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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afcerz

[连载] 宇文瑶玑《红尘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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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31 15:00:05 | 显示全部楼层
八、骗王受骗

  白发小老人笑道:“小子,老夫如果说出此人是谁,你们一定会大吃一惊,并且要小视老夫骗人之术,所以老夫先卖个关子,等讲完老夫的精采故事之后再讲!”
  骆千里、秋文蓉同时笑道:“你老快说吧!”
  白发小老人笑道:“老夫在九次变容之后,扬扬得意的告诉那批高手,老夫深通九十二种玄功变化,不过不值得为你们这群凡夫俗子行法……”
  骆千里听得心中暗笑道:“这下子只怕那群高手要被逗得好奇之心大起了!”
  秋文蓉却忍不住笑道:“老前辈,你老这是欲擒故纵之法嘛?他们一定要求你老非得行法不可了!”
  白发小老人笑道:“当然,就是要先让他们心神被慑嘛!”
  说着,白发小老人竟然指着秋文蓉又道:“妞儿,当时那批高手,正如你所说,全都要老夫行法变化,有的竟然愚蠢得说出激将之话呢!”
  秋文蓉笑道:“要是晚辈在场,定然不会如此!”
  白发小老人大笑道:“不见得吧!你这妞儿不是明知老夫这些玄功变化均是骗人玩意,为何你一再逼着老夫说出呢?”
  秋文蓉闻言,讪讪半天道:“这……晚辈只是好奇啊!”
  白发小老人笑道:“他们又何尝不是好奇呢?妞儿,往后记住,好奇之心太大,就免不了要吃亏上当啦!”
  说着,又是哈哈一笑道:“老夫在他们一再追求之下,终于答应了他们,但只限于两种……”
  秋文蓉笑着点头道:“大概你老已准备了两种吧!”
  白发小老人摇头道:“不止!不止!老夫向来不肯被人逼得出乖露丑,自然事先准备得甚为充份,以免有人再一起哄,而致丢人……”
  骆千里闻言大笑道:“老前辈变的是那两种玄功呢?”
  白发小老人一笑道:“老夫第一变,乃是由大变小!”
  话音一顿,神色充满了神秘的笑,方始又道:“那批浓包眼见老夫口中喝了声‘疾……’,全身拔起空中,等老夫再从七丈高空落下地面之时,老夫那硕长的八尺之躯,只剩了两尺来高了!”
  秋文蓉听得格格娇笑道:“那批人定然吓坏了……”
  白发小老人揶揄的大笑道:“一个个都吓呆了!其中一半以上都跪下磕头,高呼大仙不止……”
  骆千里这时笑道:“老前辈,你老这由大变小怎会是骗术呢?众目睽睽之下,你老又怎能有机会另找替身?”
  白发小老人笑道:“反正不是仙法就是!至于要以另外的替身入场来骗人,那就要落于骗术之中最下乘了!”
  秋文蓉笑道:“只怕那也骗不了那批高手啊!”
  白发小老人笑道:“老夫正因高明在此,所以决不使用替身!”
  此老顿了顿又道:“老夫当时装模作样的说了一声:‘尔等不必叩拜!’立即一摇脑袋,就又恢复了原来形状……”
  骆千里笑道:“前辈这等变化,真是匪夷所思……”
  白发小老人笑道:“老夫眼看这批高手,已然大半诚心相信,便又耍了一手绝技!”
  秋文蓉笑道:“老前辈,你老自称绝技,想必更是精采了!”
  白发小老人大笑道:“精采并不见得,但却使那批高手个个心悦诚服并不假!”
  骆千里不住催促道:“老前辈这次耍的是何绝技呢?”
  白发小老人笑道:“老夫耍的是名为‘断臂接腿’玄功!”
  秋文蓉自语道:“这名字很动人心魄呢……”
  白发小老人笑了一笑道:“妞儿,何止名字动人心魄啊!老夫当时削立右掌,一砍左肩,同时右腿一伸,左臂大袖立即虚垂,而右腿顿时长出一尺左右……”
  秋文蓉听得一怔道:“老前辈,你这手变化也是假的么?”
  白发小老人大笑道:“真真假假,只不过看是就何事为依据;然后才能辨别清楚!倘若老夫这一变化乃是道家所谓神仙的七十二种玄功变化,那就是假的了!”
  “啊!”骆千里惊道:“听老前辈话中之意,好像这种变化乃是一种武功么?”
  白发小老人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道:“小子,老夫的故事还没完呢!”
  骆千里无奈的笑了一笑道:“老前辈请快说吧!”
  白发小老人点头道:“老夫这一变,委实令他们确信老夫身具太清仙法,个个叩头如捣蒜一般,老夫变回左臂,缩回右腿以后,自动又增加了一变……”
  秋文蓉笑道:“老前辈,你为何自动增加一变呢?”
  骆千里此刻也正在寻思,这位昔年的老魔头,所以自动增加一变,可能是要阻止那批高手的额外要求之心吧……
  果然!秋文蓉话音一落,公冶放大笑道:“堵他们那批家伙的嘴呀!”
  秋文蓉忙笑道:“老前辈这次变的什么?还是在自己身上打主意么?”
  “不是了!”白发小老人公冶放呵呵笑道:“在自己身上变多了一定要露出马脚的!”
  秋文蓉不信道:“身外之物,你老如何能指点变化呢?”
  “当然能!”白年老人笑道:“如不变上一次身外之物,怎能叫那批家伙不再起疑而确信老夫乃是得道成仙的仙中人呢?”
  秋文蓉嫣然一笑道:“你老又是事先就做了什么手脚?”
  白发小老人神秘地一笑道:“妞儿,你先听着吧!老夫当下对那批甘心归顺,尊老夫为仙的家伙笑着喝道:‘尔等既已心诚悦服,听从老夫指挥,就不许稍存异心,否则老夫掌心雷一发,尔等就要粉身碎骨了!’……”
  秋文蓉听白发小老人说自己能发掌心雷,不由一怔,惊道:“你老会施掌心雷?”
  骆千里也失声问道:“老前辈修练过道家‘五雷天心正法’么?”
  白发小老人大笑道;“道家‘五雷天心正法’,老夫听都没听说过呢!”
  笑声话音一顿,又道:“小子,老夫在说完了这句话以后,就向这批家伙冷笑道:‘你们且先看看掌心雷的威力如何吧!’说着,老夫就扬掌向十丈以外的一块亩许大小的青石一拍,这批家伙但见老夫掌中火光一闪……”
  “真有火光呀?”秋交蓉失声叫道:“老前辈,你这手掌心雷是真的了!”
  白发小老人摇头笑道:“不管真假,但老夫掌中火光一闪之后,那十丈以外的亩许青石,已随着一声轻爆之后,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震,炸得粉碎……”
  “不可能啊……”秋文蓉听得出神的暗暗自语!
  骆千里却不解的笑道:“老前辈,这不像骗人的假事……”
  白发小老人笑道:“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此老话音一顿之后,长叹一声道:“经此一役之后,老夫这‘百变神魔’之名,就不胫而走了!”
  秋文蓉芳心惊疑不置的笑道:“老前辈,你老一再指说这获来‘百变’之名所施展的玄功变化,都是骗人之事,可是,晚辈听来,却深感并非如是呢!其中可能真的很多……”
  骆千里接口说道:“蓉儿说得甚是,晚辈也作此想!”
  白发小老人笑道:“你们认为那种是假的?那种不是假的呢?”
  骆千里笑道:“比如老前辈那九度变容之术,或许是老前辈事先备有人皮面具……”
  白发小老人点头道:“不错,老夫正是用的人皮面具……”
  可是,秋文蓉却笑道:“那批武林高人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么?”
  白发小老人笑道:“妞儿,你别忘了,老夫事先已一举手就伤了十名高手呢!何况老夫换下预置的人皮面具手法之快,局外人绝难发现!”
  秋文蓉笑道:“就算这是假的吧!但那腾身一跃,高达七丈,而你老落地之后,竟然变得只有两尺多高,又是什么道理呢?”
  白发小老人笑道:“妞儿,你看老夫现在才多高?”
  秋文蓉俯首笑道;“尺半左右吧?”
  白发小老人笑道:“老夫既能此刻变得身高尺半,当年又为什么不能变得身高只有两尺左右呢?妞儿,老夫施展的缩骨神功啊!”
  秋文蓉听得不信道:“老前辈,你骗人……”
  骆千里却是骇然叫道:“老前辈施展的如果真是缩骨神功,当年老前辈的武功之高,岂不是已然练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而入仙凡之境了么?”
  白发小老人呵呵大笑道:“小子,你好像也不信,是么?”
  骆千里正色道:“晚辈不是不信,而是晚辈不能相信!”
  “为什么?”白发小老人怒道:“小子,你藐视老夫无此功力么?”
  骆千里摇头道:“缩骨神功,晚辈也曾练过……”
  白发小老人转怒为喜道:“小子,你既练过缩骨神功,就该相信老夫之言!”
  骆千里仍然摇头道:“老前辈,缩骨神功施展之时,必须凝功运气,抽动混身经脉骨骼,并非转眼之间即可竣事……”
  白发小老人大笑道:“小子,要这等费力之人,乃是功力未到绝顶之故啊!像老夫的功力,只要眨眼之间,即可令骨骼经脉全部收缩……”
  骆千里听得怔怔的不语,实则,他已相信公冶放的话了,以此老的功力,果是可以做到这等地步!
  因为,他知道武功练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境,真是动念之间,即可施展任何武功克敌,故而,动念之间就能缩骨,也并非不可能!
  然而,秋文蓉却娇声笑道:“不对啊!老前辈说漏啦!”
  白发小老人瞪眼笑道:“妞儿,你还认为老夫真是会玄功变化呢?”
  秋文蓉笑道:“你老可以缩骨,但又怎能把身外的衣服缩小呢?”
  骆千里听得失笑道:“对,对,对,蓉儿,还是你女儿家细心……”
  骆千里话音未已,白发小老人已大笑道:“你们果然比那批家伙强得多多,但这等缩衣之事,也不过仗着手法快捷,以及特制的衣衫之故!”
  说着,忽见他探手入怀,取出一件团在一起的青衫,又道:“这就是老夫现出原来身形时的长衫,老夫且散去缩骨神功,跟你们谈吧!”
  说话之间,但见他举手向头上一摸,那件长衫已迅快的落在颈际!
  “妞儿,老夫当年故意幌幌脑袋,为的是那件青衫老夫在缩骨之时,已预先置于颈际啊……”
  白发小老人说到此处,陡地双肩一挺,秋文蓉、骆千里两人但听一阵轻微的骨骼扭动之声,那本来高仅尺半的白发小老人,已长高到八尺左右!
  秋文蓉惊喜得仰起娇靥,目光所及,发现这位白发披肩,长眉掩目,颔下长髯垂胸的老人,正慈祥拈须望着自己微笑!
  骆千里此时则发现老人那一身青色长衫,仿佛质地非丝非绸,非绢非缎,柔软轻滑,暗暗闪光,甚似传闻之中的千载鮹蛟皮所制!
  白发小老人一旦之间,变成了白发大老人,顿使两人不得不相信了此老之言,缩骨神功果真能练到念动即行地步!
  骆千里神色恭谨的笑道:“老前辈神功真可谓盖世无双,晚辈钦敬无已……”
  秋文蓉也娇笑着说道:“老前辈,你老人家别再缩回去好么……”
  白发老人公冶放大笑道:“好,好,老夫不再变得人不人,神不神便是!”
  话音一顿,又向两人问道:“尔等相信老夫的话么?这骗人的手法如何?”
  骆千里笑道:“晚辈相信了!”
  秋文蓉接口笑道:“老前辈,这由大变小,是你老施展了缩骨神功,而那什么‘断臂接腿’,又是什么功夫呢?”
  秋文蓉此刻由于确信这位武林第一怪人,果真不曾会什么玄功变化的神仙法门,故而出口就问那是什么武功了!
  白发老人公冶放笑道:“跟那缩骨神功不是一样的么?”
  秋文蓉未曾练过这种神功,闻言倒有些相信!
  但骆千里却笑道:“老前辈,缩骨神功怎能只缩掉一只手臂,而又能使一腿加长拉长呢?”
