?”
    卫凤道:“当年舍妹认识樊卓威是由你妻子介绍的!”
    “不错,但拙荆又怎能保证舍内弟不会对令妹变心?何况当时拙荆并无作红娘的意思,他俩感情的发展,与拙荆无关,更与我老头完全无关!”周广福冷笑一声:“再说令妹失清白之事,也未必是舍内弟之责任!”
    卫凤怒道:“若不是他之错,难道是舍妹之错?”
    “老朽不敢说她有错,但她总是也有责任!”
    卫凤霍地把双刀抽了出来,喝道:“你把舍妹当作是什么人?今日无论如何你还我一个公道!”
    周广福冷哼一声。“七年前,你我两人已打过一仗,情况如何我也不想说出来,你以为过了七年,老朽就会怕你么?”
    “所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今日怎同以前!”
    欧阳虹忙道:“两位何须为此事而起争执?周大侠,你当真不知令内弟的去向么?”
    周广福不悦地道:“自然是真的!”
    欧阳虹道:“卫大侠,周大侠既然不知道樊卓威的去向,你迫他也没用!”
    卫凤问:“你为何突然隐居在此?”
    周广福道:“老夫隐居与此事完全无关,只是想过几年安隐清静日子而已!何况拙荆又因练功走火入魔而半身不遂!”
    卫凤收起双刀,道:“你既然不知道樊卓威的下落,我还与你计算什么?”
    楚峻忽想起一事,忙问:“周前辈,尊夫人如今可在安全之所?”
    欧阳虹道:“不错,须提防青木堂会迁怒于尊夫人!”
    周广福哈哈笑道:“不怕,老朽早已吩咐小女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卫凤讶然问:“你几时有个女儿?”
    “是三年前收来的一个义女!”周广福反问欧阳虹。“诸位又因何与五行盟结下仇怨?”
    欧阳虹这才把为替田湘防盗,无意中得罪了五行盟的事述了一次。
    卫凤问道:“如今诸位欲去何方?”欧阳虹见他俩都是白道上的名侠,也把罗汉光及杜老四相争的事,简略地说了一次。“如今在下正想赶去劝解,却怕五行盟也会乘机下手,所以才带着人去!”
    “原来如此!”
    欧阳虹抱拳道:“多谢两位大侠相救之恩,在下身有要事,无法多待,异日有空请到敝帮喝几杯酒!”卫凤抱拳道:“后会有期!”欧阳虹等人离开之后,周广福问道:“老朽也要去看拙荆了!”卫凤道:“假如你有令内弟的消息,请派人捎个信给小弟!”
    “这个自然!如今你打算去那里?”卫凤道:“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找出来!”说罢也走了。
    ※  ※  ※  ※  ※  ※  ※  ※  ※
    欧阳虹等一群人继续向鲁山前进,走了一阵,天便黑了。
    本来欧阳虹要乘夜赶路,但群雄经连番恶斗,又饥又渴,只得找了座山神庙稍息,同时叫赵三去附近买干粮。
    过了一忽,赵三便拿了一大袋包子回来了。欧阳虹问道:“你怎地这般快便回来?”
    赵三哈哈笑道:“也是咱们有食福,属下刚入林,便见一个卖包子的老头入城做生意回家,锅内还有几十个卖不岀去的包子,都叫属下全买下来了!”一个丐帮弟子道:“咱们固然有福气,那老头何尝没福气?如非遇上咱们这些贵人,又怎会做成这笔生意?”众人哈哈大笑,便趁热把包子分发吃下,刚好每人两个,吃了包子,欧阳虹便道:“趁早赶路去吧!”
    赵三喝了一口酒,道:“待属下来带路!”他自地上长身而起,忽然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一个丐帮弟子边自地上爬上来边笑道:“老赵,你今日怎地这般不济,才喝一口便醉了?”言未毕,自己也一跤摔倒。
    楚峻忽然叫道:“不好!咱们都中了毒啦!”
    石中玉也道:“不错,小弟丹田内的真气,已不知去向!”
    群丐都连忙运功提气,可是丹田内空空荡荡,竟然连一丝真气也提不上来,这刹那,都齐吃一惊!须知武人最重视内功,几乎所有的武功若无内功为助,不但气力不足以御敌,而且不能发挥武技威力!石中玉道:“赵三你好胡涂!让人在包子内下了毒,也不知道!”
    赵三哭丧着脸道:“石少侠,我赵三又非神仙,怎知那老头是五行盟的人!”
    楚峻道:“大哥,这件事也怪不得赵三哥!目前最怕对方派人跟梢赵三哥,则此处已不能再耽下去了!”
    石中玉也道:“对极!此刻若对人来杀戮,咱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欧阳虹自地上挣扎起来,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一个脚步声,群丐脸色全都变了。
    欧阳虹叹息道:“是凶是吉,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吧!”庙门忽传来一阵拍门声,赵三没好气地道:“有本事的便自个撞门进来吧!”
    庙外那人应声道:“你道我不敢?就算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砰!”庙门倒塌,只见外面站着一个神色凛然的汉子,欧阳虹等人目光一及,一颗心登时松了下来。原来那汉子赫然是“双刀”卫凤!
    卫凤见庙内的人是丐帮弟子,也是微微一呆,脱口道:“诸位不是要赶路么?怎地还在这里?”
    欧阳虹叹了一口气:“说来惭愧,咱们被人在食物中下了毒,此刻全身功力都不知去向!”
    卫凤吃了一惊,道:“如此看来,此处可非安全之所!”
    欧阳虹苦笑一声:“如今彷似肉在砧板上,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去到那里也不是一样?”
    卫凤略一沉吟,道:“不然!无论如何也该尽一尽人事!”
    石中玉道:“不知你有何高见?”
    “离此五里处有卫某的一个朋友,在下只因夜深,不想去打扰,是以打算来此借宿一宵,如今既然发生了这回事,只得去他那里打扰一下了!”
    欧阳虹想了一下,道:“不知令友是何人?咱们此去说不定会连累他,可不大方便!”
    卫凤道:“不怕!他是我义兄,为人极是热心,早年因妻子被仇家杀死,他报了仇后,心灰意冷,暗中携带儿子到此隐居!”
    石中玉目光一盛,道:“莫非你义兄便是『江南一管箫』温玉鉴?”
    卫凤颔首道:“正是他!诸位尚可行路否?”
    欧阳虹道:“勉强可以,不过在下等实在担心会连累了温大侠!”
    。卫凤哈哈笑道:“素闻丐帮飞鸽堂堂主义气干云,今日才知传言不虚,不过却有点婆婆妈妈!”
    欧阳虹一呆,随即哈哈笑道:“在下若不答应,倒要让卫兄相笑了!”当下众人互相倚扶,走出破庙,卫凤削了一些树枝,让他们当作拐杖,一行人便慢慢走下山岗。
    下了山,赵三见众人都累得气喘吁吁,不禁自怨自艾地道:“都是我赵三瞎了眼,才累得弟兄们受苦!”
    楚峻道:“现在最怕的是五行盟会在半路施袭,届时咱们只能……”
    卫凤道:“真到那地步,也只好挺胸接受!江湖生涯,本就充满危机。将军阵上亡,瓦罐井口碎,本是当然之理!”众丐听他这么一说,心头舒畅了不少,当下小心翼翼跟着卫凤前进。
    卫凤掣出双刀,走在最前面。
    路上本是最危险的,偏生群丐又走不快,一走快了便一跤摔倒,还得连累了旁边相携的弟兄。群丐咬牙切齿,都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赵三骂道:“操他奶奶的五行盟!有种的便摆明跟咱们杀一场,咱死了也瞑目,专使阴谋诡计,可不是人为的!”石中玉从未受过挫折,心头更是窝火。“今日但教少爷逃过此刻,回去一定叫家父广发武林帖,号召各派英雄,聚歼五行盟!”
    这里面欧阳虹最沉得住气,楚峻却饱历惊患,反而最为坦然,自经灭门之祸后,他便一直抱着是福不是祸,是祸逃不过的心理,深信人之命运,似早已有定数,所谓天意难违!
    这五里路足足走了个半时辰才到达,幸而一路平安,不见一个人影,群丐心头都有点奇怪。
    进了一座小山村,卫凤步子便加快了,走到一栋石屋外,跳过篱笆走去拍门。手掌刚一落,屋内便有人喝问:“是谁?”
    “大哥是我!”
    木门呀的一声打开,开门的果然是温玉鉴,卫凤忙把欧阳虹的情况简略述了一次,温玉鉴道:“二弟,你去带他们进来,待愚兄收拾一下!”
    卫凤大喜,忙出去把群丐引了进来。温玉鉴客气地道:“温某何幸,得诸位光临,实乃蓬毕生辉!”
    欧阳虹道:“温兄如此说,可真折杀小弟等了!小弟等不幸为奸人所乘,避难求庇。温兄不嫌会惹祸上门,已令咱们兄弟感激不尽了!”
    温玉鉴道:“既然忝为同道,客气话便不必说了,请坐吧,只是寒舍狭小,可没这许多床……”
    欧阳虹截口道:“但望有个立足之处,于愿已足矣!”
    卫凤把门关了上来,众人谈及内功消失之事,温玉鉴道:“温某曾听人提过,苗疆及关外都产有一种异草,炼之成药,人服之便四肢无力,练过武的虽然稍好,只是内功也将不尽点滴了,当真是厉害无比!”
    石中玉急问:“温兄可知是否有药可治?这种药又有谁炼成?”
    温玉鉴道:“这一点温某倒未曾听人提及,不过听说这种药,有效期只是几天而已,药效一过,一切便正常了!”众人松了一口气,欧阳虹问道:“不知药效是几天?”
    温玉鉴道:“当时温某不大留意,可忘记了!不过几日之间,很快便过去了,只要五行盟不再找上门来,大概没问题,若有仇家找上门来,也有咱兄弟替诸位抵挡!”
    “多谢两位大侠!”欧阳虹依然愁眉不展。
    温玉鉴问道:“欧阳兄尚有什么不放心的?”
    卫凤把丐帮内关的事,简述了一次,道:“欧阳堂主正是要赶在二十二日之前,到达鲁山解决争执!”
    “原来如此!”温玉鉴道:“今日是正月十八日夜,由此去鲁山若快马不离鞍的,一日一夜便可到,也许还来得及!”
    欧阳虹叹了一口气,道:“如今也只能这样盼望了!”话音一落,门板上忽然响起“笃”的一声响!
    屋内群豪齐吃了一惊,温玉鉴喝道:“谁?”
    外面没有应答,温玉鉴自床头上抽出一管黑黝黝的洞箫来,向卫凤打了个眼色。卫凤会意,忙把油灯吹熄!温玉鉴把门拉开一缝,向外张望,只见四周漆黑幽静,似乎没人,温玉鉴一愕,正想缩回去,忽闻耳边有个“沙沙”的声音,忙转头一望,这才发现门板上钉着一柄飞刀,刀尖插着一张白纸,白纸在夜风中发抖,发出沙沙的声音。
    温玉鉴心头一紧,把飞刀拔了出来,连刀带纸拿入屋内,卫凤问道:“大哥如何?”
    “点灯,有人飞刀寄柬!”
    卫凤重新把油灯点亮,伸头过去,只见白纸上写着一行字:不准岀屋,否则杀无赦!金面甲神白。
    温玉鉴道:“金面甲神是谁?”
    欧阳虹道:“必是五行盟黄金堂的堂主!”
    石中玉冷哼一声:“咱们的行动,都在他们监视之下,真令人泄气!”
    楚峻道:“这张柬有点奇怪,为何只规定咱们不准岀屋?”
    温玉鉴冷哼一声:“大概想困死咱们,幸而温某家内的食物起码足够诸位吃三五天,届时若恢复了功力,便一齐出去跟他们杀一场吧。”
    楚峻道:“依在下之见,五行盟不是想困死咱们,根据多次的遭遇,他们并无杀咱们之意,而其用意只是想阻止咱们在二十二日前赶到鲁山。”
    欧阳虹颔首道:“不错,否则他们只须在包子里面下一些腐骨草,穿心莲及鹤顶红三欵的剧毒,咱们在毫无防备之下,还不是束手被杀,何必费这许多手脚?”
    温玉鉴道:“诸位跟他们交过几次手,所见自有道理,既然如此大家便歇息吧,料五行盟也不会攻进来?”
    “可是这里面一定还藏有一个秘密!”楚峻转头望向欧阳虹道。“大哥你以为如何?”
    欧阳虹心头一紧,寒声道:“愚兄还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这件事奇怪之处,是五行盟阻止咱们去鲁山的目的,令人难以忖测!”
    石中玉哈哈一笑:“他们希望丐帮内关,最好能斗个两败倶伤,他们才可收渔人之利!”
    楚峻道:“假如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消灭丐帮的实力,那么他们为何不乘此机会消灭咱们,这岂不是一个最佳的机会。”
    卫凤道:“齐少侠说得不错,那么他们的用意又是什么,。”
    楚峻望一望欧阳虹,低头不语,石中玉道:“除非咱们是五行盟的人?否则如何知道?”
    ※  ※  ※  ※  ※  ※  ※  ※  ※
    次日一早,温玉鉴道:“诸位且坐一下,温某借个借口出去看看。”
    欧阳虹道:“千万勿冒险!”
    温玉鉴道:“温某料不会有问题,诸位放心好了。”
    他把门拉开,但见天色晴朗,树梢上已冒出一丝嫩绿了。温玉鉴探头四处张望,不见有什么陌生人,于是走了出去。
    小村里有两爿杂货店,温玉鉴到那里买了些盐,又在村内走了一圈,这才回家,可是到了下午,对方又再次飞刀寄柬,这次表明只要他们不出小村,便无性命危险。
    赵三道:“管他娘的,就算咱们能出去也成了废人,倒不如在这里睡几天大觉,反正有五行盟作免费保镖!”
    众人明知此是气话,无奈确无其他善策,也只好窝在温玉鉴的家内。时间一日一日地过去,正月二十一日早上醒来,楚峻忽觉丹田已有一丝似有似无的真气,他心头大喜,连忙运起内功,利用那少许的真气,把游散在四肢百骸的真气一点一滴聚集起来。
    接着欧阳虹及石中玉也有同样的现象了,欧阳虹练了一阵功,觉得已恢复两三成功力,便问道:“温兄,请问附近是否有马卖。”
    温玉鉴道:“本村只有两匹拉货的劣马,不过附近却有一个马集,可惜离此有五六里远!”
    欧阳虹不禁沉吟起来,半晌才问:“温兄可否把马集的方位,画一张地图与小弟。”
    温玉鉴心念一"转,知道他的用意,当下道:“待温某找人去买如何?”
    “如此大妙?”石中玉拿出几锭银子来,道:“请温兄交与那人去买,马一定要上佳的。”
    温玉鉴知道石家是巨富,也不客气,接过银子,打开后门去了,过了一阵他便回来,道:“温某已找了三个妥当的人去办了,马买好之后,会放在小村口!”
    “多谢温兄费心!”欧阳虹等人立即加紧运功,希望能早点恢复功力。临午时,后门忽然被敲响,温玉鉴去了一阵,回来道:“马匹的事已办妥了,堂主准备如何?”
    欧阳虹道:“现在便起程。”卫凤道:“诸位的功力是否已全部恢复?”
    欧阳虹道:“现在已恢复了五成,到晚上料可全部恢复!”
    “卫某便陪诸位去一趟鲁山吧,反正卫某到江北本无固定去向,只是为了找寻樊卓威而已!”
    欧阳虹道:“此去路上可能有危险,而且会耽误卫兄你的正事,小弟可心头难安!”
    卫凤道:“也许樊卓威隐居在鲁山也未定。”心头忽又一动,“咦,卫某找他两年都毫无消息,而且周广福也已有三年未见过他,莫非他已暗中加入了五行盟,如此卫某更加要去!”
    温玉鉴道:“此处已不能再住,温某索性也跟你们去一趟吧。”
    欧阳虹道:“令郞如何安置。”
    “犬子今年已九岁,温某可把他先寄托在朋友处,料无问题,待回来后再另找地方安居。”
    众人见他如此说,便备好兵器,一齐出门,出门之后,群雄却是小心翼翼。心头忐忑,但料不到走至村口,竟然毫无阻碍。
    赵三道:“莫非五行盟只是虚幌一枪,并无派人监视?”
    楚峻道;“这可不一定,大概他们认为咱们在此时赶去,已来不及了,是以把人手撤掉!”
    欧阳虹跃上马背,道:“三弟说得有理,咱们仍不能太过大意,赵三,你带弟兄们先走,可不能延迟我跟温兄及卫兄等下再出发?”
    温玉鉴道:“这个瞒天过海之计,不错。”
    赵三等离开了三四盏茶,欧阳虹,温玉鉴,卫凤,石中玉和楚峻才上道。温玉鉴迁来鲁境居住已有十年,地形熟悉,便由他带路。
    驰了一阵,到了一个小集,温玉鉴买了大包干粮,众人试过没有毒,草草填饱了肚子,再度上路。
    一行五人马不停蹄,人不离鞍急驰,到了黄昏胯下坐骑早已筋疲力倦,幸而到了一座小镇,卫凤四处打探何处有马买。最后由一位店小二介绍,到一家车行,把马跟车行内的马对换了,再补其一笔钱。
    卫凤去买马时,众人乘机到酒楼歇息及吃饭,饭后又继续上道。
    卫凤颇为仔细,还特意在镇上买了两盏风灯,与温玉鉴各持一盏,在前面开路。众人提灯夜驰,因入黑之后,行人大稀,行速反而更快。
    到了三四更,楚峻等人的功力便先后恢复了,只是长途跋涉少不免有点疲劳。一夜急驰百里,那些马匹虽然都是长途健马,但也终于无法支持,先后口吐白沬倒地,但众人仍不稍停,展开轻功前进,这次,因为没乘马,所以温玉鉴等抄小路前进。
    不久,天便亮了,不时见有急于赶路的人在附近经过,欧阳虹问道:“温兄,鲁山到了没有?”
    温玉鉴道:“再过几里路便入鲁山山脉了,但鲁山绵延百里,却不知堂主要去那一座山峰?”
    欧阳虹叫一声苦也。“当日小弟一听见消息便赶紧上路,竟没问个清楚!”
    卫凤道:“这可难找了,而且时间紧迫!”
    石中玉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也用不着赶得这般急了,反正来不及!”
    楚峻道:“照估计他们该会在主峰决斗!温大侠,请问主峰离此还有多远?”
    温玉鉴道:“温某也未曾去过,不过却知道那主峰也叫鲁山,处于该山脉的南部,离此倒不太远!”
    卫凤见众人都已有点疲态,便道:“既然已不太远,咱们先略事休息,顺便吃点干粮吧!”
    众人自然不加反对,吃了干粮,分批盘膝打坐调息,各自运转了三个周天,恢复了七八成精神,便继续前进。不久,便进入山区了,众人一鼓作气,翻过两座山头,便见远处一座山峰,高入云霄,石中玉道:“那里必是主峰!”欧阳虹道:“快去!”此刻已交辰时,天色大亮,但山里却不见有人。
    所谓看山跑死马,那主峰看来不太远,但竟然走了几乎一个时辰才至峰下。因为山径曲折,中间又隔了几座小峰,一起一落,路程便远了。
    到了峰下,欧阳虹一马当先,向上攀登,楚峻打量了一下环境,道:“大哥,他们决斗一定在平地,而且也一定有路可通,咱们先找一找,看看那里有小路!”
    温玉鉴道:“齐少侠说得有理,咱们分两批找路,谁先找到的便发啸招呼!”于是欧阳虹三兄弟一组,温玉鉴两兄弟一组,分头寻路。
    欧阳虹三人向左跑去,但见山上怪石嶙峋,悬崖峭壁,甚难行走,抬头望去,都不见有小径上山。
    石中玉道:“奇怪,要决斗大江南北何处不行,为何他皎偏要选择此处。”
    楚峻心头更觉不妙,却碍着欧阳虹的脸,不敢说出来,幸而过了两盏茶功夫,便传来一道啸声。
    石中玉喜道:“这似是卫大侠的啸声,快去!”
    三人跑向右边,只见卫凤隔远便叫道:“此处有一条小路通向山上?”
    欧阳虹飞身过去,道:“快上去,迟则来不及了!”
    五人展开轻身功夫,揉身而上,山路既窄且陡,而又曲折,不过却也难不住他们,众人一口气攀了数十丈,已是汗透重衣。
    楚峻道:“且慢!此峰甚广,咱们这样一直向上攀,即使攀到峰顶,也不一定能找到人!”
    石中玉急问:“三弟,依你之见又如何?”
    “可惜没有樵夫在此,”楚峻叹了一口气:“小弟仍认为他们必是在平地处决斗,此处向上望去,全是崎幅陡直的山壁,如何能作决斗?咱们还是再分开来找寻吧!”
    卫凤道:“那就仍如刚才分配吧!”
    楚峻道:“也不必这般快,上面那里似有一条岔道,咱们到那里再分开吧!”欧阳虹等人再无意见,再攀了十数丈,到一岔道口见一道向左,一道向右,正面这条仍向上延伸,于是欧阳虹三兄弟是向左行,卫凤两兄弟向右前进临行时,仍然决定以啸为号。
    山道崎呕颇为难行,楚竣越行心头越仍奇怪,杜老四跟罗汉光为何要选择此处,作决斗的地点。
    他们绕山而行,大约走了两三里,道路忽然略为平坦及宽阔起来,三人心头更喜,走势也更快了,再过一阵,山风中忽然挟着一阵隐隐约约的広喝声传来,石中玉叫道:“找到了!”
    欧阳虹更是大喜,连忙发出一道喝声。楚峻道:“此刻发啸,卫大侠他们可能已听不到了。”
    三人不再打话,猛吸一口真气,疾如星丸地向前奔去,那阵吆喝声越来越响,还听出是喊杀声。
    欧阳虹顿足道:“咱们还是来迟了一步。”
    尽管喊杀声越来越响,但奔了一阵,仍不见人影,再过数十丈,忽见半天有块大石垂下,把道路拦住,石中玉叫道:“咱们走错路了!”
    楚峻打量了几眼,道:“应该没走错,这块大石是天然的,也许下面还有信道,只是让树木遮住而已。”
    一句话说毕,已越过那几棵大树,而至石前,果见大石与小道间尚有一个石缝,宽及肩,高可供弯腰而行,欧阳虹精神一振,道:“一定是在里面。”话声刚落,只见石后冲出几个手执兵器的蒙面人,欧阳虹起初还以为是五行盟的人,但看服饰却与五行盟有异,当下喝道:“你们是谁?”
    为首一个蒙面人喝道:“本帮在此处理帮中大事,诸位请退!”
    欧阳虹抱拳,道:“贵帮大名可否见告?”
    那蒙面人犹疑了一下,才道:“光明帮。”
    “光明帮?”欧阳虹及石中玉齐是一怔,楚峻道:“大哥,此人使诈!”
    欧阳虹双眉一掀道:“不错,不管你们是光明帮还是黑暗帮,咱们都要闯进去看一看!”
    那人色厉内荏地道:“任何人踏进石阶一步,杀无赦!”说罢脱手发出一枚火箭!
    欧阳虹大喝一声,抽出打狗棒,猛冲过去,那蒙面人一柄泼风刀使得十分严密,但欧阳虹此刻心急救人,所施全是绝招,只十个照面,便把那人迫得不断后退。由于山道狭窄,两人正面交锋,已无空隙,其他人只能作壁上观。
    楚峻抬头向上一望,双脚忽然一顿,跃过欧阳虹头顶,足尖在一条树枝上一点,拔空而起。
    原来楚峻欲攀上岩石翻落另一端,这本是个好办法,但他人刚一动,对方也飞起一人,单刀一挽,横削楚峻的双足!楚峻蜂腰一曲,如同煮熟的虾子般,长剑直砍下去,只听“当”的一声,刀剑相交,发出一声巨响,楚峻借势吸气,身子再度向斜上方射去。
    就在此刻,一个蒙面人忽然脱手飞出三枚袖箭,直奔楚峻的背心!石中玉隔远无法相助,只得大叫一声:“三弟小心暗器!”
    楚峻听得背后的风声以及石中玉的叫声,急使“千斤坠”,如殒石般飞落,“笃笃笃”三响,袖箭全射在岩石上!楚峻左掌在岩石上一拍,振衣再上!不料另一个蒙面人与此同时,也飞跃起来,一根熟铜棍急扫过去!
    楚峻凌空移开三尺,身子半转,用剑把棍格开,可是真气一浊,身子便坠落地上!楚峻不再打话,一柄长剑指南打北,指东打西,忽虚忽实,罩住这个蒙面人,由于山道崎呕,更兼一边是悬崖,对方人多,反而展不开威力,只十多个回合,便让楚峻觑准一个机会,飞起一脚,把一个对手踢落山崖!
    “二哥,你快飞上石壁,小弟替他抵挡追兵!”
    石中玉应了一声,也斜飞起来,向岩石射去!一个蒙面人又再射出一枝火箭。此刻欧阳虹也大发神威,把对手击毙,那两个与楚峻厮杀的蒙面人,见大势已去,便自石隙中钻了进去。
    楚峻立即随后而进,山隙颇狭,只能供一人进去,里面自然没有埋伏,但当楚峻到了出口时,便遭石后的蒙面人的抵挡,一时之间,再也前进不得。
    欧阳虹大急忙问:“三弟,如何?”
    “大哥翻石过去吧,小弟在此吸引他们的一部份人手!”
    正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欧阳虹退出石隙,飞身跃上岩石顶,放眼望去,只见近处的石中玉已与几个蒙面人接战起来,远处有座石坪,广及数十丈,地上躺满乞丐,此刻只余十余个丐帮弟子仍在苦苦相斗。
    欧阳虹一眼便认出杜老四,只见他一根打狗棒力敌几个蒙面人,而罗汉光却在杀丐帮弟子!其中一个黑衣蒙面人,身手十分矫捷,挡者披靡!石坪上,血迹斑斑,入目惊心,欧阳虹又惊又怒,又是悲愤,忍不住大喝一声:“住手!”
    声如霹雳,震得在场之人,全是慢了一慢,几个未死的丐帮弟子立即欢呼起来:“欧阳堂主来了!”
    一个黑衣蒙面人道:“快截住他!”
    欧阳虹忽觉此人的声音有点耳熟,一时间也无暇多想,就在此刻,山的另一边也传来卫凤的啸声!
    原来他俩自另一边也兜截了过来!欧阳虹立即自石上跃了下来!
    这时候,他见丐帮内弟兄为人残杀,热血沸腾,见有嚎人冲过来,冒险欺前,飞起一脚把其踢飞!
    石中玉更是勇悍,连克两敌,长剑直指那个阻挡楚峻的蒙面人!
    那蒙面人见大势已去,急忙跑开,楚峻立即自石隙钻了出来!三兄弟如同三头出神老虎,向石坪冲去。
    卫凤及温玉鉴已先他们一步,到达石坪,与几个蝮面人交战起来。
    一个?面人喝道:“你们两个不想活命了么?”
    卫凤双刀如轮转,应道:“有本事的便把咱都杀了吧!”
    “不知死活的东西,即使今日杀不了你们,将来你们也再无宁日!”
    卫凤大笑一声,道:“多谢你提醒,卫某为了以后的安宁,今日只好斩草除根了!”
    言未毕,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惨叫!卫凤吃了一惊,顾不得伤敌,转头向后一望,只见一个花甲老丐身受重伤,在地上打滚,那三个蒙面人仍不放过他,刀剑齐起,望其砍去!
    卫凤大喝一声,舍下对手,一个风车大转身,接着标前几步,举刀斩向两个蒙面人的后背!
    欧阳虹隔远看见杜老四形势危急,无奈已救驾不及,急切间,俯身拾起一块小石飞出!
    “当!”石子射在一柄单刀上,把刀撞开几寸,但蒙面人那一刀仍砍在杜老四的肩上!另外两个蒙面人因为背后受袭,只得转身抵挡。
    这些事说来虽慢,实际上却发生在一眨眼之间,那蒙面人正抽刀欲再砍,说时迟,那时快,欧阳虹已如飞将军自天而降,打狗棒一圈,把单刀拨开!紧接着,楚峻及石中玉也如飞赶至,立即接下欧阳虹。
    欧阳虹目光一掠,见为首那个蒙面人掌劈脚踢,满场乱飞,十分凶悍,那些丐帮弟子碰到他,无不走避唯恐不及,忙叫道:“三弟,你快截住他!愚兄稍候即来。”
    楚峻抽剑退出,截住那个蒙面人,双方打得十分激烈。欧阳虹抱起杜老四,道:“杜长老,自相残杀,又何苦来哉?”杜老四喘着气道:“是罗汉光那小子约老朽来此次斗的……谁料他不敌之后,这些蒙面人便突然出现了,他无耻……竟然勾结外人……”
    欧阳虹怒道:“这些蒙面人是什么来路?”
    “老朽也不知道……不过为首那个蒙面人对咱们的打狗棒法的变化,了如指掌,咱们碰上他,都不能抵挡……”欧阳虹目光大盛,叫道:“罗汉光把本帮的打狗棒法传给外人?”
    倏地,杜老四一掌把欧阳虹推开,欧阳虹虞不及此,立即被推开几步,只见一根打狗棒自颈侧戮过,刺在杜老四身上!欧阳虹又惊又怒,回头一望,原来偷袭的竟是丐帮“百轮堂”堂主罗汉光!欧阳虹胸中怒火冒起三千丈,眶眦欲裂,喝道:“罗汉光,你这畜生!”
    罗汉光目光与欧阳虹相触,神色一敛,心头大虚,忍不住退了几步。
    半晌才觉得如此大是示弱,便也喝道:“欧阳虹,祖十三逝世,这帮主之位人人可得,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又谓兵不厌诈,老子有何不对!”
    欧阳虹怒极而笑:“你要做帮主,我也无话可说,但勾结外人屠杀自家兄弟,畜生也不会如此!”
    “闭嘴!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何必多废话!”
    欧阳虹不禁有点犹疑,只见杜老四语音微弱地道:“老朽是不行了,放我下来吧……我愧对祖帮主,也愧对帮内的兄弟……但罗汉光更是猪狗不如……咱们事先说明点到即止,他……却下手毫不留情……放下我,把他杀掉,幕内的……兄弟……报仇……”说罢,头一歪,经已断气。
    “杜长老,杜长老!”欧阳虹双眼呛泪,放下杜老四的尸体,嘶声道:“欧阳虹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罗汉光哈哈一笑,道:“今日咱们若无万全之策,又岂会引杜老四来此送死?你想杀我?哈哈……做梦!老子要杀你却容易得很!”
    欧阳虹忽然想起楚峻在路上所说的话来,暗叹一口气:“本帮果然有不肖弟子,不幸被三弟言中!唉,我只道正是正,邪是邪,白是白,黑是黑,怎知正中有邪,白中有黑!”想到此,心头泛起一阵苍凉之感,沉声道:“今日欧阳虹即使葬身此山,也要把你杀死!”
    随又高声叫道:“兄弟们小心,他们可能还有伏兵!”
    话音一落,只听楚峻叫道:“大哥,这些人是五行盟的人,为首的便是劫田老爷子家的那个练了『铁臂功』的恶贼!”
    只听那蒙面人大笑一声:“不错,老子便是五行盟的黑土堂堂主!今日你们都别想活着离开此山了!”
    五行盟黑土堂这六个字一入群雄耳中,都是一怔,半晌,欧阳虹大喝道:“罗汉光,原来你与五行盟勾结!”
    罗汉光冷冷地道:“你要怎样骂都随你,反正过了一时三刻,你们都已化了寃鬼。”
    欧阳虹怒不可遏,标前几步,打狗棒急刺罗汉光的胸前要害。
    罗汉光冷笑一声:“凭你那几下,却杀得了我么?”手中的打狗棒一圈一封,闭住前身的空门。
    欧虹虹大喝一声:“今日便与你见个真章!”一语未毕,一根打狗棒已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一口气攻了八招。
    罗汉光见招破招,也以快制快,两人杀得难分难解。
    此刻场中因为多了五个生力军,群丐精神大振,虽仍处于劣势,但阵脚已稍稳定下来。
    卫凤奋起神勇,杀死一个蒙面人后,立即冲到另一边,替下一个丐帮弟子与一个高瘦蒙面汉厮杀起来,只战了二十多个回合,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樊卓威,我还以为你逃到关外去了,原来投到五行盟,哼,你出身总属白道,为何弃明投暗!”
