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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wordman790106

[连载] 赵西玉《达摩剑》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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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09: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回    黄家楼母子喜重见
          破草庵孤儿仇恨明

  赵青龙、郑青离开了德州,直奔临清,行走如飞,天刚过午,已离德州百十里路。弟兄俩饿得不行,见路旁有一小店,便进去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顿。临走时郑青提醒,赵青龙还买了几块大饼作干粮,又给老母亲买了点东西,作为孝敬之意,便速速赶路。
  天尚未黑,二弟兄来到了临清城外一里之处,随后绕城直奔黄家楼而去。二弟兄想见老母心切,步行如飞,刹时便来到了黄家楼。夕阳西下,已近黄昏。赵青龙按照师父的交代,来到黄家楼东头,果见有一座破庵,茕茕孑立,孤独灰暗。赵青龙见到破庵,心如箭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急上前把庵门推开。只见庵内除了佛前青灯未灭之外,还有一老尼姑盘腿面壁,坐在一个破草盘上。赵青龙认为老尼定是母亲无疑,于是,便上前紧走,一声不语,正要双膝脆下,忽觉地动,“嗖、嗖、嗖!”盘腿老尼手往后一扬,三枚暗器朝自己打来!赵青龙怎知破庵的厉害,见动听响,急忙脚尖点地,一招“鹞子翻身”,同时躲开了三枚暗器,口中大叫:“母亲,是青龙回来了!”
  盘腿老尼闻听赵青龙的叫声,不但未止手中暗器,而且又连发三枚,见赵青龙悬身又接住三枚,便突地站起,不知手中宝剑从何处抽出,在赵青龙落地之时,挥剑向赵青龙刺去!动作疾速,如打闪纫针。
  赵青龙连躲三招,口中仍不停喊叫,怎知老尼仍不停手,“唰!唰!唰!——”又是紧接三招,分上、中、下往赵青龙致命处猛刺!赵青龙一招“风摆荷叶”,一招“鹞子翻身”,一招“金龙挥爪”,不但躲过了两招,第三招出手翻掌,直往老尼握剑的手腕穴道上点去。只见老尼手中宝剑“呛啷啷”落地,浑身酸软,跌倒在地!原来,赵青龙神奇般地出手,已点中了老尼的“中府穴”。
  郑青适才正要随赵青龙进庵,忽然灵机一动,暗想:“大:哥与伯母重逢,必有千言万语,自己还是在庵外等候一时,待大哥引见,自己再去叩见伯母。再说他们母子相谈,门外也需自己照料,以防不测。”于是,他便留在庵外。他听见赵青龙口叫母亲,但却没听到答应,忽听有发暗器之声,心中甚觉惊奇,急忙到庵门一看,大骇!只见一老尼正挥剑往赵青龙疾刺,心中更为不解!这老尼剑法凌厉,到底她是何人?郑青正然猜疑。
  蓦地一条人影,电泻入庵,疾若幻影,手中持剑。光芒闪烁,径向赵青龙袭去。这闪电般的两剑,其身法、速度均令人咋舌。赵青龙腾挪闪开,正当抽兵刃抵挡,郑青也忙拔笔相助,忽听老尼喊道:“住手!”三人陡然站住不动,待听老|尼言语。
  老尼姑道:“玉屏!”
  “恩师。”玉屏持剑跑到老尼身旁。
  赵青龙、郑青在灯光的映照之下,才看清了老尼乃是一个中年尼姑,形容憔悴,已泪流满面,口里喃喃地向那小尼玉屏言道:“来的是你哥哥,不要无礼相待!”
  “是青龙哥哥!?”小尼玉屏惊奇地问道。抬头面对二人,用眼瞅了一下,言道:“娘---他们来了二人!若是哥哥回来,为何向你下手?”
  “是娘有意试他的武功,看他可能为全家报这血海深仇。没料你哥十六年来,不负恩人相救和为娘的心愿,武功绝技已高为娘一筹。看来,你父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他赵家后继有人,家仇可报。娘今日见了你哥哥,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含笑九泉了!”
  赵青龙、郑青闻听,泪如断线珍珠,再也控制不住了。赵青龙急忙跪倒,言道:“娘,孩儿青龙不孝……”
  “不,娘的救命恩人说儿的武功如何高强,娘还半信半疑。如今过上两招,绝然不假,只要儿的武功高强,知道做人的道理,就是最大的孝。”
  郑青也跪在地上,言道:“老伯母,侄儿郑青给你老问安!”
  “郑青!你是郑青?”
  “是侄儿郑青!”
  “你父是何人?怎称我伯母?”
  “侄儿不知父名,因同青龙大哥结拜,故称你老伯母!”
  “你母亲?”
  “侄儿不晓!”
  “家乡居住?”
  “侄儿从小跟师父一起长大,师父从没提说过侄儿的家乡居住,父母之名,只说到时候自有人语,不知何时……”
  “你师父是谁?”
  “我师乃是孟凡通,江湖人称赤脚剑仙、鹰爪软硬判官、赤脚怪乞丐。”
  “赤脚怪乞丐?”
  “怎么,伯母认识恩师?”
  “非是一般地认识,他还是伯母的救命恩人!更是门----”
  “门什么?”
  “门婿的救命恩人!”
  “门婿?”
  “哈、哈、哈!”
  “伯母笑何?”
  “老身笑得自有道理。郑青侄儿,伯母今日实不相瞒,令尊姓郑名建中,乃是青龙之父的好友。他们同朝奉君,结义金兰之好,你家母亲比伯母小一岁不到。”
  “伯母所言当真?”
  “怎与侄儿乱言?”
  “父母现在何处?”
  “这……”
  “请伯母快实言相告!”
  “十六年前,你父也是东林党的主要支持者之一。”于是,赵夫人从头至尾,把十六年前的往事,向青龙、郑青、玉屏叙述了一遍。
  原来在万历年间,以皇帝、太监、王公、贵戚、权臣为代表的大地主集团,已成为统治阶级内部最腐朽最反动的集团。另一部分中下级官员、中小地主阶级之内的有识之人,在政治上受排挤,他们看到当时政治腐败,将要导致明朝的覆亡,为了改革弊政,缓和阶级矛盾也形成一股政治力量,和大地主集团相对峙。这个大地主集团,就是后来的阉党,反对阉党的人被称为东林党。
  吏部郎中顾宪成和神宗意见相忤,被革职后回到家乡江苏无锡,和原任行人高攀龙、御史钱一本、太仆少卿史孟麟等讲学于无锡东林书院。顾宪成认为士大夫要关心朝政,关心民生,关心世道。他们在讲学中,往往议论朝政,抨击一些失职的官僚和为非作歹的太监,因此,得到社会上对现实不满的地主、官僚、知识分子和商人的拥护,也得到朝中一些正直官员如青龙之父吏部尚书赵南星、郑青之父郑建中等人的支持。他们志同道合,继宰相张居正之后,要求雷厉风行地改革弊政,从政治、经济、军事、思想等方面推行一系列的改革政策。为了励精图治,他们提出:重用贤能,澄清吏治。把那些管钱谷的不知出纳之数,掌刑名的不懂律例条文,只知争名逐利,贪赃枉法的官员严厉处之。
  反对横征暴敛,减少滥征滥派,减轻人民负担。
  反对太监专权、为非作歹。因为这些人以东林书院为基地进行活动,所以,人们称他们为东林党。
  最初,东林党人赵南星、郑建中、杨连、缪昌、李三才等得到了执政的机会,反对东林党的势力销声匿迹。后来以太监魏忠贤为首,纠合了东林党以外的浙、齐、楚等党派中的一些大官僚,对东林党人进行迫害。他编制了东林《同志录》、《点将录》等,把他们所要打击的人登记入册。又将东林党人加以《水浒》中为他们所蔑视的农民起义领袖的绰号,如托塔天王李三才、及时雨叶向高、大刀杨连、智多星缪昌、神机军师郑建中等,大肆制造压制东林党人的反面舆论。
  魏忠贤利用东厂、西厂的八魔、八虎,和朝内奸党相勾结,对东林党人进行诬陷、私捕、暗杀、镇压。
  东林党左副都御史杨连和朝中正直官吏赵南星、郑建中等七十余人上疏弹劾魏忠贤二十四条罪状,主要内容是,自行拟旨,擅权乱政;斥逐直臣,重用私党;亲属滥加恩荫;利用东、西厂特务机关暗杀、陷害贤臣;穷奢极侈,生活腐化;私派矿监税使,强征新增税收,迫使机户关门,机关失业,贫民、工匠绝了谋生之路,饿毙街头,使得不少繁华城市满目萧索,一片凄凉,等等。并且,他们还把苏州一首民谣写进了奏章,民谣说:“四月水杀麦,五月水杀禾,茫茫阡陌殚为河。杀禾杀麦犹自可,最有税官来杀我。”
  由于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所派出的矿监税使的残酷搜刮与盘剥,致使全国人民忍无可忍。北从辽东,南至滇粤,东起苏常,西至川陕民变四起,“沸鼎同煎”。山东临清王朝佐,苏州葛诚领导的民变就是其中的例子。“千人奋挺出,万人夹道看,软尔木、揭尔竿,随我来,杀税官。”这首民谣就正反映了当时民变的盛况。
  魏忠贤听说,吓得要死,想方设法,把奏章弄到了自己手里。并派出八魔、八虎等对弹劾他的人,进行了残无人道的迫害和暗杀。
  赵青龙之父赵南星,身为吏部尚书,对民变深表同情,对魏忠贤指使八魔、八虎迫害东林党人和忠臣义士,十分愤慨,又单独写奏章弹劾了魏忠贤的罪行。魏忠贤便捏造谎言,罗织罪名,诬陷赵南星支持民变,反对皇上。
  皇上偏信谗言,让魏忠贤派人调查了解。郑青之父郑建中乃是朝中武将,素和赵南星交谊深厚,奏本要领旨去临清查出真情,皇上准奏。魏忠贤见状大怒,他知道郑建中的厉害,也知道赵、郑二人的交情,便派八魔之首马世龙等去暗杀赵南星全家。当时,赵青龙已被救上高山。结果赵南星被杀,赵青龙之母陈俊英身怀武技,一时便与恶魔争斗起来,怎奈陈俊英已怀身孕,行动不便,眼看性命难保,郑建中领兵赶到。马世龙没有魏忠贤的旨意,岂敢诛杀朝廷命官,便仓惶逃跑。
  郑建中救了赵青龙母亲回府,见好友赵南星已被刺,便疏奏魏忠贤之罪。魏忠贤闻听马世龙言说郑建中救走了赵南星之妻,深怕留下祸根,又指使八虎之首一清道长,通圆和尚去暗杀郑建中,企图把赵、郑两家斩尽杀绝。
  郑建中刚写完奏疏,一清道长和通圆和尚赶到,双方便恶斗一场。结果,郑建中身中清风道长的“麻木迷魂针”,而被一清道长一掌击毙。当时,郑青两岁。郑青之母与赵青龙之母二人恶斗通圆和尚,因为郑青之母怀里揣着郑青;赵青龙之母正在怀孕,二人岂是通圆的对手。郑青之母见郑建中被一清道长击毙,惊恐之时,身上中了通圆和尚的毒药暗器。眼看二女一子及赵青龙母亲肚中未出世的一条性命,要立时遭到一清道长和通圆和尚的毒手,突然,从天上降下二人护住了四条性命!此二人武功高强,身怀绝技,正是抱走赵青龙的陀头僧人和赤脚剑仙。他们拔刀相助,对付通圆和尚和一清道长。结果,一清道长和通圆和尚没敢久战,脱身逃走。
  郑青之母中毒药暗器正在昏迷之中。赵青龙之母见二人救下了他们四条性命,便跪在了二位恩人面前,恳求他们收郑青为徒,使其和青龙一起练武,以便长大为父报仇,为民除害。
  那二人见赵、郑两家死得可怜,小孩又是忠良之后,便应下了赵青龙母亲的恳求。老乞丐孟凡通抱走了郑青,言明十五年之后让二子下山,行侠仗义,为父报仇,便离开了郑府。
  郑青之母服了赵青龙之母的解药,方醒了过来,闻听二恩人救命,并抱走了郑青,让他和青龙一道学习武功,面露喜色。因对赵青龙之母言道:“姐姐,看来弟妹难与小儿郑青相见。今死无挂,只求姐姐好好保重,隐身一处,将来母子相见,把家中血海深仇详细地向两个孩子说清……”说着说着,声音微.弱下来。

  赵青龙之母见郑青之母中毒难解,知道她性命难保,便道:“妹妹放心,郑青就是我子。现在姐姐身中有孕,不知是男是女,若是男孩,将来让他们结为弟兄,若是女孩,就把她许给郑青,结为百年夫妻,以不绝郑门之后。”
  郑青之母闻听,流泪含恨,而又露出些笑色,闭目而逝!
