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武侠论坛

 找回密码
 点我注册

QQ鐧诲綍

鍙渶涓姝ワ紝蹇熷紑濮

楼主: 孤鶴

[入库] 秦红《傀儡侠》【全】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24-7-18 20:52: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神功震群豪



衞志涛心中异常高兴,微笑道:「明天早上,为父就召集全堡剑士,宣布狄兄为本堡总敎练,不过……」
沉思半晌,才道:「目下在堡中的红剑士虽然只有二十几人,但白、黑剑士却有两百人之多,狄总敎头一人要同时指点两百多人,恐怕十分辛苦,这样好了,老夫先指派十个红剑士跟随狄总敎头练武,然后再以这十个红剑士为种子,命他们转授与白、黑剑士。」
衞莲云道:「爹打算指派那十个?」
衞志涛道:「袁亦龙、范家荣、戴朝英、汤正步、董守义、蓝良金、陆丰、简敬及封梦麟和妳。」
封梦麟红脸道:「师父,徒儿打算在最近前往长安一趟,所以……」
衞志涛不悦道:「你可是不愿意跟随狄世兄练武?」
封梦麟忙道:「不,徒儿曾答应云妹的要求,想去长安替云妹买一些东西。」
衞志涛道:「这不必你亲自去,你们的婚期尙有三个月,云儿要甚么东西,老夫过几天再派人去购买!」
封梦麟嗫嚅着道:「可是,徒儿也想顺便去探望——」
衞志涛摆手打断他的话,道:「别说了,再没有甚么事比跟随狄总敎头练武更重要的!」
封梦麟不敢再说,默默的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大家又在厅上闲聊了一阵,狄腾起身告退,囘到自己房中。
受命伺候他的老堡丁见他囘房,便跟入房中,垂手恭立一旁,听候差遣。
狄腾道:「老人家,你贵姓大名?」
老堡丁恭声道:「囘公子,老奴姓解,贱名长泉,敝堡主一向都唤老奴叫老解,公子也这样呼唤老奴就是了。」
狄腾一笑道:「你在这百剑堡有多久了?」
老解道:「好几十年了,我们堡主还没建这座百剑堡时,老奴就跟着他,算来已快四十年了。」
狄腾笑道:「你跟随堡主这么多年,想必武功也很不弱?」
老解摇头道:「不成!老奴不是练武的材料,堡主也曾要老奴跟着他练,但总是练不好。」
狄腾道:「这次是堡主派你来伺候我的么?」
老解又摇头道:「不是,是我们副堡主,老奴因年纪已大,这几年改在副堡主身边做些杂务。」
狄腾点点头,信步趋近窗前,推窗眺望,一指远处一幢楼阁,问道:「那幢楼阁好大,是谁人住的?」
他想起傀儡主人曾说「如要与他连络,点灯在窗前晃三下便可」,现在他默察形势认为自己如点灯向傀儡主人发出信号,那么能够淸楚看见他的信号的人,应该是住在那幢楼阁之人,故尔发此一问。
老解赶到他身后,一指那幢楼阁道:「公子问的是那一幢么?」
狄腾道:「是的。」
老解道:「那是我们堡主的书房。」
狄腾「哦」了一声,再指书房左边一座独立的楼阁,问道:「那一座呢?」
老解道:「那是藏书楼。」
狄腾讶然道:「藏书楼?」
老解道:「是的,是我们堡主的藏书楼。」
狄腾道:「既有书房,何需有藏书楼?」
老解道:「我们堡主喜欢买书收藏,因为书太多,书房放不下,故另建藏书楼收藏。」
狄腾道:「原来如此,改天倒得去瞧瞧里面的藏书,我想,你们堡主收藏的书,一定都是很珍贵老解揷口道:「恐怕不行!」
狄腾一怔道:「甚么不行?」
老解道:「那座藏书楼,我们堡主一向严禁任何人进入,包括我们副堡主和衞姑娘在内!」
狄腾愕然道:「那里面有甚么秘密么?」
老解摇头道:「这个老奴不知道,老奴只知我们堡主绝不肯让人进入他的藏书楼。」
狄腾道:「他自己是否常常进去?」
老解道:「每隔几天总要进去一次,他喜欢独自一人坐在里面看书。」
狄腾微笑道:「你怎知他在里面看书?」
老解道:「不看书,到里面去干甚么啊?」
狄腾打趣道:「也许藏书楼中躲藏着一位神秘人物呢!」
老解笑道:「公子说笑话,那里面若有人住,那人早就饿死了!」
狄腾笑道:「怎么说?」
老解道:「我们从未见堡主携带食物进去,要是那里面有人,岂不饿死了?」
狄腾一拍他肩头笑道:「那人绝不致饿死,因为那人名叫颜如玉!」
老解呆了呆,继之恍然大悟,哈哈笑道:「不错!不错!书中自有颜如玉!哈哈哈……」
狄腾关起窗子,转向床榻走去,说道:「没有甚么事了,你去歇息吧。」
老解拱手道:「是的,老奴就在隔壁房中,公子若有差遣,敲敲墙,老奴就可听到。」说毕,退了出去。
狄腾随即解衣上床,静静躺在床上思索着许多问题。
根据各项证据,他现在已认定卫志涛即是傀儡主人,那么他现在想知道的事情是:衞志涛除了要自己娶他女儿为妻之外,是否还有别的「阴谋」?
那座藏书楼,既然连副堡主和他的女儿都不能进去,可想而知一定收藏着某种价値连城的东西,或是关系重大的秘密……
在百思不解中,他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口口口
次日一早,银龙剑皇甫坚白奉命集合全堡剑士列队于练武场上。
百剑堡原有「红剑士」九十九位,有七十四人正在江湖上行侠,故此刻站在场上的,包括衞莲云和封梦麟在内,只有二十五人。
他们列队于最前面,其次是百名「白剑士」和百名「黑剑士」,两百多人整整齐齐的排成一个正方队形,人人腰悬长剑,气宇轩昂!
未几,金龙剑衞志涛和狄腾走进场来了。
衞志涛登上队前的一座讲坛,接受敬礼之后,便宏声发言道:「各位兄弟,老夫今天集合你们在此,是要介绍你们认识一位年轻的武林奇人,便是此刻站在老夫面前的这位黑衣侠狄腾!」
场上立时响起一片表示欢迎的掌声,鼓掌最热烈的是白剑士和黑剑士。
狄腾拱手不已。
卫志涛等掌声停止后,继续说道:「这位黑衣侠狄腾的大名,各位想必都已听过,他是一位出类拔俗,见义勇为,叱咤风云的绝世英雄,尤其他的武功,更已练到出神入化的最高境界,昨天曾有十多个黑剑士在此目睹狄少侠的绝技,他们大槪已把所见情形告诉你们,所以关于狄少侠的武功如何,老夫于此不作赘述,现在老夫只要向你们宣布一个好消息,这就是狄少侠已接受老夫的聘请,担任本堡总敎头一职!」
掌声又起!
狄腾又拱手不迭。
卫志涛道:「也许你们当中会有人觉得狄总敎头非本堡之人,不宜担任总敎头一职,如有这种想法,那就错了,老夫建堡之初,曾揭药一项意旨,这便是老夫建立百剑堡绝非为了扬名立万,更无意领袖武林,亦不想作门派之分,老夫只想邀集天下同好共硏劎术,以尙武之精神,硏究武学,从而锄凶除邪,行侠仗义,救世救人,所以凡是品行端正,有练武之天份者,均可投入本堡,你们当中,就有不少人出身于其他门派,带艺入堡的,是以老夫今天礼聘狄少侠为本堡总敎头,并无不当之处!」
停顿片刻,面浮微笑道:「当然,你们中可能有人觉得狄少侠年纪太轻,而你们年纪都不比他小,如今要跟他练武,未免叫人难堪,这也是实情,不过,各位要明白一个事实,所谓学无老幼,达者为师,狄少伙的武功既然远在你们之上,你们就得尊他为师!」
又停顿片刻,环望众剑士一遍,含笑接着道:「为了证明狄少侠确够资格担任你们的总敎头,在,老夫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有那一位心中不服,可出来向狄总敎头领敎领敎,老夫绝不生气——有没有?」
没有!
二十五位红剑士都站着不动,他们早已听到昨天早上狄腾曾不发一剑击败了一个白剑士,后来又在不到十招之内击败云中龙封梦麟,此外又有人曾偸看到狄腾在练武场上表演轻功和拳掌三门武功,没有人觉得自己可以与狄腾一较高低,故都不敢挺身而出。
站在后面的白、黑剑土,更是肃立不动。
衞志涛歛去笑容,正色道:「如果没有人敢出来向狄总敎头请敎,那么从今天起,你们都要绝对尊敬和服从他的指导,如有私下对狄总敎头无礼,老夫定不轻饶!」
一语甫毕,红剑士中,忽有一人擧起右手,表示有话要说。
那是一位五旬开外的老人,身材短小淸瘦,但两边太阳穴隆起甚高,一对精眸更是炯炯有神,分明是位内外兼修的高手!
卫志涛道:「季剑士要向狄总敎头请敎么?」
那姓季的红剑士答道:「是的!」
衞志涛道:「好的,你出来。」
那姓季的红剑士擧步走到坛前,向衞志涛行了一礼。
衞志涛转对狄腾笑道:「老夫先为狄总敎头介绍一下,他是本堡资格最老的红剑士,叫『夺魂剑客季东风』。」
狄腾抱拳寒暄道:「久仰大名,今日有幸识荆,荣幸之至。」
夺魂剑客季东风抱拳还礼道:「不敢,总敎头太客气了。」
转向衞志涛笑道:「堡主,属下自知非狄总敎头之敌,但武功一道,首重对敌经验,属下斗胆,想试试狄总敎头的经验。」
衞志涛道:「好,如何试?」
夺魂剑客季东风道:「狄总敎头武学精湛,属下已听兄弟们说过,然表演的功夫毕竟与性命相搏有别,能够在眞刀眞枪的搏鬪中取胜者,才算站得住。」
衞志涛道:「你的意思是要和狄总敎头性命相搏?」
夺魂剑客季东风点头道:「是的,各尽所能,不要留情,任何一方受伤落败,均不得抱怨。」
衞志涛皱了皱眉,转望狄腾问道:「狄总敎头意下如何?」
狄腾微微一笑,说道:「好的,晚辈舍命陪君子!」
衞志涛又囘望季东风问道:「你准备用什么武功和狄总敎头相搏?」
季东风道:「主要仍是用剑,但属下刚才已说过,这是性命相搏,故彼此可以不择手段,不论任何阴险功夫都可施展出来。」
衞志涛道:「好,要是你有可能杀死狄总敎头,老夫绝不怪你,假如你被狄总敎头打败,乃至受伤残废,你可不许怀恨在心!」
季东风笑道:「这个当然!」
衞志涛头一抬,高声道:「梦麟,把你的剑再借狄总敎头使用一下!」
封梦麟闻言面色一喜,立即解下腰间悬剑,举步走出,连同剑鞘一起递给狄腾。
他脸上居然有喜色!
喜从何来呢?
狄腾接过长剑,心中飞忖道:「这小子一听衞志涛要他借剑给我,竟然面露喜色,莫非他和季东风勾搭,设下什么诡计要计算我?」
一念至此,立时按卡抽出长剑,仔细审视着。
检视之下,却未发现剑上有毛病!
他于是把剑鞘搁置一旁,横移三步,面对季东风笑道:「季前辈请不吝赐敎!」
季东风也拔出佩剑,朗声道:「狄总敎头要小心,在下是武林中有名的排死三郞,而且鬼计多端,甚么下五门的功夫都使得出来!」
语带风趣,却也使人感到他的冷酷无情!
原来,这位夺魂剑客的确是个有名的「无情」人物,不过他只对黑道人物无情,故尔衞志涛对他也无可指摘。
狄腾鎮静一笑道:「多谢提示,请发招吧!」
季东风道:「有僭。」倏忽欺前三步,长剑一圈,继之直点而出。
动似闪电,确是武林中罕见的名剑客!
狄腾却看出他发出的是虚招,故巍立不动,亦不擧剑反击。
季东风一见他不出手,仍不敢把虚招变实,剑至中途,招式立变,化点为拦,错步倾身,改向狄腾腰上横扫过去。
剑光一闪,已攻到狄腾腰间不及三寸!
狄腾这才口发长啸,猛然―旋身,丁式「燕子、抄水」,沉剑磕出。
这一招,看虽只在招架,但在这一招的后面,却蕴藏着一招极厉害的杀手。
他相信季东风绝难避开自己所使出的一招杀手,但他倒不想取季东风之命,他只打算让季东风受点轻伤。
那知,他一剑磕出,意外事件发生了!
「铮!」然一响,他的剑是磕中了季东风的创,但,就在他要发出「杀手」之际,突感到手上一轻——
他的剑断了!
由护偃处齐柄断落!
对任何武林高手来说,这都是最可怕的意外。
狄腾方自一怔间,只觉左腰土一痛,已被季东风乘机一剑划伤。
鲜血登时染红了一大片衣服!
衞志涛急喝道:「住手!」
季东风身形一仰,拖剑纵退数丈。
狄腾笑道:「堡主,怎么啦?」
衞志涛问道:「你的伤要不要紧?」
狄腾道:「不致于死!」
衞志涛道:「这是一个意外,若非剑断,你绝不致受伤,现在请另换一把剑继续动手!」他说到「意外」两字时,若有所悟的瞥了封梦麟一眼,似已明白是封梦麟弄的鬼了。
狄腾道:「不能换剑!」
衞志涛一愕道:「为什么?」
狄腾笑道:「刚才季前辈已说得十分明白,他要和晚辈鬪经验,而断剑虽属意外,晚辈不能立刻化险为夷,正表示晚辈经验不足!」
衞志涛面呈严肃,沉声说道:「这么说,你是承认落败了。」
狄腾打岔道:「不,晚辈也不承认落败,理由是季前辈已说明这是一场性命相搏的决鬪,现在晚辈只受了一点轻伤,还没死呢!」
卫志涛道:「既是如此,你可以换剑重来。」
狄腾摇头道:「双方以性命相搏,一方断剑,另一方岂肯让对方换剑之理,所以晚辈若是换剑再鬪,对季前辈便是不公平了!」
说毕,扔掉手上的剑柄,擧步向季东风迫去,说道:「季前辈请继续赐招!」
季东风见他腰上血流不止,却视若无覩,不禁为其气势所夺,后退一步笑道:「总敎头已然受伤,还是到此为止吧?」
狄腾冷然一笑,道:「你不动手,在下可要动手了!」
季东风干笑一声道:「也罢,你是赤手空拳,应该让你先发招!」
狄腾轻嗯一声,猱身跨前两步,擧掌轻轻拍了过去。
季东风不敢大意,连忙移形换位,由侧面攻出一剑,刺向狄腾的胸下幽门穴。
就在他一剑刺出之际,忽见狄腾身形一晃,刹那间便失了踪影!
等他警觉狄腾已在自己身后时,他已被狄腾一掌抓住后颈,整个人已被狄腾擧在空中!
出手之快,就连衞志涛也没能看淸楚!
「蓬!」的一声,接着被狄腾用力一摔,摔跌于寻丈开外,直挺挺的爬不起来。
场上众人,个个瞠目结舌,面如土色,谁也不敢相信狄腾能在赤手空拳下,出手一招便制服了百剑堡资格最老的红剑士。
但这又是发生在眼前的事实!
一时间,全场静悄悄的,弥漫着一股严厉的肃杀气氛!
许多红剑士由惊而怒,因为他们都觉得狄腾太不给季东风留面子了。
衞志涛一看情势有异,立刻沉声道:「杨剑士,快扶季剑士囘来!」
一位红剑士应声而出,走去掺扶起季东风,向院中慢慢走去。
衞志涛面露严厉之色,环扫众红剑士一眼,又沉声道:「各位,这就是狄腾总敎头的能耐,他没有使诈,他是凭眞本事击败季剑士的,你们中如有人不服,可以再出来向他领敎!」
众红剑士看见堡主那副严峻之态,不由为之气馁,而且他们也确觉狄腾的武功高深莫测,故没有一人敢再出来挑战。
衞志涛等了片刻,见无人出列,便道:「既然没有,还是刚才那句话,从今天起,你们要绝对尊敬和服从狄总敎头,若有私下对狄总敎头无礼,老夫就将他逐出百剑堡!」
语毕,走下讲坛,向狄腾说道:「狄总敎头请上坛接受敬礼!」
狄腾笑笑道:「何必如此?」
衞志涛断然道:「非如此不可,这是本堡的规律!」
狄腾只得步上讲坛,接受了全体剑士的敬礼欢呼之后,抱拳答礼道:「各位兄弟,在下承蒙堡主错爱,却之不恭,只得接受总敎头一职,但望各位兄弟不要把在下视为高高在上之人,在下愿与各位以兄弟身份坦诚相处,肝胆相照,共同硏讨武功,今后在下如有过失,亦望各位多多批评指敎!」
说罢,鞠躬下台。
衞志涛继之登上讲坛,宣布道:「从明天开始,狄总敎头就要开始敎导武功,首批接受敎导的是红剑士袁亦龙、范家荣、戴朝若、汤正武、董守义、蓝良淦、陆丰、简敬、封梦麟及小女莲云,你们十人,每天早上要在此集合,不得无故不到!」
说到这里,转对伫立坛侧的银龙剑皇甫坚白问道:「副堡主有没有事?」
皇甫坚白躬身答道:「没有。」
衞志涛乃道:「好,现在解散!」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24-7-18 22:16:13 | 显示全部楼层
推广秦红,就必须点赞支持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4-7-18 23:07: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力创左手剑