  白发老人公冶放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别不信,老夫这断臂的手法,确是仍然施展了缩骨神功,原来几乎有三尺多长的手臂,一旦缩到七寸左右,这只大袖岂不是空荡荡的了么?这在那批家伙看来,当然以为我的手臂已断!”
  秋文蓉听得嫣然一笑!
  骆千里也点头道:“老前辈功力既已通玄,仅缩一臂,自是可能,但那条右腿,却又怎能陡地长出尺许?”
  白发老人公冶放呵呵大笑道:“小子,那是老夫的独门功夫啊!”
  骆千里皱眉一怔道:“这也是武功么?”
  “当然是啦!”白发老人点头正色道:“这种功夫,老夫命名之为‘通骨沛然’呢……”
  白发老人公冶放话音一顿,两人同时呆了一呆。
  秋文蓉诧道:“这‘通骨沛然神功’晚辈从未听说过……”
  骆千里也怔怔道:“老前辈,这种武功是你老自创的么?”
  公冶放点头笑道:“正是老夫体会‘缩骨神功’之后所创!”
  话音一顿,此老倏地正色道:“老夫认为骨既可缩,按理则应可伸长,因此老夫以五年工夫,研成此‘武功别出蹊径’之举!”
  秋文蓉听得喃喃说道:“你老人家真是神奇得很……”
  公冶放笑道:“妞儿,你别再捧老夫了,我说这些玄功变化,都是骗人的假玩意儿,没有说假吧……”
  秋文蓉钦佩的笑着点头道:“晚辈相信……”
  骆千里插口笑道:“老前辈,还有你那掌心雷呢?也是假的么?”
  “当然是假的啦,否则,老夫岂不是真的成了仙人么?”
  公冶放仰天大笑道:“老夫其他的骗人玩艺,多少还是真实武功,唯有这个最为吓人的掌心雷,道道地地是个大骗局!”
  秋文蓉闻言笑道:“老前辈是不是找了别人藏在石后做的手脚呀?”
  公冶放摇头道:“老夫这等骗人的勾当,若非遇着你们,一辈子老夫也不肯说出,怎会去找别人来帮忙而落下口实呢?”
  秋文蓉脱口应道:“你老不会杀人灭口么?”
  白发老人公冶放闻言双目倏地暴睁,那两道闪电般的寒芒,直射得秋文蓉花容倏告变色,芳心忐忑乱跳!
  “妞儿,你认为老夫这等卑鄙么?”
  秋文蓉骇然嗫嗫答道:“晚辈并无此心啊……”
  白发老人公冶放神色一缓,笑道:“老夫当年果然曾经杀人如麻,但所杀之人,都有致死之道,像这种杀帮助自己的人来灭口之事,老夫尚不屑为……”
  说到此处,老人忽地长叹一声道:“只怪老夫昔年恶名在外,杀劫太重,所以连你这等善良心地的人,也会说出老夫何不杀人灭口之语,足见一日为恶,就要千载难洗此罪了!”
  说罢,又是沉重的叹息不已!
  秋文蓉听得大是后悔,惶急不已的说道:“老前辈,蓉儿无心之言,你老不要难过啊……”
  公冶放神色落寞的一笑道:“妞儿,老夫并未怪你了!”
  一顿之下,又复恢复了一片湛然的神色,仰头向天发出一串长笑,又道:“试想那块亩许大的青石,霎那之间就要炸得粉碎,倘若石后藏有老夫的帮手,这人岂不也要尸骨全与青石为伍,炸得粉碎了么?”
  骆千里点头道:“正是,晚辈倒也想到这点,但舍此而外,前辈又如何能够一举手之下,而将十丈以外的万斤巨石,击得粉碎呢?”
  白发老人公冶放忽然反问骆千里道:“小子,据你看;若是全以武功来说,天下可否有人能够在十丈以外,一掌将那块亩许大小的青石,击成碎块呢?”
  骆千里摇头道:“只怕无人能够做到……”
  白发老人点头道:“老夫当时也是这等想法,所以才会安排了这个骗局,以期慑服那黑白两道的高手,幸而果真凑效,想来就是可笑……”
  秋文蓉迫不及待的抢着说道:“老前辈,你快说嘛,到底是安排了怎样的骗局来慑服他们呢?”
  白发老人微笑点头,接着道:“老夫这桩骗局,说来极为简单,老夫在那批高手未到之先,就在那方青石之上做了手脚,凿了一个大洞,装了炸药在内……”
  秋文蓉虽是低着头,但听到白发老人此语之后,忍不住抬头笑道:“老前辈,你在哄人……”
  白发老人一楞道:“妞儿,老夫说的实话呀!”
  秋文蓉笑道:“你老纵然装了炸药,但怎能恰到好处的就在你老一扬手之际,那炸药就能按时爆炸呢?”
  白发老人闻言呵呵大笑道:“妞儿,你就凭这一点认为老夫是哄你么?”
  秋文蓉笑道:“你老人家若不能说出其中道理,晚辈自难相信……”
  白发老人笑道:“妞儿,你可记得老夫说过,老夫扬掌之际,掌心火光一闪么?”
  秋文蓉点头道:“听到了,但晚辈认为那只是你老骗人的做作罢了!”
  白发老人摇头大笑道:“妞儿,一切都是做作,唯有那掌心火光,可并非做作呢!”
  “是吗?”秋文蓉惊讶的笑道:“你老人家掌心之中,真能发火么?”
  骆千里此时也与蓉儿一样的感觉到这掌心火光,可能是个幌子,但一听公冶放竟说这一切皆假,唯独那掌心的火光不假,他忍不住笑着接口道:“老前辈那一掌是否运的‘离火真炁’,用以点燃……”
  骆千里说到此处,倏又住口!
  因为,他发觉“离火真炁”不会是只有掌心火光一闪,而是一发之下,有如一条火龙般轰轰发发的奔去才对!
  由此可见此老并非是施展的“离火真炁”!
  白发小老人见骆千里突然说了一半不说,不禁笑道:“小子,你为何不说下去了?”
  骆千里苦笑道:“晚辈自知又猜错了!”
  白发老人大笑道:“小子,除了老夫这种掌力并不是那只见霸道形貌,实则火度不烈的‘离火真炁’以外,你小子可算没有猜错!”
  骆千里听得一惊道:“老前辈竟是以掌心那一闪而逝的火光,点燃了炸药火索么?”
  白发老人点头道:“除此以外尚有何法可行呢……”
  骆千里骇然问道:“老前辈,你那种掌力叫什么名字呢?居然能够发火于无声无形……”
  秋文蓉也惊叫道:“老前辈,你这种掌力若击中人身,岂不要把人烧成枯炭了么?”
  白发老人哈哈大笑道:“老夫这手掌力,称做‘烈焰三阳掌’,掌力发出之时,除了掌心微现火光以外,不带丝毫烈焰,但掌力所含的烈焰之烈,却可溶金铸石,人体如被击中,当时就会被烧成一堆枯骨焦炭,决无可救。……”
  秋文蓉听得骇然变色道:“老前辈,这种掌力太可怕了!”
  骆千里却皱眉道:“依老前辈所言,‘烈焰三阳掌’难道就无物可制了么?”
  白发老人笑道:“若功力相若或高过老夫之人,都不会受害!”
  他话音一顿,又颇有深意的笑了一笑又道:“克制这种烈火般掌力的武功,可谓极多,小子,你难道自己不会去好好的想上一想么?”
  骆千里听得心中一动,暗道:“这老人倒真是怪人,这等暗示之法,不就等于已说得明明白白,凡是属于阴寒冰冷等类的掌力,都可克制此掌,为何却又不愿明说呢?……”
  他寻思未已,白发老人已再度呵呵大笑道:“小子,老夫以‘烈焰三阳掌’所发的极为猛烈的真火,点燃火索,引发炸药,这也称作掌心雷,是否为最大的骗局呢?”
  骆千里闻言,应声笑道:“果然是一大骗局……”
  秋文蓉却笑着接口道:“老前辈,骗局虽是骗局,但却一丝不落俗套啊,而且……”她望着骆千里笑了一笑,又道:“你老这些骗局,除了你老之外,决无旁人能够做到,这又何伤老前辈令誉……
  骆千里也忙着笑道:“老前辈以绝世武功,伪作骗局,认真说来,实是无伤大雅啊!”
  白发老人公冶放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老夫性喜玩笑,所以才屡运心机,耍出许多手段,以愚弄他人为乐,往日可一直被人唾骂不休,难得你小子俩人会认为无伤大雅,深合吾心,老夫可是想不到百年隐居之后,居然一下子会遇到忘年知音,真是痛快得很……”
  说着,又是放声大笑不已!
  骆千里目睹此老快乐得忘形之态,不禁暗笑道:“这位当年的老魔头,倒真不失赤子之心……”
  秋文蓉却想起另一件老人所说之事,芳心一转,娇声笑道:“老前辈,你老刚才不是说过在骗人的花样上,只能当一个奇字,而当不得神字么?你老可否说出谁能当得一个神字呢?”
  秋文蓉话音一落,骆千里也登时想起此事,睁大一双好奇的眼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白发老人,等待老人回答!
  白发老人闻言;即笑声一敛,缓缓说道:“不错,老夫可谓得骗是‘奇’道,因此,凡能骗得老夫之人,就是列为更高明的‘神’道高手!”
  秋文蓉听得娇笑一声,催促老人道:“老前辈,谁是‘神’道高手呢?”
  白发老人笑道:“妞儿,‘奇’道虽只老夫一人,但能得骗字‘神’道的,却有三位之多!”
  “啊!”骆千里吃了一惊道:“老前辈又要故作惊人之谈了……”
  白发老人笑道:“小子,老夫曾上了三个人的大当……”
  秋文蓉笑道:“这三个人是谁?”
  白发老人笑道:“第一个是早已死去华山掌门‘玄玑子’任从智!”
  骆千里闻言,心中直想发笑!
  那“玄玑子”果曾令他上当,甚且几乎使他一命不保!
  但秋文蓉却不知其中根由,自是追问道:“这位华山掌门,让老前辈吃过亏么?”
  骆千里听得秋文蓉这么问法,心想此老必将怒骂任从智几句出气!
  谁知公冶放竟然哈哈大笑道:“何止吃亏,这老小子几乎要了老夫一命!”
  接着,居然侃侃而谈,把昔年那幕往事,说了一遍!
  秋文蓉听得大为不忿道:“这位掌门人那里当得上‘神’字,他根本就是无耻之尤……”
  白发老人公冶放笑道:“妞儿,当时若是换了老夫,老夫也可能如此作为呢!不过,老夫决不会像任从智那等事先对老夫摇尾乞怜,事后却又以为功盖群伦,引为骄傲,所以,老夫才有心来此,到坟上骂他一顿!”
  秋文蓉闻言笑道:“老前辈的度量,真是大得惊人……”
  骆千里也笑道:“老前辈当日何以能够中了那等强烈的入喉断肠毒药,居然不死呢?”
  白发老人目光一亮,指着地上那被他残裂成为数块的尸体道:“还不是仗了另外一具臭皮囊,救了老夫一命!”
  秋文蓉和骆千里,顿时被公冶放这句话逗得兴趣大起!
  同时,也不禁在内心之中,感到一股轻微的怒意!
  这白发老人公冶放岂非已然害了两条人命了么?
  公冶放话音一顿,发觉两小居然未曾答话,自是暗感诧异!
  但当他发现了两小的脸上神色之后,不禁恍然一笑!
  “小子,你们是否不信老夫之言?”
  骆千里皱眉道:“晚辈并非不信前辈之言……”
  秋文蓉接口叹自宀道:“老前辈,你老这等藏在别人腹中过活,岂非太以残忍了些么?”
  白发老人笑道:“妞儿,你是指这些臭皮囊么?”
  秋文蓉道:“这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白发老人大笑道:“妞儿,你以为老夫是杀了此人的凶手么?”
  秋文蓉凄然道:“当然……”
  白发老人笑道:“看来老夫又要替人代罪了!”
  骆千里听得一怔,道:“老前辈不承认曾经杀了此人么?
  秋文蓉也插口道:“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老前辈你……”
  白发老人摇头道:“错了,错了,天大的错了!”
  骆千里皱眉道:“老前辈,此人并非由于你老藏在他的腹中,他又何能被人九剑钉尸……”
  白发老人笑道:“小子,别急,这人早已死了……”
  “委实令人难以相信!”两小竟是同时摇头不信!