  魏忠贤得知郑建中丧命,又奏皇上,言说赵、郑两家合谋,反抗皇上。皇上偏听偏信,传旨抄斩赵、郑两家。幸亏赵青龙之母想得周到,早已离开京城,到临清黄家楼一座破庵出家为尼。由于周围百姓的掩护,赵青龙之母生下了女儿玉屏。母女二人在破庵隐身了十五个春秋,只待赵青龙、郑青二弟兄身怀绝技下山。十五年来,赵青龙之母精心传授女儿武功,由于深怕遭人暗算,又在破庵内设下了暗器埋伏。
  赵青龙、郑青二弟兄,跪在地上,闻听老母从头至尾把十五年前的恩怨说了一遍,真如万箭穿心,悲痛欲绝!尤其郑青,气得浑身发抖,面色煞白,大叫一声,昏迷不醒!
  赵青龙和母亲连忙上前呼叫:“郑青醒来!郑青醒来!”
  赵玉屏一旁更是惊骇失神,呆呆发怔!
  郑青一时醒来,见破庵三人围着自己,如同做了个恶梦,猛然站起,口中骂道:“魏忠贤老儿,八魔、八虎这些孳畜,我郑青不铲除你们这些伤天害理的魔鬼,永不为人!”言罢,便走出破庵。
  赵青龙急忙拦住,郑青满面流泪,跪下言道:“伯母!是孩儿不孝,不知家事如此悲惨,父母如此冤深似海。此次弟兄下山,正是为办你老人家每日叨念之事。如今相见,就请伯母安排,快去报血海深仇,铲除人间邪恶!”
  陈俊英见郑青如此言语,便道:“侄儿,报仇雪恨之事,且不可心急!”
  “为何?”赵青龙、郑青、赵玉屏齐声问道。
  “如今魏忠贤势力极大,手下武林高手不下百人,尤其是八魔、八虎,各怀绝技,心狠手毒,仅靠我们母子四人除恶报仇,敌众我寡,岂能成功!”
  赵青龙、郑青点头称是。因为他们大闹德州,已经与八虎相斗,并见过二魔头,深深知道八魔、八虎均非等闲之辈。
  赵玉屏一旁生气地言道:“哼!亏着二位哥哥长着七尺之躯,怀有深仇大恨,不然,听母亲说出八魔、八虎的厉害,岂不吓得魂飞魄散!我就不信,八魔、八虎的武功真的盖世,无人能胜了他们!”
  赵母陈俊英听女儿玉屏言语,嗯了一声道:“小小丫头,知道什么?八魔、八虎虽然不是武功盖世,江湖上谁敢碰他们,武林中谁又敢明目张胆地与他们作对!”
  “母亲之言差矣!小女今日去临清,满城风雨,人人皆在议论!”
  “议论何事?”
  “昨日,德州龙凤阁突从天降下三个神童!”
  “三个神童?”
  “哪是三个神童,依小女之见,恐怕是三个小英雄,他们个个身怀绝技。其中有一个是达摩老祖的真传弟子,叫什么‘达摩忠义侠’,手使达摩剑,厉害无比,内功精湛,掌风震死了八魔之首马世龙的长子金毛鼠、次子银毛鼠,达摩剑削断了通圆和尚的双腿。魏忠贤在楼上吓得半死,差一点被另一小侠的什么软硬判官笔点中死穴,多亏八魔奋力护救,才逃脱狗命。还有一个人,骨瘦如柴,轻功罕见,会隐身法 ”赵玉屏把在临清听到的传言,叙述得神乎其神。她怎知眼前的哥哥,正是达摩忠义侠;指腹为媒的小丈夫,正是那个使判官笔的小英雄!
  赵青龙听了老母叙述家仇旧恨,本来是怒火满腔,正等待老母安排报仇除奸之事。如今闻听玉屏的一些离奇的传说,反被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担忧疑虑,因为他想到自己身上中了一清道人的麻木迷魂针,仍然未解,又不知马凤仙、雪梅、蒋奇此去如何……
  郑青虽然悲痛,但孩子的性格仍然未变。闻听玉屏之言,心中既为他们弟兄大闹德州龙凤阁兴奋,又对那离奇传说感到好笑。于是便道:“江湖武林之事,被平民百姓闻见,便会传得离奇玄虚,我看这些传言未免言过其实。”
  玉屏听郑青之语,“哼”了一声,言道:“自己无能无耐,无志无胆,还不相信人家有此绝技!看来咱这血海深仇,只好不报,就在这破庵里饮恨哭泣罢!你们出家去当和尚,我和母亲仍然为尼!”
  赵母陈俊英闻听,急言道:“玉屏你——郑青侄儿,玉屏是伯母从小娇惯的,知礼不多,活象个小子。依伯母看来,既然临清有传言,此乃十五年未闻之事。无风难起浪,尽管传闻难免过实,但三侠大闹德州龙凤阁,打死大魔头之子,通圆和尚受损之事,恐怕还是有的。若真的有此三侠出世与他们作对,正是我们求之不得,需要仔细打听,联络三侠,共同商讨对敌之策。”
  郑青接道:“伯母,这德州龙凤阁之事……”
  赵青龙怕郑青道出真情,万一露出自己身中一清道长的麻木迷魂针,岂不让老人担心忧虑,所以拦住话头言道:“母亲,三人大闹德州龙凤阁之事,妹妹所言虽有些离奇,以孩儿猜测,定有此事。孩儿之见,先联络父亲的生前好友,东林党的旧人,和朝中的清正官员,然后再议除奸之策!”
  郑青不解赵青龙为何不露德州真情,只得不语。
  玉屏赌气不言,细听庵外有了雨声,不知何时已下起雨来了。
  赵母陈俊英言道:“青龙儿言之有理。据母亲所知,你父老师李玉才,文武双全,刚正不阿。他在任职之时,就主张澄清吏治,改革弊政,反对滥征滥派,主张减轻黎民负担,也曾上疏揭发魏阉的罪行,是个有才有德,深得民心的官员。为此,引起了皇帝和魏逆的憎恶。”
  “他现在何处?”赵青龙问道。
  “魏忠贤镇压了反对派和东林党人之后,李玉才因为是三朝元老,虽未被杀,也被削职为民。如今不知还在不在顺天通州,五年前为娘曾去访他一次。通州离京很近,若顺运河从临清过德州,到河西务必再绕京师,便到通州。朝中之事,为娘也不清楚。”
  “待侄儿马上去顺天通州,访李玉才大人!”郑青言道,“哥哥在此孝敬伯母,另外等蒋奇、马……”
  “郑青,马上动身不必,待天转晴,哥哥前去,多者十天,少则七天便回。你在此等候蒋奇!”赵青龙又一次打断了郑青的言语。
  郑青已解赵青龙之意,心中暗想:“通州之行,查访一隐身之人,岂能十日八日即可。若让青龙哥哥前去,蒋奇寻来解药,岂不误了大事!再说母子相见,也该好好在一起亲热亲热,议论除贼之事,兄妹共同孝敬母亲几日。自己留下,孝敬伯母可以,只是与玉屏,总觉无话可说……”于是便道:“大哥,通州小弟必去!”
  赵青龙也想:“自己中‘麻木迷魂针’,若蒋奇寻来解药,自己一月之内定可回来,误不了吃药解毒。若寻不来,马凤仙、
  雪梅、蒋奇一月之内绝不会回来。若让郑青去,自己在此等候,只怕郑青武功不如自己,反倒误了大事。若有个好歹,岂不绝了郑家之后,小妹今后依靠何人?自己怎不愿留在母亲身旁行孝,但担心万一解药不到,自己的面色必因中毒而改变,那时只怕再也瞒不了母亲,要是让母亲知晓,岂不让他老人家担惊受怕,万一母亲为自己……”赵青龙不愿多想,决意自己前去,又言道:“郑青贤弟,还是大哥去为好。”
  郑青见赵青龙决意不让自己前去,心中不解,思来想去,认为赵青龙必是担心他难当重任。若是平时,他倒很听赵青龙之言,但想想适才玉屏之语,倒固执起来,一定要去通州,并且暗下决心,非干个漂亮的给大哥、伯母、还有那个小视我们弟兄的玉屏看看不可。因负一时之气,便道:“大哥!不让小弟前去也可,请大哥当着伯母说个明白,理由何在?只要说服了小弟,小弟定然从命,若说不服小弟,这通州之行,小弟是决定要去的!”
  赵青龙闻听郑青之语,倒为难起来。有心言出他的武功不如自己,只怕郑青当着母亲把自己中了麻木迷魂针之事露出来。
  赵母陈俊英见青龙、郑青争着要去通州,一时委决不下,有些为难。她心中明白,去通州访李玉才,绝非垂手可得,若露出形迹,说不定会被魏忠贤的锦衣卫士发现,惹来杀身之祸。青龙的本领她已试过,去通州最妥。郑青武功如何,却不知道,她放心不下。见二人相争,郑青叫摆出理由,只说青龙既然要去,定可说服郑青,今见青龙却一言不语,实难猜测其中原因,一时倒也没有主张。
  赵玉屏适才为二人不信她言临清所传之事,偏听母亲之言,惧怕八魔、八虎而生气,如今见二人不畏风险,争去通州查访李老伯父,共议除奸之策而高兴起来。但到底谁去,她更难开口。突然,她想出了一个主意,言道:“你们不用争了,到通州我去最妥。要问理由,其一,我是女流之辈,不易被人注意;其二,我路途比较熟悉,曾随母亲去过,并且见过李老伯一面;其三,我不但有一身武功,而且识水性,能够应付多变的情况。”赵玉屏说完三条,问母亲道:“母亲,你说我去可是最好?”
  赵母陈俊英,不是没想到让女儿玉屏前去之事。五年前,她听说李玉才削职到通州隐身,便带着她唯一的亲人玉屏,扮作师徒到通州查访过一次。亏得母女身上都有绝技,又是尼姑的装扮,白日走到寺院、庵观拜佛诵经,夜晚四处打听,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在通州一座寺院找到了已经出家为僧的李玉才。听他谈了不少有关东林党的官员,相继被阉党诬陷罢官、下狱、暗杀,天下很多书院,被奏请拆毁,停止讲学,压制在野之人议论时政的事儿。最后,李玉才说出他要去陕西临潼隐身的打算,因为通州离京城太近,容易暴露。在分手时,李玉才又说在通州也有益处,离京城近,容易了解朝内的斗争情况,随时作应变的打算。所以,她认为李玉才仍在通州隐身。如今见儿子、侄子已身怀绝技下山,而且为家复仇,为国除奸、为民除患之念强烈,便露出了李玉才隐身之事。又见三人争去通州,尤其是女儿摆出的三个条件,她认为很有道理。听女儿问她,便道:“你们弟兄莫要再争,玉屏言之有理,就让她去通州访李玉才大人!”
  “扑通”一声,从庵上掉下一物!
  众人惊骇!“嗖、嗖、嗖、嗖!”四人跃出了破庵。
  天上仍下着毛毛细雨,庵外黑得伸拳不见五指。忽听庄上鸡鸣一遍,突见一道闪光,观到庵门西旁地上有一黑物。赵青龙跃步前进,伸手点去,只见那物一动未动,被赵青龙一手提起,闪身进了庵内,抖手扔在了地上,纵身又跃到了庵顶。
  赵母等三人进庵,见被赵青龙扔进的一物,原来是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儿,已点中了穴道。此时,赵青龙从庵顶跃下,飞身进庵,来到那人身旁,“叭、叭、叭!”连在黑衣身上点了三下,只见黑衣人穴道被解,面有惧色,一言不语。
  “说!你是何人?来此干甚?”赵青龙厉声问道。
  “……”
  郑青见黑衣人不语,言道:“大哥!何必与他多费口舌,这小子定是从德州跟踪我弟兄而来,让他先知道小弟一对软硬--”
  “郑青!”赵青龙怒目而视,打断了郑青的言语,斥道:“你厉害怎不知庵顶有人,已把我们的谈话全部听到!现在看来,房上非止一人。依我所料,此黑衣人是不知被何恩人点中了穴道而从庵顶掉下。此乃恩人之意,要我们行动小心,并审个清楚,方可知道内情。若要杀他,暗助我们的恩人岂能只点了他的穴道,让你大显身手?”