狄腾囘到自己房中,夏伯达随后送来两套衣服和金创药,笑道:「总敎头,在下奉堡主之命,特来为总敎头裹伤!」
狄腾道:「不敢,这点小伤,小弟自己动手便可。」
他脱下上衣,见腰上的伤口有半寸深四寸长,鲜血仍在汨汨流出,不由苦笑道:「眞是命不该绝,若是再划入半寸深,只怕就没命了!」
夏伯远帮他敷药,一面说道:「眞是怪事,梦麟那把剑虽非上古奇兵,却也是一把好剑,怎么会突然折断了?」
狄腾笑道:「大槪那把剑有灵性,宁愿断折也不愿给我使用吧!」
夏伯达掉头望望房门,然后低声道:「总敎头不会怀疑那是梦麟弄的鬼吧?」
狄腾忙不迭地摇头道:「不!不!梦麟兄是正人君子,岂会做出这种事,那只是一次意外事故罢了!」
夏伯达道:「我想也不是,你把他救囘堡,他说甚么也不该恩将仇报。」
裹好了伤口,换上一件衣服,狄腾精神抖擞地道:「走!咱们去瞧瞧季剑士!」
夏伯达道:「他被你摔得不轻,此刻还躺在床上,现在去看他,只怕……」
狄腾道:「他要怎么想都可以,小弟是一片诚意!」
夏伯达点头道:「好,在下带总教头去!」
两人来到季东风的房外,只见房门开着,季东风在床上,床前着四位红剑士,封梦麟是其中之一,他们不知在谈些甚么,一见狄腾到来,一齐住口,面露尴尬之色。
狄腾擧步入房,向床上的季东风抱拳道:「抱歉伤了季大哥,不知有无大碍?」
季东风淡淡一笑,道:「还好承蒙总敎头手下留情在下感激不尽!」
狄腾道:「小弟收势不住,惭愧之至。」
季东风道:「总敎头别客气,在下学艺不精,怪得谁来啊!」
狄腾道:「希望季大哥不要把今天之事放在心上。」
季东风道:「当然,在下虽然一败涂地,心中却十分高兴,今后本堡有狄总敎头领导,全堡剑士都有福了!」
狄腾掉头向夏伯达笑道:「夏兄,小弟想自掏腰包,请全堡兄弟喝一杯,你说,大约要花多少银子?」
夏伯达笑道:「总教头不必如此,应该由我们设宴为你接风才是!」
狄腾道:「不,小弟要请——摆三十席,一百两银子够不够?」
夏伯达道:「一桌三两银子,这是上等的宴席了。」
狄腾笑道:「小弟刚好只有一百两银子,既然够用,那就这么决定了,咱们去禀告堡主,大家今晚喝个痛快!」
口口口
这天晚上,百剑堡的练武场上全被酒席占满,四下灯火通明,上自堡主金龙剑衞志涛,下至每一个黑剑士,都成了狄腾的客人,两百多人在宴席上猜拳行令,觥筹交错,热阔非凡。
狄腾亲至每桌酒席敬酒,态度客气而豪爽,因此原来对他有偏见之人,也渐渐对他发生好感了。
但是,由于向他敬酒的人太多,他已经烂醉如泥。
衞志涛见他步履摇晃,便向夏伯达笑道:「伯达,狄总敎头已不胜酒力,还是扶他囘房去歇一会吧!」
夏伯达恭声应是,离席趋至正在邻桌与季东风痛飮的狄腾身边,低声道:「总敎头,你喝醉了,堡主要你囘房去歇息一会再来。」
狄腾摇摇头,道:「没有,我没有醉季大哥,来啊!咱们再干一杯!」
夏伯达道:「总敎头若是不欲囘房歇息,最好少飮几杯,你已经喝得太多了。」
狄腾与季东风对飮一杯后,转身摇摇晃晃的走囘衞志涛的席前,面现迟钝笑容道:「堡主,晚辈没有醉,您放心好了!」
衞志涛笑道:「老夫瞧你已飮了三十多杯,再不歇歇,只怕你这做主人的要先倒啦!」
狄腾道:「不妨,酒醉心头定,晚辈有一次曾经一口气喝了八斤酒,结果头脑是淸淸楚楚的!」
衞志涛道:「你何必飮这么多酒,须知痛飮伤身,何况你伤口未愈。」
狄腾道:「晚辈不怕伤身体,只怕飮不醉!」
衞志涛微笑道:「你喜欢飮醉么?」
狄腾道:「一醉解千愁,晚辈但愿长醉不愿醒,醒时多苦恼!」
衞志涛注目问道:「你有何苦恼?」
狄腾道:「多着呢!譬如……唔,譬如有个郞中在卖药,可是,晚辈竟不知他葫芦里买的是甚么药!」
衞志涛听他「醉话连篇」,不由失笑道:「你瞧,你还说没醉——」
「醉」字甫落,忽然有一物由空中堕下,「拍!」的一声,打中席上一只海碗登时汤菜四溅!
这桌人一见那堕下的东西,顿时面色大变,一齐失声大叫,惊跳了起来。
你猜由空中堕下的是何物?
竟是一颗人头!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夏伯达大叫道:「天哪!这不是黑剑士康建贤么!」
衞志涛双目发赤,沉声问道:「他可是正当値巡山?」
夏伯达道:「正是!」
一瞬间,大家都已猜出是怎么一囘事,全场陡地沉静下来,人人手握剑柄,准备应付变故。
狄腾问道:「是谁来了?」
衞志涛摇头表示不知,抬脚登上坐椅,沉声发话道:「何方朋友莅临敝堡,请现身一见!」
一阵阴森森的怪笑,由靠近练武场的一幢屋上飘了过来:「是我!姓卫的,你好会享受,筵开不夜,炊金馔玉,可知路有冻死尸乎?」
在场的红剑士听出来人躲在屋顶上,立时便欲扑出,衞志涛大喝道:「别动!」
众红剑士不敢违拗,只得又坐下去。
卫志涛这才高声道:「尊驾何人?」
那躲在屋顶上的人嘿嘿怪笑道:「是你的老朋友!」
衞志涛冷笑道:「老夫一生交友谨愼,从不结交藏头露尾的朋友!」
那人大笑道:「老夫可没打算藏头露尾!」
话声中,一条黑影由那屋脊上冲起,如燕飞掠,倏忽间,便已飘落在数丈外的练武场中!
那幢屋子,距他落脚地点,远达七、八丈,他竟能一飞七、八丈,轻功之高,实是武林罕见。
他的模样,倒眞像个冻死尸!
瞧年纪,似在六旬上下,身材中等,瘦骨嶙峋,蓬发垢脸,身上衣着破破烂烂,样子比叫化子更不如,但右边腰间却悬着一口长剑。
此外,他还有一对冷电也似的眼睛,寒芒毕露,闪动之间,令人不寒而栗!
衞志涛暗暗吸了一口冷气,因为他虽然看不出来人是谁,却知来人是个可怕的劲敌,他定了定神,才开口道:「恕老夫眼拙,尊驾究是何人?」
那怪人咧嘴露出一排焦黄的牙齿,嘿嘿笑道:「衞大堡主这些年来领袖武林,养尊处优,也难怪认不得老朋友了!」
衞志涛面色一沉,冷笑道:「老夫从未以领袖武林之身份自居,也不以为自己在养尊处优,凡是同道好友,老夫也不会忘记!」
那怪人道:「可是你却忘记了我!」
衞志涛道:「这是因为尊驾根本就不是老夫之友!」
皇甫坚白忽然靠近衞志涛一步,低声道:「师兄,看看他的右耳!」
衞志涛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对方的右耳短小约一半,浑身微微一震,不禁脱口道:「啊!你是『左手怪剑』机肇元?」
那怪人笑道:「好呀!终于认得人了!难得!难得!」
衞志涛虽是最能镇静之人,这时脸上也不禁露出了惊奇之色,他万万想不到昔年外表风流倜傥的左手怪剑机肇元,今天竟变成了一个丑八怪。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今天的左手怪剑机肇元,只怕比以前更难对付了。
而且,他偏巧在狄腾入堡之后找上门来,莫非狄腾当眞是他的徒弟,是他派狄腾入堡来卧底的?
衞志涛一想到此,心头剧跳起来了。
狄腾的武功,他已感觉取胜困难,如果狄腾眞是眼前这个左手怪剑机肇元之徒,那么对方的武功,必然已高出自己甚多,百剑堡恐怕毁于一旦了。
他思忖电转之下,立刻转对身边的皇甫坚白传音道:「师弟,注意狄腾的擧动,慢慢靠近他的身边,如发现他行动有异,先出手制服他!」
皇甫坚白微一点头,移步走开,然后假装不经意的慢慢向狄腾靠过去。
狄腾一心以为衞志涛便是傀儡主人,故浑然不觉皇甫坚白准备对他采取行动。
衞志涛脸上渐渐升起一抹笑容,目注左手怪剑机肇元道:「二十年不见,不想机兄竟然变成这般模样……」
左手怪剑机肇元冷冷道:「这是拜受衞大堡主之赐!」
衞志涛道:「此言怎解?」
机肇元道:「机某人自被你衞大堡主当众削断右耳之后,只因自觉无脸见人,故这些年来,机某人一直躲在深山之中过日子。」
衞志涛道:「当年你我决鬪之前,曾有言在先,任何一方受伤落败,均不得懐恨在心,机兄莫非忘了?」
机肇元笑道:「没有忘记,机某人并未怀恨在心!」
衞志涛微微一笑道:「有没有,你自己心中明白。」
左手怪剑权肇元道:「机某人确未怀恨,胜败乃兵家常事,昨天输了,今天可能会赢囘来,何必怀恨呢?」
衞志涛道:「机兄打算在今天赢囘去?」
机肇元颔首道:「正是!机某人也有这个权利吧?」
衞志涛道:「当然有,但是你却不应该杀害老夫门下,你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居然会动手杀害一个后生晚辈,老夫眞替你机肇元感到惭愧!」
机肇元道:「机某人本无意杀他,那是他咎由自取的。」
衞志涛冷笑道:「是么?」
机肇元道:「机某人原想客客气气的入堡求见你衞大堡主,谁知你那门下狗眼看人低,一他看见机某人这副模样,竟不肯让机某人进来,还对机某人恶言相向,我想你衞大堡主一向标榜门规严正,门下无一败类,所以像那种势利眼的小子,你一定不要,是以我就代替你把他宰了!」
夏伯达突然暴跳起来,怒吼道:「胡说!康建贤是我敎的剑士,他为人最淳厚,你这老贼杀了他还要含血喷人,老子先跟你拼了!」
纵身跳出,拔出佩剑,陡然直刺而出!
机肇元哈哈一笑,身形只微微一侧,便已避过了夏伯达攻到的一剑,同时右脚跨前一步,左掌倏吐,拍中夏伯达的臂膀,将他推得顚出数步,大笑道:「站开一些,你差得太远了!」
夏伯达也是百剑堡红剑士中,资格甚老的一个,他的「穿心一剑」武林中鲜有人能避得开,现在一剑刺不著机肇元,不能说他功夫不到家,但是他竟避不开机肇元的一推,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了。
这正表示,机肇元的武功,已修练到超凡绝俗之境!
衞志涛一看,就知道夏伯达万万不是机肇元之敌,再打下去,必难讨好,连忙喝道:「伯达,你退下!」
夏伯达听如未闻,暴喝一声,再度挺剑攻上,剑舞如龙,刺、劈、砍、撩,一口气攻出四剑。
这四招剑法,发时虽有先后,却似同时有四把剑攻上机肇元的身子,快捷异常!
但机肇元连剑也不拔,只移动身子,脚如行云流水,身似穿花蝴蝶,很轻松便完全避开,然后在避过第四剑之际,只见他一掌横切而出,正中夏伯达的腹部。
他出掌并不怎样快,但时间和部位却拿揑极准,令得夏伯达欲避无路。
夏伯达如被巨杵击中,闷哼一声,蹲了下去。
全场众人看见机肇元只一出手便打伤夏伯达,个个目瞪口呆,面色大变。
衞志涛心知自己非得赶快出场不可,但正要亲出对敌之际,一旁的狄腾却比他快了一步,狄腾身形一晃,便已欺到机肇元身前。
皇甫坚白原是时时刻刻准备下手制服狄腾的,可是狄腾身法之快,超出他想像之外,几乎是在狄腾跃出一丈时,他才出手拉向狄腾,一拉拉空,不禁老脸一红,冲口道:「狄腾,你干甚么?」
狄腾俯身扶起夏伯达,见他口角溢血,已陷入昏迷中,当即抬头道:「那位兄弟,过来扶夏大哥下去。」
就近的一名白剑士立时上前,因夏伯达已不能行走,便将他抱起,退到衞志涛那边去。
狄腾这才挺身面对机肇元,冷冷一笑道:「阁下身手不差,可是就凭这点本事便想来百剑堡撒野,恐怕还是太不自量力了吧!」
机肇元刚才见他欺过来的身法快得出奇,心中颇为吃惊,不免就对他另眼相看,目放灼灼寒芒,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才咧嘴一笑道:「小辈何人?」
狄腾道:「在这场上的,除了阁下之外,没有一个不是百剑堡之人!」
机肇元冷笑道:「若夫听说百剑堡有红、白、黑三级剑士之分,你小子是哪一级的剑士?」
狄腾道:「黑剑士。」
机肇元眉头一皱,不悦道:「既是黑剑士,那就快些滚开,莫上来送命!」
狄腾笑道:「我虽然只是个黑剑士,却有把握把你收拾下来。」
机肇元头一抬,大声道:「姓衞的,你还要看这些黑剑士丢命么?」
衞志涛看见狄腾和对方的样子,已渐渐觉出狄腾不是对方之徒,但为想证明狄腾确与对方毫无关系,便决定先让他们两个打「架看看,当下拂须哈哈大笑道:「机兄,你既知本堡剑土有红、白、黑之分,难道不知本堡还有一条规律?」
机肇元微微一怔道:「甚么规律?」
衞志涛道:「凡是入堡想和老夫印证之人,必须先过三关——先打黑、白、红三级,才够资格和老夫动手过招!」
机肇元冷笑道:「你的黑剑士,机某人已经宰掉了一个!」
衞志涛道:「老夫没亲眼看见你们动手情形,安知你不是使诡计杀他的?」
机肇元怒道:「好,那个黑剑士可以不算,但刚才那一个呢?」
衞志涛道:「他不是老夫指名派出的,因此也不能做准。」
机肇元一指狄腾,冷笑道:「现在你要正式派出这个黑剑士来和机某人动手么?」
机肇元道:「机某人不动手则已,一动手便要杀人,你忍心看一个门下被杀?」
衞志涛道:「老夫倒要劝你不要把话说满,说不定死的是你哩!」
机肇元哼了一声,不再与他多言,囘望狄腾道:「小子你动手吧!」
狄腾道:「你是闯堡之人,应由你先动手。」
机肇元大怒道:「好小子,乳臭干,居然敢在老夫面前卖狂!」
话声中,一掌猛拍而出。
他仍然不准备用剑,因为根本不相信眼前这个黑剑士会是自己敌手。
狄腾其实也没有取胜的把握,但他现在浑身是胆,他不怕被挫败,他甚至希望被挫败,因为他和傀儡主人有言在先,如在武林中遇上能够击败他或与他打成平手,他便可废约,不必履行充当「傀儡」的诺言。
所以,他很希望被挫败,但他却也不能故意落败,看见机肇旅一掌拍到,立时擧掌迎出。
「拍!」的一声,双掌接实,机肇元身形晃了晃,狄腾则倒退了一步。
机肇元一见狄腾只退出一步,面色微变,怪笑道:「果然有点气候,再接一掌试试!」
声到掌到,一招左穿花手,飇然切到狄腾的胸前!
狄腾不再与他硬拼,撑身一挫,白鹤亮翅,由下而上,反切其臂膀。
机肇元冷嘿一声,撤掌变招,廻身右转,二郞担衫,抢攻狄腾左太阳穴……
两人互抢先机,掌出如电,一眨眼睛,已拆了十多招,平分秋色,谁也没有占到上风。
但这样一来,机肇元却有些心慌起来了。
他二十年前败在衞志涛剑下,含辱遁入深山苦练绝技,如今技成下山,满以为可轻易击败衞志涛,报伤耳之恨,却不料正式第一战,碰到的这个「黑剑士」就已如此难缠,一个黑剑士已有这等身手,水涨船高,泥多佛大,显然衞志涛也不是二十年前的衞志涛了。
他愈打愈心惊,心神不宁之下,攻拒之间,出招就有不能「对症下药」之疵,因而打了五、六十招后,已渐落下风!
狄腾眞不希望他败得太快,大喝道:「全神迎战!否则你要败了!」
机肇元悚然一惊,果然立时收慑心神,平下心气,全神迎战。
两人渐打渐快,到后来只看见一团人影在上下翻飞,只听到掌风「呼呼」作响,已分不淸谁是狄腾谁是机肇元了!
又鬪了四十几招,只听「拍!」的一响,人影倏分,各自跃开数步远。
机肇元满面铁靑,左手一探,一声龙吟,手中已握着一柄蓝汪汪的利剑,厉声道:「小子!去取剑来,老夫要试试你剑上功夫,如你能再接老夫百招,老夫从此退出武林,永不向百剑堡寻仇!」
狄腾俊逸一笑道:「好的,不过你已杀了我们一个兄弟,在你离去之前,我要留下你的左耳!」
机肇元气得额上靑筋暴现,大吼道:「好小子!你大槪是活得不耐烦了,快去取剑来!」
原来,二十年前,他人虽怪,却顶爱漂亮,被衞志涛伤了一耳后,引为奇耻大辱,故发誓报复,现在一听狄腾说要留下他左耳,就不由使他怒发冲冠了。
衞志涛突然哈哈大笑道;「机兄,换件衣服再打如何?」
机肇元满脸通红,怒吼道:「姓衞的,胜败尙在未定之天,你不用得意!」
全场众人听了这话,才发现他胸襟下破了一块,敢情刚才的一仗,他已输了一著,怪不得要改用剑和狄腾过招了。
狄腾看见众人都对自己投以惊佩的眼光,心中亦甚得意,却淡淡一笑道:「哪位兄弟愿把剑借小弟一用?」
一把长剑,立时抛了过来。
狄腾接下长剑,掂了掂,擧目注视机肇元笑道:「好了,请发招!」
机肇元脸上怒容忽然全消,神情变得十分肃穆,竖剑于正中,双目平视,好像全副精神已然贯注于剑上,俨然有剑术大家的气魄和风度。
衞志涛瞧得微微点头,向身旁的皇甫坚白低声道:「你看如何?」
皇甫坚白也低声道:「不错,此人已将内外三合溶为一体,已修练到六合的最高境界。」
衞志涛轻叹道:「今天若非狄腾,本堡只怕要伤亡惨重了。」
皇甫坚白点了点头,没再接腔,因为这时场上的狄腾和机肇元已然进入搏鬪的情况中,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场不可错过的观摩机会。
狄腾和机肇元四目相对,慢慢在场上游动着,强烈的战鬪气氛,使得众人有窒息之感。
经过一段「死静」的时间后,机肇元首先发难,但见他暴喝一声,连人带剑,闪电也似的向狄腾飘了过去。
剑光连闪,已向狄腾攻出七剑!
「铮!铮!铮!铮……」
狄腾长剑绕身挥舞,架开了七剑,紧接着振剑疾出,也向机肇元攻出七招。
机肇元亦一一化解,然后两人各自跃开,再度虎视眈眈的游步起来。
这次'狄腾先发动攻势,他发出一声长啸,御剑直冲而出,于攻到对方跟前之际,剑招一展,抖出数朵剑花,势如渔人撒网,直向左手怪剑机肇元罩了过去。
机肇元挥剑疾封,却连退两步才脱出狄腾的攻势。
但他一退即进,奋勇攻出,蹈空抵隙,一步连一步,一剑赶一剑,如龙飞凤舞,似骤雨狂风,居然也将狄腾逼退两步。
两人二度交锋,再不分开,剑幕裹住了两人的身形,时而绕场缠鬪,时而腾空交兵,只看得众人眼花撩乱,心驰神离!
整个练武场上,除了「嘶嘶」剑声和偶尔撞倒酒席的「乒乓」声响之外,静得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被这场剧烈的劎鬪,看得傻了眼。
衞莲云悄悄一扯封梦麟的袖子,向他附耳低语道:「你现在不再嫉妒他了吧?」
封梦麟俊脸一红,愕然道:「嫉妒谁?」
衞莲云一撇嘴唇,道:「哼,别再跟我装胡涂了!」
封梦麟着慌道:「云妹说那里话来?我怎么会嫉妒他?他武功那么高,那是他下苦功勤练来的,我——」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4-7-19 18:45: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九龙吐苦水



