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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孤鶴

[入库] 秦红《铁鞋万里征》【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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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18:46: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奇兵突出暗渡陈仓



想到这里,史剑英微感不安,又暗忖道:「可惜现在浓烟蔽天,否则地图是眞是假,拿出一看便知……」
「沈神医,请你快来救救奴家吧,否则奴家一死,你们就永远找不到那张地地图了!」
离魂娘娘接口道:「不错,沈神医,你快去救她,本娘娘保证不攻击你就是!」
史剑英在离开武林茶馆时,身上已带有赛华佗赠送的各种解毒药丸,闻言便开口道:「老夫若答应救她,冷岛主打算如何与老夫相处?」
说罢,为恐对方循声攻来,连忙悄然纵离原地。
只听离魂娘娘笑答道:「当然与你合作,你是唯一能治疗瘴毒的人,本娘娘抢到地图,一样少不了你呀!」
史剑英道:「冷岛主是武林中鼎鼎有名的大人物,说话可得算数!」
离魂娘娘道:「放心,你快去替她解毒吧!」
史剑英便移步向杜秋红走过去,一面发问道:「杜姑娘,妳在何处?」
杜秋红答道:「奴家在这里,你快来……」
史剑英循声走到她身边,凝神谛听片刻,听到有个轻微的脚步正在走过来,便沉声道:「冷岛主,妳别走过来!」
离魂娘娘忙的刹住脚,笑道:「怎的,你还不放心本娘娘么?」
史剑英道:「当然,在这个时候,妳叫老夫怎能放心呢?」
离魂娘娘道:「好好,本娘娘不走过去,你快替她医治吧!」
史剑英这才放心的在杜秋红身边蹲下,伸手轻轻摸去,问道:「那地方被蛇咬了?」
杜秋红道:「这里,右脚靠膝盖的地方。」
史剑英怕摸到她的大腿,便从她的小脚开始往上摸索,那知刚摸到她的膝盖时,蓦觉双手脉门被她一把抓住,心中大吃一惊,怒喝道:「贱人,原来妳」
一语未了,离魂娘娘的怪笑声已由远而近,接着一股劲风钦然袭临头上!
「砰!」的一声,他头上挨了一掌,登时昏死过去。
口 口 口
又一次,他由昏迷中苏醒过来。
情形像上一次一样,醒来时,他发现躺在一间精致的卧房中,离魂娘娘和杜秋红含笑坐在床前!
史剑英一眼看淸座中的杜秋红时,不觉大为惊愕,霍然坐起来,伸手往怀中一摸,发觉地图已失,这才明白一切,不禁苦笑一声道:「哼,原来所谓小艳娘,就是妳杜秋红!」
杜秋红斜乜着媚眼,吃吃轻笑道:「正是,你想不到吧!」
史剑英微泛冷笑道:「的确,我听说离魂岛上的女子没有一个不是残废的,可是妳身上并无残废之处,所以我没想到妳竟是离魂娘娘的手下!」
杜秋红浅笑不语。
史剑英注目打量她,问道:「但是妳怎知富贵翁会得到那张地图,而预先混入他庄中呢?」
杜秋红看了身旁的离魂娘娘一眼,笑道:「告诉你也不妨,奴家奉命结识庞宇公,原来只想谋夺他的财产,后来因他买得地图,奴家才改变主意,暗中通知我们岛主前来抢夺的!」
史剑英恍然一哦,转望离魂娘娘问道:「冷岛主,妳不打算和老夫合作了?」
离魂娘娘微笑道:「假如不打算和你合作,本娘娘早就像处置三怪一样处置你了!」
史剑英喜道:「哦,冷岛主已杀了三怪?」
离魂娘娘点首道:「不错,杜秋红已把他们三怪投入大火中。」
史剑英道:「好极,这也算是替武林除去三条大虫!」
离魂娘娘道:「本娘娘却不这样想,我除去他们三怪,完全是不愿他们再参与夺宝之故!」
史剑英笑笑道:「好吧,现在来谈谈我们合作的事,冷岛主准备如何跟老夫合作?」
离魂娘娘道:「找到金城,给你十分之一!」
史剑英目的只在那株千年茯苓,但为求取信于对方,乃假作不满地道:「十分之一?哼哼,三怪都肯分给老夫四分之一,妳冷岛主却只肯分给老夫十分之―么?」
离魂娘娘道:「不错,本娘娘只能给你十分之一!」
史剑英耸耸肩道:「老夫先请问冷岛主,没有老夫,冷岛主去得成么?」
离魂娘娘道:「去不成!」
史剑英干笑―声道:「这就是了,既然没有老夫冷岛主便去不成,那老夫应该得一半!」
离魂娘娘冷笑道:「你放明白一点,三怪说要给你四分之一,那是假的,一旦找到金城时,他们便会把你杀害,而本娘娘说要给你十分之一却是眞的,不然本娘娘也可以答应给你四分之一或是一半,但你相信靠得住么?」
史剑英沉吟道:「可是十分之一终究太少了一点……」
离魂娘娘道:「不少了,本娘娘听说那金城中有一百八十尊金人像和许多黄金盖成的庙殿,你想单是那一百八十尊金人像,你就可分到十八尊,这还嫌少?」
史剑英又沉吟了一阵,方点头道:「也罢,我们甚么时候动身?」
离魂娘娘道:「今天就走!」
说至此,转对杜秋红道:「秋红,妳准备好的东西拿给他!」
杜秋红起身走去床前,由床下抱出一包破衣,一卷破草鸢和一柄竹棒,递给史剑英笑道:「你僮得易容吧!」
史剑英佯作愕然道:「你们要老夫化装为叫化子?」
离魂娘娘接口笑道:「正是,你是男叫化,我是女叫化,我们假装作一对叫化夫妇,一同行乞南下!」
史剑英笑「哦」一声道:「这是个好主意,但冷岛主不觉得人手太少?」
离魂娘娘道:「本娘娘自然会另派手下暗中跟随,而且——」
语至此,忽然掉头向房外喊道:「祝护法请进来!」
房外有个女人应了一声,开门走了进来。
来的这个祝护法,不仅也是个瞎子,而且模样和离魂娘娘完全相同,就像一个模型印出来似的!
史剑英瞧得不禁一呆,失声道:「咦,这位祝护法……」
离魂娘娘笑道:「跟本娘娘一模一样是么?」
史剑英惊诧道:「是啊,你们是挛生姊妹?」
离魂娘娘吃吃笑道:「不,她也是女瞎子不错,但她现在的面貌是经过易容的!」
史剑英恍然道:「原来如此,冷岛主敎她化装作冷岛主的模样,用意何在?」
离魂娘娘微笑道:「你猜猜看!」
史剑英早就明白她的用意,当下闭上眼睛假作思索片刻后,恍然而悟的睁目笑道:「妙!冷岛主可是要她引开那些想抢夺地图之人?」
离魂娘娘点头笑道:「不错,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本娘娘安可不防?」
史剑英欣喜道:「冷岛主设想周到,老夫不胜钦佩之至!」
离魂娘娘笑了笑,转对那位祝护法说道:「祝护法,妳可以带人先走了!」
那祝护法应声检袵一福,转身出房而去。
离魂娘娘接着起身道:「沈神医,你也开始化装吧,一个时辰后,我们便要离岛南下!」
史剑英一听「离岛」两字,不觉一呆道:「哦,原来冷岛主把老夫弄到离魂岛上来了?」
离魂娘娘一笑道:「不然,你以为这是甚么地方?」
史剑英苦苦笑道:「老夫听说冷岛主一向严禁男人上岛,今番怎么破例了啊?」
离魂娘娘道:「本娘娘只严禁来意不善的男人上岛,若对本娘娘有利的,并不禁止!」
语毕,一笑而去。
史剑英见杜秋红站着不动,微讶道:「杜姑娘还有甚么事?」
杜秋红笑道:「没有,奉命看你化装而已!」
史剑英故作发窘之状道:「这是甚么意思,老夫可以当着姑娘面前换衣服?」
社秋红掩口笑道:「没关系,本姑娘阅人已多,不在乎的!」
史剑英佯怒道:「妳不在乎,老夫却在乎!」
杜秋红笑道:「实对你说吧,我们岛主怕你不会化装,命奴家留下帮忙,等奴家帮你把脸部化装过后,奴家再出去便了。」
史剑英摇头道:「不必,老夫对易容术并不陌生,妳请出去吧!」
杜秋红也不坚持,含笑点点螓首,退了出去。
史剑英走去闩好房门,便开始在房中化装了起来。
不消顿饭工夫,他已变成一个蓬发垢面,满身肮脏的老叫化了!
他左手抱起破草蓆,右手拿起竹棒,走去打开房门,却赫然发现房门口站着一个叫化婆子!
这个叫化婆子,自然是离魂娘娘化装的,她仰脸眨了眨雾翳的眼珠,笑问道:「好了么?」
史剑英点头笑道:「好了,冷岛主请看老夫的易容术如何?」
离魂娘娘咧嘴一笑道:「你在挖苦本娘娘是不是?」
史剑英这才想起她双目失明,连忙道歉道:「对不起,是老夫失言了。」
离魂娘娘转身往前行,说道:「走,我们吃饭去。」
走出卧房,史剑英才看到了这座名动武林的离魂岛的眞面目,心中对离魂娘娘的匠心经营,暗暗佩服不已。
原来离魂岛是洞庭湖中的一座小岛,面积约仅一里寛广,在离魂娘娘未到之前,只是一座崎幅不平草木漫延的荒岛,可是现在已变成一座异常美丽的岛园,岛上有一百多间房舍,并且处处花木扶疏,整理得十分井然有致,若非所见均是残废女人,倒眞令人有置身世外桃源之感!
看见正在岛上活动的那些残废女人,史剑英不由恻隐心起,但再看她们个个神色安舒,似乎日子过得极为写意,又不禁对离魂娘娘的「菩萨心肠」深为敬佩,心想她一个双目失明的女人,竟能推己及人把许多无依无靠的残废女人带来岛上收养,使她们不受饥寒交迫之苦,这等慈悲心肠,可眞不是那些整日诵经礼佛独善其身的佛门信徒所能媲美的了。
因此史剑英暗暗决定,这一次只要自己能力所及,应该老老实实帮助她找到金城为是,而一旦找到金城时,自己所应该拿的也应以那株千年茯苓为限!
进入一间精雅的饭厅,史剑英和离魂娘娘在业已摆好的一桌酒餐前坐下,由两个兔唇侍婢服侍着吃了起来。
史剑英一面吃一面问道:「那位假扮冷岛主的祝护法已经走了么?」
离魂娘娘答道:「是的,已离开本岛了。」
史剑英道:「她武功如何?」
离魂娘娘道:「大概跟庞宇公的七家将差不多吧。」
史剑英道:「这样的话,冷岛主不怕她遇险?」
离魂娘娘道:「应该不会,我已经关照过她,若遇难敌的高手时,就把地图让出。」
史剑英一怔道:「她带了一张假地图?」
离魂娘娘笑道:「当然是假地图,难不成还把眞地图让她带去?」
史剑英笑道:「冷岛主不愧是女中俊杰,老夫服矣!」
离魂娘娘道:「你口里服我,只怕心里完全两样,是吧?」
史剑英忙道:「冷岛主好说,老夫对冷岛主的确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
离魂娘娘飮了一口酒,吃吃笑道:「以前,本娘娘听说你赛华佗沈仲和是一位傲然不羣的人物,但现在看来,本娘娘觉得……」
史剑英接口笑道:「冷岛主但请批评不妨!」
离魂娘娘笑道:「你不生气么?」
史剑英摇头道:「绝不,能够由别人嘴里知道自己的缺点,总是一件好事!」
离魂娘娘含笑道:「那么,本娘娘觉得你赛华佗是个老奸巨猾之辈!」
史剑英窘笑道:「冷岛主批评得是,但能否详细解释一下?」
离魂娘娘道:「可以,你被富贵翁请到富贵山庄后,原答应与他合作,可是三怪出现抢夺时,你见富贵翁已难保有地图,立刻倒戈相向,斩下庞宇公一只手掌,那时你原想夺走地图,但因忖度无法击败三怪,于是假意要和他们三怪合作,后来三怪落入本娘娘设下的陷阱,你又在浓烟中使用诡计打倒妄道人!现在你落入本娘娘手里,只怕也不肯诚心诚意和本娘娘合作,想等机会抢回地图吧!」
史剑英哈哈大笑道:「冷岛主若这么想,那就错了,老夫所以对庞宇公和三怪用手段,那完全是因为他们是邪道人物之故,如今老夫说愿意与冷岛主合作,确是诚心诚意毫无机诈,冷岛主若不信,走下去就知道!」
离魂娘娘浅浅一笑道:「你说庞宇公和三怪是邪道人物,难道本娘娘就不是邪道人物么?」
史剑英正色道:「冷岛主拯救许多女子于水深火热,等于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那里是邪道之人?」
离魂娘娘道:「可是本娘娘在武林人的心目中,却是一个巧取豪夺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史剑英道:「冷岛主为了要养活这许多残废女子,有时候自然不得不狠一些,这一点,不足诟病。」
离魂娘娘笑道:「你这么恭维我,很像你对我极为敬佩,既然如此,为何我说要给你十分之一,你却表示不满意呢?」
史剑英笑道:「这不能混为一谈,实在十分之一未免太少了啊!」
离魂娘娘道:「只要你老老实实跟我合作,找到那座金城时,我还会给你一样稀世宝物!」
史剑英「噢」一声道:「是什么稀世宝物?」
离魂娘娘道:「千年茯苓!」
史剑英一惊,道:「哦,冷岛主也知道了那回事?」
离魂娘娘点头道:「知道,不过『千年茯苓』虽是稀世之珍,本娘娘却对它不感兴趣!」
史剑英问道:「冷岛主可知剑豪乐正辉为何命他大徒弟岳锡南远赴南荒找寻千年茯苓?」
离魂娘娘又点首道:「知道,他要用『千年茯苓』合药去医治一个姑娘的病,那个姑娘叫尹红薇,是『无敌神鞭尹玉山』的女儿,据说她可能是因目击『武林十八高手』在廻龙谷遇害的情形,惊恐过度而丧失记忆力的,因此剑豪乐正辉要医好她的病,以便查出杀害『武林十八高手』那个凶手,为武林除害。」
史剑英再问道:「冷岛主对剑豪乐正辉师徒这种行为,感想如何?」
离魂娘娘道:「剑豪乐正辉是侠中之侠,本娘娘对他当然是极之钦佩的。」
史剑英愉快地道:「老夫对他们师徒亦是钦佩不置,因此老夫认为我们找到那株『千年茯苓』时,应该把它交给乐正辉!」
离魂娘娘道:「反正本娘娘不需要那种东西,你要如何处理,悉听尊便!」
史剑英放下碗筷,欣然道:「好,老夫酒饭已足,我们准备动身吧!」
离魂娘娘冷靑靑挥挥手,命侍女取来面巾,含笑道:「我还有一句不大中听的话要讲,希望你不要介意,………」
史剑英道;「冷岛主请直言无妨,老夫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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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18:47: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〇章 万里迢迢征尘血



离魂娘娘道:「我希望你诚心诚意和我合作,要是你心术不正,想觅机抢夺地图,那你一定会死得很快,因为本娘娘已利用食物放蛊到你腹中,弛会随时随地听我命令制你于死命!」
史剑英大吃一惊,跳起来骇叫道:「什么?妳会放蛊?」
离魂娘娘点点头笑道:「不错,这是我早年在金沙江跟一位土司学来的,不过你放心,弛虽在你腹中,没有我的命令,弛是绝不会害你的!」
史剑英仍是惊出一身冷汗,急问道:「妳放的是什么蛊?」
离魂娘娘道:「龙蛊!」
史剑英对蛊并不陌生,知道「龙蛊」是毒蛇、蜈蚣等长体爬虫所变成的,乃是所有蛊毒中最厉害的一种,因之又不禁吓了一跳,大叫道:「不成!妳赶快替老夫弄弛出来!妳怎可对老夫下这毒手啊?」
离魂娘娘平静一笑道:「你急什么,难道你无意和本娘娘合作么?」
史剑英嚷道:「怎么没有,但妳不能用这种厉害手段来控制老夫冴!」
离魂娘娘道:「如果你有诚意和本娘娘合作,就不必害怕,到了本娘娘认为可以解除的时候,自然会为你解除!」
史剑英道:「但到时妳如食言不替老夫解蛊,那又怎么说?」
离魂娘娘道:「不会的,本娘娘到底也是人,我绝不会舍不得那区区的十分之一,你只管放心好了!」
史剑英情知再说无益,他知道要对方马上为自己解蛊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恢复本来面目向她说明一切,但这也有危险,因为第一:当她明白自己不是赛华佗沈仲和时,她可能不相信自己已经学得治疗瘴毒之术,而不肯和自己去找那金城;第二;当她知道自己是剑豪乐正辉的徒弟时,她可能会因惧怕师父而索性来个杀人灭口,将自己杀害了之。故想来想去,深觉以继续冒充赛华佗为佳,当下长长一叹道:「好吧,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冷岛王会淸楚老夫的为人的!」
离魂娘娘不再多说,起身向厅外走去,说道:「是的,现在请随我来!」
走出饭厅,离魂娘娘领着他来的岛边,乘上一条渔船,立即驶离魂岛,朝沅江方向前进。
洞庭湖为湖南众水之汇,周围八九百里,离魂岛是在沅江东北二十几里的湖面上,故渔船驶了一个多时辰,方才抵达沅江。
渔船在一处偏僻无人的湖畔靠岸,史剑英首先跳上岸,四顾无人,便向离魂娘娘说道:「老婆子,妳可以上来了!」
「老婆子」的称呼,是他们在船上讲好的,因为上了岸后,他们便是一对叫化夫妇了。
离魂娘娘双目虽瞎,对洞庭湖四周的情形却极熟悉,她慢慢站起,双足微顿,纵离渔船,一掠便到史剑英的身边,伸出左手道:「来,让我握着竹棒!」
史剑英便把竹棒伸给她,说一声「走啊!」便带着她向前走去。
这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结果,那座金城远在万里之外,任何一个身手健全的人,都会觉得这是一段漫长得令人可怕的路程,但是他现在却带着一个女瞎子去完成,这是多么滑稽的事啊!
日薄崦嵫,他们才走到一个名叫沙头的鎮集,距离洞庭湖不过二十几里!
史剑英擧目望望那一轮夕阳,不禁苦笑一声道:「老婆子,似这般速度,咱们何时才能够到达那边啊?」
离魂娘娘微笑道:「别灰心,总有一天会走到的!」
史剑英道:「但是等咱们走到时,那些东西恐怕已被人搬光了。」
离魂娘娘道:「不会,除了咱们两人外,还有谁能找得到那些东西呢?」
史剑英低声道:「还有刼持岳锡南那些人,不是么?」
离魂娘娘道:「放心吧,他们虽然劫持了岳锡南,岳锡南却不一定肯说出那些东西的位置,退一步说,纵使岳锡南说出那些东西的位置,他们也无法到达那地方!」
史剑英问道:「何所据而云然?」
离魂娘娘含笑道:「他们吵了一个赛华佗沈仲和啊!」
史剑英道:「话虽如此,但是仍以尽快赶到为宜!」
离魂娘娘道:「当然,过几天,如确定无人跟踪,咱们就昼卧夜行!」
史剑英道:「那么,今天在何处夜?」
离魂娘娘反问道:「你累不累?」
史剑英失笑道:「才走了一点路,若是累了,那这一生永远别想到达那地方了!」
离魂娘娘道:「既如此,咱们走到桃花江再找个地方过夜吧。」
史剑英问道:「桃花江距此多远?」
离魂娘娘道:「约有四十多里路。」
史剑英道:「那么要到午夜才能到达了。」
离魂娘娘道:「是,歇息个半夜,在咱们应该足够了!」
于是,他们继续前行,为求逼眞,他们走得很慢,碰到高低不平的道路,史剑英还得去扶着她走,因此引得行人称赞不止,认为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叫化夫妇。
这天午夜,他们抵达桃花江,在鎮上找到一间庙宇,就在庙廊上铺下破草蓆,取出干粮塡饱了肚子,然后两人并肩偎依壁下,闭上了眼睛。
那知刚闭上眼睛,就听得有个人匆匆走进庙来,史剑英微微启目一看,发现来者是个面貌丑悪的中年叫化子,心头不禁微微一震!