  郑青一听,言之有理,顿时哑口无言。他细想自己由于冲动,几次提起德州之事都被打断,想到大哥德州之事,方醒悟了赵靑龙的心情,于是言道:“大哥说得有理,都是小弟负一时之气,差点坏了大事!”
  赵母见儿子怒言训斥郑青,几次打断郑青言语,总觉内中有些隐情,尤其听郑青言出贼人是从德州跟踪而来,便猜疑他们弟兄在德州必定露出了形迹。适才又忽见青龙疾速出手,不由暗思:“玉屏所言三小侠大闹德州之事,难道就是他们?郑青言说等蒋奇,这蒋奇又是何人?”陈俊英想到这里,问道:“青龙,你弟兄已到过德州?”
  “是的。”青龙回道,“我弟兄是路过德州!”
  “去龙凤阁没有?”
  “路途饥饿,到龙凤阁去买些吃的!”
  “三小侠大闹德州,你们未有听说?”
  “母亲——”
  “甭瞒哄母亲啦!依娘看来,你便是大闹龙凤阁的达摩忠义侠,侄儿郑青便是那个软硬判官笔,蒋奇是谁,为什么不随你们同来?”
  “母亲,不是儿想瞒哄老母,实因小妹说得太奇,儿不敢狂言,故未禀德州龙凤阁之事。我弟兄三人德州分手,蒋奇是途中结拜的弟兄,因一事暂去办理,我和郑青便先来临清见老母。谁知被贼跟踪,给老母招来危难!”青龙言罢,怒气不息地问黑衣人:“快说,你们几人前来跟踪?何人指派?”
  赵青龙其它不谈,转过来问黑衣贼人。郑青十分明白,摸了一下自己的软硬判官笔,也跟着赵青龙的话音怒喝道:“黑贼,快说个明白!”
  赵玉屏一听,心中顿生敬佩之意。急急言道:“原来大闹德州龙凤阁的就是你们,怪不得敢说我言语不真,快说真的又有哪些?”
  陈俊英见女儿打断了审问黑贼人之事,便道:“玉屏,快闭上嘴巴!如今火急之事,要迅速问清贼人听到我们说的什么,受何人指使,来了几人。不然,只怕李玉才大人也要遭贼人暗害,我等也难逃虎口!黑衣人快如实相告!”
  黑衣人见问,跪下言道:“我二人不是从德州跟踪而来,是临清锦毛狮子韩天罡的护衣卫。我姓李名信,走的一人姓燕名彪。因为韩天罡听说德州出事,金毛鼠、银毛鼠被达摩忠义侠掌击,通圆和尚被达摩剑削去双腿,生怕临清出事,便派五十名护衣卫严守韩府,三十名护衣卫在城里,四十名护衣卫在城外十里内,留心观察来往行踪可疑的人。昨天天黑,我们二人出城北门,见酒店二侠吃饭,问路,认为二侠穿着打扮绝非平庸之人。尤其是见二位行走如风,因而生疑,便跟踪而来。见二侠进入庵内,便纵身上了庵顶。当时,你们比试武功,所以没发现我们。后来,听你们母子叙谈,尤其是听到郑青的家事与要去通州找李玉才,共同商议,同魏忠贤作对,我们便要离去,速速向韩天罡禀告。谁知,忽见一个人影向我们扑来,因为燕彪轻功胜我一筹,逃跑了。我被点中了穴道。以上句句是真,绝无半句虚言。求你们把我打死,赶快离开此处,再去一人火速告诉李玉才,另寻隐身之处。不然,只怕凶多吉少,要遭韩天罡毒手。”
  听李信一席言语,众人大惊失色!
  郑青嚷道:“韩天罡何人?我等岂怕他个鼠辈?若敢来此多事,定让他知道大哥达摩剑、达摩混元真功、郑小爷一对软硬判官笔的厉害!”
  赵母言道:“侄儿怎知,韩天罡乃是八魔之首马世龙的大徒弟,现任临清税使。此人心毒手狠,武功高强,手下有一百多名武林败类为护衣卫。那燕彪外号人称‘金丝猴’,武功稍次于韩天罡,是一个阴险狡诈无恶不作之徒,只是不知追他者是谁?若恩人武功不胜这个歹徒,只怕要遭毒手!”
  “赵伯母放心,这追他之人,以侄儿看来,武功远胜燕彪,绝不会遭到暗算。所要担心的是燕彪为人奸猾,诡计多端,万一逃脱追者之手,到临清把所见、所闻向韩天罡实告,韩天罡便会派人前来剿杀。同时,派人去通州捕杀李玉才大伯!”李信担心地说。
  听李信之言,众人莫名其妙,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
  赵青龙茫然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如此称呼?”
  “实话不瞒,我乃东林党人之后!”
  “令尊是谁?”陈俊英追问了一句。
  “李应什便是先父!”
  “李应什?”陈俊英惊问,“你就是李应什之子?”
  “侄儿正是!”
  “为何入了贼伍?”
  “入贼伍是假,寻机报杀父之仇是真!”
  “你父与周宗建、黄尊素被何人杀害?怎样惨死?你母子怎样逃脱了魔爪?”
  “先父与周老伯、黄老伯被魏忠贤的干儿子,两淮巡盐御史崔呈秀等逮捕入狱。韩天罡暗杀后,又把他们的心挖了出来。我母子逃出京城,打算回江南苏州,岂知韩天罡带人追杀不舍,多亏恩人陈伯父相救,侄儿未遭毒手,可怜老母身遭不幸,被韩天罡用剑刺死。十四年来,陈伯父传授武功,时时讲叙旧仇.如今陈伯父年迈,武功虽强,怎奈一人难抵群贼,便安排我假投韩天罡手下,等待时机,以报杀父母之仇,为民除害。时虽半年,侄儿只争取到信任,但无机会下手。昨天闻听三侠大闹龙凤阁之事,我十分高兴,有心访三侠踪迹,共同对敌,正巧韩天罡让我与燕彪出北门查望可疑之人……”李信满怀悲痛地言出了真情。
  李信的家事,陈俊英岂能不知!李信的恩人正是他的哥哥陈俊生。赵青龙、郑青岂知其奥!只见老人家点头言道:“说得句句不差,果真是一家人。侄儿,既然你身在曹营心在汉,深入虎穴,寻机报仇,现在作何打算?”
  “伯母,小侄想同青龙哥一起,与贼人明打明斗,不知哥哥愿不愿带着小弟?”
  陈俊英言道:“如今正是你们弟兄相聚之日,为国除奸,为民除害之时,既然有此志气,有何不可。青龙,依娘之见,此处不可久留,速速去你舅父那里暂躲一时。玉屏、郑青你二人速去通州,查访李老伯父,让他速来相聚!”
  “母亲言之有理,就按母亲安排行事!”
  赵青龙十分赞同。心中暗想,郑青去了也好,省了他多言多语,露出自己身上中毒的马脚。
  玉屏闻听母亲安排,心中也自然高兴。因为他知道郑青是一个大闹龙凤阁的人物,又听母亲言出指腹为媒之事,实想与他多言谈几句,也好问问大闹德州的详细情况。
  不料,郑青却道:“伯母!侄儿有一事需要去办,此次不能前往通州!”
  郑青之语,众人不解。赵青龙心里明白,深怕郑青言出真情,说道:“郑青,母亲之意岂能不听!你若不去,大哥便去!”
  “你到哪里,我跟到哪里,若要小弟与大哥分离,除非蒋奇把-”
  “郑青,你——”
  “我们死活在一起……”郑青表情十分激动。
  赵青龙此时拿他再无办法,面露愁色,喟然长叹一声。
  陈俊英见状,心中起疑。屡闻郑青之语,猜测内中必有隐情。暗思:“青龙为何老拦郑青的言语,蒋奇究竟去干什么?”心中思考,不由打了个寒颤,难道……“郑青,伯母有句话要问,若要瞒哄伯母,小心掌嘴!”
  “伯母有何言要问?侄儿岂敢撒谎!”
  “蒋奇到底干什么去了?”
  “这……”
  “母亲----”赵青龙又想接话。
  “住嘴!娘问的不是你,郑青快回伯母的问话!”
  “蒋奇到武夷山去啦!”郑青惊慌回道。
  “去武夷山?”陈俊英闻听毛骨悚然,厉声问道:“去武夷山干甚?”
  “去……寻找一人!”
  “是谁?”
  “万寿春老人!”
  “找他干甚?”
  “找他……”
  赵青龙一旁诚惶诚恐,不由出了一身冷汗,生怕郑青言出真情,但又不敢去打断母亲的问话。
  郑青见自己说出了万寿春,陈俊英仍追问干甚,知道伯母不晓万寿春之名,心中已有了主意,言道:“听说八虎之首一清道长使用的麻木迷魂针相当厉害,除武夷山万寿春炼的解毒丹可解其毒,世上再无良方。蒋奇人称神偷手,他要去武夷山找万寿春老人要点丹药,以防日后与一清道长争斗之时,万一中了他的麻木迷魂针。”
  “怎么!在德州龙凤阁,不曾与那一清道长相遇?”
  “没有。只和秃驴通圆和尚见面,结果被大哥达摩剑削去了他的双腿。估计一清道长知道,定要寻大哥报仇,所以蒋奇才去武夷山要药!”
  “侄儿所言不假?”
  “伯母,侄儿怎敢欺骗你老人家!”
  “既然为此,何必吞吞吐吐?”
  “生怕伯母知道担心!”
  “照此说来,你就先随我去舅父家,认个道儿,然后再来此等候蒋奇。通州让玉屏和李信同去。”
  “伯母真会安排,侄儿从命!”
  赵青龙暗暗出了一口凉气!
  赵玉屏暗气郑青,心中骂道:“哼!好个滑嘴弄舌的家伙,只说是何等的大事,原来为等一个什么蒋奇。”她只认为郑青不愿与她同去通州,心中有气,又不好开口,只好狠狠地瞪了郑青一眼,言道:“母亲,事不宜迟,女儿走啦!”言罢,闪身到了庵门。
  “一路小心,你兄妹要见机而行,切不可任性误了大事!”
  “是!伯母保重!大哥、小弟保重!”李信言罢,闪身也到了庵门。
  此时,天已近五更,东方微微发亮,风停雨止,二人转眼隐没在夜色之中。
  “你弟兄快些随我动身,再迟只怕已来不及!”陈俊英言罢,跃出庵门,纵上庵顶。
  赵青龙、郑青也跟着闪出破庵,腾身上了房顶。三条人影同时飞去,一晃不见!
  忽然庵顶上又腾起一条人影,如同箭也似的,顺着三条人影的方向,紧紧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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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09: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回  马凤仙舍命寻解药
           疯乞丐暗助进木楼

  武夷山,岩峰挺拔,秀水多姿,向有“奇秀甲于江南”之称。如顺九曲溪而行,沿岸大王峰巍峨威武,玉女峰娇娆若仙,芙蓉滩碧波怪石,构成“碧水丹山”,仿佛踱步画廊,极富诗情。一线天、天游峰、冲佑万年宫、小桃源、云窝、天心岩、御茶园,倒流清香涧,紫阳书院等等,云雾萦绕,风光奇美。卦墩、大岚山地区鸟类众多,白背啄木鸟,橙背雅雀等,称为“鸟的王国”。尤其是山中的各种蛇,多得不可胜数,珍彩动植物,世间罕见。中草药千种以上。
  天心岩九龙窠半山腰处,有悬崖壁洞。洞中有一少女,年不过二十,她因面壁难以看清长相,从穿戴来看,虽不知女子的武功如何,但却可以肯定,她在日出之时在此面壁,显然是在练一种内功。
  只见那少女面壁后收了个式子,伏身一招“蜻蜓点水”离开了深洞,飘然落下,直往大竹岚而去。少女的身形翩然若巨蝶,其轻功高不可测。
  大竹岚有木制小楼一座,木楼盖得奇诡异常。四面无门无窗,楼顶有一个大洞,楼高五丈开外,知楼顶有洞者不多,进楼者更为稀少。只见那少女离楼远有三丈,脚尖点地,身形弹起,腾空高有六丈,旋在楼顶上空,翻落而下,进入楼内。若从远处看来只当是一只白天鹅展翅旋空,收翅倒身入楼。
  因为那少女全身是白,白外衣、白披风,唯有头上扎一朵红花,白红相映,真如丹顶白鹤、盘旋空中,披风抖开,又似展翅天鹅。
  蓦地木楼下又闪出一道白光,冲起六丈有余,一招“白鹤亮翅”,飘然下落,准确疾速地进了木楼顶洞之中。
  突然,“叭”的一声,一块大板把洞口盖住,整个楼顶成为一体,上下四周再无缝隙。霎时,楼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那第二个身着白衣之人落进了一张吊网之中。
  她被放了下来,已昏迷不醒省人事。不知为何,她被转到一个山洞里,此时日出高竿,一道阳光直射进洞内。她打了一个喷嚏,紧接着,她又吐出几口清水,双眼角流出泪水,微微睁开。只见面前站着一身着白衣,头扎红花的姑娘。
  “你是何人,敢随我进楼?”这姑娘问道。
  “无须报名,着了你的道儿,杀、剐由你。”这跟随进洞的姑娘,毫无惧怕地回道。
  “哼!想死那是太容易,不过,我从来不伤无名之辈,更不伤无仇无怨之人,快说你是何人?”