  白发老人笑道:“小子,妞儿,你们过去瞧瞧!”
  骆千里闻言,大步走向那被截成数段的尸体!
  秋文蓉也跟了过去,但口中却娇笑道:“明明是活人嘛……”
  突然,骆千里抓着一根断臂,骇然叫道:“这手臂怎地未见骨肉……”
  秋文蓉此时也蹲在地上,察看那断了的老人脑袋,骆千里惊呼未已,她已倏地一跃而起,格格笑道:“这脑袋怎么是空的?”
  白发老人故作神秘的笑道:“妞儿,想必是蚊蝇虫蚁太多,吃空了的……”
  秋文蓉闻言一怔,笑道:“这老不见这华山绝顶多冷么?怎会有蚊蝇之类虫物……”
  骆千里此时也摇头道:“虫蚁再多,也不能吃得这等快捷干净……”
  白发老人笑道:“若非虫蚁所食,则必是这家伙没有脑汁和骨肉!”
  骆千里刚自呆得一呆,秋文蓉已娇笑失声道:“老前辈,你老真是神出鬼没得使人钦敬不已……”
  白发老人笑道:“姬儿,你不是骂老夫杀人么?”
  秋文蓉笑道:“晚辈认错可好?”
  说着,一扬手中人头,向骆千里道:“骆哥哥,这人头是蜡做的啊……”
  骆千里闻言心中一震!
  他迅快的拿起手中那支手臂……
  “哈,这也是蜡装之物……”
  一阵哈哈大笑声中,白发老人忽然喝道:“你们看看老夫可曾杀人了?”
  骆千里愧疚的笑道:“晚辈等实是不该……”
  秋文蓉却笑道:“老前辈,你老为何不早说呢?”
  白发老人笑道:“老夫早说,怎么会令你们这等衷心钦佩于我……”
  说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秋文蓉听得心中暗笑道:“这老人家真是怪人,任何事好像都要别人去钦佩于他……”
  骆千里此时却一指那蜡装手臂道:“老前辈这个蜡人装作得太好,简直令人无从分辨真假,但老前辈又怎能使他举动如生,刺穿出血呢?”
  白发老人笑道:“小子,你没看见那蜡臂中间的铁管和钢管么?”
  骆千里目光一转,笑道:“看见了……”
  忽然,他大叫道:“老前辈,这些管子可就是人体的骨骼和经脉血管呀?”
  白发老人笑道:“正是!正是!”
  骆千里钦佩万分的摇头道:“你老真是巧夺天工,能把这些细管安置得跟真人血脉一般,实在是叫人连想都想不到……”
  秋文蓉此时已凑过来察看,连声笑道:“老前辈,那些血液是由钢管之中流出来的么?”
  白发老人笑道:“钢管乃是血脉,铁管乃是骨经,钢管极脆,内储血色红汁,一碰即破,一破即会流出红色汁液……”
  “妙啊!”秋文蓉娇呼道:“老前辈,什么时候把这种手法教给蓉儿可好?”
  白发老人笑道:“妞儿,你学这干嘛呀?”
  秋文蓉笑道:“我也弄一个蜡人把自己装在里面……”
  白发老人大笑道:“好哇,妞儿,你倘若躺进蜡人之内,岂不糟蹋了你这一张宜喜宜嗔,天真纯洁的姿容么?”
  秋文蓉听得一怔!但她想了一想,笑道:“老前辈,蓉儿不天天躲在里面行么?”
  白发老人笑道:“不行!”
  “为什么呢?”秋文蓉急道:“你老不愿教给我?。……”
  白发老人笑道:“非也!”
  秋文蓉诧异的兽:“是否蓉儿不会做……”
  白发老人笑道:“妞儿,你根本不会缩骨神功,何能藏入人腹?
  ”秋文蓉听得大为泄气,撇嘴道:“蓉儿一定要学会……”
  “好啊!等你学好缩骨神功,老夫再教导于你……”
  白发老人话音一顿,向骆千里笑道:“小子,那铁管乃是控制动作之物,机钮的中心,就是那肚皮之上,老夫只要一拉一放,就可任意行动!”
  骆千里笑道:“老前辈,你老在这腹中如何看到外面一切?”
  白发老人指着地下那两颗黄色珍珠,笑道:“这珍珠乃是特制之物,可以索影;老夫在腹中按了一面小小铜镜,若把外面的一切摄入后,即可在铜镜之上映出……”
  “真是奇极,妙极!”骆千里看得摇头不止道:“你老这份心思之巧,晚辈敢说天下无人可及……”
  白发老人摇头道:“错了!小子,有人比老夫强得多多!”
  “谁啊?”秋文蓉笑道:“你老这话必是哄人的吧!”
  白发老人笑道:“老夫向不服人,但对此人却是心服口服!”
  骆千里听得心中一动,笑道:“是不是此人也被你老称‘神’道高手中的一位?”
  白发老人大笑道:“正是!”
  秋文蓉皱眉问道:“你老快说嘛,这人又是谁?假若这人也跟那位华山掌门一样的话,你老最好不必再说就算啦!”
  白发老人笑道:“不一样,决不一样!”
  老人话音一顿,突地双目盯向骆千里道:“小子,这人就是你小子的师祖!”
  “哦!”骆千里虽是已然猜中七分,但仍是又惊又喜的问道:“他老人家使你老上过当么?”
  “胡说!”白发老人喝道:“小子,你对师祖太不恭敬了!”
  骆千里被他喝得心中大惊,忙道:“是是!晚辈知罪!”
  白发老人看着骆千里那份惶急之情,竟然笑道:“你没有罪啊!不过,以后别再信口非议长上才对!”他话音一顿,突地正色向骆千里道:“当年令师祖挂单少林之时,正是老夫赶往少林之期!”
  骆千里点头笑道:“晚辈曾听家师提及过!”
  老人摇头笑道:“老夫若是早知令师祖挂单少林,实是不应该一离华山,不去其他各派,而独独跑到少林找了个百年钉子来碰……”
  秋文蓉听得喷然失笑!骆千里却笑道:“老前辈,当时你老若知晚辈师祖挂单少林,晚辈相信老前辈仍将毫不犹豫的赶去嵩山!”
  白发老人皱眉道:“小子,你凭什么敢这等说?”
  骆千里笑道:“以前辈的豪勇,岂能惧怕别人?何况前辈一心慑服天下武林同道,正当目无余子之时,再加上晚辈师祖在武林之中,根本默默无名,怎会动摇前辈行止……”
  “对!”白发老人大笑道:“小子深知吾心!”
  骆千里笑道:“晚辈曾听家师提到,晚辈师祖从未正式在武林中露过面……”
  白发老人笑道:“不!小子,你师祖露过一次!”
  “哦?”骆千里讶道:“是否晚辈师祖在遇到前辈之后才露面武林的?”
  白发老人笑道:“不是,就是遇到老夫之时……”
  骆千里恍然笑道:“老前辈果然机锋犀利,处处引人入胜!”
  白发老人大笑道:“好小子,你倒批评老夫起来了!”
  “不敢……”骆千里逊谢不遑!
  秋文蓉一旁笑道:“老前辈,你别老是节外生枝可好?”
  白发老人笑道:“好!好!”话音一顿,始又说道:“老夫走至嵩山,立即飞奔少林,从小门到大雄宝殿,再闯罗汉堂,直入方丈室,百名僧侣,在老夫眼中,直如泥塑木雕的无用之徒……”
  此老说出这番话时,神态威猛已极,想见当年豪情,果真令人神驰!
  骆千里听得失笑道:“老前辈何等高明,少林子弟,自是不堪你老一击!”
  白发老人笑道:“等老夫一步踏入方丈之前草坪,就感到情况不对!”
  秋文蓉笑道:“有人比你老更凶啦!”
  白发老人摇头道:“不是!”
  此老目光之中忽地现出一股神往之色,又道:“老夫发现在那草坪正中的路径之上,站了一位其脏无比的穷和尚!”
  骆千里听得一怔,心道:“师祖敢情又个又穷又脏的和尚呢……”
  秋文蓉却这时格格一笑道:“老前辈,那大概是济公活佛临凡啦!”
  白发老人笑道:“妞儿,你说得差不多,这穷和尚的心志,真不比那位活佛稍逊呢!”
  骆千里听得心中直笑!
  白发老人语音微顿,又道:“老夫正在威风凛凛,势如破竹的豪胜之下,一见这位穷和尚挡路,岂能不心中大怒……”
  秋文蓉笑道:“你老打了那和尚了?”
  白发老人笑道:“不错!老夫大喝一声,就给了这和尚左肩一掌!”
  “哦!”秋文蓉听得发出惊呼!
  “你老怎可这么不讲理呢?”
  白发老人笑道:“老夫盛怒之下,那理还肯讲理?”
  语音一顿,倏地低叹一声道:“老夫这一掌虽然不曾有心伤人,只有五成功力,但也够少林和尚们受的了!谁知这位穷和尚,却未起作用!”
  秋文蓉笑道:“你老一定大吃一惊!”
  白发老人笑道:“老夫何止吃惊?简直不敢相信!这穷和尚受了老夫五成功力的一掌,连晃都不曾晃的笑向老夫低喝一声:‘孽障!峻极峰头,贫僧候驾!’……”骆千里笑道:“你老去了?”
  白发老人点头道:“老夫这一掌打完,已知遇到生平未见的罕绝高手了!因此冷笑一声,就和这穷和尚连袂攀向峻极峰头!”
  秋文蓉笑道:“你们是否同时抵达?”
  在秋文蓉的想像之中,此老可能会与穷和尚一较轻功!
  白发老人却意外的摇头道:“穷和尚并未与老夫同时抵达!他在老夫临走之时,尚在与少林掌门密谈……”
  骆千里笑道:“老前辈抵达之后,这位穷和尚是否立即赶来?”
  白发老人神色一黯,苦笑道:“老夫抵达之时,穷和尚早已坐在峰顶多时了!”
  秋文蓉惊得失声道:“这和尚会飞吧……”
  白发老人笑道:“不是会飞,而是会骗!”
  骆千里闻言一怔道:“骗?这怎能骗呢?”
  白发老人笑道:“他不能早就坐在山上,等待老夫么?”
  秋文蓉失惊道:“有两个穷和尚吗?”
  白发老人笑道:“不是两个,又如何称得上骗?”
  此老话音一顿,又道:“当时老夫一见这穷和尚居然早已抵达,而且在老夫翻上峰头的刹那,立即咧嘴一笑道:‘你才来么?’直把老夫惊得手足无措!”
  秋文蓉笑道:“先声夺人!老前辈,你老上当了!”
  白发老人苦笑道:“可不是?老夫经此一来,顿时处处失去先机!”
  秋文蓉笑道:“你老跟那位和尚怎样比斗的呢?”
  白发老人摇头道:“根本不必再斗,老夫即知自己输定了!”
  “哦?”秋文蓉诧道:“齿没有比?”
  “当然比过!”白发老人大笑道:“可叹的是,老夫处处作弄别人,这次却正好相反,处处受了别人作弄!”
  秋文蓉听得娇笑道:“这叫报应循环嘛!”
  白发老人长叹道:“老夫第一阵跟和尚比内力,结果是整整比了三天三夜!”
  “真吓人!”秋文蓉笑道:“谁最后输了?”
  白发老人笑道:“老夫输了!”
  “第二阵呢?”
  “比剑……”白发老人又补上一句道:“不过;我们是以口代剑,报出招式,互较高低而已!”
  秋文蓉听得大为惊逼笑道:“这等比剑方式,实是别致……”
  白发老人大笑道:“别致个……”此老口中本想说出个“屁”字,但他突然想起在一个小女孩面前不应讲话粗野,立即改口道:“别致什么?老夫又上了大当!”
  骆千里笑道:“又是一场骗局么?”
  白发老人笑道:“这等骗局,实在神妙至极!”
  秋文蓉忙道:“那位和尚怎样骗了你老呢?”
  白发老人搐头道:“老夫若非逃离海外百年,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骆千里眉头一皱,笑道:“这等比剑方法,如何能骗得了你老?”
  白发老人大笑道:“小子,你知道老夫施展的什么剑法?”
  骆千里摇头道:“晚辈未曾听说……”
  白发老人笑道:“老夫的那套剑法,名为‘秋水七剑’!走的全是阴柔的路子,而且,一共只得七招!”