只见中年叫化子奔入庙殿后,即似不支的在供案旁倒下,口里「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血!
离魂娘娘听出声音有异,便传音问道:「沈神医,来的是何人?」
史剑英传音答道:「是个中年化子,他好像受了内伤,在吐血呢!」
「你看他是不是会家子?」
「看来是的。」
「他有没有发现咱们?」
「还没有——啊,他又吐血了,让老夫过去替他看看……」
史剑英说到这里,便起身走过去,开口问道:「老弟,你怎么啦?」
那中年叫化子闻声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个老叫化,登时转惊为喜,急问道:「你——是我们丐帮的人吧?」
史剑英点头道:「是的,你是不是病了?」
那中年叫化子不答,又急问道:「好极了,你隶属哪一地的?」
史剑英含糊答道:「老叫化经常行走于大江南北,隶属哪一地,都可以讲……」
那中年叫化子又问道:「你头儿是哪一个?」
史剑英故作不耐的一皱眉道:「唔,你何不先告诉我你的病情?」
那中年叫化子着急地道:「我不是病,我是受了内伤——你头儿是不是汉阳的老蔡?」
史剑英点头道:「对了,不过,我很少和他见面……」
那中年叫化子面露疑色看了他半响,再问道:「你不会武功么?」
史剑英苦笑道:「老叫化要是会武功,早就去另谋生路了!」
那中年叫化子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不认识我——我是本帮第一舵主黑手丐冯烈!」
史剑英惊「啊!」一声,连忙行礼道:「原来是冯舵主,老叫化有眼无珠,恕罪恕罪!」
黑手丐冯烈又吐了一口血,闭目喘息着道:「我被离魂娘娘冷靑靑打中一掌,伤及内脏,现已距死不远,现在,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你必须在十天之内,赶去汉阳,把我的话转告蔡舵主,嗯?」
史剑英已看出他伤得很重,只有眞正的赛华佗才能挽救他的命,当下恭声道:「是的,冯舵主请吩咐!」
黑手丐冯烈道:「你告诉蔡舵主,本帮长老屠狗圣手已为富贵翁庞宇公所杀,地图则已辗转落入离魂娘娘冷靑靑之手,昨天她带着三个麾下高手动程去南荒寻宝,我暗中跟踪,不幸被她们发现,结果被离魂娘娘一掌打中要害」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又呕血不止。
史剑英忙问道:「冯舵主是在甚么地方被离魂娘娘打伤的?」
黑手丐冯烈目中神光渐散,气若游丝地道:「在马……马迹塘附近……」
史剑英又问道:「马迹塘在何处?」
黑手丐冯烈浑身突然发出散功的「必卜」声响,长叹一声道:「记住一定……要赶快转告蔡舵主叫他报给帮主知道……」
说罢,一颤而绝!
离魂娘娘一闪而至,怪笑道:「那洪帮主也眞天眞,怎么派遣这些三脚猫来参加夺宝?」
史剑英笑了笑道:「也许参加夺宝只是屠狗圣手和这个黑手丐的私人行动,洪帮主并不知道。」
离魂娘娘笑道:「还好你不是眞正的老叫化,否则可眞有些不妙,那『一蓆神丐洪伯高』很难惹哩!」
史剑英道:「马迹塘距此不远吧?」
离魂娘娘道:「正是,大约在前面三十多里之处,如果咱们赶一程,就可以追上祝护法她们四人了。」
史剑英注目问道:「冷岛打算赶上她们?」
离魂娘娘摇头道:「不,我只是这样说说,咱们不但不能接近她们,而且距离越远越好!」
话锋一顿,接着笑道:「现在你把这个黑手丐丢到庙后去,咱们还睡觉去吧!」
史剑英于是抱起冯烈的尸体,转到庙后,挖了个坑草草将他埋下,立即转回庙中,仍与离魂娘娘睡卧一起。
天刚破晓,两个人便即收舍动身,一路取道南下。
一路无事,第四天入夜,两人正沿着白马山麓而行,蓦听得对面不远处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兵器碰击之声!
史剑英脱口道:「噫,刖面有人在打斗!」
离魂娘娘道:「听声音,好像是有五六人以上呢。」
史剑英道:「过去看看如何?」
离魂娘娘道:「好,但不能被他们发现,也不能揷手管闲事。」
史剑英道:「假如一方是祝护法她们四人,那又怎样呢?」
离魂娘娘道:「一様!」
史剑英道:「打斗地点似在道路上,咱们转上山去,大槪不会被人发现——走!」
他拉着离魂娘娘转入道旁的白马山山峦,越过一座小山头,悄悄靠近下临道路的一处山壁顶端,探头往下俯瞰,只见在道路上打斗的是三男四女,而四女中之一正是那个假扮离魂娘娘的祝护法!
那三个男的,一个持剑,两个持鞭,年纪均在五旬以上,身手均极高强,已然把祝护法等四人攻得只有招架的功夫。
离魂娘娘一听打得异常剧烈,忙传音问道:「沈神医,他们是谁?」
史剑英传音答道:「刚好被老夫料中——是祝护法她们四人和三个老者!」
「你认识他们么?」
「不认识,不过,看武功路数,似是崆峒派的人。」
情况如何?」
「祝护法还好,其余三位,恐怕就要支持不住了。」
「对方好像有两人使鞭吧?」
「正是!」
「哼,那是阴阳双鞭了!」
「阴阳双鞭?」
「崆峒派的一流高手,是同胞兄弟,老大叫『阴鞭莫达』;老二叫『阳鞭莫展』!」
「另一个是使剑的老者,身手似在『阴阳双鞭』之上!」
「他左颊有没有一颗小肉瘤?」
「不错,他叫怎么?」
「那是『阴阳双鞭』的师兄,名叫『一字剑丘武平』,哼哼,想不到自命为名门正派的崆峒也加入夺宝的行列了!」
「冷岛主那三个部下,其中有个面有白斑的,她叫甚么?」
「她叫『鬼面婆连彩华』,是本娘娘麾下高手之一,怎么样?」
「她快要落败了!」
「唔
「要不要老夫下去助她们一臂之力?」
「不!」
「冷岛主忍心看着她们战死?」
「大槪不会这么的严重,她们打不过,自然会逃走!」
「哼,我看逃不了!」
一语甫毕,蓦听「当!」的一响,鬼面婆连彩华的一柄铁拐被阳鞭莫展一鞭磕飞!
鬼面婆连彩华惊叫一声,倒纵急退,但没有逃开,肩上被打中一鞭,登时跌坐下去。
阳鞭莫展一招得手,立即身形一旋,挥鞭攻向正在合攻阴鞭莫达的二女。
那二女年约四十,一个没有鼻子,模样极为可怕;一个是兔儿唇,露出一排牙齿,容貌比前者好看不了多少,她们两人原在联手对抗阴鞭莫达,勉强打成平,这时加入一个阳鞭莫展,顿时屈居下风,看上去落败亦只是时间问题。
这时,正在独斗祝护法的一字剑丘武平一看己方稳操胜卷,不禁意气洋洋的哈哈大笑道:「我说冷岛主,黄金虽可贵,生命价更高,我看妳还是乖乖交出地图的好,否则妳连性命也要没有啦!」
祝护法却一声不响,沉着应战,她便的是离魂娘娘的一柄龙头拐,招术变化灵活,力道亦雄浑异常,可惜变目失明终究吃亏,战至此际,虽未落败,但谁都看得出她永无取胜的机会了。
史剑英看看那二女又将落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向身边的离魂娘娘传音问道:「冷岛主,那位祝护法既然假冒妳,她与人动手时,也应该打出烟幕弹才对呀?」
离魂娘娘传音答道:「不错,大槪敌人一现身就动手,使得祝护法无暇打出弹幕烟。」
史剑英道:「冷岛主的烟弹当眞厉害,强如三怪也着了道儿,不过老夫觉得,冷岛主的烟幕弹如能加入迷药,使人一闻烟味便昏迷倒地,岂不更佳?」
离魂娘娘道:「这一点,本娘娘亦曾想到,但后来觉得不实用,故未动手制造。」
「何谓不实用?」
「本娘娘因双目失明,走到那里都需要人服侍,如果制造出能使人昏迷的烟幕弹,一打出时,目己的部下,一样要受害,这就是不实用的最大的原因。」
「听说三味神翁也擅于制造烟幕弹,不知他除了制造香、臭、辣三种烟幕弹外,有没有制造能使人昏迷的烟幕弹?」
「不知道,他是独往的武林怪杰,可以制造那种东西!」
「啊,妳那个没有鼻子的部下要输了!」
「砰!」然一响,那个没有鼻子的女人腰上挨了阴鞭莫达一鞭,一个身子随声摔倒,也像鬼面婆连彩华一样,虽然没有死,却已爬不起来了。
又过三十五招,那个兔唇女人也被阳鞭莫展一鞭打中右膝盖,痛得她丢下武器,抱住膝盖,号叫不已。
这一来,只剩下假离魂娘娘一个人了,阳阴双鞭一看师兄尙未得手,立时一齐跳过来,大喝道:「冷靑靑,妳三个部下已受伤,妳再不罢手,我们就先把她们三人杀了!」
那祝护法一闻此言,突地撒拐暴退丈五,惨笑道:「好,本娘娘认裁就是,但本娘娘交出地图后,你们能保证不赶尽杀绝么?」
一字剑丘武平答道:「当然,我们若要赶尽杀绝,刚才我这两个师弟早就下手了!」
祝护法冷笑道:「哼,你们不杀害她们三人,只怕是在诱本娘娘交出地图,等到本娘娘交出地图后,你们便要下毒手,对不?」
一字剑丘武.平道:「不,我们旨在地图,不在杀人!」
祝护法道:「但是你们不怕本娘娘报仇么?」
一字剑丘武平笑道:「不怕,说句不客气的话,以前我们还以为妳冷靑靑有过人之技,但今夜一试之下,方知不过尔尔,以妳这等身手,要想报仇,不啻痴人说梦!」
祝护法道:「好,本娘娘今夜就把地图交给你们,但不出一个月,本娘娘誓必取回!」
说着,探手入怀摸出那卷假地图,向一字剑丘武平抛了过去。
一字剑丘武平连忙迎上一步,伸手要接住抛来的地图,不料就在此际,那卷地图突似受到某种东西的撞击,倏地往右横飞开去!
一瞬间,大家都看淸楚了,原来有人由左方黑暗处打出一支丧门针,正中那卷地图,故丧门针「带」着地图向右横飞去了。
一字剑丘武和阴赐双鞭面色大变,同时发出一声暴喝,一齐纵身疾起,急追那地图。
但结果仍慢了一步,眼看即将夺到地图之际,地图却已落入另一个人的手中!
那人,年近五十,体高七尺,瘦骨嶙峋,一张缩腮尖嘴的瘦削脸庞,苍白如纸,又配着一对倒吊的横帚眉,看起来就像一个无常鬼!
他接住地图纳入怀中后,却不乘机逃走,仍笔直的巍巍立在原地。
倒是一字剑丘武平和阴阳双鞭三人看淸他的面貌之后,当眞像见了鬼一般,慌忙刹住追扑之势,不敢贸然攻上去。
一字剑丘武平脸色忽然靑忽白,干笑一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鬼谷二无常』的『木雕无常』姚大侠」
躱藏在山壁上的史剑英一听「鬼谷二无常」五字,不由心头一紧,暗叫道:「我的天!连这两个老魔头也来参加夺宝了!」
鬼谷二无常,老大木雕无常姚一林,老二泥塑无常窦鑫,是武林黑道上响当当的大人物,一个又瘦又高,一个又矮又胖,两人看年纪,不到五十,其实都已在八十岁以上,名扬武林已有五十年之久,恶名更在妄道人,贪头陀,淫书生三怪之上,但因好吃懒动,一年当中只出鬼谷刼夺一次,平日都在谷中挺尸,故被人戏称为「木雕泥塑」,且最近几年均未再在武林中出现,是以渐渐为人淡忘,不想今夜突然在此现身,这也可说一字剑丘武三人财运缺通!
二无常形影不离,故一字剑丘武平话声甫落,便听身后传来一片干涩的「嘿嘿」怪笑,随着笑声,泥塑窦鑫蹒跚走出来了!
他的身材相貌刚好与木雕无常相反,身长不及三尺,腰胖如桶,一张满是横肉的脸庞呈黧黑色,眼大嘴大,邪气得紧!
他在一字剑丘武平三人身后寻丈处站住,与木雕无常采取夹击之势。
这时,木雕无常姚一林垂着眼皮,一脸冷漠之色,开口漫声道:「丘武平,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一字剑丘武平虽对二无常甚为顾忌,却又不甘心失去地图,当下又干笑一声道:「两位这样做未免太不够朋友,我们师兄弟千辛万苦才把地图弄到手——」
泥塑无常截口笑道:「购扯臊,我们双方根本不是朋友,当然要做出不够朋友的事了!」
一子剑丘武平一张脸登时羞得通红,回望泥塑无常冷笑道:「窦前辈这么说,那是表示不愿和好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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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18:47: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一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泥塑无常面现诧异道:「和好解决?这话怎么解释?」
一字剑丘武平道:「化外之财,见者有份,在下愿意和两位合伙,一同去找寻那座金城,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泥塑无常嘻嘻道:「不,像你丘武平这等脚色,还不够资格跟老夫两人合伙!」
阳鞭莫展是天生的火爆脾气,闻言勃然大怒,厉声道:「好!窦前辈既瞧不起我们师兄弟,在下就领敎阁下的绝艺!」
泥塑无常仍笑嘻嘻道:「正该如此,胜得老夫两人,地图还是你们的!」
阳鞭莫展不再多言,猛可欺上一大步,一鞭横扫而出,喝道:「接招!」
他以「阳鞭」为号,可知走的是刚猛路子,果然这时攻出的一鞭,招疾力猛,少说也有五六百斤之力!
但泥塑无常却不接招,视来势如无物,含笑静立不动!
「砰!」阳鞭莫展一鞭正中其腰干,那知竟像打在一团软绵绵的物体上,不但未能使泥塑无常的身躯震动分毫,反被一股反震之力震得「登登登」倒退三步!
一字剑丘武平一见如此,面色大变,急道:「三师弟住手,且听愚兄一言!」
阳鞭莫展正想再攻上去,闻言很不愿的掉头问道:「师兄有何吩咐?」
一字剑丘武平面呈庄重之色,说道:「姚、窦两位前辈的武功非我兄弟所能望其项背,我们让了吧!」
阳鞭莫展沉容一哼道:「师兄何出此言,人争一口气,咱们兄弟就这样退让,岂不被人笑掉了大牙?」
一字剑丘武平正色道:「不,姚、窦两位前辈非常人可比,咱们兄弟退让并非可耻之事!」
阳鞭莫展也知自己三人武功差人家太远,再打下去,绝非伤败所能收场,当下装出勉为其难之色道:「好吧,你是师兄,小弟听你的!」
一字剑丘武平便向二无常拱拱手道:「好了,在下兄弟自知不敌,如今情愿相让,祝两位前辈早日找到那座金城!」
说罢,纳剑入鞘,向阴阳双鞭一招手,纵身便欲离去。
木雕无常冷冷喝道:「回来!」
一字剑丘武平以为对方目为己的慷慨所感动,愿意分自己三人一杯羹了,闻言心中一喜,忙转回抱拳笑道:「姚前辈有何指敎?」
木雕无常缓缓掀动嘴皮,冷冷说道:「老夫问你,你知道这张地图经过几个人的手么?」
一字剑丘武平含笑道:「四易其主,先是富贵翁庞宇公买到的,然后为『武林三怪』所夺,不到半天,又为离魂娘娘冷靑靑所得,现在是在姚前辈手里了!」
木雕无常道:「那么,你大槪也知道,现在附近还躱藏着不少人想伺机谋夺地图吧?」
一字剑丘武平道:「不错,不过两位前辈武功已臻化境,没有人能够再由两位前辈的手里抢去的了!」
木雕无常道:「话虽不错,但他们不试一试,大槪是不肯甘休的……」
一字剑丘武平笑道:「姚前辈可是要我们兄弟帮忙?」
木雕无常点头道:「正是,老夫想借三位的脑袋杀鸡诫猴,让他们知难而退!」
一字剑丘武平大惊失色,不觉后退一步,强笑道:「姚前辈莫打趣,我们兄弟已情愿退出,这样还不够么?」
木雕无常冷酷一笑道:「不够,老夫要让所有准备夺取地图的人明白,犯在老夫两人手里的,只有死路一条!」
一字剑丘武平面如土色,但仍强笑道:「姚前辈这样说,即是存心跟我们崆峒派过不去了!」
他抬出「崆峒派」三字,是在暗示对方——你们鬼谷二无常今天若杀了我师兄弟三人,崆峒派人士是绝不甘休的。
那知木雕无常不但不惧,反发出破锣般的哈哈大笑道:「别抬出崆峒派来吓人,今天即使是你们掌门人,老夫也照杀不误!」
语毕,面容一沉,杀气腾腾的擧步迫去。
一字剑丘武平情知不能善了,当即撤出佩剑,凝神蓄式,准备拼死一搏。
阴阳双鞭亦同时转身迎对泥塑无常,打算联手对敌。
不料,眼看战事一触即发,蓦闻四下响起一片衣袂带风之声!
不料,出现十个人,由四面围拢过来!
这十人,分为三起,由东面过来的是三个靑衣老人,手中均握利剑;由西面过来的是三个蓝衣老人,所执兵器是一剑二刀;由山麓中过来的是四个黑衣老人,兵器是剑、箫、扇;十个人相貌各异,却有一点相同是个个太阳穴高高隆起,双目精光如炬,显然均非常人。
二无常看淸来的这十个老人时,面色微微一变,木雕无常扬了扬扫帚眉,嘿嘿冷笑道:「好啊,想不到华山、点苍、太极三派掌门人也率领派中高手赶来了!好得很,嘿嘿嘿……」
一点不错,眼下的这十个老人,其中有三正是华山、点苍、太极三位派掌门人!
华山派掌门人是「半知老人」胡乐天!
点苍派掌门人是「无须叟」刘光亮!
太极门掌门人是「乾坤手」邓浩!
这时,最为高兴的自然是一字剑丘武平三人了,因为崆峒派与华山、点苍、太极三派素有交情,如今他们在动手之前现身,自有相助之意,而十三人联手对付二无常,当然是绰绰有余了!
果然,木雕无常话声一落,华山派掌门人「半知老人」胡乐天立刻接口笑道:「怎么样,难道我们不能来么?」
他号称「半知」,乃因为人有点糊涂,对任何事情均一知半解,不讲求淸楚精细而名,但武功却是全派之最,因此当上代掌门人在廻龙谷遇害之后,他便被推上掌门人的宝座。
木雕无常闻言之下,又嘿嘿冷笑道:「当然可以来,老夫只是觉得奇怪,怎么你们华山、点苍、太极三派忽然联合起来了?」
半知老人笑吟吟道:「这你还不懂?今天我们三派合则可得地图,分则便会被你们一一击破,因此我们就联合起来啦!」
木雕无常诡笑道:「但是抢到地图后,你们如何处置呢?」
半知老人道:「很简单,找到金城,平均分配!」
木雕无常道:「老夫是说,你们抢到地图后,由谁收存?」
半知老人道:「随便,谁收存都一样!」
木雕无常探手入怀掏出地图,笑道:「你们最好指定一下,只因你们一口气来了十个,必败的架老夫不愿打,故决定拱手奉送,却不知该交给哪一位才好?」
半知老人看见地图,眼睛一亮,色喜道:「你交给老夫好了,由老夫保管,绝对不会出事!」
点苍派掌门人无须叟刘光亮一见半知老人满脸贪婪之色,大是不放心,忍不住开口道:「不,由谁保管地图,还得从长计议!」
半知老人神色一怔,转望无须叟诧声道:「怎的,刘掌门人不放心老夫么?」
无须叟刘光亮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是不放心,而是为求公平,老夫觉得地图不应单由一个人保管」
半知老人道:「但是地图只有一份,不能由一人保管,几个人要怎样保管一份地图呀?」
无须叟道:「这很好办,我们可以把那张地图剪成四块,由各派保管一块!」
木雕无常目的只在离间他们三派,并非眞想交出地图,这时一听无须叟提出的办法十分公平,自己的离间之计眼看要落空,心中一惊,忙接口道:「这不妥当,金城距此尙有数千里之遥,中间难免不再发生事故,万一失落其中之一,其余三张岂不成了废纸,我看还是交给胡掌门人保管较好!」
说罢,竟眞的把地图抛给半知老人!