衞莲云笑道:「别说了,我是想藉这个机会劝劝你,他的武功别说你我胜不了他,即使是我爹,恐怕也难以胜数,今后你得死心塌地跟他练功夫,不要再挖空心思想赶他出堡!」
封梦麟故作不解道:「我何曾挖空心思想赶他出堡?」
衞莲云道:「别把我当作三岁小孩,今早你那柄剑是怎么断的,我淸楚得很!」
封梦麟又红了,道:「云妹说到那里去了,那柄剑是被季师哥打断的,与我何干?」
衞莲云道:「你看见我爹器重他,心中很不服气,这一点我明白,所以我才原谅你,但是你若再强辩,我可要生气了。」
封梦麟道:「妳认为那剑是我事先弄坏的?」
衞莲云道:「难道不是?」
封梦麟作出一个「寃枉」的表情,道:「妳想想看,我又无未卜先知之能,怎会预知师父要借剑给他使用,而故意将剑弄坏?」
衞莲云道:「你早就猜到我爹会要你借剑给他使用!」
封梦麟叹了口气道:「妳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衞莲云有些生气了,凝目注视他道:「听你口气好像是我寃枉你了?」
封梦麟道:「我不怕含寃,只怕妳误会。」
衞莲云冷笑道:「老实告诉你,今早的事,连我爹都看出来了,他原打算痛骂你一顿,是我请求他老人家宽恕你的,你要是再不——」
一声悽厉的怪啸,突自场上响起,打断了她底下的话!左手怪剑机肇元落败了!
他和狄腾打到九十多招,突然怪啸一声,仰身暴退数丈,接着转身一顿双足,身形又起,有如一缕黑烟,朝堡外急遁而去。
一转眼间,已去得无影无踪!
全场剑士个个呆望不动,他们都知道机肇元败了,却不知他是怎样落败的。
狄腾长剑垂地,默立良久之后,才用剑尖由地上刺起一只血耳。
他果然留下了机肇元的左耳!
全场剑士一见之下,才爆出一片欢呼之声,不少人兴奋得跳跃起来。
狄腾的武功,已使得他们如醉如痴了!
就在欢喝采声中,副堡主皇甫坚白向衞志涛低声道:「看情形,咱们是猜错了。」
衞志涛道:「可不是,从现在起,咱们不能再对他有一点怀疑!」
皇甫坚白道:「不,他剑伤机肇元,只能证明他不是机肇元之徒,至于他是本堡之敌或本堡之友,还得时间来证明。」
衞志涛不以为然地道:「如果他对本堡心懐不轨,凭他这身技艺,何必如此做作?」
略一停顿,又道:「现在,如何设法把他长久挽留在堡中,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皇甫坚白轻笑道:「小弟有一计,可把他长久留在堡中,就怕师兄不答应……」
衞志涛注目道:「你且说说看。」
皇甫坚白以玩笑的口吻说道:「把云儿嫁给仙!」
衞志涛呆了呆,继之失笑道:「师弟,你说笑话,愚兄已将云儿许配给梦麟了,岂能把她转嫁给他!」
语毕,大步走出,向正被许多剑士包围在核心的狄腾走过去。
众剑士见堡主走到,连忙纷纷让开,衞志涛笑道:「总敎头今夜醉败左手怪剑机肇元,这消息若传到江湖上去,只怕无人肯信。」
狄腾含笑道:「晚辈未能将他留下来,甚感惭愧!」
衞志涛笑道:「这已经很够了,当年老夫伤了他一耳,令得他躲入深山二十年不敢出来见人,今夜总教头再伤他一耳,今生今世,他大概再无颜在江湖上行走了。」
狄腾道:「他如不杀害本堡一位兄弟,晚辈也不打算伤他。」
说到此,转问道:「夏大哥的伤势怎样?」
衞志涛道:「内伤甚重,但无生命危险,老夫已派人送他囘房治疗。」
狄腾道:「走,去看看。」
XXX
第二天,狄腾因与机肇元动手之故,腰上剑伤复发,故未去敎武场上敎导十位红剑士练武,他只去探望夏伯达的伤势,即囘房静养。
午后,封梦麟进入他房中「请安」道:「总敎头腰伤可好些了?」
狄腾道:「多谢关懐,好多了。」
封梦麟道:「小弟奉家师之命来陪伴总敎头,要是总敎头仍有兴游山,小弟愿作向导。」
狄腾道:「小弟腰伤未愈,不宜攀登万佛顶或金顶,改天有空再去吧。」
封梦麟道:「山中有一处风景奇佳,又不需费力攀登,可以去玩玩。」
狄腾问道:「望鄕台么?」
封梦麟道:「不,是九龙吐水。」
狄腾思忖有顷,欣然点头道:「也罢,闲着无聊,去走走也好。」
于是,两人整衣出房,禀过衞志涛,即相偕出堡而来。
峨嵋山为普贤菩萨之道场,故山中寺院极多,两人一路经过莲花寺、华严顶、长老坪、观心寺,而到全山规模最大的「万年寺」。
「万年寺」创建于晋代,唐慧通禅师曾淸修于此,寺宇共七进,有大峨楼、毘卢殿、七佛殿、天王殿、金刚殿、大佛殿和砖殿。
砖殿建造奇特,下方上圆,作螺锥形,通体全用砖砌,不用一支梁柱,前后有门,高约三丈,大如城阙,内供普贤骑象的铜像,象身高长各一丈五六,濶六、七尺,牙长四、五尺,足踏三尺莲花;而普贤像高丈六,妙相庄严,后面护以雕龛,其形像之美,冶工之精,令人叹为观止。
狄腾顺道入寺参观一番,在寺中飮了茶,才与封梦麟出寺,复向前行。
又过海会寺、医王寺、极乐寺、金龙寺,武显冈和淸风明月桥,才入龙门峡。
「龙门峡」两边是黝靑色的断崖峭壁,其形势颇像剑门,沿溪行约一里许,到达龙门洞。
溪边有水阁数间,临流结构,板壁纸窗,陈设精洁,凭栏俯眺,对面崖上有飞瀑数道自洞中喷出,倒泻潭中,其声轰隆,恰似雷鸣,这便是九龙吐水,峨嵋奇景之一!
狄腾凭栏观赏,心神皆醉,不禁赞叹道:「人说天下峡泉奇观,以峨嵋龙门为第一,果然传言不虚,这景致太美了!」
封梦麟似另有所思,默默无语。
狄腾笑道:「封兄,你说是也不是?」
封梦麟然道:「哦,是的,总敎头是说……是说……」
狄腾微笑道;「我说,这九龙吐水,果然妙不可言。」
封梦麟点头道:「正是,正是」
狄腾目光一凝,道:「封兄在想些什么?」
封梦麟沉默半晌,才缓缓道:「想那天晚上的事!」
狄腾道:「那天晚上的事?」
封梦麟道:「不,是前天晚上的事!」
狄腾故作听不懂,问道:「前天晚上怎样?」
封梦麟看了他一眼,又擧目望向对面崖上的飞瀑,道:「前天晚上,要是小弟知道那位吕公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黑衣侠狄腾,就不会发生那场不愉快的事了!」
狄腾心中暗笑,却假装错愕道:「封兄在说什么?」
封梦麟烦恼的一摆头道:「算了吧!我的总敎头,小弟早就认出你是那位『吕公子』了!」
狄腾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封梦麟苦笑一下道:「不懂的应该是我,那天晚上,你以花花公子的姿态在桃花院找柳守贞,小弟因不知你就是黑衣侠狄腾,听你口出狂言,一时性起,才与你发生冲突,可是……既然你已在桃花院出尽了风头,为什么还要和我过不去呢?」
狄腾讶笑道:「封兄,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封梦麟面色一冷道:「总敎头不必装蒜,这儿无人,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
狄腾道:「封兄弄错了,小弟前晚并未去过什么桃花院啊!」
封梦麟冷冷道:「小弟不会把总敎头的阴谋泄漏出去,你放心好了,现在小弟只想明白总敎头的目的何在!」
狄腾皱了皱眉道:「愈说愈不像话,到底是怎么一囘事,封兄请详细说给小弟听听如何?」
封梦麟怒目瞪望他片刻,愤然道:「好吧,你不说,我来说,你因知道我常常去找柳守贞寻乐,又知我与衞姑娘有婚约,所以故意等在桃花院与我过不去,把我和章文彪带囘堡中,打算抓住我的弱点,要利用我达成你的某种阴谋,对不对?」
狄腾面色一沉,起立道:「走,咱们囘百剑堡去!」
封梦麟色变道:「干什么?」
狄腾道:「把一切禀告令师,让他去查究一下,看看你在桃花院见过的那位吕公子,到底是不是我!」
封梦麟登时像一只鬪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道:「你明知我不敢把眞相说出,何必来这一手。」
狄腾道:「你怕说出了之后,衞姑娘不肯嫁给你?」
封梦麟点点头。
狄腾冷笑道:「可是你既然认定小弟就是那位吕公子,此事非禀告令师弄淸楚不可!」
封梦麟气馁了,低头道:「小弟今天邀你来此谈这件事,只想恳求你放过我,既然你不承认,那就……算了。」
狄腾道:「不成,非弄清楚不可!」
封梦麟慌了,道:「何必?事情一旦阔开去,我虽然身败名裂,但你也一样不能得到什么好处,是不是?」
狄腾道:「我不怕!我本无留在百剑堡的必要,再说我根本不是你所说的那位吕公子,事情阔开,正好洗淸我的嫌疑!」
说至此,催促道:「走吧,咱们囘去!」
封梦麟面色阵阵发白,道:「好好,就算小弟认错人,小弟向你道歉,好不好?」
狄腾冷哼一声道:「我眞替衞姑娘叫屈,想不到你封梦麟竟是这种人!」
封梦麟面红耳赤道:「小弟去桃花院寻乐,只是逢场作戏,其实小弟心中只有一个衞莲云……」
狄腾道:「那柳守贞是桃花院的妓女?」
「是的。」
「我瞧衞姑娘长得如花似玉,你既有了她,为何还去寻花问柳,作逐臭之夫?」
「小弟刚说过的,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和一个专会吃喝嫖赌的章文彪一起逢场作戏么?」
「小弟与章文彪交往不深,前晚他见小弟在酒楼飮酒,就上来和小弟攀交情,硬要请小弟去桃花院召妓飮酒,其实那也只是吃吃花酒,并无别事」
「后来你们在桃花院遇见那位吕公子?」
「正是。」
「他正在与柳守贞飮酒作乐?」
「是的。」
「你们也要召柳守贞,那吕公子不肯放,因此双方就吵了起来?」
「嗯」
「那吕公子是什么人?」
「他自称是礼部尙书吕可铉之子,京师有名的花花公子,相貌却和你一模一样。」
「竟有这等事后来怎样?」
「他不肯放柳守贞出房接客,还在房中大放厥词,小弟一时动火,就冲入房中,打算敎训他一顿,谁知」
「他会武功?」
「正是,小弟因不知他也是会家子,大意轻敌,反为其所乘,后颈被他打了一掌……」
「这么说来,前晚你说在路上碰见一个蒙面人,是揑造的谎言了?」
「小弟不得不如此,因为家师和衞姑娘若知小弟去妓院寻乐,他们一怒之下,说不定会取消婚约的。」
「你说那吕公子很像我,是那一点像?」
「整个都像。」
「这倒有趣,这世上居然有人相貌长得与我一模一样,而且又会武功……」
「当时小弟虽未料到他会武功,但小弟出手不慢,若非他的武功远胜于小弟,绝不可能在一招之下就把小弟打昏。」
「因此你就认定我是他了?」
「是的,但现在……小弟知道不是了。」
「昨天晚上,你暗中把剑弄坏,然后怂慂季东风和我动手,打算把我杀死?」
「不,没有……」
「哼,当眞没有?」
「是……是这样的,小弟那敢怂慂季东风杀死你,小弟只希望他把你刺伤,好让你无颜接受总敎头一职。」
「我看我得把一切眞相禀告令师,好请令师派人查究那吕公子的底细才好。」
「不,那样一来,小弟在桃花院召妓之事,就隐瞒不住了,总敎头千万不可如此,小弟发誓不再懐疑总敎头就是了。」
「你现在为了本身利害关系,才说不懐疑我,一旦你和衞姑娘成了亲后,那时你就会胡说八道,所以还是先弄淸楚为妙!」
「总敎头请放一百二十个心,小弟怕的就是不能和衞姑娘成亲,一旦成亲之后,就没有什么可计较的了。」
「你起个誓,我才放心!」
「好,皇天在上,我封梦麟今后若再诬指狄总敎头为吕公子,就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狄腾见他跪在地上起誓,状甚虔诚,心中很瞧不起他,暗忖道:「这小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既奸诈又无志气,难怪衞志涛要后悔把女儿许配给他!」
封梦麟起誓完毕,挺身起立之际,也不知发现了什么,突然面色大变,脱口道:「不好!」
狄腾一怔道:「怎么啦?」
封梦麟一指远处一片山林,颤声道:「我……看见一条人影闪……闪入林中……」
狄腾转头向那片树林望去,问道:「看淸他是什么人么?」
封梦麟道:「很像是我师妹!」
狄腾道:「不会吧?她怎会到这儿来?」
封梦麟道:「只怕是跟踪咱们来的!」
狄腾微笑道:「她若要来,何必跟踪?」
封梦麟一抹额上冷汗,道:「总敎头有所不知,昨天早上断剑之事,她也看出是小弟事先把剑弄坏的,昨夜总敎头在和机肇元拼鬪中,她曾乘机偸偸训了小弟一顿,今天小弟邀总敎头游山,她可能怀疑小弟对总敎头不利,故悄悄跟了出来。」
狄腾道:「也许那个人不是她,你不必如此惊急。」
封梦麟道:「小弟记得她今天晚上穿着一件红短衫,而刚才那条人影,好像也是穿红的……」
狄腾道:「就算那人是她,但你并未对我不利,怕什么!」
封梦麟苦笑道:「就怕刚才谈的话被她听去了呀!」
狄腾道:「大槪不会,距离这么远,她听不到的。」
封梦麟还是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道:「靠不住!靠不住!她心思灵敏,只要被她听去一点皮毛,她就能够猜出八九!唉!唉,这下可怎么办!」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4-7-19 19:22: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三章 恶少述眞情



