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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古龙的大大哥”李费蒙电影原著《赌国仇城》欣赏__暨古龙牛哥互动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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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5 08:18: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我需要用钱!”
   “行,我刚好收到一笔账,你先拿一千元去花好了!”赵老大慷慨地掏出一叠钞票递了过去。
   “第二,我想借你的手枪派用场!”
   “这个……”赵老大的手按在腰间的手枪,犹豫不决。

   “怎么啦?赵大哥!”仇奕森两眼炯炯有神,凝盯在赵老大踌躇的脸上。
   “不……仇老弟,没什么不可以的,不过……我这管枪是黑牌的!”
   “吓。”仇奕森冷笑说。“我姓仇的在赌城混了几十年,还担待不了这个么?赵大哥,你多虑了!”
      赵老大无奈,虽然他忧惧仇奕森得着这管枪之后,将来或许会于他不利,但是慑于他的虎威,也只有硬着头皮装着泰然地将手枪递了过去。

   “真不愧为仁义大哥!”仇奕森大拇指一扬,将手枪与钞票同时藏起,正预备启门离去。
   “仇老弟!”赵老大忽然又把他叫住,两眼瞬瞬地,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吗?”仇奕森怀疑地回头。
   “什么时候再来?”

   “有困难时自然会来请你帮忙。”
   “咯!”赵老大故意咳了一声。“仇老弟,有人告诉我说,你在未入狱之前,有一笔很大的钱财秘密藏起,这事情是真的吗?”
   “谁说的?”仇奕森脸色很难看。
   “自然是我们自己的弟兄传出来,假如是真的,拨一部份出来给我们弟兄做资本,干一点活门买卖,现在时局不景气,干赌场,走黑货,带黄牛偷渡……都不容易做……”

   “我问是谁告诉你的?”仇奕森吼问。
   “熊振东!”赵老大故意嫁祸,含血喷人。
   “他胡说!”仇奕森狠狠唾骂一口,跨门离去,突然又拐转身来,拔出匕首一扬,那把锋利的短刀便“笃”一声,插到贴在板壁上的财神爷神像上。然后冷笑一声,飞奔而去。

       晚风徐徐,仇奕森很快就消失在黑暗裡。赵老大怔怔呆望着那把短刀,毛发悚然。他明白仇奕森的用意。
   “假如熊振东不在人世间,那就好了。”他脸上的刀疤又隐现出赤红。

       *    *    *    *    *    *

       当夕阳向西望洋的海水坠去,波涛上涂遍了金辉。天际已染上灰蓝色,在西环的沿岸马路,穿过丛丛绿树,风驰驶过一架银灰色脱蓬汽车。
       驾驶着车的是一个英俊洒脱的少年,肩膀宽大,棕黝色皮肤,有着一种男性的健康美,坐在他身旁的是一个衣饰豪华的妖艳妇人,正偏着头,枕倚在青年的肩膀上。
       看上去妇人的年龄比青年要大得多,但不消猜想,就可以知道他们是一对正在热恋的情侣。

       汽车顺着弯曲的马路疾驶,青年的驾驶技术娴熟,虽然单手把着轮盘,汽车依然行驶稳定。倏而车轮辗过一个破泥坑,轰隆地弹动了一下,妇人便娇嗔起来。
       青年忙将她紧紧搂着,两人便吃吃嬉笑了一阵。

   “曼莉,这两天来,你好像心事重重,不很愉快,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吗?”青年沉默很久,忍不住突然发问。
   “没的事,我每天不是照常很快乐吗?尤其你在身旁的时候。”章寡妇秋波微转,笑着回答,还在青年的腿上轻轻捏了一把。

   “这两天常看见你和李探长秘密的交谈,到底谈些什么?”
   “……没谈些什么?……还不是那几笔生意买卖。”章寡妇忙将话题转开。“小菁,明天是我的生日,你预备送我什么?”
   “啊,我早托人在星加坡带回来一条名贵项链……”

   “唔……我不要!”章寡妇撒娇。
   “不要?那么你要什么?”
       章寡妇嫣然一笑,呶起小嘴说。“你猜猜!”
       叶小菁侧着头想了一阵。“那么送你一个钻石手表,好吗?”
   “不稀罕!”

    “一百磅重的生日蛋糕,该好了吧!”
      章寡妇仍是摇头。
   “难道要我送你一个洋娃娃不成?”叶小菁着急地高声说,跟着两人都格格笑了起来。

      兜下山路坡层,已来到那间古老大厦门前,女佣早替他们把铁门拉开,汽车穿过花园,在屋宇门前停下,狼狗谀迎他们的女主人归来,左穿右窜,拼命摇着尾巴。
      章寡妇推开车门,轻快地向石阶跳了上去,婷婷倚立,侧着头,凝望着叶小菁。

   “小菁,不上来么?”
      叶小菁看过腕表。“不,我得马上到警署裡去呢?今晚上葡斯帮办的跳舞会别忘了,早点更衣打扮,回头我就来接你去,可别累我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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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5 08:20:32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忘记了一桩什么事?”
   “哦!”叶小菁这才想起来,抿嘴一笑,跨出车厢,两步跳上石阶,搂着章寡妇的纤腰,呶起唇儿,就和章寡妇热烈接吻。
       这是他俩约法三章的规定,每逢分手时,必须要有的表示。

       章寡妇桃腮微晕,紧搂着叶小菁颈项,吐气如兰,柔声说。“小菁,知道我要你送我什么生日礼物么?”
   “还是你自己说吧!”叶小菁要求。
   “不变的心,永远的爱!”她又把脸儿紧偎着叶小菁。
       叶小菁明白了,点着头,又报以一个热吻。

   “永远记着么?”
   “当然,我永世不忘你的恩典。”
   “不!我不要听你这样的话!”章寡妇娇嗔。

   “但这是我衷心所说。”
   “你再说我就要打你耳光!”
       叶小菁急了,只有拼命紧搂她温软的娇躯,不断地吻她的脸颊,颈项,每一个部分……使章寡妇吃吃发笑。
       他俩的情感已溶浴在爱河裡。