半知老人伸手接住地图时,泥塑无常忽然大叫道:「胡掌门人请勿忘记诺言——快走!」
点苍、太极二派人士一见乍听之下,以为半知老人已先和二无常勾通好,个个心中大急,登时一起向右知老人扑去。
半知老人大吃一惊,慌忙往后倒纵。
这一来,大家更认定他存心不良,于是追扑如矢,兵器纷纷挥出,喝叱着围攻上去。
正在混乱间,忽听一字剑丘武平大叫道:「诸位莫上当,二无常跑啦!」
众人愕然住手,转头一望,果然发现二无常已失影踪,太极门掌门人乾坤手邓浩面呈疑惑道:「丘大侠你说甚么?」
一字剑丘武平道:「木雕无常人交给胡掌门人的定然不是眞地图,诸位上当了!」
众人一听顿有所悟,连忙一齐对被围困核心的半知老人急声道:「胡掌门人请看看那是不是地图」!
半知老人依言展开手中卷那纸张,一看纸上没有一个字,立刻将它摔掉,破口大骂道:「他妈的,原来是一卷擦屁股的纸!」
至此,众人方知果然上了二无常的当,无须叟不禁顿足埋怨道:「胡掌门人也眞是的,刚才接到手时,何不先看看?」
半知老人双目一瞪,光火道:「先看看?哼,你们也肯让老夫先看看么?」
乾坤手邓浩却向一字剑丘武平急问道:「丘大侠见他们往何方向溜的?」
一字剑丘武平擧手一指南方说道:「这边,他们往这边跑的!」
乾坤手邓浩立时长身掠起,扬声道:「大家少说废话,快追!」
于是,众人纷纷跟着掠起,像一群燕子,转眼便消失于南方夜色下!
道路上,只剩下一个假离魂娘娘和受伤不起的鬼面婆连彩华三人。
史剑英看见半知老人等业已消失不见,便转对身边的离魂娘娘轻笑道:「冷岛主妙计得售,今后离魂娘娘轻轻推他一下,传音道:「别作声,有人跑回来了!」
史剑英一惊,擧目望去,果见有两条人影由东方奔至,一闪便到假离魂娘娘跟前。
来的,竟是刚刚乘混乱间逃去的木雕泥塑二无常!
离魂娘娘只听出有人奔来,却无法知道来的是谁,故传音向史剑英问道:「沈神医,眼下来的两人是谁?」
史剑英传音答道:「是二无常,他们不知何故去而复返?」
离魂娘娘传音冷笑道:「哼,果然不出本娘娘所料……」
史剑英惊讶道:「哦,冷岛主已料到他们会回来?」
「不错,他们非回来不可!」
「为什么?」
「看下去自然明白!」
这时,只见那木雕无常向假离魂娘娘笑道:「冷岛主,妳这三个部下伤势不轻,若无人替她们疗伤,只怕回不了离魂岛呢!」
假离魂娘娘冷哼一声道:「阁下去而复返,必有原因,明白说出来吧!」
木雕无常干笑道:「好好,冷岛主快人快话,老夫亦不想拐弯抹角,老夫两人去而复返,是想向冷岛主要一个人!」
假离魂娘娘道:「要谁?」
木雕无常道:「赛华陀沈仲和!」
假离魂娘娘发出诡谲的冷笑道:「他么?嘿嘿嘿……」
木雕无常眉头一皱道:「冷岛主若肯爽爽快快说出,老夫愿给冷岛主一些好处,否则……」
离魂娘娘道:「否则怎样?」
木雕无常笑道:「冷岛主想必听说过老夫两人的脾气,何必再明说呢?」
假离魂娘娘道:「阁下所说的一些好处,又是怎样?」
木雕无常道:「冷岛主若肯说出赛华佗的去处,老夫愿替妳治疗三个部下的伤势,将来找到金城时,也愿分给冷岛主一些。」
假离魂娘娘问道:「一些是多少?」
木雕无常沉吟有顷,说道:「分给妳十斤黄金吧!」
假离魂娘娘不屑的冷笑道:「十斤黄金,哼,你猜本娘娘原答应分给赛华佗多少么?」
木雕无常注目问道:「妳答应分多少给他?」
假离魂娘娘道:「十分之一!」
木雕无常头一歪,又问道:「十分之一应是多少?」
假离魂娘娘道:「假如那座金城一共有一万斤黄金,他便可得一千斤!」
木雕无常大为兴奋道:「那座金城当眞有那么多黄金么?」
假离魂娘娘道:「那金城中有一百八十尊金人像,外加许多黄金盖成的庙殿,所以只怕还不止一万斤!」
木雕无常大喜道:「果眞有这么多,那老夫也分给冷岛主十分之一好了!」
假离魂娘娘道:「这还差不多,但本娘娘要如何相信你的话呢?」
木雕无常道:「冷岛主只管放心,老夫两人年已八十以上,来日无多,那么多黄金怎么用也用不完,怎会舍不得送给妳十分之一?」
假离魂娘娘道:「既如此,两位请动手替本娘娘治疗三个部下吧!」
木雕无常问道:「那位赛华佗在那里?」
假离魂娘娘道:「先替她们疗伤,本娘娘自会告诉你们!」
木雕无常道:「在这路上不好治疗,须得寻个地方才行……」
假离魂娘娘接口道:「那就劳驾把她们抱起来吧。」
木雕无常便走去抱起鬼面婆连彩华,泥塑无常则搅起其余两个,三人立即离开道路,望北而去。
史剑英目送他们远去不见,便由地上站起,笑道:「嘿,想不到赛华佗沈仲和如今竟成为地图的一部份了!」
离魂娘娘跟着站起,道:「可是你现在只能听我指挥,否则你腹中之蛊会要你的命!」
史剑英苦笑道:「说得是,现在,我们也该走了!」
下了白马山,两人仍取道前进。
离魂娘娘道:「今晚咱们不要停歇,一直走到天亮再找地方休息,从明天晚上开始,咱们一夜最少要走一百里路!」
史剑英问道:「这样,要几时才能到达那个地方?」
离魂娘娘道:「只要不发生意外,大约两个半月即可到达。」
史剑英道:「到了那地方,妳要怎样去找到那座金城?」
离魂娘娘道:「当然是按图索骊!」
史剑英道:「但那是要用眼睛看的一!」
离魂娘娘道:「我的部下有眼睛!」
史剑英叹道:「老夫的眼睛就不管用么?」
离魂娘娘笑道:「你的眼睛靠不住!」
史剑英道:「冷岛主已在老夫体内放了蛊,还怕甚么呢?」
离魂娘娘道:「你只要等着拿十分之一的黄金就是,何必要看地图?」
史剑英道:「老夫早年曾数度赴南荒林丛采药,冷岛主若肯让老夫看地图,说不定老夫会很快找到那座金城。」
离魂娘娘道:「好的,到了南荒,本娘娘答应让你看地图便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谈,不觉东方已现鱼肚白,史剑英运目前瞩,发现不远处有个鎮甸,便道:「前面有一处小鎮,咱们到鎮上去歇息吧?」
离魂娘娘道:「这个鎮名叫龙潭,鎮外有一片乱葬岗,里面有一间百姓祠,咱们到那百姓祠去睡吧!」
史剑英不禁吃惊道:「冷岛主双目失明,因何对各地情形如此熟悉?」
离魂娘娘笑道:「就因我双目失明,所以必须熟记各地的情形,说了你不相信,离魂岛周围两千里内,所有大小城鎮我都记得很清楚!」
史剑英咋舌道:「冷岛主记性这么好,眞令人不敢相信。」
离魂娘娘道:「每一个瞎子,记性都比常人要好些,因为她眼睛看不见,不会为各种事物所干扰……」
说话间,龙潭已到,因天刚破晓,鎮上许多人家和店舖尙未开门,好在史剑英背负的一只布袋还有不少干粮,不需要再买东西,故两人并未停留,一迳向鎮外走去。
出了龙潭鎮,离魂娘娘擧手一指右方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由此过去,半里外便是那片乱葬岗!」
史剑英便带着她向前走去,行约半里,果然见到一片坟场,也见到了那间百姓祠,不禁赞叹道:「冷岛主对各地情形如此熟悉,若要独自走回离魂岛,那是一点也不困难了!」
离魂娘娘含笑不语。
两人走入坟场,进入百姓祠,史剑英把布袋卸下,铺下破草蓆,就在草蓆上坐下,取出干粮吃了起来。
正在吃食,离魂娘娘忽然放下干粮,传音说道:「哼,有人来了!」
史剑英探头往祠外一看,见是一个村妇手提一篮三牲走过来,便传音道:「没关系,是个来拜百姓公的。」
离魂娘娘面有疑色道:「怎么一大早就来拜百姓公?」
史剑英道:「大槪是还愿的吧?」
话落,村妇已走入百姓祠。
这村妇年约三十余,面带菜色,身着粗布衣裙,她走入祠中,一见祠中坐着一对叫化夫妇,神色微微一怔,但没有开口说甚么,立刻把篮子放下,由里面端出了一盘三牲,摆上供案,再由篮中取出三炷香
离魂娘娘开口道:「这位嫂子,因何一大早就来拜百姓公?」
那村妇略现羞涩道:「我家汉子得了病,躺了好几天起不来,是我向百姓公许愿,果然一许便好,今早我婆婆便叫我赶快来还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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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18:48: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二章 图假命眞血空流



这是愚昧无知的鄕下人常有的事,故离魂娘娘听了便不再存疑,笑道:「原来如此,这百姓公倒眞灵啊!」
那村妇羞涩一笑,没再接腔,掏出火折子,点燃了香,擎香膜拜起来。
拜毕,她把三炷香揷上香炉,便退到祠门边站立,眺望祠外的坟场。
离魂娘娘便拿起干粮继续吃着,吃了几口后,忽然浑身一震,叫道:「不对!那香——」
一话未毕,人已咕咚一声,撰跌地上!
史剑英也大叫一声,挣扎欲起,但只站起一半,便又倒了下去!
那村妇倏地转回身子,跳去拔下三炷香,再倒揷于炉中,推开了祠内一个窗户,使空气流通吹散香烟,这才发出了一阵银铃脆笑,向离魂娘娘走了过去。
她在离魂娘娘的身边蹲了下来,开始动手搜摸,那知搜遍了离魂娘娘的全身,却未找到她所需要的东西。
她眉微微一皱,轻声自言语道:「奇怪,这贼婆娘把地图藏到那里去了?」
目语间,目光触及搁在「赛华佗」身边的那支竹棒,她立刻伸手抓过竹棒,敲破最末端的那一节竹筒,果见竹筒中塞着一卷纸,她发出一声欢呼,急忙拿起那卷纸纳入懐中,然后转回身子,又伸手入「赛华佗」的怀中掏摸——
蓦地,史剑英掌出如电,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脉门!
「啊哎!你你你……」
史剑英左手扣住她脉门,右手骈伸二指,又点中她麻穴,然后将她推倒地上,起身笑道:「妳想要老夫的甚么东西?」
那村妇没想到「赛华佗」并未被自己的迷香迷倒,一时惊得浑身发抖,那里还回答得出来。
史剑英面容一沉,冷冷道:「妳是谁,为何知道我们的秘密?」
那村妇战战兢兢道:「我是……我是……想和你合伙,你不……你不觉得跟一个瞎子——」
史剑英沉声打忿道:「老夫问妳是谁?」
那村妇喘了一口气,答道:「我是杜秋红!」
史剑英吃了一惊,张目失声道:「嗄,妳是杜秋红?」
那村妇道:「是的,沈神医,奴家知道你心里很不愿意和我们岛主去寻宝,所以奴家觉得,我们或许可以合作,只要你愿意,奴家更可委身相许,你说好么?」
史剑英长吁一声,失笑道:「嘿,眞想不到妳竟敢背叛冷岛主……」
杜秋红急道:「这对你是有好处,冷岛主只肯分给你十分之一,是但奴家愿意和你平分,假如你愿意收留奴家的话,那么,奴家的一半,也等于是你的了!」
史剑英捻须而笑,冷冷说道:「唔,这主意倒不坏……」
杜秋红见他似有接受之意,登时大喜道:「那么,你快解开奴家的穴道,咱们乘她尙未苏醒,下手杀了她!」
史剑英心中眞不敢相信这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心肠竟然毒如蛇蝎,故一时含笑不语。
杜秋红又道:「你不要害怕,我告诉你,她说在你腹中放了蛊,完全是假的,她根本就不会放蛊!」
史剑英心头一动,注目问道:「你这话是眞的么?」
杜秋红道:「眞的,她怕你不肯受她指挥,因此伪称已向你下蛊,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史剑英心中暗感欣慰,点点头道:「她几时可以苏醒过来?」
杜秋红道:「大约半个时辰,你问这干么?」
史剑英不答,又问道:「有没有方法可使她马上苏醒来?」
杜秋红变色道:「你想救她?」
史剑英摇头道:「不,老夫只想证实腹中有没有蛊,假如没有,老夫便答应和妳合作,否则那只好抱歉了!」
杜秋红道:「好,你先解开奴家的穴道,奴家便告诉你救醒她的方法。」
史剑英又摇头道:「不,还是妳先说出救醒她的方法吧!」
杜秋红道:「也可以,但你先点住她麻穴,否则她一苏醒,就会打死奴家的。」
史剑英依言点了离魂娘娘的麻穴,说道:「好了,要怎様才能使她苏醒?」
杜秋红道:「奴家身上有解药,你给她服一粒,马上就可醒来。」
史剑英于是伸手入她怀中,摸出一只小磁瓶和金城地图,他把小磁瓶放在一边,却先拿起地图看起来。
这是他第三次摸到地图,但却是第一次能够观看地图,因此兴奋得双手微微颤抖。
但是,当他视线触及地图上的图形和文字时,他突然浑身一震,脱口惊叫道:「天啊!」
杜秋红惊疑道:「怎么啦?」
史剑英全身瘫痪的跌蓆坐草上,垂头不语,神态沮丧至极。
杜秋红满脸迷惑流露之色,又问道:「沈神医,你怎么回事呀?」
史剑英轻叹一声,伸手拿起小磁瓶,拔去瓶塞,取出一粒解药塞入离魂娘娘的嘴里,再出手为她解开麻穴。
杜秋红大吃一惊,骇叫道:「啊呀!你为何解开她的穴道?」
史剑英慢慢转望她,沉脸冷笑道:「哼,妳这蛇蝎女人,妳以为我眞想和妳合作么?哼哼,别做梦了!」
杜秋红登时又发抖起来,哀求道:「不想和奴家合作没关系,求求你快释放奴家,不然她一醒来,就会杀死奴家的!求求你!求求你……」
史剑英充耳不闻,他已经烦恼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杜秋红还想哀求时;离魂娘娘业已苏醒,她神智一淸醒,当然立刻想到自己曾经昏迷,故倏地翻身坐起,颤呼道:「沈神医!沈神医!」
史剑英漫应道:「老夫在此。」
离魂娘娘急问道:「刚才咱们是不是中了那村妇的暗算?」
史剑英道:「不错……」
离魂娘娘伸出双手到处乱摸,紧张地道:「那支竹棒?那支棒那里去了?」
史剑英把竹棒递给她,道:「竹棒在此!」
离魂娘娘接过竹棒,用手一摸,登时面色大变,惊呼道:「不好!地图被那村妇抢去了!」
史剑英再把地图递给她,道:「没有,地图在这里!」
离魂娘娘色一愕,接过地图摸揑一番,似已「摸」出手中拿的确是原来的地图,不觉发呆道:「咦,这是怎么回事?」
史剑英缓缓道:「那村妇在燃那三炷香时,老夫已警觉有异,故而立时停止呼吸,然后假装昏迷……」
离魂娘娘喜道:「眞亏了你,后来怎样?」
史剑英道:「她在冷岛主身上搜了一番,没有找到地图,后来在竹棒中找到,可是她找到地图后,居然还不满足,又把手伸入老夫的懐里……」
离魂娘娘大喜道:「于是你把她擒下来了?」
史剑英道:「正是,她现在就躺在妳对面三尺之处!」
离魂娘娘趋前一摸,摸到了杜秋红的头,立时双手齐下,扼住杜秋红的粉颈,怪笑道:「沈神医,这贼人是谁?」
史剑英道:「冷岛主猜猜看。」
离魂娘娘一怔道:「猜猜看,本娘娘如何猜得着啊?」
史剑英道:「妳和我化装叫化子偸偸离开离魂岛时,并无一人发现,而这村妇却知道咱们的秘密,由这一点,冷岛主应该不难猜出来。」
离魂娘娘神色一震,惊疑道:「莫非这贼人是本娘娘的部下?」
史剑英道:「一点都不错,她是杜秋红,也就是妳称呼为『小艶娘』的!」
离魂娘娘双目大瞪,脸上由惊骇变为愤怒,猛然转对杜秋红,厉声道:「小艶娘,是妳么?」
小艶娘杜秋红浑身抖得更剧烈,颤声道:「是……岛主……秋红知错了,求求岛主您饶恕秋红这一次」
离魂娘娘面孔抽搐不止,塞脸冷笑道:「好啊,我从小把妳养大,视妳如亲生女儿,却万万想不到妳竟会背叛我;妳说!妳的良心何在?」
她似是愤怒到了极点,说到这里,扼住杜秋红粉颈的双手突地一紧,用力紧扼了下去!
杜秋红连喊救命都来不及,喉咙只发出「咯咯」两响,全身一阵颤抖,登时喉告香销玉殒!