  “既然如此,我就报上个名字,姓马名凤仙!”
  “马凤仙!与我何仇何怨?”
  “你是何人,言出真名,我纵然一死,也死个明白!”
  “姓万名白鹅。”
  “万寿春是你什么人?”
  “家父,问她何干?”
  “我与你乃萍水相逢,无仇无怨,与令尊却有一些仇怨。不知令尊大人在不在楼内,能不能见上一面?”
  “想见家父不难,不过,你不说出仇怨,他老人家不会与你相见。依我看来,你与家父绝无怨仇。”
  “怎见得?”
  “家父已十年不露江湖,不开杀戒,单身在楼内炼药,救济百姓,方圆左右百里之内,三岁的顽童也知此事。我听你口音远在北方,年不过二十,与家父能会有何怨恨呢?况你又是个女流,要不然,我早就把你杀了!”万白鹅脸上不见笑色。
  “就因他闭门炼药苦害义侠!”
  “此言差矣!家父炼药为的是武夷山毒蛇成群,伤害百姓,从没听说他用药去伤害江湖武林义侠!”
  “那麻木迷神药是何人所造?”
  “麻木迷神药?”
  “怎么!你不知道?”
  “一派胡言,从未听家父言过此药。看来,你来此另有他意。快说出真话,若无恶意,放你离开,若心怀叵测,别怪万白鹅不讲情面,只让你进来,就休想活着出去!”
  “万姑娘既然不知麻木迷神药,与我马凤仙有何言语,要怎样,你就随便。不过以我猜测,此楼在近日之内,不会安然无事!”
  “此话何意?”
  “有人要火焚木楼,要你父女之命!”
  “大胆!何处贼人敢如此心狠意毒!想要火焚此楼,真乃白日做梦。实话不瞒,此楼非任意可烧之处,若不信,我放你出去,任你点火,只怕火未点燃木楼,你便会葬身火海!世有玩火自焚一语,不知你可知晓?”
  “我相信万姑娘之言,因你父女整日在此千山万岭采集草药,专炼毒药,供贼人作恶,残害无辜!”
  “你——真乃不知好歹,胆大包天!万白鹅知事以来,从未听人辱我父威名。今日在此生死台上,你竟敢如此地信口雌黄,污辱家父,岂可饶你性命!”万白鹅两眼喷火,一招“童子拜观音”,起势要丧马凤仙之命!
  “住手!”突听传来一声低沉、严厉地喝斥。
  万白鹅收了招式。
  深洞中传来了问话:“你怎知我在此处?”此问话声音低弱,但句句清晰。马凤仙知道这是万寿春用内功发出,可见他功力造诣极深。不由心中敬佩,同时,万分高兴,极其动情地道出怎知他在此处居住和自己来此的原因。
  马凤仙与雪梅自从离开德州,急如星火,夜以继日,行走如飞,从临清到聊城,过徐州、翻山涉水,终于进了武夷山区。这日夕阳落山,二人来到了光泽。
  光泽是半山中的一个小镇。南北方向,镇上人口不多。石木建房,在街道东边有个小酒楼,十分醒目,看来是镇上的唯一闹区。马凤仙、雪梅闪身进了酒楼,有两张桌子各坐着两位老者,面前皆放着一盘小菜,-一壶酒,两个杯子;另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老人,面目看不清楚,他们都是自斟自饮,不言不语。另外还有一张桌子上坐着四人,桌上摆了十个菜、四碗汤,看样子已喝了多时,四人脸上已有了酒色。尤其使她注意的是,四人外穿青、黄、紫、黑色的长衫,因饮酒过量,其中一个解开了青色长衫,露出了黄缎紧身短打衣。马凤仙出身在何等的家中,一眼即可认定,这是朝廷大内的装束,可想而知,这四个人是大内卫士。马凤仙暗思:“这些大内卫士为何到此,是魏忠贤所派,还是奉旨而来……”
  她脑子里反复思虑,此时,酒楼店小二端上了两菜。雪梅何等的机灵,让店小二端来两碗米饭,便对马凤仙言道:“姐姐,此处虽在山中,看来确非寻常,酒楼内的酒客,个个大有来历!不如到小店吃些便饭,打听万神医住处,好去求他老人家。”
  雪梅之语,实在微弱,马凤仙只能勉强听到。岂料,旁桌一位老者却点了点头,另外两张桌上的四位老者露出了微笑,也点了点头。
  这细微的表示,却没有逃过马凤仙那双滴溜溜的眼睛,她有些惊骇,这两个老者非是平庸之辈,功力造诣极深。她觉得在此小小酒楼,有此等的巧遇,确实有点令人费解。她心中暗思,一双眸子不由转向另一张桌子旁的老者。一看之下,她几乎骇惊得叫出声来!那张桌上的老者却早已消逝,桌上只留下些碎银。
  此时,从外面进来一个乞丐,口中咕咕叽叽,来到四人的酒桌上,伸手端来一盘未吃完的大鱼,
  “叭!”穿黄衫的疾挥右手,住老乞丐脸上打去。老乞丐笑嘻嘻地躲闪了一下,穿黄衫的便落了个空,老乞丐低头咬了口大鱼,转身就走。
  “站住!”穿青衫的喝了一声,倏地拧身而起,拦住了老乞丐,冷笑道:“有眼无珠的东西,太岁头上动土,真乃吃了熊心豹胆,快跪下叫三声老子,饶老儿不死,不然,我要老儿的狗命!”
  马凤仙闻见,真想站起来指责穿青衫之人,转念想到自己来武夷山的重任,便忍气怒目瞪了一下。心想,那两个老者必然过问,所以转脸向二位老人瞅去,怎料,那二位老人也已不见踪影。这又是一大奇事。马凤仙浑身打了个哆嗦,出了一口凉气,眸子又一次转向了老乞丐和那青衫人。
  “跪下!”青衫人怒喝。
  “嘿嘿!”老乞丐苦笑两声。
  “取了他的招子!”黄衫人叫道。
  老乞丐指了指自己的一对眼睛:“这对招子放在头上有点用处,千万不可取去!”
  “原来你也是个江湖,招子放在你头上无用,拿来吧!”语音未落,突然右手伸出,食指、中指成了剪刀形,疾速伸向老乞丐的面门。
  “给!”老乞丐甩出了鱼盘,同时随着“给”字,从口中喷出了那口鱼,鱼盘也紧接着抛向了青衫人。
  “哎哟!”青衫人大叫一声,伸出的右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身子倒退几步,正碰在桌子上,“哗啦”一声,一桌子汤菜全部顺着歪倒的桌子掉在地上,倏的紫、黄、黑衫人跃了出来,把老乞丐围在中间,个个脸上布满了杀机。
  “哼!看来你非一般的乞讨之人,快说,为何来此与我们作对?报出你的万儿!”
  这瞬间的戏弄,老乞丐的脚下功夫,那甩盘、口喷的疾速之势,马凤仙全看在眼内,先前的怜悯、骇悸,被他滑稽可笑的举动,逗得抛到九霄云外。马凤仙双眼紧盯着老乞丐和三个大内卫士。她知道,此刻已是剑拔弩张,更晓得,老乞丐绝非一般的丐帮人物。
  老乞丐见三个大内卫士围住了自己,一屁股坐在了楼板之上,大有待毙之势。言道:“我乃武夷疯丐之主。要问万儿,暂时不告,要知前来何干,本主前来讨鱼,祝小子千里来此吉利,是你们不知山规,揍了老子一个耳光,还要挖我的招子。无奈还鱼给你,谁知那青衫小儿生下就有软骨之症,连小小一盘被狗盗猫剩的鱼儿,也接不住!”
  “哼、哼!这么说,你是好心讨鱼了?”黄衫人言道:“我不知山规揍了你个耳光,看来,今日破规定要遭到报应了!”
  “报应不报应,自己看看手就知道啦?”
  黄衣人闻听,急忙抬起了右手,不看则可,一看顿时寒脸失色,浑身冷汗淋漓!
  原来,黄衣人的右手已经变成了紫色。不知不惊,这么一看,顿觉右臂麻木起来。黄衣人疾速在肩头上“叭!叭!叭!”连点了几处穴道,防止毒散全身。
  老乞丐脸上却带着一丝微笑。
  黄衫人脸色刹时变得极其难看。“唰啦!”一声,青衫人左手疾如闪电,从背后抽出了一把宝剑,猛然间一招“斜翅单飞”,剑光闪闪,直向老乞丐前胸刺去。
  老乞丐鼻子里“哼”了一声,半拧着屁股,把青衣人的宝剑闪开,猛然间左掌抖出,却用拇、食指直向青衣人的手腕上捏去。
  别看这老乞丐小小的动作,青衣人急转身子,想抽回宝剑,再也来不及了,只听“呛啷啷”声响,宝剑落在了楼板上,左手腕象中了邪,乱抖乱甩,嘴里“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紫衫人、黑衫人大怒,同时拔出了宝剑,一招“双龙抢珠”,向老乞丐刺去。
  “呼!”老乞丐双手同出,掌分二路,向紫衫、黑衫人击去。这一式疾速绝伦,怪异难测,倏地起了一阵劲风,楼板之上灰尘四起。紫、黑衫人后退几步,老乞丐却如腾云驾雾,离楼板而跃到了楼梁之上,“咔嚓!”一声,楼顶破了个大洞,早已从楼顶蹿出。
  马凤仙虽长在武林世家,老乞丐今日这等邪邪疯疯,疾速电闪的招式,那出神入化的轻功、内功和世罕其匹的掌功,却是她闻所未闻,不由暗暗叫绝,毛骨悚然。想起自己在此武夷山的一个小镇上,却遇到这些怪事,实在是余悸未消,不寒而栗,她觉得此处不可久停。这四个大内卫士的突然到来,四个老者的悄然而逝,这老乞丐找大内卫士的麻烦……这一切都说明这里将要发生一件大事。马凤仙不等楼内灰尘消散,不顾壯中饥饿,掏出了碎银,放在桌上,扯一下雪梅,急忙下楼离去。
  此时,天色已暗,二人来到了镇子南头,一个很不惹人注意的小饭馆内坐下。还好,馆内共有三张小桌,只有一张桌上有两个老人对饮,从穿戴打扮来看,是江南人氏。马凤仙便选了另一张桌子坐下,要了两个咸菜、两碗饭二人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大哥,你今日有何见闻?”穿灰衣老者问道。
  “老弟,你我都是快入土的人了,大半辈子,人间罕事虽然不多,以往倒也见过几件,如今年迈体弱,比不上当年年轻力壮,出门上山见些稀奇之事。你今日有所见闻?”被称为老哥的黑衣长者问道。
  “何事?”
  “三十年前,被万神医打了一掌的一清道人又来啦!”
  马凤仙闻听,口中的饭再也咽不下去。
  “你怎又见了这个人面兽心的武林败类?”
  “听一个讨饭乞丐说的。还说他带来不少人,号称什么八虎、还有什么十蛇弟子呢!”
  “这个败类带了些人来,定然不怀好意,只怕万神医不知,要吃他的亏呀!”
  “哼!说得轻巧,万神医是何等的人物,如今的住处,他小子就甭想找到,即使找到,也甭想靠近半步!”
  “何因?”
  “这还用问我,当年你在那里啥不清楚?万神医如今必定炼了不少毒药,来专治这些偷鸡盗狗之徒。”
  “三十年分离,如今不知他到底如何?自从他的‘麻木迷神药’被一清道人盗去,解药未成又被马世龙盗去,就立志不再研
  炼那些毒药,专搞民间医药。为此,他让我也离开他,孤独一家搬离,如今不知住在何处。”
  “听我儿子金彪言说,在大王峰的山凹处有一座奇怪的木楼,其高五丈有余,四周无门无窗,每日清晨日出一刻,有一白天鹅飞进,后来细观,才知是一少女。依我猜测,这少女子必是万老寿之女,这楼上定然留有暗门。只是心中猜疑,并没出言,便安排儿子往后不要再去那里。”
  “果真如此?”