   “小菁,你不是说赶着要到警署去吗?”
       叶小菁如梦初醒,看过手表。“唉,真的要脱班啦。”慌忙跨下石阶,迅速跳上汽车,启动马达,还向他的爱人投了个飞吻,说:“最多半小时,我再来接你。”

       汽车穿出铁门,扬长而去。章寡妇仍情意绵绵地倚靠在门口的石柱旁,凝看着汽车扬起的尘埃消失在环海的马路上。
       叶小菁的热吻,仍在唇边,她喘了口气,只有这个俏俊洒脱青年,“不变的心,永远的爱”,才能够使她增加生活的勇气。

        *    *    *    *    *    *

       自从雷标死后,她一直就在孤寡与空虚的生活裡。拥有大量的金钱,但她的需要并不是钱,金钱珠宝,有什么可贵呢?
       寂寞是生活的魔鬼,即使有金钱也驱逐不了,她需要的只是异性的爱,就如是叶小菁的爱一样,即使有金钱也难得购买。

       叶小菁是个可怜的孩子,自幼丧父,孤苦伶仃随着寡母以缝衣为活,假如不是遇着章寡妇,他真连中学毕业的机会也失去。
       是在两年前吧,在一个酷热的天气,章曼莉、李探长及一大堆的朋友在她自己的沙滩上别墅消夏,章曼莉的泳术本来就不大好,不过寂寞的人总爱孤僻静游,不愿夹杂在混乱的人丛裡,章曼莉独自向深处泳去。
       悠游自在,乘波而戏,不料这时正是潮退水急,不觉之间就被退潮衝得很远,任怎样也无法泳回海岸,气殆力尽,看样子,就要灭顶了。
       正在最危急的一刹那间,倏然有一个身手矫捷的青年很快地衝泳过来,将她拦腰一抱,拖到岸上。

       这人就是叶小菁,经过这次意外的邂逅,他俩过从很密,而且还渐渐开始热恋,章曼莉同情叶小菁的环境,常常补助他家中的经济,这样,叶小菁才能很侥幸地念完中学,给母亲也减轻了许多生活担子。
       叶小菁的所以钟情这位寡妇,在一般人的看来,是他羡慕着寡妇的豪富,其实这是冤枉,他不过感恩知遇,知恩图报吧了。

       在叶小菁毕业的那一年,章寡妇还请李探长替他在警署裡弄了个干探的差事,在荒妖颓败的赌城裡,一个干探的收入也相当可观,由此母子两口的小家庭也渐渐变得宽裕了。
       当然他母亲也不会反对他的儿子与大六七岁的寡妇恋爱了。

       *    *    *    *    *    *

       回忆如梦般涌现在章寡妇的心头,她垂着首,慢步含笑,向客厅行了过去。

       一个黑衣男子,倒卧在厅前的沙发椅上,两脚高叠,在安闲地吸着香烟,曼莉感到意外,因为她不知道这个没礼貌的客人是谁?
   “尽站在门口干吗?还不快点进来!”这男子头也没有回,带着嘲讽口吻,闲散地说。

       章寡妇打了个寒噤,虽然十多年没有见面,这沉如洪钟狠毒的声音她听得出,正是她的第一任丈夫,声言回赌城来寻仇找恨的仇奕森呢!
       顿时心慌意乱,张皇失措,全身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同时,她也奇怪为什么佣人们竟会让这个陌生的男人大模施样地安坐在客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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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5 08:22:19 | 显示全部楼层

      仇奕森突然格格大笑,碌身坐起说:“怎么啦?不认识了么?十多年不见了,你好像比以前更年轻更漂亮了呢!”
      章寡妇全身冒着冷汗,从来有什么恶劣事情的变化,这有钱的寡妇始终是安逸闲静,天大的事情,用钱的势力就可以打发过去。
      但是今天,仇奕森意外的突然降临,使她无法再傲视一切,因为她知道,这蒙受十年冤狱凶狠毒辣的人,不是金钱就可以打发过去的,带着恐怖颤悚的脚步,慢慢地一步一步向一张小书桌移去。

   “唉,这个世界,只敬罗衣不敬人,假如我不是穿上这套衣服,真无法通得过你的佣人和两隻凶狠的狼狗!”仇奕森指着自己的衣裳说。
      他今天的打扮,已不是一个蓬头垢脸衣衫褴褛的莽汉,刚从美容院裡出来,已回覆十余年前洒脱的打扮,一套革履的小晚服,头髮梳得整洁雪亮。唇上一撮绅士短须,显得非常雍容华贵。
      但这些外表,仍遮掩不了他内在的阴险狠毒,这时他冷眼注意章寡妇的举动,又故意抬头四望,观看客厅内的各种布置。

   “啊,这屋子内的布置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没有改变……除了家俱换上新的表皮以外,就是我这个人变的苍老了……”他啧着嘴,俏皮地摇头感叹。
      章寡妇轻轻拉开了抽屉,探手在裡面摸索,仇奕森早注意到了,皱起眉宇,冷淡地说:“你在找什么?最好是不要按铃呼唤佣人,家丑不可外扬,佣人对你始终是尊敬的,他们并不认识我,我俩的事情,自己解决不好么?……”

      章寡妇霍然自抽屉裡摸出一支银白色的小型手枪,向仇奕森的胸脯瞄准。
   “你是什么意思?”她凶狠狠地吼叫,手枪捏在手裡,恐慌的态度完全消失,胆量也就全凭这支小小的杀人武器而改变。