    那个蒙面人果然便是樊卓威,闻声闷哼道:“你少管闲事,还可安稳过一生,如今这么一来,我就算有心放你一条生路也不行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加入本盟,小弟愿做你的介绍人。”
    “放屁!我问你,舍妹的事,你到底要如何处理?”
    樊卓威道:“待小弟有了功业后再去跟她成亲!”
    “你的功业便是独霸武林吧?别做梦了!”
    樊卓威道:“卫兄,我不忍杀你,你去找别人吧!”
    卫凤大怒道:“你不杀我,我却要杀你!”
    黑土堂堂主阴恻恻地笑道:“老卓,这种不识时务的人你还跟他啰吓什么?趁早送他上路吧!”
    樊卓威恭谨地道:“是!”
    卫凤怒道:“凭限们这些人也未必能杀得了咱们!”
    黑土堂主虽占了上风,但楚峻一声不响紧紧把他缠住,黑土堂主功力虽然要比楚峻高上一筹,但其招式却甚普通,若不是仗着内功深厚恐怕反将为楚峻所败!
    楚峻避重就轻,长剑忽虚忽实,紧紧把对方缠住,黑土堂堂主见苦战不下,忽然发出一道猛烈而尖啸的啸声,啸声震得楚峻耳鼓生痛,长剑也稍为一慢,黑土堂主攻势大盛。
    楚峻心知对方极可能便是杀父仇人之一,那肯放过他?当下喝道:“六年前你为何率众到九华山青云庄杀人?”
    黑土堂主身子一震,问道:“此事你如何知道?”
    这一问无疑是承认,楚峻双眼似欲喷出火来。喝道:“我家跟你们五行盟有何寃仇,你们要用此毒辣手段!”
    黑土堂堂主身子又是一震,喝道:“你到底是谁,莫非是楚青云的儿子?”
    楚峻心头一紧,忽地想起师父的吩咐来,便咬牙道:“我两个堂兄不是早已让你们杀死了么?”
    ?黑土堂堂主道:“你是楚青云的侄儿么?”
    “不错!我爹是他的兄长,那天我因贪玩跑出庄外,才侥幸逃过此劫!”
    黑土堂堂主哈哈大笑。“逃过那一劫,也只不过多活了六年而已,今日你是再也逃不了的,不信你转头看看!”
    楚峻忍不住眼角向后一瞥,只见山腰中,忽然破土现出数十个黑衣蒙面人来,这些人的服饰正与其他五行盟弟子一样,只是颜色有分别而已!(未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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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30 10:24:19 此帖为手机版发布 | 显示全部楼层
校对不容易,给老金点个赞,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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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30 10:31:42 此帖为手机版发布 | 显示全部楼层
加油!老金你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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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30 12:13: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鲁山一役 叛徒饮恨
    黑土堂堂主哈哈大笑,道:“你以为咱们只派二三十人来么?若无万全之策,又怎会轻举妄动!”
    楚峻问道:“你们要消灭丐帮?”
    “当然!本盟要雄霸武林,自然得先制服丐帮!”
    “既然如此,桁在路上又为何不下毒手杀死咱们,却要到此才下手?”黑土堂堂主身子一震,半晌才道:“本盟要你何时死,何时生还不容易?难道你想早死!”
    “你不敢把真正的目的说出来!”楚峻道:“反正咱们已是快死的人,你还怕什么?”
    黑土堂堂主冷笑道:“老夫过桥又过你走路,还会受你的激将么?待你死了之后,老夫必会吿诉你,不会让你做个不白的野鬼!”
    话音一落,那些黑土堂的弟子已都自山腰上冲了下来,一时之间,杀声震天!欧阳虹料不到对方的伏兵竟有这般多,惊怒之下,大声叫道:“弟兄们听着!立即结阵应战,杀一个够本,杀一双有赚,千万不能弱了咱们丐帮的名头!”
    群丐经过连番血战,早已成为强弩之末,但听欧阳虹这么一叫,也都大叫起来:“杀!”
    卫凤及温玉鉴也慢慢退后与群丐联结成阵,欧阳虹攻势更急,一口气攻了三十六招,罗汉光气势不如他,登时落了下风,楚峻眼看仇人在眼前,但却不能把之格杀,心头那份窝囊就更加难以形喩了!眨眼间,已有好几个蒙面人冲了过来,接下黑土堂主,楚峻怒道:“有种的便与我单对单决一生死!”
    黑土堂主冷笑一声:“你想死还不容易?”
    他退后几步,传声道:“弟兄们都加一把劲,早点送他们上西天,免得夜长梦多!”
    那些黑土堂弟子以众凌寡,人人精神抖擞,个个奋勇争先,丐帮弟子虽然结阵相抗,但仍抵挡不住,不断有人伤亡,眼看再过一刻,便将全军尽墨!
    欧阳虹、石中玉,楚峻,卫凤和温玉鉴都已怀着必死之心,出手全是拼命之招数,只望能多杀几个!因为拼命,反令对方的气焰稍遏,但这种情况也不会维持多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上面忽然出现百多个丐帮弟子,只听一个中年乞丐大叫道:“温长老有令,大家兄弟不可自相残杀!”
    欧阳虹的人都是精神一振,连忙呼道:“上面是那一堂的弟兄?我是飞鸽堂的欧阳虹!咱们的对手是五行盟,请快下来相助!”
    未待欧阳虹说毕,山上那些丐帮弟子也已看出不对,都发一声喊冲下来!不久,只见山峰上又飞下一人来,欧阳虹高声叫道:“温长老!”来者正是丐帮的第一长老温和春!
    他边驰边问:“欧阳侄子,杜老及罗汉光呢!怎地你也来了?”
    欧阳虹道:“说来话长,等杀敌之后再详述!”他见对方阵势已乱,精神大振,相反罗汉光却胆战心惊,心生怯意,一对老鼠眼左溜右转。
    欧阳虹喝道:“你还想逃?还命来!”
    打狗棒连使绊、缠、封、打等诀,把罗汉光的退路封住!
    这当儿,楚峻也趁对方阵脚大乱之际,猛使一招“天道无亲”,分袭数人,这招对付合攻最为有效!那几个黑土堂弟子不期然退了一步,人丛中露出一道空隙,楚峻立即突围而出,向黑土堂堂主飞去。黑土堂堂主还在指挥手下布阵迎敌,
    冷不防楚峻冲了过来,他以右臂格住长剑,左掌反击楚峻胸膛!
    楚峻手腕一圈,身子随之一偏,剑锋改削对方的脖子!
    黑土堂主上身向后一仰,右袖一拂,袖角弹向楚峻的双眼!
    楚峻左掌横拍,击开袖管,长剑要刺,却见黑土堂堂主向后猛退,他大喝一声:“拿命来!”身子急射过去。
    黑土堂堂主道:“你真的是寃魂不散啊!”
    楚峻不再开口,左剑右掌,施出两派不同的武功,势不可挡地缠住对方。这一次已跟上次在田湘家里的情况大不相同了,一则楚峻无论在剑法及经验,都远胜昔日,二来,黑土堂堂主大概见对方援兵势众,似乎无心恋战,是故反让楚峻占了上风!
    温和春冲至欧阳虹身边,道:“欧阳侄子,汉光侄子,你们又何必自相残杀,都停下手来吧,有话慢慢商量!”
    欧阳虹道:“温长老,罗汉光勾结五行盟的人,把杜长老一伙全部杀害了!这种违反帮规,欺师灭祖的人,还有什么可商量的!”
    温和春一怔,脱口问道:“这可是真的?”
    罗汉光道:“勾结五行盟的是欧阳虹,不是我!”
    欧阳虹怒极反笑。“此刻尚有兄弟们在此;你想含血喷人,可没有作用,温长老,你若不信,可问问其他弟兄!”
    温和春太息道:“何必为了一个帮主的位子而弄至四分五裂,罗汉光,你跟老夫返回总坛,由刑堂堂主开坛审问吧!”
    “祖帮主已死,还有谁可以命令我?”罗汉光道:“长老有职无权,我听你的是人情,不听的是合理!”
    温和春脸色一沉,道:“如此看来,欧阳侄子所说必是真的了!”说着走前几步,封住了罗汉光的退路,续道:“欧阳侄子,此人勾结外人,残杀丐帮弟兄,犯了本帮第七条帮规,且先留下他一条命,回去慢慢审问!”
    欧阳虹一懊,忙说道:“属下知道!”心中却忖道:“不错,咱们对五行盟的情况,一无所知,正好把他制服,慢慢迫供!”
    他心生此念,攻势登时稍慢,罗汉光见温和春站在他身后,知道难以逃脱,反而拼起命来,只一阵,便扭转劣势,反占上风!
    欧阳虹因投鼠忌器,好些杀着不敢施用,幸而罗汉光的招数他都了然于胸,虽落在下风,但仍能自保,不过要想活擒对方,那可有点奢望!
    温和春道:“欧阳侄子,让老朽来收拾这叛徒吧!”
    欧阳虹恨极了罗汉光,决意亲手擒下他,闻言道:“请长老替属下押阵,待属下不行再请你动手!”
    温和春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跟这种人也无须讲什么武林规矩!”“不错!不过属下还是希望能亲手擒下他!”
    温和春见欧阳虹稳占上风,料他不会有危险,当下冲入黑土堂弟子中,展开打狗棒法,但见一根青竹棒吞吐不定,虚实难测,势子虽稍不如欧阳虹及罗汉光的凶猛,但神妙之处及火候则远胜之,眨眼间便有两个黑土堂弟子倒在地上。卫凤与樊卓威重燃战火,却杀得难分难解。温玉鉴一枝铜箫使出打穴撅及短棍的招数,面对一群武功比他弱的对手,威力尽显,而石中玉长剑更是快速准狠,倒在他剑下的黑土堂弟子最多。
    黑土堂堂主默查形势,见己方逐渐落于下风,心头一急,喝道:“小子,先送你上西天吧!”左掌呼地一声拍出,带着一股猛烈的掌风,直击楚峻前身。掌未至,掌风已迫得楚峻呼吸难畅,楚峻身子一错,长剑一圈,斜刺对方腰际!不料黑土堂堂主意不在此,楚峻身子刚一错,旁边露出一处空隙,他右臂一沉,以前臂格开长剑,脚步一点,身子自空斜飞过去!
    楚峻一个风车大转身,长剑随势而动,长剑截向对方后背!
    与此同时,黑土堂主也同时发难,右臂向后一拍,又一股罡气涌向楚峻,楚峻见他这一掌势不可挡,不禁地向后一退!黑土堂堂主左掌一发即收,身子向前标出!
    楚峻喝道:“恶贼,那里逃!”急吸一口气,仗剑猛追。
    黑土堂堂主长袖飞弹,不断挡开拦阻的丐帮弟子,疾如星火向山峰攀去,眨眼便已脱出重围。
    楚峻急追不舍,落在黑土堂堂主三丈之后"'
    欧阳虹隔远望见,叫道:“三弟小心!”一顿又道:“老二,你去助三弟一臂之力吧!”
    石中玉应了一声,奋力杀退敌人,身子拔空而起,越过人群,紧跟楚峻追上去。口中喝道:“三弟,咱俩分开,左右包抄,万不能再让他逃脱,否则可要给五行门轻视咱们了!”
    楚峻应了一声,立即向左斜走,两人相隔一丈,穷追不舍,眨眼间,黑土堂主便已飞上峰顶。
    只见他倏地一个转身,双脚连踢,两块合抱的石头应声飞下!
    那两块石头急坠,带动山坡上的无数小石,向楚峻和石中玉撞去!这一下,力道何止千钧?楚、石两人不敢硬接,连忙闪身避开。
    黑土堂主桀桀大笑,不断把峰顶上的岩石踢下,所幸楚峻和石中玉两人的轻身功夫都有一定的造诣,才免于难!石中玉性子急燥,不耐久处被动,见滚下的岩石稍少,便一跃而起!只听黑土堂主一声长笑,忽然俯身掀起一块岩石,脱手望石中玉抛去!这一下,他蕴力而发,岩石去势既猛且疾,下面的楚峻看得魂飞魄散,急叫道,。“二哥小心!”
    石中玉见那岩石飞来,势子威不可挡,石未至,劲风已使人呼吸难畅,一时之间竟忘了闪避!
    电光火石之间,他倏然一醒,左掌清速地向岩石一拍"同时吸气抽身,再掠高六尺,那块岩石震得石中玉手臂生疼,但终也飞落山去!当他双足落地之后,魂魄才回归躯体,转头一望,楚峻也是一脸惊恐之色!
    “二哥你没有事吧?”
    石中玉苦笑一声:“愚兄命大得很!”这刹那,他才发觉山顶已再无岩石飞下,抬头一望,已不见黑土堂主,忙又道:“三弟,那厮逃了!”
    楚峻尖啸一声,转身向山峰扑去,只两个起落,已至峰顶,那里尚有黑土堂主的踪影?
    石中玉“腿”的一声,也跃上峰顶,低头一望,道:“二弟,咱们去找一找,不怕他逃得上天!”
    两人立即展开轻功向下驰去,这一端山坡树木比较茂盛,要找人也较困难,石中玉道:“三弟,咱们分开来找!”楚峻立即道:“那恶贼一身功夫不可小觑,咱们也不可分得太开,免得难以照应!”
    两人相距一丈下山,走了七八丈,树木渐多,两人小心翼翼,不敢掉以轻心!
    ※  ※  ※  ※  ※  ※  ※  ※  ※
    黑土堂主一逃跑,他手下阵势立乱,罗汉光尖叫道:“弟兄们冲呀!”黑土堂弟子个个争先,尽力突围,丐帮弟子一时间堵截不住,让好几个冲出重围,可是欧阳虹打狗棒猛使缠、封两字诀,仍把罗汉光罩住!
    罗汉光见形势欠佳,心念一动,轻声道:“欧阳兄,令师已仙逝,目下丐帮凋零,何不同效明主,为武林做番事业?”
    欧阳虹冷笑一声道:“谁是明主?”
    “敝盟盟主当是天下第一明主!”
    欧阳虹怒道:“原来你早已不把自己当作丐帮弟子,跟五行盟攀上关系,却不知你口中那位明主又允了你什么职位?”
    罗汉光脸上一红,道:“小弟刚才加盟,尚未安排职位,假如吾兄也肯屈就,职位必比丐帮为高!”
    “哼!你才刚进去,便当起他们的说客了!依我之见。你加入五行盟,将来也必不会受重用!”
    罗汉光微感一愕,脱口问道:“吾兄何有此见!”
    欧阳虹哈哈一笑。“你既然可以由丐帮转去五行盟,也难保将来,不会背叛五行盟,再加入另一个组织,五行盟盟主若是明君,自不会重用朝三暮四的小人!”
    罗汉光恼羞成怒,喝道:“欧阳虹,我是好心指点你一条明路,你不要狗咬吕洞宾!”
    欧阳虹冷哼一声:“多谢你的好心!我也好心吿诉你一件事,你今日若自得双手,跟咱们回总舵,我好歹也向众兄弟求人情,希望能给你一个全尸!”
    罗汉光见不能劝服欧阳虹,便不再打话,专心应付起来,他的打狗棒法所学之招数与欧阳虹相同,但欧阳虹是祖十三的爱徒,平日亲自指拨他,是故时间稍长,便显出威力来,把罗汉光的气焰压下来。罗汉光十招才能攻出两三招,还好几次几乎为欧阳虹的打狗棒戮中,他又惊又怒之下,道:“原来祖十三教棒法时藏了私!”
    欧阳虹趁他说话略为分神之时,打狗棒在他肩上抽了一记,罗汉光一吃痛,打狗棒法登时露出一个破绽来。
    欧阳虹忙使了招“灵犬缠足”,打狗棒扫向其足踝,罗汉光不暇思索,便一跃而起,但欧阳虹也在此刻改招换式,打狗棒由“灵犬缠足”转为“恶狗翻身”,青竹棒又是一变,直刺罗汉光腰际的要穴。罗汉光身子忽然向后窜起,欧阳虹穷追不舍,也跟着斜飞而起,罗汉光先下手为强,手中的打狗棒也及时直抽下来!欧阳虹沉声道:“你再也跑不了!”竹棒一横,接住对方的攻势,“格!”两棒相交,罗汉光立即借势向后倒飞。欧阳虹道:“往那里逃!”足尖一点,标前丈许,打狗棒戮向对方后背的“灵台穴”!
    不料罗汉光身子忽然在地上一顿,再倒飞二丈,手腕一转,棒尖指向自己的胸膛!
    这一下十分令人费猜,欧阳虹刚一怔,只听“扑”的一声响,罗汉光手中的打狗棒已刺进自己的心房!他惨笑一声,随即把打狗棒拉出,一股鲜血泉涌不止。“我没有输,你也没有赢!”
    欧阳虹这时候突然冷静了下来,问道:“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大丈夫在世,岂能庸庸碌碌一生?这道理你还不明白?”
    欧阳虹道:“本帮待你并不薄!”
    “待我不薄?我只不过是个傀儡罢了!我虽是堂主,但事事俱要听令于长老及帮主,有什么作为?只不过我比别人多一点利用价值而已!”
    欧阳虹不服地道:“本帮是天下第一大帮,若无统制,岂不大乱?又如何能发挥兴义灭邪的作用?”
    罗汉光神色更加黯淡,顿了一顿才道:“也许我想得过头,不过我在丐帮虽然身居堂主之位,但却未曾受过礼遇!这不单只是我一个人的看法,否则我手下也不会与我共进退!”
    欧阳虹说道:“难道五行盟又不是如此?”
    “当然!”此刻,罗汉光身上,已为鲜血染红,跌坐地上,精力也随着鲜血的消失而遽减。“五行盟虽然是一个组织,但下面五个堂可以各自活动,只要对本盟有益的事,都可以自作主张,盟主绝不过问!”
    “你们盟主是谁?”
    罗汉光惨笑一声,道:“我很想结识他,但可惜仍然与他缘悭一面!”
    欧阳虹再问:“那么那五个堂主的身份呢?”
    罗汉光摇头,道:“我不知道……”
    欧阳虹见他满脸死气,急问:“是不知道还是不说?。”
    “我就算知道……也不吿诉你……”罗汉光已临死境,但仍艰辛地道:“丐帮不是我们的……只是帮主的……咱们只是……他……工具……”话未说毕,“咕”的一声,已然断气。
    欧阳虹听了罗汉光的话,有点惘然,半晌才道:“胡说,丐帮为何不是我们的?”他不见罗汉光回答,抬头望去,才知道罗汉光经已断气。
    石坪上的打斗已逐渐疏落,那些黑土堂弟子不逃犹自可,一逃之下,阵脚反而大乱,被丐帮弟子冲杀一阵,死伤颇大。一些侥幸冲出重围的也被丐帮弟子追杀。一道风声传来,欧阳虹矍然一醒,原来温和春赶至。他瞥了罗汉光的尸体一眼,不悦地道:“你杀死了他?”
    “不是,他是自杀的……”欧阳虹有无心神不附。
    温和春呵呵笑道:“哼,自作孽不可活,他要自杀,与人无尤,也省咱们多费手脚!”
    欧阳虹不知如何,忽然有个念头,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个问题,转头望去,问道:“咦,我二弟三弟去追黑土堂主,怎地还未回来?快去看看!”
    温和春道:“近日来,五行盟声势颇大,今日黑土堂主落单,倒是个铲除的良机!”
    两人展开身法向峰顶飞去,沿途一些丐帮弟子也跟着上山。
    ※  ※  ※  ※  ※  ※  ※  ※  ※
    树林里的树木,叶子大多数已经飞落,树林一片灰褐色。石中玉慢慢走了五六丈之后,忽然向前急射。
    楚峻忙问:“二哥,你发现到他?”
    “不是!以这般速度,只怕那恶贼跑了咱们还不知道!”石中玉去势更急。
    楚峻只得急跟而去,边走边拿眼四处张望。大约走了二十余丈,忽见一棵树上,冲起一道黑影,楚峻一眼便认出他的身份,忙叫道:“就是他!”
    石中玉喝道:“站住!”
    黑土堂堂主那里肯停?双脚连点,急驰而去!石中玉及楚峻穷追不舍,眨眼间便已驰出树林。
    树林之外是一片石地,黑土堂堂主纵身跃向一块大岩石之后,石中玉追了过去,却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楚峻亦随后而至,失去黑土堂主踪迹,不由惊呼一声:“莫非他借土而遁?”
    石中玉道:“不错,他一定是借土而遁!”
    但岩石后的泥土全没挖过的迹象,就算借土遁也不可能,石中玉道:“我不信他能飞上天!”
    楚峻目光一掠,见附近尚有不少大小不一的岩石,便道:“二哥,咱们在附近找一找!”
    两人再度分开找寻,山顶上忽然传来欧阳虹的叫声:“老二,那人呢?”
    石中玉忙应道:“那恶贼不见了,大哥快带人来找一找!”
    话音一落,只见一块岩石后又冲起一道黑影,楚峻脚尖一点,立即冲了过去,长剑一挽,拦在他身前。
    黑土堂主又惊又怒,喝道:“小子,老夫欠你什么债!快让开!”左袖一卷,扫开长剑。
    楚峻手腕一翻,长剑趁势斜刺他腰腹!“你欠我数百条人命,杀你一人犹不能泄恨!”
    黑土堂主右臂向长剑撞去,道:“又不止老夫一人,其实主谋人另有其人……”一话未毕,又忙不迭退身缩臂,原来楚峻长剑一缩一吐,改刺其肩!与此同时,石中玉也一剑刺其后背,黑土堂主顾不得说话,转身翻开。但石中玉和楚峻那里肯轻易放他逃去,一个起落,又把他拦住!
    黑土堂主咬牙道:“老夫今日拼着身死,也要先把你们两个毙于掌下!”双臂连挥,一臂一袖,分袭两人,对楚峻的攻势更是凶狠。
    转眼间三人已交了十六回合,由于黑土堂主舍命拼搏,这番打斗又是一番景象,楚峻和石中玉一时间竟无法取得上风!
    又过十多招,温和春及欧阳虹亦已冲林而出,向这边奔来,黑土堂双眼露出一丝惊恐之色,忽闻他大喝一声,左臂格住石中玉的长剑,长袖涌出一股凌厉无匹的罡风,奔向楚峻!
    楚峻见旁边便是断崖,又见其势子极猛,不用硬碰,闪身退了几步。黑土堂主正欲他如此,双脚一顿,就自那空隙处射出!
    石中玉喝道:“往那里逃?。”
    长剑一削,却只削下黑土堂主的一块袍角,仍让他逃出重围,楚峻忙自另一端围截!不料,黑土堂主双脚不停,一直向前驰去,前面便是断崖,是故石中玉暗暗戒备,生怕他突然来个“回马枪”!楚峻也有此看法,是故与黑土堂主保持丈余的距离!
    接着一件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只见黑土堂主振衣跃落断崖!
    石中玉“啊”地一声,惊呼出口!楚峻则恨恨地道:“便宜了这恶贼!”
    两人奔至断崖前向下一望,又再啊的一声,脱口呼出,同时跃了下去!欧阳虹在后望见,大吃一惊,几个箭步冲前,低头向下一望,原来断崖之下另有一座山头,距断崖只有五六丈深,难怪石中玉及楚峻也跟着黑土堂主跃下去!温和春哈哈一笑,道:“咱们也下去,别让那恶贼逃掉!
    两人飞身跃下,只见黑土堂主在前,石中玉和楚峻在后,向山下奔去,欧阳虹和温和春也分开参予追捕行列。黑土堂主急急如丧家之犬,但无论他如何改变方向,都不能摆脱追兵的纠缠。就在此刻,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啸声,黑土堂主精神大振立即发啸相应。楚峻道:“二哥小心他们有伏兵。”那啸声越来越急,似在催促黑土堂主,啸声传自一个峡谷,黑土堂主身子走势一变,向峡谷驰去!此刻他求生有望,疲劳尽消,走势突然加快,眨眼间便投入山峡中,而啸声也在此时停止!两个起落之后,楚峻及石中玉也已赶至,但已不见了黑土堂主的踪影!石中玉喘了一口气,道:“可恨,又让他逃脱了!”
    楚峻道:。“这山峡这么长,他不可能在这么快便逃出去,一定是藏在石后!”石中玉吸了一口气,道:“好歹也得再搜一搜!”
    两人立即在石后搜索起来,不久欧阳虹及温和春也到了,再过一阵又有几个丐帮弟子赶至,群豪三人一组,分开搜索。过了顿饭工夫,一个丐帮弟子忽然叫道:“堂主!这里有个山洞!”众人听见,立即奔了过去,楚峻道:“那恶贼一定在里面!”
    温和春道:“小心一点,对方既然来了援兵,说不定他们在洞内另有埋伏!”
    卫凤道:“不错,反正他们已成瓮中之鳖,不怕他们会飞上天去!”欧阳虹转头问道:“卫大侠,樊卓威呢?”
    卫凤满脸怒容。“哪小子竟然自杀了,当真可恨可怒,我就不知道舍妹有什么配不上他的,其实我并不想杀他!”
    温玉鉴道:“也许五行盟对比较重要的人物有个规定,一落入别人手中,便得自杀,以防泄露秘密!”
    欧阳虹冷哼一声:“依在下之见,并不是人人都有此骨气?不怕以后抓不到一个活口!”
    楚峻只关心黑土堂主的去向,忙道:“这些事咱们日后才慢慢商量,目下最重要的是把黑土堂主擒下,这件事如何进行,请温长老安排但晚辈一定要打头阵!”
    温和春笑道:“除魔护道人人有责,这件事还是大伙儿一齐商量吧!”
    卫凤道:“依卫某之意,咱们把人手分成两批,一批入洞搜索,一批守在洞口,这便成了!”
    楚峻道:“最好如此!”
    温和春道:“请卫大侠及温大侠率领本帮弟子守住洞口,其他的都跟老朽进洞吧!”
    话音一落,楚峻第一个飞身进洞,欧阳虹怕他有失,连忙标前几步,与楚峻并肩前进,不旋踵,石中玉也跟了上来。
    三人走了六七丈,洞内已十分黑暗,欧阳虹道:“二弟你身上可有火熠子?”
    石中玉把火熠子掏了出来,迎风把它幌着,火光一起,只听头顶上一阵“扑扑”的怪声响起!
    三人抬头望去,只见几头蝙蝠,振翅向洞内飞去。三人松了一口气,忙提气向前急飞。
    那山洞宽有丈余,高及一丈六七,却不知有多深,但觉深不见底,洞顶不时有蝙蝠飞动,但不知为何向内飞,却不飞向洞外!
    温和春的声音在后面传来:“这山洞这般深,一定有埋伏,可得小心一点!”众人速度立即放慢,小心翼翼,生怕黑暗中会扑出一群人来!可是过了顿饭工夫,山洞依然毫无异状,同时仍深不见底!再过一阵,众人忽然听见一阵呼呼的声音,那声音十分奇怪,呜呜而响。温和春大叫小心。
    楚峻一人当先,急驰十余丈,那声音更晌,但却听出是风声。“咦,怎地有风声?”
    众人都十分奇怪,怀着忐忑的心前进,一忽,前头忽然出现一丝光亮。石中玉道:“原来山腹是相通的!”
    “不好!”楚峻猛一声大叫:“那恶贼必然已经跑掉了!快追!”言毕振衣急驰,几个起落已至洞外。
    众人出洞之后,但觉眼前一亮,已至山的另一边,洞外有座光秃秃的树林,前头的树下伏着一个黑影。楚峻不顾一切冲前,叫道:“原来这恶贼自杀了!”只见黑土堂堂主胸前染满血迹,四肢僵硬,显然已死了一段时间。
    温和春跑来一看,道:“不像是自杀的!他若是自杀!只须用指戮自己的死穴,或自震经脉,何须用剑刺心房?”
    欧阳虹道:“那么他是谁杀的?”楚峻立即蹲下身子,用力扯下黑土堂主的账面黑巾,目光一落,只见那恶贼年纪颇大,脸目清癯,却生了一管鹰鼻,双眼圆睁,充满令人难明的神情。他忽然觉得此人颇为面善,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他。
    由于楚峻的背影遮住黑土堂主的脸庞,是故欧阳虹横跨一步,探头一望,忽然大叫一声:“啊!他,他……”
    与此同时,楚峻也记起了,叫道:“他是姜独臂,姜长老!怎会是他!”
    一个丐帮弟子道:“他一定堤被五行盟的人杀死的!”
    “但他服饰及身裁与刚才那个黑土堂主一样!”
    石中玉道:“一定便是他,所以罗汉光也才会加入五行盟!”
    欧阳虹呆了一般喃喃道:“姜长老加入本帮已经数十年,他怎会背叛本帮?何况他还有机会逐鹿帮主之位!一定不是他!而且此人双臂齐全更加不可能是他!”
    温和春点头道:“这必是五行盟布下的奸计,故意要咱们疑心疑鬼,他们好乘机下手!”
    楚峻忽然把姜独臂的两只衣袖扯了下来,目光一落,叫道:“原来如此!”
    欧阳虹转头望去,色面死灰,只见姜独臂的左肩断臂处镶了一只义臂,黑黝黝的,显然是铁铸的,难怪他的手臂刀枪不入!
    石中玉道:“现在总算解决了一个问题,为何他武功如此高强,却去练什么『铁臂功』,而且只练一臂!”
    楚峻冷笑一声:“我一直觉得他功夫如此深厚,但招式却甚稀松,原来他怕暴露身份,不敢使出成名绝技!”
    欧阳虹想起沿途经过,自己的行动为何一直瞒不了五行盟的人,不觉无话可说。
    石中玉冷笑一声:“我道他们为何不在半路对咱们下手,原来他还顾念丐帮的兄弟!”
    楚峻道:“不是!他们不在半路下手,目的绝不是顾虑昔日同门之情!”
    欧阳虹语声空洞地道:“那么三弟又有何看法?”
    “小弟认为他们第一个步骤只是铲除杜老四再由罗汉光出手铲除其他势力,最后才由罗汉光推选姜独臂当上丐帮帮主,在此情况之下其他人大概也不会反对!”
    石中玉不服地道:“他们何须如此费尽心机?”
    楚峻道:“与其消灭丐帮,何不用卑鄙手段来控制他?何况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要用暴力控制,难免会引起各地弟子的反抗,五行盟在连番拼杀之下,实力也会受损!现在用丐帮弟子打丐帮弟子的策略,对五行盟有利无害。”他吸了一口气,续道:“当丐帮成为五行盟的工具后控制了丐帮,他们自然希望丐帮实力依然完整,这样才可以助五行盟完全雄霸武林的目的!所以他们便不想在未达到目的之前,把咱们杀死!也许他们还认为要杀死咱们易如反掌!”
    欧阳虹道:“我是丐帮的堂主,这还有话可说,但他们对二弟似乎也颇有顾忌,这又是什么道理?”
    “这一点更加简单!因为五行盟不想在一开始的时候,树敌太多,杀了二哥,与石伯伯结下深仇,势力必引起各地英雄的反抗,在目前来说对他们极之不利!”
    温和春道:“齐少侠似乎忘了一件事,本帮是忠义之帮,即使受五行盟控制,也不会甘心助他们统一武林!”
    楚峻道:“现在谁知道五行盟主的身份?当他们控制五行盟之后,这人再出现,安排一出怒斩五行盟主的好戏,谁不敬佩他?他自然而然会成为武林盟主了!当然他所斩的人,自然是个假的!”
    温和春不由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楚峻续道:“届时,你们会否拥护他?”
    温和春太息道:“假如如此,咱们自然不会违令!则丐帮危殆,武林危殆!但假如祖帮主在世,五行盟的奸计便决计不会得逞!”
    “不错!晚辈虽然没有见过祖帮主,但五行盟也必是对他十分顾忌,是故才在他老人家仙游之后,突然崛起!”
    欧阳虹大声道:“家师只是失踪,不是仙逝!”
    “小弟也衷心希望事实是如此!”
    欧阳虹与温和春交换了一个眼色,同时触及另一件重要的事,登时都说不出话来。楚峻脸色一整,道:“这件事既然已分析清楚,丐帮如何处置帮内的叛徒,晚辈不想过问,但如今已知杀死晚辈一家的凶手,是贵帮的弟子,我想听长老一言,你们打算如何交代?”温和春忽道:“噤声!”楚峻道:“此事关系数百条人命,无论如何你们总得给我交代,否则……”欧阳虹道:“他们都是敝帮的叛徒,跟咱们可扯不上关系,而且当日可能也只是姜独臂一人参与而已……”
    温和春却道:“先别争论,那边有人走来,快先进洞避一避!”