  “儿子深山打猎所见。”
  “如此说来,大有可能。今晚我必速去观望,若是万神医的住处,便告他知道,一清老儿带人来此,让他小心防备才是。”
  “老哥多多费心,需不需老弟相陪?”
  “你乃凡俗之人,怎跟上我的脚步!”
  “你也年迈,不比当年了。一路小心,速去快回,咱哥弟每日酒友,缺一酒难下肚。”
  “老弟放心,大王峰是我当年常去之处,此时动身,三更便到,不误明日此时此刻在一起饮酒。”黑衣老人言罢,站起。
  马凤仙眼神细瞅,老人身高七尺有余,虽身材瘦弱,但腰杆不弯,尤其二目炯炯,可以想出,老人年轻之时,必定精明强干。
  “恕不送行,一路平安!”灰衣老者再次言说。
  “多多留意,有异象来日此处相谈。”言罢,转身出了酒店。
  马凤仙心中大喜,暗思:“今日之遇,难道是神使鬼差,还是赵青龙命大福大,神灵暗助,不然岂能有如此的幸运。”
  雪梅不愧是个机警的帮手,早把碎银放在桌上。二人闪身出了酒店,雪梅领路,瞬时消逝在江南的山林夜幕之中……
  黑衣老者言语无虚,脚下功夫确实了得。不是马凤仙二人有相当深厚的轻功根基,只怕很难追上。
  江南山中的夜影,给在平原长大成人的马凤仙一种阴沉、荒凉、可怕的感觉。阴惨惨高低不等的树林,时而被风吹动,发出一阵阵哗哗啦啦的声响;虽然月光如银,无处不可照及,但在山上稠密的竹树之下,却难以见到洁白的月光;几星萤火悠游来去,忽明忽闪,无知者只说是鬼火引路,要把你带到阴曹地府。马凤仙顾不得思虑,鬼火要把自己带到何处。却认为是给自己引路,去追赶那黑衣老者,去见万神医,要来解药,好解救心上之人赵青龙。她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千恐万惧便抛到九霄云外。
  不知飞奔多时,那黑衣老者乃在纵跃不止。马凤仙、雪梅紧紧相随,既不敢靠近,也不敢离远,身上已有些冒汗。她们不敢有丝毫的分心,只怕瞬间失去向导,悔之莫及。只好任那汗水横流,洒在竹林树丛之中,流进自己的心房。
  突然,老者止住了脚步。
  马凤仙停步拧身,翩若惊鸿,顷刻落到了老者身后的一棵树上。
  雪梅却未腾起,她躲在了大树的后面,距离只有三丈左右,目光仍然注视着黑衣老人。
  自古道:树大叶稀,亏着马凤仙离开德州就换了…身绿色的衣服,其目的就是白日夜晚方便,不然,马凤仙难在树上藏身。
  忽然,一只草莺“落、落、落、落、嘘!”打破了山林夜晚的凄凉寂静,草丛中,虫声密如细雨,到处都有蟋蟀的低吟,“唿唿”一声风过,吹得树枝“唰喇喇”作响。
  马凤仙、雪梅毛发竖立,感到有些发凉,打了个寒颤,眨了眨双眼。
  就在这眨眼之间,再看黑衣老人,已无影无踪。山林好似一个闹夜饿的宝宝,吸饱了母亲的乳汁以后,安然入睡了。于是,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夜空!
  马凤仙跃下大树,雪梅也送上示意:“黑衣老人何去了……”
  马凤仙细声言道:“莫要心惊,料他不会远去,待我们再仔细听辨异常之声。”
  “哗、哗、哗、哗,”不停地响,声音是那么的微弱。马凤仙费尽耳力辨认,原是远处山上的小瀑布,在不停地往下流着。“唰、唰、唰……”又是一阵声响,而且越来越近。马凤仙象发现了什么似的,扯了雪梅一把,说了一声“上!”二人起身如鹜,极其轻快地腾上了树梢,树悄细若手指,上下起伏,“唰啦”发出了一阵颠抖摇曳之声。
  借助银白的月光,二人在树梢突然看到地上出现了三条大蛇,长有丈余,粗若碗口,正向大树蠕动游来。若是凡庸之辈,早已吓得魂飞天外,从树上掉下来了。她二人虽身怀绝技,心中也自不寒而栗,忐忑不安!
  马凤仙急忙抽出了赵青龙的定情之物,雌性达摩剑来,雪梅也不敢怠慢,拔出了青霜剑二人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要与毒蛇作一死战。
  忽见三毒蛇绕过了大树,往西北继续蠕动,而且排成的是“品”形,丝毫不乱。
  马凤仙在树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三条毒蛇的去向,忽见有一人站在西北方一块空地上,正摆手不止。马凤仙忽然醒悟,知道三条毒蛇是此人精心培训出来的。不由再细瞅对方,想看看训蛇人倒底是何等模样。她认出来了,原来是白日在木楼酒馆讨饭的乞丐。她想起了他的话语,他是武夷山疯丐的帮主。她认为此人才算得上武林的一代宗师,邪怪疯丐并不邪不疯,而是正义满怀。不由心中生起了敬佩、崇拜的意念,二目投去了钦羡的目光。马凤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只惊得脊梁上顿时发麻!原来三条毒蛇已分别缠住了老乞丐。脖子上缠绕的是条青红色毒蛇;腰间缠绕的是条赤棕色的毒蛇;最大的一条白绿色毒蛇,正螺旋形地缠绕了老乞丐的双腿,她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
  ……
  “老乞丐是个好人。他不能死!”这是马凤仙闪念的怜想,眨眼间的同情。她施展了一招漂亮的“斜翅单飞”,挥达摩剑直向老乞丐身上的毒蛇刺去;雪梅也同样一招“斜翅单飞”随马凤仙而去。
  “姑娘且慢动手!”老乞丐发出了叫声。
  马凤仙、雪梅剑落到老乞丐面前,忽听老乞丐的叫喊:便收剑止住。马凤仙道:“为何不让动手?”
  “我想与这三个东西玩玩!”
  二姑娘闻听,真是哭笑不得,一时无有主张。
  “快上树去,不然……”
  二姑娘刚听老乞丐话说一半,缠绕在脖子上的毒蛇,已经伸出了红色的毒信,向老乞丐的额头螫去,只说老乞丐性命危险!
  只见他挥了一下没被缠绕的双臂,伸右手一把抓住了脖子上的毒蛇的头部,左手同时也抓住了腰间毒蛇的头部,没用多大劲一拽,二毒蛇便离开了脖子和腰间,螺旋形的大毒蛇,好似疯了一样,趁乞丐抖臂之时,伸头向他的喉部咬去。老乞丐身手不凡,迅疾惊人。正当毒蛇将要咬住他的喉部时,忽见他身躯往后一仰,右手已抽了回来,一把正抓住了蛇头。不知用了多大气力,疼得那条毒蛇放松了对老乞丐的螺旋式的缠绕,瞬间,只见老乞丐把毒蛇拽出,抽鞭子似的往一旁二丈远的古-树上甩去,“咔嚓!”合抱粗的一棵古树顿时断为两截,那毒.蛇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到魔术般地斗蛇,二姑娘如同做了一个恐惧的恶梦,面色骇极,心怀余悸,呆望着老乞丐哑口无言,簌簌发抖!
  “姑娘,受惊了?”老乞丐关心地问道。
  马凤仙、雪梅见问,如梦初醒,颤声道:“没……没……没有!”
  “哈、哈、哈!心口不一,难得解药!”
  二姑娘惊诧,羞窘、慑慑发抖,呆若木鸡!
  “怎么样,有些骇惊吧?听老乞丐一句话,你二人在此等候,切记,无论如何,万万不可乱行。待等天亮,眼前会现出一座木楼,要寻解药,必进木楼!”言罢,便转身而去。
  “恩公留步!”
  “还有何话要讲?”老乞丐没有转身。
  “常言道,‘得恩不报非君子,忘恩负义是小人’,小女愿闻恩公贵名,有朝一日,好报你老的大恩大德。”
  “你方才挥剑救我,我如今指路助你,谁也不欠谁的帐,我不问你名,你也无须问我姓。”
  “恩公怎知我二人前来之事?”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日非你二人前来,只怕来者不会少于五人,待你进木楼以后,定要想方设法见那万寿春一面。他若问你切记实言相告,不要瞒哄。除此以外,都不要流露真言,否则,你性命难保,那心上之人也要中毒而亡!”
  “谢恩公教诲!”马凤仙施礼言道。抬头再看,老乞丐早已消失。
  马凤仙眼望长空,心悸神摇,陷入了苦苦沉思。她回忆起在光泽木楼酒馆所见到的异象,四个大内卫士的到来,一清道长带七虎、六蛇的出现,老乞丐的如影随形,谆谆教诲。这一切的一切,使她陷入了无限扑朔迷离之中。
  老乞丐果是武夷山疯丐帮主,那他为什么知我来武夷山的意图?楼房议事,难道被他偷听?难道青龙的宝囊是他所盗?周春的穴道是他所点?不然,这一切,他怎能了如指掌!看来,赵青龙大闹德州龙凤阁,老乞丐必然在场目睹。突然,马凤仙又想起一事,她在楼上看得清楚,赵青龙与通圆和尚争夺软硬鼍龙棒相持不下,结果赵青龙放手,突然从楼顶泻下一人,不仅夺去了鼍龙棒,又削断了通圆的双腿。马凤仙想到此处,不觉心中大喜。她认为老乞丐戏弄四个大内卫士,正气凛然,如今又关心指教暗助,绝非一般的侠义精神,他与赵青龙肯定有密切的关系。
  说马凤仙胡思乱想不对,她所分析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这乞丐是谁,是不是郑青的恩师“赤脚怪乞丐”孟凡通呢,马凤仙当然不知。若赵青龙、郑青、蒋奇三弟兄在此,老乞丐绝不会如此的神密。可惜蒋奇追赶马凤仙在途中又遇些麻烦,不然,按他的轻功,今日定可在光泽小镇相见。
  马凤仙与雪梅按照老乞丐的吩咐,真的不敢乱行。只待天亮,山谷中时时传来狼嚎虎啸,阴森恐怖,令人亡魂丧胆!
  尽管二人精疲力尽,倒下就可睡上七天七夜,但二人却毫无睡意,只盼天亮,好发现那神奇的木楼。天却好象有意为难,月落山谷,漆黑可怖,比原来更加黑暗,岂不知这正是黎明前的黑暗,若是平原,东方早已发亮。
  一道白光从眼前很远的高处下来,瞬间不见,二人虽然心中一阵紧张,但老乞丐的安排没忘,仍然一动不动。
  黑暗过去,东山发出了光亮。原来太阳已经露出了地平线,只是还没有爬上山头而已。
  马凤仙终于盼到了天亮。俗话说,“再好的月亮地不如阴天。”此话一点不假。马凤仙起身,果见距自己十丈左右的山谷中,有一座木楼。再回视自己的身旁,三条死毒蛇不知被何人何时弄走,对此等稀奇古怪的现象,马凤仙已不再那么惊骇。她认为这是武夷山行正义之人所为,不然,二人岂不遭到暗算。由此,她倒坚定了寻找麻木迷神针解药的信心。
  雪梅一旁提醒道:“姐姐,在天未亮之时,出现一道白光,看来正是光泽酒店那老者所言,是万神医的女儿从楼顶出来。万小姐何去,实难料想,不过那老者的儿子言说,日出山顶头,万小姐穿着白衣就要回来,再从楼顶进去。如此看来,雪梅倒有一主张,小姐何不趁那万小姐进楼之时,也身着白衣,跃进木楼。不然,木楼顶又要关合,那木楼四周无门无窗,内中定有机关,若失此机会,想再进木楼去见万神医,只怕万难。”
  马凤仙点头称是,安排雪梅在此等候,取出包袱内自己的白衫,一切准备停当,只等万小姐回来,趁机进入木楼。
  马凤仙在深洞面对万白鹅,详细回答了万寿春的问话。
  只听深洞内长叹一声,走出了一个老者。
  马凤仙举目观看,见老者苍然古貌,鹤发蓬松,眉白如晓霜映日,目若烺星,鼻如玉柱,身着青灰色的长袍。俗说‘有钱难买老来瘦’。他确实瘦得身上几乎没有肌肉,仿佛只有一张皮粘在他的骨架上。也可能是由于听马凤仙言出在光泽听闻之事和老乞丐的言语,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缓缓走到马凤仙面前道:“姑娘,你所言无虚?”