狄腾看封梦麟惶恐的样子,四下张望一眼,然后低声道:「我敎你一个办法,等下咱们回堡后,你立刻去看她,若见她神色不对,就证明刚才那人是她不错,那时你赶快去见令师,在他面前跪下,把一切眞相说出,请求他原谅,令师乃性情中人,他看见你诚实不欺,有悔悟之心,定肯原谅你,只要他原谅了你,令师妹那边就没有什么困难了。」他这个办法,并无任何阴谋,而是眞心想替封梦麟解决困难,因为直到现在,他仍然无意横刀割人所爱,他只希望让傀儡主人看出自己已经尽了心力,却不希望自己达成任务。
封梦麟深觉有理,忙说道:「好,咱们赶回去!」
于是,两人循原路急急赶返百剑堡,回到堡中时,狄腾自回房中歇息,封梦麟则直趋内院,来到了衞莲云的闺房外。
他努力定下心神,才擧手敲门。
「谁呀?」
是一个丫鬟的声音。
封梦麟答道:「春兰,是我!」
房门开了,丫鬟春兰当门而立,她向封梦麟一福道:「原来是封相公!」
封梦麟道:「小姐在么?」
春兰答称在,随即回头喊道:「小姐,封相公来了。」
「请他进来便了。」
衞莲云的声音,由梳粧台那边传了过来。
封梦麟于是举步入房,转到梳粧台,见衞莲云正在拆除发上饰物,似要准备入浴,当即上前含笑一揖道:「云妹可是要入浴了?」
衞莲云道:「正是,你有什么事?」
封梦麟见她和颜悦色,心下稍宽,答道:「没什么,只是来看看妳……」
卫莲云转身微笑道:「听说你陪总敎头去游山?」
封梦麟道:「是的,我带他去看九龙吐水。」
衞莲云道:「那九龙今天吐的是甜水?还是苦水?」
封梦麟心头一震,窘笑道:「云妹莫谭,那九龙吐的既非甜水,也非苦水。」
衞莲云吃吃娇笑数声,又问道:「你和总敎头谈得来么?」
封梦麟点头道:「谈得来的,愚兄渐渐觉得他这个人的确不错,身怀绝世武功,却不骄不狂,虚怀若谷,是一位可以结交的朋友。」
衞莲云笑道:「你能对他改变观念,我十分高兴,现在你出去吧,我要洗浴了。」
封梦麟恭恭敬敬的应了声「是」,立即退出她的闺房,满心欢喜的走了。
虽然衞莲云那一句「吐苦水」使他吃了一惊,但是她接下来的言语表情,已使他确定在九龙吐水附近看见的那条人影不是她。
晚膳过后,衞志涛、皇甫坚白等在厅上和狄腾聊了一阵,后即各自回房安息。
初更刚过,衞莲云悄然来到父亲的书房外,擧手轻轻敲门。
原来,衞莲云的母亲已于数年前亡故,衞志涛自发妻逝世后,就一人独居书房。
衞莲云敲门三响,便听房中的衞志涛开声问道:「什么人?」
「是我,爹!」
「哦,是云儿……」
衞志涛立即披衣下床,打开了房门,问道:「夜已深,妳不睡觉,来此干么?」
衞莲云闪身入房,低声道:「爹,我们去峨嵋县城玩玩好么?」
衞志涛一怔道:「胡阔,怎么这个时候要到城里去玩?」
卫莲云道:「女儿想去城里找一个人!」
衞志涛愕然道:「找谁?」
衞莲云抿唇一笑道:「到了城中,女儿再告诉您!」
衞志涛满头雾水,瞪着眼睛道:「丫头,妳搞什么鬼啊?」
衞莲云忽然脸露悽苦之色道:「女儿要到城里追究一件事,这件事跟女儿终身大事有关!」
衞志涛见她说得严重,更是惊愕,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卫莲云苦笑道:「未经证实之前,女儿不愿说出来!」
衞志涛皱眉道:「嘿,更深人静,忽然要为父跟妳去城里……妳把为父弄糊涂了!」
衞莲云道:「到了城里,找到了那人,爹就会明白是什么事。」
衞志涛道:「明天去不成么?」
衞莲云道:「不成,一定要夜里去,而且不能惊动我们自己人。」
衞志涛望定她良久不语,似是想猜出她心里的事。
衞莲云道:「爹若是疼女儿,就得答应陪女儿去!」
衞志涛道:「好吧!为父陪妳去!」
他再穿上一件衣服,束装停当,即与女儿走出书房,往堡外而来。
父女俩都知道堡内外何处有守夜剑士,故很轻易的一一避开,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百剑堡。
二更时分,父女俩已然赶到峨嵋县城,越过了城墙,衞莲云看见街上有个卖夜食的,挑着一担汤圆迎面走来,乃上前说道:「这位大叔,借问一下,本城章文彪公子的府上在哪一条街上?」
那卖汤圆的歇下担子,面带惊讶打量了他们父女一番,才道:「姑娘问的是章伯礼章老爷的儿子么?」
衞莲云也不知道章文彪的父亲是否叫章伯礼,反问道:「他的儿子是不是叫峨嵋之鼠章文彪?」
那卖汤圆的点头道:「正是,这就对了,姑娘找他何事?」
衞莲云道:「我们父女是他一位远房亲戚的朋友,他那位亲戚有东西托我们送来给他,原想天亮再去找他,可是我们有事必须赶快出城。」
那卖汤圆的道:「城门已闭,你们爹儿俩如何出得去啊?」
衞莲云笑了笑道:「请告诉我们章公子的家在哪里好么?」
那卖汤圆的反手一指街上道:「由此走去,到十字路口向右拐,再走百多步,那里有座大宅第,红漆的大门,两旁有石狮子的便是。」
衞莲云道了声谢,父女俩擧步朝大街上走去,走了数十步,衞志涛才以惊诧的声调道:「丫头,妳要找的人就是章文彪?」
衞莲云道:「正是!」
衞志涛讶问道:「妳找他干么?」
衞莲云道:「等下把他擒出来,爹就可以明白了!」
衞志涛若有所悟,道:「是有关那天晚上梦麟被蒙面人袭击的事么?」
衞莲云道:「是的,女儿发现梦麟师哥说的经过,似与事实不符,所以女儿要把章文彪擒出来问个明白!」
衞志涛吃惊道:「梦麟说的经过,怎会与事实不符?」
衞莲云道:「这一点,等盘问章文彪后,女儿再说给爹听吧!」
父女俩按照卖汤圆的指示,不一会,便找到了章文彪的家——一座有红漆大门和两只石狮子的大宅。
半夜三更,大门外阑无一人。
衞莲云低声说道:「爹,您进去,把他擒出来吧!」
卫志涛自然也不肯让女儿在半夜里侵入人家住宅掳刼一个大男人,当下颔首一嗯,轻轻一纵身,由墙外横飘而入。
以他衞志涛之能,要擒出一个身无武功的章文彪,自是一些也不困难,约莫一盏热茶时光,但见一条人影由墙内翻出——卫志涛已将章文彪擒出来了!
章文彪显然已被点了哑穴,故人虽惊醒,却叫不出声音来。
衞莲云道:「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去!」
衞志涛道:「这条街尾,有一间无人居住的破屋,到那屋里去吧。」
说毕,揽着章文彪迈步前行。
转眼进入破屋中,衞志涛把章文彪放落地上,衞莲云拔出利剑,指上章文彪的咽喉,寒脸冷冷道:「在我解开你的哑穴之后,你若敢叫喊一声,我就一剑刺死你!」
章文彪吓得面无人色,连连眨动眼皮,似在哀求饶命,又似在表示服从。
衞莲云于是骈指点出,解开了他的哑穴,然后把剑锋抵在他心窝上,道:「你要死还是要活?」
章文彪颤声道:「要活!衞姑娘请饶命!小……小的没有得罪妳啊!」
卫莲云道:「我要问你一些事情,你若想活命,就得据实回答!」
章文彪忙道:「是!是!卫姑娘请发问便是,小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实,只求姑娘不要杀我!」
衞莲云道:「好,你把那天晚上的事,重说一遍!」
章文彪呑了一下口水,察言辨色一番,情知她已发现那天晚上封梦麟所言不实,故不敢说谎,道:「是……是这样的,那天黄昏时分,梦麟兄来到城中,在街上遇见小生,就邀小生去酒楼飮酒,后来他又邀小生去桃花院找柳守贞,小生不好拒绝,就跟他去了。」
衞莲云问道:「你们交往多久了?」
章文彪道:「大约有二、三年了。」
衞莲云道:「你们每次见面,就去桃花院找柳守贞?」
章文彪道:「是……是的……」
衞莲云道:「最初是谁邀谁去的?」
章文彪道:「不是他邀我,也不是我邀他,我们是在桃花院认识的。」
卫莲云道:「好,说下去!」
章文彪喘了口气,说、道:「梦麟兄喜欢那个柳守贞,所以每次都只召她一人,那天晚上,我们去到桃花院时,柳守贞没有出来接我们,因为她正在陪客,梦麟兄命买姨去叫她出来——」
「谁是贾姨?」
「桃花院的鸨母。」
「柳守贞没有出来?」
「是的,因此梦麟兄十分生气,因为这二、三年来,梦麟兄花在她身上的银子已不计其数……」
「说下去!」
「当时小生就劝他说,柳姑娘的客人一定是个大有来头之人,所以她才不敢离开,咱们不如待会再来吧;但梦麟兄不肯,就走到柳姑娘的闺房外,打算听听那客人是谁,就在那时,只听房中那客人向贾姨问道:『到底什么人?』贾姨答道:『百剑堡的一位大剑客,叫云中龙封梦麟。』那客人听了冷笑道:『哼,我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只是个粗俗的武夫!』梦麟兄闻言大怒,就冲开房门向那人道:『不错,在下是个粗俗的武夫,但朋友可知道,这世上能叫人跪在地上叫爹叫娘的,就是我这个粗俗的武夫!』——」
「那人是什么来路的?」
「咦,衞姑娘还不知他是谁么?」
「你说吧!」
「当时,那人听了梦麟兄的话,也反唇相讥道:『何物小子,竟敢来扰乱本公子的酒兴,敢是活得不耐烦了?』贾姨慌了起来,就告诉梦麟兄说那人是礼部尙书吕可铉的儿子,梦麟兄听说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更是有气,就喝令那吕公子跪下,那吕公子不理睬,梦麟兄便上前动手,谁知那吕公子竟有一身厉害功夫,他坐着不动,一出手反抓住梦麟兄的右手,把梦麟兄摔了一个跟斗,又向他后颈上打了一掌,梦麟兄就那样昏过去了。」
「之后你也被那吕公子打昏?」
「正是,醒来时,却发觉已在贵堡」
「你们怀疑那吕公子就是救你们回堡那位黑衣侠狄腾?」
「是的。」
「为什么?」
「因为黑衣侠狄腾的面貌极似那吕公子,只是衣饰不同而已。」
「那天你们为何要扯谎说遇见一个蒙面人?」
「这……当然是梦麟兄怕姑娘知道他去妓院召妓寻乐之故。」
衞莲云收剑入鞘转对父亲道:「爹,咱们回去吧!」
衞志涛神情甚是激动,目光灼灼的凝视着章文彪,沉声问道:「你敢断定那吕公子就是黑衣侠狄腾?」
章文彪迟疑了一下,说道:「面貌可说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穿得漂漂亮亮,一个穿得邋邋遢遢……」
衞志涛沉忖良久,说道:「你现在回家去,但不可把今夜之事说出,否则老夫取你狗命!」
章文彪大喜,爬起身子,连揖道:「是!是!小生只说是梦游走出门的,堡主也请不要让梦麟兄知道是小生说的,他曾说小生若泄秘密,要……要杀死小生呢!」
衞莲云叱道:「滚吧!」
章文彪不敢再脱,抱头鼠窜而去。
衞莲云默然片刻,眼涙才夺眶而出,扑簌簌掉了下来。
衞志涛也是心乱如麻,凝容长叹一声,才道:「妳先出城,为父到桃花院去一下!」
说毕,一闪纵出破屋,瞬即不见。
衞莲云随后走出破屋,慢慢往城门走来,到了一处城墙下,施展轻功越过城墙,便在城外道旁道下等候。
约莫半个时辰后,才见衞志涛疾奔而至。
衞莲云起身问道:「怎么样?」
卫志涛满面严肃道:「经过情形,与章文彪说的完全一样,只有一点……」
衞莲云追问道:「只有一点什么?」
衞志涛道:「据那贾姨和一个龟奴说,那吕公子打倒了梦麟和章文彪后,就命那龟奴驾车,由那吕公子亲自把他们两人带出城,丢弃在城外荒地上。」
衞莲云道:「这表示狄总敎头并不是那位吕公子?」
衞志涛擧步走去,轻叹道:「是的,但也可解释为狄腾丢弃他们后,再换上破衣,打扮成穷困潦倒的模样,然后带他们回堡!」
衞莲云道:「他这样做,目的何在?」
衞志涛道:「自然是不怀好意!」
衞莲云道:「可是他这几天表现不错,还替爹击退强敌机肇元。」
衞志涛冷笑道:「一个人在要进行其阴谋之前,总会设法取得别人的信任!」
「但他武功那么高强,要是他对本堡有所图谋,大可明着动手,何必行此鬼蜮伎俩?」
「这正是为父想不通之处,以他过去的品行,以他目前的武功,都不应是个使奸行诈之徒……」
「昨天下午,梦麟邀他去游九龙吐水,女儿鉴于梦麟曾有谋害他的迹象,故暗中尾随,结果在九龙吐水那里听到了他们的一席交谈。」
「他们谈什么?」
「梦麟当面指出他是那吕公子,问他何所为而来,他像是完全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来梦麟把在桃花院的经过说出,他立刻表示要回堡把一切禀告爹,要爹派人去追究眞相,梦麟反而慌了,要求他不要泄露秘密,他先是不答应,后来梦麟跪下发誓不再诬指他是吕公子,他才应允不说出去。」
「混蛋!眞是混蛋透了!」
「爹,像封梦麟这样的人,还可以托以终身么?」
「……」
「爹要女儿嫁给一个下流的东西。」
「咳!此事让为父考虑考虑吧。」
「没有什么考虑的了!」
「可是,许多亲友都已知道妳和他文定之事,现在突然悔婚,只怕……」
「我不管,我不嫁给他!我死也不嫁给他?」
「好吧,他在外交往不三不四的人物,又偸偸去妓院嫖妓,此等行为,已违背堡规,足可把他撵出去了。」
「明早就叫他滚!」
「好的,不过,他除了生活不检点之外,似平也无恶迹,妳不必对他过凶——」
「我只要他交还信物,滚出百剑堡,永远不必回堡,这就够了!」
「咳!他人品俊秀,天分又高,是武林不可多得之材,想不到竟自甘下流,眞令人痛心。」
「还有狄总敎头,爹打算怎么样?」
「妳说呢?」
「女儿不敢说他不是那吕公子,但总觉他不像是个歹徒……」
「人心隔肚皮,梦麟的外表,又有那一点像歹徒?」
「爹说得是,那就一起把他赶出去吧!」
「不,不能赶他出去。」
「为什么?」
「为父刚刚礼聘他为总敎头,前天他又替为父击退强敌,而且咱们又无充分证据证明他就是那吕公子,若是忽然撞他走,传到武林中去,为父这个脸要往哪里摆?」
「可是万一他图谋不轨,那岂不麻烦?」
「不打紧,为父早已派人日夜暗中监视他的行动,他一有擧动,绝难逃过监视者的耳目。」
「老是派人监视他,也不是办法呀!」
「再过一个月,如果他没有什么可疑的擧动,就表示他对本堡并无任何图谋,那时就不必再监视他了。」
「如果他不是那吕公子,那么那吕公子又是谁呢?」
「峨嵋县城中,经常有武林高手出没,这一点妳是知道的。」
「但那吕公子的年纪,猜想也没超过三十岁,他能一擧手便制服梦麟,这等身手,武林中似未听说过吧?」
「假如他不是狄腾,那么就为父推测,他的身手绝不至过梦麟。」
「但他一出手就制服了梦麟!」
「那是因为梦麟不知他身怀武功,出手大意所致,这种事情武林中也经常发生。」
父女俩边走边谈,看看天将破晓,才放开脚步赶回百剑堡中。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4-7-20 08:17: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四章 含羞离堡去