  秋文蓉笑道:“那位和尚的剑法呢?”
  白发老人笑道:“无名剑!”
  骆千里听得一怔道:“晚辈从未听说过有‘无名剑’啊!”
  白发老人笑道:“乱七八糟,无以名之,所以老夫称之为‘无名剑’!”
  秋文蓉笑道:“你老的‘秋水七剑’,比不上‘无名剑’法么?”
  白发老人摇头道:“不知道!”
  “不知道?”秋文蓉娇笑道:“你们不是比过了么?”
  白发老人笑道:“那只是动口,未曾真的动剑呀!”
  骆千里摇头不以为然的笑道:“动口岂不是与动剑一样么?何况你老内力又不若人家深厚;只怕动起剑来,你老准要吃亏……”
  白发老人双目一瞪道:“谁说的?老夫相信动剑必不会败……”
  语音至此,老人忽地长叹道:“这就是这位穷和尚的过人之处,他似是对老夫这‘秋水七剑’摸得极熟,故而任何一招,都被他们制住机先!”
  骆千里颇为不解的笑道:“这与动剑有何不同?”
  白发老人笑道:“如果动剑,老夫的招术可以颠倒变化,而和尚那信口说来的招术,就无所可用其长!如今只是动口,七招一旦说完,招招受制,老夫怎能不肯认输?”
  秋文蓉笑道:“老前辈还是吃亏在被对方登山之时拔了头筹之故!”
  白发老人笑道:“正是!比如老夫‘秋水七剑’有一招‘月涌星移’,精妙之处,乃在剑出如同众星拱月,循环转动,使对方摸不出剑尖指向何方,结果那老和尚顺口来了一个‘月结中天’,用以静制动之理,日必克月克星的至道,使老夫不得不认被制……”
  骆千里听得笑道:“倘若这招是真正动剑相持呢?”
  白发老人倏地大笑道:“如果真正是持剑相持,对方倘是妄想以静制动,老夫那长剑腾起的干万剑花,必然令对方弄得措手不及,至少要身受十处剑伤!”
  秋文蓉笑道:“当时你老不知那和尚的剑招全是胡谲的吧!”
  白发老人笑道:“如果知道,老夫岂肯让他凭着字义来挫败老夫?”
  秋文蓉失声笑道:“果然当得骗中‘神’道高手!”
  骆千里却笑道:“第三阵你老是否再败?”
  白发老人点头道:“第三阵较量暗器,结果,老夫败得更惨!”
  秋文蓉笑道:“这次那位大和尚未曾施展骗局了吧!”
  白发老人闻言大笑道:“依然是个骗局!而且更大……”
  秋文蓉惊问道:“暗器又如何能够设骗在先呢?”
  白发老人摇头道:“这只怪老夫太看得起对方,才会遭此惨败!”
  骆千里闻言一笑道:“你老怎样与那位和尚比试暗器的?”
  公冶放双目一亮,大笑道:“老夫与和尚玩抓子游戏!”
  “抓子?”
  “不错!”
  秋文蓉皱眉道:“抓子怎能当什暗器?”
  白发老人公冶放哈哈大笑道:“为什不能?”
  秋文蓉不信道:“怎么抓法?”
  白发老人笑道:“一人十颗大小相同的石子,对准十丈之外的一株古松,两人同时出手,先将那十颗石子,以连珠手法,打入树干之内……”
  秋文蓉听得一笑道:“这怎会是抓子呢?”
  白发老人笑道:“妞儿,你真性急!”话音一顿,摇头低叹一声,又道:“这十颗石子,必须打在一个洞内,而且不可将先前的石子撞碎……”
  骆千里听得惊道:“这可得全凭阴柔之劲才行啊!”
  白发老人点头笑道:“当然,否则那先已入洞的石才必然粉碎!”
  秋文蓉笑道,“你们是比快呢?还是比那树干上的洞儿深浅以定胜负呢?”
  白发老人笑道:“都比!”
  秋文蓉失声自语道:“太难了……”
  白发老人笑道:“十颗石子九颗入洞之后,最后一颗则不许打入原洞……”
  骆千里诧异道:“不打原洞,要打在何处?”
  白发老人笑道:“要打在原洞的上方三寸之内,并且不许嵌入树干,而要他弹回手内……”
  “为什么?”秋文蓉笑道:“那又打他作甚?”
  白发老人笑道:“这颗石子击上树干之后,要能藉那着杆时的刹间一点震力,将那原来洞中的九颗石子也全弹回手中,先抓全者为胜……”
  秋文蓉笑道:“那树洞深浅算不算在内?”
  “当然!”白发老人笑道:“树洞深浅,一定要以九个石子紧贴,刚好占满为胜,否则,即以败论!”
  秋文蓉笑道:“石子碎了也不行么?”
  “当然不行!”
  秋文蓉笑道:“你老败了?”
  “正是败了!”白发老人摇头道:“败得甚惨!”
  秋文蓉笑道:“你老是否石子已破?”
  白发老人苦笑道:“何止撞破?一切都慢了一步……”
  秋文蓉笑道:“你老是否已知致败之因?”
  白发老人大笑道:“当然知道了!可是,那已经是半年以后了!”
  老人话音至此,又是一叹道:“当时老夫九子击入洞以后,立即掷出第十颗石子,谁知那第十颗石子击着树干以后,弹回来的不是九颗石子,而是十八颗石子!”
  秋文蓉失惊道:“多出一半了么?”
  白发老人笑道:“每个皆是裂成两半,当然多出一半了!”
  骆千里笑道:“是否老前辈最后一颗出手太重所致?”
  白发老人笑道:“当时老夫果是如此责怪自己!所以也就未再去查看树干,并且也未查看和尚手中的石子多少了……”
  秋文蓉吃吃一笑道:“你老如果查看和尚手中石子,只怕准是少了一颗!”
  “不错!”
  白发老人笑说道:“半年之后,和尚才告诉老夫,他那第九颗石子,乃是紧迫老夫第九子之后,打向老夫那向树干的洞口,才将老夫九子震裂成十八子!”
  骆千里笑道:“那和尚的一颗不曾打入洞内么?”
  白发老人笑道:“和尚那颗石子是一半打在洞口,一半打在树干之上啊!”
  骆千里听得失笑道:“果然又骗了你老一次,但不知你老还比了些什么神功?”
  “还比什么?连败三阵,老夫已是心服口服了!”白发老人笑道:“何况那场唯一较量真功夫的内力之争,三日三夜下来,老夫差了和尚一筹,使老夫也不敢再比什么神功了!”
  秋文蓉听得失笑道:“你老倒很豪爽嘛!”
  白发老人笑道:“豪爽管什么用,就因这一豪爽,就弄得孤岛百年静坐!”
  骆千里笑道:“老前辈,那位在嵩山绝顶坐候的穷和尚,是否就是家师祖?”
  白发老人点头道:“不是他,谁能胜得了老夫?”
  骆千里笑道:“那位在少林方丈室外草坪上的和尚呢?”
  白发老人笑道:“他是少林第一高僧大勇褝师所扮!”
  骆千里听得一怔道:“少林第一高僧,也只能接得下你老五成功力的一击么?”
  白发老人哈哈大笑道:“能接得下老夫五成内力一掌之人,当时的武林之中,各大门派每派能有一人,已是不错了!”
  此老话音一顿,又道:“老夫若非低估少林僧侣的实力,也就不会只以五成功力发掌,如果不以五成功力发掌,那大勇禅师必将无法忍得住伤势,而约斗老夫于嵩山绝顶,于是老夫也就可以免去百年逃禅……”
  秋文蓉听得娇笑不已道:“你老这百年学禅,正是因祸得福呢……”
  白发老人目光一亮,笑道:“是福是祸,未免言之过早吧……”
  话音一顿,倏又摇头长叹道:“也许老夫得以享此高龄,正是得力于百年参禅之益!”
  秋文蓉嫣然一笑道:“这就是福啊!”
  骆千里也笑道:“你老以为今后还会有什么灾祸临身么?”
  白发老人笑道:“小子,老夫与尔师祖自嵩山一战败北,立即自认惨败,听凭令师祖裁处……”
  秋文蓉插口笑道:“穷和尚没有裁处你老吧?”
  白发老人笑道:“当然没有,但却提出一个条件?”
  骆千里笑道:“什么条件?”
  白发老人笑道:“要老夫陪他坐上一百年禅关!”
  秋文蓉虽然已知这位老人业已坐过了百年禅关,但闻言之下仍然惊道:“太长了,你老……”
  白发老人笑道:“长么?但老夫已然坐过了!”
  “长啊!你老真是奇……”
  秋文蓉的话音,竟被骆千里打断:“老前辈,海外孤岛的百年禅关,想必对你老武功精进甚多吧!”
  白发老人笑道:“武功精进多少,老夫也不自知……”
  此老说至此处,突然怪笑一声道:“小子,老夫当时听得你那师祖提出这种要求之时,委实真有比杀了老夫还要难过的感觉!”
  秋文蓉一怔道:“为什么呢?”
  白发老人笑道:“老夫当时行年已然五十出头,百年禅关一坐,老夫这一辈子还想再返回中原的愿望,岂不成泡影了么?”
  秋文蓉叹了口气道:“正是,一个人那能活到百年呢?难怪你老难过……”
  骆千里却接口道:“虽然人生七十古来稀,但你老却已双倍于七十高龄,足见海外禅修,对前辈实是大福……”
  白发老人大笑道:“你小子是为师祖当说客么?”
  骆千里笑道:“晚辈不敢……”
  白发老人笑道:“你根本不必为你师祖说项,须知老夫与令师祖百年相处以来,得意之事,你小子作梦也不会想到!”
  骆千里也笑道:“晚辈早知必是如此……”
  白发老人双眼一翻道:“小子,你倒是很会马后炮嘛!这等后知之明,不说最好!”
  骆千里被公冶老人说得讪讪不安,虽然有心辩解,却又无法出口!
  因为,事实上他未能先行说出啊!
  秋文蓉一见骆哥哥又被此老窘住,顿时笑道:“你老真是口齿上从来不肯饶人么?”
  白发老人大笑道:“妞儿,你不高兴啦?”
  秋文蓉嘟着小嘴道:“你老总是给骆哥哥下不了台嘛!”
  白发老人摇头道:“妞儿,你太关心他了!这不是福……”
  秋文蓉闻言倏地面红过耳,嗔道:“你老再取笑我,蓉儿就不跟你讲话了……”
  骆千里却是听得心中狂震不已!
  可不?蓉儿对自己委实太过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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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7 21:54:55 | 显示全部楼层
九、慨赠剑丸

  此刻那白发老人却哈哈大笑道:“好!好!老夫不再取笑你便是……”话音一转,又道:“妞儿,要不要知道那第三个比老夫骗术高明的人啦?”
  秋文蓉本就故意装作生气,闻言不禁大发童心,拍手道:“你老快说……”
  白发老人笑道:“妞儿,你这喜怒之情,变得也快嘛!”
  秋文蓉闻言,妙目一瞪,噘嘴道:“你老又来取笑我么?”
  “不敢!”白发老人连忙摇头道:“老夫说第三个故事吧!”
  “爱说不说!谁稀罕?”秋文蓉故作愤怒之色道:“蓉儿听厌啦……”
  白发老人睹状呵呵大笑道:“妞儿,别装模作样啦!老夫如果转身就走,你这妞儿许会阻住老夫去路,逼出这个故事吧?”
  秋文蓉被此老说穿心事,不禁失笑道:“随便你老怎么说吧,反正蓉儿不求你!”
  白发老人点头道:“不错!这是老夫自己要说的……”
  目光一转,笑向骆千里道:“小子,你师父现住何处?”
  骆千里被此老这突然一问,弄得怔怔不安的皱眉道:“老前辈怎地突然有此一问呢?家师与你老不会相识吧!”
  白发老人笑道:“正因不识,老夫才会问你呀!”
  骆千里沉吟道:“晚辈家师隐居雪山之中!”
  白发老人皱眉道:“多久了?”
  骆千里笑道:“已有六十余年了!”
  白发老人闻言,眉头皱得更紧道:“小子,你师父最近离开雪山了么?”
  骆千里摇头道:“晚辈恩师在师母那幅‘血图’未曾寻获之前,是不会离山的!”
  白发老人诧道:“什么‘血图’?是藏在雪山之中么?”