  “万老伯,侄女绝无半句假话。
  “为何如此得称呼?”
  “你老怎知,我乃马世龙之女!”
  “什么!你——你是世龙之女?”万寿春面露怒色,厉言道,“你父早已与我绝交,莫要如此称我!念你并未瞒哄老朽,留你一条性命,再不要来此见我,白鹅送客!”言罢,转身便往深洞走去。
  “伯父……”马凤仙高声叫喊。
  “哪个是你伯父?再如此喊叫,我便取你的性命,快跟随我出洞,不然,小心暗器伤你!”万白鹅言道。
  “万小姐就是要我的性命,也应该让我把话说完。不然,令尊在江湖武林要永落骂名!”
  万白鹅闻听,怒火中烧!因为她有生以来,从未听人说过她父一个不字,听到的尽是武夷山的百姓对她父亲的尊敬和赞佩。如今闻听马凤仙之言,心中不由恼怒,但转念一想,觉得话中定有原因。暗思:“马凤仙口称伯父,言出其父之名,为何自己的父亲突然面色大变,马凤仙言说父亲研炼麻木迷神药,自己为何从不知晓……”
  万白鹅有心弄个水落石出,问道:“马凤仙,今个就让你说个明白,家父为何在江湖武林中要永落骂名?言出道理,我自带你去见家父,不然,别怪白鹅手毒心狠,今日想出深洞比登天还难!”
  白鹅言语不假,别说马凤仙,就是疯乞丐进洞,不用她父母动手,想躲洞内的暗器机关,也实非易事。
  马凤仙岂能不晓?因她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所以,便言语不瞒,把万寿春研制的麻木迷神药,怎样在一清道长之手,又把魏忠贤指使八魔、八虎和一些武林败类,残杀无辜,鱼肉百姓,陷害忠良的滔天罪行一一举出,又言出了达摩忠义侠赵青龙行侠仗义,大闹德州龙凤阁,武功怎样厉害,达摩剑如何了得,人品又是如何高尚,怎样遭到一清道人的暗算,中了麻木迷神药,自己如何见义勇为,大义灭亲等等,一直说到来此寻解药救赵青龙。唯有一点,她爱上了赵青龙之事没说。
  万白鹅生长武夷山,怎知马凤仙所言的奇闻怪事,她象听了神奇的传说,但确信马凤仙之言是真。她心目中产生了爱和恨,她恨透了魏忠贤和八魔、八虎,却也爱上了达摩忠义侠赵青龙。她心中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愿望,马上就要去见见赵青龙,看看这个大闹德州龙凤阁,一身正气、武功高强的神奇人物。同时,她也流露出了临渊羡鱼的希望。
  常言道,“一见钟情”,没料到万白鹅却是“一闻钟情”。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万白鹅若是知道赵青龙现在何处,她会立即向父亲要来解药,亲手为他解毒,.甚至先杀了一清道人,割了他的人头,献给赵青龙,以解他心中之恨,来表示自己的一片痴情。自己的羡慕、崇拜和敬佩之情。她竟没想到,马凤仙一个少女为何千里迢迢吃尽千辛万苦来此寻药的内心隐秘。她不假思索地提出了一个,让马凤仙不能接受而又必须接受,终生难舍而又要发誓不见的难题。
  “想要解药不难,只要家父有此解药,不要马小姐亲去,我便可向父亲要来。”万白鹅满有把握地言道。
  “万小姐若真的向令尊说明前因后果,讨来解药真是太好不过,就烦小姐速去,只怕晚了,那赵青龙性命难保。”马凤仙急不可待地言道,露出了情牵意绊之情。
  “这个不难,想要解药,你得应我一事!”
  “何事?”
  “领我见达摩忠义侠一面,让我亲自给他服药!”
  “为何?”
  “我想见见这个大闹德州,敢与恶魔争斗,武功高强,满身正气的人物!”
  万白鹅没有流露出对赵青龙的爱慕之词。因为,她虽然生在深山,从小习武,性情有些粗野,但她毕是神医万寿春之女,不但跟随父亲每日习武,而且还要学五经、四书、唐宋八大家的诗文和华佗、李时珍的著述等等,所以,并非粗俗之人,对于男女之大伦,她还是了然的。至于女孩子接触此事的羞涩,她也是具备的。再加上马凤仙千里寻药,对赵青龙反复赞颂所流露的情意,此时,她也隐隐有所觉察。所以,马凤仙一问之下,她也羞于直言,只好把对赵青龙痴爱的火种暂时埋在心里。
  马凤仙闻听白鹅要亲自去给赵青龙服药,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追问其因,莫可名状。她一则是喜,一则是惧。喜的是赵青龙有救,惧的是怕失掉赵青龙。但为了赵青龙,她便坦然言道:“万小姐若能亲去给忠义侠服药,那是求之不得,不知老伯父的意下如何?”
  “这个无须你操心,若你应下这一条,我自向父亲说明,立即要来解药,随你去救那……那神奇莫测的大侠。”
  “既然如此,凤仙怎能不应?”
  “好!一言为定。”万白鹅言罢,正要转身,突听深洞里发出一阵阴沉沉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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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动隐情白鹅责父母
           护解药寿春斥贼人

  武夷山绝顶“大王峰”,一名“天柱峰”,昔有张真人坐游于此,亦号“仙蜕崖”。峰顶有古木仙果,奇花异草。李纲诗云:
  孤峰拔地兴天通,
  为问仙人羽化踪。
  鸾鹤不知何处也,
  玉楼金锁白云封。
  大王峰之右有三峰,其峰森秀,以中峰最高,名为玉女峰,亦名“三娘石”,三娘石差肩而立,其色红润,望之有姝丽之态。
  大王峰之西,有大小六七峰,有仙羊岩、虎鼻岩、狮子岩等。
  大王峰之东,有一“昇真洞”,洞内石壁上有好多既看不清,又难懂的花纹。洞中有一石窖,窖中狭窄,不可出洞,洞下裂有一隙,其旁有一顶香炉药瓶。
  大王峰绝顶有一“投龙洞”,其洞门小而直下,垂便百尺,旁有“天鉴池”,池内水清如镜,池旁内伸一洞,洞中玄奥莫测,可通昇真洞,但其中奥妙,鲜为人知。
  马凤仙从木楼入洞,昏迷不醒,被万白鹅拖进,有关洞内之秘,她是一概不知。她只认为是一般的山洞,岂知无有纵跃十
  丈的轻功,内功造诣很深,想出洞实是梦中之事。
  万白鹅闻听马凤仙答应她去见达摩忠义侠——赵青龙这个传奇式的人物,心中当然高兴。因她久在深山,不是习文就是练功,虽说有这么句俗语,“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文”,但书上写的,毕竟不是亲眼目睹,反而不知为更好,因井底之蛙,只认为天就有井那么大,不去思考井外之事。白鹅小姐学习大量古书、历史,知道不少的名人和古迹,早有离开武夷山,游遍天下名山大川,目睹名胜古迹之意。
  其父万寿春夫妻二人,只有这一个独生娇女,如同掌上明珠。知道天下混乱,武林高人多已隐身,败类横行,只怕女儿出山,招惹麻烦,尤其是“八魔”,“八虎”,狗仗人势,横行不法,使他夫妻更放心不下,所以,便让女儿从小就在武夷山潜练武功。
  白鹅从小机智,一岁开始练功。十七年来,她把父母的绝技全都学完,并且又来了个统一,自成一套变幻莫测的掌、拳、剑路,尤其轻功、内功了得。她练成了纵高百尺以上,百尺运气开石,空中机风可行,出手暗器必中,十丈开外,伸指单弹穴道的气功点穴绝技。她身上白衫披襟更是不凡之物。一般武林高手,功力不到,发出的暗器打在她的白衫披襟上,身手快者还好,若迟缓不知者,只怕难逃自己的暗器。因那套白衫披襟乃是一件内有弹簧,银丝织成的奇服,所以襟白如雪,刚柔能克。加之万白鹅身手疾如闪电,功可劈石,抖襟便可把对方的一般暗器弹回。
  正当万白鹅转身要去与万寿春言语,讨取解药随马凤仙下山,救赵青龙时,忽听深洞里发出了一阵阴沉、可怖的冷笑,心中骇惊不小!她听到这是她父亲的声音,这笑声她从未听到过。她猜想到,深洞里出了问题!“唰!”她抽出了“九曲还阳剑,”拧身躯,如蛇行,直往深洞而去。
  马凤仙轻功不弱,疾速抽出了自己的宝剑,随后紧跟,也往深洞纵去,准备助万白鹅半臂之力。
  大概有一刻之时,马风仙紧随万白鹅来到深洞,只听“铮、铮、铮、铮!”好似八剑相碰之声,举目观看,原来是一群人围住了两个年迈的男女老人。马风仙细看,男的正是万白鹅之父万寿春老人,那女的是谁?她问万白鹅。
  “是我老母——武夷女?”
  “武夷女?”马风仙疑问了一声。
  “怎么?不相信?等等再说。”“唰”一声,万白鹅箭也似地射了出去。
  马凤仙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抬头看时,那白光已落在了二位老人的身旁。“锵”、“铮”、“鸣”,一阵兵器相碰之声,叮当密响。“砰”、“咔嚓”、“扑通”,瞬间,只见有一人被击倒在地,“哇”的呛出了一口鲜血,另一人手中剑断,一把九曲还阳剑刺进了他的前胸,“扑通”栽倒,立时毙命!
  瞬间二人被击!这疾速、异诡莫测的身法,休说马凤仙惊佩叹服,认为是武林罕见。那围着二位老人的八大高手,也都倒退三步,身不由己地打了个寒颤!
  “何处恶贼敢来此动手?”这是万白鹅的责问。
  八人中有一尖嘴猴腮,其貌不扬,手持一把大刀的,满口京话,言道:“大内卫士!你是何人,敢伤了我们弟兄二人?”
  “大内卫士是个什么东西?”
  “你----!”
  “白鹅,大内卫士是朝廷老子的锦衣护卫。”万寿春道。
  “原来是皇家的锦衣奴才,来此干甚?”万白鹅怒声质问着瘦猴子。
  “大胆丫头,我们奉魏千岁之旨,前来要万老头儿献出‘麻木迷魂针’的解药,与你何干?如今你竟敢伤了我们两个弟兄,还不放下兵刃认罪,等待何时?”
  “哼!”万白鹅冷冷笑道:“认罪,只怕这九曲还阳剑不肯!”
  “你想造反?”
  “造反又当怎样?”万白鹅横眉一待。
  “上!”瘦猴子发出了命令!四个锦衣卫士围了上来,另外四个锦衣卫分别又围上了万寿春夫妻。
  万白鹅原以为朝廷豢养的大内高手的厉害,只是她十七年练武,从未动过杀戒,适才一动手就伤了两个,一时认为也不过寻常,岂知,适才乃是她突然袭击而致,如今被四大高手围住,却一时施展不开。
  万寿春夫妻确个个身怀绝技,但一对二,想一下子胜了也不容易。因他夫妻年近九旬,多年研炼药物,潜心练功倒有些不足,尤其是万寿春三十年前挨了马世龙的毒掌,多亏自己精通解药,不然,早丧了性命。
  万白鹅之母武夷女,祖辈流传,精通医药。万寿春原来是行侠仗义之士,因被贼子暗算,中毒几乎身亡,多亏武夷女之父,在山上遇见,把他背到家中医治,才算保住了一条性命。只因万寿春聪明,人品端正,在医治中与武夷女相爱,二人结为夫妻。从此,万寿春教武夷女练功,武夷女也教他学医。不知何因,武夷女几十年从未开怀,常说人过五十不孕,事儿总有奥妙难解,武夷女六十多岁倒又开怀,生下了宝贝女儿万白鹅。由于她习武太晚,根基浅,所以,她只算得上一般练武之人。
  万寿春却武功非凡,尤其他的“意形功”已练到炉火纯清的地步。
  意形功的要法,旨在意形化一,把心、意、气、力、形贯为一体。若是持兵刃也是如此。在运内功之时,心定心到意到,意到气到,气到手到,手到刃到,刃到迹到。
  意形功妙在形意合契,气通心迹“六合”。
  形意合契:心中意想出形,五指为掌为拳,可击、劈、抓戮、推、拽等变化,好似天人相合,物我两忘,心手若一。
  气通心迹“六合“:乃是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手合,手与刃合,刃与迹合,迹与心合,手有所动,行功取腹,自然呼吸,不可怒气,不用拙力,.不使僵劲,形松意紧,用意不用气,用气不用力,意柔形柔,形刚意刚,形神如一,心手相应。所谓“气厚乃苍,神和乃润”的功夫。
  万寿春开始不愿使用意形功伤那十人,只想比比剑法,以保自身无损,十人格斗一时不能取胜,必自退出山洞。没料到万白鹅出手伤害了两名大内高手,知道再无法以慈善暖人,定要有个鱼死网破的结局,所以,身对二大内高手口中突然喊出了一声:“松静站立!”