天亮之后——
衞志涛亲自来到封梦麟的房间,封梦麟才刚起床,一见师傅含怒而至,心中直打鼓,连忙行礼道:「师傅,您早。」
衞志涛反手掩上房门,冷然道:「梦麟,你把那天晚上在峨嵋县城发生的事,再说,一遍给为师听听!」
封梦麟一听就知糟了,立时屈膝跪下,垂头道:「徒儿该死,望师傅宽恕一次。」
卫志涛双目进射怒焰,严峻地道:「为师一直认为你品行优良,因此才把云儿许配给你,却想不到你原来是个下流成性的登徒子!」
封梦麟声泪俱下,纳头拜道:「徒儿交友不愼,一时糊涂,望师傅原谅一次,今后徒儿定当洗心革面——」
衞志涛截口怒吼道:「你不是一时糊涂,你是糊涂了两、三年,你欺骗了为师,欺骗了云儿!」
封梦麟伏地颤栗不已,道:「徒儿发誓痛改前非,只求师傅宽恕……」
衞志涛道:「太遅了。」
封梦麟浑身一震,拾头道:「师傅是说……」
衞志溶道:「老夫门规严整,不容许有好色之徒混迹堡中,更不能把女儿嫁给一个好色之徒,你把云儿给你的信物取出来吧!」
说到此,掏出一块精美的环珮抛到封梦麟面前,又道:「这是你给小女的信物,你收回去!」
封梦麟面色大变,颤声道:「师傅,您……您不能原谅徒儿一次?」
衞志涛神色冷峻地道:「为师即使肯原谅你,也不能把女儿嫁给你了!」
封梦麟道:「徒儿能否再见师妹一面?」
衞志涛道:「她已发誓永远不再和你见面!」
封梦麟垂下了头,哽咽道:「这件事,是狄总敎头告诉师傅的吧?」
衞志涛道:「不,是云儿亲耳听见的,她昨天曾尾随你们去到九龙吐水——好了,你把信物拿出来!」
封梦麟跪着不动,又道:「那么,徒儿有一秘密要禀告师傅,那狄总敎头,他就是——」
衞志涛一摆手,打断他的话道:「他是不是你在桃花院见到的那个吕公子,为师自会查明白,这事你不用管了!」
封梦麟道:「他是那吕公子不错!徒儿敢以性命」
衞志涛又打断他的话,含怒冷笑道:「就算他是那吕公子,可是你为何隐而不说?你为了本身利害,竟置本堡安危于不顾,这算什么呢?」
封梦麟顿时无词以对,当下满面通红的站立起来,走去打开一只衣箱,取出一支玉钗头,双手捧到衞志涛面前,含泪道:「这是师妹的信物,师傅请收下。」
卫志涛收下玉钗头,说道:「还有,为师必须当着全堡门下面前宣布取消你和云儿的婚约,让他们明白取消婚约的原因,这对你当然很难堪,但为使大家了解是非曲直,为师不得不如此。」
封梦麟流泪道:「师傅还要宣布将徒儿逐出门墙么?」
卫志涛道:「罪不致此,但你还是暂时出堡走走的好,等云儿平下心气,你再回来。」
封梦麟点了点头,默默垂泪不止。
衞志涛道:「走吧,全堡剑士都已在练武场上等候!」
师徒俩来到练武场上,果见全堡剑士已整整齐齐的排列于讲坛前。
大家都不知道堡主要做何事,只有狄腾在看见封梦麟那副黯然神伤之态时,约略猜出是怎么一回事;他已认定衞志涛是那傀儡主人,故知衞志涛带封梦麟到场,可能是要当众宣布取消封梦麟和他女儿的婚约,心中颇替封梦麟难过,暗叹道:「咳,这都是你自取的,你年纪轻轻,就成为百剑堡的红剑士,又得衞志涛把掌上明珠许配给你,可是你却不好自为之,居然偸偸跑到外面去嫖妓,怪得谁来呢!」
他现在是百剑堡的总敎头,故看见衞志涛走上讲坛便代表剑士出列敬礼。
衞志涛颔首答礼之后,立刻发话道:「诸位兄弟,老夫今早要宣布一个令大家不愉快的事,这就是老夫决定取消梦麟与小女的婚约!」
此语一出,全场登时响起一片惊诧声。
衞志涛沉声道:「理由是:『封剑士行为不检,在外结交恶少,沉湎酒色,迷恋城中桃花院的妓女柳守贞!』」
全场剑士闻言之下,个个惊愕不置,数百只眼睛一齐投注到封梦麟的面上,似不相信封梦麟会是那种人。
卫志涛转对封梦麟说道:「梦麟,你承认不承认?」
封梦麟点头不语。
衞志涛回对众人道:「各位兄弟如不相信,可到桃花院一查,便知老夫所言非虚!」
微微一顿,又道:「本堡剑士中,如有人沉迷酒色,希望赶快洗心革面,否则一经被老夫查出,定不轻饶——好了,解散!」
封梦麟掉头便走,匆匆回到自己房中,收拾行装,随即含羞离堡而去。
狄腾知封梦麟一定曾在衞志涛面前提到自己是吕公子之事,觉得有「表白」一番的必要,乃在解散众剑士之后,直趋内院,来到衞志涛的书房门外。
衞志涛正在书房中向副堡主皇甫坚白详述封梦麟迷恋妓女的经过,看见狄腾到来,苦笑一下道:「总敎头请坐,小女这几天心情恐怕不会好,过些天,老夫再叫她跟总敎头练功吧!」
狄腾抱拳一揖道:「不,晚辈特来向二位堡主请辞。」
衞志涛面容一凝,沉声缓缓道:「总敎头请辞什么?」
狄腾道:「请辞总敎头一职,然后晚辈打算在今日离开贵堡。」衞志涛不悦道:「是怎么一回事?」
狄腾道:「避嫌。」
衞志涛道:「何嫌之有?」
狄腾道:「梦麟兄难道没向堡主提到他到桃花院见到的那位吕公子,面貌酷似晚辈之事?」
衞志涛道:「提到了。」
狄腾道:「那么,晚辈觉得最好是离开贵堡为佳,这样晚辈就不必费口舌解释辩白了。」
衞志涛凝目注视着他,严肃地道:「老夫可曾对总敎头表示过怀疑?」
狄腾苦笑道:「堡主应该怀疑的!」
衞志涛道:「等到老夫对总教头表示怀疑的时候,总教头再走不迟!」
狄腾装出困惑之色,道:「堡主何以不怀疑晚辈?」
衞志涛道:「老夫知道什么人应该怀疑,什么人不应该怀疑!」
狄腾笑笑道:「也许那吕公子正是晚辈冒充的呢!」
衞志涛道:「总敎头还有没有别的事?」
狄腾道:「没有了。」
衞志涛道:「那就请去练武场执行你总敎头的职务吧!」
狄腾只得装出诚恳之态,拱手一揖道:「堡主不怀疑晚辈,令晚辈十分感激,但是今后堡主若觉不妥,请给晚辈一个暗示,晚辈为了避嫌,随时愿意离开贵堡的!」
说毕,退出书房。
他认为和傀儡主人开了个玩笑,因之沾沾自喜,迈着轻松愉快的脚步,向练武场上走去……
书房中的衞志涛和皇甫坚白目送他走了后,皇甫坚白说道:「师兄当眞不怀疑他么?」
衞志涛道:「岂能不怀疑,但是在未获充分证据之前,咱们不能得罪他。」
皇甫坚白道:「如果他确是那吕公子,那么他进入本堡的目的不知是什么?」
衞志涛道:「谁知道……」
皇甫坚白道:「会不会志在师兄的藏书楼?」
衞志涛面色一变道:「但愿不是,如果是的话,老夫绝不让他活着出堡!」
说到此处,似乎想到什么,目中精光连闪,沉笑道:「要查出那吕公子是不是他冒充的,其实十分简单!」
皇甫坚白注目问道:「如何查?」
衞志涛道:「只要走一趟长白,去看看那吕公子的相貌就知道了,如果他的相貌酷似狄腾,便可证明狄腾没有什么不对,如果那吕公子的相貌与狄腾完全两样,便可确定在桃花院出现的吕公子是狄腾冒充的!」
皇甫坚白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道:「要是那吕公子的相貌与狄腾不一样,也不能断定狄腾就是在桃花院出现的那个吕公子!」
衞志涛问道:「怎么说?」
皇甫坚白道:「别人也可冒充他啊!」
衞志涛道:「你是说,有人化装成狄腾的模样,而冒名为吕公子?」
皇甫坚白道:「正是。」
衞志涛微笑道:「是有意的或是无意的?」
皇甫坚白道:「那人不可能准确计算到狄腾在那个时候经过城外,所以不可能是有意的。」
衞志涛道:「若是无意,那就是巧合了,愚兄不相信天下有这种巧合!」
皇甫坚白道:「但那人若是有意化装成狄腾的模样,那就表示他想谋害狄腾,可是这种谋害手段也未免太拙劣了吧?因为如果不是云儿发现了梦麟的下流行为,我们根本不会知道狄腾是个可疑人物啊!」
卫志涛道:「所以愚兄想来想去,唯一的解释便是,那吕公子确是狄腾冒充的!」
皇甫坚白沉声问道:「师兄打算派谁去长安查证?」
卫志涛道:「愚兄要亲自去,另外带一位红剑士。」
皇甫坚白皱眉道:「帅兄在这个时候轻率离堡,恐怕不大妥当吧?」
衞志涛道:「不妨,愚兄很快便会赶回,在愚兄不在期间,你正好可以暗中注意狄腾的行动,看他会不会乘愚兄不在时,干出什么勾当。」
皇甫坚白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个好的陷阱,师兄何时出发?」
衞志涛道:「明天!」
口口口
次日,卫志涛带着一个红剑士「摘星剑客冯堃」离开百剑堡,首途长安。
在狄腾面前,他是说要追上封梦麟,暗中观察封梦麟是否将自暴自弃而走入歧途。
狄腾不疑有他,专心敎导八个红剑士练武。
这八个红剑士即是袁亦能、范家荣、戴朝英、汤正武、董守义、蓝金淦、陆丰、简敬;他们都是百剑堡年纪较轻的红剑士,起初他们都觉跟着狄腾练武十分难堪但自从目覩狄腾力创左手怪剑机肇元之后,他们就不再感到难堪了,而反对狄腾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他们现在都虚心的接受狄腾的指导。
而狄腾也毫不藏私,把学自傀儡主人的武功倾囊传授给他们,这是因为他认定衞志涛就是傀儡主人之故——既然傀儡主人要自己把他的武功转授给他的门下,自己又何必藏私呢?
不过,他心中仍有一点怀疑,这就是:衞志涛(傀儡主人)既然身怀盖世绝艺,为何对其门下保留这么多?甚至连自己的女儿也不肯倾囊传授?
这原因,是否与藏书楼的某种秘密有关?
那藏书楼,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莫非那藏书楼中收藏许多最上乘的武学秘笈,而衞志涛由于某种缘故,不能亲自把那些武功传授给自己门下,故利用我这个「傀儡」,把他的武功传授给他的门下?
不,不可能是如此!
哼!现在衞志涛已不在堡中,自己何不在半夜里偸偸潜入他的藏书楼一探究竟?
对!今夜三更,就进入藏书楼瞧个明白!
他拿定这个主意时,还只是上午时候,还在练武场上指导八个红剑士练武。
忽然,衞莲云来了!
她显然在努力抑制内心的悲伤,来到场上,强颜欢笑道:「总敎头,我来迟啦!」
狄腾呆了呆道:「姑娘心情不佳,何不休息几天再来练武?」
衞莲云笑道:「谁说我心情不佳,我的心情再好也没有了!」
狄腾笑了笑,没有接腔。
衞莲云看见八个红剑士都在练习亠式掌法,立刻把佩剑解下,放在地上,道:「总敎头也开始敎我如何?」
狄腾道:「好的,在下打算先和各位研究掌法,现在先让在下演练几遍给姑娘瞧瞧!」
说毕,开始以慢动作打出一路掌法。
连演三遍,然后开始一式一式指导衞莲云练习,于是衞莲云也像八个红剑士一样,循规蹈矩的勤练起来。
不久,中午已到。
狄腾道:「各位,今天到此为止,下午各位自行练习,如有不解之处,请来在下房中,大家硏究研究……」
八个红剑士施礼退去后,狄腾便与衞莲云并肩往院中走来。
衞莲云掠了掠鬓发,笑问道:「你瞧我练得如何一?」
狄腾道:「好极了。」
衞莲云道:「你还没告诉我这一路掌法的名称,可以告诉我么?」
狄腾摇头道:「不行!」
衞莲云一怔道:「为什么?」
狄腾道:「因为在下也不知道这一路掌法的名称!」
衞莲云失笑道:「令师没有告诉你?」
狄腾点头道:「正是,他老人家只敎我功夫,却从不肯说明这是什么掌什么拳。」
衞莲云道:「令师眞是神秘莫测!」
狄腾道:「可不是!」
卫莲云道:「这路掌法深奥难解,变化万千,不知要多久才能练成?」
狄腾道:「只要专心勤练,心无旁惊,最慢两个月即可练成。」
衞莲云笑道:「你刚才说我心情不佳,是根据什么?」
狄腾看了她一眼,含笑说道:「妳不喜欢梦麟兄?」
衞莲云沉着声道:「昨天之前,我是很喜欢他的……」
狄腾道:「现在虽然不喜欢他,但如果是我,忽然之间和一个心爱的人决裂,总难免会伤心一阵子的。」
衞莲云道:「昨天晚上,我的确伤心欲绝,但今天我非但不伤心,而且十分高兴!」
狄腾讶笑道:「十分高兴?」
衞莲云正色道:「不错,我为自己的终身高兴,因为我还好尙未嫁给他。」
狄腾笑道:「姑娘对『名份』两字似乎不很重视?」
衞莲云玉脸一红,说道:「我十分重视,但是,我宁肯终生不嫁,也不愿嫁终一个虚情假意的登徒子!」
狄腾道:「我瞧梦麟兄对姑娘并非无情,他只是一时糊涂——」
衞莲云嗔道:「哼,你居然也帮他说话?」
狄腾笑道:「我不是帮他说话,我是说,他虽迷恋一个妓女,但是他并非不喜欢妳。」
衞莲云又一哼道:「这是甚么话?他若是喜欢我,怎会去迷恋一个妓女?」
「一个男人,有时会同时喜欢两个姑娘,譬如现在拥有三妻四妾的人可不少呢。」
「可是要我与一个下贱的妓女同事一夫,我可受不了!」
「梦麟兄似乎不打算娶那柳守贞为妻啊!」
「那柳守贞长得很美么?」
「不知道,我没见过她。」
「眞是有趣,他竟错认你是那个吕公子……」
「姑娘认为我是不是?」
「我想不是!」
「也许是哩!」
「不,如果那吕公子是你冒充的,那么你只有一个目的……」
「甚么目的?」
「企图破坏我和他的婚姻,可是你并不像,因为你还帮着他说话。」
「唔」
「今天下午,你有没有事做?」
「没有。」
「那么,陪我去金顶玩玩好么?」
「这个……」
「你怕甚么?」
「姑娘刚刚和梦麟兄决裂,要是我们一道去游山,让堡中兄弟知道了,只怕会说闲话。」
「我都不怕,你还怕甚么!」
「人言可畏,在下不敢造次。」
「好,你不去,我自己去!」
两人谈到此处,已到院中,乃分手各自回房。
狄腾去探望一下夏伯达,即在堡中四处走动,他进入百剑堡已有四、五天,但堡中有许多地方尙未走过,他负手信步到各处走了一遍,最后来到「藏书楼」外。这座「藏书楼」有三层高,形如殿阁,建造异常精美,但门窗紧闭,密不通风,楼外四面,且有四名剑士日夜轮値把守,眞可谓戒备森严!
狄腾以散步的姿态由楼外经过,选定了夜里进退之路,即回房作午后小睡。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4-7-20 09:13: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五章 浪子难回头



暮色苍茫时分,一名堡丁来请狄腾去用膳,狄腾到了饭廊,只见副堡主皇甫坚白一人在座,两人叙礼坐下,皇甫坚白问道:「那八个红剑士是否可敎?」
狄腾道:「很好,他们天分都很高。」
皇甫坚白笑道:「听说衞姑娘也去练了。」
狄腾道:「正是,衞姑娘不愧是女中丈夫,拿得起放得下。」
皇甫坚白道:「她和她的爹一样,个性十分豪爽。」
狄腾道:「梦麟兄人并不坏,晚辈倒希望衞姑娘能与他重拾旧好。」
皇甫坚白道:「恐怕不可能,她性子甚烈,决定了的事,从不反悔。」
狄腾叹道:「早知如此,那天晚上,晚辈眞不该把梦麟兄带回来。」
皇甫坚白笑道:「总敎头快不要这样说,此事与总敎头无关。」
狄腾道:「也是晚辈疏忽所致,晚辈对其他功夫倒还罢了,唯独对点穴一门不大高明,要是能看,出他只被人点了昏穴,晚辈就可设法活开他的穴道,那样的话,梦麟兄便可自行回堡,晚辈也走自己的路,如此就不会发生这种不愉快之事了。」
皇甫坚白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总敎头若不是救他回来,万一他被野狗咬死,又当何说?」
两人正在边吃边谈,忽见丫鬟春兰入厅,神色忧虑,似是有话要说。
皇甫坚白问道:「春兰甚么事?」
春兰一福道:「禀告副堡主,小姐自午后出堡,至今未归,不知会不会出事」
皇甫坚白一愕道:「小姐到哪里去了?」
春兰摇首道:「婢子不知道。」
狄腾接口道:「衞姑娘大槪是去了金顶,她上午告诉晚辈说要去金顶玩玩。」
皇甫坚白面色一变,道:「就她一个人去金顶玩?」
狄腾不便说衞莲云曾邀自己同去,只答道:「是的,大槪她想散散心。」
皇甫坚白凝目道:「可是天已黑了,照理也应该回堡才是啊!」
说到此,转对春兰问道:「小姐出堡时,可曾带甚么东西?」
春兰道:「没有,只带随身那把剑。」
皇甫坚白眉头皱了皱,回望狄腾道:「那丫头性子甚烈,不知会不会去寻短见?」
狄腾心头一惊,脱口道:「这可难说,若是她一时想不开——」
皇甫坚白霍然起立,道:「快!咱们快赶去瞧瞧!」
于是,老少俩不待吃饱,立即匆匆出堡,朝金顶疾速赶去。
金顶,为峨嵋山仅次于万佛顶的高峯,老少俩赶了个把时辰,方才到达。
敢情金顶是座古刹,原为光相寺的正殿,也叫明心寺,传说创建于汉明帝时,由于山高风烈,故殿宇全用锡瓦是故又名锡瓦殿,这地方有两様东西引人入胜,一是一座铜碑,高六尺,濶三尺,莲座螭首正反均有文字,一镌王义之字,一镌褚遂良字,一是殿后的舍身岩。
皇甫坚白担心的就是衞莲云在伤心愤怒之余,往舍身岩跳下去。
他领着狄腾急急奔入寺中,向一位老和尙问道:「大师父,你可曾见衞姑娘来此?」
原来,寺中和尙都认识百剑堡的人,一那老和尙一见皇甫坚白入寺,连忙合十道:「阿弥陀佛,原来是皇甫施主驾到,快请入内奉茶。」
皇甫坚白急道:「不吃茶了,在下在找我们衞姑娘,大师父见到她没有?」
老和尙道:「有的,大约在两个时辰前,衞姑娘曾入寺参拜佛祖,后来就走了。」
皇甫坚白急问道:「往哪里走的?」
老和尙歪头寻思片刻,道:「好像是往殿后舍身岩那边走去的。」
皇甫坚白神情遽变,说声「打扰」,转身便走,如风也似的冲出寺外,朝舍身岩纵去。
狄腾紧随其后,两人转眼奔到舍身岩,运目四望,哪有衞莲云的倩影!
两人趋近岩边,往下俯瞰,因天色已黑,所看到的亦只是黑沉沉一片!
皇甫坚白吸了一口气,神色不安地道:「你看她会不会寻短见?」
狄腾沉吟道:「晚辈亦不敢断定,今早她去场上练武神情甚是舒爽,好像已经想开了。」
皇甫坚白道:「她昨天与梦麟闹翻,今早就想开,哪有那么快的道理?」
狄腾道:「她还说她十分高兴,说还好尙未嫁给梦麟兄……」
皇甫坚白目光连闪,沉声道:「我看得下去瞧瞧才行,咱们下去吧!」
语毕,寻路下岩。
舍身岩的岩面异常峻峭,两人由附近一条蜿蜒的羊肠小径走下,迂廻走了顿饭工夫,才到舍身岩下。
岩下乱石密布,参差如林,要是有个死人躺在当中,是要花一番工夫才能找到的!
皇甫坚白道:「你找这一边,老夫找那一边,快!」
于是俩少分头摸索找寻,来回走了两趟,才把整个岩下踏遍,但是却未发现衞莲云的尸体。
皇甫坚白透了一口气道:「嗨!白叫老夫担心了一阵,那丫头可能是又跑到万佛顶去了。」
狄腾道:「衞姑娘喜欢去万佛顶么?」
皇甫坚白道:「不开心的时候才去,有一次,她为了一点细故和梦麟发生口角,就独个儿跑去万佛顶枯坐,大家找了半天才找到。」
狄腾道:「既是如此,咱们就再去一趟万佛顶瞧瞧。」
皇甫坚白道:「好,去万佛顶有两条路可走,你由南面一条山路上去,老夫由东面一条山路上去,然后在上面会合!」
两人上到舍身岩上,即分手登山,一东一南继续向万佛顶爬上。
狄腾因路径不熟,故走得较慢,登至一处峯腰时,忽然听见左方远处,隐约传来一片兵器相击之声!
噫!荒山深夜,是谁在山中搏鬪?
他立刻想到其中之一可能是衞莲云,故不敢怠慢,连忙循声奔去。
穿林奔驰约半里许,来到一处绝壁之前,但听阵阵搏鬪之声,竟是由绝壁之下传上来的。
他悄悄靠近绝壁边沿,伏身探头下望,发现绝壁下约五丈之处,有一座大岩磴,有三丈多宽,七丈多长,而正在岩磴上搏鬪的两人,竟是衞莲云和封梦麟!
封梦麟竟尙未离开峨嵋山!
狄腾大感意外,暗忖道:「怪事,这小子居然还敢在峨嵋山中停留,莫非他尙未死心,算定衞莲云会到这里来,故来此等她的?」
看上去,衞莲云和封梦麟已搏鬪甚久,而两人都有乏力之象,而卫莲云的情形比较糟,只有招架之功,已无还手之力,被封梦麟节节逼进,已然快要退到岩磴边沿。
岩磴外,是黑沉沉的深渊!
狄腾不禁抽了口冷气,又忖道:「哼,他难道想杀害衞莲云?」
方思忖间,衞莲云的一把剑忽然被封梦麟一剑磕飞,掉落深渊去了!
衞莲云花容遽变,不期然又倒退了一步。
只要再退一步,她就得跌下深渊,粉身碎骨!
封梦麟乘机一剑推上她的心口,大喝道:「别动!」
衞莲云惨笑道:「刺呀!刺过来呀!」
封梦麟虽然胜了,却胜得不甚得意,神情黯然道:「云妹,妳……妳当眞不念旧情?妳知道我还是喜欢妳的,只要妳……」
衞莲云双眸陡地一瞪,厉声尖叱道:「住口!现在还有甚么可说的?」
封梦麟面上抽动了几下,道:「我已经告诉妳多少遍,我并未喜欢柳守贞,那只是逢场作戏,要是妳肯原谅我,我愿意去把柳守贞的首级带来给妳看……」
衞莲云怒道:「柳守贞没有甚么不对!我为甚么要她的首级!」
封梦麟叹道:「那妳到底要我怎么办?」
衞莲云叫道:「我要你滚!你给我滚得远远的,这就行了!」
封梦麟面色一沉,冷笑道:「我知道妳为甚么对我这样无情,嘿嘿,如果不是来了一个狄腾,妳是不会这样对待我的……」
衞莲云呆了一下,接着又怒声叱道:「你说甚么?」
封梦麟面露忿恨道:「妳看见狄腾武功比我高强,所以变了心,想嫁给他了,是不是?」
衞莲云气得脸色苍白,连叫道:「不错!不错!狄腾人长得帅,武功又比你高,所以我要嫁给他,你待怎样?」
封梦麟嘿嘿恶笑道:「很好,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会成全妳的愿望的,只不过……」
语至此,抵在她心口上的长剑猛可一抬,在她面门上虚晃了一下。
衞莲云以为他起了杀心,决心要杀死自己,不禁发出一声惊叫,上身本能的往后一仰。
封梦麟正要她如此,当即乘势欺上,左手骈伸二指,向她麻穴疾点而落。
衞莲云欲避不及,嘤嚎一声,仰身倒去。
封梦麟左手点中她麻穴后,立时扬手抓住她的胸襟,满面流露邪悪的笑容,说道:「等我破了妳的身子后,妳再去嫁给狄腾吧!」
衞莲云面色大变,惊怒交迸的骂道:「畜牲!你这畜牲……」
封梦麟冷笑道:「叫吧!在这地方?妳叫破了喉咙也没有人听得见!」
说着,把她拖入绝壁下去。
敢情绝壁下还有个山洞!
狄腾生怕他伤了衞莲云,故一直伏着不动,可是这时见他把衞莲云拖入山洞中,那敢再观望,急忙一纵身,往下面的岩磴飘落。
他刚好飘落在洞口旁边。
封梦麟正把衞莲云放落地上,蓦闻洞外响了一阵衣袂飘荡之声,不由心头一震,倏然转身,横剑护胸,喝道:「甚么人?」
洞外的狄腾屛息静气着,蹲伏不动。
封梦麟凝神谛听片刻,听不见动静,倒反狐疑起来,以为自己生了错觉,但他也不敢大意,当下身子紧贴洞壁,仗剑一步一步走出,打算出洞察看清楚。
他走到距洞口三步之处,又机警的停住脚步,侧头想了一下,然后轻轻解下背上的包袱,向洞外抛去。
这是所谓的「投石问路」!
但是狄腾早已听到他在解包袱之声,知道他会来这一着,故仍静静蹲伏不动。
封梦麟见洞外无反应,放心不少,立即一闪跨出,到了山洞之外。
狄腾一伸手,扣住了他的右手脉门。
封梦麟大惊失色,欲待挣开,浑身已告庆麻无力,不禁颤声道:「是你?你……你……」
狄腾站立起来,笑道:「是我!梦麟兄,你怎可对衞姑娘如此无礼啊?」
洞中的衞莲云一听是狄腾,喜出望外,大叫道:「总敎头!宰了他!宰了他!」
封梦麟面如土色,惨笑道:「不错,总敎头快杀了我,以绝后患!」
狄腾冷笑不语,暗忖道:「这小子虽非善类,但我毕竟是破坏了他的姻缘,如今怎可再杀他?」
思忖如电一闪,当下打掉他手上的长剑,把他往外推去,笑道:「去吧,若能痛改前非,令师或肯饶你一命!」
封梦麟自料必死,却万料不到狄腾竟肯放过自己,一时大为错愕,顚出数步,呆呆瞪望狄腾一阵才俯身舍起包袱,一纵身跃上壁顶,如飞而去。
狄腾这才转身入洞,问道:「衞姑娘没有受到伤害把?」
衞莲云滚下两行珠泪道:「你为何不杀他?」
狄腾道:「在下没有杀他之理啊!」
衞莲云道:「那你也不该把他放走!」
狄腾道:「爱极生恨,此亦人之常情,在下觉得应该网开一面。」
衞莲云道:「他点我的麻穴,打算汚辱我。」
狄腾道:「在下替姑娘解开如何?」
衞莲云哭笑不得,道:「你不替我活穴,谁来替我活穴?」
狄腾一笑,运指点出,解开了衞莲云被制住的麻穴。
衞莲云一骨碌翻身跳起,急问道:「他往哪一方向跑的?」
狄腾道:「不论他向任何方向跑,妳都追赶不上了。」
衞莲云幽怨的瞪他一眼,嘟嘴道:「你好像很同情他,甚么意思?」
狄腾道:「在下总觉姑娘和他决裂,是因在下把他救回堡之故,所以……」
衞莲云跺足道:「这是甚么话,难道他去迷恋妓女也是你的错?」
狄腾耸了耸肩,淡笑道:「总之,姑娘如认为他该死,等下禀明副堡主,相信以贵堡的人手,要擒他回堡治罪,似亦不难。」
衞莲云整了整衣衫,举步出洞,恨声道:「我当然要禀告副堡主,哼,眞想不到他竟敢生出汚辱我之心,等擒他回堡,我非亲手处死他不可!」
狄腾跟着走去,问道:「他已在昨天离堡,何以忽然在此出现?」
衞莲云道:「谁知道,我正在这岩磴上看夕阳西沉,他忽然来了,起初要求我原谅他,我不答应他恼羞成怒,就和我动手……」
狄腾道:「令尊不知道他还在山中,竟带人出堡找他去了。」
衞莲云道:「明天我请副堡主派个入追上我爹,通知我爹遇见他时,务必把他擒回堡来!」
说到此,娇躯一纵,跃上壁顶。
狄腾跟着跃上,说道:「刚才他说要把柳守贞的首级带来给妳看,如今他不知还会不会下手!」
衞莲云道:「如今他才不会,他若再去找柳守贞,一定是带她远走高飞!」
忽然转脸对狄腾,露出一丝苦笑道:「他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狄腾点点头。
衞莲云羞涩的垂首道:「他竟说我变心想……想……眞是狗嘴里长不出象牙!」
狄腾一笑道:「相骂无好话,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衞莲云玉脸微抬,凝眸浅笑道:「你原说不出来,怎么又来了?」
狄腾道:「天黑时,在下和副堡主正在用膳,春兰来说姑娘未归,副堡主不放心,便与在下上山来找。」
衞莲云一听他是和副堡主出来的,就像飮了一杯淡而无味的酒,脸上的「浅笑」立失,怏然道:「原来如此,副堡主呢?」
狄腾道:「他与在下分路欲上万佛顶,此刻大槪还在峯上找寻姑娘。」
衞莲云道:「我去万佛顶干么?」
狄腾笑道:「我们在舍身岩下找不到姑娘,认为姑娘可能上了万佛顶……」
狄腾道:「我瞧姑娘也不会为他舍身吧?」
卫莲云道:「为他?哼!我才不傻呢!我今早就说过了,我一点也不难过!」
狄腾道:「走吧,咱们去找副堡主,一起回堡去。」
衞莲云一扭身子道:「我还不想回去,我要坐在这儿看月亮!」说着,在靠近绝壁附近的一块石头上坐下。
狄腾一怔道:「月亮有甚么好看的?」
衞莲云道:「我就爱看!」
狄腾道:「那么,我先去找副堡主,然后再来带姑娘回去。」
衞莲云道:「你们别再来找我,我高兴的时候,会自己回去!」
狄腾哑笑道:「唉!姑娘一再说心中不难过,看来」
衞莲云抢嘴道:「我眞的不难过,我只想坐在这儿看月亮,你不要乱讲!」
狄腾笑道:「姑娘若是一时想不开,往下一跳,那么,我可不好向副堡主交代了,还是跟我回去吧!」
衞莲云像似打定主意要便使大小姐的性子,两手往腮上一托,不说话了。
狄腾倒眞怕她跳岩自尽,故不敢走开,当下,在她的身旁坐下,道:「好吧,在下就陪姑娘看月亮。」
衞莲云语带讥诮道:「你跟我坐在这儿看月亮,万一有人知道,不怕人言可畏么?」
狄腾坦然道:「不怕,这回我是同副堡主出来找寻姑娘的。」
衞莲云道:「我要在此坐到天亮呢!」
狄腾道:「不妨,再坐几天我也奉陪,只不过这样一来……」
衞莲云道:「怎样?」
狄腾正容道:「全堡剑士就会知道姑娘还在想念着他!」
衞莲云原是个耍强好胜的姑娘,闻言立刻跳起道:「好,咱们回去!」
狄腾微微一笑,起身随她走去。
两人走到通往万佛顶的小径,正拟上峯找皇甫坚白,却见皇甫坚白已由小径上飞奔下来。他看见狄腾已找到衞莲云,十分欣慰,笑道:「丫头,妳是跑到那里去了?」
狄腾擧手一指道:「衞姑娘在那边的一座岩磴上欣赏月色。」
皇甫坚白讶然道:「总敎头怎知她在那里?」
狄腾道:「晚辈是听到打鬪声,才循声找到她的。」
皇甫坚白面色一变,瞪望衞莲云问道:「妳跟谁打鬪?」
衞莲云道:「封梦麟!」
皇甫坚白大惊道:「甚么?他还没离山?他怎么跟妳打起来了?」
衞莲云便将经过说出,说到封梦麟把她拖入洞中时,忍不住哭了起来。
皇甫坚白勃然大怒,回望狄腾道:「总敎头为何把他放走?」
狄腾道:「梦麟兄对晚辈已有误会,晚辈若不放走他,那误会就更深了。」
皇甫坚白气喘喘道:「那下流的东西,总敎头根本不必把他的误会放在心上!」
狄腾脸含歉意,没接腔。
皇甫坚白道:「走,咱们回堡去,老夫要派人把他擒回来治罪。」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4-7-20 20:34: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六章 险作钩上鳌