  骆千里摇头道:“那幅画乃是师母以血代墨所绘,故而称为‘血图’,不过此画已被人从雪山取走,并残杀了晚辈师母……”
  骆千里说到此处,不禁勾起亲思,音调哽哑……
  白发老人更为诧异的问道:“既要寻找‘血图’,而且这幅‘血图’又是被人杀了绘制之人盗走,你那师父为何不曾离开雪山去寻找呢?”
  老人话音至此一顿,喝道:“小子,你也想骗老夫了么?”
  骆千里脸色微变,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骆千里向白发老人道:“晚辈恩师不必下山,自然有人能够寻回此画!”
  “谁?你么?”白发老人应声答话,失笑道:“既然杀了你师母,又能盗走那幅‘血图’,只怕此人武功,已不在尔师之下,你小子怎可轻易的寻得回来?”
  骆千里冷冷笑道:“你老太小看晚辈了,晚辈有生之年,定将寻回此画,并且要手刃这夺画杀师母的大仇……”
  “好志气!”白发老人大笑道:“老夫预祝你小子马到成功!”
  骆千里闻言剑眉陡扬,朗声大笑道:“前辈但请拭目以待……”
  骆千里笑声未已,白发老人已皱眉自语道:“看来此人并非是这小子的师父了……”
  老人的话音入耳,秋文蓉不禁诧异的问道:“老前辈,你老说谁呀?”
  白发老人笑道:“老夫是说那第三位骗过老夫的人!”
  秋文蓉笑道:“不会是骆哥哥恩师的,你老疑心错啦!”
  白发老人点头道:“老夫听了这小子之言,已知自己疑心那人可能就是这小子的师父之心,八成是错了……”
  骆千里此刻笑声已止,并已听清了两人的对答,接口笑道:“晚辈恩师决不会离开雪山的,你老所遇之人,必非晚辈恩师!”
  白发老人摇头笑道:“这人手法乃是无名和尚的家数……”
  忽然,这位老人目光一闪,向骆千里喝道:“小子,你师父可有同师学艺的兄弟?”
  骆千里应声道:“有!”
  白发老人闻言双目神光暴射,喝道:“还活着么?”
  骆千里摇头道;“晚辈不知!”
  “不知?”白发老人微泛怒意道:“你小子说话怎么老是夹缠不清呢?”
  骆千里笑道:“晚辈本来不知道嘛!”
  白发老人无可奈何的笑道:“小子,你师父有几位同师习艺的兄弟?”
  骆千里笑道:“两位!”
  白发老人急道:“你见过两位师叔伯们没有?”
  骆千里摇头道:“晚辈只听恩师说出晚辈尚有两位师叔,却从未见过!”
  白发老人颇似失望的怒道:“你小子为何不见见他们呢……”
  话甫出口,此老自觉这话也未免毫无道理,骆千里生年既晚,未曾见过师叔们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又怎能怪得他呢?话音一顿,不禁失笑道:“小子,这怪不得你的……”
  秋文蓉也娇声笑道:“你老真是乱发脾气得很,这与骆哥哥有什么关系啊!”
  白发老人笑道:“妞儿,你骂得好,老夫深受了!”
  话音顿了一顿,又长叹一声道:“看来那位第三次骗得了老夫之人,八成是这小子的两位师叔之中的一位了!”
  骆千里听得一怔道:“怎见得呢?”
  白发老人瞪眼道:“你师门武功,老夫看一眼就会知道!”
  骆千里听得一惊,脱口叫道:“那一定是晚辈的师门尊长了……”
  白发老人公冶放目光一转,笑道:“小子,你师父跟你说过没有?你那师叔之中,可曾有人出家了?”
  骆千里皱眉道:“你老所遇之人,是位方外的和尚么?”
  白发老人笑道:“从口气上看去,颇似一位僧侣!”
  秋文蓉插口笑道:“你老可曾听到他说些什么了?”
  白发老人笑道:“妞儿,你这句话真是废话!”话音一顿,又道:“这人虽然只说了两句话,但听来甚似出家人口气!”
  秋文蓉粉面微红,笑道:“两句什么话呢?”
  白发老人笑道:“这人一到此殿,发现老夫正在察看那被九剑钉在柱上的华山人物之时,竟然误会老夫乃是凶手……”
  秋文蓉笑道:“真冤枉……”
  白发老人未曾理会蓉儿之言,继续说道:“此人冷笑一声,念了声‘善哉’,竟是长喟一声,喝道:‘我佛慈悲,弟子要以其果,还种其因之人了!’……”
  骆千里听得点头道:“果然是方外人口气!”
  白发老人笑道:“老夫自信除了你小子师祖以外,当今之世,决对无人能敌得老夫,是以不曾自那小小的铜鉴之中,细看此人,怎知此人竟似深知老夫底细,一出手就先将老夫那臭皮囊的双目眼皮扯了下来,接着就连人带掌的将老夫抱个结结实实,以致老夫在蜡人的肚中,变成个瞎子……”
  秋文蓉听得娇笑道:“你老不会扯动蜡入腹中机钮么?”
  白发老人笑道:“人家力气可不小,双手一勒,任凭老夫如何扯动机钮,都无法使蜡人双臂,脱出这人掌握……”
  骆千里笑道:“你老何不破腹而出?”
  白发老人笑道:“迟了!”
  骆千里诧道:“你老本人还会受伤了么?”
  白发老人摇头笑道:“老夫怎会受伤呢?除了令师祖之外,这世间无人能够伤得了老夫!”
  骆千里笑道:“然则你老何以受制?”
  白发老人笑道:“起先老夫是舍不得再毁去这唯一的一具蜡人皮囊啊!”
  “哦!”
  白发老人接着又道:“等到老夫有心不要这具皮囊,准备破腹而出之时,这人已然将地上的一支长剑,自蜡人胸前刺过,将蜡人钉在柱上……”
  “那有齿关系呢?”秋文蓉失笑道:“你老照样可以破腹而出呀?”
  白发老人突然道:“妞儿,你看老夫这满头白发难看吗?”
  说着,竟然用手一拉那银丝般的雪亮白发,脸上充满喜气!
  秋文蓉笑道:“你老突然提出这个问题,必然大有原故吧!”
  白发老人笑道:“妞儿,先别管什么原故,且答老夫所问可好?”
  秋父蓉笑道:“你老这满头银丝白发,不但不难看,而且是美极啦!”
  白发老人笑道:“说它美根本是乱捧……”
  骆千里也笑道:“前辈这满头白发,委实飘逸雅儒得很……”
  白发老人笑道:“老夫倒不知道这满头的白发竟然会这般受到你俩夸赞呢!”话音一顿,此老突又摇头一叹道:“老夫深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能够不受损毁,就不应受损,至于美不美,那倒在其次了!”
  秋文蓉听得心中失笑道:“这老人都一百多岁了,还斤斤计较于这些!”
  骆千里也心中暗笑此老,明明对这一头白发,根根宛若银丝般清亮而引以自豪,却偏偏说受之父母,不忍受损,可见纵是大圣大贤,也难免好名之失!
  不过,骆千里却在口中恭答道:“老前辈此等心意,实不让老莱子专美于前……”
  白发老人闻言,似是甚为高兴的大笑道:“老夫之所以受制,就因为舍不得这满头的白发被毁啊!”
  秋文蓉一楞道:“老前辈的头发怎会有被毁之虑呢?”
  骆千里也笑道:“你老不是深藏那猎人腹中么?”
  白发老人长叹道:“老夫一时不察,竟被那人用那支长剑将老夫白发绞住了数百根,一同插向殿柱之内了!”
  秋文蓉忍不住格格笑道:“你老一定是急于想从蜡人腹中,伸头向外探视,恰巧那人长剑刺出,将你老的白发绞住了吧!”
  白发老人听得瞪大双目道:“妞儿,你倒真是聪明得可爱!老夫正是因此之故,才被长剑绞住白发,不过说来,还算幸运,如果老夫早一点伸头,那可惨了!”
  骆千里闻言,心中飞快的转动念头,笑道:“老前辈,焉知那人不是手下留情呢?”
  白发老人一怔道:“小子,你这话是为你师叔脱罪么?”
  骆千里摇头道:“晚辈认为这人既知你老底细,就绝无制你老于死地之心!”
  “为什么?”白发老人喝道:“果如你小子所说,这人为何不在发现老夫之后退去?”
  骆千里笑道:“佛家最重因果,此人既已疑心你老是这场血腥屠杀的凶手,怎能抽身退去,有违佛祖慈悲救世之心呢?”
  白发老人笑道:“然则他又为何不肯伤我?”
  骆千里笑道:“晚辈认为此事果是晚辈之师叔所为,则晚辈师叔必然自知无法制你老与死命!同时,你老又是师祖的至交,伤及你老,岂非等于犯上?”
  白发老人听得沉吟良久,笑道:“小子,你说得甚是有理!”
  骆千里笑道:“晚辈不过就事而论,或许并非如此也不一定!”
  白发老人长叹一声道:“令师祖不但是人中之龙,连为这一派相传下来的后代,也都个个使人看得心中敬佩无已……”
  骆千里闻言,心中一凛!
  想及自己师门令誉,竟能感动此老,委实深感自己今后一步也差错不得!否则,休说对不起自己尊长,连这位武林怪人,也会自觉对他了不起啊!
  白发老人话音一顿,突然皱眉道:“奇怪……”
  秋文蓉闻言笑道:“你老又想起什么奇怪之事了么?”
  白发老人仿佛听秋文蓉之言,兀自喃喃道:“无名老和尚与老夫同坐禅关百载,未曾踏入中原,他这几个徒儿,又怎能知道老夫的一切呢?”
  秋文蓉耳闻此老自语之言,也深自奇怪不已!
  不过,她却想到另一方面去了!
  “老前辈,蓉儿听说过道家修炼之士,可以元婴出窍,遨游万里,无名大师是否已能神游太虚,元神脱体呢?”
  秋文蓉话音一歇,白发老人不禁摇头道:“元婴出窍之说,是否可能,老夫不敢断定,但以老夫所见,无名老和尚眼下尚未到此境地!”
  秋文蓉皱眉道:“那就真是奇怪了……”话音一顿,突然想起一事道:“老前辈,你们在海外之时,那岛上可有别人?”
  白发老人点头道:“有!”
  秋文蓉笑道:“此人可能传递这些消息呢!”
  白发老人摇头道:“不可能!这人乃是又聋又哑的苍头,而且也从未离岛他去,五十年前,就已死在岛上了!”
  秋文蓉闻言,竟也默然无语了!
  骆千里却笑道:“老前辈,可能晚辈的恩师等曾去过岛上吧!”
  白发老人摇头道:“不像!老夫与令师祖在那岛上之时,一切食用之物,起初是一位船老大按月送去,四十年后,换了船老大的幼子,七十年后,这船老大的幼子也已死去,就换了那位在西南一带颇有侠名的‘清池渔隐’每天送来一次!”
  骆千里笑道:“你老认识‘清池渔隐’么?”
  白发老人摇头道:“不认识!”
  骆千里忽然笑道:“你老既是不识‘清池渔隐’,他又怎会自动前来运送食物?”
  白发老人笑道:“这是令师祖托那船老大幼子,传言丐帮门下,转请来的!”
  骆千里笑道:“晚辈本来不该再说下去了,但为了解除你老心中疑虑,晚辈忍不住想把心中所想的事再说出来,虽然渎其尊长,也只好……”
  白发老人突然笑道:“小子,一切由老夫担代!”
  骆千里笑道:“多谢前辈!晚辈认为那位‘清池渔隐’可能不是他本人!”
  白发老人摇头道:“这倒难以断定了!”
  骆千里笑道:“晚辈认为这位‘清池渔隐’,可能是晚辈师叔等人所改扮!”
  “可能!可能!”
  白发老人陡地大笑道:“老夫此刻也觉着有些疑心了!那位‘清池渔隐’每次见到令师祖时,那种脸色神情,委实有些不同!哈……”
  一阵大笑过后,老人不禁大大摇头道:“无名老和尚果然真行,居然又叫老夫上了一次大当!”
  秋文蓉闻言娇笑道:“你老这次当上得虽大,总不止于再坐百年禅关了!”
  白发老人一瞪双目道:“那可不见得……”话音一转,摇头长叹道:“老夫又欠了一笔大债了!”