史剑英冷冷望着杜秋红气绝,见离魂娘娘仍紧扼不放,似要把她的脖子扼断,忍不住开口道:「够了,冷岛主,她已经死了!」
离魂娘娘闻言方才松开双手,发出痛心的冷笑道:「哼,便宜了这贼人,我应该把她凌迟处死才对!」
史剑英淡淡道:「她会生起背叛之心,其错却在冷岛主……」
离魂娘娘眉毛一扬道:「怎么说是我错了?」
史剑英道:「冷岛主一向收容的都是残废女子,而她却是一个健康的姑娘,要她长久在离魂岛住下去,她当然不肯安份。」
离魂娘娘冷笑道:「你以为她是个健康的姑娘么?」
史剑英一呆道:「难道不是?」
离魂娘娘道:「告诉你,她是个石女!」
史剑英讶然道:「甚么,她是石女?」
离魂娘娘道:「不错,因此她父母在她出生不久时,就把她丢弃在江边!」
史剑英大感惊奇道:「既然如此,她怎能在长安媚香楼为妓?又怎能嫁给富贵翁为妾?」
离魂娘娘道:「她在长安为妓,只陪酒不陪身,所以没有人知道,后来嫁给庞宇公为妾,那老家伙虽然发觉娶了个不能人道石女,但是他也是个七老八十的人,早已力不从心,故而并不嫌弃她,因她长得很美,足可赏心悦目,便一直的把她留在身边。」
史剑英听她侃侃而言男女之事,不觉甚窘,哑笑道:「原来如此,那是老夫说错了!」
离魂娘娘余怒未消,「瞪望」着杜秋红的尸体连「哼」数声,然后忽然想到了甚么,猛可转对史剑英怪笑道:「沈神医,你看过地图了吧?」
史剑英点头道:「不错,老夫看过了!」
离魂娘娘道:「你本可乘机刼走地图,其所以不敢这样做,是怕本娘娘在你腹中下蛊的吧?」
史剑英摇头道:「不是!」
离魂娘娘脸上掠过一抹惊疑之色,又问道:「不然,你确实有诚意和本娘娘合作到底?」
史剑英道:「本来是的,但现在不了!」
离魂娘娘面色一变道:「为甚么?」
史剑英道:「因为我刚刚发觉,即使我愿意和妳合作到底,结果也将一无所得!」
离魂娘娘愕然道:「这话怎么解释?」
史剑英凝声道:「那地图是假的!」
离魂娘娘跳了起来,骇然失声道:「甚么!地图是假的?你怎么知道地图是假的?」
史剑英缓缓道:「因为我识得岳锡南的字体,而妳那张地图的字体,根本不是岳锡南写的!」
离魂娘娘惊得发呆,问道:「怪事,你赛华佗怎会认得岳锡南的字体?」
史剑英道:「实不相瞒,我并不是赛华佗沈仲和」
他说这话时,已恢复目己嗓音,是以离魂娘娘听得面色大变,一擧手中竹棒,厉声道:「好贼子!竟敢冒充赛华佗欺骗本娘娘——你是谁?」
史剑英声调平静地道:「冷岛主稍安毋躁,静静听我解释吧!」
离魂娘娘怒叱道:「你是谁?」
史剑英道:「我是剑豪乐正辉的二徒弟——姓史名剑英!」
离魂娘娘浑身大大一震,惊愕道:「你——是剑豪乐正辉的徒弟?」
史剑英道:「是的,现在冷岛主明白小可冒充赛华佗的目的了吧?」
离魂娘娘虽是个任性胡为的女魔头,但一听眼前这个假赛华佗竟是威名赫赫的剑豪传人时,也不禁有些胆寒,不觉后退一步道:「你可要弄明白,本娘娘可没有劫持你师兄岳锡南!」
史剑英一笑道:「这个小可知道,小可此次冒充赛华佗,主要目的也不是在找岳师兄!」
离魂娘娘慢慢把竹棒放落,问道「不然,你也想夺取那座金城?」
史剑英摇头道:「不,小可目的只在那千年茯苓,以便去医治那位尹姑娘的病,冷岛主若欲知详细情形,请坐下来吧?」
离魂娘娘犹豫片刻,遂在草蓆上坐下,史剑英于是开始敍述目己化装赛华佗的经过始末,并再强调自己无意争夺金城等等,最后说道:「那天家师闻悉冷岛主收养许多残废女子,对冷岛主的为人极为钦佩,故曾嘱小可找到那座金城时,应将全部黄金献与冷岛主,那天冷岛主制服三怪夺得地图,小可担心冷岛主不肯信任小可已有医治瘴毒之能,故而不敢以眞面目与冷岛主相见,但小可心中已决定一帮助冷岛主争取那座金城,不想数日来大家拼死争夺的这张地图竟是膺品……」
说罢,长叹一声。
离魂娘娘素知剑豪师徒的为人,心知史剑英所说绝非花言巧语,故听了敌意全消,笑道:「本娘娘本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不想竟能获得当代高人的谬赞,不胜荣幸之至!」
史剑英道:「冷岛主所杀者皆为邪恶之徒,所取者皆为不义之财,大节无亏,岂是一般武林魔头可比,再说——」
离魂娘娘截口笑道:「得了,咱们还是来硏究硏究地图吧,你说这张地图是假的,那么必是庞宇公那老家伙玩的把戏,他把眞地图藏起来,把假地图交给三怪,是不是?」
史剑英沉吟道:「不……小可猜想,玩把戏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个出售地图之人!」
「恐怕未必,听说他以五百两黄金的价钱卖给庞宇公,但却情愿等到庞宇公找到金城后再拿钱,而且为表示其诚意,又肯接受宠宇将其监禁于富贵山庄,准此观之,他卖给庞宇公的地图岂会是假的?」
「小可也是根据这一点而猜测玩把戏的定然是他!」
「怎么说?」
「他出售假地图的目的,与冷岛主命祝护法假扮冷岛主的用意如出一辙,小可相信他必已得到眞地图,为了怕人抢夺,便制造一张假地图售与庞宇公,然后到处宣传庞公宇已得到地图,以声东击西的计策使许多欲抢夺地图的人都来跟踪庞宇公,他便可悄悄赶去南荒,按图索骊找到那座金城!」
「唔对极了,此所以庞寺公一走出富贵山庄之后,便有许多人陆续现身抢夺地图的原因!他妈的,眞是八十老娘倒绷孩儿,想不到本娘娘也会上了他的恶当!」
她冲动之下,竟也把「她妈的」三个字带出口来。
史剑英虽是心情沮丧,听了也不禁「噗嗤!」一笑,道:「但有一点小可仍想不通,像『鬼谷二无常』那等人物,在得到地图之后,都还需要一个赛华佗沈仲和,他怎么不需要呢?」
离魂娘娘道:「只怕他知道你是冒牌货,而去找那位眞赛华佗了!」
史剑英道:「这不大可能,因为知道我史剑英冒充赛华佗者,只有已死的形意门掌门人抓魂手闵云竹等三人,及劫走敝师兄那三个蒙面人,而这个出售假地图者,显然不是那三个蒙面人之一,他怎会知道我是冒牌货呢?」
离魂娘娘道:「再不然就是你离开武林茶座后,他才去黄鹄山找赛华佗,你们两人错过了。」
史剑英摇头道:「这也不大可能,他既打算把假地图卖给庞宇公,便会赶在庞宇公之前去找赛华佗才对,但在庞宇公之前,除铁骨易远飞之外,并无第二人去找赛华佗合作。」
离魂娘娘道:「那么,也许他有抵抗瘴气之能,不需要依靠赛华佗?」
史剑英点点头道:「嗯,只有这种推测较为合理,所以小可打算兼程赶赴南荒,但愿在抵达磨盘山之前,能发现他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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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18:49: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三章 美人如玉剑如龙



离魂娘娘道:「好,本娘娘跟你跑一趟!」
史剑英道:「不,冷岛主双目失明,爬山涉水,终嫌不便,还是由小可单独前去,若能够截住那人而夺回地图,小可再设法通知冷岛主,这样做比较好!」
离魂娘娘道:「但是对方恐不止一人,你一个人能行么?」
史剑英微笑道:「小可会见机行事,力敌不成,可以智取!」
离魂娘娘沉忖有顷,点头笑道:「好吧,你如夺得地图,可不能见财起意,一个人独吞啊!」
史剑英正色道:「冷岛主请放心,我们师徒要的是那千年茯苓,至于那座金城,小可发誓分毫不取!」
离魂娘娘自觉话说得太重,不由讪讪一笑道:「本娘娘只是跟你说句玩笑,其实你若找到那座金城,本娘娘能分到一半,已感激不尽了!」
史剑英笑了笑,转话问道:「冷岛主由此自己回去离魂岛,没什么困难吧!」
离魂娘娘道:「当然不会有困难,史少侠若想即刻动身,可以请便了!」
史剑英起身道:「那么,小可就此别过,冷岛主回到离魂岛之后,请派个部下去武林茶座,把小,可的情形,告诉黄鹤老人,好让黄鹤老人和家师放心。」
离魂娘娘跟着起立道:「好的,一定替史少侠办到!」
史剑英于是抱拳一拱,道声「再见!」便大步迈出百姓祠,奔离乱葬岗,往南方疾赶。
这天薄暮,他来到沅州地界,思及已有好几天未净身,便脱下一身鹑衣,恢复本来面目,投入一家客栈。
洗过身子,吃罢晚饭,他信步走出客栈,在街上蹓跶一会,不觉来到一处街尾,只见那靠近城门的地方,正有一簇人围聚在一家贩卖马匹的马场前吵架,一时好奇心起,于是举步走了过去。
「我不怕,你管去告状好了!」
「妈的头,你的马踢死了人还这么凶,你道老子不敢去告状么?」
「请便!我早就说这匹马野性难驯,你哥哥却一定要买,说甚么他有办法驯服弛,如今人摔死了,我自认晦气答应赔你一百银子,你却想乘机勒索,非一千两银子不可,哼哼,你道我的银子是泥土做的么?你去告状好了,马跑伤人,与主人无干,你不告还有一百两银子可得,告了状就一个子儿也没有!」
史剑英听到这里,已知大槪,趋前一看,只见马场主人是个中年大汉,苦主则是个车伕打扮的汉子,后者死了哥哥,面上却无悲伤之色,似乎只要马场主人多给他几两银子,就可善了。
这时,一个旁观老者排众而出,向马场主人和苦主排解道:「我说你们两位,这事情说来双方都有些不对,你——马场主人,你明知那匹马不能骑,就不该让他哥哥试骑;而你……老弟,你哥哥既无把握,就不该上去试,所以我看你们双方还是各让一步,你马场主人破财消灾,不妨多给他一些;你老弟也不能硬要人家一千两银子,你们看老夫这主意如何?」
那苦主悻悻地道:「你问他愿意给多少吧!」
老人便转对马场主人笑道:「老兄,你肯多给他一些么?」
马场主人道:「也罢,我再给他五十两,再多就只好让他去告状!」
那苦主嚷道:「最少也得再给一百两,不然我就去告状!」
老人忙道:「老弟你错了,打官司可不是好玩的事,别的不说,你要告状总得去请悪讼师写状子吧?老夫告诉你,那些患讼师都是不分是非之徒,而且写一张状子最少也要十几两银子,他要是故意跟你卖个破绽,叫你官司不胜不败,一直拖下去,嘿嘿,只怕你官司还没打赢就先破产啦!」
那苦主对与讼似也无把握,言面有允意,但仍强自坚持道:「没有二百两银子,最少也得一百七十两,你们想我哥哥也是靠赶车生活的,他身后还有一个妻子三个儿子,若不多拿几个钱,你叫他们如何活下去?」
老人便又转对马场主人道:「这话也对,我说老兄,你就算可怜他,多给他一些!」
那马场主人哼了一声,回对身后一名伙计道:「刘三,去秤一百七十两银子来!」
那伙计答应一声,匆匆而去,不一会取到几封银子,马场主人接过转交给那苦主说道:「拿去吧,算我倒霉!」
那苦主接过银子,未再多说,冲出人群去了。
围观众人亦即一开而散,那马场主人似是心痛丢了一百多两银子,一看众人散去,即向伙计刘三道:「刘三,去拿刀来!」
刘三嘛了一跳,道:「何爷想干什么?」
那马场主人道:「宰马,吃马肉!」
刘三吃惊道:「何必呢?我看那匹马虽是野性难驯,却是一匹罕见的千里驹,常言道,恶马恶人骑,总有一天,牠会碰到能够驯服弛的主人的。」
那马场主人冷笑道:「哼,我要让弛再活下去,可不知又要害我损失多少银子,一个月,弛一连摔伤了两个买主,害我赔了不少疗伤费,今天弛竟变本加厉踢死了人,这种劣马还能矍?」
「可是——」
「别噜苏,去拿刀来!」
「是!」
不久,刘三捧着一柄亮闪闪的钢刀,那马场主人接刀在手,面呈杀气向一个马廐走去。
蓦地,人影一幌一条人影在他的面前纵落,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马场主人愕然住足,问道:「你是何人?」
史剑英拱手一揖,含笑说道:「小可是买马来的!」
那马场主人一哦,即对刘三道:「刘三,带这位客人去拣一匹!」
史剑英笑道;「不,小可要这一匹!」
说着,反手一指身后马廐里那匹闘祸的野马。
那马场主人断然摇头道:「不成,这一匹不卖了!」
史剑英微微一笑道:「老兄不卖的理由是什么?」
那马场主人道:「刚才的情形,您客官没看见么?」
史剑英道:「看见了,但是你的伙计说的不错,悪马悪人骑,现在悪人来了!」
那马场主人略带轻视的瞥了他一眼,说道:「算了吧,我可不想再赔一百七十两银子!」
史剑英道:「老兄说说看,假如小可能驯服弛,老兄愿卖好多?」
那马场主人道:「眞有人能驯服牠我半价卖给他都可以,但是我却不能让你客官上去试!」
史剑英笑笑道:「老兄这样瞧不起小可?」
那马场主人道:「我见过好几位体格比你客官健壮的人,可是结果他们都被弛摔了下来!」
史剑英道:「老兄不妨说说看,所谓半价是好多?」
那马场主人道:「二十两银子即可!」
史剑英大喜道:「那么,假如小可能驯服弛,你我便可以二十两成交了?」
那马场主人摇头道:「话是这么说,但我绝不能让你客官上去试,我刚才已说过,我不想再赔一百七十两银子了!」
史剑英突地右掌一探,电闪般夺过他手里的钢刀,一手握刀柄一手握刀尖,运出眞力「拍!」的一声将钢刀折断,然后将断刀抛落地上,笑道:「老兄请看小可的力气还可一试否?」
那马场主人登时看傻了眼,发呆了良久之后,方才失声说道:「我的天,您客官原来是武林高手呀!」
史剑英俊逸一笑,道:「此刻愿意让小可试一试么?」
那马场主人那敢再说个「不」字,忙向刘三说道:「刘三,把马放出来!」
刘三大为高兴,立即跳过去打开马廐栅门,然后与马场主人远远退去一边,看样子他们对这匹野马已经畏惧如虎了。
栅门一开,那匹野马便扬蹄冲出,然后慢慢在场中兜圈子,神釆飞扬至极!
这匹马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而且肌肉结实,步履沉稳,果然是一匹未被发现的千里神驹!
史剑英看得暗暗欢喜,当下缓步走过去,在接近弛身边时,突地双手齐出,一把抓住马鬃!
白马发出一声长嘶,箭也似的向前疾窜,似欲将史剑英甩掉。
但还没窜出五尺,史剑英业已跃上马背了!
白马野性大发,立时连连蹦跳起来,一面蹦跳一面啸聿聿叫着,拚命想把史剑英摔下。
史剑英虽非驯马能手,但他双手抓住马鬃时,就像双手已在马鬃上生了根似的,一任白马纵跳挣扎,不放就是不放。
白马越跳越凶,忽而扬起后蹄,扭转头颈,奋战不懈,似和史剑英心意相同,不把史剑英「驯服」绝不罢休。
那马场主人起初是闭着眼睛不敢看,但等了一会没听见史剑英摔下来,才慢慢睁开双目,之后,他脸上开始现出惊喜之色,因为他终于发现,史剑英是第一个能在马背上停留这么久的人!
刘三兴奋得脸都红了,又喜又紧张道:「你看!你看!牠遇上劲敌了!弛遇上劲敌了!」
但是白马对于坐在背上的劲敌仍无服贴之意,仍然纵跳挣扎不休,远远超过了一匹野马被驯服的时间!
足足过了一顿饭的时间后,史剑英见白马仍不服输,已知白马体力极为充沛,心中更加欢喜,当下双手一紧,发出眞力将马头压了下去。
白马还想反抗,但挣扎了一会,始终无力抬起头,这才知道碰到厉害人物,遂俯首称臣,不再反抗了。
那马场主人大喜,拍手道:「成了!成了!」
史剑英骑着白马在场上绕行三周,下马「慰抚」一番,亲自牵弛入廐,然后掏出十两银子递给马场主人道:「这是订金,替弛配「副马鞍,明天早上我来牵马!」
回到客栈,由于心情愉快,这一晚他睡得很舒酣,翌日一早,盥洗吃食一毕,立刻结账离店,来到马场,给了十两银子,便骑着白马驰骋出域。
一方为了考验白马的脚力,出了沅州城后,他便一抖缰索,催骑向前猛驰。
白马似乎也想卖弄一番,登时扬蹄疾冲,果然势如风驰电掣,又快又稳,颇有一泻千里之势!
原在道上驰行的马匹或车辆,一一被白马超过,远远抛在脑后。
这一天,他顺着官道驰行五百余里,进入贵州地界。
第二天,他仍以原来的速度前进,晌午时分,途经一处原野地带,蓦闻身后传来一片急遽的马蹄声!
史剑英听得心头一动,暗忖道:「奇怪,居然还有人能骑马赶上我么?」
原来,他现在前进的速度虽未到快速的极点,但一般马匹即使全力奔驰也休想赶上他的白马,故尔一听有人骑马追近,颇感惊奇,心想骑来必然也不是一匹凡马!
掉头一瞧,果见追上来的是一匹神骏异常的黑马,马上骑者是个白衣女子。
史剑英一看就记得那是刚才被自己超过的一骑,暗想对方忽然加速赶来,必是不服气自己的白马超过了她的黑马,要和自己的坐骑较量较量了,好得很,大家来比划比划看吧!
当下,抖缰喝叱一声,登时催骑向前疾驰。
刹那间,如腾云雾似的,两旁的景物,飞快的往后倒退!
一白一黑,一前一后,疾似流星赶月!
转眼奔驰三四里路,史剑英掉头后望,见对方并未被自己抛掉,始终紧随于七八丈处,心中不禁大为惊奇,情知对方那匹黑马也是一匹罕见的千里驹,脚力与自己不相上下,因此顿生结识之心,便将坐骑勒慢下来。
一瞬间,白衣女子业已追至与他并肩,史剑英便向她抱拳笑道:「姑娘因何穷追在下不舍?」
一句话说完,他不由发痴了!
原来,白衣女子年仅十七八,长得美丽极了!
柳眉大眼,唇红颊白,还带着一股天眞烂漫的气质,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少女!
白衣少女看清史剑英是个英俊的少年时,玉脸也是微微一呆,似乎她原想讥讽史剑英一番,这时一看是个美少年,不由气消了大半,只俏皮的抿唇一笑道:「哼,怎么不再跑呀?」
史剑英怔怔的望着她道:「我再跑?」
白衣少女一扬柳眉,作出副冷睨的姿态道:「你以为你的白马跑得快,现在才知道人外有人,马外有马了吧?」
一听「马外有马」,史剑英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正是,姑娘这匹黑马眞厉害啊……」
白衣少女扮出一个挑战的表情道:「要不要再较量一下看看?」
史剑英摇头笑道:「不必了,妳看妳的黑马与我的白马已在亲热起来,牠们似有相见恨晚之感,若让牠们再较脚力,岂不伤了和气?」
眞的,此刻并头而驰的黑白二马,正在互相嗅吻,亲热极了!