    众人心头一懔,果然听见一个沙沙的脚步声传来,顾不得处置姜独臂的尸体,奔入山洞。不料山洞内亦有一阵步履声传来,温和春向后一望,原来是温玉鉴、卫凤及众丐帮弟子见他们进洞甚久,却无一丝动静,生怕他们中了五行盟的奸计,是以联伴入洞窥探。
    就在此时,只见树林内冲出一个神态紧张,衣衫不整,鬓发散乱的中年汉子来,那汉子走至姜独臂尸前一望,忽地发出“啊”的一声大叫!
    石中玉心头一动,忍不住探头窥看,也“啊”的一声叫了起来:“爹爹!”
    原来这中年汉子正是石中玉的父亲,“中州大侠”石九斗!
    群豪心头一松,又是一阵疑惑,鱼贯出洞。
    石中玉快步奔前,石九斗道:“玉儿,你们怎地在此?”
    石中玉反问:“爹你怎会来这里?”石九斗脸色雪白,点头望着姜独臂,喃地道:“怎会是他,怎会是他……”
    石中玉道:“爹,孩儿与温长老他们本来是追杀五行盟的黑土堂主,不料出了山洞,便见他死在这里了,后来咱们扯下他脸上的罩巾,才知道他是姜伯伯!”
    他见父亲脸色十分难看,怔了一怔,问道:“爹,你受了伤么?”
    石九斗道:“没有没有……”
    石中玉恍然大悟。“姜伯伯莫非是爹你杀的?”
    石九斗满头大汗,沙着声道:“这可是真的?为父……不知道是他,错手杀死了他……玉儿,我再问你一句,你们来时,他脸上可是包裹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三个小洞?”
    “不错!”石中玉道:“爹,你何事紧张?姜伯伯原来就是黑土堂堂主!”
    “啊!”石九斗又叫了一声:“玉儿,你爹与你姜伯伯交情颇深,没证据可别乱说!”
    “孩儿没乱说,爹可问问温长老!”。石九斗转头望过去,温和春道:“敝帮不幸,出了此叛逆奸徒,实乃汗颜,多谢石大侠代本帮清理门户!”
    “如此说来,石某倒是错有错着了!”石九斗舒了一口气,又皱起双眉,道:“据石某与他交往当中,却觉得他虽然城府深沉,但却不失是个心怀侠义之士,怎会如此,当真令人难以置信!”
    温和春长叹一声,道:“何止石大侠不信,老朽也几疑在梦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温兄可否透露一二?”石九斗道:“但若是不方便的话,便不必说了!”
    温和春喟然道:“石大侠又非外人,有何不可说之理?”当下便把杜老四与罗汉光相约决斗的事说起,一直说至追杀黑土堂堂主入山洞,出洞才发现他已死在此处为止。
    石九斗叹惜道:“真是知人口面不知心!这事令人好不担忧,五行盟竟然把势力渗透入贵帮,只怕其他门派也有他的党羽,未来的岁月,恐怕江湖又有一段腥风血雨了!”
    温和春问道:“不知石大侠为何会在此处?”
    “说来话长,今春欧阳侄及齐侄到舍下,后来他俩与犬子陪伴出游,石某本想到江南走动一下,不料『夺命追魂斧』叶雪泉叶兄忽然来访,说要到济宁给『千里追风』苏振中苏老爷子拜寿,邀石某作伴,石某虽与苏老爷子素未谋面,但久仰其名,便欣然答允!”
    石九斗喘了一口气,续道:“不料到了鲁境,无意中听到贵帮一个弟子说犬子与两位贤侄在兖州中伏之消息,石某只得打消原意,别了叶兄赶去兖州。
    “到了兖州犬子已离城,后得贵帮弟子相吿,谓犬子跟随欧阳侄前来此山,排解贵帮的纠纷。石某一来生怕犬子等有失,二来也希望贵帮两派能化干戈为玉帛,是故快马赶了过来。
    “可是石某又不知你们在何处,只得碰碰运气,后来自此山后面攀了上来,却见树林内有人发啸,石某一看,那人身披五色衣衫,面上包着五彩罩巾,一看便知不是善类,便喝问其来历。不料那怪人一见石某便一声不吭,抽出一柄镶着九魏宝石的快刀,砍杀石某!”
    石中玉道:“爹,那怪人一定是五行盟的盟主!”
    石九斗不理儿子的打岔,续道:“不料那厮刀法十分精奇,似乎不是中土的武学……说句老实话,他那刀法的路子,石某从未见过,也无从招架……”
    温和春截口道:“大概是某个关外的魔头!”
    石九斗苦笑一声,道:“石某与他对了三十多个回合,才摸到他刀法的一点变化,也才能稍为站稳阵脚,可是仍被其不断迫退……”
    他说到此,吸了一口气。“这时候,石某发现这处有个山洞,便逐渐向那里退去。就在此刻,洞里冲出一个人来,那怪客叫道:『快来先把他杀掉!』那人果然应声冲过来,,石某只得回身刺出一剑!“岂料那人大叫一声:『石九斗!』石某不以为意,因为江湖上识得我石某人的并不少!可是那人显然怔了一怔,石某乘机把剑一偏,斜刺进他胸膛!“当时石某身处危境,也无暇考虑他那道叫声的含意,连忙转身与那怪客再度恶斗!
    “过了一阵,那怪客忽然虚幌一招,道:『石九斗,自今日开始,你便得小心一点!』说罢尖喝一声,飞身而去。
    “石某见他离去,心头难解,便悄悄跟着他而去,后来那怪客利用一条山藤飞落断崖,待石某去时,他已扯断山藤,石某追之不及,只好返回来!”
    “原来如此!”温和春道:“那怪客就算不是五行盟盟主,也必是五行盟内的重要人物,他发啸呼姜独臂前来此处,原是要与他一齐由此逃逸!却让你误打误斗中撞着!”
    石九斗叹了一口气,道:“料是如此,可惜石某无能,无法把那人留住,否则趁他今日落单,咱们倒可以以众凌寡,把他铲除,为江湖除害!”
    温和春道:“此厮武功如此高强,连石大侠也非其敌手,咱们日后倒得小心一点,免得他来为手下报仇!”
    楚峻忽然道:“石伯伯……”
    石九斗问道:“齐侄子什么事?”
    “请恕侄子骗你们,其实侄儿不姓齐,也不叫高,原姓名是楚峻!”
    “哦?”石九斗一怔,道:“令尊是谁?”
    “家父楚青云!”
    众人啊的一声叫了起来,石九斗问道:“便是九华山青云庄的庄主?”
    楚峻长叹一声:“正是,侄儿为避仇家,不得不改名换姓,请伯伯,诸英雄及两位哥哥原谅!”
    欧阳虹哈哈一笑道:“江湖上这种事多如牛毛,谁会怪你!”
    石九斗道:“贤侄有何话要说?”
    “这姜……姜独臂当年率众攻入我家,后来又去杀了我外祖父及奚敬德伯伯一家,侄儿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但姜……是丐帮长老,那夜到敝庄的蒙面人数以百计,他们很可能都是丐帮弟子……但侄子大哥又是丐帮的飞鸽堂主……我……”
    石九斗哈哈大笑道:“石某知道你的意思了!姜独臂与其手下叛逆,跟丐帮已毫无关系!即使那夜到你家内行凶的人,以前全都是丐帮弟子,也无损于丐帮数百年来的清誉!何况世间上好人必定比坏人多,而且多很多!我相信只要你有证据,温长老及欧阳侄子也不会反对你报仇!”
    温和春道:“不错!本帮是忠义之帮,出了叛徒,绝不会徇私!不过楚少侠下手之前,一定要调查清楚,要有确凿的证据才行!”
    楚峻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姜独臂已死,否则倒可以迫他招供!”
    石九斗笑道:“这个何须犯愁,此事必是五行盟所为,你今后只要与群雄一道歼灭五行盟,便是为父母报却了大仇!”
    石中玉道:“三弟放心,届时愚兄一定助你一臂之力,誓与他们周旋到底!”
    欧阳虹亦道:“二弟说得对,愚兄跟五行盟也已种下了大仇,何况咱们是结义兄弟,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楚峻感激地道:“多谢两位哥哥!”
    温和春道:“咱们回去替兄弟们收尸吧!”
    群豪重行走进山洞,石中玉怕楚峻不快,忙与他并肩而行,道:“三弟,你无须为报不了仇而担忧,爹爹也已是他们的眼中钉,只要爹发出武林帖,要消灭五行盟,还不容易?”
    楚峻道:“是的,此仇不报,小弟终生无一日安乐!唉,但不知我爹爹是为了何事与五行盟结下仇恨的……”
    石九斗的声音自后面传来:“大概与石某一样吧,在无意中得罪了他们!”
    说着群豪经已走出了山洞,再循原路走向山峰。石九斗走前几步问道:“楚贤侄,石某听说贵宅一夜之间成为灰烬,庄内之人无一幸免你是如何逃出此刻的?”
    楚峻咬着牙,把经过说了一遍,石九斗叹道:“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也是贤侄命大福大!”
    温和春呵呵笑道:“楚大侠行侠仗义,活人无数,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上天自然要替他楚家留下一条根!”
    石九斗大笑,一顿又问:“石某听说令尊生前是以一套家传刀法成名江湖,贤侄为何用剑?”
    “其实侄儿以前根本不喜学武,后来机缘凑合,才重新学武的!”
    “如此说来,你倒是另有师承的了,不知令师是那一位高人?”
    “对不起,家师隐居已久,他不想给人知道踪迹,请伯伯原谅!”
    石九斗又是一阵大笑。“石某自十七岁出道以来,至今什么怪事未曾遇过?怎会怪你?”
    温和春问道:“石大侠也跟咱们上山么?”
    石九斗沉吟了一下,道:“苏老爷子在本月廿五日做七十大寿,嗯,石某等下便下山赶去济宁!”
    温和春道:“老叫化已有十余年未见到他了,等下咱们便一道下山去看看老朋友吧!”
    群豪都齐声称善,忙加快脚步上山。(
    未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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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30 13:57: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老侠为首力挽狂澜
    济宁城虽是个小地方,但却住了一个鼎鼎大名的人物,他便是“千里追风”苏振中苏老爷子!
    能够令江湖上的朋友,尊称一声老爷子的,除了德高望劭之外,尚要武功有过人之处才行!
    苏振中早年开设镖局,闯下名头,难得的是苏振中发达之后,对朋友依然一如以前的热诚,仗义不输于游侠,是故近年虽然很少在外面跑动,但江湖上的朋友对他仍然十分敬重。
    令人觉得遗憾的是苏振中的两个儿子都在壮年时被黑道上的高手杀死,苏振中虽然没有儿子,幸而尚有女儿及徒弟,他们都与苏振中住在一起。
    正月廿五日,春寒料峭,但济宁却热间非凡,使人们身上加了几分暖意,原来今日是苏振中的七十大寿!虽然苏振中只发了几十张请帖,但闻风而至的朋友,竟十倍于此数,使苏家大失预算,连忙立即张罗起来,幸而有些贺客在昨日已至,是以苏振中多少有点心理准备,加上家内人多,立即四处的购买食物酒水,苏家大门一天到晩,人群出入,几未停止过。
    虽说事情有点忙乱,但到底是朋友们给自己的面子,所以苏振中也喜得一张嘴合拢不来。
    今早到济宁城的各地好友越来越多,苏家的那座大厅已挤不下,迟来一点的,都挤在院子中。苏家下人四处去借椅桌,弄得苏振中连声向贺客道歉。
    寿宴是在中午,但临午仍有不少赶来,不但人多,而且是连礼物也堆得如同小山般,这情况虽说苏振中大感脸上有光,但也有点诧异,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扰攘了一阵,终于宣布寿宴开始,苏振中请好友们入座,接着大门外的那一大串大红鞭炮便劈劈啪啪地响了起来,气氛更加热闹。
    众人正想向寿星公祝寿,忽听到大门外有人高声唱道。:“中州石大侠率领丐帮弟子驾到!”
    在场的宾客人数虽多,但若论名气,却没一人能望“中州大侠”石九斗的项脊,。就连苏振中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一怔。
    他老友“夺命追魂斧”叶云泉轻声道:“苏兄,小弟说他一定会来,你看!”
    苏振中大喜,道:“石大侠真给老哥哥脸上贴金!真是意外之至!”
    叶云泉笑道:“如今鲁境的老英雄,有谁比得上您?呶,苏兄,你还不快去迎接!”
    苏振中这才醒起,忙叫道:“赶快迎接石大侠!”忙与叶云泉推席而起。
    苏振中十多年前虽在中原与石九斗见过一面,但却大大不如叶云泉与石九斗的关系。而以石九斗今日在武林中的地位,肯远道来此小地方为苏振中祝寿,这份人情比什么礼物都来得珍贵。
    众人走至大门外,果见街上缓缓驰来一批人马,为首的正是石九斗,人群中立一即纷纷指指点点,大多数对石九斗是闻名而未见过面的,待至发现人马当中人数最多的竟是丐帮弟子,而且丐帮弟子都乘坐马匹,低语声便更响了!须知丐帮弟子若非大事,不能乘马,此一帮规在江湖上混过几天的人都知道!
    叶云泉道:“苏兄,连丐帮弟子也乘马到贺,这份情义,当真令人感动!”
    苏振中双眼湿润,连声不敢当,眼看人马将至,连忙走前抱拳道:“不知石大侠与丐帮诸位义士驾到,请恕老朽有迭远迎之罪!”
    石九斗与众人连忙滚下马鞍,走前道:“老英雄此话可折杀石某了!希望还赶得及替老英雄拜寿!”
    苏振中感动地道:“老朽临终得此殊荣,实乃三生有幸!”
    丐帮第一长老温和春道:“苏老英雄这样一说连老要饭的也不好意思了!其实老要饭的嘴馋,厚着脸来讨顿酒饭吃!”这话在场之人自然不信,但却为他这风趣的话逗笑了!
    温和春正容道:“敝帮发生了一点事,累得石大侠来迟了,并非他礼数不周,而且咱们一路赶来,也来不及买礼物,这点老叫化也要替石大侠向您致歉!咱们丐帮可是白吃惯了,石大侠可不同!”
    苏振中急道:“诸位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老朽也脸上生光,要那劳什子礼物做什么?请诸位移玉入内,喝杯水酒!”
    众人重新入内,石九斗替苏振中介绍同行三人,主要人物是丐帮飞鸽堂堂主欧阳虹、化名齐高的楚峻以及自己的独生儿子石中玉。
    苏振中立即请石九斗父子和温和春坐在首席,欧阳虹和楚峻坐次席,其他丐帮弟子则散坐各席。
    苏振中说了一番客套话,众嘉宾便为寿星公祝起寿来,苏振中老泪纵横,连声道:“多谢诸位盛意,苏振中何德何能得此殊荣?老朽不懂说话,唯有请诸位多喝几杯……不醉无归!”
    众贺客都举起酒盏与寿星公互敬,就在此刻,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响亮的叫声:“还有贺客,请慢!”
    这声音令人既觉得遥远,又似就在耳边说话般,众人听后都是一怔,叶云泉看了石九斗一眼,道:“这似乎是某个高人以『千里传音』的玄功发出的!”
    温和春道:“不错,的确是『千里传音』!”
    石九斗笑道:“却不知是那一位高人雅士!”
    苏振中有点惊奇和忐忑,只好道:“对不起,请诸位先喝吧!等下老朽再敬酒!”说着推席而起。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汉子道:“请寿星公迎客!”
    众人又是一怔,苏振中更是奇怪,忙向大弟子汤金池打了个眼色,汤金池会意,忙问:“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那汉子傲然一笑。“在下只是个下人,名字有什么要紧?”
    须知主迎客虽是一个应有的礼仪,但客人要求主人迎接的,却是绝无仅有的。
    当下汤金池仍然沉住气,问道:“如此请问贵上又是那一位高人?”
    那汉子脸上不见半丝表情,淡淡地道:“敝上的尊号,在下不敢直称,不过他的确是一位值得你们迎接的嘉宾,包保不会令大家失望!”
    所有的贺客都抬头望向苏振中,苏振中略一沉吟,道:“任何人来替老朽祝寿,都是老朽的朋友,他看得起老朽,老朽该迎接,诸位请继续喝酒吧!”
    忽又有个声音在贺客们的耳畔响起,“多谢老英雄视我为友,不敢劳动老英雄的玉趾,在下来迟了,岂还敢败大家的雅兴!”
    贺客们转头望向大门。只见门口多了一个金袍人,金袍人脸上带着一具金色的面具,竟是笑口常开的胖弥勒!刹那间,厅内厅外的贺客立时一静,人人心中均想道:“此人是谁?怎地如此神秘?”
    苏振中亦无例外,一呆之下,竟忘了说话。石中玉轻声对石九斗道:“爹,,孩儿知道此人是谁!”'
    石九斗白了他一眼,道:“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石中玉道:“爹,孩儿二十岁啦!”石九斗微微一笑,“好吧,你说他是谁?”
    “五行盟黄金堂主『金面甲神』!”
    “哦?”石九斗神色微微一变。“他是五行盟的?好大的胆子!竟然不把天下武林看在眼内!”
    说话间,苏振中也问道:“请恕老朽不擅猜谜,尚请阁下赐下尊号!”
    “在下迟来半步,理该是敬您一杯!”那怪人向横跨了两步,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已抢下一个贺客手上的酒盏,随即向苏振中抛去,道:“请老英雄接住!”说也奇怪,那酒杯去势极慢,稳稳当当地凌空望苏振中飞去,杯中的酒点滴不泻!
    苏振中心头一懔,忙把内力运至掌上,迎空一招,那酒杯便落在他掌中!这一招,表面上似乎平分秋色,但其实是怪人的内功拿捏得恰到好处,苏振中手掌刚一到,它飞落掌上,真正的内情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知道!
    满堂的贺客见两人各露一手上乘的绝艺,都同时喝起采来,怪人道:“苏老英雄的『凌空接到』绝技,当真令在下大开眼界!”
    苏振中老脸一热,讷讷地道:“老朽凑巧接着,倒让阁下见笑了!”
    “那里那里,苏老英雄实在谦虚!”金面怪人语未毕,只见他上身向旁一弯,左掌望一个贺客的掌中酒杯抓去,尾指斜斜竖起,指向对方的腕脉,双眼仍望着苏振中,就像不曾发生过什么事般。那贺客听得风声才蓦地发觉,要想转身过去已来不及,只得松指缩腕,那杯酒便落在金面怪人的掌中,一时间又羞又愤。不由骂地道:“何方见不得人的怪物,在主人面前居然如此无礼,你眼中尚有人否?”
    金面怪人“面”上笑口吟吟,声音却十分冰冷,令人觉得甚是怪异。“得罪了,在下眼中若无人,又怎会向苏老英雄敬酒!老英雄,在下祝你筹比南山,福如东海,请受我一敬!”
    苏振中把身一侧,不肯受礼,“老朽连阁下是谁也不知道,又如何敢受此大礼?对不起,假如阁下认为老朽尚堪一交的,请你把面具取下如何?老朽相信在场之人,都想高瞻尊容!”
    一些贺客听了这席话,心中都暗暗喝起采来:“人谓姜越老越辣,此言果然不虚!”
    金面怪人打了一个哈哈,道:“在下的身份自会揭晓,但老英雄连这杯酒都不肯喝,叫我这个闻名而来之人好生失望!何况这酒是你家之酒,杯也是你家之杯,莫非老英雄生怕在下在酒中做了手脚?若果老英雄有所顾忌的话,咱们便互换酒杯如何?”
    这几句话也好生厉害,贺客们又把眼光投向苏振中。
    苏振中略一沉吟,道:“好!阁下既然说得客气,苏某若再推辞,反倒不合礼数了!请,多谢阁下谈意!”金面怪人也把酒杯举了起来,道了声请,把头一仰,然后将酒倾入“胖弥勒”的口中,须叟,酒尽,称道:“好酒!”
    苏振中也一口把酒喝干,金面怪人道:“痛快!”随又把酒杯交与那贺客。苏振中道:“酒已喝过,阁下大概已可将大名见告了吧。”
    “何必急急乃尔?”金面怪人双掌一拍,道:“把礼物捧上来!”
    只见门外走进一个汉子,双手捧着一尊尺余高的金铸寿星,阳光照在上面,闪闪生辉,耀人眼帘,金全面怪人道:“此物虽轻,却是在下的一片心意,敬请老英雄笑纳!”
    这尊寿星足有数斤之处,价值不菲,看得贺客都是一怔,苏振中脸色一变,忖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料不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当真岂有此理!”却不去接。
    金面怪人干笑一声:“老英雄不接礼,莫非嫌礼物太少?再来!”又见门外走进一个黄衣汉子来,一手捧着一对金铸寿桃,这份礼可真够份量。
    苏振中道:“老朽与阁下素昧平生,这份礼物实在不敢接纳!”
    “老英雄害怕什么?”
    “所谓礼尚往来,老夫今日若收了你的礼,他日又如何回敬?”
    “原来你担心这个,在下若做七十大寿时,也必通知你,你就算用纸画个寿桃,在下也已高兴之至。”
    苏振中明知对方来意可疑,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前,既不想失威,又不想让对方找到借口,乘机捣乱,心中正在念头电转,着实委决不下。
    欧阳虹看出苏振中为难之处,便扬声道:“阁下说得有理,想这黄金之物,未免沾点铜臭:名英雄高风亮节又怎会喜欢?阁下何不用纸画对寿桃代赞,相信老英雄必会接纳。”
    苏振中忙道:“是极!这份大礼老朽不敢接受!”
    金面怪人道:“原来如此!在下一时倒没考虑到,厅上那位丐帮的弟兄说得不错,礼物只贵在意义,而不在乎贵贱!”
    他双掌又是一拍,呼道:“再来!”只见门外又走进第三个黄衣汉子来,汉子手上拿着一卷画轴,脸上神情木然。金面怪人干笑一声:“把画打开,让寿星公鉴赏一下!”
    黄衣汉子把画轴拉开,只见上面画着一对寿桃,笔法实在令人不忍卒睹,若非、还有两片叶子,那里还猜得出是寿桃,只道是两个包子,金面怪人笑道:“在下拙于书画,见笑了,但此画是在下平生第一幅画,不论如何都可表达在下的一片心意,乞望老英雄笑纳。”
    满堂贺客至此再蠢钝的人,也看出此人来意不善,而且已有周详的计划,都有点为苏振中担心:温和春轻声对石九斗道:“石大侠,这厮不但心思慎密,而且狡猾之至,看来今日必有事发生。”
    苏振中心念电转,见对方准备如此周详,也暗暗心惊,黄衣汉子把画呈至他面前,刚才苏振中已把话说了,只得收下,“阁下真是个有心人,苏某若不接纳,反要麻烦贵仆不断呈物了!”
    金面怪人笑道:“老英雄既然把在下视作朋友,怎不请在下入席?”苏振中自始至终都落在下风,只得没好气地道:“阁下若不嫌酒劣菜粗的话,请进首席,”他心想首席有石九斗及温和春在座,即使对方要闹事,也未必能讨到好去。
    欧阳虹冷笑:“就算无酒无菜,他也是不肯回去的了,老英雄何必请他!”这话说得十分尖刻,金面怪人除了眼、鼻、口之外全为面具所遮,看不到他的神情,只听他淡淡地道:“这兄弟说得不错,吾人乃注重情义,岂有来谋白吃的?当着天下英雄之前,在下可想借机与之认识交往一下,岂有坐失良机之理!”说着已跟着苏振中走上大厅,石甲玉听他语气透着洋洋得意之色,忍不住道:“金面甲神,你得意什么?”
    金面怪人似是一怔,道:“少侠认识在下?”
    此言一出无疑等于承认他便是金面甲神,当下先是一呆继而又交头接耳起来。
    石中玉道:“天下间,只有你们五行盟的人才会如此藏头缩尾,一看你这装束,少爷不用猜也知道。”
    五行盟三个字一入众贺客之耳,大厅霎时间嗡的一声闹哄起来:须知这几年来,五行盟在江湖上做了几件大事,手段既残酷,又干净利落,令人生畏的是没人知其来龙去脉,此刻更加知道对方来意不善,也得知今日将难善了,几个与苏振中交情深厚的人,都暗暗为他捏了一把冷汗,不知他因何与五行盟结怨!
    金面甲神道:“少爷果然聪明!”转头又对苏振中道:“老英雄为何不替在下介绍一下?”
    苏振中轻吸一口气,振作一个精神,道:“这位是『中州大侠』石九斗石大侠,这位是丐帮长老温和春,这位是石公子,石中玉……。”
    金面甲神连声幸会,温和春冷哼一声:“狼外婆拜年,没安好心,你我两派已结下深仇,有什么手段的尽管使出来,何必假惺惺!”
    欧阳虹也大声道:“不错,贵盟的黑土堂主已被咱们杀死,有胆的便冲着咱们,不要令苏老英雄怠慢了嘉宾!”
    金面甲神摇摇头,“诸位误会了,在下的确是来祝寿的,并无他意!”贺客们听了欧阳虹都恍然一悟,忽然听了金面甲神的话后,不由又是一怔。
    石中玉道:“少爷不信你存好心!”
    金面甲神哈哈大笑,说道:“你们都认为我会来为敝盟的黑土堂主报仇么?其实,他便是丐部的长老姜独臂呀,诸位都认识他的,以他这种双脚踏双船的人品,死了乃是活该,在下也很佩服诸位大义灭亲哩!”
    这一来,厅上更是吵杂,众人立即议论起来,有谁能料得到五行盟的黑土堂主竟然是丐帮的第二长老姜独臂?那几个替苏振中担心的人,此刻都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要对付的是丐帮!”
    石九斗怕他再说下去,影响丐帮声誉,忙道:“阁下既然自言没恶意,那么便坐下进膳吧,大家都早已饿了!”
    “是极是极,”金面甲神向四方抱一抱拳。“请诸位进食,败各位的雅典,请恕罪恕罪!”
    厅上的声音虽然静了下来,但人人均暗中留意,看丐帮如何收拾这局面。金面甲神面对群豪,毫无怯意,不慌不忙地斟了一杯酒,道:“久闻石大侠乃武林奇葩,今日一见,此言不虚,教在下好生高兴,来,在下敬你一杯!”抓起面前的酒杯遥敬。
    “不敢当阁下的赞赏!”石九斗淡淡地道:“阁下胆气之大,也令石某敬佩,敬你一杯!”
    金面甲神哈哈大笑,与石九斗各尽一杯,旁若无人。
    苏振中沉住气道:“诸位请自便,招呼不周之处,尚请原谅!”
    众人开始动箸,由于气氛有异于寻常,数百个人竟没人作声,只闻杯碟的碰撞声。
    金面甲神道:“诸位既然是为苏老英雄拜寿,怎地没一丝气氛?”忽地拉高声音,叫道:“来人,奏礼乐!”只见大门外涌进七八个黄衣汉子来,每人手上都拉着一根长短粗细不一,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的物件,用铁管轻轻敲击起来。
    那东西虽然不起眼,但发出的声音却甚是清脆,起先还觉得不甚悦耳,一忽便觉得高低有致,抑扬顿挫,加上声音铿锵,节奏明快,竟甚是动听!那乐声初初梢慢,后来越奏越是急骤,隐隐然有金戈铁马之声,金面甲神双手在桌上敲拍,与乐曲相和,似亦为苏振中而奏。
    半晌,楚峻忽道:“这是古曲『十面埋伏』!”
    十面埋伏这四个字一入耳,众人心头齐是一沉,金面甲神似乎没有听见般,摇头摆脑,双手越拍越快,七八个汉子也越奏越快,听得当场之人,既是心惊,忽又热血沸腾,彷佛自己正与强敌厮杀般!有些坐在乐队附近,而又武功低微的,只觉心头砰砰乱跳,血液直往脑子里冲击,恨不得早点结束。
    “锵”的一声猛响,那七八个乐子与金面甲神全部停住,但余音仍在空中回荡。
    群豪也魂游太虚?未曾归体!石九斗鼓掌道:“老夫听过中原五个大乐手奏过此曲,但大多用琴瑟奏之,似这般敲打出来的,实在前所未见!”
    金面甲神道:“石大侠既然赏识,便再听一阙如何?”
    “不必了!”石九斗淡淡地道:“待阁下做大寿时,再听之岂不更有意思?”
    金面甲神干笑一声,道:“下次石大侠做五十大寿时,在下必率人上门为嘉宾献丑!”
    “阁下系下的乐手造诣非凡,只不知为何千百阙乐章都不奏偏选了这一阙?”
    金面甲神叹了一口气,道:“看来石大侠虽文武双全,但对乐之一途,却知之甚少!”
    石九斗仍然不动声色。问道:“在下的确孤陋,正想请教!”
    “手乐乃心灵之表现也,不论如何的高手,其对乐曲的熟习如何深刻,但都不如内心有所感触也!”
    石九斗微微一怔,道:“在下蠢钝,茅塞难开,可否请阁下再详述一下?”
    金面甲神道:“这有何难解?试问在一个热闹欢乐的场面,而乐手又心头喜悦,你要他奏些悲哀怨苦的曲子如『潇湘夜雨』者,必定不如奏些轻快欢愉的曲子如『相见欢』者!石大侠是聪明人,怎会不明白!”
    石九斗打了个哈哈,道:“原来咱们已陷于十面埋伏之中!阁下不说,在下尚蒙在鼓中了!”
    此言一出,众皆惊怒,一个满面腮髯的汉子叫道:“石大侠,这厮既然不怀好意,咱们也不必跟他客气,先下手为强把他杀了吧!咱们人手势众,不怕他们有多人,好歹也跟他们拼一拼!”至此,苏振中已由主角沦为配角,焦点逐渐移到石九斗的身上。
    石九斗微微一笑,“这个兄弟说得有理,但今日是苏老英雄的大喜日子,若非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动手,否则教咱们如何对得起他老人家?”
    金面甲神击掌赞道:“石兄之言,深得吾心,在下根本无与诸位为难之心,诸位但管放心饮宴!”
    温和春冷声道:“老夫素来不相信狼外婆会真心给山羊拜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待如何,但请明摆吧!”
    金面甲神口中啧啧有声。“石大侠温文镇定,泰山崩于面前而面色不变,温长老快人快语爽直过人,同样令人赞赏!”
    温和春那里吃他这一套,抛杯大喝道:“贼子!你若是冲着咱们丐帮的,此刻老叫化便跟你到外头解决,不可连累了别人!”
    刹那间,丐帮的弟子都刷的一声站了起来,大厅内的气氛更形紧张。
    金面甲神忙道:“诸位勿急,在下来此虽然尚有一个含意,但对诸位只有好处而无坏处!”说至此,他故意把话顿住,拿眼一扫。
    群豪见他双目神光灼灼,均是心头一懔。忙把眼移开。赵三拍桌道:“好贼子,你有屁便快放,别在屁门边儿徘徊!”群豪虽然心头忐忑,但听了此话,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金面甲神轻哼一声,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这位丐帮的兄弟,说话当真有趣得紧!”他目光又冋群豪一扫,然后道:“敝盟正想大展鸿图,欢迎诸位加盟,将来共襄大事,发扬武林正义,何乐而不为
    哉?”
    温和春冷笑一声:“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贵盟鬼鬼祟祟,奢云发扬正义,当真令人喷饭!”
    金面甲神仍不生气,反问:“阁下年纪已不少了吧,怎地会说出这种话来?”
    温和春怒道:“老天此话有何不妥之处?”
    金面甲神道:“一个人所做之事正义与否,岂能祇凭表面的现象而断定!”
    温和春沉住气道:“说得好!老要饭正想听听你们有什么善举!”
    金面甲神道:“首先须让天下武林全部听令于本盟,如此要制除恶势才能万众一心,事半功倍!”
    欧阳虹冷冷地道:“假如天下英雄都听令于你们,而到头来,你们要倒除的却是正义的力量,这又如何?咱们岂不都做了傻子?”
    金面甲神哈哈大笑:“小兄弟真会说笑,岂有这种事!”
    欧阳虹冷笑一声:“咱们做乞丐,首重现实,你们不先做几件义事,便要咱们入壳,此无疑是画饼充饥!”
    金面甲神道:“本盟其实已做过不少义事,只是避免让人误会是自吹自擂,所以各位不知道而已!”
    欧阳虹道:“你们的义举咱们可不知道,只知道贵盟三番四次为难本帮,又派人去劫田湘田老爷子的家财!”
    金面甲神干笑一声,道:“劫财的事是贵帮的长老姜独臂,小兄弟莫非忘记了么?”