  秋文蓉一怔,道:“你老欠了谁的大债呀?”
  白发老人笑道:“无名老和尚呢!妞儿,老夫百年禅关一满,与这老和尚同返中原之时,曾经豪语此后决不会再上别人的圈套!被别人算计所逞……”
  秋文蓉噗嗤一笑道:“你老没做到啊!这九剑钉尸……”
  白发老人不等秋文蓉话完,长笑道:“可不?谁知老夫早已上当了……”
  说到此处,老人笑声一顿,叹息道:“无怪这老和尚在听得老夫豪语之后,微微一笑,告诉老夫,那一天老夫发现又上了他的当,受了他的骗时,就得再听他一次任何要求……”
  秋文蓉闻言失笑道:“你老又输了啊!”
  白发老人自然的苦笑道:“老夫在这老和尚面前,大概永远也赢不了啦!”
  骆千里适时笑道:“老前辈,这次不知晚辈师祖是否再要你老同坐百年禅关呢?”
  白发老人苦笑道:“这大概只有令师祖才能知道了!”话音一顿,忽地皱眉道:“小子,你跟这妞儿怎会心血来潮跑来华山了?”
  骆千里笑道:“晚辈与蓉儿乃是打算遨游五岳,不想初踏华山,竟然遇到这等惨事!”
  白发老人大笑道:“好哇,你们如果不来,只怕老夫这几根白发,少不得要毁去不少啦!小子,看在你替老夫解去毁发之厄的份上,这九剑刺毁老夫蜡人之事,老夫纵然知道了是你师叔所为,老夫也不再计较了……”
  骆千里听得连忙恭声道:“多谢老前辈!”
  白发老人笑道:“小子,你们是否还有兴再续五岳之游了?”
  秋文蓉娇声一笑道:“当然要去!”
  但是,骆千里却摇头道:“老前辈,晚辈等已然不想再游五岳名山了!”
  “为什么?骆哥哥,我们……”秋文蓉忽然娇容大变,急道:“宗爷爷还在嵩山等着我们呢!”
  骆千里微带憨意的笑道:“蓉儿,这华山所遭灭门之祸,已替武林掀起惊天大乱,我们纵有遨游五岳之心,只怕也无这等时间了!”
  “不……”秋文蓉的小嘴,突然噘起了,她含怨的摇头道:“骆哥哥,你不陪我,我一个人去!”
  骆千里无奈的苦笑一声道:“蓉儿,你打算离此之后,再去何处?”
  秋文蓉只道骆千里已答应陪同自己遨游五岳,顿时笑道:“我们去恒山好么?”
  骆千里皱眉道:“蓉儿,我想先去嵩山为是!”
  “为什么?”秋文蓉急道:“那不是离宗爷爷相约时间为早么?”
  骆千里笑道:“蓉儿,我想同你去给少林一派报个信啊!”
  “哦……”秋文蓉闻言怔了一怔!
  白发老人公冶放陡地哈哈大笑道:“小子,这主意极好,可惜老夫尚有别事,否则老夫倒可以替你跑趟华山,让你陪这妞儿去玩玩北岳……”
  秋文蓉听得公冶放老人之言,顿时兴起一份离愁!这两个时辰的长谈,已让秋文蓉对这老人生出了一股孺慕之思,老人话音一落,秋文蓉已急急的问道:“老前辈,你老要走了么?”
  公冶放老人点点头道:“老夫昔日故居,尚有若干事物待理,百年以来,人事全非,老夫若不速速赶去,其中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尚是被不肖之徒盗去,老夫可真要罪该万死了!”
  骆千里闻言,不禁暗中纳闷!
  秋文蓉却脱口笑道:“你老藏了什么这等关系重大之物呀?”
  白发老人长叹道:“不过是一本薄薄的手册而已!”
  秋文蓉笑道:“一本手册又值得这等看重么?”
  白发老人正色道:“妞儿,你可知道这是本什么手册啊?”
  秋文蓉目睹此老郑重神色,不禁摇头怔怔答道:“莫非你老这本手册是一本武功秘笈么?”
  白发老人笑道:“不是武功秘笈,但其作用之大,更远在武功秘笈之上!”
  “啊……”秋文蓉听得失声惊叫!
  骆千里却骇然一震,间道:“老前辈,这本手册竟然这等重要吗?你老在陪同晚辈师祖离去之时,怎地不先行处理此事呢?”
  白发老人摇头一叹道:“老夫当日以为百年禅关一坐,必已困死孤岛,那里还有心情管到身外之事,不想百年之身未死,则此事干系之大,令老夫每一思及,辄然汗下……”
  秋文蓉忙道,“老前辈,那是什么手册呀?”
  白发老人叹道:“那是一本记载着武林各大门派阴私之事的记录!”
  “哦!”秋文蓉、骆千里同时骇然惊叫!
  他们想不到竟会这么一本手册!
  白发老人叹息之声未已,又道:“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以及门下弟子,各人总少不了有许多不可告人之事,老夫出道江湖之前,凭着绝顶武功和智慧,搜集了这些被各派视为奇耻大辱,甚至视为一比一派性命更为重要的丑事,详细的记录下来,准备在老夫如果仅凭武功,仍不能折服他们之时,就以此中记录来胁制各大门派……”
  秋文蓉听得摇头道:“你老心计可真多……”
  骆千里却叹息道:“老前辈,你老并末利用过这手册胁制他们吧?”
  白发老人朗声笑道:“当然没有!”
  话音一顿,摇头道:“老夫此时真是后悔莫及,以老夫既能深入各派机密重地,弄出各派阴私之事而言,老夫理应自知仅凭武功,定可折服各派无疑,不知怎地竟一时好奇太甚,也小心太甚,而写了这么一本手册,倘若不慎被那位居心叵测之徒弄去,武林各大门派可就要遭了大殃了……”
  白发老人的话音之中,充满了疚悔之情!
  这种真诚的悔过神态,只看得骆千里钦佩万分!
  秋文蓉芳心之中,也感染了老人的沉痛,低声道:“老前辈,既是这等重大之事,你老快走吧!”
  白发老人凄然一笑,道:“正是,老夫这就要走……”
  老人说到“走”字,突又话音一顿,目注秋文蓉,笑道:“妞儿,老夫生平既未受过别人的恩惠,也未挨过别人的当面指骂,只有你妞儿,既予老夫之恩,又曾当面指骂老夫……”
  秋文蓉听得面泛红晕,讪讪道:“老前辈,蓉儿事先不晓得你老是这么可亲的好人啊!”
  白发老人笑道:“不管知不知道,你敢于责骂老夫却是事实!”
  秋文蓉低头道:“老前辈不会生蓉儿的气吧?”
  白发老人笑道:“老夫怎会生你的气呢?为了纪念被你破题儿指骂之情,老夫想送你妞儿一件不大入眼的礼物……”
  秋文蓉听得连忙摇头道:“无功不受禄,你老不可……”
  白发老人打断秋文蓉话音大笑说道:“妞儿,老夫持物赠人,也是破题儿第一遭呢!”
  说着,缓缓的自胸前长衫之内,掏出一颗看来似有鸡蛋大小的黑色铁丸,亮了一亮,笑道:“妞儿,此物你大概未曾见过吧!”
  秋文蓉一双妙目凝注此老掌心,摇头道:“晚辈未曾见过,这是什么暗器嘛?”
  白发老人摇头道:“不是暗器,但却是一桩极为犀利的兵刃……”
  话音未已,倏地一抖手臂,那墨般的铁丸,竟然倏地闪起一溜乌光,笔直的挺伸出去,变成了一支两尺七八左右,似剑非剑,似鞭非鞭之物!
  秋文蓉看得失声道:“这是一支长剑么?”
  白发老人笑了一笑,一抖手,那支壁剑,又变成了蛋似的铁丸!
  “妞儿,这支剑好不?你可曾听人提及过?”
  秋文蓉摇头笑道:“晚辈没听说过……”
  此刻,站在一旁的骆千里看得心中大震,忍不住笑道:“老前辈,你老手中一物,可是那支被誉为软剑之王,寒铁之精的‘癸阴剑丸’啊?”
  白发老人闻言,先是笑了一笑,继而一怔道:“小子,你知道名堂可真不小呢?”
  骆千里笑道:“这是晚辈恩师在论及天下名剑之时,曾经提过,晚辈因听说此剑有软剑之王之称,才牢记在心……”
  白发老人笑道:“小子,你既知此剑之名,才必知此剑之妙吧!”
  骆千里闻言,知道此老要自己把此剑的妙用说出,好让秋文蓉能够在对敌之时发挥,自是应声笑道:“晚辈虽然知道,但恐怕不正确……”
  白发老人笑道:“说吧!老夫也不是考你!”
  骆千里一笑说道:“此剑据说乃是以万载寒铁精英所铸,因而本身具有天下最为阴寒的精魄之黑,剑势一发,阴寒之无立即自行发出……”
  “对!”白发老人笑道:“还有呢?”
  骆千里道:“此剑因系寒铁精英所铸,故而具有僻火之能!”
  “不错!”
  骆千里依然含笑又道:“此剑并无一般长剑所具的剑柄,但在剑丸的外层,却有一块千年寒鲸的软皮,与剑身里在一起,既作剑鞘,也算剑柄把手……”
  “对极!”白发老人笑道:“你小子真有两手,不过,此剑还有许多妙用呢!小子,知道吗?”
  骆千里笑道:“当年武林一代天骄,‘禅心圣尼’铸剑之时,因为千载寒鲸之皮,甚难放入坛中与万年寒铁同铸,遂将一颗‘佛光舍利子’以三昧真火炼化,方使千载寒鲸之皮,紧紧的与寒铁溶为一体,故而此剑又有辟邪僻毒之能!”
  “妙!妙!”白发老人瞪眼怪笑道:“小子,还有没有了?”
  骆千里摇头笑道:“此剑之奇,晚辈所知仅此而已!”
  白发老人望了那瞪着一双大眼,惊讶不已的秋文蓉一眼,笑道:“妞儿,此剑尚有一椿妙用,是剑身寒铁精炁,可以专破各种内家真炁及外门硬功!而且,若由纯阴之体之人使用,威力更为倍增!”
  秋文蓉听得心中一动道:“你老是说此剑应由女儿家使用才好么?”
  “不错!”白发老人笑道:“老夫虽然得有此剑,但却从未使用!何况老夫即令取用此剑,也等于暴殄天物,可惜了这柄神兵啊!”
  骆千里失笑道:“你老说得真叫晚辈领敬万分……”
  白发老人笑道:“天下事物,理合用其极致,老夫一身功力,泰半皆是阳刚之学,持有此剑,岂不是等于白费么?”
  说到此处,老人望向秋文蓉道:“妞儿,老夫想来想去,觉得这支剑必须给你才对……”
  秋文蓉摇头笑道:“老前辈,这支剑太名贵了,晚辈不敢接受!”
  “为什么?”白发老人一怔道:“你以为老夫还舍不得吗?”
  秋文蓉摇头道:“老前辈,以你老的武功,持有此剑,自是平平安安!但以晚辈武功而言,持有这等神剑,只怕……”
  秋文蓉话未说完,白发老人已代她说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妞儿,你可是怕别人抢走你这支神剑啊?”
  秋文蓉赧然娇笑道:“晚辈自知功力不弱,倘若失去此剑,不但有负你老对蓉儿的一片爱护之心,并且也对不住铸剑之人……”
  白发老人内心激动的大笑道:“妞儿,你的心委实太好……”
  像这等神奇利器,武林人物无不千方百计的寻求,而秋文蓉却以一片仰慕之心,对待持剑及铸剑之人,怎不令这位白发怪杰内心激动呢?
  公冶老人大笑之声一敛,竟然低头沉思不语!
  秋文蓉、骆千里不知此老心中想着何事,故而也就没有作声!
  半晌,老人忽然双目神光一闪,笑道:“妞儿,这支剑送你是送定了!老夫向来决不收回所说之言!为了让你能保有此剑,老夫传你一套剑法可好?”
  秋文蓉闻言怔道:“这……这怎么可劳动……你……老……”
  白发老人笑道:“这算什么劳动不劳动呢?老夫就传你‘秋水七剑’吧!”
  骆千里听得心中为秋文蓉暗暗欣喜!