白衣少女看得玉脸一红,娇叱道:「这畜牲,怎么这样没规矩!」
史剑英道:「别骂弛,物以类聚嘛!」
白衣少女瞪他一眼,却又嫣然一笑道:「我的黑龙一向很骄傲,今天大槪遇上劲敌,所以对你的白马『英雄相惜』起来了。」
史剑英道:「可不是,我的白龙一向也是眼高于顶,今天才第一次对同类发生兴趣!」
白衣少女一呆道:「哦,你的马叫白龙么?」
史剑英道:「正是,听起来跟妳的黑龙正是一对呢?」
白衣少女粉脸又是一红,发嗔道:「说话放规矩一点,别尽想占人家便宜!」
史剑英也觉自己太油腔了一点,忙歛笑道:「抱歉,姑娘贵姓芳名?」
少女道:「我叫于家琪,外号白衣仙女!」
史剑英沉吟道:「唔,白衣仙女于家琪……」
白衣仙女羞笑道:「没听说过么?」
史剑英含歉道:「正是,在下孤陋寡闻,过去竟未听过姑娘的大名。」
白衣仙女于家琪略现羞涩道:「实不相瞒,白衣仙女这个外号,是我离家时自己取的。」
史剑英「哦」一声,看见她背上斜揷一柄红穗宝剑,因问道:「姑娘剑术想必很高?」
于家琪挺眉一笑,道:「这一点,倒不敢妄自菲薄!」
史剑英暗暗发笑,心里妳若知我史剑英是何许人,大槪也不敢这样吹了,当下装出钦敬之色道:「敢问令尊是谁?」
于家琪道:「我爸是当今武林中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史剑英笑道:「我想令尊也有一个外号吧?」
于家琪道:「当然!对了,我还没请敎你的尊姓大名呢,你的名号如何称呼?」
史剑英道:「小可姓史名剑英,没有外号。」
于家琪柳眉微皱,思索道:「史剑英?这姓名我好像在那里听……」
史剑英微微一笑,说道:「我师傅是剑豪乐正辉!」
于家琪吃了一惊,瞪大两只黑亮的大眼叫道:「啊呀!怪不得听来有点熟耳,原来你是剑豪乐正辉的徒弟!」
史剑英傲然一笑道:「不错,现在轮到姑娘说出令尊的大名了!」
于家琪见他一副洋洋得色,不禁「噗嗤」脆笑道:「哼,你别以为了不起,我爹的名气虽不及你师傅,但我师公的名气却在你师傅之上!」
史剑英笑道:「是么?请问姑娘的师公是何方高人?」
于家琪道:「我师公是剑王钟离震!」
史剑英大吃一惊,一张俊脸登时通红了,惊诧失声道:「什么,妳师公是剑王钟离震?那么妳是剑王二徒弟『风云剑侠于克斌』的女儿了?」
于家琪笑道:「不错,我师公是天下第一高手,你师傅是天下第二高手,现在,你骄傲不起来了吧?」
这眞是意外的相遇,史剑英原以为她是个喜欢吹牛的姑娘,未必有多少眞才实学,却万万想不到她竟是剑王钟离震一脉,虽然当年武林大剑会中,剑王钟离震赢了师傅一招,获得天下第一高手之荣誉,但据说师傅并非眞正不及钟离震,而是因尊敬其老,存心相让之故,但无论如何,目下剑王钟离震在武林中的地位比自己师傅高总是眞的,因此史剑英颇为刚才的「炫耀」感到羞急,好在于家琪虽然语带讥味,却无丝毫敌意,当下耸耸肩笑道:「眞的,想不到姑娘竟是『风云剑侠于克斌』的爱女,眞是失敬之至!」
于家琪俏皮的一扭嘴,笑道:「从现在开始尊敬,还来得及呀!」
史剑英见她表情可爱透顶,不觉着了迷,痴痴望着她,有点飘飘然起来。
于家琪眉毛一扬道:「怎么,心里不服气么?」
史剑英忙道:「那里,于姑娘今日因何到这里来了?」
于家琪道:「我是出来游历的,我爹老是说我年纪还小,不准我出来闯江湖,我偏要闯闯看,所以就偸偸跑了出来。」
史剑英一哦道:「如今妳的目的地是那里?」
于家琪道:「没有目的地,到处走走罢了——噢,对了,跟你穷聊,差点忘了一件事!」
史剑英问道:「什么事?」
于家琪道:「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史剑英又问道:「什么奇怪的事?」
于家琪摆头左右张望了两眼,忽然一指前面不远处的一片竹林,说道:「走,咱们到那竹林里去等!」
语毕,拍马疾驰过去。
史剑英舍不得离开她,立即纵骑紧随,两人转眼驰至竹林前,于家琪驱骑而入,说道:「进来,我带你看一桩怪事!」
史剑英应声跟入,两人在竹林中穿行数丈,于家琪在一处较高的土坡上勒住坐骑,道:「就在这里等候吧!」
史剑英发怔道:「等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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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章 波谲云诡棺中人



于家琪一指竹林外道:「你看,咱们由此往道上看,可看淸道上的行人和车辆!」
史剑英点头道:「是,妳要等候什么人?」
于家琪道:「刚才我原在跟踪二辆马车,后来因见你的白马超过了我的黑马,心里一气,便超过那二辆马车追上了你,我想等一下那两辆马车也快来了。」
史剑英心头一动,问道:「那二辆马车有何不对?」
于家琪神秘一笑道:「卖个关子,等一下再告诉你好了!」
史剑英心瘦痒的道:「咳,先告诉我有何不可啊?」
于家琪笑道:「别急,我想看看你这个剑豪传人的眼力如何!」
史剑英道:「那二辆马车有什么不对么?」
于家琪道:「不错嘿,来了!你看!」
史剑英纵目望去来路,果见约半里外的道上,正有二辆马车以不疾不徐的速度朝这边驶来,因距离尙远,无法看出马车有何怪异之处,当下一面眺望一面说道:「这二辆马车,我刚才也见过,只是没注意有什么不对……」
于家琪道:「你若看不出问题,就枉为剑豪乐正辉之徒了!」
史剑英暗「哼」一声,忖道:「小丫头,妳别卖乖,像妳这样一个初出道的雏儿,再学三年也别想比我史剑英高明!」
思忖间,那二辆马车业已驶至近处。
那是二辆蓬布马车,驾车者均是其貌不扬的老车伕,看样子是乘车者在某地雇用的。
再看车身满是风尘,车轮沾满了干泥,显然是从远地开来的!
现在,第一辆马车由史剑英的面前驶过去了。
史剑英一看车厢后面露出一口棺木,不禁为之愕然,暗忖道:「嘿,原来是运棺回鄕的,这有什么稀奇呀?」
俄顷,第二辆马车也驶过去了。
第二辆马车的车厢里,坐着几个披蔴戴孝的人,如此而已!
二辆马车驶出数丈后,于家琪便向他笑问道:,「如何,看出怪异没有?」
史剑英不敢马上回答,谨愼的想了一会后,才含笑答道:「看出了一些,不知对不对……」
于家琪笑道:「说来听听!」
史剑英顿了顿,缓缓道:「第一:第二辆车中,那些披蔴戴孝的人.,不像是死者的直属亲人!」
于家琪道:「何所见而云此?」
史剑英道:「那些披蔴戴孝的人,似有五六个,但都是四旬以上的人,看来不像亲兄弟也不像堂兄弟,而且其中没有妇孺!」
于家琪点首道:「嗯,还有呢?」
史剑英道:「第二:既无妇孺相随,那便表示不是运柩回鄕安葬,而且从二辆马车沾满泥土的情形看,显然他们是从数百里外的地方来的,路途既然如此遥远,似不必一路披蔴戴孝……」
于家琪微微一笑道:「还有呢?」
史剑英道:「最后一点,第一辆马车中的那一口棺木,本可整个装入车厢中,但他们却让棺木露出一段在外面,这好像是故意要人知道那车中载的是一口棺木!」
于家琪笑问道:「由这几点疑问,你能判断出什么来么?」
史剑英肯定地道:「我猜那棺木中,装的绝不是死人,而是……」
于家琪含笑追问道:「而是什么?」
史剑英搔搔头皮,苦笑道:「这一点就无法猜测,我想大约是什么秘密的东西吧!」
于家琪道:「不是东西,是个活人!」
史剑英心头一震,惊问道:「哦,妳怎知棺中装的是个活人?」
于家琪道:「前天晚上,他们在梵净山光明寺借宿,刚好我也在寺中借宿,因见他们有些可疑,便在半夜偸偸掩过去窥探,正好看见他们开棺盖,拿食物给棺中那个人吃!」
史剑英急问道:「他们是不是武林人?」
于家琪点头道:「不错,他们虽然极力在掩饰,但仍看得出来!」
史剑英立刻连想到棺中人极可能是自己的大师兄岳锡南,而那几个披蔴戴孝的人,便是当日刼走师兄和兄嫂卡兰娜的三个黑衣蒙面人,也许他们把卡兰娜留在中原,而要带着大师兄赴南荒丛林找寻那座金城,为了怕武林人前来争夺,便把大师兄放在棺木中,图掩人耳目……想到这里,一颗心不禁突然狂跳起来,又急问道:「那棺中人是谁?」
于家琪摇头道:「不知道,他们六人围立在棺木两边,我由房外看人,看不出来!」
史剑英不禁大失所望,道:「一点都看不出来么?」
于家琪道:「是的,只看见他们在服侍棺中人吃食,似乎他们对棺中那人十分优待。」
史剑英暗忖道:「哼,他们为了要岳师兄带他们去找金城,自非优待师兄不可了!」
于家琪却没注意到史剑英面有激动之色,接着笑道:「我想他们把一个活人装在棺木中,必然有其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决定一窥究竟,从前天早上起,我便暗暗尾随他们,就只没有机会接近那口棺木……」
史剑英越想越觉棺中人必是岳师兄无疑,不觉冷笑一声道:「现在我知道那棺木中是谁了!」
于家琪一怔,惊讶地问道:「你知道那棺中人是谁?」
史剑英沉声道:「嗯,那棺中人是我师兄岳锡南!」
于家琪满脸惊奇道:「是你师兄岳锡南?」
史剑英道:「是的,于姑娘没听过有关我师兄的遭遇么?」
于家琪吃惊点点头道:「听过,但不大淸楚;听说你师兄——」
史剑英忽地拍马向竹林外冲去,说道:「走!咱们跟上去,我慢慢告诉妳!」
但是话说完,他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勒停坐骑跳落地,道:「且慢,我忘了一件事!」
于家琪本待跟出,闻言便也勒停坐骑,讶笑道:「你发什么神经?」
史剑英席地坐下,取出易容用物化装起来,一面说道:「我必须要化装二卜,否则他们会认出我来!」
他把面部,颈项,双手涂成黧黑色,再在嘴居贴上一撮短髭,登时变成一个面貌粗狼的中年人。
于家琪看得不大开心,道:「好好的一张脸,干么涂得这样难看?」
史剑英笑笑道:「不如此,就无法救出我师兄!」
于家琪道:「可是你刚才超过他们的马车时,他们不是已经见过你了?」
史剑英道:「没关系,那时我低头飞驰,他们不可能看淸我的面貌!」
收拾化装用物,一跃上马,接着笑道:「记住,于姑娘,今后咱们以兄妹相称!」
于家琪未表反对,跟着他驰出竹林。
两人循着马车轮迹前进,史剑英遂将师兄岳锡南奉命赴南荒丛林寻觅千年茯苓,结果在丛林中发现一座被人类遗忘的金城,以及娶了一个夷女卡兰娜为妻,后来不知因何落到手脚残废,所寄回的金城地图不幸落入武林人手中,秘密传入江湖,遂引起许多黑白两道的争夺等等,详细说了出来。
于家琪听得惊奇不置,问道:「那么,你现在就是要去找那座金城?」
史剑英摇头道:「不,我要找的是那千年茯苓,我师父和我对那座金城都不感兴趣,我们认为治好尹红薇的病,比获得那座金城更可贵!」
于家琪道:「那尹红薇即是『无敌神鞭尹玉山』的女儿?」
史剑英道:「是的,她丧失记忆力,可能是因目击『武林十八高手』在廻龙谷遇害的情形,惊惧过甚所致,故我们如能使她恢复记忆力,便可知道那凶手是谁!」
于家琪注目道:「那尹红薇多大年纪?」
史剑英道:「跟妳差不多。」
于家琪又问道:「她很美么?」
史剑英道:「也跟妳差不多。」
于家琪笑道:「那么,你取回千年茯苓治好她的病后,她一定会嫁给你!」
史剑英从来没有这样想过,闻言不禁发怒道:「胡说,妳这是甚么话啊!」
于家琪吃吃娇笑道:「这不是不可能的事,她为了感激你替她治好脑病,自然愿意委身相报!」
史剑英眉头一皱道:「喂喂,请妳别说这些好不好?」
于家琪笑道:「要我不说可以,你须得答应我一件事!」
史剑英颇感啼笑皆非,问道:「要我答应妳甚么事?」
于家琪凝眸浅笑道:「你答应了我才肯说!」
史剑英失笑道:「这是甚么话,我不知道妳要求甚么,如何能先答应妳?」
于家琪道:「我是要求你办得到的事!」
史剑英道:「妳说吧,可以答应,我自然答应妳。」
于家琪道:「不,我要你先答应!」
史剑英不忍峻拒,点头笑道:「好,我答应妳,妳说吧!」
于家琪道:「我要和你去南荒找那千年茯苓!」
史剑英骇了一大跳,失声道:「不成!任何事情都可答应,唯独这件事万万不行!」
于家琪怫然不悦道:「为什么不行?我师公和你师父交非泛泛,你我也就不算外人,我为什么不能跟你去?」
史剑英正色道:「这不是交情深浅的问题,而是南荒丛林,险恶无比,非妳一个姑娘家可以去得的!」
于家琪微笑道:「请问险恶到何种程度?」
史剑英道:「南荒丛林,山势峻险不说,丛林中到处是瘴气和走不完的沼泽,而且野兽出没无常,像妳这样,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那能够到那地方去!」
于家琪抿唇一笑道:「你去过没有?」
史剑英一怔道:「我没有去过,不过我知道那绝不是女孩可以去的地方!」
于家琪道:「那丛林里的野兽只攻击女孩不攻击男孩子么?」
史剑英道:「不是这样说」
于家琪抢嘴道:「不然,你认为我的武功不足保护自己?」
史剑英道:「不,我是说你们女孩子不大能吃苦,而在那些丛林中——」
史剑英顿了顿,努力地道:「即使妳能吃苦,但是……但是妳并未禀明令尊令堂要去南荒,如果我带妳去,万一出了事故,令尊令堂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于家琪道:「放心,我爹娘早就管不住我,我高兴去那里就去那里,何况是我自己要去的,若是出了事,与你无关!」
史剑英摇头道:「无论如何,妳不能去!」
于家琪道:「无论如何,我非去不可!」
史剑英大感头痛,怔怔望着她道:「于姑娘,妳怎么这样任性啊!」
于家琪吃吃笑道:「我虽然任性,但还不致于蛮不讲理,你放心吧!」
史剑英不禁苦笑道:「我不要妳去,妳偏要去,这不是蛮不讲理么?」
于家琪笑道:「你不要我去的理由,都不是理由,所以我不听你的!」
史剑英已知她是个任性而倔强的姑娘,自己要摆脱她恐怕是很困难了,当下耸耸肩道:「老实说,能有妳这样美丽的姑娘同行,我是求之不得,问题是我怕令尊令堂不了解,万一有了什么意外,他们肯原谅我么?」
于家琪道:「这好办,今晚我写一封自愿书,说明是我自己愿意跟你去南荒,万一出了事故,与你不相干等等,你把自愿书带在身上,果眞我有了意外,你便可把自愿书拿给我爹娘看,这样他们就不会怪你了,如何?」
史剑英觉得只有如此了,乃点头道:「好吧,不过我还是希望妳能多考虑考虑,南荒丛林,实在不是好玩的地方……」
于家琪忽然举手一指前面道上道:「看!咱们追上他们了!」
史剑英抬目一看,果见那两辆马车正在半里外的道上飞驰,当即勒慢坐骑道:「咱们慢一点,不能跟得这样近,否则会使他们生疑!」
于家琪也勒慢坐骑,却笑道:「咱们索性追上去把他们打跑,然后开棺救出你师兄不好么?」
史剑英摇摇头道:「不行,他们有一种能使人昏迷的烟幕弹,而且他们也可控制住我师兄叫我无法动手。」
于家琪道:「那么,你又打算怎样救出令师兄呢?」
史剑英道:「先看看他们今夜在那里投宿,再见机行事!」
两人前进的速度一慢,前面那二辆马车又远去不见了。
于家琪问道:「再过去是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
史剑英道:「不知道,贵州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的。」
于家琪道:「昨晚他们是在石阡过夜的,今天他们大槪也要走到天黑时才会停下来。」
两人一边走一边谈,不觉日已斜西,眼前来到一处名叫施秉的地方,两人策骑入城,因不知对方是否在城中停下来,便走去南城门打听,一问之下,知二辆马车没有出城,于是立即拨转马头。
史剑英见靠近城门的街上有一家客栈,便向于家琪道:「贤妹,咱们先去客栈把马匹安顿下来,然后再去找他们落脚的地点如何?」
于家琪道:「好,还要先吃饭,我饿死啦!」
两人来到客栈门口下马,一名店小二见他们衣着不俗,坐骑更是非凡,连忙含笑迎出,哈腰问道:「两位要过夜吧?」
史剑英道:「正是,有没有好的房间?」
店小二笑道:「有,在后面还有一间上房,两位——」
于家琪忙说道:「不,我们是兄妹,要两间上房!」
店小二呆了一呆,接着又连连哈腰道:「是是,两间上房!两间上房!」
史剑英道:「还有这两匹马,要用上好的饲料,你们的马廐在何处?」
店小二手指客横右侧一条小街说道:「在小街内,两位放心吧,小的会吩咐他们好好照顾的!」
史剑英和于家琪便把缰索交给另外走过来的一名店小二,随即举步入客栈。
店小二带着他们进入后进一排上房,打开两间相连一起的上房道:「这两间如何?」
史剑英点头道:「可以,替我准备洗澡水和几样酒菜,我们洗好就要吃了。」
店小二连声应是,哈腰而退。
史剑英转头对于家琪问道:「贤妹,妳睡哪一间?」
于家琪道:「男左女右,我就睡在右边这一间吧。」
史剑英道:「那么,你我各去洗澡,等会再一道吃饭。」
说罢,举步入房。
他把房门掩上,脱下外衣抖了抖,挂到壁上,再打开包袱,取出要换的内衣裤,正想出房去洗澡,忽见房门一开,于家琪闪身而入,见她脸带惊喜,不禁脱口问道:「噫,有什么事?」
于家琪反手掩好房门,趋到他面前,低声道:「信不信由你,竟有这么巧的事!」
史剑英一呆道:「妳说什么?」
于家琪轻笑道:「告诉你,他们也投宿在这家客栈呢!」
史剑英一直认为对方带着一口棺材,只能去寺庙借宿,闻言大是惊奇,问道:「眞的?妳看见他们了?」
于家琪一指右边轻声道:「他们就住在我隔壁房间,我听声音听出来的!」
史剑英大喜道:「好极了,这省得咱们去找——妳没听错么?」
于家琪道:「绝对不会,住在我隔壁的是三个人,另三个大槪也在右边第三间上房!」
史剑英道:「奇怪,他们怎会投宿客栈?」
于家琪道:「大槪这城中没有寺院之故,那二辆马车一定停在这家客栈的马车场中,乘着他们不在,咱们何不就去看看?」
史剑英想了想,摇头道:「不,不必急,等天黑下来再说,我要想个百无一失的办法……」
沉忖半晌,轻轻推她笑道:「去吧,妳也去洗澡,记住不要露出一点声色,等吃过饭后,咱们再去行事!」
于家琪不知他有什么锦囊妙计,带着一脸迷惑退出房间,回自己房里去了。
史剑英便把足以泄露自己身份的东西谨愼藏好,这才拿着内衣裤出房,走向栈中的洗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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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18:50: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五章 鬼使神差喜相逢



两人分别洗好回到房中,店小二已在史剑英的房中摆好酒菜,史剑英招呼于家琪过来吃饭,接着向店小二问道:「小二,我们那两匹马喂过了没有?」
店小二答道:「有的,已经喂过了。」
史剑英又问道:「负责看管马场的,是那一个?」
店小二道:「彭大寿,他是养马老手,不会有差错。」
史剑英道:「既是养马的老手,我倒有几个有关养马的问题要请敎他,待会你请他到这里来一下好么?」
店小二道:「好的,小的这就去跟他讲。」
说罢,拱手而去。
于家琪见店小二已去,便低声问道:「你叫管看那场马车的彭大寿来干么?」
史剑英微笑道:「妳猜猜看?」
于家琪道:「我猜不着,你说吧!」
史剑英道:「我叫那彭大寿来,是要向他请敎有关养马的门诀,如此而已!」
于家琪不依道:「瞎说,你叫他来一定有用意,快告诉我嘛!」
史剑英笑道:「妳是剑王钟离震的徒孙女,若是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猜不出,那就枉为——」
于家琪晓得他「报复」日间的事,不禁大发娇嗔,扬起玉掌道:「你再说,我打你了!」
史剑英做了个躱避之势,低声笑道:「别急,咱们先吃饭,等一下妳就明白的。」
于家琪道:「不,我要你现在告诉我!」
史剑英反手一指右边,轻笑道:「现在不能说,因为隔壁有耳!」
于家琪一听「隔壁有耳」一语,果然不敢再吵,乖乖吃了起来。
两人吃到七分饱的时候,只听房门「蓬蓬」响了两声,史剑英开口发问道:「谁?」
一个嗓门沙哑的声音道:「小的彭大寿,听说客官在召唤小的?」
史剑英答道:「正是,推门进来吧!」
房门一开,一个年约三十七八的瘦削汉子举步走了进来。
史剑英道:「把房门关上!」
那彭大寿应声关上了房门,含笑拱手问道:「客官召唤小的,不知有何指敎?」
史剑英一指身旁的一张椅子,笑道:「来,坐下喝一杯再说!」
彭大寿见有于家琪在座,那敢就座,拱拱手道:「不敢,小的站着听客官吩附好了。」
史剑英道:「你只管上来坐,我听说你是养马老手,所以想请敎你一些问题。」
彭大寿仍不敢上前坐下,站着答道:「是的,只是小的所知有限,只怕会叫客官失望。」
史剑英道:「别客气,你过来坐下吧!」
于家琪见他望着自己发窘,不由露齿一笑道:「叫你过来座,你就过来坐下,干什么像大姑娘家忸忸怩怩的?」
彭大寿脸一红,当即放胆上前落座,史剑英把自己的一杯酒递给他,笑道:「来,干一杯!」
彭大寿不再推辞,接过干下,笑了笑道:「嘿,这要让我们老东家看见,他不立刻请小的回家才怪啊!」
史剑英笑道:「所以我才叫你把房门关上,我们那两匹马,你喂过了吧?」
彭大寿道:「喂过了,两位那两匹坐骑,是蒙古名种,可日行千里,对不对?」
史剑英道:「果然好眼力,我们那两匹马,正是蒙古名种。」
声音一低,接着问道:「听说今天有人载一口棺木停在马车场中,是么?」
彭大寿点头道:「是的,死者是个外出经商的,不幸在外地故逝……」
史剑英道:「把个死人停放在马车场中,未免有点那个——有没有人在看守?」
彭大寿道:「有的,有个老头儿在看守,小的来时,他正在焚冥币!」
史剑英忽然一指房门,说道:「咦,那是谁来了?」
彭大寿转头望去,史剑英乘机一掌向他后脑劈落,彭大寿神色一呆,登时扑地昏迷过去。
于家琪吃了一惊,低声叫道:「喂,你打他干么?」
史剑英俯身抱起彭大寿,一面轻声道:「快,去把房门问好!」
于家琪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仍依言跳去闩好房门,返身走回时,见史剑英已动手在脱卸彭大寿的衣服,这才恍然大悟,轻笑道:「原来如此,你要冒充彭大寿去那马车场?」
史剑英点头不语,他迅速脱下彭大寿的衣衫后,立刻取出易容用物,对着彭大寿化装起来。
易容术,说来虽难,其实只要能把握住对方面部的特点,便可事半功倍,史剑英已得其诀,故做来极快,不消一杆烟光景,已经把面部化装成了。
接着,他开始穿上彭大寿的衣鞋,穿好转对于家琪低声问道:「像不像?」
于家琪点首微笑道:「嗯,这时天已黑,大槪可以混过去吧。」
史剑英便点了彭大寿的睡穴,把他塞入床下,然后说道:「我先去,妳等一下再来!」
于家琪问道:「要不要带包袱?」
史剑英点头一嗯,取出自己的衣服放上床,道:「妳替我打点一下,放在妳房中,救人成功时,立刻就走!」
说罢,开门走出去。
走经一片天井,迎面碰上那个店小二,这店小二那里知道眼前的彭大寿已非眞的彭大寿,看见史剑英走过来,便挡住去路问道:「老彭,那家伙请敎你什么问题?」
史剑英附上他的耳朶低语道:「他问我什么时候是雌马最佳受孕时期!」
店小二失笑道:「哈哈,我道是什么大问题,原来竟是问这个,你跟他怎么讲?」
史剑英含笑低声道:「我告诉他,雄马兴头来时,就是雌马最好的受孕时期!」
那店小二笑得打跌,道:「哈哈,眞他妈的有意思,哈哈哈……」
史剑英道:「他们已经吃饱,那家伙恭出去了,你快去收拾东西吧!」
说完,推了他一下,便往前走来。
出了客栈,转入右侧小街,行约十来步,果见有一片不大不小的马车场。
这时,场上有二辆马车和六匹马,其中的两匹,自然是史剑英和于家琪的,史剑英进入马车场时,只见一个年约五十岁的黑衣老大,正站在自己的白马跟前,似在欣赏白马的神骏。
史剑英心知他是对方六人中的一个,当下移步走了过去,含笑搭讪,道:「这两匹马很名贵,是么?」
黑衣老人回头见是彭大寿,便点头笑道:「正是,这两匹马,日间我们曾在路上见过,不想他们也投宿到你们这客栈来了。」
史剑英道:「刚才那客官嘱咐小的好好照料他的白马,其实不用他的吩附,像这样名贵的马,小的还敢马虎么!」
黑衣老人问道:「他是干什么的?」
史剑英道:「不大淸楚,看他的样子,好像是个缥师。」
黑衣老人一指黑马道:「这匹黑马的主人是谁呢?」
史剑英道:「是个小姑娘,听说是那位客官的妹妹,两兄妹不知怎的,好像在闹蹩扭……」
黑衣老人道:「正是,日间我们先见那男的驰马而过,后来又见那女的追上去,我们正奇怪怎么男的在跑女的在追,骑的又是一黑一白两匹神驹,——他们住一个房间还是两个房间?」
史剑英道:「两个,小的听他们口气,是兄妹无疑!」
说到此,乘机转换话题,问道:「您老怎还不进去歇?」
黑衣老人道:「还早,还早」
史剑英又道:「您老只管放心去歇息,有小的在此,不会出事的。」
黑衣老人摇头道:「不,我们六人要轮流在此看守!」
史剑英问道:「那么,您老还得看守多久?」
黑衣老人道:「再过半个时辰,就轮到老夫歇息了。」
史剑英再问道:「吃过饭没有?」
黑衣老人面呈疑色道:「老夫刚才在吃,你不是见过了?」
史剑英忙道:「对,小的竟忘了——咦,那位客官怎么到马车场来了?」
黑衣老人转头望去,史剑英掌出如电,「砰!」的一声劈中他的后脑,再点了他的昏穴,立即将他拖入一间黑暗的空马廐中丢下,随即转出马廐,向那辆装着棺木的马车走去。
即于此际,一条纤小的黑影走入马场中,史剑英一看是于家琪,便开声问道:「姑娘,你要什么?」
于家琪含笑答道:「我来看我的黑龙,你有没有让牠吃饱呀?」
史剑英笑道:「有,弛的胃口不大,吃一下就饱了!」
于家琪趋近低声问道:「成了么?」
史剑英点头道:「成了!」
于家琪四下张望,又问道:「人呢?」
史剑英一指那间黑暗的马廐道:「在那里面睡觉!」
于家琪立刻向那辆马车跳去,轻声道:「那么,快来救你师兄!」
两人趋近马车,一个由前面钻入车厢,一个由后面钻入车厢,伸手一摸棺木,发现棺盖钉得颇牢,而棺盖下有几个通空气的小孔,史剑英知道那是棺中人呼吸用的,当下嘴巴对着小孔问道:「喂,棺中人可是岳师兄么?」
棺中人没有回答!