老少三人囘到百剑堡时,已是初更时分,皇甫坚白立刻指派五位红剑士出堡追擒封梦麟,然后吩咐下人热了一些酒食,与狄腾和衞莲云吃了后,才各自囘房安息。
狄腾囘到自己房中,没有立刻脱衣就寝,因为他已决定在今夜一探藏书楼。
他熄了灯,和衣上床打坐,打算到三更时分,再出房行动。
但是坐了一会,他忽然想到一个「有趣」的念头!
他想到卫志涛(傀儡主人)已然不在堡中,而傀儡主人曾说将一直「潜伏」在百剑堡中,又说如有事请示,连络的方法是点亮油灯在窗前晃三下,如今衞志涛已离开百剑堡,自己何不点灯和他「连络」一下?
哈!他当然不会知道自己正在此与他连络,这様更可证明他就是傀儡主人,下次与他「见面」时时也好羞他一羞!
主意一定,立即一跃下床。
他找到火折子,点亮房中一盏琉璃灯,拿到窗前,擧起晃了三下。
然后将灯吹熄,复上床打坐。
他自觉滑稽,心中直发笑,忖道:「如果你能看见我的信号,那你就不是人,而是鬼了!」
果然,信号发出将近一个时辰之久,仍未见傀儡主人前来与他「相见」!
这时,已快到三更天了。
他徐徐睁开眼睛,准备下床出去。
可是,就在他双目睁开之际,他陡地浑身一震,差点惊叫出来。
原来,在他眼前的床边上,此刻赫然巍立着一尊傀儡!
就是在老君山葫芦洞中见过的那尊金傀儡!
它鬼魅般的立在床边上,来得毫无声息,足可把人活活吓死!
狄腾由于「心里有数」,到没有被吓昏过去,但是他仍然惊得面色苍白,心头扑扑狂跳,他实在想不到傀儡主人(衞志涛)会来,而且来得如此神秘莫测!
莫非卫志涛不是傀儡主人?
他刚刚想到这个问题时,耳中已钻入一缕「千里传音」的细语:「狄腾,你找我何事?」
站在他面前的金傀儡右手一抬,就好像开口飞问的就是「他」似的。
狄腾抬头上望,他已看出金傀儡是由天窗垂下来的,那天窗,此刻已被扳开,但除了见到十条黑线,由窗上垂下之外,却看不见傀儡主人的一点影子!
如果不是有言在先,他眞想破窗而出,把正躲在屋顶上的傀儡主人看个淸楚。
傀儡主人不见狄腾囘答,以为狄腾已经入睡,便操纵金傀儡向前跨上一步,伸手拍拍狄腾的膝盖,又传音道:「狄腾,快醒来!」
狄腾不禁噗哧一笑,仰脸传音答道:「我没有睡着!」
金傀儡立时缩脚退囘原处,旋闻屋上的傀儡主人传音道:「那么有话快说吧!」
狄腾原准备向他请示甚么,闻言搔搔头道:「我以为你已经出堡了……」
屋上的傀儡主人冷冷一哼,道:「我为甚么要出堡?」
狄腾道:「我以为你去找封梦麟……」
屋上傀儡主人沉默半晌,缓缓道:「眞可笑,你仍然懐疑我是衞志涛么?」
狄腾不愿承认,答道:「不,我以为你会追上封梦麟,将他除去。」
傀儡主人道:「你已成功的破坏了他和衞莲云的婚姻,我何必再去找他?」
狄腾笑道:「你瞧我进展如何?」
傀儡主人道:「不慢,但你似乎不大肯和衞莲云交往,甚至还劝她和封梦麟和好,你这是甚么意思。」
狄腾道:「只有如此,衞姑娘才不会懐疑我在破坏她和封梦麟的感情,才会对我生起好感,她已开始对我产生好感了。」
傀儡主人道:「愈快愈好,下次她对你暗示情意时,你不能再装胡涂!」
狄腾道:「我倒想和你商量一下……」
傀儡主人道:「商量甚么?」
狄腾道:「你要我娶衞姑娘为妻,当然是有目的,但是,一定要我娶她为妻后,你才能达到目的么?」
傀儡主人道:「不错!」
狄腾问:「你的目的,是在衞志涛的那座藏书楼?」
「不是!」
「当眞不是么?」
「哼,请注意,你只是替我做事的傀儡,是或不是,你无权知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要他藏书楼中的某种东西,我愿意去替你偸出来,而不必损害人家一个姑娘的名节。」
「你千万不能进入那藏书楼!」
「为甚么?」
「因为你一进去,就无法活着出来!」
「那藏书楼中有极厉害的机关么?」
「是的!」
「只要小心一些」
「你再怎么小心也没用,那藏书楼我都不敢侵入,你别活得不耐烦了!」
「哦,我倒想像不出那机关有多难闯,竟连你也不敢进去……」
「我再告诉你,卫志涛正躲在藏书楼中,你一进入,一切就弄砸了。」
「啊?衞志涛不是出堡去了么?」
「他假装离堡,然后悄悄潜囘来,躲入了藏书楼中!」
狄腾心中不禁一震,惊叫道:「我的天,他这样做,目的何在?」
「在等着你去上钩!」
「哦……」
「他已怀疑那吕公子是你冒充的,更怀疑你的目的在他的藏书楼,所以伪称出去追踪封梦麟,又向副堡主说要去长安找那吕公子证实一下,其实眞正去长安的是那个『摘星剑客冯堃』,他自己则已于晚间偸偸囘来,躲入藏书楼中,所以你若侵入藏书楼,正好被他捉个正着!」
「好险!那么,他的藏书楼中到底藏着什么东西,竟连他的师弟和女儿也不让他们进去?」
「我也不知道!」
「不告诉我,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
狄腾道:「好吧,现在言归正传,他既然已怀疑那吕公子是我冒充的,这一来,他怎么肯把女儿嫁给我?」
「他只是怀疑,尙不敢确定那吕公子就是你冒充的。」
「那摘星剑客冯堃到长安一查,他就知道那吕公子是我了。」
「这事我会处理,你不必发愁。」
「你要杀死那摘星剑客冯堃?」
「不,杀死他不能解决问题,老实告诉你,我已派人化装成像你的模样,冒充为吕公子在冯堃的面前出现,这样冯堃便会囘堡报告衞志涛说那吕公子确然很像你,如此衞志涛就不会再懐疑你了。」
「好主意!」
傀儡主人道:「我再说一遍,除非衞志涛自愿带你进入他的藏书楼,否则你千万不可偸进去。」
「好的。」
「还有,不要有越轨的行为,衞志涛在你入堡的第二天,就派四个红剑士日夜轮流暗中监视你的行动,现在,在你房前房后,就有四个红剑士埋伏着!」
「哦,我倒没想到他会如此……」
「总之,你今后只要诚意和衞莲云交往便可,如无我的指示,不得擅自妄动!」
「好吧。」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有两个问题,第一,衞志涛既然派了四个红剑士埋伏在我房外,你现在来到我的屋顶上,怎能不被发现?」
「哼,你竟追究起我的行动来了!」
「好奇罢了。」
「我自有办法不让他们发现,你的第二问题是什么?」
「你说衞志涛躲藏在藏书楼中,可知他要在藏书楼中躲藏多久?」
「他带了许多干粮和食水进去,可能会在里面躲藏一个月之久。」
「目的就只在等候我,看我会不会侵入?」
「正是,一旦他证明你没有歹意之后,他一定会器重你,说不定不需你费工夫,就会主动把女儿许配给你。」
「要是你想到不需我和衞姑娘结为夫妇,即能达到你的目的之计时请赶快告诉我!」
「绝对没有,你非和衞莲云结为夫妻不可!」
傀儡主人说到这里,便把金傀儡徐徐升了上去准备撤退了。
狄腾仔细看着金傀儡上升,直看到它被傀儡主人拉上鼠顶,接着便看见有两只模糊的手把天窗盖囘原处。
那两只手,自然是傀儡主人的了。
狄腾拼命运足目力望去,却仍然无法把那两只手看淸楚,他甚至无法分出那两只手是属于男人的,或者是属淤女人的。
眞的,直到现在,他甚至还不知道傀儡主人是男是女,因为傀儡主人的嗓音,听来可以说是男人,也可以说是女人!
他仰头痴痴地望着那片业已失去傀儡主人的踪迹的天窗,脑中思潮起伏,愈想愈胡涂……。
最使他吃惊的是卫志涛竟不是傀儡主人这件事,他一直以为衞志涛即是傀儡主人,而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猜测是错了,因为傀儡主人若是衞志涛的话,刚才他就不会把他自己的「行踪」告诉自己了!
虽然这仍可解释为衞志涛怕自己闯入他的藏书楼,故意说来吓阻自己,可是自己若然硬行闯入他的藏书楼的话,假定自己可以活着出来,他岂非要赶走自己不可?这样一来,他的目的(要自己娶他女儿为妻)岂不是要落空?
所以,衞志涛显然不是傀儡主人!
衞志涛不是傀儡主人,那么,谁人是傀儡主人呢?
副堡主皇甫坚白么?
不,刚才傀儡主人说衞志涛已在晚间偸偸潜囘百剑堡,躲入藏书楼中,而晚间皇甫坚白与自己出堡寻找衞莲云,他不可能知道衞志涛囘到堡中这件事,故可确定他绝对不是傀儡主人!
那么,到底谁才有傀儡主人的可能?
他如果不是百剑堡中的一份子,怎能长久躲藏在堡中而不被发现?
狄腾想到此处,困恼的摇了摇头,决定不再想下去,当尸脱去衣鞋,倒头便睡。
他决定遵从傀儡主人的话,不去藏书楼冒险!
XXX
又一天的早晨降临了。
狄腾准时来到练武场,传授衞莲云及袁亦龙等八位红剑士的掌法。
他每天敎一个上午,下午则由红剑士们自行练习,这天情形亦同,在结束一个上午的传授之后,他和皇甫坚白共进午膳,然后到客厅上飮茶闲聊,皇甫坚白道:「总敎头懂得奕棋么?」
狄腾道:「略谙皮毛,听说堡主棋力甚高?」
皇甫坚白颔首道:「是的,敝师兄酷爱奕棋,他的棋艺已可与国手分庭抗礼。」
狄腾道:「副堡主的棋艺,想必亦甚不凡。」
皇甫坚白摇头笑道:「不成,敝师兄让我三子,我还挡不住呢。」
狄腾道:「副堡主,今日若无事,指导晚辈一局如何?」
皇甫坚白道:「指导不敢当,咱们先分高下一局看看吧。」
于是,皇甫坚白吩咐下人搬来奕具,由狄腾持黑先着,老少俩就在厅上手谈起来。
下了数十子之后,两人相视一眼,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
原来,两人的棋力竟然不分上下,且又同属喜欢攻杀的一路棋风,因此愈下愈有兴趣。
由于是棋逢对手,两人都不愿输头一局,故每到重要关头,均不肯轻率落子,长考连连,是以一局棋下完,居然用去了两个时辰的时间。
点算之下,黑棋胜了一子!
皇甫坚白面色发红赞道:「总敎头眞是文武双全,想不到棋力也这么的高强!」
狄腾笑道:「不,晚辈虽然胜了一子,但若论棋力还是副堡主高强,因为晚辈是先下的啊!」
皇甫坚白似亦觉得自己应该可胜,当下笑道:「再来一局如何?」
狄腾欣然道:「好的。」
皇甫坚白把白子递过去,道:「咱们讲好分先,这次该你拿白棋了。」
狄腾推还给他,笑道:「不敢,再下一局看看,若是晚辈侥幸又胜了再分先不迟。」
皇甫坚白亦不再推辞,于是两人重新布下座子,又开始着了起来。
这一次,皇甫坚白抱必胜之心,故落子更是谨愼,总要费磨了好半天才肯下子,进行甚是缓慢。
卫莲云听说他们在奕棋,也前来观战,她显然偏向狄腾,频频替狄腾出主意,但她棋力并不高明,所想的落点都是臭棋。
才到中局,天已黑下来。
皇甫坚白道:「这局棋只怕要到子夜才能结束,咱们吃了晚膳再继续下吧。」
狄腾自然不反对,三人便去饭厅用膳,正在吃食之际,有五位红剑士走入饭厅来。
他们是昨夜奉命出堡追擒封梦麟之人。
皇甫坚白问道:「有没有找到?」
一位红剑七代表答道:「没有,属下等分路追寻,踏遍方圆百里之地,均未发现他的踪迹。」
皇甫坚白冷哼一声道:「好,下去歇息吧!」
五位红剑士施礼退去。
衞莲云恨恨地道:「我就不相信他能逃亡多久,过些日子,我要亲自去找他!」
皇甫坚白道:「还是等妳爹囘来再说吧,妳爹若是决定擒他,只需发出『百剑令』,命令在外行侠的红剑土展开围捕,还怕他飞上天去不成!」
狄腾叹道:「梦麟兄在外冶游,在下倒觉算不得罪大恶极,但是昨夜他企图侮辱卫姑娘,就时分不该了。」
皇甫坚白道:「老夫也想不到他竟敢如此妄为,眞是胆大包天!」
老少三人边吃边谈,食毕又囘客厅继续未完之局,衞莲云仍在旁观战,看了一会,因见皇甫坚白落子太慢,心生不耐,便囘房去了。
客厅中,只剩下皇甫坚白和狄腾静静的对局,两人聚精会神于棋势上,全不觉得夜已渐渐深了!
果然,这局棋一直下到子夜才结束,结果是和棋!
皇甫坚白笑道:「绞尽脑汁,不想竟得了个和棋,看来老夫要想胜你一局是十分困难的了。」
狄腾笑道:「头一局,晚辈胜一子,第二局和棋,第三局晚辈就非输不可啦!」
皇甫坚白道;「夜已深,咱们明天再来决一个胜负吧!」
两人收拾了棋子,正要各自囘房,突见丫环春兰神色惊慌的跑入厅中,叫道:「二爷!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皇甫坚白呆了一下,皱眉道:「怎么,又不见了?」
春兰气急败坏地道:「刚才婢子正要入睡时,忽然听到小姐在房中叫了一声,婢子敲门不开,转到后面一看,只见房窗敞开,而小姐也不在床上!好像……好像是被人刼走了!」
皇甫坚白面色一变,顿足疾起,往内院奔去。
狄腾随后奔去,两人转眼间奔到衞莲云的闺房外,皇甫坚白伸手推推房门,见推不开,便发出掌力,一掌将房门震碎,破门而入。
房中,一盏琉璃灯仍亮着!
衞莲云果然已不在房中,只见床上的被褥一片凌乱,枕头掉在地上,后窗敞开,看情形,当眞是被人刼走了!
皇甫坚白面如土色,叫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狄腾吃惊道:「梦麟兄么?」
皇甫坚白愤怒地道:「不是他还会有谁?好小子!居然敢做出这种事……」
狄腾道:「到后面去瞧瞧吧!」说着,纵身由后窗掠出。
后窗的外面,是一片花园。
皇甫坚白跟着掠出,两人仔细察看地面,却未发现一点足迹。
狄腾抬头向花园后边的仙掌岩望去,说道:「副堡主认为他刼持衞姑娘后,会往那一方向跑?」
皇甫坚白道:「仙掌岩他上不去,定是由左方或右方逃出去的。」
狄腾道:「那外面有无本堡兄弟把守?」
皇甫坚白道:「有的,每一边都有几个黑剑士在守夜,不过那小子对本堡守备的情形了如指掌,那些黑剑士只怕不易发现他。」
狄腾道:「事不宜迟,咱们分头追寻吧!」语毕,纵身疾起,朝花园右方掠去。
皇甫坚白亦不敢怠慢,朝花园左方纵去,两人一左一右,―眨眼便越出了堡墙,向前疾追。
狄腾一出堡墙,便被守夜的黑剑土发现;因是黑夜,那黑剑士没看出他是总敎头,仗剑迎截而至,大喝道:「何方朋友,站住!」
狄腾刹住脚,答道:「兄弟,是我!」
那黑剑士到近处,一见是狄腾总教头,慌忙行礼道:「原来是总教头,恕罪恕罪!」
狄腾间道:「你刚才可曾见到有人由这边逃出去?」
那黑剑士惊讶的道:「没有,有敌人侵入堡中么?」
狄腾道:「是的,衞姑娘被人刼走了!」
那个黑剑士大惊,忙道:「啊!是谁刼走了衞姑娘?」
狄腾道:「不知道,不过很可能是封梦麟你快把在这附近巡守的兄弟全召唤过来!」
那黑剑士立即把食指勾起伸入嘴里,发出两声尖锐的嗯哨,不消多久,便见有三个黑剑士疾奔而至。
狄腾问道:「都到齐了?」
那黑剑士面露不安道:「还差一个樊胜三。」
狄腾目中精光一闪,又问道:「他在何处站哨的?」
那黑剑士一指远处一座山丘道:「在那山丘上,奇怪他怎么还不来?」
狄腾道:「我去看看!」
话声中,已飞身、向山丘纵去。
后到的三个黑剑士不知发生何事,经那黑剑士一说,方知缘故,不由大惊失色,当下随在狄腾后面奔向山丘;五个人转瞬奔上山丘林中,来到一株大树下,只见那樊胜三抱膝蹲在树头上,一颗头垂在膝盖上,似在打瞌睡。
一名黑剑士上前踢了他一脚,喝道:「樊胜三,你要死了!」
樊胜三被他轻轻一踢之下,身子往旁倒下,成侧卧之式,这时五人才发现他前胸一片殷红,也同时发现地上有滩鲜血!
「天啊!他被杀害了!」
四个黑剑士一齐惊叫起来。
狄腾蹲下把樊胜三推成仰躺,见他心口还有鲜血不断流出,咬了咬嘴唇道:「他心上中了一剑,而他的佩剑并未出鞘,显然来人出手极快……」
说到此,抬头环望四黑剑士问道:「你们四位,谁距离他最近?」
一名黑剑士答道:「在下距他最近。」
狄腾道:「你刚才没听到一点声音?」
那黑剑士摇头道:「没有!」
狄腾站起道:「副堡主刚由花园左边的堡墙追出,你们一个去追他囘来,一个去通知堡中红剑士,告诉他们敌人是往这边跑的。」
说毕,身形微挫疾起,闪电般飞上树梢,施展绝世轻功,朝山下猛追。
他心中确实十分着急,因为鉴于昨夜封梦麟曾有强奸衞莲云的企图,他知道如不赶快把衞莲云救囘来,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
封梦麟已走上极端,他不但会辣手摧花,而且事后一定会将衞莲云杀害!
那样一来,对他狄腾来说,就不必再执行傀儡主人交付的使命,就不必再为必须娶衞莲云为妻而苦恼,可是.狄腾现在决不这样想,他只想到决不能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落入豺狼之手!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4-7-20 21:15: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七章 剑堡惊巨变