  但秋文蓉却在辞谢……
  白发若人似是已有怒意,喝道:“妞儿,你如果再不答应,老夫就要将此剑弃之汪洋大海……”
  骆千里闻言,笑道:“蓉儿,你别辜负了公冶老前辈一片好意啊……”
  也许,骆哥哥的话对蓉儿影响极大,秋文蓉在骆千里话音一落,立即笑道:“老前辈,蓉儿答应受剑学艺了,你老别生气嘛!”
  白发老人听得目光一瞪骆千里,笑道:“小子,还是你行……”
  话音一顿,向秋文蓉又道:“来,妞儿,咱们殿外院中去练剑吧!不过,老夫这‘秋水七剑’变化繁复,只怕不是一时三刻能够学会的,老夫只能每招教你一遍,其中一切变化,你且照老夫所传,慢慢习炼,自可体会出来!”
  说着,便大步向院中走去!
  秋文蓉快步纵落院中,回头向骆千里招手道:“骆哥哥,你也来呀……”
  骆千里摇头笑道:“蓉儿,你快学吧……”
  骆千里话音未已,白发老人已大笑道:“这小子不许学老夫的‘秋水七剑’,妞儿,将来你若想能够控制于他,这‘秋水七剑’千万不可让他学去……”
  秋文蓉听得脸上发烧,俯首一笑!
  骆千里也听得心中大感不是滋味,但却有着甜甜的快乐!
  为了避免瓜田掌下之嫌,他笑了一声道:“老前辈,晚辈到后面去察看一下……”
  未等公冶老人答话,骆千里已飞身向凌霄宫后院奔去!
  他穿进了七进房舍,发觉华山一派真可谓已是鸡犬不留!
  但是;当他走进了最后一进背靠削壁的柴房,正待转身返回前殿之际,突然间身形一滞,双目神光陡射!
  百丈之外的削壁之上,居然现出了两条人影!
  而且;这两人正以绝顶的轻功,在攀登削壁!
  骆千里心中一动,顿时飞身追了过去!
  就在他身形一起,扑向削壁的刹那,自那被骆千里认为业已无人的柴房之内,忽地探出一颗脑袋来
  骆千里身形甫自迳向那削壁之上的两条人影,那柴房之内,忽然探出了一颗发若飞蓬,脸如黄脸的老人面孔!
  这老人发觉骆千里业已远去,不禁仰天长长的喘了一口大气!
  “闷死老夫了……”这蓬头垢面的老人,似是一直躲在什么见不得人的处所,因而一旦得睹天光,不禁心胸大为舒畅!
  他双手抓着蓬乱的长发,缓缓的向前院行去!
  当他走到快要进入那大殿之时,陡然止步不前!
  在那大殿前院之中,秋文蓉随着公冶老人练习“秋水七剑”的话音和挥动长剑激起的剑啸之声,使得这蓬首老人不敢再动!
  劫后余生,惊弓之鸟;难怪这位老人连蜡黄的脸上,都立即蒙上一层苍白恐惧的不安之色!
  他心中极快的猜测着;这前院之中,怎地还会有人?
  是敌是友?还是华山门下幸能未死的弟子?
  老人强压心中恐惧,缓缓地挪动双腿,蹙到大殿的门边!
  当他探首向外的一刹……
  他突然如遭雷殛!
  “啊!这魔星怎么还未退走……”蓬首垢面的老人再也不敢张望了!战抖不已的转过身躯,慢慢的向后行去,直到走了约莫十丈之外,这才飞身遁向柴房!
  然而;这老人虽是可谓谨慎已极,但仍然未能瞒过公冶老人!
  公冶老人在这蓬头老人踏入后殿之时,却已发觉了!
  可是;他以为这是骆千里!
  公冶老人心中暗自失笑!这小子大概怕被妞儿将来管得太紧,才会这样偷偷摸摸的想看穿“秋水七剑”奥妙!
  不过,当那蓬头老人退去得极快之时,公冶放有些不解了!
  不是骆千里这小子么?
  那又是谁?
  公冶老人陡地心中大震!
  华山派竟有未死之人?抑或那批凶手仍未退去?一念及此,公冶老人不禁看了秋文蓉一眼,道:“妞儿,练熟了几招了?”
  秋文蓉收剑一笑道:“七招基本动作,蓉儿都已练会了!只是……”
  公冶老人点头道:“妞儿,你已经够骄傲啦!这‘秋水七剑’的基本七招,你能在片刻之间习熟,已可称为武林第一奇材……”
  秋文蓉娇笑道:“你老跟晚辈也客气了,蓉儿笨得很……”
  公冶老人笑道:“妞儿,你只要记住了七招基本剑法,每招变化,将来再去悟解吧!”
  秋文蓉一怔道:“老前辈这就要走了么?”
  公冶老人摇头道:“不是要走,而是老夫发现有人一旁偷看……”
  秋文蓉先是一惊,继而娇声笑道:“是骆哥哥吧?老前辈,蓉儿不想仗恃这套剑法去克制于他啊!”
  公冶老人听得微微一呆,不答秋文蓉所问,反倒笑问道:“妞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呢?你不怕他欺侮你?”
  秋文蓉笑道:“晚辈从来就没想到要以武功来克制骆哥哥啊!”
  “哦?”公冶老人恍然大笑道:“看来是老夫多此一举了!”
  秋文蓉低鬟一笑道:“老前辈,人贵知心嘛……”
  公冶放点头道:“对!妞儿,老夫懂得你的心意了!”
  话音一顿,又道:“妞儿,适才偷看之人,并非你那骆哥哥!”
  秋文蓉这一惊非同小可!
  因为骆哥哥已去后院,如果另外有人,骆哥哥怎会丝毫未见动静?
  莫非骆哥哥已然受了什么……
  她简直不敢想下去,急得面色惨变的叫道:“老前辈,骆哥哥不是在后院吗?你……”
  公冶老人起先也曾顿为惊讶,骆千里何以未见动静,而任令外人前来?
  但是,他想及骆千里一身武功之高,不禁放心的大笑道:“妞儿,别着急,你骆哥哥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不……”秋文蓉似是芳心已乱,闻言急道:“如果没有差错,骆哥哥不会不出声音的……”
  公冶老人笑道:“妞儿,老夫这就陪你同去后院看看可好?”
  说罢,又是一声沉叹道:“妞儿,事不关己则已,一经关己,未免就有些儿乱了吧……”
  秋文蓉那里还听得进此老之言,身形一闪,已向后院奔去!
  公冶老人似是对秋文蓉极为关心,睹状只好皓首连摇,飞步相随!
  然而,一直到他们走完了凌霄宫全部后院,却再也未曾发现人影!
  秋文蓉怔怔的向老人问道:“没有人嘛!你老一定听错了……”
  公冶老人摇头道:“老夫如果听错,除非太阳打从西边而起……”
  话音一顿,又道:“妞儿,你那骆哥哥呢?”
  这一问,把秋文蓉又问得发慌了!
  是呀!骆哥哥呢?他不是独自走到后院来了么?
  秋文蓉妙目之中,突然泛出了泪光!
  “骆哥哥走了么?还是被人暗算了呢……”
  公冶老人看着秋文蓉的神色,心中大感不忍,笑道:“妞儿,你怎么这等迁啊!”
  秋文蓉听得一惊,揉着眼低声道:“你老怎知蓉儿此刻心中难过到什么样……”
  公冶老人摇头道:“妞儿,你骆哥哥死不了,老夫虽无相人之明,但眼看那小子的骨骼清奇,竟不像是个夭折之像……”
  秋文蓉芳心固是闻言微感安慰,但仍然不信地摇头道:“蓉儿见不到骆哥哥,任你老怎么说,蓉儿也难相信……”
  公冶老人闻言,仰天长叹道:“情之一字,真是……”
  蓦地……
  公冶老人目光一亮!
  长叹之声,变成了大笑之声道:“妞儿,老夫还你个骆哥哥可好?”
  秋文蓉一怔道:“你老?这……”
  公冶老人大笑着向那削壁之上一指道:“妞儿,抬头瞧瞧吧!”
  秋文蓉应声拾头……
  她那一双美目之中,也倏然亮起一瞥欣慰的欢容!
  “那……”她似乎激动得很,话音也不自然了:“老前辈,那是骆哥哥和谁在拚斗么?”
  快乐之中,又渗进了焦急!
  骆哥哥似乎在与人动手啊……,
  公冶老人何等目力,他在抬头的刹那,已看出了在那削壁之上,飞跃纵跃的三条人影,其中一位青衫少年,正是骆千里!
  而且,他已看出,骆千里隐然占了上风!
  此时,秋文蓉这一惊叫,反倒引发此老调侃这妞儿之心、笑道:“妞儿,你那骆哥哥正在跟两个武林绝顶高手拼命呢!”
  秋文蓉目力虽强,但却不能远及百丈,他此刻举目上望,也不过只能看到三点人影跳跃而已!
  因此,公冶老人话音一顿,她立即急得花容失色的间道:“老前辈,骆哥哥落在下风了?”
  公冶老人笑道:“这小子不自量力,活该吃些苦头……”
  秋文蓉忽然长叹一声,走到此老身前,跪了下去!
  公冶老人心中一动,但仍然故作一惊道:“妞儿,你这是干什么……”
  秋文蓉低声道:“老前辈,蓉儿求你老一伸援手……”
  公冶老人有心的哈哈大笑道:“妞儿,你起来,老夫有话得先说明!”
  秋文蓉知道此老已然答应,自是连忙站了起来,道:“你老请说!”
  公冶老人笑道:“妞儿,不是老夫不肯插手,只因老夫发觉,当今之世,要想找出够格与老夫动手之人太以难得……”
  秋文蓉吓得花容大变,急道:“你老不肯相助么?”
  公冶老人笑道:“老夫岂可随便向后生晚辈伸手?你是强人所难……”
  秋文蓉闻言,陡地双目之中,泪光迸现,冷冷的笑了一笑!
  公冶老人看得心中暗道:“妞儿,看你还有什么花样……”
  突然,秋文蓉娇躯一拧,一语不发,飞身向那百丈削壁奔去!
  “原来如此呀……”公冶老人口中一笑,陡地一步跃了过去,伸手一拦,喝道:“去不得……”
  “为什么?要死,也死在一块。……”秋文蓉娇躯电转,自老人臂下溜了过去,冷笑道:“蓉儿之事,不烦你老费心……”
  话音未落,已如脱兔一般,纵向削壁!
  公冶老人哈哈一笑,双臂一振,直似大鹏展翅,拔地二十多丈!
  一转眼,此老身形已杳!
  秋文蓉心中怒极,自是对公冶老人的动向根本未予理会,尤其是老人那声大笑,听得她加深了三分憎恨!
  一口气未换,秋文蓉已攀上削壁!
  可是,当她身形甫自站定,不觉呆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公冶老人正横阻在她的身前!
  “妞儿,还在生老夫的气吧!”
  秋文蓉恨恨的哼了一声,喝道:“走开……”
  公冶老人大笑道:“妞儿,你这是怎么啦?”
  “问你自己……”秋文蓉恨声道:“蓉儿的事,你老别管,你那‘秋水七剑’,蓉儿永远不会使用的……”
  公冶老人听得呵呵大笑道:“妞儿,你不关心那骆千里的胜败了?”
  “你管得着……”突地她心中一震,骇然道:“骆哥哥怎么啦?”
  秋文蓉在踏上峰头之后,竟然未曾听到打斗之声,芳心之中,以为骆哥哥已是遇到什么凶险,才会骇然失色的惊叫!
  公冶老人笑道:“妞儿,你骆哥哥么,喏……”
  说着,用手一指身后,又道:“没死吧!”
  秋文蓉顺着老人一指,发现骆千里正站在老人身后,对自己含笑注视,不禁高兴得粉面堆上笑意!可是,她陡地又迅快的低下了螓首!
  因为,她发现这位公冶老人坏透了,他是诚心在骗自己,让自己生气,让自己在骆千里面前失态……好害羞啊……
  骆千里此时已走到秋文蓉身前!
  “蓉儿,你那‘秋水七剑’这么快就练成啦?愚兄为你欣喜……”
  骆千里口中的“愚兄”两字,听得秋文蓉芳心大大一动!