史剑英又道:「我是史剑英,棺中人可是岳师兄.?」
棺中人仍未回答!
于家琪道:「他必是被点了哑穴,不必发问,打开就是了!」
史剑英亦知事不宜迟,于是伸手扳住棺盖,便欲发出眞力揭开棺盖,那知就在这时,忽听马车场门口有人在喊道:「五叔!五叔!」
史剑英听得心头一震,忙向于家琪传音道:「快,悄悄由前面溜下去!」
马车的车头对着里面,因此两人由前面的车厢门溜出,可不致被来人发现,于家琪未待史剑英说完,早已一个轻纵飞出车厢,躱到黑暗处去了。
「五叔!五叔!您在那里?」
来人,是个年约四十余岁的彪形大汉,猿臂熊腰,身材雄伟异常,可是他却作商人打扮,走路也装的虚飘飘的。
史剑英跟着于家琪迅捷溜出车厢,躱入黑暗中,左移几步,然后举步走出,开口问道:「是哪一位?」
中年大汉一见是彭大寿,便问道:「小二,我那位五叔那里去了?」
史剑英一指马车道:「就是看守那口棺木的老客官么?」
中年大汉面呈疑色,说道:「正是,他到那里去了?」
史剑英道:「他出恭去了。」
中年大汉目光一凝道:「他告诉你的?」
史剑英道:「是的,他说要出恭,嘱小的代他看顾一下,不要让闲人走近马车。」
中年大汉一唔道:「他去多久了?」
史剑英道:「有一会儿了。」
中年大汉点点头,喃喃自语道:「哼,五叔怎可这样放心?要离开,也应通知一声才是……」
史剑英笑笑道:「其实这有什么要紧,一口灵柩又不是什么値钱的东西,离开一下有何要紧呀!」
中年大汉微微一怔,立即堆笑道:「正是,正是……」
一面笑,一面向马车走去。
史剑英随他身后跟去,问道:「客官有什么话要跟那位老客官说么?」
中年大汉道:「是的,有些话要跟他讲」
史剑英道:「客官要是不能等,由小的转告他好了。」
中年大汉道:「不,我等他好了。」
这时,他已走到马车后,伸手撩开一角蓬布,探头往里瞧了一眼,就在缩回头之际,史剑英又乘机一掌疾劈而出,正中中年大汉后脑,于是中年大汉也倒下去了!
史剑英连忙又点了他的昏穴,把他抱去暗处丢下,便又急急钻入车厢。
史剑英立刻扳住棺盖,运出眞力将棺盖慢慢揭起,一片「吱吱」的拔钉声中,棺盖被揭开了!
但是,视线瞥处,史剑英却怔住了。
原来,棺中人并非他的师兄岳锡南,而是一个手脚齐全的老人!
老人年约六旬,面部煞白,衣着整齐,就跟死人完全一样!
不过老人果然是活的,因为他这时正瞪着一对圆圆的眼睛,惊望着史剑英和于家琪!
史剑英一直以为棺中人必是师兄岳锡南,这时一看不是,不由得大为失望,泄气的在棺旁坐下,长长叹了一声。
虽然不是岳锡南,但是一个老人竟然被人装在棺木中,却也必定有其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以于家琪立刻开口道:「喂,老人家,你是谁?为何被他们装在棺中?」
老人未开口回答,面部也呆无表情,只有双目露出惊诧之色。
于家琪见他不答,又问道:「喂,老人家,你怎么不讲话呀?」
看见老人仍无开口之意,便又接道:「不要怕,你快把原因告诉我们,我们会救你回去的!」
老人仍然不答。
史剑英叹道:「妳说他哑穴受制,如何倒又忘了?」
于家琪恍然一哦,立即动手为老人解开哑穴,说道:「好了,你快说吧!」
老人轻吁了一口气,开口道:「还有麻穴未解,姑娘也请替老夫解开麻穴吧!」
于家琪便又要伸手去替他解开麻穴,史剑英忽然出手格住她的手,道:「且慢,等问明白再解不迟!」
于家琪一呆道:「为什么?」
史剑英目光慢慢移到老人脸上,冷冷道:「他们点了老丈的麻穴,就表示老丈有一身武功,现在请问老夫贵姓大名?」
老人面上木无表情,嘴里却发出苦笑道:「刚才,你自称是史剑英,果眞你是史剑英的话,你应该听得出老夫的声音才对啊!」
史剑英心弦一震,注目问道:「你老丈认识小可!」
老人又苦笑道:「当然,你已两次冒充老夫,老夫那会不认识你?」
史剑英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你是沈老前辈?」
老人道:「不错,难道你看不出他们在老夫脸上戴了一张人皮面具?」
史剑英确因车厢里光线黑暗而没有看出来,当下不敢怠慢,连忙替他解开麻穴,一面急问道:「他们是谁?老前辈怎会落入他们手中?」
赛华佗沈仲和仍躺着不动,说道:「他们是谁,老夫至今也还不明白,至于他们刼持老夫的目的,当然也是为了要找那座金城,经过情形一言难尽,现在先准备对付敌人要紧,对方六人武功均极高强,你刚刚打倒的那个,是不是身着靑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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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19:12: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六章 奔雷神剑降盘龙



史剑英道:「不是,他穿靑衣,和那老头子一样。」
赛华佗沈仲和道:「那么,那穿靑衣的是首领人物,他身上可能带有金城的地图,现在,你快把棺盖盖好,再把打昏的两个拖到场上,然后大声喊贼,把他们引来,老夫可以出其不意打倒那个首领,快!」
史剑英虽有许多话要问,但也觉得对付敌人要紧,便依言将棺盖盖上,按下凸出的铁钉,即向干家琪低声道:「于姑娘,妳快去躱好,等沈老前辈得手时,妳再出来帮忙!」
于家琪觉得这个「圈套」够刺激,心中十分高兴,应声跳出车厢,又躱到黑暗处去了。
史剑英便也跳出车厢,走去拖出黑衣老人和中年大汉,把他们放倒场上,见于家琪已经躱好,于开声大叫道:「不好!有贼!有贼!大家快来!有贼杀人哪!」
这一阵喊叫,立刻惊动客栈和左近的住民,顿时就有许多人应声赶到马车场来!
但是,大家赶到马车边时,一看场中躺着两个人,以为是被贼杀死的,不觉都害怕起来,只在场外站住,没有人敢走进场来。
稍后,投宿客栈的那四个披麻带孝的人才匆匆奔到!
这四人,两个年纪和中年大汉相仿,两个则在五旬以上,其中一个身着靑衣,面貌颇端正,打扮得很像一个有钱的鄕绅,但双目神光稳透,明眼人一看即知是个罕见的武林高手!
他奔入场,一见场上倒着两个同伴,登时面色遽变,双目射出吃人的光芒,冷电也似的一扫全场,因不见敌踪,立刻转望「彭大寿」厉声道:「贼在那里?」
史剑英胡乱一指对面的民房道:「跑了!他出手打伤那两位客官,又向那辆马车奔去,小的大叫有贼,他用手在灵柩上按了一下,就飞上屋顶跳去了!」
靑衣老者一听来人在灵柩上按了一下,面色又是一变,竟顾不得察看两个同伴的伤势,一个箭步便向那辆马车跳去。
其余的那个老者和两个中年人亦不顾同伴是伤是亡,一齐扑向马车。
靑衣老者跳上车厢,立即动手揭开棺盖,只见躺在棺中的赛华佗沈仲和双目紧闭,头歪在一旁,胸部剧烈起伏着,似是被人隔棺发出内家掌力所震伤,不觉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入棺,意欲将他抱出救治——
赛华佗沈仲和猛可一脚踢起,正中靑衣老者胸口,只听「砰!」然一响,靑衣老者闷哼一声,登时口喷鲜血,跌倒棺旁!,
另外那个老者和两个中年人万万想不到被制住麻哑二穴的赛华佗竟会突然「行动」起来,一见首领受伤倒下,于惊骇中同时发出一声暴喝,一齐推掌向棺中的赛华佗拍去。
千钧一发间,跟到他们身后的史剑英适时一脚扫出,同时一掌击向老者的腰上。
「蓬!蓬!」二响,两个中年人被史剑英一脚扫中,跌了个四脚朝天!
老者也被史剑英一掌击中,往旁颤出数步!
但,他们竟都没受伤,迅捷由地上跳了起来。
当然,等到他们看淸出手袭击的人竟是「彭大寿」时,他们几乎为之惊呆了。
这时赛华佗沈仲和已由棺中跳出来,原躱在暗处的于家琪也一闪而出!
老者却不看赛华佗和于家琪,只惊骇的瞪望史剑英厉声道:「你是谁?」
史剑英擧手抹掉脸上的易容,潇洒一笑道:「在下史剑英,剑豪乐正辉的第二传人!」
老者面色一阵苍白,两眼阴晴不定的闪动一阵后,突然裂帛般厉吼一声,双掌张如兽爪,疾然向史剑英纵扑过来。
史剑英早已蓄力以待,等他扑至跟前之际,倏地滑步左掠,极其漂亮的一掌反向对方腋下切去。
剑豪正辉的武功虽以剑术为主,但对其他武学也涉猎甚精,史剑英自然也不含糊,故尔此刻一擧手之间,已有抢得先机之势。
但老者的身手也非一般武林高手可比,一见史剑英一掌切到,竟然不躱闪,只将身躯微微一挫,右掌下挥,反切史剑英手腕,左掌骈伸二指,直抢史剑英双目。
倏然之间,一老一少已在场上展开一场惨烈的搏斗!
赛华佗看了他们对折几招后,放心的点了点头,随即擧步向其中一个中年人走去,口发冷笑道:「嘿嘿,朋友,走了这么久,你那位病重垂死的母亲到底在那里啊?」
那中年人一声不响,探手由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扬起一抖,抢先攻了上去。
软剑,为缅铁所打造,其软若带,不用时可环绕于腰,使用者若非内家高手,极易受伤,这时软剑在中年人一抖之下,发出「嗡!」的一响,变成笔直的钢剑,只此亦可知中年人确非庸手了。
赛华佗虽是赤手空拳,但他因一念之慈,结果上当被擒,在棺中躺了半月之久,早已蹩足一肚的火气,这时斗志旺盛,岂会为对方的一柄软剑所惧,看见对方运剑攻到,陡然长笑一声,立时施展空手入白刃的绝技,跟对方打了起来。
另一个面容瘦削的中年人也立即抽出一柄软剑,意欲上前合攻赛华佗,于家琪连忙招手喊道:「喂,你过来!」
这面容瘦削的中年人敢情还不知于家琪是与史剑英一路的,闻声掉头,愕然道:「妳干什么?」
于家琪右手藏于背后,左手连招,娇笑道:「你过来,我跟你讲!」
面容瘦削的中年人见她娇美绝伦,不觉着了迷,擧步走上道:「姑娘有何见敎?」
于家琪笑问道:「你贵姓大名?」
面容瘦削的中年人顺口答道:「在下金钱豹东方明,姑娘何事见询?」
于家琪笑道:「你手上那柄软剑看来很好玩,但不知管用不管用?」
金钱豹东方明道:「怎么不管用,姑娘想玩玩么?」
于家琪道:「是呀,我听说云南滇池『独臂神君包天门』的『盘龙剑法』异常厉害,正想领敎一番!」
语毕,由背后亮出一剑,向对方飞吐过去。
金钱豹东方明没想到她也是敌人之一,更没想到她看到自己的软剑就能道出自己的来历,一时大吃一惊,慌忙往后倒退一大步。
但是他虽然退得快,于家琪的家传绝学却不容他完全避开,只厅「嗤!」的一声,右袖已被于家琪的剑尖挑破。
金钱豹东方明又是一惊,仰身纵出数步,瞋目怒骂道:「臭丫头,妳是甚么人?」
于家琪玉脸一沉,冷笑道:「过来一试便知,何必多问?」
金钱豹东方明自然不肯示弱,一抖软剑,抢步疾上,猛攻过去。
在他以为,一个小姑娘身手再高也高不到那里去,要不了几招即可解决,那知双剑接触之后,他越打越心惊,打到第八招时,他突然撒剑纵退,满脸惊奇地道:「且住!妳是剑王的甚么人?」
于家琪吃吃娇笑道:「独臂神君包天门的门下弟子眼力果然不差,本姑娘叫白衣仙女于家琪,剑王钟离震是我师公,怎么样!」
金钱豹东方明骇然失色,说道:「家师与令师祖素无过节,姑娘因何揷手管这档闲事?」
原来,云南鎮池独臂神君包天门在当今武林中,也是一个一等一的人物,在当年那次决定名次的武林大剑会中,他的一柄盘龙剑击败十几位中原剑术名家,最后遭遇剑豪乐正辉时,两人由日出打到日落,结果乐正辉才以一招幸胜。
那时在场观战的武林人都有一种同样的感觉:
如果包天门不是独臂的话,那一仗的胜利者恐柏不一定是剑豪乐正辉,但虽然如此,绝大多数的武林人却十分高兴剑豪乐正辉能击败独臂神君包天门,理由是独臂神君包天门是个心黑手辣人人痛恨的大魔头,也是妇女们闻名色变的大淫魔。
据说当他看中某一个姑娘时,不管那姑娘的身份有多不平凡,他仍非设法弄到手不可,因此受其汚辱的姑娘不计其数,但由于他武功惊人,门下弟子又多,因此就连剑王剑豪这两位高人,对他也感束手无策。
当然,反过来说,独臂神君包天门对剑王剑豪也是相当顾忌的,故尔常常告诫门下弟子勿与剑王剑豪的门下发生冲突,是以金钱豹东方明一听于家琪是剑王钟离震的「孙女」时,他不禁有些犹疑,因为他考虑到师门惹上了剑豪乐正辉师徒后,如果再惹上剑王钟离震一脉,一旦剑王剑豪联合兴师问罪时,师父独臂神君是否应付得了?
但是他有顾虑,于家琪可一些也没有顾虑,她纤手一指正在和那老者打的史剑英,笑道:「告诉你,我是帮他忙的!」
金钱豹怎方明是独臂神君包天门的亲传弟子,剑术已得乃师眞传,即使武学不比于家琪强,功力也要比她老到,故他对于家琪其实并无畏惧,一听她说的轻松,不禁冷笑道:「嘿嘿,姑娘这么说,那是表示存心跟我们滇池一派过不去了?」
于家琪笑道:「也可以这么讲,反正我师父是天下第一高人,还怕上妳们师父不成?」
金钱豹东方明冷「哼」一声道:「既如此,这话妳可要记住!」
于家琪轻蔑地道:「记住又怎样?」
金钱豹东方明冷冷道:「妳只要记住是妳先惹我们,不是我们先惹妳,这就够了!」
于家琪道:「好啦,你还要说多少废话才肯动手?」
金钱豹东方明不再多言,重新欺上,运剑便攻,喝道:「接招!」
于是,他们也大打出手了。
而这时候,史剑英却已得手,一掌劈中老者的胸口,将对方打得口喷鲜血,跌地不起!