  武夷女、万白鹅瞬间是怀中抱月,松静站立不动。
  “腹式呼吸!”万寿春又喊了一声。
  母女二人已气运丹田。
  “毒蛇出洞!”万寿春喊声未落,剑、掌齐出。
  母女二人同时剑、掌齐出。
  “吭哧”、“咔嚓”、“扑通”!只见八个大内高手,瞬时栽倒七个,唯有那瘦猴脸,随即消失无踪。
  万白鹅收式正要追去,只听“锵”的一声,金钢相碰,从洞道传出。“啊!”的一声,一道闪电,一颗瘦猴头从洞道直往下滚去……
  万寿春三口人,闻听一声惨叫,正待出深洞看个明白,忽见一颗人头从上滚下,骇极而视,见是适才唯一逃跳的大内卫士。
  蓦在此刻,一条人影从洞道疾泻过来。
  “你是何人?”这是武夷女的问话。
  “娘!她是我的姐姐!”万白鹅不假思虑地回答。
  “白鹅-----!”万寿春不解。
  “伯父、伯母贵体安康? 不孝侄女前来拜见!”马凤仙跪在万寿春夫妻面前。
  “这瘦猴是你所杀?”万白鹅多语,上前去拉马凤仙言道:“快说,是也不是?姐姐!”
  “是他碰到了姐姐的剑上!”马凤仙跪着未起,柔声细语,出口随意,亲切地回答了万白鹅。
  “这到底怎么回事?”武夷女心急地问万寿春。
  万寿春并没立即回答武夷女,面露寒色言道:“马姑娘起来。我已与你父三十年绝交,心怀誓不两立之恨。因为,我中了他的毒爪,十年未能痊愈,元气未能复原,后来只说伤好、元气恢复去找你父报仇,谁料白鹅出世,老夫才收了报仇之心,忍气隐身此洞,发誓再不出山,只想把白鹅养育成人,传我万氏的衣钵。不知你今日来此干甚?我已说过你不可进来,叫你速速离开此洞,为何不听?反用花言巧语哄骗我的女儿,与你姐妹相称?”
  “我当是谁,原来你是那忘恩负义、迷恋权势,姿意酒色,投身皇家,杀害忠良的奴才,‘八魔’之首的马世龙的爱女?这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快说受老贼之命来此何干?不然,想出此洞万难!”武夷女言语颤抖,怒容满面!

  “爹!娘------二老怎可不分青红皂白的乱语?女儿非是三生两岁的顽童,轻易听信花言巧语,被人家哄骗上当?这姐姐是女儿叫的,岂可怪了人家?”白鹅言道:“女儿已经拿定主意,马上随她离开武夷山,去救一人,只是不知父母之意。”
  “言讲什么?”万寿春夫妻同时发出惊问!
  万白鹅把马凤仙所言,赵青龙怎样大闹德州龙凤阁之事,比马凤仙更加神奇,绘声绘色地向二老人详细说了一遍。
  万寿春闻听,哈哈大笑。
  “父亲为何发笑?”
  “无知的丫头,亏你说出自己不是三岁的顽童,适才之语全是一片谎言,瞒哄了你,岂能骗了老父!”
  “父亲你这话何意?”
  “我来向马姑娘问几句言语,你自明白!”万寿春言道,“你对女儿言语,什么达摩忠义侠下山,大闹德州龙凤阁之事,句句是真?”
  “侄女绝无半句虚言!”
  “无须如此称呼,是你亲眼所见?”
  “是!”
  “可知达摩剑有几把?”
  “小女听见有雌雄两把!”
  “达摩忠义侠还有何剑?”
  “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一个宝匣,无比贵重,听通圆和尚说是什么雌雄竹叶刀。可惜在楼上被人盗去。”
  “说的什么?”
  “已被人盗去!”
  万寿春面有寒色道:“你可知他师父何人?”
  “嗯---小女不知他师父何人?”
  “达摩忠义侠怎被一清道人暗算?”
  万白鹅见父亲又问,言道:“父亲,你这是多余的问话,我已说过是那牛鼻老道用拂尘中的麻木迷魂针!难道女儿的话你也不信?”
  万白鹅此时是心急所言,她没想到自己的叙说太有些离奇,而使得万寿春更加不信!
  万寿春再次提出疑问是有道理的。因他担心再受了马世龙的哄骗,怕是马世龙编造的一个离奇故事,企图来骗走解药。
  马凤仙非常理解万寿春之心,于是,不等他再次提出疑问,又一次把自己从楼上跃下,背走赵青龙,用父亲偷万寿春老人的万灵丹解救赵青龙,巧遇玄真道人布九宫八卦暗器楼,言出万灵丹只可使赵青龙一月之内不致丧命等,说个清楚明白。
  万寿春闻听马凤仙一席言语,真的动了心念,他深知马凤仙所言是实。只是他却沉思不言起来,因为万白鹅非要亲自去送解药不可。这使他难以决断。他担心女儿一旦离开了武夷,他们老夫妻俩必然也要跟着露面江湖,说不定还要旋进一场武林恶斗的浩劫中去。
  “爹爹!这你还不相信?难道你就忍心让那忠臣之后的达摩忠义侠,如此被那牛鼻老道暗算,丧在你的手中!你口口教我怎样做人,练武行侠仗义,研药解救百姓,如今皇帝昏庸,魏忠贤横行京城,天下百姓遭难,侠士为解救百姓,反丧生你的毒药之下,今后还让女儿怎样做人,岂不留千古骂名!”万白鹅万分激动,再也说不下去,她把九曲还阳剑一横,往自己的咽喉割去……
  “呛啷啷”,九曲还阳剑落地,万白鹅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
  万寿春急用意形功点穴法,迅速发气点中了她的三大穴道。
  武夷女动怒,挥剑厉声道:“寿春,都是这马家丫头来此,让我先杀了她,让白鹅死心,不出武夷山!”
  “一派胡言乱语!”万寿春第一次对妻子如此言语。
  “寿春你——?”
  “如今达摩忠义侠出世,大闹龙凤阁与邪恶作对,正是天下百姓所求,忠臣贤才所盼,武林正义之士所望之大事。要知达摩剑出世,乃是武林高手露面,武林浩劫难免。你我一心隐在山洞,潜心不问邪正岂能顺心?这十个大内高手已来此洞寻事,那‘八魔’、‘八虎’难道就会放过我们?据马姑娘进洞所言,一清师徒已带西厂众人来此。”于是,万寿春便把马凤仙所讲的奇怪现象,尤其是老乞丐斗蛇给马凤仙指路……说了一遍。
  “叭、叭’,洞壁响了两下。随之传进了一阵深厚的话音:“马小姐所言光泽异象是真,小老儿特来禀告,只是不可进去,因被两个老人追踪,请万老兄速作准备,老乞丐暗中助我,也助你封严了木楼,请万老兄保重!”
  “你是何人?”
  ……
  再也听不到回声。
  “听声音好似武夷子!”武夷女猜疑言道。
  “是他!这老弟三十年不见,隐身何处,练了此等的功夫?看来,我等洞内争斗,他已在洞外与贼子周旋了一个时辰。这老乞丐是谁?为何暗助我们?”
  “还有何猜疑!既然一清恶道率七虎和大内卫士都来,必是为了麻木迷魂针的解药。还不快取来交给女儿,让俺姐妹速去解救达摩义侠性命!”
  万白鹅穴道被解开,马凤仙上前拾起了九曲还阳剑,道:“妹妹,快向二老认过!”言罢,又跪了下来。
  万白鹅接过了九曲还阳剑,也上前跪在万寿春夫妻面前:“都是女儿任性,使二老生气!”
  “快快起来吧!爹爹给你们去取解药,即速离开武夷,爹爹已信得过凤仙。”万寿春言罢,倏忽不见。马凤仙叹服,想不到万寿春有如此的轻功。
  武夷女来到女儿白鹅身旁,上下仔细端详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物,打开了一个红丝绸包,露出了一副玉镯子,色是纯白,一眼看上即知是武夷女的心爱之物。她给白鹅戴上了手腕。
  “妈……你这是为何?”
  “这个就算妈给你们的一件礼物吧!”
  “这……”
  “这是我娘家陪嫁的东西!”
  万白鹅脸上一红,她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唰!”一声,一条人影闪进了深洞。
  三人举目见是万寿春,只见他脸色蜡黄!
  “万白鹅、凤仙快来!”万寿春声音有些发抖!
  万白鹅、马凤仙闻听,毛孔一炸,顿觉惊恐!从万寿春发抖的声音中,她们猜疑到了他去取药时,定然情况有变。
  “爹爹!解药现在何处?”
  “再晚一时,这解药又落到了恶贼之手!”万寿春边说边从怀内掏出了两本书和一个精巧的玉壶道:“你二人跪下!”
  万白鹅、马凤仙来到万寿春面前双膝跪下道:“你老有何安排?”
  “这本药书乃是你祖辈流传的无价之宝,这本乃是意形功的秘诀,这一壶便是千山绝顶采摘,万种稀奇药草熬炼的‘万灵散’。”万寿春声音有些沙哑:“我本想把马世龙、一清道人、玄真道人这三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一一除掉,但据我料想,要除此三人就我来说是难能如愿以偿的。白鹅你要记我之意,把这药书、解药收下,倘若有朝一日,谁要除掉三贼之一,长者皆为我异姓兄弟,你可在其跟前终生行孝;中者可将意形功的的秘诀传他,作为我的记名弟子;若是年与女儿相似,就此三物一同传他,切记此人必以侠义为本,不错杀好人,不狂妄自负,不权势熏天,莫论人貌丑俊,皆是我家的贵婿。”
  “爹爹……”
  “凤仙在场,你妹妹生来无知,任性好强,老朽适才对你不起!”
  “伯父……”
  “不是你来此相告,只怕伯父要遗恨千古!你速与白鹅出洞下山,救出那达摩遗书真传弟子,让他早日恢复混元真功,为黎民、为华夏,匡正义,诛奸邪,效力尽忠!”
  “伯父侠义武德,凤仙铭刻在心!与小妹虽是异姓,实一母同生,今受伯父教诲,信任、真乃三生有幸,终生感恩不忘!”
  “好啦,时间不允,你姐妹速速离开,白鹅小心带路,急速离开武夷。万一路遇歹徒,宁可身亡一人,也要保解药,救了达摩忠义侠之命,并把解药留他几粒!”
  “爹爹!你为何不同我们一起?”
  “我和你母亲送你姐妹出洞下山,然后再料理一些必要的后事,随后去到中原,助那达摩忠义侠半臂之力,让他成为武林之秀,屹立江湖。”
  “哈…哈……”从洞外发出一阵阴森可怕的狂笑!
  “快随我出洞,再迟已来不及了!”万寿春言罢,正要去拉武夷女一同护送白鹅姐妹出洞,突然,有七条人影闪入洞来,拦住了万寿春的去路。
  “八虎?”马凤仙第一个惊叫。
  通圆和尚的双腿被削,所以只剩下七虎,因为马凤仙叫习惯难改,顺口而出。
  万白鹅啐了一口道:“什么八虎、七虎,全是狼心狗肺之徒。”
  她指一指道长道:“牛鼻子,你就是一清邪道?”
  “是他,正是他叫一清,用拂尘发麻木迷魂毒药针伤人!”
  “你这个忘恩负义之徒,武林的败类!来此洞何干,说出来万姑娘训你几句!”
  “大胆!”来者为首正是一清道人。他见马凤仙在此,言出他的所为,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再想骗万寿春可就万难了,于是恶狠狠地瞪了马凤仙一眼,又眼露杀机地看了万白鹅一眼,明知故问道:“你是何人?敢如此放肆,辱骂贫道?”
  “适才已言,我是你家万姑奶奶!”
  “住嘴!”这是万寿春不让女儿讲话。万寿春认为,有他在,白鹅不可当面如此辱骂。于是面对一清道:“你又来此干甚?”
  “嗯……万兄!”
  “莫要如此称呼!我乃山中老朽,你乃魏忠贤右臂八虎之首。今日众位前来,必有要事办理,就请言讲当面。”
  “既然如此,那小弟便直言不讳!请你给些止血接骨的好药!”