他倾力向封梦麟可能逃走的路线追赶,疾如流星赶月,一面飞奔一面注意四周的动静,但是一路上均未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不久,追到了峨嵋山下。
眼前是一望无边的荒野!
他刹住脚步,擧目四望,暗忖道:「他会往哪一方向跑呢?」
犹豫了片刻,只得选定―个「可能」的方向,复拔步疾追。
这一追,追出了百余里地,来到了洪雅县城外,而这时,天已破晓了。
他知道封梦麟不敢入城,故在城外掉头,再由另一条路线,一路向峨嵋山寻了囘来。
结果,仍无所见!
囘到百剑堡时,正是晌午时分,敢情全堡剑士也都曾出动找寻,但他们没有像狄腾那様追出那么远,故已先他囘到堡中了。
皇甫坚白也已囘堡,他见狄腾囘来,立刻迎上问道:「怎么样?」
狄腾摇头道:「没找到!」
皇甫坚白又恨又急,连连搓手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要是咱们不能赶快把她救囘来——」
狄腾打岔道:「副堡主,咱们到屋里去研究一下吧!」
两人进入厅中坐下,二十几位红剑士也跟了进来,个个忧形于色,像热锅上的蚂蚁……。
狄腾问道:「副堡主追到甚么地方?」
皇甫坚白道:「老夫追到江边才折返,总敎头呢?」
狄腾道:「晚辈追到洪雅县城外。」
皇甫坚白一指厅中的二十几位红剑士道:「他们也都分头追出,结果亦无任何发现。」
狄腾道:「他带着衞姑娘奔跑,速度必然不快,咱们所以找不到他,是因不知他逃走的确实路线之故……」
皇甫坚白轻叹道:「正是,咳……这可如何是好?」
狄腾道:「咱们先来硏究一下,副堡主认为他刼去衞姑娘后,会暂时躲藏在近处?或是立刻远走高飞?」
皇甫坚白面色一动道:「唔,他当然想远走高飞,但他应该知道咱们会发动全堡之人四出追缉,是故他很可能暂时躲藏在近处!」
狄腾问道:「山中都找过了没有?」
皇甫坚白道:「没有澈底找过,昨夜大家都是一路追下山的。」
狄腾道:「那么,现在先搜山,全堡黑、白、红剑土一齐出动,把全山搜寻一遍再说!」
皇甫坚白立刻起立道:「对!季剑士,你去鸣钟召集全堡剑土,一刻时内都到练武场上来!」
「夺魂剑客」季东风应喏声是,立即匆匆出厅而去。
不久,一阵悠扬的钟声响起来了!
狄腾和皇甫坚白等擧歩往练武场上走去,皇甫坚白不断唉声叹气道:「眞是气死我了,想不到本堡竟出了这样一个败类……」
一位红剑士揷口道:「我们堡主不知何时才能囘来?」
皇甫坚白叹道:「最快也要一个月!」
狄腾忽然微笑道:「副堡主怎知堡主要一个月才能囘来?」
皇甫坚白这才想起衞志涛在离堡之前,在狄腾面前伪称要去追踪封梦麟,既是追踪封梦麟,何时囘堡自不能确定,当下含糊答道:「老夫是这[?]猜想,敝师兄显然没有追踪到封梦麟,但是他可能会顺道去拜访一些朋友」
狄腾点点头,没再开口,心中暗忖道:「看来连这位副堡主也不知衞志涛此刻正躲藏在堡中的藏书楼中了,哼!衞志涛现在必已知道女儿被刼的消息,可是他竟仍藏匿不出,他的心好狠啊!」
思忖间,众人已然走到练武场上。
这时,两百名黑、白剑士,已整整齐齐列队于讲坛前。
皇甫坚白登上讲坛,沉声道:「各位兄弟,那封梦麟刼走衞姑娘后,说不定尙未离开峨嵋山,现在我们要来一次搜山每三人一组,听到分派后,立刻出发!」
语声一顿,随即宣布道:「红剑士乔一鹤、白剑士谢云生、黑剑士郑志和,你们三人负责搜索龙门洞、万年寺、养顶一带山林,快去!」
乔一鹤、谢云生、郑志和三人躬身道声:「遵命!」立刻离队出堡而去。
「邓济平、程良、姚振丰,你们三人负责搜索伏虎寺、淸音阁、英椿坪、九老洞、洗象池一带山林!」
「赵金城、尹冠雄、傅靑,你们三人负责捜索普贤线、长寿坡、周仙寺及万佛顶一带……」
未几,金堡红、白、黑两百多个剑土白黑两百多个剑士都分派出去了。
皇甫坚白最后向狄腾道:「老夫也要参入搜山行列,总敎头烦请坐鎮堡中……」
狄腾道:「不,晚辈也该入山搜索才对!」
皇甫坚白道:「总敎头对山中各处隐僻洞穴均不熟悉,还是坐鎮堡中较好,等各路搜山者发现情况,赶囘报告时,总敎头再去不迟。」
狄腾一想有理,点头道:「也好,晚辈就在堡中等候各方消息,副堡主请放心去吧!」
于是,皇甫坚白也走了。
全堡,只剩下他和数十个堡丁,一时堡中显得异常静寂,他转囘厅上坐下,托腮沉思,想着此刻藏匿在藏书楼中的衞志涛……
女儿出了事,他居然如此沉得住气,未免太,冷酷无情了吧?
哼!为了要暗中观察我狄腾,竟不顾女儿的安危,看来这位侠名满天下的衞大堡主也不是甚么好人物!
他正想得愤怒塡膺,忽见服侍他的老堡丁解长泉神色兴奋的奔入厅叫道:「囘来了!囘来了!」
狄腾霍然而起道:「谁囘来了?」
老解道:「我们堡主!我们堡主囘来了!」
正说着,已见衞志涛「风尘仆仆」的大步走入厅中!
狄腾连忙迎上前行礼道:「堡主囘来了。」
衞志涛面露惊愕道:「总敎头,堡中剑士都到何处去了?」
狄腾道:「堡主囘来得好,昨夜封梦麟侵入堡中刼走令嫒——」
卫志涛跳了起来,大叫道:「甚么?那孽徒!他竟刼走了云儿?现在找到他没有?」
狄腾道:「还没有,昨夜晚辈曾出堡追寻,但无结果,刚才副堡主已率领全堡兄弟出堡搜山,打算先把全山搜索一遍,如无发现,再作打算。」
衞志涛怒不可遏,双目迸射锐芒,吼叫道:「好小子!他竟敢如此乱来,这次饶他不得了!」
一语甫毕,转身便往外冲了出去。
狄腾心知他要入山参加搜索,故未跟出,目送他身形远去后,脸上不由浮起一抹微笑,暗忖道:「他装得很像,但他的焦急倒不是装出来的」
不过,衞志涛的现身「囘堡」,已使他对衞志涛的不满烟消云散。
他转望老解,微笑道:「老解,堡主囘来得眞巧啊!」
老解道:「正是,也幸亏他及时囘来,否则眞不知如何是好。」
狄腾含笑不语,文忖道:「这个老堡丁可能也是暗中在监视我的行动的人,从今以后,我非得更加谨愼不可了。」
老解一剑忧急地道:「总敎头,你瞧封梦麟会对我们小姐怎样?」
狄腾道:「昨夜在山中,他曾企图强奸小姐,所以这囘他刼去小姐只怕也没安着好心肠。」
老解叹道:「唉!眞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会想到好好一个靑年,两三天之内竟变得这样凶恶,简直是狼心狗肺,禽兽不如!」
狄腾道:「主要原因,都因堡主解除他和小姐的婚约之故。」
老解道:「他瞒着小姐在外玩女人,我们堡主自然不肯把女儿嫁给他了。」
狄腾道:「你跟随堡主这么多年,想必知道他的来历吧?」
老解点头道:「知道,他是鄂东麻城人,父亲『三环圣手封宗元』,早年在汉阳开设『龙行镖局』,后因保镖受伤,归隐林下,便把这个独子送来这儿,要求我们堡主收容——」
狄腾揷口问道:「堡主和他父亲『三环圣手封宗元』是好友?」
老解道:「也不能说是好友,只是彼此认识罢了,只因我们堡主见他根骨甚佳,人又长得淸秀,是以答应收他为门下。」
狄腾道:「如今他父亲隐居何处?」
老解道:「他父亲已于三年前过世了?」
狄腾一哦又问道:「他母亲呢?」
老解道:「他母亲沈氏,在生下他的第二年就死了,是被人杀死的。」
狄腾注目问道:「被人杀死的?」
老解道:「是的.,说起他母亲沈氏,也是颇有来头的人,她是当年名震江湖『铁掌震三关沈靑鸿』的女儿,所以还是姑娘的时候,也从她父亲学了一身本事,后来嫁给封宗元,就帮她丈夫开设镖局,生下封梦麟的第二年,有一囘她丈夫保一趟镖去卢州,她自己又接了一镖,亲自押镖离开汉阳,不料在途中出事,结果人亡镖失,后来封宗元找到刼镖强盗,总算报了杀妻之仇。」
狄腾道:「如此说来,封梦麟现在是孑然一身了?」
老解道:「大概是吧,不过听说他父亲在汉阳留下一份产业,有个叔叔在替他看守。」
狄腾问道:「是何产业?他的叔叔叫甚么?」
老解道:「好像是一家客栈,至于他叔叔叫甚么,老奴就不知道了。」
狄腾点点头道:「我想堡主必定知道,他囘堡时可以问他……」
老解问道:「总敎头问这些干么?」
狄腾道:「要是搜山找不到他,我打算去一趟汉阳,他迟早会去汉阳找他叔叔的!」
老解道:「不错,但只怕那时小姐已经遭了他的摧残啦!」
狄腾冷冷一笑道:「但总要擒他囘堡治罪,是不是?」
老解搓手叹道:「但愿神明有灵,能保佑小姐安全囘来……」
狄腾道:「现在已过午了吧?」
老解道:「是的。」
狄腾道:「我昨夜跑了两百多里地,肚子饿了,你去弄些吃的来给我吧。」
老解应喏而去。
口口口
暮烟四起,夜渐来临,派出搜山的剑士陆续囘到堡中了。
没有一人带囘好消息!
不久,衞志涛和皇甫坚白也囘来了。
他们全身衣服尽破,且满身是汗,显然他们曾搜遍了峨嵋山中每一寸地。
但是,他们带囘来的,也只是浑身的疲倦和满脸的沮丧!
衞志涛精神似欲崩溃,跌入厅椅中,闭目默坐着,久久不发一语。
二十三个红剑士聚立厅中,神情尽皆黯然。
整个厅上,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沉默良久之后,衞志涛徐徐睁开双目,缓缓道:「夏伯达、季东风、阙树基、欧阳焕,你们四人负责传送『百剑令』,立刻出发!」
夏伯达、阙树基、季东风、欧阳焕四人齐声应喏,由厅堂上一个类似铁筒的东西中取下四支绣着「百剑令」的三角黄色锦旗,施礼退下。
不久,一阵泼刺刺的马蹄声,由厅外响过,远远而去!
衞志涛又沉默有顷,才擧目向其余的十九位红剑士说道:「你们下去吃饭,吃过饭后,也立刻出发,每两人一组,分头追下,直到接获老夫停止搜索的命令时,才许回堡!」
十九位红剑士恭声应是,施礼退了下去。
衞志涛接着转对狄腾苦笑道:「刚才在路上,副堡主告诉老夫说,前天晚上,那小子曾将小女擒入山洞中企图非礼,幸经总敎头赶到解危,那时总敎头何以要将他放走?」
狄腾含歉道:「那是晚辈的不对,早知他会如此胡作胡为,晚辈自然不会将他放走……」
衞志涛目涌泪光道:「老夫一生择徒极严,不想还是出了这个败类,如今若不能赶快救回小女,老夫一世英名算是完了!」
一狄腾道:「吉人自有天相,晚辈相信令媛一定会平安囘来的。」
衞志涛摇摇头道:「那小子前夜既有非礼小女之意,此番再刼得小女,他岂肯放过!」
狄腾道:「他劫走令嫒后,亦知我们会出动全堡剑士四出追缉,故这几天内,量他还没有胆量敢对令嫒怎样。」
皇甫坚白接口道:「总敎头这话不错,只要我们能在这几天内找到他,云儿大概可逃过灾难。」
卫志涛目凝厅外,痴然不语。
狄腾道:「令嫒遭此不幸,晚辈亦应负责,所以晚辈决定离堡参加搜索,即使不能救囘令嫒,也要把他擒回堡来!」
衞志涛点了点头。
狄腾道:「下午,晚辈听老解说,他在汉阳有他父亲留下的一家客栈,由一个叔叔掌管中,堡主可知那家客栈的名称?」
衞志涛答道:「福安客栈。」
狄腾又问道:「他叔叔叫甚么?」
衞志涛道:「封宗平。」
狄腾道:「此外他还有其他亲戚和朋友么?」
卫志涛道:「他十三岁入老夫堡中,外面没有甚么朋友,亲戚方面,有来往的只有他外公一家,他外公是『铁掌震三关沈靑鸿』,已逝世多年,现在只有他外婆还在;去年还曾来此看他。」
狄腾道:「他外婆居在何处?」
卫志涛道:「九宫山横石潭附近的村落。」
狄腾沉吟道:「要是找不到他,最后只好到他外婆或福安客横去守株待兔,这两处地方,他遅早总会去一趟的。」
卫志涛问道:「总敎头何时动身?」
狄腾还打算向傀儡主人请示一番,便道:「晚辈明早再动身如何?」
衞志涛倒很希望他立刻动身,但不好意思说出口,当下颔首道:「很好,昨夜总敎头奔跑了半个晚上,也该歇一歇了。」
狄腾于是起身告退,返囘自己房中。
他命老解焼了一桶热水,在房中洗好身子,然后把老解瑞到的一份晚膳吃下,看看天已黑,乃点起灯火,拿到窗前晃了三下,即上床躺下。
他知道傀儡主人要到半夜才会出现,故决定先睡一觉,等快到半夜时,再看傀儡主人如何现身。
那知,也许是昨夜奔驰太剧烈之故,一入梦鄕之后,即沉沉大睡,一直到有人拍着他的身子的时候,他才矍然惊醒过来。
拍他身子的,正是金傀儡!
狄腾轻轻一啊,坐起道:「好朋友,你来得眞快啊!」
傀儡主人的传音细语,仍由屋顶天窗传了下来:「三更已过了,你以为还早么?」
狄腾仰脸望向天窗,传音笑道:「我原打算等你,你是怎么来的,不想我竟睡着了。」
傀儡主人冷冷道:「我警告你多少次,不准追查我的形踪!」
狄腾耸耸肩道:「我只想知道你怎能避过堡中人的耳目而已。」
傀儡主人道:「你只当我会隐形术便了!」
狄腾笑了笑道:「关于衞姑娘被刼之事,你大槪知道了吧?」
傀儡主人道:「知道!」
狄腾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去救她囘来。」
「我明早就走,但是不知道衞姑娘被刼往何处,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但你必须尽一切能力找到封梦麟,把卫莲云救囘来!」
「要是救不囘来呢?」
「只要封梦麟未将她杀害总有救回的一天。」
「要是封梦麟杀了她呢?」
「现在不必考虑这么多!」
「有一点却非先说明不可,万一她已被封梦麟摧残,那我——」
「那你还是要娶她为妻!」
「岂有此理!」
「你是我的傀儡,我要你做甚么,你就得做甚么,我要你去娶一个母夜叉为妻,你就得去娶那个母夜叉为妻!」
「哼!」
「你还有甚么要请示的?」
「你要不要跟我出堡?」
「这一次我打算留在堡中,不跟你出去。」
「要是我在路上遇到一些必须向你请示的事情,那怎么办?」
「那就照你自己的意思处理好了。」
「你为甚么不跟我出堡?」
「我潜伏堡中,随时可以知道衞莲云的消息如有人将衞莲云救囘,我便可去通知你囘来。」
「你能找到我么?」
「能!」
「你怎能知道我在甚么地方?」
「我自有办法知道。」
「好吧,现在请再给我一些银子,上次你给我的一百两银子,我已请客花光了。」
「你花费太大,这次不给你了!」
「无钱寸步难行,你不给我银子,我怎能出去找寻衞姑娘啊?」
「明早你离堡时,衞志涛自然会给你!」
「我替你做事,应该用你的银子才对。」
「衞莲云的被掳,不在我预算之内,所以这次应该说是你在帮衞志涛找女儿,故应由他付钱。」
「哼,你算得很精!」
傀儡主人未再囘答,把金傀儡拉上屋顶去,盖好天窗,悄然消失了!
狄腾无可奈何的耸肩轻叹一声,随又躺下睡觉,但一直到窗外的夜色褪去时,他都未眞正入睡。
听见隔房的老解已起床咳嗽,他也随之下床,开门而出在饭厅上与衞志涛和皇甫坚白早膳,衞志涛随即捧出一柄长剑和一封银子,说道:「这把剑名日『胜邪』,是老夫早年爱用的宝剑之一,如今赠与总敎头以壮行色,还有这是五百两纹银,给总敎头作盘费。」
狄腾道谢收下,问道:「堡主是否也将去找寻令嫒?」
衞志涛道:「老夫打算先在堡中等候数日,如无消息,再亲自去找寻。」
狄腾转望皇甫坚白问道:「副堡主呢?」
皇甫坚白答道:「老夫也要走,等下咱们一起出去。」
狄腾起身道:「那么,晚辈囘房打点一下,咱们立刻就走。」他施礼退出,囘到房中,把银两和衣服包好措上,把衞志涛赠送的宝剑悬在腰上,立即往练武场上走来。
皇甫坚白早已牵着两匹神驹等在场上,看见他来,便把其中一匹枣红神驹递给他,笑道:「这匹马名叫『红衫客』,是云儿心爱坐骑,如今就给总敎头乘坐,马如通灵,或可带总敎头找到云儿!」
狄腾一笑接过,飞身上马,道:「走吧!」一抖马索,红衫客长嘶一声,拨开四蹄,登时朝堡门外骋驰而去。
皇甫坚白随后上马疾追,老少俩一前一后驰出百剑堡,顺着山路往山下驰去。
狄腾问道:「副堡主打算走哪」条路?」
皇甫坚白道:「蜀北多山,老夫打算往北寻找,总敎头呢?」
狄腾道:「晚辈打算一路东走,然后寻人鄂境,先到汉阳福安客栈,如无所获,再去潭横石他外婆家。」
皇甫坚白道:「那好,等下咱们就在山下分道扬镳!」
转眼驰到山区外的驿道,两人乃扬手道别,一个往北,一个往东,各自向前疾驰。
狄腾一路东行,沿途打听,走了两天,均无端倪,但他仍不改变路线,因为他知道在目前毫无线索的情况下,改变路线也没有用,只有继续向前碰运气,而且虽然打听不到一点消息,也不能证明封梦麟未走这条路,因为他刼掳卫莲云离开峨嵋山之后,可能雇马车逃亡,这也许是打听不到消息的原因……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4-7-21 21:10: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八章 千里走单骑