原来,老者年记虽大于金钱豹东方明,武功却非独臂神君亲传,乃是独臂神君的一名得力部下而已,像他这样一个人物,目然不足与史剑英一较长短。
史剑英一招得手,擧目一望,发现赛华佗沈仲和在那中年人手中一柄软剑的猛攻下,竟有不支之势,当即一步跳过去,开声道:「老前辈请退下,这贼子让晚辈来打发吧!」
赛华佗沈仲和所以屈居下风,乃是因为赤手空拳之故,他觉得史剑英若无兵器,亦难取胜对方,故开口答道:「不,你先去找一把剑来!」
史剑英早已看出眼前这两个中年人使的是独臂神君的「盘龙剑法」,自觉赤手空拳确难制胜,当下纵身飞出马车场,再一个纵身飞上客栈屋顶,掠落后进上房,进入于家琪的房中取出自己的佩剑,再由屋顶掠下马车场,大声道:「沈老前辈请退下,让晚辈来吧!」
这时的赛华佗已是险象环生,一看史剑英已取到武器,立时顿足后退,让给史剑英了。
史剑英仗剑向中年人走上,一面含笑道:「阁下是独臂神君的徒弟吧?」
中年人冷冷一笑道:「不错,在下白飞虎徐亮!」
史剑英在他面前七八步处,又问道:「敝师兄那份金城地图,你们是怎么得到的?」
他觉得云南滇池距磨盘山较近,是故独臂神君获得的地图,可能不是由别人的手里抢到的,而是直接打下师兄放回中原的信鸽得到的,果眞如此的话,师兄的残废可能与他们有关,是以有此一问。
白飞虎徐亮闻言诡然一笑道:「怎样得到的,我认为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得到那张地图!」
史剑英听了更疑,寒脸点头道:「好,我们开始吧!」
话落,剑起,笔直向对方心窝刺去。
剑豪乐正辉的「奔雷剑法」,其所以为人称道:主要的是他的剑法走的是堂堂正正的路子,每一招均是关猛雄浑,正气磅礴,非一般轻灵取巧的剑法可比。
本来剑术不应摒弃轻巧,但奇怪的是:所有以轻巧见胜的剑法在遇上缺乏轻巧的奔雷剑法时,莫不破绽百出,溃不成军,这好像很不合理,其实是「华而不实」与「实而不华」的分别而已。
白飞虎徐亮自然熟知剑豪「奔雷剑法」的厉害,故虽见史剑英刺到的一剑平凡无奇,却不敢吊以轻心,规规矩矩的使出师门绝学与之厮斗起来。
剑风虎虎,史剑英越战越勇!
严格说来,独臂神君的「盘龙剑法」并不逊于剑豪的「奔雷剑法」,但是较手百招之后,史剑英却已立于不败之地。
这有两个原因:
第一:邪不胜正!
第二:史剑英天赋较高!
有此两个因素,白飞虎徐亮自是相形见细了,他勉强又支持了四五十招,突地纵身斜掠出三丈开外,高声道:「老二,咱们走吧!」
话声未落,身形已起,流矢般掠出马车场,急逃而去。
正在和于家琪打得难分难解的金钱豹东方明,一见师兄已逃,遂也不敢恋战,一个鹤子翻身倒纵数丈,跟着逃去了。
于家琪好胜心强,觉得自己没有将对方收拾下来,战果不丰,故看见金钱豹往后倒窜,立时娇叱一声,飞身追扑,意欲将他拦截回来。
史剑英急忙高声喝道:「穷寇莫追,于姑娘请回来!」
于家琪听到喝声,一不觉刹住扑势,转身走回,她本是个任性的姑娘,但现在却十分乐意听从史剑英的话,这也可谓「女大十八变」中的一变了。
她一面纳剑入鞘,一面笑问道:「为甚么?你对独臂神君的门下心软起来了?」
史剑英含笑道:「不是心软,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于家琪一呆道;「甚么,你觉得没有办法将他擒下来?」
史剑英点头道:「是的,再打下去,妳我取胜不难,但他们在这时候逃去,我们却没有压倒的力气擒住他们。」
于家琪道:「可是咱们可以追呀,追得他们筋疲力尽的时候,就可将他们擒下来了!」
史剑英微微一笑,擧手一指倒在场上的两个老者和两个中年人,说道:「咱们必须处理这四个敌人,是不是?」
于家琪一想不错,便不再言语。
史剑英转身迎向赛华佗时,正见他由车厢中跳出,心知他是进入车厢搜索那靑衣老者的身上有无携带金城地图,乃趋前问道:「有没有?」
赛华佗摇头道:「没有,老夫原以为他身上带着地图……」
史剑英道:「不会的,地图必在独臂神君的手里,他不可能把地图交给徒弟带去中原,再由中原带回滇池!」
赛华佗道:「是啊,可是老夫在此之前并不知他们是独臂神君的门下。」
两人正说着,客栈一位帐房浑身发抖的走过来,惊懔懔的问道:「客官,这……这是……怎么回事呀?」
史剑英一看场边还围聚着许多人,情知不宜在客栈里过夜,便掏出二三两银子递给帐房,说道:「没有什么,是江湖恩怨,这些银子你拿去,吩咐小二立刻把我们房中的包袱取来,我们立刻就走!」
帐房接过银子,称谢不迭,接着又问道:「那个……那个看管马车场的彭大寿,客官把他弄到那里去了?」
史剑英道:「他在我房中床下,大槪快醒来了,你再把这些赏给他吧。」
说着,又取出一些碎银递给他,帐房巴不得他们赶快离开,以便脱卸责任,当下又称谢了一声,即向一名店小二吩咐道:「董七,去两位客官的房中把包袱拿来!」
那店小二答应一声,飞奔而去。
史剑英走去察看敌人的伤势,发现被赛华佗一脚踢中胸口的靑衣老者和被自己打得吐血的黑衣老者伤势较重,其余两个均无大碍,因向赛华佗问道:「沈老前辈,这两个可治么?」
赛华佗颔首道:「可以,不过,老夫觉得,独臂神君的门下没有医治的价値!」
史剑英却另有主意,他把四个敌人抱上马车,然后向围立场边的人大声道:「驾驶这二辆马车的车伕何在?」
那两个老车伕正混在人群中不敢出来,这时听见史剑英呼唤,便硬着头皮走入场中,爬在地上磕头道:「少侠饶命,我们两个跟他们毫无关系,我们是在汉阳赶车的……」
史剑英道:「快起来,从今天开始改由我雇用你们,你们只要好好开车,到了地头自有重赏。」
两个老车伕虽不愿意,却不敢拒绝,当即称谢起身,走去马廐牵出马匹,准备开车了。
不久,店小二已将包袱取到,史剑英即向赛华佗道:「沈老前辈,我们先出城再作长谈如何?」
赛华佗点头道:「正该如此,我们走吧!」
说罢,跳入车厢坐下。
史剑英和于家琪随亦跨上坐骑,双骑双车立即驰出车场,星夜出城。
史剑英一马当先,离城数里,眼看再无一处村鎮可过夜,他便转回向车中的赛华佗道:「前面似无村鎮,我们还是找一处树林停下来吧。」
赛华佗道:「也好,你看着办好了。」
史剑英于是再领头前驰,又走了一里许,见道旁有一片树林颇为理想,便喝令马车转入林中。
二辅马车在林中停妥后,史剑英又进入车厢察看两个老者的伤势,赛华佗似已明白史剑英的心意,笑道:「刚才老夫已分别给他们服下一颗内伤药,死不了啦!」
史剑英笑问道:「沈老前辈说这个靑衣老者是首领人物,是根据甚么看出来的?」
赛华佗道:「他们刼持老夫一路到此,都是这个靑衣老者在发号施令。」
史剑英喜道:「那么,这靑衣老者极可能是独臂神君的大徒弟『靑龙王司寇雄』!」
靑龙王司寇雄虽是独臂神君的徒弟,但其成名武林也已经有二十多年之久,武功与鬼谷二无常不相上下,恶名则更有过之,是以赛华佗闻言之下,不觉大喜道:「果眞如此,老夫倒是无意之中捉到一条恶龙了!」
只因若论武功,他赛华佗绝非靑龙王司寇雄之敌,是以他觉得刚才若非突击奏功,这会受伤吐血的,只怕是他赛华佗自己了。
史剑英一指那个被目己点了昏穴的中年人又道:「至于这一个,可能就是独臂神君的第五徒弟『黑毒蜂车世祺』——一个探花淫贼」
独臂神君的门徒,没有一个不是江湖上令人闻名丧胆的人物,赛华佗自然也听过「黑毒蜂车世祺」的恶名,不禁摇头叹息道:「咳,幸亏我们出其不意先打倒了他们三个,否则刚才那一战,只怕吃亏的是我们呢!」
于家琪一指其余两个黑衣老者,问道:「这两个呢?我看他们身手不如金钱豹东方明和白飞虎徐亮……」
史剑英点头道;「对,这两个大槪是独臂神君的部下,凡是独臂神君的门徒,腰上都有一柄软剑,但这两个都没有。」
于家琪又问道:「独臂神君包天门到底有几个徒弟?」
史剑英道:「听说一共有九个,其中有三个是女的,个个都是厉害脚色!」
赛华佗看见那两个车伕一直站在树下发呆,便向他们笑道:「喂,你们两位把舖盖拿出来,就在树下睡一觉,今晚我们不打算走了。」
那两个老车伕惶声应是,各去车厢里取出舖盖,就在树下躺下,一句话也不敢讲。
赛华佗又笑道:「他们放心好了,我们不是恶人,不会伤害你们的。」
说到此,转望于家琪笑问道:「姑娘的令尊可是『风雷剑侠于克斌』?」
于家琪点首浅笑道:「是,您老认识我爹?」
赛华佗笑道:「虽未识荆,但『风雷剑侠』的大名,谁不知道呢?」
移望史剑英问道:「你们是怎么结识的?」
史剑英便将结识的经过说出,接着又把自己被富贵翁庞宇公刼持后所经历的一切说出,赛华佗听得惊奇不置,说道:「怪了,那个伪造地图卖给庞宇公的人是谁?他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史剑英道:「毫无疑问,那人必是独臂神君的部下,独臂神君害怕大家去蛮荒找寻那座金城,故派那人带一份假地图去售给庞宇公,然后四出宣传庞宇公已得到金城地图,诱使大家去找庞宇公争夺地图,他便可捷足先登赶赴蛮荒找到那座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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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19:36: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七章 宝藏地图落魔窟



赛华佗甚觉有理,点头道:「如此说来,大家都上了独臂神君的恶当了!」
史剑英道:「正是,现在那份假地图已在鬼谷二无常手中,他们正逼着假离魂娘娘要去找您老人家,而华山、点苍、太极等各派高手也紧追不舍,希望抢到那份地图!」
赛华佗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林中竟有这么多利令智昏之辈,我看他们都会被那份假地图害死的!」
史剑英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从金城的秘密传入武林到现在,已有不少人为夺取地图而身亡,可是那些人仍然看不开,把黄金看得比生命重要,眞叫人想不通」
沉默半晌,抬目问道:「老前辈又是怎样落入他们手中的?」
赛华佗道:「说来话长,那天你离开武林茶座去老夫的茅屋后,一连两天都没见你以老夫的面目来武林茶座喝茶,黄鹤老人认为必已出事,就偸偸和令师前去茅屋察看,果然发现你已不在茅屋中。
但因你未按照约定于茅屋中留字说明去向,因此断定你必是在无法抗拒的情况下被人刼走的,好在刼持你的人总不外是为了要逼迫『你』同赴蛮荒寻宝,无论如何对方总不致于加害于你,故我们也不大为你担心!
从那天后,老夫更不敢走出黄鹤老人的房间,整天在房中和令师奕棋。
这样过了几天后,有一天下午,忽然有个中年人愁眉苦脸的走入武林茶座,向黄鹤老人探询老夫的行踪,他说他母亲病重垂死,听说赛华佗沈仲和是药到病除的神医,故想来请他去医治母亲的病!
当时那家伙伪装得根本没有一点武林人的味儿,但黄鹤老人仍回绝他不知道老夫的住处,那家伙就问黄鹤老人赛华佗是否常来武林茶座喝茶,黄鹤老人答称是的,他便表示要在武林茶座等候老夫,不等着老夫,绝不肯回去……
哼,那像伙倒是很有耐性,天天来武林茶座等候,一连两天之后,黄鹤老人便和老夫商量,认为可先探询他家在何处,再派人偸偸去打听,如果他家的确有一位病重的母亲,则可断定他不是武林人。
那时老夫便可去替他母亲治病,老夫亦觉可行,黄鹤老人便去和那家伙闲聊,那家伙说他家住邓家口,姓部名兴安,卖油为业,大家都叫他邓油郞等等甚么的,黄鹤老人觉得邓家口不太远,就暗中请个可靠的朋友赶去邓家口打听。
结果证明邓家口确有一个卖油的邓油郞,而且那位朋友还见到了邓兴安病重的母亲,因此老夫便决定跟那家伙去医治他母亲,行前老夫还改变了面貌,由黄鹤老人先偸偸向那家伙解释老夫改变面貌的原因。
「咳,到了邓兴安的家后,天色已黑,老夫略作歇息,便随邓兴安入房去看他母亲,就在老夫坐下来替那老妇人把脉时,嘿嘿,你猜怎么着?」
史剑英笑笑道:「那老妇突然手掌一翻,反扣住您老人家的脉门?」
赛华佗拍膝叫道:「正是,原来那是这些人设下的圈套,后来老夫才知邓兴安确有其人,他母亲确是生了重病,所不同的是黄鹤老人那位朋友见到的是眞的,老夫见到的是假的!」
于家琪噗嗤「笑,道:「他们这条计策倒是眞妙!」
赛华佗道:「是呀,当时老夫绞尽脑汁也想不通他们怎会知道老夫躱在武林茶座里面,一直到今天晚上方才明白——原来他们是独臂神君的门下!原来富贵翁、武林三怪、离魂娘娘、鬼谷二无常等人抢来夺去的那份地图是他们玩出的把戏,这就难怪他们愿意把你这个假赛华佗留给富贵翁,而设计把老夫这个眞赛华佗弄来了!」
史剑英问道:「那老妇人又是谁?」
赛华佗一指车中那个最先被史剑英打昏的黑衣老者道:「是这老家伙化装的,当时天色已黑,房中也没有点灯,因此老夫没看出来。」
史剑英又问道:「之后他们就将您老人家装入棺中?」
赛华佗道:「不错,一路上,他们什么也不肯讲,也从未出示过他们的软剑,是以老夫一直不知他们是独臂神君的门下。」
史剑英道:「现在好了,我们终于明白金城地图是在独臂神君手中,晚辈打算利用这四人去追使独臂神君交出地图,不知行得通否?」
赛华佗摇头道:「我看是白费力气,独臂神君绝不肯为救四个门下而放弃地图的!」
于家琪接口道:「正是,依我看,还是把这四人杀了,我们立刻动身赶去滇池,设法窃取独臂神君的地图方是上策!」
史剑英皱眉道:「杀了这四人么……」
于家琪道:「这四人都不是好东西,杀之有何不可?」
史剑英为难地道:「本来杀死这四人,等于为武林除去四害,但我觉得,我可以在动手时杀死他们,现在则情形不同,他们已无抵抗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杀人,似乎……」
赛华佗接口道:「对,所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行了。」
史剑英注目问道:「什么办法?」
赛华佗道:「废毁他们一身武功,然后释放他们!」
史剑英大喜道:「对,毁去他们的武功,他们便成废人,永无法再为恶了!」
赛华佗道:「但是在毁去他们武功之前,不妨先问他们几句话!」
史剑英点点头,先把黑毒蜂车世祺抓出,解开他的昏穴,再点了他麻穴,使他淸醒后无法反抗。
不久,黑毒蜂车世祺苏醒了!