       仇奕森耸了耸肩膀,冷静地向章寡妇撅嘴一笑,视若无睹,坦然地向沙发椅上一靠,伸手取起几桌上的一个玻璃果盆。礼貌地说:“对不起,我亲爱的,美丽的寡妇小姐,我早替你把子弹安放在这个盘子裡啦!”
       章寡妇赫然一惊,果然的,六颗银色的子弹已放在盘子裡,在灯光投射下晶晶发亮,她忙扳动枪机,“咔咔”发响,只是一管空枪呢。
       她颓丧不知所措,脸色由红而变得苍白。

       仇奕森微微发笑,摇着大腿,态度自如,取了一隻苹果,在西装的领襟上擦了一擦,举到口中慢慢咬嚼,还不住地点头唔唔作声讚美苹果的香甜。

       一会儿,他又兜到寡妇面前,伸手轻轻把她的手枪摘下,捏在手中一抛一抛地玩弄着。

   “记得这支白金手枪,十多年前,我由星嘉坡买回来送给你防歹人所用,想不到你还这样珍惜地保藏着……”
       他又咬了一口苹果,手枪仍在抛弄,在灯光下一晃一晃,非常刺眼。“不过,你确实不应该用来对付我!”

       章寡妇垂头不语,驯如待屠宰的羔羊,健美的胸脯一起一伏,仇奕森的每一句话都像锋利的钢刀一样刺在她的心房。
   “奕森……”她的声音颤抖。“你到底想怎么样?”
   “急什么?十多年不见了,慢慢地谈呀!”
   “你要杀就杀吧!我等不了……”章寡妇摒出这句话,就不由自主地伏在沙发上放声大哭。

      仇奕森啧啧嗤着嘴,笑了起来说:“我美丽的寡妇,你错啦!十余年前,我仇奕森杀人不眨眼,可是如今,受过这场教训,需要洗手,不再杀人了呢!”
   “那么你到底想怎么样?”寡妇已哭得如泪人一般,哀声发问。

      仇奕森没理会她,行至电唱机前,打开了机匣,在唱片柜中把唱片一张一张搬出翻捡,突然好像发现一件珍贵宝物似地。
   “啊……好一张唱片,十多年没享受了呢!”他叹息着将唱机开开,一曲幽美的古典音乐“风流寡妇”便飘然播出。
   “唔,好美丽的音乐,好美丽的……”他仰着头,如音乐欣赏家般,随着节拍摇头摆脑不断讚美。

      这种讽刺,使章寡妇无可忍耐,老羞成怒,蓦然抢起置在果盘上的一柄削果刀向仇奕森疯狂扑去。
      仇奕森不慌不忙,顺手拾起沙发上的靠枕,照着寡妇脸上挥去,“噗嗤”一声,靠枕被果刀戳破,鹅毛如雪片般满屋纷飞。
      仇奕森如钢爪般手掌已捏在章寡妇腕上,使劲一扯,果刀脱手,章寡妇摔撞到电唱机前。
   “轰隆”一声暴响,唱机撞翻,唱片打得粉粹,音乐也就停止了,章寡妇摔倒在地。
      仇奕森拾起果刀,两眼露出凶芒说:“我说过洗手不再杀人,希望你不要惹我的旧性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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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5 08:24:08 | 显示全部楼层

       厨间佣房裡的几个男女佣人,听得客厅裡“轰隆”巨响,又听得女主人和客人吵架的样子,便都哄着赶出来看个究竟。
    “你们的小姐在发脾气呢!”仇奕森将果刀劈在果盘上,向佣人们扮了个鬼相笑着说。
    “你替我滚出去……”章寡妇见底下人在跟前,胆量也稍为凶壮,由地上爬起来,向仇奕森下逐客令。

      仇奕森只是微微发笑。“美丽的小姐,可别忘记了这裡是我的家,这间别墅在华民署财产注册的档案中,还是我的名字呢!我高兴什么时候来就来,高兴什么时候走就走!”
      章寡妇又惶然了,忿怒的情感又被压制下去,果真的,这间大厦还是仇奕森的财产,而且在华民署的婚姻注册中,她还是仇奕森的妻子呢!

      她的所以得到寡妇的名衔,不过是她的第二任丈夫雷标死了,而且和雷标并没有正式的举行结婚仪式,只是同居而已。
      虽然法律上有明文规定,十年音讯隔绝的配偶,是可以撤销离异,但章寡妇疏忽了这点,没办这项手续。
      到目前为止,在名义上,她还是仇奕森夫人。

      章寡妇自知理亏,垂下了头,静静地坐到沙发椅上,正如待罪的囚徒,等待着法官的宣判。
      佣人们见主人不再发怒,更不敢得罪这位客人,帮着上前将电唱机扶起,七手八脚收拾地上的残片。

   “我的意思,我们的谈判,最好不叫底下人参加。”仇奕森燃着烟卷慢吞吞说。
       这时,章寡妇已是完全降伏,只有将男女佣人完全打发下去。
       客厅裡回覆沉寂,只有壁上猫头鹰挂钟在溜着眼儿,的搭的搭发出声响。

       仇奕森没打理章寡妇坐在一旁,吸了一口浓烟呶着嘴唇在吐烟圈,浓白的圈雾儿接连地一个一个,向天花板上昇去,有时他伸着指头穿到烟圈裡。
   “唉,我真不明白,一个人要这么多的钱干什么?难道说,钱,比什么都重要么?”他独个儿在说话,忽然又转过头来向章寡妇搭讪说。“曼莉,假如不是为了钱的话,我仇奕森也不会蒙受十年冤狱,你也不会变成一个寡妇……哈哈……”

      章寡妇没敢答话,待仇奕森笑完才平心静气地说:“奕森,我知道你恨我,过去的,我承认是我错了……但是当时的环境逼使我这样做……
   “现在你回来了,我已经请求李探长替我们做中人和你妥协,只要你谅解我的过去,我愿意将我的财产分一半……”

   “妥协?”仇奕森大吼一声,自沙发椅上跳了起来,将烟蒂扔得远远的。牙齿咬得格格响:
   “你想得太容易,十年的冤狱,我眼睁睁地看着太阳出太阳落,眼睛都等出血啦!哼,妥协!你想得太便宜了!
   “十年前,你不过是个身世微贱的舞女,我为了爱你,不惜狠着心肠抛弃我的元配妻子,亲生骨肉孩子,和你结了婚……
   “为了买你的欢心,我历尽艰险儘量以金钱供你挥霍,想不到你竟饱暖思淫欲,奸恋我的手下小贼雷标;
   “家裡养了汉还不说,竟还布下毒计,将我出卖了,使我蒙受十年冤狱……哼!你还是人么?”