    欧阳虹脸色一变,涩声道:“姓姜的是本帮的叛徒,他已是五行盟的人了,与本帮拉不上关系!”
    “但他可是丐帮出身的,这可不能否认!”
    楚峻道:“岂不闻橘过淮即成枳?”
    温和春道:“不错!姜独臂在本帮之时,其为人如何人人均知,一到贵盟便成了强盗,如此贵盟是什么货色,也不问而知了!”
    金面甲神即使如何好脾气,此刻也再沉不住气了。“如此诸位到底接不接受本盟的邀请?”
    欧阳虹大喝道:“谁肯与你们狼狈为奸!”
    “诸位难道不怕生命安危么?”
    石中玉拍案而起,道:“与其瓦全,宁为玉碎!”
    群豪齐声鼓掌,却又觉得石九斗有点奇怪,闭目坐在椅上不发一言,表现反不如其子,却甚是奇怪。
    金面甲神哈哈大笑,“有志气,有志气!”
    话音一落!忽然发出一道尖啸,大门外立即涌入不少黄衣汉子,同时墙头上站满了手执长箭硬弓的大汉。
    群豪齐都把桌子推翻,大声叫道:“咱们都跟他们拼了!”一时间,叫声此起彼落。
    金面甲神冷笑一声:“你们要找死,还不容易!”声音忽然转厉,扭头向苏振中:“此处谁的武功最高?”
    苏振中道:“中州石大侠武功之高,天下均知!但此事与武功高低绝无关系,只要是血性的汉子,都不会屈服于淫威之下!”
    群豪齐声叫好,金面甲神哈哈大笑,“不错,在下也素知石大侠不但侠义动江湖,而且武功之高,罕有人敌,但可惜此刻这席桌子的人全部已中了『狂牛跪地』之毒!”
    叶云泉急问道:“什么是『狂牛跪地』?”
    “这是产自苗疆的一种强烈麻药,连狂牛吃了也四脚无力,要跪倒地上,何况是人?不信你们运功看看。”
    叶云泉与温和春等人不由运起功来,只觉丹田之气,提之不动,四肢酸软,不禁神色大变。
    金面甲神哈哈大笑:“在下可有说错否?在座之人武功最髙的几位都已成了废人,你们还有何恃?”
    温和春又惊又怒,只得使了拖延之计,一边运气调息,一边故意问道:“你如何下毒的?怎地咱们不曾发现?”
    金面甲神得意一笑,道:“在下把迷药利用牙箸放下菜中,你们吃菜,便等于服了迷药。”
    温和春又问:“如此你为何没事?”
    “傻子,在下事先已服了解药!”金面甲神道:“这事关系到各地的生命安危,本盟为了表示爱惜人材,再给一盏茶时间与你们考虑!”
    群豪刚才那股锐气已泄几分,一时间,你望我我望你都作声不得。金面甲神冷笑道:“加入本盟,可享尽荣华富贵,又何乐而不为?吠,我再数十声,十声过后,便得表态,肯加入本盟的便站到左首去,否则格杀勿论!一……二……三……”
    群豪心头虽然震惊,但此刻亦无人敢示弱走向金面甲神的左方,苏振中喝道:“贼子!今日是老朽的寿筵,你有本事的便冲着我来吧!”
    “四……五……”金面甲神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数下去。
    苏振中怒不可遏,身子闪过叶云泉,向金面甲神欺去,左掌右爪,分击对方左右双胁!原来苏老刚才只顾喝酒而没吃菜,故没中毒!
    金面甲神斜退一步,冷冷地道:“苏振中,你莫敬酒不吃吃爵酒,要找死还不容易!”
    苏振中外号“千里追风”,行动自然比一般人快速,那两招落空之后,立即再奔前一步,一拳扬向对方的胸腔!同时叫道:“池儿,快取为师的金刀来!”
    金面甲神再不闪避,挺胸相迎,只听“蓬”的一声,苏振中那一掌已结结实实地捣在他胸膛上。金面甲神上身一幌,随即止住。群豪见他武功如此高绝,更是脸上变色。
    这里面只有苏振中知道其中的关键,因为自己刚才分神说话,那一拳表面上用了九成真力,实际上只得六七成,而当拳头触及对方的胸膛之上时,才知道金面甲神外衣之下尚穿着一件厚厚的衣服,大概是软甲之类的东西,因此知道对方接下自己那一拳,并非全凭真实本领。
    金面甲神道:“苏老头,你要找死还不容易?老子就先拿你祭旗,来一招杀鸡儆猴也好!”
    话音未落,苏振中的第二拳又至,只见他左臂一翻,已把对方格开,但苏振中心存拼命,右拳连环击出!金面甲神上身冋后一弯,右脚倏地飞起,直踹苏振中心窝,由于脚长手短,金面甲神这一腿,后发先至,而且蕴力千钧,苏振中不敢怠慢,脚底一顿,千钧一发之际,向后倒飞三尺!饶得他轻身功夫惊世骇俗,也避得甚是狼狈。
    欧阳虹与石中玉见状便知苏振中不是对方的敌手,双双抢了出去,可是石中玉刚走了一步,便一个踉跄跌倒地上。楚峻连忙把他扶起,道:“大哥,待小弟跟大哥对付他!”抽出长剑与欧阳虹双战金面甲神。
    他俩因不与金面甲神同桌,没中迷药,又加上深知此刻群豪安危,实在全仗能否一致擒下金面甲神,以迫其退兵,是故攻势十分凶狠,招招都刺向对方的要害。
    金面甲神空手战两小,不敢大意,先求稳守,待十七招一过,对方攻势稍慢,才道:“兄弟们,这些人不知好歹,先砍杀一阵吧!”
    墙头上一个汉子呼道:“愿加入本盟的请贴墙站立,放下武器,大爷数三声,三声过后便放箭!”
    话音一落,群豪不待他数便先行找人接战起来了,有些尚有犹疑的人,见同伴都动了手,只得鼓起勇气与对方周旋!黄金堂弟子一来武功高强,二来又占了有利的地位,在墙上不断发箭,一开始,群豪便死了二三十个!
    丐帮弟子都是血性男儿,赵三大喝一声:“兄弟们,要死也得让他们知道丐帮弟子不是好欺侮的,杀一个够本,杀一双有赚!”
    众丐骁勇异常,身先群豪。面对强敌,毫无惧色。不一阵,但听惨叫声,此起彼落,鲜血四溅!战况虽然激烈?但死得大多是群豪这一边。
    金面甲神边战边冋庭院退去,欧阳虹叫道:“截住他!”
    话音一落,只见墙头上飞下几个蒙面汉子,几个起落,已跃上大厅,掩护他们头目,金面甲神急道:“快些把我兵器取来!”
    群豪那肯放他离去,团团把其围住,只见外头马蹄轰鸣,不断有人叫道:“五行盟黄金堂威镇天下!”看来对方当真尚有不少援兵,群豪相顾失色!正在担忧之际,忽听大厅响起一个霹雳似的叫声:“停手!”
    双方吃这出其不意的一叫,都是一怔,手脚同时放缓,一齐转头望去,只见石九斗缓缓自地上站了起来。
    金面甲神显然一怔,问道:“你没中毒么?”
    石九斗哈哈一笑:“刚才石某为何一直不发一声?难道我是哑巴?”
    金面甲神道:“原来你在运功疗毒?嘿嘿,『狂牛跪地』药性强烈,岂有这般容易迫得出体外的!”
    石九斗道:“不错!药性的确异常强烈,但因石某刚才吃鸡肉时,一入口便知不对,已悄悄把其吐掉,虽然如此,内力也猛然消退,石某大惊之余,又见温长老等人已吃了不少菜,料必都已中了迷药之毒:所以索性不言,悄悄运功迫毒!”
    金面甲神闷哼一声,道;“石九斗果然厉害,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机智聪明,当真令人佩服!假如你肯加入本盟,敝盟尚有副盟主一职,虚位而待,请石大侠三思!”
    石九斗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极是响亮!。
    金面甲神怒道:“有何好笑?”
    石九斗道:“你又非不知石某之为人及在武林中的地位岂有弃明投暗之理?”
    金面甲神道:“你在武林有何地位,有何实权?”
    说罢也哈哈大笑起来。
    石九斗脸色一正,道:“石某就是今日战败而死,也无损一个侠字,假如今日屈服于淫威之下,不但半世英名尽付流水,而且必为同道倒弃!”
    金面甲神干笑一声:“即使你如今已是名闻天下的大侠,那又如何?只不过是个虚名罢了,若能加入本盟,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雄兵,操武林之生死,那是何等威风之事,大丈夫生于世,理该做轰轰烈烈之事,才不负此生,愿大侠三思!”
    石九斗哈哈大笑,道:“石某若想手握雄兵,早几年已可开门立帮了,只是我生性悠闲,不爱理闲事,阁下的好意多谢了!”
    金面甲神沉声道:“愿再与你一盏茶工夫考虑,请三思!生则成为万人之上,反对则死无葬身之地!”,
    石九斗一笑。“不错,石某决定做一件轰轰烈烈之事!”
    金面甲神道:“你是否已决定加入本盟?”
    “不是!”石九斗笑容如旧。“石某只想杀了你,替今日被杀之同道报仇,难道这件事不轰烈?”
    话音一落,大厅内立时爆起一阵如雷的喝采声,声音把梁上的灰尘也震了来!金面甲神胸膛起伏,道:“你不怕死?丐帮的人不怕死尚有话可说,但你身家万贯,声名如日正中,所谓艰难唯一死,你不怕?”
    石九斗道:“石某若是爱惜家财的,这些年来也不会把其散了百万白银,若是怕死的,便只会窝在家里,而不到江湖走!”
    话音一落,喝采声再度响起,连楚峻也鼓起掌来。
    金面甲神道:“阁下强烈要求死,那还不容易?弟兄们,加一把劲!”
    石九斗急道:“慢,石某尚有几句话要说!”
    金面甲神哈哈一笑,道:“阁下若是后悔的话,此刻尚来得及!”
    石九斗说道:“石某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后悔的?如今废话少说,石某只想跟你讲妥一个条件!”他边说边走,这几句话说罢,已来至金面甲神身前三尺之处:石九斗这几句话,不但金面甲神觉得奇怪,连群豪也暗中忖测石九斗为何要跟对方谈条件!
    “阁下有什么条件?”
    “由石某跟你放手一搏,你我两人的胜负便决定双方的命运!”
    金面甲神道:“在下胜券在握,尚要与你打赌,岂非傻子?”
    石九斗道:“若是石某胜,则你们离开,三日之内不得再来这周围百里内,若是石某输了,则任凭你们处置。”
    金面甲神摇摇头,道:“你未必能代表得他们!”
    赵三道:“假如石大侠输在你手下,咱们都任凭处置!”群豪一呼百诺。
    石九斗向群豪微笑点头,金面甲神嘿嘿冷笑。“阁下莫非不敢,还是自忖必败?”
    “笑话!你武功虽高,但在下也未必怕你!只是在下已有十成把握,又何须再让出五成与你!”
    石九斗眉头一皱,沉吟了半晌才道:“好吧,石某索性再让一步。,假如一百招内石某仍未能赢你,便作输论如何?”
    金面甲神依然摇头,石九斗道:“再减一半;五十招如何?”
    刚才金面甲神挺胸硬接苏振中一拳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石九斗武功虽高,但要在五十招之内打倒对方,当真令人难信!
    刹那间,群豪不约而同地道:“石大侠,千万不可!”
    石九斗微微一笑,道:“阁下连这条件也不敢接受,还不是害怕?石某又非三头六臂!”
    金面甲神道:“你也该知道在下办事一向稳重得很,没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石九斗眉头一皱,道:“石某再退一步,三十招如何?”
    此言一出,群豪又是一阵大叫。赵三大声叫道:“石大侠,你的好意咱们心领了,咱们的生命无关重要,要紧的,是骨气两个字,何必为了一具臭皮囊而一退再退!”
    更有的人跟着叫道:“金面甲神,你若不是狗养的,便乖乖地接受石大侠的挑战!”
    “金面甲神是狗养的,所以他不敢答应,是缩头乌龟,是王八蛋!”石九斗微微一笑,似乎众人的意见不足以影响他的主意及信心,转头问道:“我看阁下若不再答应,以后要想再招降纳叛,也没人肯了!”
    金面甲神道:“在下不答应是恐你会威信扫地而已,你既然冥顽不化,自取其辱,在下尚有什么顾虑?”
    赵三怒骂道:“哼!好不要脸,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明明是怕死,还摆什么架子!”
    另一个丐帮弟子接口道:“赵三哥,你知道他为何能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么?因为凡是这种人,一定要脸皮比人厚比人硬才行!他脸上戴着一具金属面具,就算再无耻的事情,再无耻的话,都敢做敢说啦!”
    石九斗挥挥手止住群豪的护骂,道:“石某一言既出,驯马难追,假如你败了是否真的撤兵?”
    金面甲神哈哈大笑,道:“这本是绝无可能的事,但为了让你能安心应战,在下答应你!”
    “好!石某当你是一个人,你莫自己糟踏了,且信你一次!”石九斗抱拳道:“请诸位英雄让开一点!”
    金面甲神道:“把椅桌撤掉!”
    苏振中立即叫下人把椅桌搬去一旁,群豪亦纷纷让开,厅中空出一个二丈见方的空地来。
    石九斗道:“石某要用剑,阁下可以自便!”
    金面甲神道:“取本座兵器过来!”只见一个黄衣汉子一手提着一根铜锏,一手提着一只铜锤走了上来。那铜锏与寻常的有点不同。一般锏的尖端是方的,这根却是尖头的,而铜锤也有个尖刺似的尖端,金面甲神左锏右锤,就这么一站,已有山岳般稳重的气势。
    石九斗也把剑抽了出来,气氛立即一紧,对于石九斗能战胜金面甲神这一点,群豪却有极大的信心,但若说他能在三十招内取胜,则连石中玉也没信心!石九斗虽然以剑法快速多变著名,但此刻一剑在手,他并没有攻击的意思,却如石像般峙立,双眼如电,紧紧瞪着金面甲神。
    金面甲神两道凌厉的目光自面具上的两个小洞射了出去,就像两柄无形的长剑,射向石九斗。
    两人未曾交锋,已先作了一场无形的较量,对在场武功高强,经验丰富的老手如温和春、苏振中和叶云泉等人来说,但觉惊心动魄,扣人心弦,但对那些武功低微的人来说,又大觉烦闷了。
    这场无形较量的结果,似乎难分胜负,两盏茶工夫过去了,三盏茶工夫又过去了,两人仍不言不动,温和春、石中玉等人逐渐呼吸急促,连手掌也沁出冷汗来。一时之间,数百个人竟没人发出一个声音,偌大的厅堂只闻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落!
    蓦地两人同时大喝一声,又同时标前,石九斗长剑如长虹贯日般,射向金面甲神的心窝!
    这一剑急如奔雷闪电,群豪只觉眼一花,石九斗一柄长剑已一化二,二化四,如天女洒花般向对方要害攻去!金面甲神以慢制快,左锏右锤齐动;只听“叮叮”两声,已把对方攻势破去。说时迟,那时快,石九斗身子一歪,长剑在半空划了半个弧圈,斜削对方的腰际!
    这一招速度更快,彷如天上来客般,倏然而至!
    但金面甲神仍然不慌不忙把臂一沉,又以锤挡开长剑!
    石九斗一招未了,新招又生,群豪根本分不清他发了多少招,但觉眼前一片白蒙蒙,武功稍差的根本连他如何发招也看不清楚!
    楚峻见金面甲神只守不攻,恐怕石九斗找不到空隙,而三十招又眨眼即至,当下道:“这狐狸几时变成乌龟?只缩在売背之内,连头也不敢伸一下!”欧阳虹立即知道他的用意,也冷言冷语讽刺起来。
    激战中,但见石九斗长剑斜削对方的胸膛,金面甲神铜锏一举,不料石九斗招至一半,手腕一抬,剑尖刺向面具的“口”中!
    这一招显然大出金面甲神的意料,急切之间,只得把头向后一仰!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石九斗手腕再度一沉,剑尖刺向对方的喉头,原来这一招才是实招!
    群豪喝采声几乎发了岀来,猛见金面甲神上身一扭,在间不容发之际,避过大难!
    石九斗一剑刺空,手腕一回,剑锋横削其脖子!这几招疾如流星划空,金面甲神根本来不得举兵器挡架,急切间,只见他双腿一弯,身子蓦地降低了尺余!
    “当”的一声,长剑削在金属面具上,碰出一团火星子!群豪一齐叫了一声可惜!
    与此同时,金面甲神的铜钢第一次发岀攻击,猛扫石九斗的小腿!石九斗双脚一错,如流水行云般换了个方向,长剑正待刺出,金面甲神身子暴长,右锤挟着凌厉的风声,砸向石九斗的头颅!
    这一招势如猛虎下山,但同时他胁下也露出一个空门!
    石九斗目光如矩,身子一偏,长剑斜刺对方的胁下!,
    金面甲神哈哈一笑?铜钢一举起又把长剑挡开,口中叫道。“二十四!”原来他改变主意,要引对方冒进,好熬过三十招!
    石九斗猛喝一声好,左掌一举,急拍对方的下腹!
    金面甲神向后一退,铜锏又一举,反砸对方的手臂,同时大喝一声道:“二十五!”
    石九斗长剑一偏,左掌缩回袖管内,左臂一拂,袖子倏地缠住对方的铜锏!金面中神喝道:“二十六!”一拉之下,吃不了对方袖管的纠缠,心头一惊,右锤直击出去,铜锤未曾及胸,锤前的尖刺已先至!
    石九斗那里敢大意,右臂一抡,长剑急劈下来,这一招把剑当作大刀使用,使岀八成真力,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震得群豪耳鼓一痛!
    但见火星子一溅,铜锤一沉,去势已尽,而石九斗剑锋竟劈卷了口,一条右臂震得隐隐生痛!
    说时迟,那畤快!金面甲神上身微微一弯,手臂暴长,铜锤攻击对方小腹!石九斗的身子要想闪开,但是,袖子缠住铜锏,动弹不得,千钧一发之际,右臂又酸软无力,发不得力,只得飞起右腿一扫!
    脚底恰在尖刺未入肉之前:蹬在锤棒上,铜锤横开尺半,登时刺在空处!但金面甲神异常骁勇,脚步刚稍稳,右腿一蹬,急踹对方的胸膛,同时喝道:“二十九!”
    这几招双方兔起鹤落,写来虽慢,实际上却发生在一瞬间!而贴身搏斗,更是凶险,不但要斗力,而且更须斗智。由于速度极快,两方都没有机会解开袖子与铜锏的纠缠!
    就在此刻,石九斗未待右脚落地,随即右脚连环踢起,双方的脚在半空中相碰,石九斗身子凌空,没处着力,登时向后一退!
    可是只退了两尺;身子去势便为袖子扯住!
    群豪此刻的心情比在场恶斗的两人,更加紧张,因为三十招只剩一招,一颗心几乎跳出口腔!五行盟黄金堂的弟子都自心中笑了出来!
    电光石火之间,只见石九斗身子凌空一进,借那袖子上的力量一拉,打了个没头跟斗,越过对方的头顶,向其后背落去,同时右手长剑反手向后一送!当石九斗的身子越过金面甲神的头顶时,他便知道要糟,猛力向前一标!可是他忘记了自己的铜锏仍与对方的袖管缠住,他向前标,连带石九斗也被带动,故而长剑仍刺去金面甲神的后背上!针尖,只刺入一寸,石九斗便奋力一挣,拔剑扭身,只听“嗤”的一声,袖管已经斩裂,金面甲神呆若木鸡地立着,而石九斗则跌倒地上!
    刹那间,厅上静得连呼吸声也听不到!原来这一招快如闪电,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之外,都没看到石九斗已胜,只道仍是平手!
    不胜即败,这是石九斗应允金面甲神的,这一瞬息间,群豪不明结果,都是心头沉重!
    半晌,石九斗自地上爬了起来,举袖
    拭去额上的汗珠,淡淡地说道:“承让!承让!”
    金面甲神声音空洞,喃喃地道:“不错,幸运之神降落在你身上!”此言一出,群豪欢声如雷,一齐拍起掌来。
    石九斗正容地道:“石某的确胜得侥幸,不过到底是胜,而你也确实败了,希望你能依诺引兵而退!”
    金面甲神冷哼一声:“承你手下留情,在下仍然希望你能加入本盟。”石九斗挥手道:“不必多说,请吧!将来你我仍是敌人!”
    金面甲神灰溜溜地走下大厅,喝道:“还不走!”眨眼间。那些黄衣大汉都退了出去。
    不久,外面便传来一阵如雷轰响的马蹄声,由近而远。苏振甲连忙说道:“池儿,快派人去看一看,提防他们尚有人留下!”
    汤金池应了一声,带着几个师弟出去了。温和春问道:“石大侠刚才那一招,似乎可以刺毙对方!”
    石九斗略一沉吟,点点头,道:“即使不死,也可令对方重伤!”
    “既然如此;为何你一刺即收?”石九斗哈哈大笑,反问:“温长老怀疑石某什么?要是刺毙了对方,你说他那些手下还肯罢休么?而且咱们又不知道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惨斗的结果,还是咱们这边的损失较大!”
    温和春暗叫一声惭愧,道:“石大侠事事想到旁人的安危,当真令人佩服!”
    一顿又问道:“但假如对方不肯依诺退兵呢?”
    石九斗脸色微微一变,道:“假如如此,石某也没可奈何,只好搏一下了,幸而他还不致于无赖到那个地步!”他又叹了一声道。“其实,石某只恢复了九成的功力,在这种情况之下,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群豪死里逃生,大喜过望,那还顾得了金面甲神是死是活,当下都大赞石九斗起来,更有人把刚才打斗的情景,加油加醋跟同伴研讨起来。
    石九斗微微一笑,说道:“诸位太看得起石某了,其实石某之胜,实在侥幸之至!”
    叶云泉忍不住问:“石大侠,老朽想问你一个问题,在未决斗之前,你有几成把握?”
    “假如在平日,又不限招数,有九成的把握,但……”石九斗苦笑一声,道:“说句老实话,石某只有三成把握!”
    赵三叫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才是大英雄的本色!”
    此言一起;厅上立即响起一片奉承拍马之词,什么石大侠当然是大英雄啦,石大侠武功天下无敌之类。
    石中玉见自己的父亲此刻如此受人尊敬,颇有感同身受之声,连骨头也轻了几分。
    一个汉子忽然叫道:“丐帮的祖帮主失踪已久,假如此刻有人要召开武林大会,在下一定推选石大侠当武林盟主!”
    又有人道:“还用得着你推选么?石大侠已是当然的武林盟主了!”
    “石大侠,你今日为大家拼命,将来若用得着咱们的话,但凭一纸召相,咱们都甘心为你赴汤蹈火!”
    苏振中见这几个人面目,十分陌生,料不是什么成名人物,可是却说得甚是慷慨!今日遇到这件事,他本来以为结果必定不可收拾,却料不到石九斗能力挽狂澜,反败为胜,心头对他之感激,更是不能形喩。
    当下苏振中道:“石大侠不但救了大伙儿的生命,而且替老朽挽回面子,老朽人虽老,心未老,将来若用得着老朽的,老朽也絶不推辞!”
    石九斗急道:“诸位英雄太招举我,其实此乃我辈中人应为之事!”
    叶云泉道:“这是大侠的谦虚美德而己,无论如何大家对大侠都是很感激又敬佩!”
    苏振中道:“如今强敌已去,料诸位尚未饱餐,就请诸位收拾一下,老朽立即派人再办酒菜,今夜不醉无归!只是临时筹办,一切自然粗劣,可得请诸位英雄见谅!”
    群豪连忙谦虚客套一番;同时替死去的同道收尸,受伤的包扎上药!
    不久,汤金池走了进来,道:“师父,城内已不见一个黄衣汉子了!”
    苏振中道:“快叫人再准备酒菜!”
    过了个多时辰,酒菜重新摆了上来,苏家重新热阑起来,而且比中午更加兴高采烈!
    (未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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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30 15:21: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练好剑法拜师易容
    席间群豪所谈自然离不开石九斗与金面甲神那一战。
    石九斗温和春等人所谈都是五行盟崛起江湖的阴谋温和春深有感受地道:“看来武林又要进入多事之秋了,在一段时日内,恐怕再无宁日了!”
    叶云泉道:“这是可以想象得到之事,刚才金面甲神已坦言五行盟要想统一武林了!石大侠,你多番破坏了他们的好事,日后行动可要小心一点!”
    苏振中道:“不错!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像今日若非石大侠见机得早,后果当真不堪想象!”
    温和春恨恨道:“他们专门以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武林同道,真是防不胜防!”石九斗道:“石某自然会小心,但诸位也得小心提防,尤其是苏老英雄,预防他们恼羞成怒,拿你们出气!”
    叶云泉道:“可惜中原武林自祖帮主……已群雄无主,假如石大侠能登高振臂,一呼,联合同道,五行盟再恶,也不怕他们了!”
    石九斗忙道:“石某何德何能,怎能当此重任!”
    苏振中道:“连石大侠也不成,放眼江湖已再无人选了!”
    石九斗叹息道:“可惜的是祖帮主…………而且丐帮此刻也似乎四分五裂,否则这枝正义之帮的力量,足可阻吓任何恶势力!”
    温和春默然不语,苏振中等人不知丐都详情,自不敢多言。
    石九斗正容地道:“温长老可否运用威信,尽速把贵帮各派联合起来,否则为五行盟逐个击破,可就……”
    温和春道:“老要饭何尝不急?奈何老朽无能,弟兄们都不会听我的!除非此刻能选举出一个足以令各派都信服的新帮主来!”一顿:“但这可难了!唉,祖帮主实在去得太不是时候!”
    石九斗等人也都唏嘘不已。“若非祖帮主……五行盟肯定不敢如此放肆!”
    叶云泉忽然问道:“五行盟的内部,至今尚没人知悉,未知其盟主又是那一位魔头?”
    石九斗脸上闪过一丝惊悸之色,喃喃地道:“石某倒跟他斗过数十招……”
    叶云泉急问:“他武功如何?”石九斗喟然道:“起码比石某高上一两筹,甚至不止!”
    众人不禁相顾失色,更为武林前途担忧。
    苏振中忙道:“无论如何,今日咱们终是打了个胜仗。来,咱们共饮一杯,希望能早日消灭五行盟!”
    众人喝了酒后,气氛略佳,都转个话题,说些江湖上的趣事。
    这一顿,由黄昏吃到二更才散席,苏家房舍虽多,也招呼不了这么多人过夜,除了伤者之外,其他的若非到客栈过夜,便是宁愿坐谈达旦,石九斗父子,温和春,楚峻与欧阳虹等人自然留了下来。群豪告辞之时,苏振中又忙了好一阵才得安静,虽说他内功深厚,但连日来一直忙碌不堪,加上今日的事,神态真是疲乏,便叫弟子陪客,自己入后堂休息了。
    石九斗与儿子同房,欧阳虹与楚峻自然同处一室,两人躺在床上,双眼望着屋顶,都无睡意。
    半晌,欧阳虹问道:“三弟,你如今已知道毁家的仇人,将来只要慢慢设法,便能报却大仇,尚有什么好烦恼的?”
    “小弟正想,那个金面甲神,他为何肯依诺引兵而退,这跟一般恶势力的作风可有点不同,不知他们是否另有阴谋!”
    欧阳虹道:“也许他们顾忌石叔叔的武功!”
    楚峻摇摇头,道:“他们怎会顾忌他的武功?一个人打不过他,二个人三个人,以多胜少,任石叔叔武功如何高强,时间一长,也难免被杀!”
    欧阳虹一怔。“那么你认为他们是什么用意?”
    楚峻道:“他们不是顾忌石叔叔的武功,而是顾忌他在武林中的威信,要杀石叔叔并不太难,但杀了他之后,将引起武林公愤,在他们脚跟未站稳之前,群起而攻之,对五行盟可就大大不利了!”
    “不错!”
    欧阳虹道:“是故他们才要拉拢石叔叔加盟!”
    楚峻笑道:“他们只是不想当众杀他而已,若在暗中杀死他,大家尽管有所怀疑,但在没有证据之下,便不会众志成城了!”
    欧阳虹一拍大腿,道:“这一点,咱们倒得提醒石叔叔!现在他在白道的威望可是数一数二的!”
    楚峻问道:“除了他之外,尚有什么白道领袖。”
    “江北尚有一个郭大侠,闻说他是唐代大将郭令公的后代,一手郭家枪法出神入化,连家师以前也极之推崇,不过此人性子耿直,人缘不如石叔叔!他的外号唤『神枪大侠』!”
    楚峻点点头。“郭大侠之名头,小弟以前听家父提及!”
    “除此之外,淮南的『赛孟尝』李怀仙,襄阳的『铁掌镇三江』彭滔彭大侠,声名都与石叔叔不相伯仲!另外江南也有几位著名的大侠,不过除了李怀仙之外旁人的家产根本与石叔叔不能相提并论!”楚峻笑道:“不错!如今有家财的人,要做大侠可比没家产的人容易得多,也易得人拥戴!”
    欧阳虹苦笑一声。“所以家师在人缘上,比之石叔叔也稍逊一檐!”
    楚峻问道:“大哥刚才久不作声,难道也有心事?”
    欧阳虹长长叹一叹。“以前愚兄根本不知愁的滋味,最近一年才开始尝到……唉,敝帮的情况你又非不知,你说愚兄能不担忧么?”
    楚峻沉吟了一下道:“大哥,小弟有句话要说久了,只怕你生气,是以……”
    欧阳虹叹息道:“三弟你不是要劝愚兄去逐鹿帮主之位吧?”
    “正是如此!”楚峻道:“那天牛赶车说得有点道理,何况所谓当仁不让!”
    欧阳虹道:“若能为敝帮多做点事,欧阳虹实在当仁不让,奈何一来愚兄威信不够,二来愚兄性格急燥,也非一帮之主的人材,即使我能当上帮主,恐怕对本帮不但毫无好处,反有害处!”
    “不错,但这是非常时期,大哥若能领导丐帮团结,渡过此危关,待平静之后,再退位让贤,又何尝不可?”
    “待平静之后,再退位让贤?”欧阳虹喃喃地道,他一直念了几遍,越念越大声,最后竟坐了起来。
    楚峻喜道:“大哥,你答应了?”
    欧阳虹道:“不管如何,愚兄尽力使本帮团结,共御五行盟的蚕食。至于做不做帮主,愚兄倒不在意!”他主意似乎已定,忽然披衣跳下床。
    楚峻问道:“大哥要去那里?”
    “去跟温长老商量一下!”
    ※  ※  ※  ※  ※  ※  ※  ※  ※
    欧阳虹直至天亮才回房,他一对眼窝深陷,但眸子却闪着希望之火。楚峻道:“大哥,温长老答应助你?”
    欧阳虹点点头,道:“三弟,愚兄等下便要跟温长老回总舵,咱们可得暂时分别一下了!你不如跟老二去吧!”
    楚峻略一沉吟,道:“二哥父子为人极是可取,但小弟过不惯,也看不惯那种奢华的生活!”
    欧阳虹道:“那么,你有何打算?”
    “小弟自有去处,请大哥放心!”
    “好吧,你如今也非初出茅庐的小子了,路上小心一点,料没大碍,嗯,去年愚兄给你的那块腰牌还在么?”
    “小弟贴身收藏着!”
    “若有困难,可在本帮弟子面前亮出来,请他们帮忙!”
    “小弟省得,大哥也请保重!”
    楚峻心头忽然有点惘然,“咱们三兄弟,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欧阳虹生性比较豁达,闻言笑道:“所谓有缘千里能相会,说不定过不久,咱们又能碰上了!”
    楚峻也笑了起来,两人立即盥洗起来,开门出去时,石九斗父子也已出厅了。苏振中的早餐十分丰盛,招呼留宿过夜的好友,席间温和春劝他暂时出城到别处避一下。
    苏振中道:“老朽已过古稀之年,早已把生死看淡。不过小女及小徒等,倒是该避一避!”
    饭后,温和春,欧阳虹和丐帮弟子,首先告辞,石中玉问道:“三弟,你打算去那里?若无去处的话,何不与众兄弟同路?”
    楚峻道:“多谢二哥,小弟想回家乡一行,将来有空再去探望叔叔跟你!”石九斗道:“路上可得小心!依愚叔之见,你身负血海深仇,而仇家又是五行盟,还是用齐高两字亮号的较好,碰到对方的人,最好还是避一避,这不是怕,而是识时务,凭血气之勇,徒作无谓牺牲,届时不但报不了大仇,连自己的命也赔上,可不化算!”