他是进入马车场即被史剑英劈中后脑昏迷的,故对一切事故均茫然无知,这时神智一醒,看见面前站着赛华佗和史剑英三人,顿时面色大变,骇然失声道:「咦,你们是怎么捉到我的?」
史剑英微微一笑道:「你想想看在你昏迷倒地之前,你在干什么?」
黑毒蜂车世祺惊愕道:「我……对了,我走进马车场去找我五叔,那看管马车场的彭大寿说我五叔不在,后来……后来我去马车看灵柩,突然后脑被人打了一掌,哼,莫非那彭大寿是你化装的?」
史剑英笑道:「不错,你知道我是谁么?」
黑毒蜂车世祺移目一瞥赛华佗,面上惊愕倏然消失,冷冷答道:「当然,早就认识你了!」
史剑英道:「如今你已落入我们手中,你要死抑是要活?」
黑毒蜂车世祺冷笑道:「说要死,你史剑英就敢杀死我么?」
史剑英笑道:「你以为我不敢?」
黑毒蜂道:「如果你知道我是谁,你——」
史剑英截口道:「我知道你是独臂神君包天门的第五徒,黑毒蜂车世祺!」
黑毒蜂面色一变道:「这么说,你什么都知道了?」
史剑英点头道:「正是,你们这种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策虽妙,可惜财运不高!」
黑毒蜂神色略现不安,问道:「我那三位师兄呢?」
史剑英道:「都死了,你是最后一个!」
黑毒蜂惊道:「当眞?」
史剑英一笑道:「这没有骗你的必要!」
黑毒蜂开始有屈服之意喏然道:「你想知道什么?」
史剑英道:「想知道两点,第一:我师兄利用信鸽带回中原的金城地图,你师傅是怎样得到的?第二:你师傅把地图放在何处?」
黑毒蜂道:「我说了以后,你就肯放我?」
史剑英道:「正是,但你要说实话,否则你会像你三个师兄一样,在备尝第筋错骨的痛苦后才死去!」
黑毒蜂面色苍白,道:「好,我说,令师兄由南荒寄回的地图,我们是无意中得到的,有一天,我二师兄在滇池附近的树上发现一只鸽子,那只鸽子脚上系着一支小竹筒,我二师兄就一时好奇,把弛打下来。
结果在那小竹筒里面发现一张地图,令师兄在那地图上写得很淸楚,因此我们才知道他在某一山中发现一座古时遗留下来的金城。
家师得到地图后,自然想占为己有,但因那山中遍地瘴气,如不请一位懂得抵抗瘴气的人同去,势难到达那地方,故命我们兄弟四人及查、曹两人来请这位沈医生,这就是事情的眞相,如有一句不实,叫我不得好死!」
史剑英因师兄岳锡南信上曾说到已将地图利用信鸽放回,故对黑毒蜂所说地图是「无意之中得到的」一语倒不怀疑,当下又问道:「那么,你师傅把地图放在何处?」
黑毒蜂道:「家师大槪把地图藏在『旋宫」他的寝房中!」
史剑英一听「旋宫」两字,不由得眉头大皱,暗忖道:「果然不出所料,这下可难了!」
原来,滇池旋宫,乃是独臂神君与其门下淫乐之处,建筑仿照宫阙,雄伟壮丽至极,宫中机关重重,变化无穷,任是绝顶高手,若不熟悉机关布置的情形,万万闯不进去,史剑英早知「旋宫」之厉害,心中一在忧虑独臂神君可能会把地图藏在「旋宫」之中,这时一听果然是藏在旋宫,心里不禁暗暗叫苦起来。
他皱眉沉吟半晌,再问道:「你是独臂神君的徒弟,我想你对旋宫的机关是十分熟悉的了?」
黑毒蜂车世祺道:「不,我所知有限,除了家师一人之外,没有第二人能完全淸楚宫中机关布置的情形!」
史剑英冷笑道:这很不合理呀!」
黑毒蜂道:「的确如此,旋宫是家师一手建造的,当时我们师兄弟尙未入门,家师也一直不肯把各处机关讲解给我们兄弟听,只不过这些年来,由于我们经常出入旋宫,故此略略知道一些罢了。」
史剑英道:「假如你现在回去,能不能目己进入旋宫走到你师傅的寝房?」
黑毒蜂道:「不能,家师从不肯在他寝房中接见我们,而且他寝房的位置天天在变,他接见我们师兄弟的地方是宫中的『聚义厅』我们进入聚义厅时,还得由他传话引导呢!」
史剑英道:「这样说来,他对你们师兄弟也不信任了?」
黑毒蜂道:「也可以这么说,家师与一般人不同,他只要求我们师兄弟绝对服从,至于心里敬不敬爱他,他却不在乎。」
史剑英转对赛华佗道:「沈老前辈看他讲的话实不实?」
赛华佗道:「我看多少有不实之处!」
史剑英回望黑毒蜂冷笑道,「你大槪要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才肯说实话吧?」
黑毒蜂面如土色,怒声道:「胡说,我讲的都是实话,若有一句不实,天打霹雳轰!」
史剑英笑道:「也罢,如今你再把你师傅以下的重要人物说出来,我便释放你回去!」
黑毒蜂道:「除了我们九个师兄弟外,目前跟随家师的人,有左护法滇池一怪鲍海山,右护法毒婆婆苗锦姬,总管血笔鬼师邬文安」
他由上而下的报出师傅的所有部属,似乎只要史剑英肯饶他不死,即使师傅身上有几根毛,他也肯说出的。
史剑英一一记在心中,最后便动手把他的衣服脱下,于脱到只剩下一身内衣裤,才掣出匕首,挑断他右手筋和右脚筋。
黑毒蜂不料史剑英竟是要毁去自己武功才肯释放目己,一时悲痛万分,颤呼道:「史剑英,你好狠!」
史剑英冷笑道:「一点也不,像你这种采花淫贼,落到了别人手里,结果如何,你大槪想像得到的!」
说完,解开他麻穴,喝道:「滚吧你还有一手一脚可用,假如你认为你师傅还肯收留你这个残废人,你就回滇池去吧!」
黑毒蜂只得强忍伤痛,捡了一枝树枝当作拐杖,一颤一颤的出林而去,赛华佗听黑毒蜂去远后,便低声问道:「你脱下他的衣服,可是打算冒充他去滇池?」
史剑英点头笑道:「晚辈正是此意!」
赛华佗皱眉道:「这恐怕很危险,独臂神君不是容易欺骗之人,他的『旋宫』也不是外人所能闯入的地方,要是——」
史剑英含笑打岔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赛华佗沉吟道:「还是由老夫去吧,既然他没有老夫便去不成,老夫可以和他讨价还价……」
史剑英道:「不,老前辈刚才已和白飞虎徐亮动过手,独臂神君绝不肯相信老前辈还有诚意,还是由晚辈冒充黑毒蜂较有得手的希望!」
赛华佗沈仲和问道:「但是你如何进入『旋宫』呢?」
史剑英道:「那淫贼刚才说过,他能够进入『旋宫』也是独臂神君传话指引的。」
赛华佗道:「但他说独臂神君从不肯在寝房中接见徒弟,你又如何进入他寝房中窃取地图?」
史剑英道:「到时见机行事,也许晚辈可在接近独臂神君的身边时,出其不意将他制服,逼他交出地图!」
赛华佗仍不表赞同的摇头道:「老夫还是觉得这样做太危险:……」
史剑英道:「老前辈如也想走一趟滇池的话,可在晚辈失手被擒时,再现身和他相见,以释放晚辈做为条件,答允带他们进入南荒丛林,这样晚辈就不致于死了。」
赛华佗捻须沉有顷,点点头道:「这倒可以,不过老夫如何能知道你失手被擒呢?」
史剑英道:「以三天为期,三天之后,晚辈如未走出旋宫,便表示晚辈已经失手了。」
赛华佗道:「好吧,就这样试试,不过你要记住一点,独臂神君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君,万一你身份败露被擒住时,你要赶快说出是同老夫来的,这样他才不敢杀害你。」
史剑英道:「好的,晚辈记住就是。」
赛华佗转望于家琪问道:「于姑娘呢?」
于家琪道:「到达滇池附近,他化装黑毒蜂进入旋宫,我当然和你老人家在一起。」
赛华佗摇摇头,道:「不,于姑娘还是回去的好!」
于家琪不悦道:「怎的,您老人家不喜欢我么?」
赛华佗沈仲和道:「不是这样说,妳是『风云剑侠』的掌上明珠,万一妳出了意外,老夫可担当不起!」
于家琪挺眉一笑道:「哼,看来我也得写一封自愿书给您老人家收存了!」
赛华佗一呆道:「写一封自愿书给老夫收存?」
于家琪一指史剑英笑道:「是呀,我已经写一封交给他!」
赛华佗惑然不解,转望史剑英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史剑英笑道:「那天她明白晚辈要去蛮荒时,便吵着要随晚辈前去,晚辈也说保护不了她的安全,她就写了一封目愿书交给晚辈收存,准备万一出事时,可把目愿书拿给她父亲看,让她父母明白是她自愿随晚辈去蛮荒沙险的,与晚辈无关,如此这般,晚辈也只好答应她了。」
赛华佗面有啼笑皆非之色,轻嘿一声道:「这又何苦,妳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去蛮荒涉险?」
于家琪笑道:「我喜欢嘛!」
赛华佗苦笑道:「妳以为蛮荒丛林很好玩么?嘿嘿,那其实是最要命的地方,到了那个地方,妳就会知道——」
于家琪抢着道:「好啦,那地方就算是火焰山,我也要去走走!」
赛华佗耸耸肩,道:「既如此,老夫也要」份自愿书!」
于家琪喜道:「好的,改天投宿客栈时,我写给您人家便了!」
赛华佗回对史剑英道:「老夫还有一个问题,你既打算冒充黑毒蜂,但你不怕黑毒蜂返回滇池揭穿你的密封么?」
史剑英道:「这一点晚辈已考虑过,黑毒蜂已成废人,他再回滇池必难获得独臂神君的欢心,所以晚辈相信他不会回去了。」
赛华佗道:「这可难说,独臂神君再无情,也不会一见徒弟残废就把他杀掉吧?」
史剑英道:「当然,但他即使决定返回滇池,现在他刚刚受创,总要找个地方疗养数天,等伤口痊愈后才能赶路,这一耽搁最少也要十日,而晚辈刻下有一匹千里驹可代步,即使让他雇车同时出发,晚辈也要早他几天到达滇池!」
赛华佗想想也是,便道:「那么,再把车中三人打发去吧!」
史剑英又由车中抓出被自己点了昏穴的黑衣老者,运指解开他的昏穴,再点了他麻穴,未几见对方已苏醒,张开了眼睛,乃含笑问道:「你认识我吧?」
这黑衣老者是第一个被打昏的,故他对所发生的一切亦茫无所知,这时一眼看淸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剑豪乐正辉徒弟史剑英及原被己方装在棺中的赛华佗,不禁大为震骇,脱口惊呼道:「啊!你——你们……」
只说到「你们」两字,便瞠目结舌,似乎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噩梦中。
史剑英为了想考证黑毒蜂所言是否属实,故决定再对这个黑衣老者盘问一番,当下笑了笑道:「阁下也许还弄不清楚,现在我把经过情形简单告诉你吧,我们在途中无意中发现了你们的秘密,我便化装彭大寿进入马车场把你点倒,之后你们六人一一为我们所擒,那毒龙王司寇雄,白飞虎徐亮,金钱豹东方明,黑毒蜂车世祺四人,刚才都已供出实情,我毁去他们一身武功后,已将他们放走,现在你是最后一个,假如你要死,我立刻送你回老家,假如你想活,那么须得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你要死抑是要活?」
黑衣老者双目大瞪,骇然道:「眞的,我们六人都被你们擒住了?」
史剑英点点头道:「不错,你姓查,抑是姓曹?」
黑衣老者道:「曹,开碑手曹千波便是老夫!」
史剑英笑道:「幸会,现在你打算怎样?」
开碑手曹千波面露惊疑道:「果眞司寇雄他们四位师兄弟已供出实情,老夫还有什么顾忌呢?不过,老夫要如何相信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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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19:55: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八章 万里征途又一程



史剑英说道:「你不必多怀疑,只管相信就是了!」
开碑手曹千波道:「但是他们四位兄弟既已供出实情,你何必再盘问老夫?」
史剑英道:「我最喜欢诚实的人,如果你说的和他们四人相同,就表示你很诚实,我就立刻放了你!」
开碑手曹千波虽非了不起的武林高手,却也是个阅历极丰的老江湖,他心知史剑英所说必有一半虚伪,但为了想活命,便决定据实回答,乃答道:「好,你问吧。」
史剑英微微一笑道:「我师兄那份金城地图,独臂神君是怎么得到的?」
开碑手曹千波道:「是白飞虎徐亮在滇池附近的一株树上打到的,他看见那只信鸽脚上系着一支小竹筒,知道是一只信鸽,便发石把弛打下来。」
史剑英点点头,又问道:「现在那份地图在何处?」
开碑手曹千波道:「不是在我们神君身上,就是在他寝房中。」
史剑英抽出匕首笑道:「答对了,现在放你一条生路吧!」
开碑手曹千波以为他要下手杀害自己,吓得面色苍白,叫道:「眞的,老夫没有说谎,要是他们四位师兄弟回答的与老夫不一样,那是他们扯谎,不是老夫!」
史剑英笑笑道:「你别惊张,我是要毁除你一身武功,不是要杀你!」
语毕,一刀向他脚筋挑去。
于是,开碑手曹千波也拖着残废的一手一脚,惨然而去。
剩下来的。就是受伤较重的靑龙玉司寇雄和那两个姓查的老者了。
史剑英不想再盘问,下手毁去他们一身武功,把他们抛在树下,然后走向那个躺在地上悚悚发抖的老车伕道:「你们两位拿过车资没有?」
那两个老车伕又爬起来磕头不迭,颤声道:「没没没……没有,不过我们不……不想要了,只求少……少侠饶命!」
史剑英便由怀中摸出十两银子抛给他们,笑道:「这十两银子,两位拿去分,现在你们看是要在这树林中过一夜,或者要连夜回去都可以,我们也要离开这里了。」
那两位老车伕神色大楞,一齐抬头惊问道:「少侠您……你眞的肯放我们走?」
史剑英略感不快的说道:「奇怪,你们这么一把年纪了,难道还看不出好坏不成?」
那两个老车佚大喜过望,连磕三个响头,拾起银子,匆匆走去奉马套上马车,逃命也似的开出树林去了。
史剑英当即取出自己的易容物递给赛华佗,笑道:「老前辈请略作改变一下,否则走在路上,万一遇上那些抢夺地图的人;只怕他们要在老前辈身上动歪脑筋哩!」
赛华佗也明白目前自己「身价」极高,不能轻易示人,便含笑接过易容药物,动手化装起来。
凡是武林高手,对易容术都不陌生,于是不消顿饭工夫,赛华佗已变成一个「其貌不扬」的老人了。
他再把衣服弄脏,卷起双袖,抬头笑道:「你们看老夫这样打扮像什么人物?」
史剑英觉得像个老仆人,却不好意思说出,于家琪却是想到就说,哈哈说道:「像个老仆人!」
赛华佗拍掌大笑道:「不错,从今夜开始,老夫便是妳于姑娘的随身老仆了!」
于家琪一怔,眨眨眼道:「这这太委屈您老人家吧!」
赛华佗道:「绝不,若论武功,老夫恐怕还不够资格做你们于家的一个老仆呢!」
史剑英笑道:「就这么吧,在大庭广众之前,老前辈是她的跟仆,在私底下,老前辈是她的义祖父,这样双方都不吃亏!」
于家琪笑道:「也好,但现在少一匹马,怎么办呢!」
史剑英道:「明天经过城市时,再为沈老前辈买一匹好了。」
说到此,转对赛华佗道:「由此去滇池,约须几天路程?」
赛华佗道:「你们骑的都是千里驹,晓行夜宿,大约半个月可到。」
史剑英又问道:「假如是普通马呢?」
赛华佗道:「那要十八天左右。」
史剑英道:「既如此,晚辈就先动身,老前辈买到马匹时,就和于姑娘随后出发,如此晚辈抵达滇池的第三天,老前辈大槪也到了。」
于家琪一听他要独自先走,芳心暗急,忙道:「何必如此,我们三人一道走不好么?」
史剑英道:「一道走,若是黑毒蜂顾返滇池,我们就无法早他几天抵达滇池了。」
于家琪道:「可以的,我们走快一点,不就行了!」
史剑英道:「妳的马可以走快,但沈老前辈的马如何跟得上呢?」
于家琪道:「可是你走得太快,若赶在白飞虎徐亮和金钱豹东方明的前面,那也不合理呀!」
史剑英一怔,暗忖道:「不错,刚才白飞虎和金钱豹逃去时,已知黑毒蜂等四人落入我手中,若然我冒充黑毒蜂赶在他们前面到达滇池,便难自圆其说」
赛华佗亦觉于家琪说得对,不禁也感为难地道:「唉,走得太快,怕超过白飞虎两人,走得太慢,又怕黑毒蜂赶上,说来说去,问题出在没有把黑毒蜂杀死,假如刚才下手除去黑毒蜂,就不会发生这种问题了!」
史剑英对于没有杀死黑毒蜂并不后悔,他总觉下手杀死一个无力抵抗的人,是有违正人君子的行为的。于家琪一心只想和史剑英一道走,现在看见他被提出的问题难住,心中暗暗得意,当下佯作正经地道:「所以我们三人还是一道走的好,到了滇池,如确定黑毒蜂没有返回滇池,你再冒充他不迟!」
赛华佗忽然笑道:「老夫却有更好的办法!」
史剑英忙问道:「什么办法?」
赛华佗:「你到过滇池没有?」
史剑英摇头道:「没有,但晚辈懂得走。」
赛华佗道:「那好,滇池附近有一座大城名叫昆明,城中有家大客栈名叫昆明老栈,老夫过去曾在那家客栈住过,这一次也打算住那家客栈……」
史剑英觉得他的话有些古怪,不禁发呆道:「那又怎样?」
赛华佗微微笑道:「老夫的意思是说:老夫不可能像你一样买到一匹千里驹,但若是骑一匹普通马,又无法与你们幷肩而行,所以老夫决定不做于姑娘的跟仆,你们两位先一道赶去,老夫买到坐骑后,再随后出发,你们到了滇池附近,先躱藏起来,等到看见白飞虎和金钱豹回到滇池,你再冒充黑毒蜂去见独臂神君,于姑娘则仍躱藏在滇池附近,发现黑毒蜂回到滇池,就把他捉起来,然后于姑娘可去昆明老栈等候老夫!」
于家琪大喜道:「对,只有这个办法最妥当,眞亏您老人家想得出来!」
赛华佗心中暗笑,擧手假意将须,掩住嘴唇传音道:「老夫是过来人,怎会想不出来呢?」
于家琪顿时羞得玉脸通红,又羞又喜的轻瞪赛华佗一眼,垂首不语。
赛华佗哈哈大笑,蓦地纵身而起,飞上树梢,如鸟振翼而去。
史剑英虽没听见赛华佗的传音之语,但由赛华佗的大笑声,也已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俊脸一红,回望于家琪苦笑道:「妳看,都是妳说这说那,不然他也不会走……
于家琪嘟嘴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史剑英道:「对对对,现在咱们也走吧!」
两人跨上了坐骑,驰上大道,披着月色往南驰去。
一路上,没有发现白飞虎和黑毒蜂等人的踪迹,也没有再发生任何事故,半月之后,他们抵达昆明,距滇池只不行咫尺之遥!
进入城中,两人很快便找到昆明老栈,于家琪问道:「现在咱们是先入栈还是先去滇池?」
史剑英道:「先入栈,我想那白飞虎和金钱豹已被咱们远远抛在后面,他们最快也要两天后才能一到达此地!」
于是,两人在客栈门口下马,把坐骑交给店小二,即擧步入栈。
这时正是入夜十分,两人开了两间上房,盥洗吃食过后,史剑英因见本地居民衣着与中原人稍有不同,便喊来店小二命他替自己去街上买两套衣服,于家琪目送店小二出去后,笑道:「我看这地方颇熟阔,咱们何不亲目去买,顺便瞧瞧本地的民风习俗?」
史剑英摇头道:「不,此地距滇池极近,难免有独臀神君的部下在出入,等店小二买衣回来后,才可出去。」
于家琪道:「不知那白飞虎和金钱豹回来时,会不会由此经过?」
史剑英道:「多半会的,不过明天起,咱们还是去滇池附近等候较妥当。」
于家琪道:「发现他们回到滇池,你就要开始行动了?」
史剑英道:「不,还得再等一两天,然后才能冒充黑毒蜂前去。」
于家琪道:「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不知你肯不肯?」
史剑英笑道:「若是想跟我进入旋宫,趁早别想!」
于家琪撅嘴道:「你先听我说如何?」
史剑英含笑道:「好,妳说吧!」
于家琪低声道:「咱们等到确定黑毒蜂不会返回滇池时,你化装黑毒蜂,我化装被你刼掳的良家女子——」
史剑英忙的摇头道:「我的好姑娘,妳不能再得寸进尺了!」
于家琪拉住他的手央求道:「这有什么不好,我跟你一起进入旋宫,万一你有危险时,我也可以援助你,好不好?」
史剑英摇头道:「不好,这个断断不可以!」
于家琪又撅嘴道:「哼,有什么不好,你说出道理来!」
史剑英正色道:「道理只有一个,我不能让妳涉险!」
于家琪道:「你一个人去,就不是涉险么?」
史剑英道:「我有涉险的必要,妳没有!」
于家琪道:「怎么没有,我怕你遇险,我要帮助你!」
史剑英忽然伸手把她搂过来,在她身边含笑轻语道:「家琪,我懂得妳的意思,但是妳想想看,我一旦身份败露时,即使有妳在身边,妳就能救得了我么?」
于家琪虽是一直渴望史剑英能对自己「表明心迹」,但这下忽然被他搂入懐中,登时羞不可抑,急叫道:「喂,你做甚么,快放开我!」
史剑英搂得更紧,吃吃笑道:「不,妳答应不吵,我就放妳!」
于家琪有心想挣开,却使不出一点力气,只急得玉脸通红,又羞又急道:「不要脸,你再不放,我可要喊救命了!」
史剑英笑道:「妳喊吧,我不怕!」
于家琪吓唬他道:「你敢欺负我,我叫我爹揍你!」
史剑英看得出她是在矫揉造作,当下仍搂紧不放,笑道:「叫你师公来,我也不怕,妳答应不答应?」
于家琪装迷糊道:「答应你甚么嘛?」
史剑英正容道:「答应不吵着要跟我去滇池旋宫!」
于家琪道:「不!」
史剑英道:「那么好,我猜那个店小二就快回来了!」
语声甫落,房外走廊果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于家琪这下眞急了,两脚乱踢,低叫道:「快放手,叫店小二撞见了可要命哪!」
史剑英笑道:「妳答应不答应?」
「蓬!蓬!蓬!」
房门响了三下!
于家琪吓得面色苍白,忙道:「是,我答应不吵了!」
史剑英这才松手把她放开,开声问道:「是小二么?」
店小二在房外答道:「是的,小的买衣服回来了!」
「进来!」
店小二推门走入,把一包衣服双手递给史剑英,再掏出一些碎银要还史剑英,史剑英挥手道:「不必了,那些赏给你吧!」
店小二登时满脸堆笑,连连哈腰道谢而去。
史剑英便把其中一套女人穿的衣裳拿给于家琪,说道:「来,妳穿穿看!」
于家琪娇躯一扭,佯怒道:「不穿!」
史剑英一呆道:「怎么啦?」
于家琪咬唇一笑道:「你欺负我!」
史剑英笑了起来,移步走到她身后,双手搭上她香肩,温声道:「怎么说欺负妳呢?」
于家琪道:「你刚才那样抱着人家,不是欺负是甚么?」
史剑英笑道:「妳认为那是欺负的话,以后我不那样欺负妳就是了,现在来穿衣服吧!」
于家琪扭扭身子撒娇道:「不,我不穿!」
史剑英苦笑道:「那么,妳不想到街上去看热阀?」
于家琪道:「怎么不,我要去!」
史剑英道:「要去就得穿衣服啊!」
于家琪道:「我要你说出为甚么要抱我,我才肯穿!」
史剑英只得低声下气的在她耳边轻声道:「我那样抱你,是表示喜欢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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