   “但是,我嫁给你的时候,绝没有想到你是一个奸鄙骗诈的赌棍,无恶不为,杀人不眨眼的匪徒!”章寡妇忍不住也扯破了脸皮狠狠回报。

   “哼!别说得动听,你的目的志在我的金钱,要不然到今天你为什么还占据着这间大厦,拥有我的全部财产!”
       仇奕森怒火上衝,霍然一把将章寡妇的腕臂揪着,十只指头如钢爪般向章寡妇晶莹玉洁的臂腕上捏下去,章寡妇顿时痛得涕泪并流。

   “好吧!真是天理报应,你成为一个有钱的寡妇,我姓仇的不杀你,就让你拥着这一大堆金钱守一辈子活寡!”
       章寡妇已是痛得哀声惨号。“奕森……放了我吧,我实在不是为了金钱……只不过恨你行为,只顾在金钱上打滚,不瞭解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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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5 08:25:19 | 显示全部楼层

       仇奕森竟赫赫狂笑起来。“好个懂得爱情,姘野汉子,出卖丈夫水性杨花的淫荡寡妇……”
       正在这时,叶小菁突然闯门进来,
       目睹这种情形,不禁怒发衝冠。

       干便衣警探的本来就随身带有自卫手枪,叶小菁那能眼看着爱侣被人凌辱,顿时就拔出手枪,咆哮如雷衝着上前就要向仇奕森侵袭。
       仇奕森发现这突如其来的英俊青年,倒也为之一愕,慌忙撒下章寡妇为自卫起见,也蓄势待发。

       章寡妇见叶小菁来到,如获大赦,但她知道仇奕森的枪法厉害,恐叶小菁有失,慌忙伏到叶小菁怀裡制止他的妄动。
   “小菁,慢着……”她喘着气呼叫。“…………”

   “曼莉,这人是谁?”
      章寡妇不能作答,泪下如雨。

   “曼莉,为什么不说话了,这人是谁呀?”
      仇奕森倒是冷静下来,他已看出章寡妇有所顾忌,叶小菁奈何他不得,散闲地摸出烟卷,燃亮打火机点上,慢慢吸着,吃吃发笑说:“曼莉小姐,我看你还是坦白告诉他吧,看样子他倒是你的爱人呢!”

   “你还不快替我滚!”章寡妇怒衝衝吼叫。
   “不!我要把他带到警署裡拷问!”叶小菁掏出手铐就要行动,但章寡妇将他死命抱着。

   “我年轻漂亮的朋友,这是何苦呢?狗捉耗子多管闲事,你总不希望卷进我们这笔烂污账的漩涡吧!”
   “你在我的女朋友面前说话,嘴巴得放乾淨一点!”叶小菁年少气盛,碍在章寡妇拦阻着,不能和这流挡氓士拚个你死我活。“你想在赌城混,眼睛可要放清楚一点!”

   “哈哈,”仇奕森又是一阵冷笑。“你在赌城混了这么久,可又打听过了没有?”
   “打听什么?”
   “我是什么人?”

   “你是谁?”
   “好吧!让我自己来介绍吧!”仇奕森说着,就摸出一个记事簿打开,裡面贴着一方块剪报,斗大个标题“十年前毒贩巨子,仇奕森越狱……”他说。“十年前,我和警探们是死冤家,现在可变成活亲家,假如你想打听我的下落,李探长可以帮你的忙!再见了,我漂亮英伟的朋友,还有美丽可爱的曼莉小姐,假如你们不见外的话,有工夫自然会再来打扰,再见了。”
      仇奕森说完,礼貌地深深鞠躬,大模施样而退。

    “仇奕森……”良久,叶小菁才怔怔惊呼。“曼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菁,你别多问。”章寡妇如带雨梨花。“请相信我!不管事情变化怎样,我是永远爱你的。”

     (第一章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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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6 07:39: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冤仇宜解

       贯通内港和南湾的新马路,每当华灯初上,是灯火辉煌,五花八门的霓虹灯,争妍斗艳闪耀着,尤其是中央酒店门前,车水马龙,人头钻拥。
       楼下是敞大的番摊赌场,赌客云集,热闹非凡,哄隆隆的笑声,嗟吁的感叹声,与弥漫的烟雾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衣衫褴褛的汉子,黑绸衫裤的哥儿们……
       一堆一堆,一团一团,数十双眼睛,一百,一千双眼睛,都聚精会神波视着庄家揭摊……
       这将会决定了他们的命运,胜利或失败……。

     “四,四,得个四,剩二,二摊……”
       一阵哄隆欢呼声过去,看档的伙计用棍子拨着筹码银钞,赢的都笑了,希望继续赢下去,输的都丧气颓唐,眼光是够的,运气太差,抹着汗点,再来翻本,抑或离开这裡。
       二楼全是回廊栏杆,那高达不及十尺的楼阶,划出身分不同的赌客,高贵的绅士阔客,衣饰辉煌的太太,摩登的青年男女,拥搂着咸水妹的国际朋友。在……
       都一字排开倚靠在栏杆上,俯首下望,关心他们的赌注,赌场的伙计们以绳子吊着小箩筐,一上一下,替他们服务,运送筹码钱钞……。