    楚峻感激地道:“多谢叔叔教诲,小侄谨记在心,叔叔如今已成五行盟的眼中钉,也务请小心一点!”
    石九斗笑道:“愚叔自会保存有为之身,至最适当的时机,才发挥最有效的功用!”
    石中玉道:“三弟,我爹交友遍天下,倘若遇到什么困难,可向附近的同道求助,只要亮出爹的名头及咱们的关系,料他们瞧在爹爹的份上,都肯帮助你!”
    楚峻唯唯,石九斗笑骂道:“小畜生,你别给自己的父亲脸上贴金,你爹没这般大的脸子,也不怕人家听了笑话!”
    苏振中道:“那里那里,贤侄所言并无夸大之处!”
    楚峻道:“诸位伯伯叔叔,小侄先走一步了!”
    石中玉道:“三弟,待愚兄送你出门!”说着连向楚峻打眼色。
    楚峻以为他有什么秘密要跟自己说,便欣然同意。
    不料石中玉送他出门时,忽然自怀中掏出一锭金元宝来,不由分说地塞在楚峻的手里!
    楚峻忙道:“小弟不虑盘川!”急忙推回去。
    石中玉正色地道:“三弟,不是愚兄看轻了你,还是嫌你穷!所谓在家千般好,出外万事难,有时缺乏这东西可也十分头痛,你便带上路,以防不时之需吧!”
    楚峻心里一暖,感激地道:“二哥待峻弟如此好,小弟好生感激!”
    石中玉洒脱地一笑,道:“爹每日都散掉不少家产,小弟只不过帮他散掉一些罢了!别人尚且周济,,何况自个弟兄!有空请到舍下走走!”
    楚峻道:“是,请二哥保重,小弟走了!”
    “慢走,”石中玉忽又道:“三弟且慢……今年中秋无论如何请你到舍下来一趟!”
    楚峻微感一怔,问道:“中秋可有盛会?”
    石中玉脸上一红,轻声道:“不瞒三弟,小弟在去年与郭大侠的千金订了婚,大婚之期是在今年的中秋节……”
    楚峻恍然,随即喜道:“恭喜二哥了!小弟一定到,嗯,未知未来的二嫂是那一位郭大侠的千金?”
    “不知三弟听过『神枪大侠”的名头否?”
    “是郭尚义郭大侠?二哥跟她倒是门当戸对呀!真是天作之合!”
    石中玉讪讪一笑,道:“愚兄刚才忘记邀请大哥,你若见到他,务须代愚兄请他也来!”
    “小弟与他同来!”
    两人挥手离别,楚峻乍然一人上道,起初有点寂寞,幸而他生性恬静,很快便习惯了下来,为避五行盟的耳目,他一直走小路,又往往拿些泥巴涂在脸上,扮作农家少年,走至中原都一路平安。到了中原,天气逐渐和暖,树上的叶儿都绿了起来,令人精神也为之一振。
    楚峻并没在繁盛的中原停了下来,买了一辆牛车,驾车南下,走累了,便把牛车赶入树林,就在车上睡觉。
    自涉足江湖之后,楚峻深明武功是最大的本钱,因此毎在夜里没人时,独个摸黑练剑,由于临场经验的增进,使他触类旁通,体会不少难以理解的变化,最后,竟把“无量剑法”三十六招全部学成。虽如此,楚峻仍苦练不辍,又练“白衣神魔”的掌上功夫。“白衣神魔”袁项初出身黑道,招式十分霸道狠辣,楚峻总嫌其杀伤力太大,以前不够用心练习,如今在江湖吃过苦头,明白武功不在乎狠辣,而在乎所对付之人,是否应该杀戮,是故改变初衷,也大加练习起来。
    由中原至淮河路途虽不长,但河道纵横,加上楚峻只顾练功,并不克刻赶路,所以当他过了淮河,已是暮春时节,路旁野花盛放,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楚峻是在润河集过河的,这一段路,都是旱路,速度便快了起来,他沿着大别山而行,向东南前进,这天到达天柱山下,由于天气渐热一附近又没河道,人牛均口渴难当楚峻只得把牛车赶入树林内。
    这林子颇为茂密绿草如茵那匹黄牛欢叫一声,便不肯走了。
    楚峻轻骂一声,抓起车上的一只木桶循路上山找寻山涧。
    行了一程,见树上颇多山果,可惜未曾成熟,徒使饥火冒升,草丛石隙,不时见到蛇迹,楚峻一身武艺,自然不怕。
    走了数十丈,便听见一个隐隐约约的流水声,楚峻大喜,忙循声奔去。果然在不远之处有条小溪,水多又清,楚峻把木桶往空一丢,卷起衣袖,把头面浸入水中,但觉冰凉之至,疲倦全消,正在飘飘欲仙之际,忽觉后臀一痛,“扑通”一声,整个人都跌落山溪内!楚峻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知发生何事,忙在溪中转过身来但见岸上人兽渺然,几疑在梦中?
    不过有—件事,却是楚峻可以肯定的,刚才有人在他后臀上踢了一脚,便跌入溪中!至于那是人是兽,则因面部浸在水中,又在洗脸,水声淙淙,听不到其他声音。
    楚峻呆了一阵,终于爬上岸边,由于,山溪两岸都有巨石,是故颇高,当他站在石上瞻望时,才发现刚才自己带来的那只木桶,已不知所踪!
    木桶自然不会插翅而飞,而野兽也不可能要那木桶,唯一的原因便是人为!一只木桶所费不多,那人为何要出此下策,来偷取木桶,楚峻不由被勾起好奇心,便跳下巨石走去。
    路上甚干,没有水渍,山野全是树木岩石,如何找寻?他心中忖道:“莫非是五行盟的人,要引我到某个地方,好杀死了我?”
    回心一想,又觉不大可能,一则五行盟人多势众,每每群出,他们若要杀自己,大可以就在此处动手,二来,自己在路上一直十分小心,都不曾发现五行盟的踪迹,似乎没有可能会在此突然出现!可是他又不心息,于是就在附近找寻起来,过了一阵,发现一处幽静的地方,青草有倒塌的现象,由草儿断折的情况看来,又可断定,这是刚发生的事!
    那人一定是由此逃走!楚峻心念一动,立即循迹而行。一会,便走到一处两旁都有山壁的峡道,峡道外树木丛生,若非仔细根本不能发现。
    楚峻观察了一会,发现附近的树木青草都有被人兽走过的痕迹。,心知里面必定住着人!
    他轻轻拨开树藤,果见峡道的树木树藤中,有一个似天然非天然的“出入口”,方圆二尺。楚峻轻吸一口气,自“出入口”钻进去,外面的情况便已看不见,果然绝密的地方。
    峡道起初不但窄,而且挂满山藤,但后是隔来便逐渐开阔起来了。
    不久,楚峻又发现山壁处有一地方,山藤特别浓密,其中一些山藤显然已经枯死,心知有异,便道。“请问里面是否有人?”
    他连叫三声都没人应他,心念一转,
    便装作喃喃自语的样子,道:“既然没人,我进去看看也没要紧了!”
    说罢拾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块,向那山藤抛去!石头落在山藤上,山藤立即陷了入去,现出一个三四尺方的洞口来!一阵山风吹过,风中似乎透着一丝药味。
    楚峻把功力提起,缓缓走前,探头一望,只见山洞有丈余见方,一个形容枯槁,眼窝低陷,双顾突岀的老头,盘膝坐在地上,身前放着一只小木桶,正是楚峻失去的那一只!
    老头把手掌伸入木桶内,木桶似乎腾起丝丝的白烟,药味也自桶中鸥出。山洞之内,铺着一层干草,旁边还有个石灶,一个破坛子,以及一堆枯柴,看来此人在洞里已生活了一段时日。直至此时,楚峻才抬眼向老头望去,只见那老头双眼圆睁,满面怒色,额头上的青筋,蚯蚓般突起,甚是恐怖,可是他仍端坐不动。
    楚峻略一沉思便知道他在运功疗毒,对他偷走自己的木桶的行为,登时原谅了。忙道:“前辈在疗毒?咳,这只木桶既然对你有大用处,晩辈送与你就是!”老头仍不言不动,但脸上的怒容,明显地减退!
    楚峻道:“打扰前辈了,后会有期!”
    正想退了出去,忽听后面传来一个沙沙的步履声;他吃了一惊,蓦地回首,只见两个壮汉自峡道入口处走了过来。楚峻忙轻声再道:“前辈,你是否有同伴?”
    老头瞪了他一眼,眼光充满怪责之色,楚峻心头雪亮,忖道:“莫非来的是这老头的仇家?”
    心念未了,一个壮汉已发现了他,问道:“小子,侯猴子是否在里面?”
    楚峻见他俩步履沉稳,显是武功大是不弱,心头暗自戒备,嘴上却道:“谁是侯猴子?请恕在下不知!”
    另一个壮汉道:“你连『百变灵猴』侯百通的名头也未听过么?小子,你别跟老子们装蒜了,看你九成是他的徒弟!”
    楚峻道:“在下只是山下的一个樵子,那是什么人的徒弟?两位又是那来的大爷?”
    那两个壮汉哈哈大笑起来。“小子,你装得倒很像!樵夫有你这身轻功么?老实与你说了吧,咱们正是吊在你后面而来的!”
    楚峻知道瞒不过对方,便故意拖延时间,道:“你们跟在我后面,怎地我没听到一丝声音?”
    “你一身都是水,咱们只须远远跟着,也不怕跟不上你!”
    楚峻恍然大悟,转头望了洞内的老头一眼,见他满脸惊怒之色,心想这人必是壮汉口中的侯百通无疑了,而壮汉来势汹汹,看来料是老头的仇家,心中对自己的行动,不由暗生后悔!
    一个壮汉道:“小子,快让开!老大,我闻到一丝药味,那猴子一定尚未把毒拔清,今日倒是个好机会!”
    楚峻道:“请问两位高姓大名!”
    “这事与你无关,你婆婆妈妈干什么?惹得老子火起,索性也把你杀了!”
    楚峻道:“在下跟洞内之人,怎地没关系?你不是说我是他的徒弟么?”
    “哈哈,老子们果然没料错!快叫你师父出来,就说『川东双侠』苗氏昆仲来找他!”
    楚峻心头暗道:“这两人目露凶光,那像是侠义之士!”
    当下道:“家师说请两位三日之后再来,届时家师必定一尽地主之谊!”
    “笑话!咱们还会让他拔清毒气么?老子念你带路之恩,只要你不阻拦,也不杀你,快让开!”
    此际楚峻已肯定对方必是洞中老人的仇家,由于是自己替他引敌上门的,他心生惭愧,立意替他挡敌,当下说道:“家师伤势未好,你们乘人之危?算得什么好汉!”
    苗野道:“老大,这小子分明在阻延时间。咱们上吧,免得夜长梦多!”
    楚峻道:“两位有本事便即管放马过来吧!一切由我接着!”
    那苗氏兄弟,老大叫苗山,老二叫苗野都擅用毒,故有“川东两毒”之称,但他俩兄弟却自称是双侠!当下苗野抽出钢刀走前。道:“小子你嫌命长,到了阴司地府可别告老子的状!”
    楚峻抽出长剑,冷笑一声。“在下也怕你会在阎罗王面前告我的状哩!”
    苗野大怒,挥动钢刀劈了过去。楚峻长剑一横,轻易便把对方的钢刀格开!“好小子,还有点门道!”苗野手腕一翻,钢刀改削对方腰腹!
    苗野刀法虽然沉稳,内力也颇深厚,但招式平平无奇,此时的楚峻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身子略退一步,手臂暴长,剑尖直指对方心窝!
    苗野料不到这个貌似农家少年的小子,变招竟然如此快速,不及伤敌,先求自保,立即向后猛退!
    楚峻抱拳道:“两位请回去吧,三日之后再来!”
    苗山喝道:“老二,你若不行让我来,劈了他也不过多杀一人而已!”
    他那里知道苗野的震惊,但在乃兄脸前又不想丢脸,只得咬牙道:“小子,大爷送你上路吧!”
    挽刀再攻!楚峻正容道:“两位执意蛮干,若有什么闪失,可勿怪在下长剑无眼了!”
    苗野怒极反笑:“真是不知死活的臭小子,等下你便知道厉害!”
    钢刀攻势忽然一紧,同时把左手伸入腰际的镶囊内。楚峻早把这一切看在眼内,长剑也是一紧,“天长地久”、“上善若水”、“玄之又玄”一连三招,迫得对方伸不出手来。
    苗山这时才知道楚峻的厉害看了一阵?呼道:“这小子不是侯猴子的徒弟!喂,小子你到底是什么来路,竟敢管大爷们的好事!”
    苗野连接几招,虽没受伤,也被迫得采取守势。
    楚峻道:“你们立即退出去,在下便不与你们计较!”
    苗山冷笑一声:“真是痴人说梦话!连侯猴子尚且着了咱们道儿,你这小子算得什么?老二,退下让我来!”
    他钢刀一挽,自侧攻了上去。
    苗野立即向后一退,同时左臂自镶囊抽了出来,把手一扬,只见一片黑黝黝的东西向洞口的楚峻洒去!风中传来一丝血腥之味,加上刚才苗山的话泄露了天机,是故楚峻早有准备,立即把身子向后一缩,躲在洞壁之后!那些毒沙飞入洞后,楚峻才醒起尚有那个疗毒的老头,忙叫:“老前辈小心!”目光一及,才见那老头早已睡倒在另一边洞壁处,哼哼哈哈地叫了起来。
    楚峻吃了一惊,问道:“老前辈,你又中了毒么?”
    “是的……好厉害的毒沙!”
    楚峻正想走过来探看,又一团毒沙飞了进来,楚峻又缩在一边,却见那老头猛向他眨眼,他稍思之后立即明白,忖道:“这位前辈好生聪明!不错,把他引进来,贴身搏斗,便不怕他们的毒沙了!”当下也学那老头,哼哼哈哈地呻吟起来:苗山苗野一阵狂笑:“谁能挡得咱们的夺命神砂!”
    苗山道:“进去看看!”两个先后走进洞内。
    苗野道:“老头,你如今知错了没有?上次居然敢偷咱们毒镖,让你逃脱之后,嘿嘿,不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于也要落在咱们手上!”
    话音一落,只见那老头自地上一滚而起,抓起木桶,把水向他俩泼洒过去!这下变生肘腋,饶得苗氏昆仲如何狡猾也料不到,被淋个正着!
    老头哈哈大笑,自地上坐了起来,笑道:“你们也尝尝老夫毒液的味道!”
    苗山苗野吃了一惊,连忙把毒沙再掣了出来,楚峻大喝一声,长剑自后急刺过去!
    苗山苗野立自洞口退了出去,随手又把毒沙撒了进去!但楚峻与那老头已经把身体贴在洞壁,那些毒沙变成无的放矢。
    老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苗山!那桶水里面有老夫自体内迫出来的『穿心莲』之毒,如今你们自吃恶果了吧?老夫也不想赶尽杀绝,还不快给老夫滚!”
    话音一落,果见一阵沙沙的步履声自近而远,楚峻探头一望,道:“老前辈,他们跑啦!”
    老头转头怒瞪了楚峻一眼,道:“小子,你好可恶,把老夫的仇人引来,若不念在你刚才为师御敌,又自认是老夫徒弟的份上,老夫早就毙掉你了!”
    楚峻一怔,道:“晩辈因为不知道内情……”
    “别废话!快把地上的毒沙扫在一堆,然后把之搬到外面,用泥土掩盖!”
    这老头说话时,自有一股威严,楚峻只一愕,便拿起扫帚把毒沙扫在一堆,再用大树叶慢慢把沙搬出外面,弄了一身汗,总算把一切弄好。
    那知老头又说道:“洞角有个小铁铲,再到外面倒些干净的泥沙进来,洒在地上!”
    楚峻心想既然有键子,刚才为何不说,让自己慢慢用树叶搬沙,不由有点怒。抱拳道:“晩辈另有要事待办,恕不相陪了!”
    老头怒道:“毒沙之毒已沁在泥土中,不铺上干净的泥土,这洞还能住么?为师且问你是谁害为师得了一场虚惊的?又是谁把那两个小毒物引来,弄脏了老夫的山洞的?”
    楚峻道:“不错,这都是晩辈之错,但这也可说是前辈之错,你若不是偷晩辈之木桶,晩辈又怎会循迹找来此处?”
    老头哈哈大笑:“这木桶是你的?”
    “正是!”
    “木桶上有字,还是你亲眼看见老夫偷的!”
    楚峻明知对方强词夺理,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到反驳之词。老头又道:“你暗怒老夫睁着眼看你用树叶搬沙而不叫你用铁铲是么?”
    楚峻心头一动,暗道:“这老头好生厉害!”
    老头似乎看透他的内心,又道:“为师是为了培养你的耐性及谨慎!江湖上用毒的大行家,比比皆是,稍一不慎便死无葬身之地了!为师若不叫你用干净的土盖住地上你又是否懂这个道理?万一日后你随地而死,便会中毒于不知不觉之中了!你以为为师指使你其实是在教你!你以为对我有恩其实为师今日所说之言也教你一生受用不尽!你说谁对谁有恩!”
    他一口气道来,越说越快,听得楚峻傻了眼,良久才道:“前辈,刚才晩辈对他们说是您的……”
    “你不必说老夫也知道你的意思!”老头把头一抬,神气地道:“我且问你,你是否君子?就算不是君子,也该听过君子一言既出,驯马难追的话!哼,老夫已过花甲,尚未收徒弟,难得你自个撞上门来!以前也不知有多少人要求为师收他为徒,都让为师拒绝了!嘿嘿。你这小子看来虽然有点傻气,但却有良心,大概不会教会徒弟打师父吧!”
    楚峻颇觉得哭笑不得,天下间那有这样收徒弟的?待要解释,老头又道:“先铲泥进来,等下为师又要疗毒了!”
    楚峻心想自己把苗氏昆仲引来,才累得他山洞地上中毒,只得抓起铲子出洞,一铲一铲地把干净的泥沙搬入洞里。老头又指挥他如何铺沙,又叫他脱鞋的时候要小心点。楚峻忍不住问道:“前辈,那两人的毒沙真的是这般厉害么?”老头把脸一沉,道:“还叫什么前辈?快叫师父!”
    楚峻生气地道:“天下间岂有迫人入门的事!何况晩辈已另有师父!”
    “你师父教你什么?”
    楚峻一怔,没好气地说道:“文武全教!”
    “他有教你易容之术解毒之法么?”
    “这个倒没有……”
    “为师就是要教你这些!你知为师叫什么?『百变灵猴』!天下间最聪明的,莫如是猴子了,猴子之前有个灵字,灵猴之前又有百变两个字!嘿嘿,为师的厉害你该知道吧!”
    “前辈自然不是寻常人,但晩辈仍不想学……”
    侯百通忽然哭了起来,哭声极响,状似小孩。楚峻不由一怔,忙问:“前辈你何事,突然悲哀起来?”
    侯百通哭道:“为师已快死,一身绝技不能留存于世,怎能不哭!”
    “前辈大可以去另找贤徒!”
    “徒弟已找到了,但他却不认我这个师父!”
    楚峻道:“晩辈另有要事,实在不能久留,而且……天下间聪明的青年多的是,前辈……”
    侯百通道:“找到聪明的,又没良心,有良心的,又蠢笨无比!你虽然不是最聪明的,也不是最有良心的,但两者加起来,恰好合为师的胃口,呜,我真是苦命了!”
    他哭得眼泪鼻涕齐下,像是悲痛到了极点,楚峻心头不忍,道:“既然承你老人家看得起,我便做你徒弟吧!不过晩辈可有条件……”
    侯百通收问道:“什么条件?快说来听听!_
    “第一,晩辈只能在此三天,第二,晩辈不学你的武功!你答应了,我才认你为师!”
    “第一点不准,为师的一身绝艺,三天便学得了么?”侯百通说道:“第二点没有问题,为师的武功难登大雅之堂,也不敢教你!嗯,这样吧,你在此住下一年吧……”
    “不行,最多七日!”
    “七日,太少,为师问你,你到底有什么急事。”
    “晩辈有一家血仇在身。”
    “嘿,所谓君子报仇十年未晩,如此你更加要学了,有了老夫这身本领,包你轻轻松松便可手刃亲仇!”
    “那么十日吧,再多晩辈便宁愿立即下山了。”
    “且慢,咱们来个君子协定如何?”
    “如何君子协定。”
    “你跟老夫一年,但老夫准你分期来学,不过第一期起码需要一个月。”
    “不行不行,”楚峻明知对方硬不过自己,便道:“晩辈最后一次让步,最多半个月,多一天都不行!”
    “好吧,真是莫名其妙?为师看你也不像是个孝顺的徒儿!”侯百通煞有介事地道:“还不快上前拜师,咱们也不要什么仪式了,随便你叩几个响头吧!”
    楚峻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叩起头来,侯百通哈哈大笑,道:“孺子可教,起来起来,别叩破了头。”
    楚峻见他满脸喜悦,刚才那副悲伤的神情已不知去向,不由暗暗惊奇。侯百通似乎知道他的心意,一笑之下,忽又痛哭起来,哭得声嘶力歇,又乱扯头发,泪水汪汪,楚峻大吃一惊,道:“师父,可是徒儿惹你生气么?”
    侯百通一擦眼泪,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如同小孩般于真,楚峻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
    侯百通道:“乖徒儿,实与你说了,这也是为师的绝技之一,你学是不学!”
    楚峻忙道:“这种绝技弟子不学?”
    侯百通懊丧地道:“真是没见识,快烧水煮饭,为师身上之毒尚未全清,晩上尚要再迫毒!”
    楚峻烧好水侯百通又令他拿着一包药粉由外面的草丛中撒至洞内楚峻撒完之后,问道:“师父,这些药粉有什么作用?”
    侯百通笑道。“等下你便知道!”话音一落便听见一个“嘶嘶嘶”的响声传来。侯百通道:“徒儿小心,为师等下叫你动手,你便动手!”
    楚峻十分惊奇,猜不透他在弄什么玄虚,幸而嘶嘶声已到洞口,接着爬进两条五六尺长的蛇儿来。
    侯百通脸色甚是高兴,轻声道:“乖徒儿快准备,记着须捉牠的七寸之处。”那两条蜕儿红信急吐,望一望洞中的两人慢慢沿着药物爬了过去。
    侯百通道“快捉,一手一条!”楚峻身子立即自地上跃了起来。双手一落一恰好捏住七寸之处那两条蛇儿立即瘫软,侯百通打开一只布袋,道:“抛进来又有好东西来了。”
    果然洞外又爬进一条近丈的蟒蛇来,侯百通喜得抓腮搔耳,道。“徒弟小心,这好东西勿让牠逃掉快捉?”楚峻又跃了上来那蟒蛇身子突地抬高,张口望着楚峻的手腕咬去:楚峻手腕一沉抓住蟒蛇七寸之处,不料那蛇儿头一低仍望其咬下,侯百通忙道:“快放手!”
    楚峻立即松手蟒蛇身子一缩,蛇尾突然扫了过来蛇头向着洞外,楚峻左手五指抓住牠的尾巴,蟒蛇的头却又转了过来,向楚峻射去。
    楚峻艺高胆大,双眼奇准,右臂一落,仍然抓住其七寸之处,但蛇头仍然低转下来,张开血盆大口,楚峻十分奇怪,刚才那两条蛇,一条抓住七寸,立即离软,为何这一经却毫无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楚峻松开右手,左脚飞起踹在蛇身上,蛇头登时向后倒去。
    侯百通骂道:“蠢才,小蛇捏七寸,大蛇也是捏七寸,若是只有六寸长的蛇,你捏那里?再来,十寸?”
    那蟒蛇一挥,蛇口仍冋楚峻咬去,楚峻听从侯百通的话,捏牠十寸蟒蛇立时瘫软。
    侯百通笑嘻嘻地道:“孺子可教。”说着自身上掏出一柄锋利的七首来,走前几步,刷的一声,把蛇头切掉,蛇头虽已落地,但蛇身依然不断地挣扎着,侯百通七首再一落,把蛇腹自中割开,左手一落,抓起蛇胆,就此呑入口中。
    楚峻看得毛骨耸然,侯百通道:“行了,放下它吧,把地上的药粉扫掉!”楚峻照办,只见侯百通把蛇皮剥掉,叫楚峻拿蛇肉到山洞处洗净>然后就拿蛇肉做起药来,楚峻心口发毛问道:“师父,你做什么?”
    “你没看见么?做饭嘛。”
    “咱们今夜吃蛇肉么?”
    “嘿,你未尝过这美味吧,让你看看为师的手艺儿……”侯百通说罢便开始煮起来,竟然香味四溢。
    须臾已煮好,有炒好的,有炊的,还有汤,侯百通道:“来吧,吃饱为师便要把余毒拔掉。”
    楚峻皱着眉头,吃了一点点,居然十分鲜美香滑,便也放怀吃将起来,侯百通胃纳奇佳,两师徒竟把整条蛇吃个清光。侯百通搓搓肚皮,便拿岀一些干草药放入水中炼起来,接着把药汤倾入木桶中,先运了一阵功,把双掌放入桶中。起初楚峻又闻到一丝腥味,过后腥味便不复有了,大约过了一柱香工夫。侯百通才把手养了起来,道:“行了,乖徒弟,你这个木桶真好用,可惜木质已沁了毒素,不能再用了。”
    楚峻把药倒掉问道:“师父,你怎会与那两个姓苗的结怨。”
    “那里有什么怨?”侯百通格格笑道“有个人中了他俩的毒,为师偷了他的解药去救人,反而不小心中了他们的夺命神砂,结果逃至此处迫毒。”
    “师父住在这里多久?”
    “半个多月啦,每日都吃蛇肉,早已吃腻了!乖徒儿,你爱学什么。”
    “这个徒弟如何……”楚峻本想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绝艺,如何挑选,不过话到口边便改口道;“徒弟由师父主意!”
    侯百通喜得眉开眼笑,道:“你的仇人是谁?”
    楚峻便把身世略述了一次,侯百通也不多问,闭目沉思了一阵然后道:“为师当年一共拜了七个师父,虽然真正的武功成就不大,但其他方面嘛,为师自称宇内第二。也没人敢称第一,半个月的时间你如何聪明都学不了啦,这样吧,你的仇家既然如此强大,为师便教你易容术吧?”他怕楚峻看不起这门功夫,忙又道:“你别看不起它,只要你学得为师的七成本领,哼!莫说五行盟的人认不得你,就算你爹爹再生也认不出来,你学成之后易容去找仇人,届时反是敌人在明,你在暗了,这么你可大大有利,你说好不好?”
    楚峻心念一转,深觉此门功夫大有作用,忙道:“师父不必再说话,徒儿跟你学就是。”
    “为师还懂得医术,药物,幻术,口技等等绝技,只好留待以后待你报了仇后,再慢慢教你了。”侯百通道:“现在为师便先把四大口诀念与你听,明日咱们才开始练习。”
    楚峻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问道:“师父,咱们住在这里,不怕苗氏兄弟来捣乱么?”
    “嘿嘿,他们疗毒还唯恐来不及了,而且为师已说不再跟他们计较,他们还敢来自找麻烦,你放心就是!好,咱们开始吧,你留心记住。……”
    匆匆过了十五日,楚峻已掌握了初步的易容术,虽然只学得四成,但也颇堪派用场了。
    楚峻道:“师父,以后的功夫,徒儿会慢慢自习,十五日之期已届,请受徒儿一拜!”
    侯百通道;“乖徒儿,你真要下山?”
    说罢垂下泪来:“可否多逗留三天?”
    这十五日的相处,两人已建立了感情,侯百通脾气有时虽然古灵精怪,但却极是赤诚,楚峻深庆没有投错师门,见他流泪,心头也有点恻然。
    侯百通道:“乖徒儿,多留一日吧,待为师教你些防毒疗伤旳粗浅功夫,将来行走江湖也多点防身之技,你说如何。”
    楚峻道:“一日怎够?三日如何?”
    侯百通喜得跳了起来,叫道:“乖徒儿,你真是个孝顺的好徒儿?”说到高兴处,竟把楚峻举了起来。
    楚峻心头一热;几乎流下泪来,比起父亲的严厉,薛文扬的拘谨。侯百通无疑轻易使人亲近。
    匆匆又是三日过去,侯百通带着楚峻下山,沿途又拿出一些易容药膏,防毒及治伤的药丸与楚峻。
    楚峻感激地道:“多谢师父,请师父回去吧,更请师父保重!”
    侯百通眼珠子一翻,道:“你叫为师回去那里?”
    楚峻一怔,侯百通又道:“这山没趣得紧,住了月余早闷啦,咱们下山吧!”楚峻想起那架牛车,便循上山之路下去,到了那树林高声叫:“大黄大黄!”一忽,只见那黄牛拉着牛车由林深处驰了出来,侯百通道:“这养牛的功夫,为师可不如你?”
    楚峻道:“请师父上车,待徒儿送你一程。”
    侯百通大摇其头,道:“你这车子有竹篷,气闷得紧一为师不坐,小子,以后可得记住,你还欠为师十一个月另十二日。”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峻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直至他的身影不见了,才猛地醒起一事。将来去那里找他?
    他懊丧了一会,抽出长剑,割了好些青草放在车上,又想起师父的话,忙走到涧边,对着水易起容来,他只把皮肤换黑一点,把鼻子加大,又在额上加了一个“瘤”子,样貌已全变,连他自己也失声笑了出来。
    “师父的易容术当真神妙!”
    想至此,又自言道:“幸而那日我没坚持不拜他为师!”抓了一把泥在臂上及脸上涂了几抹,看来更像是农家子弟了,料想即使是欧阳虹和石中玉对面而过,也未必能认出自己。
    他重新驾着车向东前进,到了黄昏,才走了二三十里路,料想找不到落脚点,便边赶牛,边打量地形,准备过夜。
    不久前头有座小山包,山包上长满了湘妃竹,一片绿油油,楚峻大喜,把牛车赶了过去,还未上车忽见竹林中窜出一个绿影来,几个起落便自车后射入车厢内。楚峻刚想转头过去,忽觉后腰一凉,似被人用利器抵住,便叫道:“大王,小的是穷小子,身上没钱……”
    背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小子,别嚎,快赶车!”
    “大王,你这是干什么?”
    “你敢不听我话,便在你身上刺个窟窿!”
    楚峻只得挥鞭赶车,过了一会,那人又道:“小子,你听着,等下若有人问你的话,你一切都说不知道,听见没有?你敢捣蛋,我绝不饶你!”
    楚峻只觉后腰一紧,忙道:“小的知道,请大王放心!”心中却暗暗忖思对方的来路。
    走了一阵,后面便传来一阵如雷般的马蹄声,楚峻忽觉后背的利器已经拿开,心念未了,四匹健马便自牛车旁边驰过,但过了四五丈,又一齐勒停,转过身来,一字横排,拦住牛车。
    楚峻道:“牛来了,请借过一下!”一个国字脸形的骑客沉声道:“小伙子,你可有见一个绿衣姑娘在此经过?”
    楚峻又当后腰一凉,忙道:“没有没有!”
    一个骑客策马过来,向车篷内看了一眼,这刹那,那利器又离开后腰了。楚峻心头有点紧张,忙道:“诸位好像是外乡人……”
    那人脾气颇为暴躁喝道:“少废话,我再问你,有没有见到一个绿衣少年在此经过?”
    “绿衣少年?”楚峻沉吟了起来,忖道:“这些人追一个少年人,一个姑娘,料不是好货色!”
    那人见他脸色有异,又喝道:“到底有没有?”
    “有,有,哎哟……”原来那人的利器已刺破了他的外皮!楚峻生怕露出马脚,忙伸手往后一拍,道:“该死的蚊子,竟敢钉你牛大哥一口!哎,我记起啦,刚才好像有个穿绿衣的人跑向那边那丛竹林内去了,哎哟……他大概入林去小解吧!哎哟,死蚊子!”
    那四个大汉一拨马首,往来路的左首驰去,楚峻嘘了一口气,道:“大王,做做好心,放我回家吧!”
    “不许你回头,快去你家内!”楚峻叫苦,只得催牛前进,黄牛走得慢,但幸而那四个骑客没再追来,料是往左直追下去了!
    走了好一阵,那人问道:“喂,你家内到底在何处?还未到么?”
    “还早呢!”
    “还要多久?”
    “十天八天吧!”