第二天中午,狄腾来到以产盐著名的自流井,下马进入一家饭堂打尖,正在吃饭之际,一名堂倌趋近他身边,拱手问道:「请问公子可是姓狄?」
狄腾心头一震,擧目四望一眼,才答道:「不错,你怎知道?」
那堂倌随由怀中取出一封书函,双手递上道:「刚刚有个孩子交来这封信,说是要给一位穿黑衣的狄姓公子,小的看这楼上只有公子一人身穿黑衣」
狄腾接过信函,截口问道:「那孩子呢?」
堂倌道:「已经走了。」
狄腾急问道:「你可认识他?」
堂倌摇头道:「小的不认识,他交给小的这封信,说明要给您公子后就掉头跑了。」
狄腾又问道:「你瞧他有多大年纪?」
堂倌道:「好像只有的十一、二岁的样子。」
狄腾立知那孩子是受人所托,当下点头笑道:「好,谢谢你了。」
堂倌答称「不客气」,便退了下去。
狄腾拆开信封,抽出一张白笺,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如下数十字:「欲救衞莲云,请到尧龙山来,但不准通知百剑堡之人,违则不予理会。」
字是用炭笔写的,一笔一划,十分呆板,似是意掩饰其字体似的。
狄腾微微一笑,收起信,继续吃食。」
他的外表看来十分冷静,其实心中却惊喜万分,他脑中疾转着,硏究着这封「神秘之信」的由来。
根据对方故意掩饰字体这一点,他断定对方必是自己熟悉之人!
但是他想了很久,却无法从所有自己熟悉的人物中,找出一个「可能」的人物来。
他只知道一点,即是写这封信之人,绝对不是云中龙封梦麟!
因为封梦麟刼去衞莲云后,他一定知道被捉囘堡就只有死路一条,故他现在逃亡唯恐不及,绝不敢再来跟自己耍花样的。
那么,难道说,刼走衞莲云的并非封梦麟,而是写这封信之人?
如果是,那么他刼走衞莲云所要胁迫的对象应该是衞志涛,何以他竟规定自己不得通知百剑堡的人?
如果不是,那么他通知自己去尧龙山救衞莲云,便是出于善意,既是如此,何以不肯露面?
哼,不管怎样,我就照他的意思,到尧龙山走一趟,看是什么玩意儿!
狄腾想到此处,立时付账下楼,临出门之际,他拉住一名堂信道:「借问一声,尧龙山距此有多远。」
那堂倌一怔道:「尧龙山?」
「是的,尧舜禹的尧,龙凤的龙。」
「哦,那可远着哪!」
「多远?」
「恐怕有三百多里路哩!」
「在哪一方向?」
「让小的想一想……唔,应该是在东南方,公子先到棋江,一问就知道了。」
「谢谢!」
登上坐骑,拍马便走。
他相信,写信之人必在暗中跟着自己,但他不想把对方找出来,因为现在是救人第一,不管对方是不是刼持衞莲云之人,也不管对方出于善意或歹意,现在自己要救的是衞莲云,擒拿「刼匪」则是次要之事。
马是名驹,放蹄疾驰,快如怒矢,这天日头下山时,已跑了将近百里路。
又两天之后,已到尧龙山下。
狄腾因对方未曾说明将在尧龙山的何处与自己见面,故漫无目的地绕着山麓走了一程,看见有一条山路通入山中,乃策骑而上。
顺着山路走了约一箭之地,迎面走来了一个中年樵夫,他放下肩上一担柴,朝狄腾拱手笑道:「这位老弟,你就是黑衣侠狄腾么?」
狄腾勒住坐骑,抱拳答道:「在下正是,尊驾是……」
中年樵夫却不答话,摸出一封信递出,道:「刚才有人托我将这封信交给你,请收下!」
狄腾一看又是」封信,不由眉头一皱,接下那封信,问道:「那人是谁?」
中年樵夫摇头道:「不知道。」
狄腾道:「他是男是女?有多大年纪?」
中年樵夫又摇头道:「不知道。」
狄腾讶笑道:「老兄没看见他么?」
中年樵夫点头道:「看见了。」
狄腾笑道:「既曾看见他,怎不知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中年樵夫道:「因为他赏了我一两银子!」
狄腾哦了一声,眼睛四下一瞟,然后低声道:「我给你二两,怎么样?」
中年樵夫摇头道:「你给我二百两,我也不敢要!」
狄腾发怔道:「为什么?」
中年樵夫道:「他警告我不可出卖他,否则要砍下我这颗头,我这颗头再不値钱,也不止値得二两银子吧?」
狄腾哈哈一笑道:「对!老兄可以请了!」
中年樵夫挑起那一担柴,迳自走了。
狄腾随将信封拆开,抽出信笺,只见这囘是这样写着:「说过不准通知百剑堡之人,你却不听,还敎人悄悄尾随,如今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立刻命那人掉头,然后等待我的通知!」
狄腾看完信,不觉呆住了。
他实在没想到衞志涛还会派人跟踪自己,那天在百剑堡中,他由傀儡主人的嘴里获知衞志涛派了四个红剑土暗中监视他时,他并不感惊奇,因为他认为衞志涛有理由那样做,但是经过了这些波折后,衞志涛居然还在怀疑,还在派人尾随监视,就大出他意料之外了。
现在,写信人误会跟踪者是自己安排的后援,岂不寃枉哉?
他要自己命令那跟踪者掉头,自己如何能够使那跟踪者现身呢?
唔,有了!
狄腾计上心来,当即把信收入怀中,继续策骑向山中驰去。
又行约一箭之地,他忽然像中了毒似的,上身摇晃了几下,然后一个倒栽葱,由马鞍上戏下,倒在山路上,昏迷不省人事了!
那马似知「主人」遭周意外,登时现出不安之态,仰头「唏聿聿」的叫了起来。
弛的「求救」,果然有了反应,倏忽之间,便有一人由附近林中跳出,向狄腾疾奔过来。
这人,亦是浑身黑衣,头戴一顶草笠,由于戴得很低,故看不见他的面貌,但由身材上看,可知是个年在六旬以上的老人。
他趋至狄腾身边蹲下,左手绕到狄腾后头,将狄腾扶了起来。
这时,狄腾「醒」过来了。
他睁开眼睛,望着老人微微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堡主!」
老人,正是金龙剑衞志涛!
衞志涛情知上当,扶着狄腾后颈的左手立时一缩,改用五指抓住他的颈上藏血穴,笑道:「总敎头早知老夫跟踪你么?」
狄腾毫不反抗,淡笑道:「不,刚刚接到信的时候才知道有人在跟踪,原来竟是堡主!」
衞志涛似不相信,笑容陡歛,换上一副严厉之色,一字一字沉声问道:「他是何人?」
狄腾道:「不知道。」
衞志涛冷笑道:「他前后给你两封,老夫都看见了,何不老老实实脱出来?」
狄腾苦笑道:「堡主误会了,晚辈和那人不是一路人。」
衞志涛哼哼冷笑道:「你们暗通消息,还不是一路人么!」
狄腾叹道:「那天堡主说不怀疑晚辈,敢情是假的啊!」
衞志涛目光灼灼的瞪望着他,一字一顿道:「老夫怎能不怀疑,你还没出现的时候,百剑堡平安无事,你出现之后,百剑堡便成多事之秋……
狄腾接口道:「如此说来,堡主已认定晚辈是那个吕公子了?」
衞志涛道:「不错!」
狄腾道:「晚辈可没有引诱封梦麟去桃花院玩妓女啊。」
衞志涛道:「他去桃花院是事实,但不必混为一谈!」
狄腾道:「堡主认为晚辈是利用在桃花院阉纠纷,而混入贵堡的?」
衞志涛道;「看来正是如此!」
狄腾道:「目的何在?」
衞志涛道:「里应外合,刼掳小女,然后利用小女为人质,胁老夫应允你们的某种要求!」
狄腾苦笑了一下,道:「怪不得堡主要跟踪晚辈了。」
衞志涛面色一沉,冷冷道:「现在告诉老夫,与你勾搭之人是谁?小女此刻在何处?」
狄腾笑道:「在晚辈的身上!」
衞志涛怒道:「老夫耐性有限,别跟老夫耍滑头!」
狄腾倒:「晚辈那位同伴给了晚辈两封信,堡主拿去一看不就可明白了?」
衞志涛一听觉得有理,便把手探入他怀中搜出了那两封信来。
他运指点了狄腾的麻穴,才抽信展阅起来。
读罢两封信,他也呆住了。
然后,他满面通红,耳根发热,视线慢慢移囘到狄腾的脸上,万分尴尬地道:「原来……唉唉,原来老夫弄错了!」
狄腾微笑道:「人都难免有弄错的时候。」
卫志涛窘迫地道:「这……这人到底是谁?」
狄腾道:「晚辈本来快知道他是谁了,都因他发现堡主在跟踪,才避不见面的。」
衞志涛赶忙替他解了麻穴,连声道歉道:「非常抱歉,都是老夫一时胡涂,总敎头千万不要生气才好。」
狄腾笑道:「晚辈早就说过堡主应该怀疑,所以晚辈不会生气的。」
衞志涛透了口气道:「这才好,唉!老夫本来不敢怀疑总敎头,只因许多事情发生得太凑巧,因此……如今好了,有这两封信为证据,足可证明总敎头确是淸白的。」
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道:「照总敎头的看法,写这两封信之人会是谁?」
狄腾道…「晚辈只知他必是我们熟悉之人,至于他是谁,却还想不起来。」
衞志涛道:「看他这两封信上的口气,似是刼走小女之人,又似不是………」
狄腾道:「堡主认得这信上的笔迹么?」
卫志涛摇头道:「不认得,看这笔迹,不像是那小子的手笔。」
狄腾道:「这人有意在掩饰,但可以断言他绝对不是封梦麟!」
卫志涛点点头道:「嗯,老夫也不相信他有这么大的胆量。」
狄腾道:「晚辈至今仍想不通,如果这人是刼走令嫒之人,那么他所要胁迫的对象应该是堡主,何以他竟规定不准晚辈通知贵堡之人?」
衞志涛道:「正是,这当眞叫人猜不透……」
狄腾道:「堡主现在可愿信任晚辈的为人?」
衞志涛忙道:「当然信任!老夫若是再对总敎头怀疑,那就不是人了!」
狄腾微笑道:「那么,堡主请立刻囘去,好让晚辈能赶快见到他!」
卫志涛点头道:「好的,但总敎头也要小心提防,说不定对方此着是个阴谋。」
狄腾道:「晚辈自然会小心防备?堡主请放心好了。」
衞志涛道:「对方若开出金钱方面的条件,总敎头只管答应,老夫只此一女,绝不能使她受到伤害。」
狄腾道:「好的。」
衞志涛又道:「那么,一切拜托,老夫囘堡去了。」
狄腾拱手相送,含笑道:「堡主一定要眞的囘堡才行,否则对方恐怕不肯现身与晚辈相见!」
衞志涛道:「一定囘去!一定囘去!」
语毕,抱拳一拱,转身大步而去。
狄腾目送他远去不见之后,乃向四下朗声道:「朋友,衞堡主已经囘去了,请现身相见如何?」
他知道对方必然躲在近处,故发此一语。
但话声落后许久,却不见对方现身!
狄腾暗忖道:「他可能要等到衞志涛远离此山后才肯现身,如今我且先到处走走再说。」
当下上了坐骑,徐徐向山中驰去。
走了一二」里路,山路已尽,他坐在马上等了一会,不见一点动静,乃掉转马头,下山而来。
他以为对方即使不肯在此山现身相见,也一定会在山路上留下文字,约好下次见面的地点,但结果没有料中,一直到走出尧龙山区,均未再见对方送「信」来。
这时,天已快黑了。
他又暗忖道:「看情形,今天他是不肯现身了,我还是先去找个投宿的地方为妙!」
一一抖马索,顺着一条马道向前驰去。
不久,来到一个名叫松坎的鎮甸,在鎮上吃了饭,但走遍全鎮,竟找不到一家客横,最后只好在鎮外一户农家借宿下来。
第二天早上,他谢过农家的借宿,由农家马廐里牵出自己的坐骑,正要跨上之际,一眼瞥见马鞍下塞着一张折好的白笺。
嘿,终于有信来了!
狄腾展开信笺一看,只见信上只有五个字:「到梵净山来。」
哼,竟像傀儡主人一样,刁难起我来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点我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古龙武侠网 ( 鲁ICP备06032231号 )

GMT+8, 2024-10-18 13:12 , Processed in 0.074561 second(s), 15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4

© 2001-2023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