       左面是划开一个小厅,是三十六门“骰宝”赌局,假如番摊输了,可以到这一方来碰碰运气。
      “好!揭了,么五六,梅花点斧头,十二点,大呀!”庄家揭碗开宝。
        又是一阵哄堂笑声,就在这种喧嚣欢腾的笑声裡多少人欢乐,多少人懊丧,多少人毁灭。

        今夜,仇奕森挤在人丛裡,穿着一套黑色小晚服,头髮梳得乌亮,衔着一根象牙烟嘴,烟丝袅袅,手裡一翻一翻玩弄着一双白手套,俨如一个高贵绅士一样。

        十年前,他曾做过这裡的主人,如今又回到这个地方,一切都并不感到陌生,虽然有许多改变,装饰比以前更为富丽堂皇,赌客的脸孔全是陌生,然而一切老套依然存在。
        仇奕森有一丝感叹。轮回九转的场所裡,一批堕落,又一批补上,一批毁灭,又一批添进……
        如今,又换上一批新的,这不知道已经是几个轮回,杀人不见血的场所。

        仇奕森痛恨这个场所,同时也痛恨自己的过去,反背着两手,静观赏那三十六门赌桌旁的每一个赌客的脸部表情,不时自象牙烟嘴裡吐出袅袅烟丝。
        一个烟容满脸的黑瘦汉子趋近了他的身走,嘻皮笑脸,露出满口黑黧烟牙,说:“先生,这次准开红头四六,大哩,不妨丢几个钱玩玩,保险赢得!”

        仇奕森斜眼打量来人一下,他知道这人是赌场老鼠。仇奕森便吃吃一笑,故意附到赌场老鼠的耳畔,狡猾地说:“我看这次是老宝,么五六,斧头呢,信不信由你!”
        赌台上客人们的注子都下妥了,摇骰宝的女郎两手在毛巾上擦了一把,大声叫开。

      “好,开了,么五六,斧头……”
        又是哄隆一阵笑声,那赌场老鼠怔怔地上下打量了仇奕森一番,知道是老行家,忙伸伸舌头,悄悄地走的老远老远。

        仇奕森叹了口气,他向每一个赌兴方浓的男女,或已颓败的赌客都表示同情,在他想像中,这一批人又将在一个短时间内毁灭,牺牲。
        倏然,一个脸色灰白的青年,自人丛中挤了出来,脸上的汗珠如雨挂下,衬衫已经湿透,正摸着衣袋裡剩余的钞票,急速地去筹柜购换筹码。

      “老仇,还认得我吗?”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绅士在仇奕森肩头上重重一拍。
      “哦,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他冷冷地回答,两眼仍注视着那失意惨败的青年。
      “老仇,十多年没见了,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好吗?”
      “不,谢谢你,没什么可谈的!”仇奕森回答得很冷淡,只顾注视着那赶着去换购筹码的青年,他揩抹着汗珠,又从人丛中挤回赌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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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6 07:41:39 | 显示全部楼层

   “老仇,真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中年绅士很严肃而带着恳求的语气。
      仇奕森可不耐烦了,回过身来扳着脸孔说:“李玉亭,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知道你高昇了,做了探长,但是别忘记了你只是替外国人做走狗的洋奴。
   “我仇奕森这次回来,仍是奉公守法的公民,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你探长费神的,我们河井水不相犯,还是少来往好!”

       李探长被仇奕森一顿抢白,弄得张皇瞪目,说不出话来,十多年前,李玉亭仍是仇奕森忠实干部,干过不少犯案。
       后来仇奕森失手入狱,他也就改邪归正,在警署混了个探目,由黑道出身的行家,干起公事来当然易于着手;
       同时得到章寡妇的帮助,所以也就一帆风顺,几年工夫混下来,就混了个探长。

       仇奕森一生干着违法的事情,对警探是痛心疾首的,况且又明知道他是来替章寡妇打交道的,所以更加憎恨,故意横加凌辱。

   “双三六,湾九长牌开大呀……”庄家叫开,又是一阵哄隆笑声,那青年再次从人丛中挤出来,脸色惨白铁青,已是完全绝望的神气。
       很显明地,他的最后孤注一掷也输去了,而且这个打击于他非常的大,垂头丧气,像行尸般,慢慢行出回廊,向天阶楼梯上去。

   “仇老弟,我们是老弟兄,何必说出这种不动听的话,我确实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谈,而且是受人委托……”李探长含垢忍辱,现在十二分诚恳的样子,继续绕缠。
       仇奕森没理会他的话,跟着青年的背影跨出了落地长窗,那青年已上了一重楼梯,仇奕森忙跟了上去。

   “老仇,我要说的是关于你和章寡妇……不,章曼莉的事情!”李探长也跟了出来,边走边说。
   “哼!值得来麻烦你李探长么?”
   “她想拜托我来和你谈……”
   “曼莉和我有的是交情,什么事情她可以直接和我谈,何必教探长这样费神!”

       青年又上了一重楼梯,仇奕森一直跟在后面,李探长自然也牢盯着。
   “老仇,曼莉的意思,只有你不再追究她和雷标的事情,她愿意将现有的财产分回一半给你……”

      仇奕森赫赫一阵冷笑。“玉亭,我和曼莉的事情,你还是少管为妙!我虽然坐了十多年牢,但始终没有离过婚,现在还算得是她的丈夫啊!关于她姘雷标的事情,过不过问在我,况且现在雷标已经死了。
   “不过,大探长,我得请问你,章曼莉的财产是打那儿来的?可不是全是我姓仇的么?假如我高兴,别说一半,全部送给她也没有关系,假如我不高兴,马上请她滚开!”他大吼一声,又匆匆追在青年后面,又上了一层楼。

   “仇老弟,我来排解这桩事情仍是好意,看在大家都是老伙伴,别忘记了‘冤仇宜解不宜结’,免至大家弄至两败俱伤。”
      仇奕森又是一声冷笑。“大探长,我请问你,假如阁下的太太偷人养汉时,大探长将会怎样处置?”