    “哼,你怕什么?我只不过想到你家内避一两天而已。”
    “千万不可,小的家有高堂,下有妻子,可受不得惊恐,请大王……”猛听背后传来“噗嗤”一声娇笑!楚峻一怔,忖道:“原来是个姑娘!”便转头过去,只见车篷内的青草堆里躺着一个眉目如画,娇俏无比的绿衣少女,那少女一身紧身衣袴与青草同色,但脸庞却美得如一朵鲜花!
    楚峻料不到这个胁持自己的,竟是个绝色美人,不由再一怔。那少女怒道:“丑八怪,你看什么?快转过头去!”右手长剑轻轻一送。
    楚峻转头过去,道:“小的,小的从未见过下凡的仙女,所以……”那少女笑骂道:“什么下凡的仙女?胡说!”
    楚峻话已岀口,才觉得说得有点浮滑,但听了少女那话,只得续道:“姑娘不是下凡的仙女么?怎地如此,如此……”
    少女问道:“如此什么?”
    楚峻舌头打结巴巴地道:“貌美!”
    少女嗔道:“丑八怪,你讨打?竟敢讨我的便宜!”
    “寃枉,这是小的……小的衷心之意,什么占便宜!”
    少女儿连一个丑八怪的粗小子也赞自己貌美,芳心显然甚是高兴,也不与楚峻计较,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十亩!”
    “十亩!这名好怪!刚才你不是说叫什么牛大哥么?”
    楚峻虞不及此,心念一动,道:“骗他们的!哼,我一看便知道他们都不是好人,你说我会对他们说真话么?姑娘就不同了……”
    少女截口同道:“我有何不同?”
    “姑娘是好人我自然对你说真话!”少女格格一笑,道:“别说啦,到你家没有?”
    “姑娘像仙女一般,小的不敢带你回家,怕小的老婆会喝干醋,你快走吧!”话音一落,忽觉左颊一痛,已吃了一记耳光。
    楚峻虽然有点心神不属,但这记耳光没能闪得过也着实令他吃了一惊!只见那少女已坐在他旁边,怒道:“你再讨我便宜,姑娘便割掉你额上的瘤子!你怕不怕痛?”
    楚峻叹了一口气道:“小的实与你说了吧,我家在江南,由此去尚须十日!”少女怒道:“胡说!你由江南跑到江北割草?你别以为姑妹是个傻子!”
    楚峻道:“姑娘不信也没办法!你若不信的话便一直跟着吧!”少女啐了他一口,道:“我一直跟着你干什么?由现在开始,你不得开口说一句话,一切听我的命令,敢说一个不字,姑娘便不客气了!”
    楚峻道:“原来那些人都是好人!”
    “他们当然是好人!”少女说罢才明白楚峻话中之意追她的那四个人都是好人,不是暗骂自己是坏人么?只见她柳眉一竖,又掴了楚峻一巴掌。这次楚峻本来闪得开。但生怕会露出马脚,引起对方的杀机。只得哑忍下来,目光触及少女的脸庞,心头便怦怦乱跳起来,暗道:“这姑娘当真如仙女下凡,”
    想至此不由脸上发热,暗怪自己实在不该对一个陌生女子产生爱慕之情,可是眼光乃不免再向她瞟了一眼!那少女怒道。“再看我,姑娘便把你'的眼睛挖下来!把车转向右边!”
    原来此刻前头出现几条岔道,楚峻便乖乖把车向右边那条小路转去。
    此路较狭,又甚是崎妪。蓦地牛车一震,那少女身子向他一靠,送来了一陈香风,楚峻心头又是急跳起来同时内心又有个声音叫道:“楚峻啊楚峻你今日怎变了?她有什么好处?又凶又恶,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心念未了,牛车像撞到什么东西,车子猛地一震,楚峻与那少女一齐滚落车篷内!原来牛车撞到一棵树,把他们掀了下来,幸而车篷内满是青草,跌下去倒不觉得疼痛,不过那少女脾气又来了:“喂,十亩,你要死啦!”举掌欲打。
    楚峻见她长剑丢在一旁,再无顾忌,手掌一落,身子窜起,落在座位上,喝道:“臭丫头,你还敢恶?”那少女一怔,随即恍然。“原来你是真人不露相一一”
    抓起长剑向楚峻刺去!楚峻一个跟斗跳落地上,那少女也跟着飞了下来。一挽剑花,又向楚峻刺去;喝道:“小色鬼,看剑!”
    楚峻大怒:“谁是小色鬼?”见她剑法颇为凌厉,连忙撑腰闪开三尺一少女一剑落空,立变新招,口中叫道:“你是小色鬼,小恶贼!”
    “我堂堂大丈夫,几时变成色鬼恶贼?你才是恶贼婆,又凶又恶,仗势欺人!刚才那四个大盗没把你抓去,当真是皇天无眼!”
    楚峻只顾反唇相榜,心神一分,一个闪避不及,被少女一剑把肉瘤削了下来。少女又骂道:“原来你装神扮鬼,还说不是恶贼!”
    “你恩将仇报,还骂人?若不是我,你早已被强盗捉去了!凶什么?有本事的,把那四个强盗抓回来给我看看!”
    少女怒道:“谁说他们是强盗?”
    楚峻哈哈笑道:“他们不是强盗,那么强盗反而是你了!”
    少女收剑叉腰怒道:“姑娘活了十八岁从未被人骂过,你知道姑娘是谁么?”
    “我只知道你是强盗。”楚峻冷冷地道。
    绿衣少女大声道:“你知道谁是『神枪大侠』么?姑娘便是他的女儿,大侠的女儿会做强盗么?”
    楚峻“啊”地一声叫了起来,脱口道:“真是大水冲倒龙王庙,原来是二嫂,请恕小弟失礼!”
    话音未落,那少女又一剑刺了过去!
    (未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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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30 16:47: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有美为伴 同返故乡
    绿衣少女这一剑刺得极快,楚峻几乎闪避不开,电光石火间一挥腰,只听“嗤”的一响,衣襟已裂开一道口子,只差半寸,便得挂彩。
    楚峻吃了一惊,忙道:“小弟楚峻,是石二哥的结义弟弟,嫂子若是不信,可去问问二哥!”
    绿衣少女再一剑刺出,楚峻的长剑在车厢内,无法招架,只得再度闪开。
    绿衣少女怒道:“我只知石中玉有个义弟叫齐高!你再叫一声二嫂,我便不饶你了!”
    楚峻急道:“小弟便是齐高,只因身负血海深仇,所以化名齐高!二……姑娘,我可不是个登徒子,也不是不知分寸之人,岂有乱认人之理!”
    绿衣少女一顿足,道:“你还满口胡言什么?”
    楚峻抓抓头皮,心头甚是奇怪,不由忖道:“莫非二哥近日跟她发生了什么龃龉?”
    怔了一阵,才抱拳行礼道:“刚才小弟若是有所得罪的话,请……请原谅一二!”
    绿衣少女忽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自称小弟,难道我年纪比你大了?”
    楚峻脸上一热,讷呐地道:“楚峻不敢放肆!未知……欲去何方,请上车,待小弟再送你一程!”
    绿衣少女微微一笑,道:“这才象话,还不快上车!”说罢倒飞一丈,脚尖在地上一无,凌空一个转身,射入车篷内。楚峻见她姿势极为美妙,忍不住喝了一声采,绿衣少女粉脸一红,道:“你身手也不懒,你师父是谁?”
    楚峻见她问起师父的来历,不禁有点为难。绿衣少女没好气地道:“你不说也就罢了,何必皱什么眉头?快上车吧,勿让顾叔叔他们追上来!”
    楚峻连忙上车,念喝一声,那牛儿便又慢慢前进了。他有点六神无主,任由那牛儿慢慢走动,走了一忽,绿衣少女嫌其慢,便道:“喂,你不会催她快一点么?真奇怪,你为何不驾马车,却用这老牛来
    拉破车,天快黑啦!”
    楚峻随口道:“大黄并未老!”
    绿衣少女一怔,脱口问道:“谁是大黄?”
    “呶,便是这头黄牛,”楚峻笑道:“牠很听话,好像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叫牠大黄!”
    言未毕,那牛儿似乎听得懂人语般“呼”的一声大叫,绿衣少女童心未泯,忍不住拍掌叫好。“我只道马儿才好玩,原来牛也能解人意!”
    楚峻问道:“姑娘要去那里?请示行止!”
    绿衣少女道:“你家在那里?”
    楚峻目光一黯,道:“小弟家破人亡,那里还有……”
    绿衣少女道:“对不起……嗯,你仇人是谁,可否说与我知?”
    楚峻咬牙道:“是五行盟!”
    绿衣少女神情一变,道:“我听爹爹提及,五行盟不但势力庞大,而且高手辈出,你家怎会与他们结下深仇?”
    楚峻苦笑一声:“这点连小弟也不知道!不过无论他五行盟如何强大,这仇小弟也要报!”
    绿衣少女拍掌道:“好好,我总算找到一个志同……”她本想说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话至口边,猛觉有点不妥,粉脸一红,硬生生把下半句话咽了下来。
    楚峻可没想到这一点,一边赶车一边问道:“姑娘与五行盟也有仇?”
    “哼,凭他们也配?”绿衣少女撇撇小嘴,“你知道我为何偷偷跑出来么?”
    楚峻心头一动,试探地问道:“莫非姑娘要想找个五行盟的人斗斗?”
    “正是!人人均说五行盟如何可怕,哼,我就是不怕!”绿衣少女道:“我何止要找他们几个人来斗斗,哼!我想把整个五行盟都收拾掉哩!”
    楚峻道:“小弟跟五行盟的人交过几次手,要想收拾五行盟,可不容易!”
    绿衣少女天真地道:“我也自知单凭我一个人,力量不足,但你既然与五行盟有仇,咱们便连手斗斗他们!”
    楚峻默然,不知如何回答。绿衣少女见他不作声,伸出春葱似的食指在他后肩戮了一下。“喂,你怎地变成哑巴?”顿又道:“哈,原来你是个胆小鬼,我还以为你一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汉哩!”楚峻只得道:“并不是小弟怕他们,事实上他们人多势众而又神出鬼没凭咱们两个要想收拾他们的确实力不足!嗯,假如咱们联合大哥及二哥便有点希望!”
    绿衣少女不高兴地道:“谁是大哥,谁是二哥?”
    楚峻一怔,道:“大哥是丐帮飞鸽堂主欧阳虹,二哥是谁姑娘自然知道……大哥跟二哥都有一些朋友,咱们联合起来,胜算便多了!”
    绿衣少女冷冷地道:“你呢,你有什么朋友?。”
    “小弟出道不久,除了大哥跟二哥之外,倒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
    “这样说来,你若要报仇,也得靠别人帮助了!”
    楚峻又是一怔,长叹一声。“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小弟总不能鲁莽从事!”绿衣少女更不高兴。“如此说来,倒是姑娘我鲁莽了!”
    楚峻忙道:“小弟并无此意!”
    绿衣少女冷笑一声,讥道:“我听石中玉那小子说过,他的义弟是个书呆子,但你现在却扮成个牛娃子,看来你是害怕让五行盟的人发现!以你这般胆小的人,若能报得了仇,那才是笑话!”
    楚峻不禁有气。“姑娘女扮男装,不知所为何事?”
    绿衣少女怒道:“你以为我是怕五行盟的人么?我是怕顾叔叔他们而已!”
    “顾叔叔大概是你爹的心腹吧?”楚峻淡淡地道:“原来你爹的朋友,比五行盟的人还可怕!”
    绿衣少女听不出他话中之意,问道:“谁说的!”
    楚峻吃吃笑道:“若非如此,你为何会为他们而乔装?证明他们比五行盟还可怕!”
    绿衣少女大怒,扬掌扫向楚峻后脑,楚峻把头一缩似乎背后长了眼睛。绿衣少女见打不到他,心头有点酸溜溜的感觉。楚峻心中却忖道:“这妮子凶得紧,二哥将来只怕要大吃苦头?唔,看来必是二哥得罪过她……”
    绿衣少女见他不作声,道:“你在想什么?哼,好得意么?哦,我明白了,你一定以为我武功低微,看不起我!停车停车!”
    楚峻把车拉慢,道:“什么事?”
    “下车,姑娘要领教领教你武功!”
    楚峻暗吃一惊,道:“小弟如何是二嫂的对手!”
    绿衣少女大怒,又一掌掴了过来,楚峻飞身跃落地上,沉声道:“嫂嫂如何多番戏弄小弟?”
    绿衣少女咬牙说道:“谁叫你胡言乱语!”
    楚峻抓抓头。“嫂……姑娘虽然未曾过门,但中秋即至,小弟早叫几天也不是什么大错!”
    “谁是你二嫂!”绿衣少女叉腰立在车上,神态又是娇憨,又有几分薄怒。楚峻目光一垂,道:“以后小弟不叫就是!”
    “也不准你自称小弟!姑娘是很老了么?”
    “是,小,我以后不说便是!”
    绿衣少女见他一副必恭必敬的模样,“咕”地一声笑出来。“真是书呆子!”
    楚峻见她忽怒忽喜,大感头痛。绿衣少女又道:“这里不错,今日便在此过夜吧!”
    “好,待小……我把车拉进林内!”楚峻拉着缰,把牛引入路旁的林子里,随即替牠卸辕。
    又把车上的草拿下来喂牠绿衣少女坐在一块大石上,喃喃地道:“哎呀,坏啦,这里前不搭村,后不靠店,去那里买食物?”
    楚峻忙道:“我车上有点食物,就怕你吃不下肚……”
    绿衣少女瞪着一对大眼睛,道:“为什么姑娘我吃不下去?”
    “因为那是庄稼汉的食物!”
    绿衣少女娇嗔道:“你以为我是……石中玉?我家穷,能吃的什么都吃!”楚峻自车上取出几块地瓜,又用石块叠一个石灶,引了火,绿衣少女忙帮他检些枯枝枯叶。
    楚峻抓了几团泥,糊住地瓜,然后把它抛入灰中,绿衣少女不断添枝,火光映在她脸上,红朴朴的像熟透了的柿子。
    楚峻闻到自她身上飘来的女儿香,心头一乱,连忙把头别开。绿衣少女道:“你去找水喂你那条大黄吧,这里有我!”楚峻也不想跟她太接近,闻言便走开了。
    不一阵,便听绿衣少女叫道:“楚峻楚峻,你过来,都熟了!”
    楚峻把手在襟上擦了一把,走了过去,只见绿衣少女也把地瓜外表连泥巴带皮剥掉,露出一块金澄澄、香喷喷的肉来。楚峻用鼻嗅了一下赞道:“好香!”
    “饶嘴鬼!”绿衣少女检了一根干净的树枝,把地瓜插上,递与楚峻。“拿去吧!”
    “你先吧……”
    绿衣少女白了他一眼。“也没见男子汉像你这般婆婆妈妈的!一个人若是书读得太多,便要变得没趣了!”楚峻只得接了过来,绿衣少女这才自己剥了一块,也吃将起来。
    两人一人吃了两块,肚子也差不多填饱了,便找了块干净的地方住下,相隔六七尺,绿衣少女不断把枯枝抛入石灶中,火光把周围都照亮。
    楚峻此刻又觉得她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凶恶,不但如此,而且表现得十足是个女人。
    绿衣少女添了火后,靠在树干上,仰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楚峻忍不住道:“你在想家。”
    绿衣少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又不是头一次出来。”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偷偷跑出来?”
    绿衣少女欲言又止,道:“你不必知道。”
    “是。明早你还是跟顾叔叔他们回家吧,免得郭伯伯挂怀?”
    绿衣少女怒道:“姑娘的事,要你管么?”
    “小……我怎敢……”楚峻怕她不快,忙岔开话题,“顾叔叔的武功一定很好了?”
    “差不多吧,说好好不到那里去,说差也差不到那里去,人们敬佩他的并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的为人!”
    楚峻肃然起敬,赞同地道:“一个人的好坏当真比武功的好坏强得多。”
    绿衣少女喃喃地道:“你知道顾叔叔他们五个为何在我家内么?”她瞟了楚峻一眼,自问自答地道“我爹爹曾经救了他们的性命,他们感恩图报,所以投到我家内,一直协助我爹爹,行侠仗义,有人说他们是我家的家将,但我爹却视他们如兄弟,事无大小,绝不分尊卑,他们不但同桌而吃,而且经常联席而眠。”
    楚峻道:“令尊的为人有口皆碑,我亦十分佩服,可惜无缘拜会他老人家?”绿衣少女笑道:“我爹并不老,以后若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见他就是,爹一向很器重年青人。”
    楚峻大喜。“好呀,那么咱们明天便去吧?”
    绿衣少女白了他一眼,道:“姑娘还不知道你的鬼心意么?明年吧!”
    “明年?”楚峻心中暗道:“何必明年,今年中秋便见得着了。”
    绿衣少女嗔道:“你在想些什么?”
    楚峻暗暗佩服她的聪明,不由问道:“姑娘是不是跟石二哥吵了嘴才跑出来。”
    绿衣少女一怔,半晌才道:“你为何会这样说?哼,你不说个明白,姑娘可不放过你。”
    楚峻苦笑一声,道:“在下随口问问而已,并无他意!”
    “他是他,我是我,我跟他有什么关系。”绿衣少女眼珠一转,道:“哦,我知道了,你以为我……我是姐姐么?”
    这次轮到楚峻傻住了,脱口问道:“姑娘的话在下不明白。”
    “你知道我爹有几个儿女?”
    楚峻道:“在下刚出遁,可不知道,正想请教!”
    绿衣少女脸上闪过一丝得色,道:“我爹共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我是最小的,跟石中玉订亲的不是我,是我的姐姐!”
    楚峻恍然大香,暗道:“难怪我叫她二嫂,她要生气!”不知为何,他这时有如释重负之感。
    绿衣少女急问道:“你不相信么?”
    楚峻笑道:“在下怎敢不信,我还要向姑娘道歉哩。”
    绿衣少女掩嘴笑道:“你到这时才知道自己是如何鲁莽的么?”
    “在下的确鲁莽,”楚峻又转个话题,“顾叔叔的大名是什么?”
    “顾叔叔叫子安,还有曲叔叔单名一个全字,魏叔叔维德,傅叔叔单名洛,他们有个外号叫『秦岭四友』!”话音一落,前头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绿衣少女脸色一变,道:“莫非说曹操曹操便到?喂,你答应我一件事,不得吿诉他们我在那里,否则姑娘不放过你!”言毕奔前几步,跃上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
    楚峻有点茫然,心头委决不下,该不该助她,心念未了,蹄声已至林外。只听有人道:“老三,林内有火,必然有人,咱们进去问问!”
    接着便走进四条汉子来,正是日间所见的那四人。那四人见到楚峻也是一怔,一个身裁矮小的忍不住道:“老大,这小子不就是那个赶牛娃么?”
    楚峻抱拳问:“四位又有何指教。”
    顾子安见他神色有异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可看出疑点来了,“吓,原来阁下是不露相的真人,快把人交出来!”
    楚峻道:“小可是什么真人,四位的话可令人难明了!”
    “不必再装蒜,你早上额头上那颗肉瘤呢?去了那里?敝侄女一定被你藏了起来。”
    曲全冷笑道:“小子,你可得放明白一点,咱们是什么身份,你可知道,胆子包天也不能动咱们侄女一根毫毛,乖乖的把人交出来。”
    楚峻道:“小可并不是什么真人,只因身负血海深仇,是故易容上道,四位误会了。”
    顾子安道:“你的事咱们不理你,日间他指咱们跑了不少寃杜路,分明有诈,若不把人交出来,莫怪咱们不客气。”
    楚峻本来还委决不下是否该帮绿衣少女隐瞒他们,此刻见他们一口咬定自己挟走了她,不由心生暗怒,当下冷笑一声:“诸位都是成名的人物,怎地说话如此鲁莽,在下到底挟走了什么人?”
    傅洛道:“便是咱们侄女郭蕙兰。”
    楚峻暗道:“原来她叫蕙兰,唔,兰心蕙质,这名字倒不错!”
    嘴上道:“请问这位郭姑娘又是什么来历。”
    魏维德道:“不怕你假装,咱的侄女便是郭尚义郭大哥的千金!”
    楚峻摇头:“可惜在下无缘识荆!”
    顾子安正容道:“小哥,她若发生了什么事,咱们四位可无颜回家,你若见到她的,请指点一条明路,咱四兄弟感激不尽!”
    “可惜在下的确未见过她!”曲全怒道:“既然未见过她,日间又为何胡指一通!”
    楚峻脸上微热,道:“在下根本未见过郭姑娘,又怎知你们要找的谁,你们只问我有否见过一个绿衣少年而已,当时在下的确曾见一个绿衣少年向左而去?”
    魏维德道:“你没骗咱们。”
    “信不信由你们。”
    傅洛回头看到那辆牛车,便道:“请恕咱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着向车厢走去。
    楚峻暗说一声惭愧,道:“诸位请搜,其实诸位若稍为动一下脑筋,也知道怪错了在下。”
    曲全脸有不快。“为何?”
    “假如在下挟持了郭姑娘,还会停在这里等诸位来捉么?”话音一落,只听傅洛道:“老大,车上没人。”
    顾子安抱拳道:“咱四位得罪了,少侠几时有空请到太原一行,在下兄弟必定扫榻以迎!”
    楚峻忙回礼道:“四位客气了,在下谋想去太原拜会郭大侠及四位。”
    曲全道:“请恕咱们打扰了,后会有期。”
    楚峻忙道:“其实郭姑娘武功高强,诸位也无须太过担心。”
    顾子安一怔,问道:“你怎知道舍住女武功高强。”
    楚峻见他们一脸急色,所以才出言安慰,却不料露出马脚,幸而他心念一转,已有了计较。“郭大侠武功天下闻名,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以此推之,郭姑娘的武功自然也不错。”
    顾子安轻叹一声,眉宇间隐含一抹忧色,挥手示意义弟出林。
    楚峻见他们离去,暗中舒了一口气,不久林外便又响起一阵马蹄声,马蹄声由近而远,一忽便已不复再闻。楚峻心乱如麻,正在沉吟问,忽听背后传来“嗤”的一声娇笑,一回头可不正是郭蕙兰?
    “喂,想不到你这书呆子骗人的功夫还不错。”
    楚峻脸上一热,道:“刚才姑娘不见他们都是满脸急色么?也许你爹有急事要找你,你还是早点回家吧!”
    “哼,你后悔了,我爹有事才不会找我,他所急之事,都是别人的事。”
    “也许这次是例外。”
    郭蕙兰道:“不会有例外的,我出来了月余,连一个五行盟的人都未碰上,就这样回家,有什么意思?”
    “五行盟神出鬼没,也许你三五年内也碰不上,难道你便不回家。”郭蕙兰脸上忽然泛上一层红晕,问道“你准备去那里?”
    楚峻神色一黯,长叹一声:“当日寒舍家破人亡时,在下侥幸逃出生天,连父母尸骨也不曾收拾,每次思之都心如刀割,在下想到寒舍遗址拜祭一下,略尽一点后辈的心意!”
    “你家在江南?”
    “在九华山上。”
    “那可好了,姑娘毕生未到过江南,更未去过九华山,这次无论如何也得去一次。”郭蕙兰呵气如兰地道:“你便做个响导如何?”
    她怕楚峻迫她回家,忙又道:“过了江,游过九华山之后,我立即回家不用你催。”
    楚峻脸上一热,道:“在下那敢催你?不过姑娘说过的话可别忘记。”
    “哼,你把我当作是什么人,你以为我爱跟你去一辈子么?”话出了口,郭蕙兰才醒觉,一张吹弹得破的粉脸,如晚霞般鲜红。
    楚峻窘道:“在下不敢……”
    郭蕙兰忙把脸别开,道:“好啦,别再说了,快点睡吧,明日好上路!”次日一早,楚峻醒来,见郭蕙兰又在烧地瓜,心头无端端又乱了起来。
    郭蕙兰脸露笑容,道:“快熟了,快去洗个脸,吃了好上道!”两人吃饱之后,重新上车,那大黄依然慢慢而行,出了大路,楚峻道:“姑娘,咱们不如去买两匹马来代步吧!”
    “这牛如何安排?”
    “把牠卖掉就是!”
    “这如何使得?你舍得牠么?”
    郭蕙兰道:“你舍得,我也舍不得!”
    大黄听见她这样说,又“哞”地叫了一声。“你听听,牠多乖!”
    楚峻叹了一口气,我虽然亦舍不得卖牠,但牠走得这样慢,可……”
    郭蕙兰截口道:“你不必再说了,你是想早点赶跑我罢了!”
    楚峻的确是存了此意,闻言后那敢再说,大黄似是能解人语,速度快了很多,郭蕙兰心头大喜。
    一路上两人都避开大镇,宿在野外,每顿饭都由郭蕙兰负责,旅途上虽然做不出什么好菜,但郭蕙兰就有办法,令那些粗劣简单的菜肴变得香喷喷,味同山珍海错,楚峻真料不到她有此好手艺。
    车上没事,不由想起诸葛翡翠及诸葛明珠来了,那两位千金小姐对自己虽然一往情深,但只使自己觉得是一种负担,全不如与郭蕙兰在一起,有如沐春风之感。
    郭蕙兰绝口不提家事,反而对楚峻的家事问长问短起来,楚峻有问必答。
    楚峻得知她不是未过门的嫂子,再无戒防,而郭蕙兰更是天真无邪,这样走了几天,两人便已熟落起来。
    这天已至安庆境内,楚峻准备驾车入城,在此歇一夜明早才过江,岂知到一到城外,却见围了一大群人,人丛中不断传来打斗声,郭蕙兰道:“咱们下去看看!”
    楚峻道:“咱们还是赶路吧!”
    郭蕙兰自车后跃下去,道:“也许有坏人在欺侮弱小呢,难道咱们便不去助他?何况天色还未晚!”说罢已分开人群,走了进去。
    只见空地上有三个汉子围着一个年近五十的长髯男子打斗,那三个汉子以三敌一,犹自落了下风。
    郭蕙兰颇觉奇怪,兴趣大减,因为那三人武功不高。而那年老的,却仍似未使尽全力,当下忍不住道:“喂,你们以多欺少,算得什么好汉!”
    那年老的道:“听见没有?姓邵的,你们三兄弟再不识相的,便莫怪我要下毒手了!”
    一个高瘦的汉子怒声喝道:“裴度甫,你杀死咱们的叔父,今日咱们不与你干休!”
    “笑话!”那年老的冷笑一声,“你们不怕风大吹闪了舌头?若非老子今日心情好,否则早已都把你们干掉了!”
    郭蕙兰吃了一惊:“原来这人是『鬼刀』裴度甫!爹曾经说过,这恶魔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十分凶残!这三人看来倒反是好人呢!”
    她想到此便抽出剑来,喝道:“姓裴的,少爷找你很久了!”
    裴度甫一怔,问道:“你这小子怎地如此胡涂;刚才又骂他们以多欺少,如今又骂起老子来……哦,一定是个初出茅庐,又想扬名立万的小子了!”
    郭蕙兰脸上一红,怒道:“是又如何?喂,你们三个既然不是他的对手,请退下!”,
    那三个汉子互看一眼,悻悻然退下,却仍围在旁边。年纪较大的道:“请少侠小心,这人十分扎手!”,
    郭蕙兰抽出长剑,说道:“快来受死吧!”
    裴度甫哈哈笑道:“你要想扬名立万可得小心一点,千万不要把命也赔了上去了!”
    郭蕙兰道:“不必啰嘛快亮刀来!”
    裴度甫道:“老子需要动刀时,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郭蕙兰冷哼一声,长剑刷地一声刺出,裴度甫冷笑一声,双脚一错,便把剑让开。
    不料郭蕙兰家学渊源,父亲固然是一代大侠,母亲“越女剑”韩湘的武功亦是名闻江湖,郭蕙兰虽然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但所谓虎父无犬子,剑法造诣自亦颇有可观,她见对方身法刚变,手腕一偏,长剑亦随之变化。
    裴度甫料不到她年纪轻轻剑法如此快速凌厉,心存大意,几番着了道儿。连忙向后一缩,堪堪避过。
    郭蕙兰精神大振,叫道:“你知道少爷的厉害了吧!”攻击更盛,左七右六,一口气刺了十三剑,招招不离裴度甫的要害。
    裴度甫身形连闪,几次要欺进剑网,都被郭蕙兰迫退,迫得掣出鬼头刀来。他出刀极快,郭蕙兰只觉双眼一花,长剑便已被其挡开。
    裴度甫刚才险险出丑,心头恼怒,存心把郭蕙兰毙于刀下,一连三刀便争到先机,再急攻三十六刀!
    这三十六刀一刀快过一刀,旁人但见一团耀眼的白光翻滚,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裴度甫外号“鬼刀”,望名生义,便知他的刀法诡异,多变而又快捷,这三十六刀是他的平生绝技,一口气展开,饶得郭蕙兰家学渊源,也抵挡不住,一连退了七八步!
    那三个姓邵的汉仔见状,更是脸无人色,三人互换了一眼,:也把刀掣了出来,喝道:“少侠莫怕,让咱们三兄弟跟他算账!”
    裴度甫双眼落在郭蕙兰的胸膛上,淫笑一声,道:“什么少侠?是个小妮子!哈哈,妞儿,你今夜陪老子宿一宵吧,老子答应放你一条生路!”
    郭蕙兰又羞又惭又怒,叫道:“姑娘跟你拼了!”要想反攻,那里尚有余力?那三个姓邵的兄弟立即挥刀冲了上去,冷不防背后有人喝道:“住手!”这声音威风凛凛,令人不能拒抗,一回头见是个牛娃子,不由一怔,原来楚峻要安顿牛车,所以来迟了。
    他见郭蕙兰形势十分危急,不再打话,长剑出鞘,自中一拦,郭蕙兰急喘一口气道:“这恶魔可恶,快替我杀了他!”
    裴度甫喝道:“傻小子你是谁?别坏你家大老爷的好事!”鬼头刀一抡,划了半个弧圈,斜劈下来。
    楚峻闪开两步,长剑一挽,回了,一招“上善若水”,裴度甫喝了声好,第二刀又至!
    楚峻一出道便连遭强手,此际已非吴下阿蒙,毫不怯敌,再一闪,长剑一变:换了一招“玄之又玄”。只见剑芒点点,似夏夜星星,人不知攻向何处。裴度甫暗吃一惊:“这小子一副土头土脑,怎地剑法如此神妙?”当下不求有功,先求自保,连忙后退一步,挥刀守住前身要害。
    楚峻标前一步,使”招“九层三台”,一柄剑挟着四五度光芒刺向对方的脸门!裴度甫那里知道这招无量剑法的厉害?手腕刚一抬,要想护住头脸,岂料眼前剑光忽然一敛,紧接着下身生风,心知要遭,如火烧屁股般向后一跳!他反应虽快,可惜仍慢了一步,小腿上已中了一剑!
    裴度甫虎吼一声,喝道:“老子今日不杀你,誓不为人!”鬼影刀法一展开,采取攻势,依法泡制,又攻了六六三十六刀!
    楚峻不慌不忙,反复使出“天长地久”、“天道无亲”、“柔弱胜刚”等几招。,把对方的攻势封住,三十六刀过后他只退了半步。
    三十六刀一过,楚峻趁对方新招未生之际,忙又使了招“正言若反”。又在其左肩上添了一道剑痕!
    人群中有个道士脸色一变,忽然排众如飞离开。
    裴度甫十分骁勇,虽已受了两处伤,仍然毫无退意,刀法一紧,又与对方互争先机。
    郭蕙兰站在旁边,看得目不转睛,心中忖道:“想不到楚峻……他的剑法如此神妙!哼,石中玉一向目中无人,我看他便不如他了!”想至此,她脸上忽然泛上几丝快意的神色。
    场上的决斗眨眼间已过七十招,由于裴度甫存心拼命,竟是个不分胜负之局,郭蕙兰不断为楚峻打气。
    楚峻摸清了对方的刀法变化之后,攻势逐渐凌厉,裴度甫锐气已失,怯意渐起,便生退意。
    再过十余招,只见裴度甫眼珠子一转,身子忽然向后一退,一退丈余,鬼头刀忽向邵老大的心窝扎去!
    楚峻大怒,喝道:“休再伤人!”急标向前,长剑分心便刺。
    裴度甫那一刀虽快,但仍被邵老大挡开,可是他左臂一落,五指如钩,已抓住其臂上的关节,紧接着把他拉至身前!楚峻大吃一惊,忙不迭收招,喝道:“放下人来!”
    “笑话!”裴度甫冷笑道:“老子今日无暇陪你玩耍,后会有期,你们都给我退后三丈!”