  “干甚?”
  “二弟通圆的两腿被削,如今血流不止!烦你去医治一下,把他的腿给接上。”
  “这……”
  “怎么,万兄神医出名,有何为难?”
  “要说为难是真的为难,我万某踏遍千山万水,费尽苦心研炼煎熬的药物,是为被狼、蛇、虎豹咬伤的百姓而用,绝不为那些伤天害理的皇家鹰犬去用!通圆和尚是个披着人皮的豺狼,罪恶比那些狼蛇虎豹更加深重,如今双腿被削,正是他的报应,我若把药物给他服用,接上双腿,岂不是违背了百姓的心愿,天理岂容!”
  “看来你是死心与皇家作对了!”
  “哼!我专杀奸佞的走狗,皇家的御犬,你看!”万寿春指了指院内的十六个大内卫士的尸体道:“这就是武林败类的下场!”
  一清嘿嘿一笑,口中唱了一句“无量天尊。”身子微微向下一蹲,低头探身,不注意者,只说他在向万寿春施礼,忽听“嗖!嗖!嗖!”三道白光从一清道人的背后发出,直向万寿春打去。
  万寿春与他分手三十余年,听马凤仙言说,知道他拂尘内有暗器,但他已料到,所以心中做了一定的准备。此时,见他微蹲低头挥身,知道必有杀手,果不出他所料,只见背里发出了三道白光,深感不妙,挥剑“铮、铮、铮”三声,把三粒银珠拨开。
  一清道人脸上现出狡诈的冷笑:“没想到老兄还有如此的功夫!来来来,你我再较较功力!”言罢,只见他抱圆身子下蹲,双掌在胸前划了个弧形,当双掌即要合在一处时,突然手腕半翻,十指朝上,手心对着万寿春推去……
  洞内碎石乱飞,阴风嗖嗖,股股寒气逼人。
  武夷女、马凤仙、万白鹅骇惊,身上都有些抖动。
  “意形合契!”万寿春大喊了一声。
  武夷女、万白鹅知道万寿春要与一清道人对掌。
  马凤仙适才目睹三人“意形功”刹时击毙十个大内高手,知道万寿春此时用此功,定可取胜。
  只听“砰”一声,二人四掌相对,各自倒退三步,面色各有所变!
  三女见状,不由“咦”的一声。
  众贼见状,也暗暗吃惊!
  一清风道人见自己的“阴煞罡功”与万寿春碰了个平手,心中不禁骇异,想不到万寿春的“意形合契”功力如此厉害!
  万寿春接了一清道人一掌,心中也有些害怕,没想到一清道人三十年练了如此深厚的功力。暗思:“若再去碰几掌,只怕自己因受过内伤,元气到时不足,同时,贼人又多,万一自己难抵,她们三人恐怕难逃贼人之手。这二书、解药若落入一清之手,岂不为虎添翼,不但达摩忠义侠性命难保,天下的武林义士,也都难免遭他的暗算。不能,绝对不能!宁拼老命一条,也要让她们三人逃脱。”想罢,言道:“一清,你真的想要我的解药?”
  “这还能有假!”
  “若真的想要,你就与众弟兄随我去大王峰一趟!”
  “去那儿何干?”
  “比试功夫!我让你‘八虎’都上!”
  “输赢怎讲?”
  “若你赢了我,药便给你!”
  “若输了呢?”
  “各自而去,谁也不找谁的事儿!”
  “哈哈哈……”
  “你笑什么?”
  “笑你不识时务,心计难成!”
  “此话怎讲?”
  “大王峰比武,贫道非是惧你,只是这三人怎样安排?依我之见,先把三人交给我的众家弟兄,然后,你我上大王峰比武。唯我一人,足可把你击毙绝峰之上,何须他们齐上!”
  万寿春闻听,暗骂一清狡猾阴毒。暗思:“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三人交给这些孽畜。看来,要在深洞决一死战了,罢!罢!罢!我先与他拼斗!”决心一定,坦然一笑道:“一清,你莫要狂妄自大,目无一切!她们三人我绝不会交给你们,既然你不答应,今日就在此洞比武,有何绝技,递招过来!”
  一清一阵怪笑,说道:“既然如此,就别怪贫道无礼!”言罢,身子一晃,便要动手。
  “慢!爹爹,这牛鼻子恶道言语欺人,待小女与他比试几招!”万白鹅言语未落,闪身跃了上去。
  一清一见万寿春之女要与自己动手,暗恨道:“小小丫头,真乃自找死路,若真的万老儿同意,三招之内定要她的性命!”转念一想:“不可,此乃小辈,自己乃是八虎之首,一代高手,岂可与她动手!看她身手,确也不是凡庸之辈,万一着了她的道儿,岂不丢了一世英名!就是胜了,又算得了何等本事?”于是,阴阴笑道:“丫头,你不是贫道的对手,想早些去见阎王不难,让我的徒儿打发你就是。”言罢,双掌一合“砰”的一声,声音未落,只见几道白光,闪进洞中。
  “十蛇!”马凤仙一旁叫道。
  万白鹅见一清小觑了自己,心中大怒,闻听马凤仙叫出了“十蛇”,冷冷笑道:“牛鼻子,万姑娘生在武夷,练成了捉蛇、打虎的本领,就让你那蛇徒蛇孙上来,待姑娘一一击毙之后,再来挖虎心!”
  十蛇来此的只有玉蛟龙万亮、五锦蛇丘良、金环蛇孙隆、银环蛇孙弘、黑眉锦蛇姬利、乌梢蛇乔东,因为五步蛇胡飞被赵青龙击败,羞怒而去,滑鼠蛇刁狐去追探郑青、蒋哥的去向,双头蛇田干去探赵青龙的踪迹,眼镜蛇于海被赵青龙击毙。所以,随八虎来武夷山的只有六蛇。
  六蛇中以金环蛇孙隆的本事为最好。孙隆以掌、拳、腿为上,加之身法确如真蛇游动,实为厉害。他见万白鹅如此地辱骂,跃身上前道:“师父闪开,让我先收拾了这个丫头!”拧动身形如蛇行走,出双掌如蛇吐芯,直往万白鹅抓去。
  万白鹅确有斗蛇的本领。为了万寿春炼药,她不知捉了多少毒蛇。今日恶斗孙隆,见他身形、出手与真蛇无异,心中确也暗自高兴。她见孙隆双爪抓来,急忙闪身跳跃,想躲开双爪。怎料孙隆确实了得,身形疾速变化,跟着来到白鹅的背后,伸双爪直取后心。
  万白鹅没料到孙隆的身手如此之快,瞬间便可伤她,情急之时,一招“白鹤冲天”。纵身二丈,让过了这一击。
  金环蛇孙隆,并不纵跃。只见他在下面,步法奇妙,身如弯弓,左三右三,前三后三走动,一翻双掌伸出,臂成弓形,只待万白鹅落下。
  万白鹅见孙隆并不跃起,封住了自己的落处,暗思:“若不小心落下,必有危险!”于是空中翻身,头朝下手中挥剑,一招“草中寻蛇”,直往孙隆刺去。
  孙隆见万白鹅身形如同白鹤入水,头朝下脚朝上,挥剑而下,怎敢以爪硬碰,更不敢大意,知道若闪不及,定有丧命之险,一招“怪蛇浮水”,身形晃动,迅如箭矢,未等万白鹅落地,纵身丈余。孙隆见万白鹅落地,空中翻身,又一招“神蛇吐信”,头朝下直往落地未稳的万白鹅头顶抓去。

  万白鹅听头上风声迫近,知道孙隆下来施有杀招,身形后仰,一招“白鹅望月”,右手挥剑,直待孙隆下来,剑削双爪,严封了自己的门户。
  孙隆眼见万白鹅难躲双爪,突见疾速出招,不但封住了门户,反而自己有双爪被削之危,惊出了一身冷汗。瞬间,空中拧腰,七百二十度的转身,落在了万白鹅的脑后,单脚点地,身子歪倒,一招“毒蛇出洞”,双爪伸出,直住万白鹅后心抓去。
  万白鹅见孙隆空中翻身落到自己脑后,并同时向自己后心抓来,确也受惊不小,此时转身已来不及。
  万寿春、武夷女、马凤仙一旁暗暗为万白鹅担惊!
  虎蛇之徒为孙隆奇快的身手,呼好叫绝!
  孙隆认为万白鹅难躲双爪!
  万白鹅不愧从小学艺,精明机智,是斗蛇的能手。只见她双脚一点,一招“踹脚倒扑虎”,身子后悬倒立,右手宝剑直刺向她猛扑的金环蛇。
  瞬时之间,只听得“啊哟”一声!万白鹅的宝剑正刺进孙隆的后背,怎奈万白鹅是悬身下刺,用力太猛,剑尖却从金环蛇的前心露出!金环蛇惨叫一声,再也不动一动,尸体趴在了深洞内,万白鹅直立在金环蛇孙隆的脚后,抖腕拔出了宝剑。鲜血如同喷泉,顺剑而冒,令人毛骨悚然。
  银环蛇孙弘乃是金环蛇孙隆的同胞弟弟,眼见哥哥命毙,一声怒叫,直向万白鹅扑来,舍命连劈三掌。
  万白鹅杀性正旺,见孙弘没命地连劈她三掌,心中大怒,大吼一声,用左掌,运意形功于腕于掌,往孙弘的左臂劈去。
  只听“啊哟”一声,孙弘的左臂被万白鹅削断!
  万白鹅正要上前结果了孙弘的性命,突见一清右掌猛然向万白鹅甩去。只听风声“呼、呼!”深洞中寒风彻骨,掌风把万白鹅击退了几步。未等万白鹅站稳,一清道人已跃到万白鹅面前,伸出了右掌,眼看白鹅难逃一清道人一掌,忽听“砰”的一声,一清风道人踉踉跄跄倒退了几步!
  原来,万寿春眼看女儿性命危急,疾跃身双掌齐出,一清道人单掌硬接了万寿春的双掌,踉踉跄跄倒退。
  一清道人见是万寿春出双掌,只不过把自己击退几步,心中大喜,暗思:“双掌只有如此的功力,若我用双掌硬接,未必就败在他的手下!”笑道:“万寿春,你女儿连胜二徒,击毙一徒,这怪他们学艺不精,今日你我分个高低!”话未说完一个劈空掌向万寿春迎面打来。
  万寿春与一清道人乃是当代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出手极快,就在一清风道人出掌之时,万寿春“嘿嘿”两声冷笑,运形意之功,双掌硬接了一清的双掌,各人用了十成的真力,只听“蓬”的一声,二人都被对方的掌力击退一丈开外,胸口有些发闷,好象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万寿春却出乎一清道人之料,突然“哇哇”两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一清道人狡诈阴毒,见此机会,哪肯放过。暗想:“何不趁机再一次出掌伤他性命!”趁着万寿春喘息未定,立伸双掌出击,“呼”的一声,直往万寿春的胸口推去。此推掌看来极其平常,实际是刚猛阴毒,若被击中,寒气进入骨髓,有解药方可把寒气驱除净尽,若无解药,靠功力驱寒,只怕功力耗尽,身残功废,也难免最后一朝暴毙。
  万寿春不愧一代高手,神医宗师,一清道人练的阴煞罡功在第一次二人见面相碰一掌,便被他知道,只是来不及去吃解药,故被一清的二掌击出吐血,实是他用了一些内功封住了自己的穴道,不让阴寒之气进入骨髓,不然,真论功力,他足可抵住一清道人,不至吐血。此时,见一清道人想趁他喘息未定,再次出手伤他,立时双手向前圆抱,气提丹田,右手在外,左手在内,使双掌中部重叠,以鼻吸气,元气回归,回气敛意,使头脑中的元气随全身元气总归于“丹田”,凝神聚气,情意凝结归心。霎时把心--意--气--力一形贯为一体,蓄势以待。一清道人掌到,便凝聚气,形意合契,硬接了一清道人的双掌。
  说时迟,那时快,四掌相碰,忽听“砰”一声,深洞摇撼,石块横飞,传出了不绝于耳的“砰……砰……砰……”之声!
  只见那一清道人一连打了十几个盘旋,兀自稳不住身形,摔倒在地,双眼紧闭,面如黄蜡,口吐鲜血,显然是被万寿春的意形功的内力震伤内部,晕了过去!
  万寿春也倒退丈外,跌倒在地,气衰力竭,“哇”的一声,又吐出了一口鲜血,他也晕了过去。
  两大高手的一场内力较量结束,深洞所有的人无不打了个寒噤,呆呆发愣,无声无息。突然,又是一声骇极而呼的惊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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