      李探长顿时脸孔涨得通红,哑口无言,仇奕森伸手按在他的肩头上重重拍了两拍。
   “李探长,我和你才是无冤无仇,章寡妇的事情,最好还是请你少过问为妙,不过你假如乐意站到章寡妇一面找冤家,那就请便,姓仇的绝不会含糊!”

      这时,青年已行出七楼的露台,静伏在栏杆上,月色明媚,一切都在灰黯裡,环望夜都市,尽是大厦黑影。
      窗内透出灯光,砌成方格图案,风声裡轻夹着舞厅传出来阵阵悠扬乐曲,隐约地还可以听见青年悲声哭泣。

      仇奕森也伏身栏杆,距离青年约丈余,聚精会神偷窥青年的每一个动作,一个饱历赌场经验的人,自然洞悉意志薄弱的赌客心情。
      李探长倒还是毫不见机,仍拖着仇奕森为章寡妇打交道。
   “仇老弟,当时的情形,我是不大清楚,不过据一般人所说,出卖你的人是雷标,而不是章曼莉,当然她姘上雷标也是她的错,不过一个女流之辈能做出什么呢?……”
   “你和章曼莉倒像很有交情!”

   “不过,仇老弟,你亦应自承错误,俗语说‘猛虎不过岗’,当时你虽然在赌城很混得开,几个洋鬼子及黑社会的朋友都给你吃住了,但离开赌城,深入华界,出了毛病,又有谁能担当得起呢?
  “这也只怪你自己太露锋芒,去了一趟,捞了一大笔,就应该歇手,‘得意不宜再往’,这是江湖人应有的戒条,但是你接二连三地出入,出毛病是预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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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6 07:43:37 | 显示全部楼层

    “但是,当时沦陷区的伪政府组织,天大的事情只要花钱就可以解决,统制了我的钱财,断绝了我的接济的主持人是谁?”仇奕森撩起旧恨狠声发问。
    “哼,幸而天不绝我,由死刑的官司上诉改判为无期徒刑,等到抗战胜利时又减赦为十五年有期徒刑……,
    “但是没到十五年,我居然活着回来了,这是苍天有眼,从不让人冤沉海底,我姓仇的得天庇佑,自然得把冤仇了结;
    “青红皂白,是非真假,只要天理未泯,自有水落石出之日,章寡妇的好歹,用不着你探长多费唇舌,我姓仇的自有分寸!”

   “仇老弟,别那末意气用事,请看在多年老朋友的面上……”李探长仍吞声下气说下去。
   “李探长……”仇奕森正预备拦阻他多说。突然那青年人已站起来爬到栏杆上,还高举双手,向天而呼。“父亲呀,恕孩儿不孝了……”就预备纵身跳楼自尽。

   “用不着你费神!”仇奕森向探长大吼一声,飞窜了过去。
       幸而时间还来得及,他一把将青年抓了下来,因为用劲过猛,使青年踉跄摔倒在地,青年的意志早已昏迷,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来,看见一个神色严肃的绅士站在跟前,羞愧万状,禁不住竟嚎啕痛哭起来。

      这时,李探长已经赶了过来,马上官腔脱口而出:“哼!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杀?赌不起,别赌哇……”
      仇奕森把李探长推开,阻止他说话,沉声向青年发问:“输了多少?”

      青年没回答,摇着头,继续痛哭。
   “输了多少?”仇奕森又问。
   “光了……”颤抖的声音自喉管裡轻发出来。

      仇奕森赫然一笑,将青年自地上搀起。“来!我替你翻本去!”他摸出银色烟匣,取了一支烟卷塞在嘴裡,又递了一支给青年说:“抽一根香烟可以定定神!”
      青年的神智未清,举动已经完全接受了仇奕森的操纵,徐徐举起瑟索的手,接过烟卷,仇奕森燃着打火机替他点上,毫不理会李探长,挽着青年,就由原来的道路慢慢下楼而去。

      李探长这次可没跟下来了,站在门旁向仇奕森高声说:“仇老弟,不陪你了,假如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当尽力效劳,随时来找我好了,可别忘记‘冤仇宜解不宜结’这句话……”
   “谢谢你的好意,李大探长!”仇奕森头也没回,冷冷回答,和青年继续下着楼梯。

      这时候,赌场盛旺得拥挤,未跨入大厅,就听得一阵哄隆隆,混乱嘈杂的人声,仇奕森掏出两张五百元的纸币递给青年说。
   “去购换筹码吧!”
      青年如获一线生机,抖索地接过纸币,很快奔向购码柜台,这时候才回覆知觉摸出手帕来擦去额上汗迹。

      仇奕森斜咬着烟嘴,只是微微发笑,等青年换好筹码回来时,就挽着他的手,挤向人丛,在三十六门赌桌旁坐下。
      摇骰子女郎正双手棒着骰盒,“咕碌,咕碌,咕碌”。
      仇奕森皱起眉宇,全副精神贯注到那个骰盒上,以前开过的是什么宝?原来的骰面是什么点数,女郎的手是如何摇法,力量是多少轻重?骰子的跳动声响是如何……
      猛吸着香烟,目光炯炯,凝神研究,赌客们开始纷纷下注,良久,仇奕森才附耳向青年说:“下五百元到人牌上面吧!”
      青年带着怀疑的神色,向这奇异神秘的绅士呆看了一眼,才战战兢兢依照着仇奕森的命令下注。由他那不安的神色裡,可以知道他的心跳荡得非常厉害。

   “买齐啦,揭宝!”看档的向客人宣布,一千几百只眼睛都开始集中在骰盒上。
   “双四六,十四点,人牌,红头十,大呀!”
     一阵哄堂笑声,青年由椅子上跃了起来,“人牌”押中了,这是一赔四的赌注,他再次移着惊诧的眼光向那神秘的绅士注视时,仇奕森只是微微作笑。