    人群立即散开,楚峻道:“咱若退开,你不放人又如何?”
    “三丈并不远,我若杀了人,你们还追得上!”
    邵老二道:“你敢伤咱们大哥一根毫毛,咱们跟你永世没完!”
    裴度甫眼光闪过一丝怨毒之色,道:“老子若要杀你们,当真是易如反掌,快退!”
    楚峻等人一退,裴度甫果推开邵老大,向横掠去,郭蕙兰要追,楚峻忙道:“算啦,强寇莫追!”
    郭蕙兰恨恨地道:“那厮可恶极了!你为何不杀了他?”
    “走吧!”楚峻拉着郭蕙兰,冷不防被人拦住。
    郭蕙兰道:“你们做什么?”邵氏兄弟抱拳道:“多谢两位少侠救命之恩,寒舍就在前头,请两位到寒舍,让在下兄弟略尽一番心意如何?”郭蕙兰刚才话说得太满,幸亏楚峻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听了邵家兄弟的话后,颇有愧色,不想再与他们见面,忙道:“二位不必客气,咱们身上尚有急事还需赶路,改天才上宝庄拜访吧!”
    楚峻道:“不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吾辈应为之事,三位请回!”两人走出人群,重新跃上牛车,向城门驰去。
    入了城,找了一间干净的客栈,开了两个房间歇下。他俩只道身份没人知悉,岂料这一夜,竟有人为他们拧立中宵,守在客栈外面。
    次日一早,两人盥洗一番,吃过早点,又包了些干粮,便继续南下。
    出了南城门不远便是渡口,两人赁了一艘大船,连人带车驰了上去,旁边的渡客看见都暗暗称奇。
    郭蕙兰也不理人侧目,坐在船上,与楚峻指点江上的风光,状甚欢悦。今日风和日丽,江波不扬,渡船甚是平稳,不久便到了对岸,两人又花了一番工夫才把牛车拉上岸。
    由此到九华山青云庄旧址,尚有百余里路,两人轮流驾车,悠哉优哉也不忙着赶路,一任大黄慢慢行动。
    所谓近乡情更怯,但楚峻有美作伴,却没有这个感觉,还暗暗嫌大黄走得快。经过安庆城外那一役,两人的态度又更加热密,郭蕙兰已改口称他大哥了,而楚峻也呼其兰妹。
    百余里路虽然不短,而大黄也走得不快,不过到次日黄昏终也走到山下。青云庄建在半山,山路又不大好走,两人便决定先在山下歇一宵明早才上山。这一夜,楚峻心潮起伏,一双眼睛未曾阖过一下。
    次日郭蕙兰见他双眼红丝密布,关怀地问道:“大哥,你昨夜没睡么?”
    楚峻苦笑一声:“愚兄想起往事睡不着!”
    郭蕙兰道:“所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必太过伤心,最要紧的是替先人报仇雪恨!”
    楚峻道:“不错,此仇非报不可!”
    郭蕙兰温声道:“大哥放心,小妹发誓与你一道,助你报仇!”
    楚峻心头感动,情不自禁握住她一双柔胰,道:“兰妹你待我真好!”郭惠兰粉脸一红忙把手缩回,转过身去,脸上神色忽忧忽喜不知她想些什么。
    楚峻嗫嚅地问道:“兰妹你生我的气么?”
    郭蕙兰忙道:“没有……小妹去河边洗个脸……”一语未毕撒腿便跑了出去:附近便有一道山溪,郭蕙兰坐在溪边,弯腰掬起一把水来,不知怎地她忽然把水泼掉,一对小脚不断跺着地,接着把脸庞埋在双掌中。
    良久一阵山风吹来,吹动了她的衣襟,郭蕙兰才瞿然一醒,胡乱擦了一把脸,便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回去。
    可是当她接近楚峻时,脸上又有了醉人的笑容。楚峻也胡乱擦了一把脸,两人便上车起程。
    起初山路还算平坦,牛车尚能通行,过了一阵,路已窄,大黄走得极是辛苦,楚峻与郭蕙兰只得下车,同时把牛车停放在路旁的一丛树林内。
    两人结伴上山,不料一忽天上忽然洒下一阵雨,楚峻忙道:“兰妹,咱们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郭蕙兰道:“这雨又不大,咱们冒雨上山吧!听说这是最有诗情画意的了!”楚峻也恨不得早点到达,自然不加反对。那雨虽不大却又密又长,只一忽,两人身上已为雨水所湿,郭蕙兰解下头上的扎发方巾,秀发立即如瀑布般洒了下来。这刹那,楚峻忍不住向她看了一眼,只见她此时的神态又是不同,先前女扮男装,已令人有美艳之感,此际脸庞在秀发的衬托下,益增几分娇俏与嫌媚,令人不敢多看。
    楚峻一颗心立即怦怦乱跳起来,心中忖道:“古人云,红颜薄命,希望兰妹永远快乐,事事如意才好!”
    郭蕙兰见他呆头呆脑,嗔道:“你认不得我么?”
    楚峻大窘,更加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兰妹,你姐姐的容貌一定也如花似玉,二哥当真有福气!”
    郭蕙兰嘴角的笑意一敛,叹道:“姐姐若嫁他才命苦!”
    楚峻一怔,脱口道:“兰妹你为何会这样说,石二哥文武双全,人又热心,别说家财,便是容貌也是罕见的美男子!石叔叔跟令尊又是一时之瑜亮,不但门当户对,而且天造地设,你姐姐嫁与他,又怎会命苦!”
    郭蕙兰怒道:“石中玉那小子眼高于顶,恃着家内有钱,四处收买人心,这也算热心!也算侠义!他们父子都是热衷名利之夫,我姐姐嫁给他,怎不命苦!”
    “兰妹,也许?石叔叔与二哥有所误会……”
    郭蕙兰截口道:“我误会他们父子?哼,我跟他认识比你还早哩!”
    “但……”楚峻改口:“石叔叔若是这种人,令尊又怎会把令姐许配二哥!”
    郭蕙兰双眼泪花乱转,道:“这是我爹爹今生唯一做下的憾事!那是我爹爹跟石九斗订下的亲事,我……姐姐根本不同意!”
    楚峻道:“希望令姐能改变对石二哥的看法……嗯,兰妹你何不劝劝她?其实石二哥真的是个热心人哩!”说着便把石东玉如何关怀自己的事转述了一次。
    郭蕙兰嗤的一声冷笑出来。“他只是用银子来关心你!那几锭银子对他家来说,简直九牛一毛,算得了什么?别再提他了,到了没有?”
    “快了,转过前边那个山坳便是。”楚峻忖道:“看来郭家姐妹一定是对石二哥有所误会,我若有机会好歹也得劝劝兰妹说服她姐姐一莫让这段良缘错失了!”
    郭蕙兰说了那几句之后便不再打话,默默走在楚峻前面,不久转出那山场,便见到前头地上有些碎石败砾。
    楚峻睹物思人,抢前几步,跪在地上痛哭起来。郭蕙兰也陪他流了几行泪。楚峻哭了一阵,检了根树枝在瓦砾上拨寻起来,郭蕙兰却不知跑去何处。过了一阵',楚峻已几乎把瓦砾翻遍,却找不到尸体,也不知是事后被野兽衔去,或是为附近的樵夫收葬了。想到此,楚峻又哭了。
    只见郭蕙兰叫道:“大哥,快来!”楚峻以为让她寻着了,连忙奔了过去,却原来郭蕙兰猎了一头野兔,用火烤好,在山风中散发着香味。
    楚峻道:“你吃吧,愚兄吃不下!”郭蕙兰道:“谁说你不吃?你不吃我也不吃!”她自包袱中取出一个小罐子,抓起一。把盐洒在野兔上,然后把牠撕成两片,递了一爿与他。
    楚峻默默接过兔肉,目光一移,这才发现郭蕙兰不知在何时已换了女儿装,薄施脂粉,更添几分俏丽。
    郭蕙兰见他目光灼灼,粉脸一红道:“一件衣服有什么好看?你未看过么?”
    “衣服虽不好看,但穿在你身上便好看了!”
    郭蕙兰粉脸更红,娇嗔道:“想不到你也会油腔滑咀!”
    楚峻大窘,结结巴巴地道:“我……不是……油腔滑嘴……是……”郭蕙兰“咕”的一声笑了出来,道:“快吃吧,冷了便不好吃了!你若不吃,饿坏了身子,伯父伯母在天之灵也不会原谅你!”
    楚峻心头泛起一阵甜蜜,立即低头啃起兔肉。
    郭蕙兰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心情也轻松起来,不一阵两人都已把兔肉吃光,郭蕙兰道:“大哥,找到伯父伯母的尸体没有?”
    楚峻摇摇头,道:“我想到附近找一找,希望是被樵夫或猎户安葬了!”
    “但愿如此!”
    郭蕙兰道:“小妹陪你去!”
    两人联袂在附近寻找,虽然发现几座土坟,却无墓碑,幸而不久遇见一个樵夫,楚峻便问之。
    那樵夫道:“听说青云庄的尸体是周大虎安葬的!”
    “周大虎是谁?他一个人葬的?”樵夫道:“周大虎是个猎户,因为双臂有千百斤气力,箭法又准,所以这山的猎户都尊他一声大哥。周大虎发动其他猎户一齐收葬的!”
    楚峻道:“周大虎住在那里?”
    “他就住在山下杀兽村,不过刚才我却在山上看见他!”樵夫指着一条山路道:“由这里上去便可寻到他!”
    楚峻谢他一番便与郭蕙兰沿着山路上去。这处本属青云庄左侧,楚峻自小便经常与兄长由此上去琉耍,自然驾轻就熟。
    郭蕙兰未曾来过,见山势如此雄奇,啧啧称奇。
    两人走一顿饭工夫,便到一处比较平坦的山坡,而山坡长草树木丛生,楚峻料周大虎可能就在此,便放声叫了起来:“周大哥,周大哥!”
    叫了几声,没人应他,郭蕙兰也叫了起来。楚峻道:“咱们过去看看!”楚峻在前,郭蕙兰在后,两人都有一身轻功,几个起落,已投入树丛中。
    “周大虎,周大虎!”树丛内及膝野草遍地,甚难行走。
    楚峻的叫声惊动了一头野兔,撒腿跑了。
    楚峻向野兔的去处走了过去,足踝在不知不觉中勾动了一根什么东西,只听“蓬”的一声,地上忽然陷落,楚峻应声跌下!郭蕙兰在后面看见,吃了一惊,脱口呼道;“大哥!”连忙奔前几步。只听“嗤”的一声,几枝匣箭迎面射至,幸而郭蕙兰已有准备,立即闪身避过,同时抽出宝剑,匿在一棵树后,拿眼观察。
    树丛内虽然机关密布,但却不见人影,她人虽好胜,却甚是聪明,略一寻思,便知道这是猎户布下的陷阱,用来捕捉野兽的。
    当下叫道:“周大哥,咱们对你并无恶意!”可是林内仍然人影渺渺,一阵风吹来,带来一股血腥味,郭蕙兰吃了一惊,再也顾不得自身的安全,猛地向楚峻跌下去的地方跑去。
    她小心翼翼再去触动机关,低头向下一望,只见下面深约二丈,地面布满了尖刺及铁痰藜,竟无落足之处,楚峻右手以剑插入地上,剑入地尺余,人却倒立而起。郭蕙兰舒了一口气,暗暗佩服他的机智,忙道:“大哥别怕,我来救你!”
    楚峻道:“快点……”
    他不敢多说话,以免气浊,手臂震动,会如断剑刃。郭蕙兰割了一条山藤,抛了下去,道:“快抓住!”
    楚峻右手抓住山藤,同时吸气抽剑,与此同时,郭蕙兰也同时用力一抖,楚峻应声飞了上来,嘘了一口气,拭去额上的汗珠,道:“好险!”
    郭蕙兰道:“这些机关必是猎户布下的,但又好像没人在此!”
    楚峻道:“照说周大虎应该在此处,咱们快找一找,不过要小心一点!”郭蕙兰指一指树上,楚峻立即跃上树梢,放眼望去,入眼全是一片绿油油,那里有人兽的踪影。
    郭蕙兰道:“大哥,你可有闻到血腥味?”
    楚峻用力嗅了几下,道:“在那边,咱们过去看看!”他振衣沉脚,身子如飞鸟般射向另一棵树。
    郭蕙兰紧跟在他后面,如此跃了四五棵树,那股血腥味更加浓烈了。
    郭蕙兰道:“大哥你看!下面那丛野草有血迹,但不知是人血还是兽血!”
    楚峻不想她冒险,道:“我先下去看看,你在上面替我把风!”
    言毕飞落那丛野草处,只见那里有几滩鲜血,看情况这血流在地上绝不会超过半顿饭的功夫。
    草丛内虽有血,却无人兽的尸体,楚一峻四周一望,发现附近的野草及地上不时又有血点,向远处延伸。
    郭蕙兰问道:“大哥如何?”
    “血自那边去!”
    郭蕙兰跃了下来,两人联袂循血迹前进,那几行血迹时隐时现,大约走了半顿饭工夫,便至断崖边缘,而血迹也至此才不见。
    楚峻伸头向下一望,这断崖正是上次自己被奚敬德踢落,却幸而不死的那处!望着下面那团翻滚的似烟非烟,似云非云的雾气,楚峻心头一寒,脱口道:“这些血必是人血!”
    “大哥你如何知道?”
    “假如这是兽血,他们辛辛苦苦布下这许多机关,岂有把猎到的野兽抛落断崖之理!”
    郭蕙兰吃了一惊,道:“莫非周大虎已经遇害?”
    楚峻咬牙道:“这可难说!而且死的不止周大虎一人!”
    郭蕙兰道:“如今咱们怎办?”
    “下山去找周大虎的家人,或者他的同伴,愚兄相信一定不止他一人知道把先父母遗体葬在何处!”
    郭蕙兰点点头,道:“看来周大虎可能是因此而死的了!”
    楚峻身子一震,脱口道:“如果你推测没错,下手的该是五行盟的人?”
    郭蕙兰喜道:“他们撞上来,好过咱们去找他!”
    楚峻正容道:“兰妹,五行盟每次出动都联群结队,咱们千万不可大意!”
    郭蕙兰道:“知道了,老前辈!”说罢向楚峻扮了一个鬼脸。
    两人依原路走了下来,到了青云庄旧址时,郭蕙兰忽然叫道:“大哥你看,这好像是字!”
    楚峻向地上的瓦砾望去,她觉得甚有可疑,便跃上一块大岩石,居高临下。只见那些瓦砾被人以脚“写”出两行字:立即隐居,否则无命!郭蕙兰道:“这一定是五行盟他们留的字!”
    楚峻大怒,跃落瓦砾中,双脚乱踢,把那些字毁了。嘶声叫道:“有种的便现身跟咱们见个真章!”
    郭蕙兰道:“大哥,他们早去远了,咱们还是去找周大虎吧!”
    楚峻吸了口气使心头的情緖镇定下来,喃喃地道:“我知道杀兽村在那里。”
    “快去吧!”郭蕙兰拉着他,两人快步而驰,翻过几座山头,不久便到了一座石头山。
    楚峻道:“这山左住了十七八户猎户,咱们过去问一问。”
    两人沿着小路走下,不久便见到山下建着十多间石屋及茅屋。楚峻大喜,去势更快。
    那些屋子用人高的竹篱笆围着,两人刚至,里面便窜出几条猎犬,汪汪大叫。楚峻立即叫道:“里面有人没有?周大虎是不是住在里面?”他连叫几遍,屋内却没人回答。
    郭蕙兰道:“大哥,天色已近黄昏,怎地不见有炊烟!”
    楚峻也觉得这条小村子静得出奇,叫声不好,左臂在竹枝上一按,身子立即翻入篱笆内。
    那几条猎犬呜地一声大叫,发疯般向楚峻扑去。
    楚峻喝道:“畜生找死!”身一矮,左掌拍开一只猎犬,右掌又击落在一只猎犬的头上,第三头猎犬扑至时,却让楚峻翻身闪开,顺道飞起一脚,把其踢飞!与此同时,郭蕙兰也跃了过来,那几只猎犬蹲伏在地,喉头呜呜乱叫。
    楚峻抽出长剑,虚幌一下,那几头猎犬好像知道厉害,立即缓缓后退。楚峻也不追赶,标前几步,踢开一栋石屋的木门,“蓬”的一声,木门倒塌,自内冲出一股恶心的血腥味!不用再看,里面必然发生人命!
    楚峻与郭蕙兰一连看了几家,都见屋内的人,不论男女老少,无一幸免,看得郭蕙兰不断干呕,道:“大哥,算了,咱们出去吧!”
    “不,也许尚有一两个尚未断气的!”
    楚峻又踢开另一栋石屋的木门,落日余晖自意隙射了进来,映在白墙上,金光闪闪,可是楚峻目光触及那幅墙便再也拿不开。
    原来墙上被人用鲜血写着几行字。字谕楚峻,立即退出江湖,隐到深山密林处,否则性命难保,你运气一直不错,但自今日起,这运气便不再降临了,切切:下面还署一个“热心人”的名,日月正是今日,证明这些猎户必是因自己而死了!
    楚峻心头又怒又惊,呆了好一阵,才如斗败公鸡似的叹了一口气。
    郭蕙兰问道:“这热心人是谁?”
    “鬼知道?”楚峻悻悻地道:“必是五行盟在猫哭老鼠假慈悲,哼!要我退出江湖,作梦!”
    郭蕙兰道:“假如留字的是五行盟的人,他们为何不立即杀你,却使出警吿这一套?依小妹之见,这热心人可能是五行盟的一份子,不过他与你爹有些渊源,所以才会先警吿!”
    楚峻喃喃地道:“这倒有可能,但他是谁呢?”
    心中忽然泛起奚敬德的影子来,忖道:“莫非奚伯伯被他们抓去?”
    郭蕙兰道:“大哥,你看这条犬!”
    楚峻目光随她的手指一落,只见地上躺着一条猎犬,头部滚开几尺远,但牠前爪却勾着一幅绿色的布,楚峻心头一动,弯腰把绿布取了上来,看了几眼,咬牙道:“这是五行盟青木堂干的!”
    这刹那,楚峻又想起前月在“市井大侠”周鹰福酒棚内与青木堂堂主“青木狂神”交手的情景来,往事如画,一幅幅在脑海中翻过,他喃喃地道:“他认得我的刀法,莫非这热心人便是他,他到底是谁?但他的剑法我并未见过……”
    郭蕙兰到旁边的屋子去看过,回来之后,见楚峻仍在发呆,不禁道:“大哥,你别胡思乱想!小妹已看过,全村没一个活口,五行盟的手段当真凶残,小妹回家之后,一定要叫爹发武林贴,联合各地英雄,把其歼灭!”
    楚峻见墙上倚着一柄锄头,便把其提在身上,道:“兰妹,快帮愚兄掘个土坑,把他们葬了吧!”
    郭蕙兰看见那些尸体十分恐怖,心头有点害怕,便道:“小妹掘地,你去抱尸体吧!”
    楚峻把锄头交给她,便把屋内的尸体慢慢搬了出去,那几只猎犬,不知是否知道他俩没有恶意,也不再吠,只蹲在旁边瞪着眼看。
    楚峻把尸体全部搬至篱笆旁边,全身上下都已为鲜血染红,细数一下,一共是六十七具。
    他见郭蕙兰还未掘好,便又入内找了一柄锄头出来帮她。六十七具尸体,所需的面积绝不小,过了一阵,两人的身子都已陷在坑内。
    天色渐黑,两人都忘了饥渴,一心掘坑,就在此刻上面的猎犬又狂吠起来,接着便听见一声大喝:“楚峻快滚出来!”
    楚峻心头如被剑扎了一下,抛下锄头,跃了上来,喝道:“楚峻早已久候了,有种的便来吧!”
    霍地抽出长剑,郭蕙兰也跳了上来,抽出佩剑站在他旁边。
    (未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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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3 04:37: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丐帮怪事 绘影绘声
    只见篱笆外面,人影幢幢,少说也有七八个之多,都是身穿深色衣袍,面像罩巾的汉子,为首一个冷森森地道:“楚峻,你胆子好大,跑来这里杀人!哼,杀了人还要毁尸灭迹;你道这样便可以做到天
    不知,地不知么?”
    楚峻冷笑一声:“阁下何必来这一套?我一条命便在此,有种的便来取吧!”那人道:“你有恃无恐,是否里面尚有帮手?”
    楚峻吃吃大笑,道:“你们几时这般害怕了?放心,任你们多少人,都由我楚峻一人接住!”
    郭蕙兰道:“还有我!”
    楚峻忙低声道:“兰妹,这件事与你无关,你还是不要淌的好,等下愚兄一动手,你便乘乱自后面冲出去。”
    “大哥,你把我当作什么人?姑娘我可是贪生怕死之人么?”楚峻急得跺脚,道:“愚兄也会乘机逃逸,咱们在大黄那里相候!”
    “不行,任你如何说,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你的,就算爹爹来也不行!”她这几句话说得坚决无比,楚峻心头虽急,却也感到甜滋滋的。
    蒙面人冷笑一声:“你们两个都跑不了,前后左右都已有咱们的人!”郭蕙兰道:“大哥,你听见没有?”
    楚峻吸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咱们只得拼命杀人了,只要能杀一个便已够本,多杀二个便有赚了!只是连累了你,使愚兄心头好生难安!”
    郭蕙兰心头一阵激动,脱口道:“大哥,我宁愿此刻与你同死!咱们不是已掘好坑了么?”
    楚峻抓住她的手,说道:“你待我真好!”
    郭蕙兰娇躯一震,把手抽了回去,幸而天色已黑,看不到她如火如血的脸色。为首那蒙面人冷笑一声:“好一对怨女痴男,咱们便成全你们吧,上!”他背后那六七个蒙面人立即推倒篱笆,走了过来。冷不防黑暗中的那几条猎犬窜了过去,张嘴便咬!
    那几个蒙面人猝不及防,虽然没让咬伤,也闹了个灰头灰脸。
    楚峻见他们手忙脚乱,立即标射过去,长剑闪电般一削,指向一个身裁矮小的蒙面人!
    那蒙面人刚闪过猎犬的偷袭,楚峻的长剑已至,急切间来不及挡架,顾不得身份,伏地一滚!
    饶得他反应够快,但肩头仍被楚峻削下一块皮肉来!
    楚峻一剑得手,精神大振,踏前一步,第二剑再度劈下!
    “叮”的一声,斜刺里飞来一柄长剑,把剑格住。“小子别狂,今日你还想活命么?”
    楚峻狂笑,道:“楚某不想活命,但却想杀几个来垫背!”手腕一偏向对方刺去。
    “没这般容易!”那蒙面人长剑一横,又把楚峻的攻势破去。
    就在这瞬息间,那七个蒙面人已把楚峻及郭蕙兰围住。楚峻与郭蕙兰贴背而立,各顾一方,那七个蒙面人七柄长剑,都是斜指着,似是要以静制动。
    郭蕙兰看了几眼,轻声道:“大哥,他们似乎布下一个什么阵式,咱们可得小心一点!”
    一个蒙面人忽然叫道:“老七,你去点几根火把插着,提防他们用喑青子!”一个蒙面人立即退下,楚峻见他们露出一个破绽,双脚一动,便向那个缺口冲去!
    身子刚一动,三柄长剑同时指了过来,楚峻身形忽然一变,身子缩低,长剑使了一招“九层立台”急削一人的足踝!这一剑去势极快,那蒙面人忙不迭后退,不料背后已临土坑,脚底一滑,应声跌了下去。
    旁边两个蒙面人见同伴失手,立即攻了过来,把楚峻的去势封住。
    楚峻随手使了一招“天网恢恢”,把剑挡开,随即向后一滚,曲腰弹跳起来。与此同时,郭蕙兰与另外的三个"面人动起手来,楚峻听声辨影,知道郭蕙兰暂时没有危险,放了一半心。
    那两个蒙面人见楚峻后退,又迫了过来,楚峻见他们武功不高,人数又不太多,心头疑惑,问道:“你们到底是不是五行盟的人?”
    为首那人道:“谁是五行盟的人!看剑!”
    楚峻随手扬剑一格,手腕一偏刺向另一个,口中问道:“如此你们又是谁?”
    “老大别说!”
    老大道:“待你没有反抗之力,咱们自会吿诉你!”
    楚峻自忖除了与五行盟有仇之外,再也想不起与什么人结下嫌隙,当下不厌其烦地问:“在下跟诸位到底有何仇恨?”老六道:“你想知道也不难,只要把剑抛下,跳落那土坑,咱们便吿诉你!”楚峻大怒喝道:“真是欺人太甚!”剑法一变,使了一招“大器晚成”,剑刃劈向老六,这一剑后发先至,妙不可言!老六那里见识过这种高深的剑法?只听“扑”的一声怪响,腰上已着了一剑,鲜血长流,这还是楚峻临时消了几分劲,否则已无再战之力。
    “诸位不把来意道明,休怪楚某要下杀手了!”
    老大道:“老六你还行不行?”老六道:“待我包扎了再说,”此际,跌落土坑的蒙面人已重新跃了上来,而老七亦已点了三根火把,周围立时一亮。
    楚峻趁对方阵脚未稳,又使了招“淡而无味”,这是无量剑法的第三十三招,威力奇大。老大知道厉害,边退边回了一招。
    楚峻目光一亮,喝道:“停手!”老大道:“你知道厉害了么?”
    楚峻道:“你那招是什么名称?”
    老大说道:,“笑话,老子凭什么吿诉你?”
    “那一招是无量剑法的第十六招『天长地久』!”楚峻道:“原来诸位是来自武当的,当真失敬的很!”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停了手,郭蕙兰道:“不错,刚才他们所布之阵,便是七星阵!”
    楚峻抱拳道:“在下与武当派素无来往,未知诸位为何来找咱们的麻烦?”
    老大见身份被揭破,索性扯下脸上的罩巾,露出一张瘦削的中年人脸庞来。沉声道:“不错,贫道正是抱石道人!”
    郭蕙兰说道:“原来是武当的掌门师弟?”
    “姑娘是谁?”
    “家父江北郭尚义!”抱石稽首道:“原来是郭大侠的千金,请恕贫道刚才失礼了!”
    “不敢。不知道长来此何为?”楚峻心中已隐约猜到几分,却不说出来。“道长,这几位是谁,何不也介绍一下?”
    抱石向同伴打丁个眼色,那六个蒙面人也都把罩巾扯了下来,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道:“贫道抱月,这四个是贫道的师侄!”
    楚峻道:“诸位道长对在下的行止可知道得很清楚呀,不知跟踪了多久?”抱石向老七道:“灵鹤,你把经过向楚少侠说一下!”
    灵鹤道人道:“是。贫道那天去安庆城外看见楚少侠与『鬼刀』裴度甫恶战,自剑法中认出他的身份来,所以便立即向同门禀吿,自己却暗中跟了下来!”
    楚峻冷笑一声:“那一定是丐帮江南分舵的金盛金堂主吿诉贵派的了!”
    抱石道:“不错。去岁金堂主在武当山下经过,恰好贫道下山采购用品跟他碰上了,无意中提及少侠,但贫道得知敝门内并无一个如此年轻的高手,便猜出来历了,同时吩咐下面的人注意你的行动!”“原来如此!现在诸位目的既然已达到,为何尚不退开?”
    抱玉道:“咱们何时达到目的?”
    “你们不是要来见识在下的剑法么!现在架已打了,还不心息?”
    抱石道:“少侠当真能言会道,咱们出家人口齿笨拙,招架不了,只得跟你明挑了。”
    他一顿续道:“令师的事,因为事隔了多年,敝派也不想直追究,只要你们交出剑谱,并发誓以后不再使用『无量剑法』,贫道们不但放开你,而且还愿意跟你交个朋友!”
    楚峻道:“在下并无剑谱,据我所知家师亦没有剑谱,而无量剑法又非家师到贵派偷的,你们自然不能追究!至于要在下不使用『无量剑法』,这可难了!”
    抱玉道:“无量剑法是敝派镇山之宝,你们师徒既然不是本派弟子,自然用不得!”
    郭蕙兰道:“诸位之中,有谁学过罗汉拳否?”
    众道人均是一怔,老六灵虚道:“小道幼年时曾学过,女施主问这个是什么原故?”
    郭蕙兰道:“罗汉拳是那个门派的功夫?”
    众道人登时做声不得,郭蕙兰道:“罗汉拳是少林派的基本拳法,但天下武林也不知有多少人学过,却从未听人说过,少林寺要别人不准使用罗汉拳!再追溯上去,天下武学源出少林,贵派为何另立名称,却不称武当山少林寺分支?”这席话虽然属强词夺理,但亦有几分歪理,刹那间,抱石等道都是脸色一变。
    半晌,灵虚才道:“女施主说得有理,贫道发誓以后绝不使用一招罗汉拳,但不知楚施主又如何?”
    他这一着也极是厉害,众罗汉拳只是入门的粗浅功夫,对于名家弟子便不使用,根本完全没有影响,但“无量剑法”神妙绝伦,假如不准楚峻使用,他一身功夫只怕剩不了几成。
    当下郭蕙兰笑道:“小道长,你大可继续使用,咱们并无勉强你之意。”
    抱石道:“姑娘是郭大侠的千金,贫道们敬重你父女,但此事与郭家无关,请姑娘不再插腔可好?楚峻,无量剑法的来源你大概知道。”
    “当然知道!这是武当的剑法,而且在下这一系也是出自云松道长,与诸位并无分别?”
    抱石沉声道:“胡说,这是敝派伙工一休自师祖处偷走的!”
    楚峻哈哈大笑,道:“听说武当上一代的尚余一个青柏道长,详细情况你何不去问他,当年的情况到底是如何的!”
    抱玉脸色一变,道:“可惜青柏师伯云游四海,踪迹难觅。”
    “听说抱月掌门作风与上一代大不相同,当年贵派剑法如何流了出去的事,在下也不便多谈,不过再等一段时间,也许在下会亲上武当向贵掌门交代?”
    “如何交代,又在何时?”
    楚峻不禁沉吟起来,他师父薛文鸿虽然没说要让剑谱归还武当,但他确有此意一不过他得先问过师父,而且还得观察一下抱月的为人才行,但这些话他又如何说得出口?
    灵鹤道:“师叔,他在使诈拖延!”
    楚峻忙道:“剑谱不在在下身上,即使此刻在下有心献上也没办法。”
    灵鹤道:“也罢,咱们再信你一次,但你可以立即把剑诀及心法写了出来!”
    楚峻一怔,道:“诸位连剑法的口诀也不知道么?”
    众道人面面相觑,半晌抱石才道:“由于种种原因,最后几招的口诀,已经散落,后来众师虽然补上了,却怕与原来的不符!”
    楚峻略一沉吟,再问道:“还缺那几招。”
    “最后那四招。”
    “好吧,在下便把最后那四招使一遍与各位看!”
    灵虚还待说话,却让抱石以眼色止住,楚峻就在他们面前,把最后那四招,“淡而无味””“大器晚成”,“有生于无”及“知我者稀”反复使了两遍,使毕抱拳道:“请指教!”
    抱石嘿嘿一笑,道:“据贫道所知,云松师祖尚有几招绝学,少侠何不一并使了出来,让贫道们开开眼界?”
    楚峻道:“在下一共学了三十六招,家师也是如此,无量剑法共是三十六招天下武人皆知,道长这样说可教在下难以明白?”
    抱石支支吾吾地道:“贫道也是听人说及而已,好啦,现在请少侠跟咱们回武当,只要小侠不故意与敝派为难,敝派亦不会亏待你!”
    楚峻脸色一变,涩声道:“在下刚才早已把话说清楚了!”
    “奈何贫道有令在身。”
    “可是抱月道长的意思。”
    “若非掌门师兄有令,贫道们又怎会巴巴地跑来此处找你。”
    楚峻愤然地道:“想不到抱月道长也是个如此不明事理的人。”
    灵鹤喝道:“姓楚的,你咀里放専净一点!”
    楚峻道:“假如在下不能遵令,诸位便得怎地?”
    抱玉叹声道:“只好诉之武力了!”
    “假如在下剑利,伤着了诸位,那该如何?”
    抱玉大怒道:“小子无礼,布阵。”
    郭蕙兰忙走前一步,与楚峻布成特角,道:“大哥,你若伤了他们,他们只能怨技艺不精!”
    抱玉沉声说道:“姑娘何必淌这趟浑水?”