     押错注的客人们垂头丧气,于是说:“没关系,有赌未为输。”这是赌客们自我安慰的成语,擦乾汗点,再来翻本,相信总有一次是赢的。

     第二次又开始,仇奕森锐利的两眼又凝神注视在女郎的骰盒上。这个饱有经验的赌徒,任凭女郎的手法是如何荡动,也逃不了他的眼光。
     这一次,仇奕森暗示青年押五百元到“和牌”上面,又掷了一千元下小,青年像已对仇奕森起了信心,动作非常敏捷,但全身仍在抖索。

  “先生,您的眼光真准,这次准开么三四呢!……”一个衣衫不整的赌场老鼠,挤到仇奕森身旁坐下,谄媚地说。
     仇奕森冷然一笑回答:“我说是开么三五。”
  “揭啦!么三五,九点,和牌,杂八,红头六,小呀!”女郎叫开,青年兴奋得在桌上重重一捶,仇奕森又胜了,赌场老鼠不禁怔怔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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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6 07:45:33 | 显示全部楼层

   “先生,您真行!我还得拜你做老师呢!”赌场老鼠聒不知耻,继续谄媚。
      仇奕森没再理会他的搭讪,摇宝又开始,这一次女郎的手法有点狡狯,骰盒略微倾斜,骰子跳动的声响是战战的,与原来的方式略有改变。
      仇奕森犹豫了半响,赌客们的赌注已经下齐了。他说:“这次没多大把握,下五百元大吧!”

   “对呀,赌钱就是要赌得稳,稳扎稳打,保险赢得!”赌场老鼠扬起了大拇指恭维说。
   “揭啦!双五六,梅花,斧头,十六点,大呀!”
   “又赢了……”青年直乐得眉开眼笑擦着汗点,对这位绅士,真折服得五体投地,他真是一个神,而且比神更为灵验。

   “你叫什么名字?”仇奕森突然满不在意地问。
   “朱……朱士英……”青年早已失去惨丧颓唐的情绪,兴奋的使他忘形一切,只顾数点着赢来的筹码,仇奕森的突然发问,使他警觉自己失去交际上的礼貌。
   “先生,你贵姓啊?我还没有请教呢!”他问。

   “噢。”仇奕森撅嘴一笑。“别问这些,庄家又在叫买了,这次可能出‘老宝’押梅花吧!”
   “吓,先生,您真行!这一宝谁都是押天牌的,只有您的眼光独到。”

      一连好几宝下来,仇奕森从没有失过风,朱士英的面前已堆满了大堆花花绿绿的筹码,渐渐地眼睛灵俐的赌客们都集中向仇奕森注意,他们不再冒昧下注,静待着朱士英的注押下后才跟着押注。
      这一来,庄家吃进的钱寥寥无几,完全在吃赔账,执事摇骰宝的女郎急得满额大汗,另换了一个女郎上来……
      仍是逃不了仇奕森狡狯老练的眼光……。

      这时,从账房内出来了两个高大的打手,一个横抱着胳膊站到仇奕森背后,另一个却伸手在赌场老鼠的肩头上重重一拍,偏头示意请他避开,赌场老鼠对几个打手的脸孔是熟悉的,
知道情形不对慌忙遁去,打手便占据了这个坐位,挤在仇奕森身旁坐下。

   “朋友,既然是行家,有什么过不去的?”打手附身贴近仇奕森轻声发问。自然,他是顾忌着恐防赌客们听见。
      仇奕森知道是赌场派出来的打手来攀交情,顿时脸色一沉,将吃剩的半截香烟用食指一弹,掷得老远老远的。
      因为他知道,赌场正在最旺盛的时候,打手们绝不敢过份在赌客面前逞凶,所以毫不在意,不过也略为替赌场留下一点颜脸,低着嗓子说:“没什么过不去的,以钱搏钱,我们用现款买的筹码,你们也赖不了账!”

   “既然是自家人,有什么难过的何不直说,耍这一套伤交情?”
   “这位小老弟输得不能活命,我替他翻本?”仇奕森扬起拇指向朱士英一指。
   “这是小事情,何不早说,我们的经理请你到经理室去谈谈,容易解决!”

      仇奕森点首微笑,即时停止下注,命朱士英收拾起赢来的筹码,随打手挤出人丛,离开了赌桌。朱士英还不知内裡,楞楞地连声叫嚷着:“先生……还没有够本呢!”
      在仇奕森的心目中,尚以为赌场发行家出头为赌客翻本,自是有了关键,退还所输赌本,互相息事(这种事件在赌场中常有发生)。
      岂料一离开赌场,即有打手五六人围拢上来,拥着仇奕森、朱士英两人,并不向经理室行去,只推拥着向楼梯出口处,仇奕森就知道情形不对,显然这间赌场并不顾江湖道义,预备对他俩不利。

  “你们预备干什么?”仇奕森危立不动,高声喝问。
  “我们到外面去谈谈……”打手的阿哥头说。
     这时,突由人丛中闯进一个身躯肥大的汉子,双手将打手们分开,高声吼叫说:“瞎了眼睛的狗东西,你们想干什么?你们看看他是谁?”他指着仇奕森说。“你们敢碰他一根汗毛,我姓熊的用脑袋和你们碰!”