    “你们以多胜少,算得什么名门正派?假如你们以一敌一,姑娘自然不理!”抱石与抱玉交换了一下眼色,心中都无把握胜得了楚峻,灵鹤十分机灵,知道师叔的顾忌,当下立即道:“以一敌一,只是名门正派的规矩而已,对付他这种邪魔,还讲什么规矩?”
    郭蕙兰格格笑道:“原来天下武人是正是邪,是由你们武当鉴定的,我大哥与丐帮飞鸽堂主欧阳虹,常州石大侠的独生子石中玉结拜,还有我跟他也是朋友,难道丐帮,石九斗及姑娘我都是邪魔!?”灵鹤不由语塞,怔怔地说不出话来,楚峻抱拳说道:“诸位请回贵掌门,就说楚峻必上山拜访,在下的确不想与贵派为敌。”
    “请少侠现在便与贫道们上山?”
    “在下尚有血海深仇待报,事了再上山!”
    “你的仇人便是这些人?”
    郭蕙兰怒道:“你们不要胡乱加罪,这些人是五行盟杀死的,咱们不忍让他们暴尸,所以才来安葬,怎样,你们到底打什么主意。”
    抱石及抱玉见她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态,不由暗暗叫苦,郭尚义实在惹不起,万一布了七星阵误伤了她,这梁子可十分头痛,当下两人互交了一个眼色,道:“贫道两人素来上阵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少侠可勿怪咱们以多胜少!”郭蕙兰还待说话,却让楚峻止住,道:“万一在下幸胜了一招半式,便请诸位回去如何?”
    抱石及抱玉重新把剑掣了出来,道:“假如贫道败!也无颜再留下来?”楚峻倒抱剑柄,道:“请指教。”抱石及抱玉不再打话,一人一边,分左右向楚峻攻去。
    楚峻心头丝毫不乱,道了声好,长剑一抖,先左后右,一招便破了对方两剑。抱石抱玉不吭一声,两人多年同门,心意相通,当下,抱石欺前半步,猛使一招“大巧若拙”,抱玉则向侧斜窜,长剑反手削出一招“善行无辙”。
    这一招出手在无量剑法中最快,简直毫无先兆,楚峻目光已为“大巧若拙”所引开,因为这一招所藏之杀着变化最多。
    说时迟,那时快,抱玉的剑已至,楚峻猛觉风声飒然,急切间双脚一顿,拔空而起,间不容发间闪过这一剑?抱石长啸一声,跟着窜起,长剑一转,急削其下腹!
    楚峻长剑一沉,只闻“当”的一声,两剑相交,楚峻已借力向上打了个筋斗落下。
    不料,螳螂在前,黄雀在后,抱玉身子掠前,长剑拽起一道白光,猛削楚峻后腰?
    楚峻双脚未稳,无法招架,千钧一发之际,身随剑倒,卧伏地上,再避过一难!身子一落地,同时向侧滚开。抱玉一剑落空,第二剑又至,楚峻再一滚,面向上,剑已至,左手一翻,冒险使了一招“白衣神魔””的绝技:“摘星撷月”,五指一合,挟住剑脊。
    抱玉万料不到他有此一着,不由一怔,楚峻一脚踹起,踢在其膝盖上。
    抱玉反应也快,连忙弃剑而退,把力量卸去大半,总算不用跌倒地上。
    楚峻不敢怠慢,曲腰弹起,但抱石也及时赶至,长剑如虹,急劈下来!楚峻右剑仓惶一格,只听“当”的一声,虎口一麻,长剑落地,楚峻大惊,转身而退。
    抱石精神大振一掠而前,楚峻听得风声,身子一偏,急忙间,把左手夺来的长剑向后一刺,赫然是一招“善行无辙”!这一剑用左手剑使来,更增几分诡异!抱石见他剑出,已知他使的是什么招式,毫不思索地向左一偏!
    万料不到,楚峻使的是左手剑,一切与右手相反,他向左一偏,等于把胸膛凑上。“扑!”剑尖刺入抱石胸膛半寸,他这才醒觉,急步后退,幸而楚峻也误打误中而已,否则抱石那里尚有命在?
    那几个武当派的弟子见两个师叔在七八个照面之下,便先后败阵,都大感脸上无光,抱石左手按住胸口,铁青着脸道:“多谢少侠赐教,大恩大德我武当派不敢或忘,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转头对同门道“走!”
    楚峻忙道:“道长,在下只是侥幸得手……请原谅在下鲁莽!”
    抱玉道:“姓楚的,何必假惺惺?今日厚赐,异日当必十倍偿还?”言毕人已去远!
    郭蕙兰气道:“这些牛鼻子胸襟好窄,全没一丝风度。”
    楚峻叹息道:“想不到就这样糊里糊涂跟武当派结下梁子。”
    “别提那些牛鼻子了,大哥咱们现在怎办?”
    楚峻吸了一口气,道:“再掘,先把他们安葬了再说?”
    两人又挖了好一阵,看看已经足够,这才把尸体抛下去,给他们弄好这一切,已近三更。
    郭蕙兰道:“大哥,咱们今夜便在这里歇宿吧,待我在灶堂烧些水,顺便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有。”
    她找了一间干净的灶堂,烧了火,放水下锅,却找到一包面条,便随便煮了半锅子面汤,两人累了一日,都是又饥又渴,眨眼间便已把半锅面吃个干干净净。
    郭蕙兰见他满身血迹,便道:“大哥,去找套衣服来,我烧水给你洗个澡!”楚峻见她深情欵欵,心头满怀甜意。
    待两人盥洗完毕,天已快亮,就在灶堂内打坐调息。转了几个大周天,天已放亮。外面的猎犬又吠了起来,楚峻心头一跳:“莫非又有人来了?”一跃而起,开门出去。
    只见那几头猎犬就蹲在门外,门一开便跑一进来,在灶堂内跑来跑去,鼻子四处嗅。郭蕙兰笑道:“原来牠们饿了!”于是她又忙着煮饭。
    吃过早点,喂狗,两人打开篱笆,让猎犬离开,跟着自己也出去!
    出了篱笆,郭蕙兰道:“大哥,这山已有五行盟的人,咱们还是离开吧!”
    楚峻心头有点奇怪,问道:“兰妹,你不是一直都盼望能见到几个五行盟的人么?”
    郭蕙兰道:“如今我又怕了,怕他们伤了你……”
    楚峻心头一甜,感激地道:“兰妹,你真是我的第一个红粉知己,也是最后的一个!”
    郭蕙兰奔前几步走在前头,楚峻走前几步道:“愚兄所说全是衷心之言,并无轻薄之意。”
    “小妹知道……”郭蕙兰咬唇沉吟了一阵,半晌才道:“但,但我……”
    楚峻紧张地道:“是不是因为我出身低微,配不起你?”
    郭蕙兰道:“谁说的!小妹绝不会看不起你,何况你出身并不低微!而且我最看不起的便是那些眼高于顶的纨袴子弟,你……”
    “我,我如何?”
    “你朴实无华,文武双全,我,我怕会配不起……”
    楚峻喜道:“那里那里,兰妹你兰心蕙质,内外都行,真是……天下无双,愚兄最怕那些学武的姑娘,往往忘记了自己的是个女人,连饭也煮不好……”
    郭蕙兰忽然叹一口气。“可惜……”
    楚峻心头一跳忙问:“可惜什么?”
    郭蕙兰道:“没什么……嗯,假如我有一件事瞒着你。……假如让你知道之后,你会觉得如何?”
    楚峻笑道:“人与人之间虽然应该坦诚相对,但有时候条件不成熟,有些事倒也身不由己,不能坦白!”他不时想起师父的叮嘱,不能透露他的行止及秘密。
    “我相信就算父子夫妻之间,也尚有一些小秘密,愚兄绝不怪你!”
    “不是不是……”
    楚峻一怔,问道:“不是什么?”
    郭蕙兰道:“你说相爱的人,是否一定要结成连理2。”
    “这个……”楚峻抓抓头,问道:“兰妹,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小妹随口问问而已。”郭蕙兰挤出一丝笑意,道:“咱们快去找大黄吧,不知牠有没有被人牵走!”
    楚峻忽然道:“咱们的身份不但已让五行盟的人识穿,连武当派也知道,不如再易一次容!”
    郭蕙兰拍掌道:“好极了,大哥,你教我易容。”
    楚峻笑道:“那有这么容易的?愚兄也只是学了一点皮毛而已!”
    楚峻带郭蕙兰到一块石后,取出侯百通所赠的易容药来,把她易成一个江湖卖艺的女子,他自己则变成一个老头。
    郭蕙兰一把扯下他的胡子一笑:“不行不行,你这样老,我该叫你什么?”
    楚峻一笑,改成中年汉子,两人快步下山,到了山下也不敢稍停立即向北进。郭蕙兰忍不住问道:“大哥,你准备去那里?”
    “我送你过江吧!”
    “咱们不要由安庆过江,嗯,向东北去吧,自芜湖过江,这样才不会让人思疑的!”
    到了一座小镇,买了一辆马车代步,。楚峻颇有快乐不知时日过之感,有美作伴,便把报仇的大事搁在一边了。幸而他还能坚持早晚练武。
    郭蕙兰买了一对短枪带上,每日在车上与楚峻谈天说地,这天看看已快至芜湖城,郭蕙兰忽然问道:“大哥,你可曾学过阵法?”
    楚峻摇摇头,道:“阵法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郭蕙兰道:“虽是障眼法,但假如你一无所知,可要吃亏!这是我爹说的!”
    “如此愚兄倒要向你请教了!”
    郭蕙兰道:“武当派擅用七星阵,你如今既然与他们结下梁子,将来少不免会与他们对阵,小妹便先把七星阵的变化讲解与你听吧!”
    楚峻故意装出一副必恭必敬的神态,道:“是,多谢师父教导!”郭蕙兰“扑嗤”一笑,便叫他把马车驱入林内,跳落地上,找了七块颜色及形状不同的石块摆在地上,由生门,休门,厚门,死门……等等说起,边又用树枝在地上划着。
    这门学问十分复杂,名词又多,楚峻看了一遍,才记得二成,郭蕙兰又再讲了几遍,楚峻才全部明白。
    “大哥,你真聪明,一听便明了,那次爹爹讲了两夜,我才全部明白哩!除了七星阵之外,尚有四象、六合、八卦等常见的阵式……”
    楚峻忙道:“行啦,以后再讲,你再说下去,我都乱了,而且天也快晚了,咱们还是入城吧!”
    郭蕙兰擦掉地上的痕迹,楚峻又为她改了装束,这次却扮成一对富家兄妹,也不乘车,大摇大摆向芜湖城走去。入了城,天也黑了,两人找到一家最大的客栈投下。
    女儿家爱洁,郭蕙兰叫小二送水入房洗澡,楚峻却先走去饭馆处等她。晚饭时间虽已过,但饭馆内的食客尚有不少,楚峻挑了一处临窗的座头坐下。在场之人,大多是身上有几个钱的,见到他也没留意。
    楚峻坐了一阵忽听邻桌一个中年汉子长身抱拳道:“邱兄,小弟已久候——”
    楚峻抬头一望,只见外面走进一个矮肥的中年汉子来,也抱拳道:“小弟突遇一位朋友,来迟了,让苏兄久候,实在不好意思!”
    “那里那里!不知邱兄喝什么酒?。”姓邱的道:“小弟什么都喝!”
    姓苏的点了几式小菜又要了一壶桂花露,问道:“不知邱兄遇到什么朋友?”
    “是廖志清兄,料苏兄也听过他的名头!”
    姓苏的道:“何止听过他的名头,去年小弟在胡大侠的寿筵上还跟他有一面之缘哩!廖兄的鞭法听说在江北也颇有名气,可惜无缘见他施展!”
    姓邱的道:“小弟见过一次,的确名不虚传!”他声音忽然降低。“刚才廖兄还吿亲弟一件消息……”说了一半故意顿住。
    姓苏的明知他在卖弄关子,还是忍不住问道:“是什么消息,邱兄可否见吿一二?”
    姓邱的哈哈大笑,恰好小二把酒送了上来,他边斟酒边道:“不急,先喝一杯。再说!”
    楚峻也被他勾起好奇心来,头脸别向另一边,耳朵却尽向那边开展。那两个中年汉子喝过一杯之后,姓苏的又忍不住问道:“这下邱兄可该说了吧?”
    “廖兄刚自江北来探亲,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说丐帮不日即将召开帮主选举大会!”
    “原来是这消息!”姓苏的装出一副毫不动容的神色。“祖十三一世英雄,可惜落得这下场,当真令人惋惜!”
    这次轮到姓邱的问道:“所谓将军不离阵上亡,他与黑道高手同归于尽,有何可惜之处!”
    “嘿嘿,原来邱兄这次消息倒不灵通了!”
    姓邱的道:“莫非这里头尚有什么秘密不成?”
    姓苏的转头向四处看了一回,把声音降低:“这消息绝对秘密,可不能与人知道,否则今后可大大不妙……来,邱兄小弟也敬你一杯!”
    有道六月天的债,来得快也还得快,这姓苏的也趁机卖起关子来。
    楚峻见他提及丐帮的事,因与义兄有关,更加凝神静听。
    姓邱的喝了一口酒,低声道:“小弟可不是口疏之辈,苏兄难道相信不过?”
    “哦,你我两人相交十余年,怎会信不过,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千万别说出去……”
    “这个小弟省得,毋用你吩咐!”
    姓苏的哈哈一笑,问道:“俗语道英雄难过什么关?。”
    姓邱的双目一亮,脱口道:“莫非此事与女色有关?。”
    “轻声一点!”姓苏的忙道:“邱兄的确聪明!”
    姓邱的更加兴致勃勃,问道:“快说来听听,莫非祖十三也去寻花问柳?”
    “噫,邱兄怎地如此没见识?祖十三是什么身份的人,他敢去寻花问柳,只怕妓寨内的鸨母见他一身破破烂烂的也不欢迎!听说他收了一个女人!”
    “啊!”
    姓邱的目光一亮,道:“叫化子娶妻穷开心!祖老头临老入花丛,风流风流!来干一杯!”
    楚峻大怒,祖十三自小便是他的偶像,这些侮辱他的话,他实在听不进耳,奈何还是忍住继续偷听。
    那姓邱的喝了一杯之后,又问:“听说丐帮并无规定门下弟子不能娶妻的,这也不奇怪!”
    “若是普通的女子,自然不奇怪!”姓苏的嘿嘿一阵冷笑:“奈何这女人姘不得也娶不得!”
    楚峻心头一跳,忙又凝神而听,姓邱的又“啊”了一听,一副心痒难搔的神态,一个劲催姓苏的快说。
    “因为那女人是丐帮一个分舵舵主的老婆!”姓苏的慢条斯理说了出来,但却如一个霹雷在楚峻和那姓邱的头顶打响,两人同时叫了起来!
    那姓苏的听见声响,急忙回头,瞪了楚峻一眼,喝道:“小子你敢偷听大爷的话,胆子大得很呀!”
    楚峻冷哼一声。“你们两人捏造事实,妖言惑众,又是什么居心!”
    姓苏的脸色一沉,喝道:“老子说的句句属实,什么叫捏造事实?”
    “若非如此,阁下为何不敢大声说出来,让大家评个真伪!”楚峻断定他万万不敢当众说出来。
    果然,姓苏的脸色一变,冷冷地道:“小子是那里来的,报上名来!”
    “在下只是个无名小辈,侥幸识得几个丐帮的朋友而已!”
    姓苏的脸色又是一变。“识得丐帮弟子又如何,大爷不认识么?”
    “阁下既然是丐帮的朋友,这些话便该知道不能在大庭广众之处议论!”
    姓苏的不由语塞,楚峻不想让他们动身,见好收帆,举杯道:“在下若有冲撞之处,请两位原谅一二!败了两位的兴致,在下自罚一杯!”
    姓苏的哼了一声,道:“大爷才不跟你这种小子计较!”转过头去。
    郭蕙兰恰好来到,嗔道:“大哥你何事跟人吵闹?”
    “一点小小误会而已!兰妹,你快点菜吧!”
    郭蕙兰点了三个小菜,楚峻向她打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作声,又竖起耳朵偷听。
    姓苏的大概也知道那件秘密实在不能在这种场合议论,便换了个话题。“邱兄,小弟还听到一个消息,这消息可不是什么大秘密!”
    姓邱的吃了一口菜道:“你不用说,小弟也猜得着!这消息与郭尚义大侠有关,是不是?”
    “正是!”姓苏的大笑。“想不到这次邱兄的耳朵也灵得很!”
    楚峻与郭慧兰听至此,也紧张起来,不料那姓苏的转过头来,冷冷地道:“邱兄,此次反正你我均知,便免说了,何必让那个小子来胡闹!”
    “正是正是,还是喝酒为上!”
    郭蕙兰离家已久,又一直不与同道接触,心悬家内,立即转头问道:“两位知道家父的什么消息,请见吿一二,晚辈感激不尽!”
    那两人吃了一惊,问道:“姑娘说什么?”
    郭蕙兰道:“刚才两位提及家父之名,为何说了一半,便不说了,那些消息如何?”
    姓苏的看了他一眼道:“姑娘是郭大侠的千金?这位是谁?”
    “他是我大哥!”
    姓苏的跟姓邱的立即长身行礼道:“原来是郭少侠,请恕邱某眼拙,刚才多多得罪了!”
    楚峻正想解释,却让郭蕙兰的眼色止住,只得含糊地道:“两位不必介怀,在下也有所得罪!”
    姓邱的道:“在下刚听廖兄提及,说你在桐城办事,怎地来得这般快!”楚峻脸露尴尬,姓邱的自作聪明地道:“啊对啦,少侠一定有更重大的事要办,所以舍了桐城来此!”
    “是的,在下得知舍妹在此,所以立即赶来!”
    “既然如此,郭姑娘自然知道那消息了!”
    楚峻道:“在下离家也已有一段时日了,家父的一切近况也不甚了了!”
    姓苏的尴尬地一笑,道:“如今也没事了,嘻嘻令妹已在此……”
    郭蕙兰恍然地问道:“你说爹爹要找我?”
    “正是,正是,秦岭四友已把消息传了出来,要求同道协助找姑娘,还请姑娘中秋节……”
    郭蕙兰忙道:“我知道啦,不必再说了!”
    楚峻抱拳问道:“请苏兄及邱兄把大名赐吿!”
    “在下单名一个仲字,邱兄单名一个肃字!”
    “原来是两位大侠,请坐!”
    郭蕙兰向他打了个眼色,脸上露出厌恶之色,楚峻不知何故,便改口说道:“两位用膳之后,便请到在下房内坐一下如何?”
    苏仲及邱肃先是听见被称大侠,再又被邀,只觉骨头轻了几十斤,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连声答应。
    楚峻不敢多言,郭蕙兰更是不愿多谈,两人匆匆吃饱饭,正待结账,苏仲已道:“少侠,帐已付过了!”
    “这如何使得?”
    苏仲媚笑道:“两位肯接受苏某之请,正是苏某的荣幸!”
    “如此生受了,请两位跟我来!”楚峻跟郭蕙兰并肩在前,苏仲与邱肃在后,郭惠兰轻声问道:“大哥你要问他们什么事?”
    “有关丐帮的事,这事你还是不听的好!”
    “哼,这两人一脸媚色,小妹看了便恶心,谁想跟他们在一起,呶,我只准你跟他们谈丐帮的事,其他的事,我不许你跟他们胡扯!”
    楚峻笑道:“愚兄根本不认识他俩,又怎会跟他们胡扯,你放心,我问了话便来找你!”
    说着已至楚峻的房间,楚峻推开房门,道:“两位请进!”
    邱肃与苏仲也连声请,一定要楚峻先进,楚峻见他们一副小人物的嘴脸,也不与他们客气,当先入房,待苏仲与邱肃入屋之后,便把门关上道:“两位请坐!”
    苏仲受宠若惊地道:“未知少侠有何处用得咱兄弟的?”
    楚峻道:“在下想听你继续说丐帮的的那件秘密!”
    苏仲脸色微微一变,道:“这秘密是苏某自别人口中听来的,与事实可能有点出入……”
    楚峻道:“若不是苏兄编造出来的,但说无妨。”
    苏仲急道:“苏某有几个胆子敢编这种事?消息来源是得自丐帮江南分舵的一个副堂主,名字请恕苏仲……”
    楚峻忙道:“名字倒不必你说,只说秘密就是!”
    苏仲吸了一口气,道:“话说丐帮江北的某个分舵副舵主娶了一个妻子,她妻子虽然出身穷困,但见过她的人都说不但貌美如花,而且……风骚入骨,当真有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之能……”
    楚峻道:“你挑重要的说!”
    “是。”苏仲续道:“这副舵主成亲了几个月,他妻子忽然失踪了,四处都找寻不到,这样子过了一段时间,他也渐渐心灰了,但对他那妻子却仍然念念不忘,不久,他也由副舵主而晋升为舵主了!“去年这副舵主因事到西北一行,路过华山忽然遇到几个仇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自然打将起来。
    “这副舵主虽然十分骁勇,但对方人多,斗了一阵便受了伤,幸而他十分机警,立即逃跑,经过两三日的时间,才把仇家甩掉,但他受伤之后再经奔波,伤口无暇治理,便发了炎,接着又发起烧来。”说至此,苏仲轻哼了一声,道:“苏某忘记交代一件事,这副舵主虽然跑了三天,但仍在华山范围之内!”
    邱肃道:“快说下去!”
    “他自忖必死,昏昏沉沉间见路便走,不知如何走进一个山谷,却发现谷内不但有一间建得颇为的精致的石屋,而且还有一群兔子,山谷内有树有草,似是世外桃源!
    “那时候,他神智已经模糊,便走到石屋外拍起门来,拍了好一阵,门才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人来,可是他也在此刻晕倒了!”
    邱肃道:“这人莫非便是他老婆!”
    楚峻白了他一眼,道:“请苏兄续说下去!”
    “那人把他扶了进去,替他清洗伤口,又敷上伤药,救醒了他,他醒来见自己睡在床上,一个蒙面女人在喂他吃药。“他谢了一番,问那女人的名她又不说,就这样他在她那里住了三天,她便道:『你伤口已无大碍,快离开吧!』“可是他因伤口未曾消炎,行动仍有困难,不过人家既然已救了自己一条生命,自然不能多苛求,便削了一根树枝当作拐杖走了。那女人送到山谷口,叫他一定要向左行,否则便有危险!他问之,她又不说原因,只道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楚峻听到此也忖道:“这女人必是他妻子了!”
    苏仲道:“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她是他妻子,因为她故意粗着声说话,不过他却觉得这女人的言行十分奇怪!他向左走了二三里路,便忖道:『她说左边没危险,等于表示右边有危险,莫非有什么恶魔会自右边出现?这恶魔是不是她的仇人?』,想至此,他又觉得无论如何该回去看看。因为丐帮弟子的作风是点恩必报!那女人临走时还送了他一些干粮,他吃了点干粮,便往回头路走。到了谷外几丈处,找了块隐蔽的地方歇下!他由下午一直等候,直到晚上,都不见有人出现,他以为是自己过疑,便放了心,由于脚上不便,夜内走路危险,所以他决定在天亮后才起程!他模模糊糊睡了一阵,忽然一阵风声惊醒,悄悄探头一望,只见山谷外背站着一个高大的汉子,那汉子一身锦袍,十分豪华,行动鬼祟,提着一口大布袋,忽然转身向四周探望!月色下,那汉子转过头来,他才发现这锦袍人原来竟是他的帮主祖十三!”
    楚峻与邱肃虽然事先已猜到几分,但在苏仲的声色倶茂的述说下,仍然十分紧张,听至此却轻噫一声。
    邱肃问道:“当时他有何表示?”
    “他发现祖十三登时愕然,却没有想到其他!”
    苏仲道:“待他要叫他,祖十三已一溜烟闪入谷内了!”
    这次连楚峻也忍不住问道:“他没跟进去吧?”
    “当然没有!他守在谷外只是怕有恶魔会对她不利,来的既然是本帮帮主,心头的那块大石,登时放下!但是回心一想,又觉得甚是奇怪,因为假如谷中那女人知道来的是祖十三的话,自然应该叫他向右走,断没理由要他向左走,而且匆匆赶自己离开,也有可疑之处!除非她不知道来的是祖十三!而且刚才见祖十三的行动,证明他对谷内的情况极之了解,那么这是什么原因呢?”
    苏仲说至此,倒了一杯茶一口喝干,邱肃道:“这的确是个复杂的问题,后来那个舵主有进去探看么?”
    “他那里敢?”苏仲拭去嘴角的茶渍,续道:“他本来的确想进去看看,但又见祖十三乔装而来,生怕他有什么秘密任务,便不进谷了,又猜测可能还有人会入谷,于是不进反退,退后几丈,匿在一丛岩石之后!由于山谷入口颇为隐蔽,加上路极是难行,一般人绝不会来此,所以他也放心地打瞌睡,因为只要有人兽经过,必然知道。”
    邱肃道:“他等了多久?”
    楚峻瞪了他一眼,道:“请邱兄不要打岔!”
    邱肃道:“是是,邱某一向心急,一时改不了!”
    苏仲道:“他在谷外一住便是三天,仍不见祖十三出来,心头便更加奇怪,起初还有个原因,他腿上的伤口尚未结疤,行动不便,窝在那里养伤,而且附近既有山药也有小兽,可供他裹腹,但三天后,祖十三既一步未出谷,而外面也没人来,他越想越觉得奇怪了,便决心等待下去,直至祖十三出来!”
    楚峻又替他斟了一杯茶,苏仲点头为礼,轻呷一口。“他一等便是十日,这时候心头有点怀疑是否自己去打猎时,祖十三已经离开,又不敢入谷探看,因此决定次日无论如何便离开!也不知是否阴差阳错,次日他正想离开,忽听见谷内传来一阵步履声,他忙伸头向外望去,见祖十三满脸春风出谷,身上已穿着一件寻常的丐帮衣板,破破烂烂的,与那件锦袍大异其趣。祖十三背后显然尚有人,只是峡道狭窄,背后的人被他身形挡住。两人到了谷外,只听祖十三道:『娘子请回!』他背后再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请相公早去早回,贱妾在此独自一人,深闺寂寞,而且……我有时好害怕……』,祖十三问道:『你害怕什么?』,那女子的声音道:『万一有人撞了进来,贱妾武艺低微,叫我如何应付?』,祖十三唔了一声,随即脸色一变道:『是不是已有人进过谷?』他双眼露出凌厉的光芒,那舵主看了也觉心头一寒!那女的道:『万幸这些年来,都没人来过……你不能带我到别处去住么?就是山下也好,多少有个人影!』,祖十三道:『就是有人才不搬,你也不是不知我的身份地位,这种事能让人知道的么?不要想得太多,我会不时拨冗来看你!』舵主十分奇怪,丐帮并无规矩不准门下成亲,祖十三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他怕什么?莫非那女人出身黑道?只听那女子又道:『贱妾知道,你放心就是,我会小心门户,下次来时,请你买一双统花鞋回来!』,祖十三哈哈大笑。『买两双又如何!快进去!』说毕便转身向右驰去。舵主不看祖十三,先看那女人,因为直至此时,她的身子才没遮挡!不看犹自好,一看之下,几乎失声惊呼起来,那女子赫然便是他失踪的妻子,幸而他一向遇事冷静,匆急间把嘴掩住才没发出声音。”
    邱肃叹息道:“这人也真能忍,换作是小弟便早已大叫大呼了!”
    苏仲看了楚峻一眼,道:“他一叫可就遭了!”
    楚峻毫无表示,苏仲续道:“那女人怔怔地望着祖十三的背影,直至逝去为止,依然如石像般立着,良久才发出一声长叹,然后转身入谷。
    “当时舵主很想立即跟她进谷,但又怕祖十三会去而复返,所以耐着性子再等了一个时辰,估计祖十三去远,才悄悄入谷。。
    “谷内景物依旧,石屋木门紧闭,他故意放重脚步声,要让那女人听见,虽然那女人听见声音,打开木门,见到他甚是奇怪。
    “舵主见她仍然蒙着脸,便道:『夫人,要饭的找不到出路,腿上伤口又未好,想向你再讨一点伤药,请行个方便!』
    “那女人默默无语,让他进去,不知如何舵主发觉她身子不断发抖,拿伤药的手也颤个不停。
    “舵主再也忍不住,一手捏住她的腕脉,另一手扯下她的蒙面巾,那女人尖叫一声……”
    苏仲的老毛病又发作了,到要紧关头把话顿住,呷了一口茶。
    邱肃说道:“他一定掴了那女人一巴掌!”
    “错了!”苏仲道:“他不但不打她,还把她搂在怀内痛哭起来!”
    这次连楚峻也大觉奇怪,忖道:“他们两人往日的感情一定极佳!”
    “那女人哭了好一阵才呜咽地道:『你怎会来此!』
    “舵主把经过说了一遍,女人又哭了:『天见可怜,还能让我见到你一脸!』
    “舵主又问她怎会在此谷居住,她说是让祖十三劫来,起初祖十三也不表露身份,后来见她就范,才以真面目相见。
    “舵主听了大怒,喝道:『贱人,你怎不反抗?』
    “那女人道:『我反抗得了么?你做丈夫的都保护不了妻子还能生我的气?』
    “舵主无言以对,女人又叫他带她离开,舵主考虑了一阵,摇头道:『不行,我在此刻带你离开,你我两人生命难保,待我回去把这件事妥善安排才来接你!』
    “那女人实在有过人之处,舵主抱住她痛哭,肌肤相触,起初心情激动,还不怎样,待得心情略定,便忍不住抱她上床温存起来!”
    邱肃道:“他们本是夫妇,只要他不怪她,行夫妇之礼,正是天公地道之事!”他拿眼望了楚峻一眼。
    楚峻点点头问道:“后来又如何?”
    “事后那女人吿诉舵主,说她生活极苦。舵主不信,道:『难道跟祖十三还会比我清苦?』
    “女人这才道:『祖十三对女人极是粗暴,又要我做很多难堪的事,他来的时候,不准我穿衣服……』”
    楚峻忙道:“这些事不必说!”
    苏仲道:“是是,舵主在那里住了七天,快活似神仙,七日之后身子已痊愈,便别了那女人返回中原!『
    “他想来想去都没有善策可以解决此事,又知道若让祖十三知道不但自己生命不保,而且连他老婆处境也大堪忧虑,最后他决定把这件事吿诉帮内的一个长老!
    “他本以为长老不会相信,不料那长老一听竟然大是相信……”
    这次楚峻忍不住插腔问道:“这是什么原因?莫非他已听到一丝风声?”
    “这一点苏某便不知道了,后来那长老便把他留了下来,却要去找其他长老商量,可是当他回家的时候,那舵主已不见了!”
    楚峻与邱肃都“啊”地叫了一声,一颗心怦怦乱跳。
    邱肃忍不住问道:“他是不是被人杀死了?”
    苏仲道:“长老找不到他,便暗中派人找寻,可是舵主却似空气般消失,于是长老便与另一个长老,联袂到华山去找寻舵主的老婆!
    “当他们依舵主指点的途径找到那山谷时,谷中已面目全非,但仍看得出,谷中曾经住过人!可是不久之后,丐帮便传出祖十三与黑道高手在华山之巅比武,同归于尽了!”
    苏仲一口气说罢,房内久久都没人作声,这件事实在太过诡异,简直匪夷所思,也甚是惊心动魄。
    楚峻内心极是希望这是道听途说的,因为祖十三不但是他的偶像,而且是正义的化身,白道的代表,当下忍不住再问道:“苏兄所说是事实?”
    “是否事实苏某不敢说,但这确是丐帮的一个副堂主吿诉我的,听说这件事只有丐帮堂主级以上的人才知道!”
    “那个长老是谁?”
    “吿诉苏某的那个副堂主坚决不说,是以苏某也不知道!少侠若有兴趣的话,凭你的身份大可以去査问一下!”
    邱肃道:“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依邱某之见,这事在传闻中,可能与事实有些出入,但大事方面应该没错!”
    楚峻道:“什么是大事?”
    “便是祖十三占了那个舵主的老婆,而事后,舵主与祖十三连同那女人都失踪了!”
    楚峻心头不快,抱拳道:“多谢两位相吿,异日在下有机会再向两位请教!”
    苏仲及邱肃知道他下逐客冷了,长身道:“明日请少侠跟姑娘到舍下吃顿饭如何!”
    楚峻婉拒,送他们出店后便去敲郭蕙兰的房门,不料房门没上闩,楚峻叫了几声,没人应他,便把门推开,房内却空无一人!
    (未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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