     熊振东的威名,在黑社会圈子裡足有九分怕人,打手们见他那副凶狠的样子就知道又碰错了岔子,忙打恭作揖笑脸赔礼说:“熊大哥,别怪小兄弟们有眼没长珠,是账房命令我们来的……”
   “什么鸟账房,待会儿叫他向老熊说话!”熊振东双手一挥,打手们便一哄而散。

   “哈,熊大哥,风度仍然不减当年!”仇奕森赫然大笑。
   “多年不见!来,仇老弟,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不!”仇奕森说。“赌场已失去昔日的江湖风度,这位小老弟输得不能活命,我还得替他翻本!”他指着朱士英表示要打抱不平。

   “赫,你还是这个老脾气!”熊振东赫赫大笑,接着就问朱士英说:“小老弟,你输了多少?”
   “两万二……”朱士英呐呐向这位陌生的江湖人回答。
   “现在赢回了多少?”
   “除去了这位先生的一千元,赢回了八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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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6 07:47:44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吧!交给我姓熊的好了,待我和账房说话,总不致于为这桩小事,大家扯破了脸皮不认识人!”
      熊振东接过朱士英的筹码就怒气衝衝向账房行了进去。

   “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朱士英讳莫如深,向仇奕森发问。
   “别多问,等着瞧好了!”仇奕森递了一支烟卷给朱士英,命他安静坐下。

     不一会,只见赌场经理摇着肥大的身躯,气急败坏跑了出来,熊振东跟在后面。
   “啊,原来是仇大哥驾到,怎么也不关照一声,恕我失迎了!那些吃闲饭的小兄弟,长了狗眼不认识人,仇大哥,你还得包涵一点!”经理打恭作揖向仇奕森道歉。“假如他们知道你是仇大哥,就算借天给他们做胆子也不敢这样放肆!”

     仇奕森哈哈大笑起来。“我道这间赌场,为什么会这样声势夺人,原来竟是阿狗你在这裡主持,哈,想不到你竟爬起了,唔……十多年了呢!……”
     原来赌场经理杨大和,绰号阿狗,原是当年仇奕森主持赌场时收容下来的一个吃闲饭的打手。
     仇奕森落难后,他走雷标路线,凭章寡妇的裙带关系,扶摇直上,而混到今日的地位。

     现在,他知道仇奕森带仇归来,而且突然出现在赌场,那敢开罪,慌忙招人递茶敬烟,并亲到账柜取了一万四千元现款,交仇奕森作为退还朱士英输去的款子。
     仇奕森也就老实不客气,将钱收下,抽出一千元是自己的本钱,其馀的掷交在朱士英的手上。

   “拿去吧!不要再赌了,好好的回家去,也许你的妈妈正在家中等你呢!”
      朱士英的手又开始颤抖,僵立不动,他的两眼满含着哀怨恳求的欲望向仇奕森投视。
   “我……我……”
   “怎么样?还想赌一下吗?”仇奕森问。

   “我还想再……拚一下……”他点头回答。
   “堕落的青年!”仇奕森忿怒地跺脚虎吼。
   “这种人自甘堕落,别去理他就是了!”熊振东向仇奕森劝息。“生死两条路由他自己去选择吧,走,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谈呢!”说着,挽着仇奕森的胳膊就要拖他离开。

       仇奕森仍然气忿未平,说:“我看你长得堂堂一表,绝不会是没出息的人……”
    “先生……请原谅我……我实在不是出于自愿的……我是为了父亲……”朱士英的泪珠盈盈欲坠。
      他的心情非常惨痛,尤其是这位救回他性命,有恩于他的绅士,误将他当作自甘堕落的青年败类。

   “为了父亲?这是什么意思?”仇奕森正欲和熊振东离去,忽然又回头髮问。“你父亲很喜欢你赌钱吗?”
   “不……”
   “你靠在这裡赢钱养活你的父亲吗?”
   “不……”朱士英摇头。

   “那你为什么说赌钱是为了父亲呢?”仇奕森感觉到诧异。
   “先生,这话说来很长呢!”朱士英的眼睛左顾右盼,吞吞吐吐地。
      仇奕森立刻领悟到朱士英也许是有顾忌,这裡耳目众多,不是谈话的地方。

  “好的,跟我来吧!”他毫不在意地挥手和经理道别,拉着朱士英就下楼而去。
     熊振东忙追了下来:“唉,仇老弟,你的脾气老改不了,老爱管闲事……”

     *    *    *    *    *    *

     在赌场隔邻的金门餐室内。

     时间已近深夜,生意萧条冷淡,除了三五个赌完兴罢的赌徒在喝着庆捷酒,及几个兼营灵肉贸易的舞娘,在守候着她们的主顾。
     侍者们无精打采,呵欠连连,开始收拾台布桌椅,没有客人的坐位,椅子已是四脚朝天安静地躺在桌子上,只等待着这最后的几个客人离去后,就可以上门歇息了。

     这时,在僻静角落的一个卡座裡,仇奕森、熊振东两人正聚精会神倾听朱士英诉说他父亲的故事。
  “我在没有述说这事情之前,我得先告诉你,我的父亲是梨园子弟出身,自幼就学唱武生,所以武功很有一点根底,就算是五六个汉子,也休想拢他的身,但他的性情却不像一般武术家一般有涵养,暴躁异常,爱管闲事,常替人打抱不平。
  “我们以往居住北平,为了避祸迁居赌城已是三年了,就在我们居住的那条街的附近,有着几间女子学校,每天在差不多上学或放学的时候,就有些无赖子及阿飞之流守候在那裡,专事向这些女学生调戏,我父亲看不进眼内,就为干涉这类事情,与人打闹了很多次数。甚至有一次几乎出了人命案呢!……”
    朱士英呷了一口咖啡,又继续说:“在上星期三那一天,有三四个喝醉的洋汉子刚从酒吧裡出来,正在马路上东倒西歪,浪声怪叫唱着歌,刚巧这时正是放学的时候,女学生一个个 由学校裡出来。看见这种情形,便都相继避开;
  “不料其中有个洋醉鬼突然向一个女学生狂奔追了过去,女学生惊惶失措,闪避不及,被他一把拖住,死命抱在怀裡,任肆调戏侮辱,女学生急得放声大哭,狂呼救命,其他的洋醉鬼非但不上前调解,反而团团圈围起来,拍手唱歌,狂笑……先生,就算是您看见了,也会冒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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