  她举目偷偷地看了骆千里一眼,低声道:“蓉儿没学全啊……”
  公冶老人适时大笑道:“学全啦!妞儿,老夫知道你是武林第一才女……”
  骆千里闻言大笑道:“老前辈,这封号可真正恰如其当的合乎蓉儿……”
  公冶老人大笑道:“小子,你也蛮嘴甜的嘛……”
  公冶老人话音一顿,又道:“小子,这两人是从何处被你发现的?”
  骆千里忙将适才之事一说,公冶放白发微扬,诧道:“小子,这凌霄宫还有人活着呢!”
  骆千里一怔道:“你老发现了么?”
  公冶老人点头道:“老夫就是追踪这人而来!”
  骆千里摇头道:“晚辈虽然在与这两人动手,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削壁之下,可没发现有人从此处离去啊!”
  公冶老人长眉一皱,摇头诧道:“这就怪了……”
  秋文蓉此时羞意已退,闻言插口道:“老前辈,是否这凌霄宫中还有什么秘道不成?”
  公冶老人笑道:“昔年倒是没有,此后两代掌门是否会筑有秘道,就非老夫所知了!”
  骆千里皱眉道:“你老确信另外有人活在宫中么?”
  公冶老人大笑道:“怎么?你小子也不信?”
  骆千里笑道:“非是晚辈不信,只是此事甚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公冶老人指着地上两个已被制穴道的黑衣健者冷笑道:“你小子若未发现这两人之先,你相信这华山之上,还有活人么?”
  骆千里笑道:“晚辈确是不信……”
  “对啦!”公冶老人双目一翻,笑道:“既然能有这两个,再加上一个,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公冶老人话音一落,骆千里也忍不住暗中点头!
  忖道,此老之言,未尝不是有理,但是,这个人又可能是谁?
  秋文蓉也在心中忖思不已,沉吟良久,忽地灵光一现,笑道:“如果就理而论,这人可能是华山门下成份较多!”
  骆千里眉头一扬,击拳道:“对,可能是华山门下……”
  公冶老人笑道:“小子,这两位呢?”
  骆千里笑道:“他们不肯说话啊!”
  公冶老人一怔,道:“哑巴么?你小子没有问过他们?”
  骆千里笑道:“问过,但他们就是不曾回答!”
  公冶老人目光电射这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皱眉道:“小子,拍开他们穴道!”
  骆千里闻言微一迟疑之间,秋文蓉已笑道:“骆哥哥,有公冶老人在此,你还怕他们跑得了么?”
  骆千里笑道:“蓉儿,我不是怕他们跑掉,我是在华山凌霄宫后院发觉他们,意欲攀登这座削壁逃走,可能就是残杀华山门人的凶人手下……”
  秋文蓉笑道:“那与拍开他们穴道何关呢?”
  骆千里笑道:“蓉儿,我怕他们自绝……”
  秋文蓉一惊道:“他们要自绝么?为什么呢?好好的人怎会不想活下去呢?”
  公冶老人这时大笑道:“对!小子,像这等心怀异志,举手之间,灭了武林一大门派的凶人,其对手下之人,必然十分狠毒!为了保持秘密,逼令门下弟子先行服下毒药,甚至要他们在必要时自杀以保全机密,并非不大可能……”
  秋文蓉听得骇然道:“你老这话是真的么?”
  公冶老人笑道:“老夫昔年就曾想到这一点过;不过,老夫没有这么做而已!”
  老人话音一顿,又道:“小子,解开他们穴道,有老夫在此,他们死不了!”
  骆千里笑了一笑,缓步走到两人身前,沉声道:“生死抉择,尽在两位一念之间,在下拍开两位穴道之后,如果你们存心找死,在下自也无可奈何……”
  骆千里话音一顺,冷笑一声又道:“这位白发老人,乃是一百年前威镇武林黑白两道,人称‘百变神魔’公冶放的天下第一怪杰,两位自信能够逗得了这位老人,两位就不妨试试!”
  说罢,双手倏挥之已拍开了两人的穴道!
  这两名黑衣大汉,穴道一解,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骆千里的话,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百变神魔”四字,已经把他们吓得心中直冒冷气!
  两人对望了一眼,似已知道今日之事,也难两全!恐怕速求一死,皆不可能!
  不过,这两人尚存了一份侥幸之心,那就是用些假话来搪塞眼前强敌!
  两人中站在右边的那位,陡地大步走向公冶老人,抱拳一揖道:“你老就是百年前的那位公冶大侠么?晚辈贾德生叩见!”
  公冶老人目光一定,喝道:“尔是何人门下?”
  贾德生被公冶老人的一双神目,看得心头狂答,强自按捺着畏惧之心,答道:“晚辈是七海帮中弟子!”
  “七海帮?”公冶老人转头向二小道:“你们知道这个‘七海帮’么?”
  骆千里摇了摇头道:“晚辈不曾听说……”
  但是,秋文蓉却笑道:“蓉儿知道,这‘七海帮’听说设在嵩洛一带!”
  “哦!”公冶老人淡淡一笑,向贾德生喝道:“你们帮主是谁?”
  贾德生诚惶诚恐的应道:“本帮帮主人称‘银羽金雕’柏健彪!”
  公冶老人冷笑一声道:“七海帮与华山有仇么?”
  贾德生那尚称白皙的脸上,露出一股怒意,道:“血海之仇,不共戴天!”
  公冶老人皱眉道:“华山这灭门血案,是你们七海帮所为?”
  贾德生悲忿的答道:“血债血偿,老前辈认为不对么?”
  公冶老人被贾德生问得一怔!
  但瞬即冷笑一声道:“畜牲,你敢欺骗老夫?”
  贾德生被公冶老人这一喝,喝得三魂七魄飞掉了一半!
  但他知道稍一不慎,即将连惨死都不可能!
  因而,尽管吓掉了魂魄,仍然硬着头皮道:“晚辈句句实言!”
  公冶老人冷笑道:“既是实言,你为何先前不肯说话?”
  贾德生听得心中一宽,装作惶恐之色道:“晚辈起先以为凭我们弟兄两人之力,足可敌得这位少侠……”
  骆千里听得在旁哈哈一笑!
  秋文蓉却冷哼一声,道:“就是你们这两块料么?哼,不够我骆哥哥一个指头!”
  贾德生装作未曾听见,继续道:“是以晚辈等不肯说话!而且,帮主更曾严令门下,不许泄漏今日之事!”
  公冶老人哈哈一笑道:“娃儿,你此刻已然泄漏了!你们帮主要如何对待你们呢?”
  贾德生不妨此老这般问法,怔得一怔,方道:“晚辈等自知说与不说均将难逃一死……”
  公冶老人怒道:“谁告诉你不说也得死?尔等岂能值得老夫动手?”
  贾德生闻言,心中大感安定!
  惶恐之色顿时大减,恭声笑道:“晚辈等只道你老过去嗜杀的性格,尚未改变……”
  “胡说!”公冶大人大怒道:“老夫几时有过嗜杀之名?小子,老夫本无杀你之心,但你若再在言语中得罪了老夫,当心老夫真的要你的小命……”
  贾德生吓得脸色大变,忙道:“晚辈知错……”
  公冶老人余怒未息的喝道:“七海帮总堂设在何处?”
  贾德生应道:“洛阳城外,白马寺左侧的一片丛林之中!”
  公冶老人冷冷一笑道:“你们帮主这次可曾亲自来到华山?”
  贾德生点头道:“本帮自帮主以下的高手,全已出动!”
  公冶老人陡地暴喝道:“尔帮一共来了多少人?”
  贾德生微感一凛,道:“大约七十多名!”
  公冶老人眉头一皱道:“尔等可知这一战,你们死伤了多少?”
  贾德生心中一惊,但却应道:“约过半数,可能是在三十六七名之间!”
  公冶老人忽然淡淡一笑道:“你们两为何迟至此时,方始离开?而且走的是后山?”
  贾德生连忙恭谨的应道:“晚辈等奉帮主之命,搜查凌霄宫中,是否尚有未死之人……”
  公冶老人笑道:“搜到没有?”
  贾德生摇头道:“晚辈等未曾发现尚有活人!”
  公冶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倒是发现了……”说罢,更是大笑不已!贾德生闻言,心中一阵狂悸!
  他从公冶老人的笑声中,听出此老之言,不会是假!
  他想及如果华山一派真有未死之人,则自己两人的任务,未能达成,回帮之后,身受之惨!
  他不敢再想下去,脱口道:“你老此话是真么?”
  公冶老人双目一瞪,怒道:“老夫岂肯骗你这等奴才?”
  贾德生混身冷汗直流,颤声道:“这……这……便……怎……生……得……了……”
  说着,回头望了另一个黑衣人一眼,大叫道:“尤老三,咱们活不成了……
  ”那个被唤作尤老三的黑衣人,抖索着应道:“贾二哥,我们不如撞死在这……”
  话音未落,竟然一头向身旁大石之上撞去!
  秋文蓉看得骇然失叫……
  可是,骆千里早就注意到此,就在那位姓尤的身形一斜之际,他已飞身而起,一把抓住姓尤后领,硬生生将他提在半空!
  骆千里身形落地之后,顺手点了那姓尤的肩井穴道,冷冷喝道:“想死也得等我们走了以后再死……”
  尤老三一头未曾撞死,被人家像提小鸡般提回,又被制了穴道,顿时急得直楞楞的睁着大眼,汗如雨下!
  贾德生却骇然心凛于骆千里的武功,颤声道:“在下弟兄自知未能达成任务,华山一派居然还有末死之人,回帮之后,那份活罪非是常人所能忍受,只想图个痛快死去,少侠突然羁阻,岂非太过残忍么?”
  这姓贾的口齿之利,倒不像是江湖中的一般武师,只听得骆千里剑眉倏皱,心中大起疑虑!
  不过,他却找不出对方破绽!
  公冶老人见“七海帮”两大汉有寻死之意,不由冷冷笑道:“你们要死,未尝不可,但老夫等人未走之前,只怕尔等只好多活片刻了!”他话音一顿,又道:“尔等所说之话,老夫暂且相信,七海帮与华山之间恩怨,老夫犯不着管,但这等斩尽杀绝之事,老夫却看得大不顺眼,迟早老夫要教训教训由那位帮主……”
  公冶老人话音至此,秋文蓉突然插口道:“老前辈,蓉儿跟骆哥哥去趟洛阳好么?”
  公冶老人笑道:“妞儿,你不是要去恒山的么?”
  秋文蓉笑道:“为了弄清华山灭门惨祸的凶手,蓉儿改变主意啦……”
  公冶老人笑道:“很好,那儿到嵩山正是顺道哩,小子,你们就算代替老夫去教训教训他们吧,老夫私事办完,自会寻得到你们……”
  秋文蓉、骆千里恭敬的笑应了一声“是”,转身便向山下走去!
  公冶老人在两人走后,冷笑的看了贾德生一眼,也自飞身退下峭壁……
  贾德生的眼中,却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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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7 21:55:28 | 显示全部楼层
十、洛阳缉凶

  洛阳为我国古都,前值伊阙之口,后依邙山之塞,得河、洛、伊三川之流汇,泉流之洁,园林之盛,甲极天下!
  洛阳城东的白马寺,更为我国僧寺之祖,寺貌虽无后代富丽,但自汉迄今,两千年来,香火之盛,犹未稍衰!
  这一天,白马寺外,来了一双年轻的男女!
  这一双男女,正是自华山赶来的秋文蓉与骆千里!
  他们原意是一直前往“七海帮”总堂求见帮主“银羽金雕”柏健彪,质问他们为何竟然杀得华山一派,残忍到鸡犬不留!
  但秋文蓉想了很久,却觉得这种方式必难得到满意结果,因而要求骆哥哥跟他先去白马寺逛逛,或许自寺僧口中,也能打探出若干七海帮的名声好坏,如果好,则不妨以礼相见,如果坏,那就不惜以武力相向!
  于是,他们先去了白马寺!
  白马寺中僧侣,并非武林人物,因此,两人也就装作了一般游客,随着那些烧香的香客,缓步入寺张望浏览!,
  秋文蓉以富家千金的仪态,极为大方的赏赐香火钱,使那寺中的那位知客和尚,把这双年青男女,当作天上掉下来的财神爷般奉承!
  在那位庸俗的知客僧人眼中,这一双男女,定必是京里的那些达官贵人,将相王爷们的千金、公子,出外玩耍,自是极尽巴结之可能,那付可怜的奴颜卑膝的神色语气,只看得骆千里几乎作呕!
  但他们乃是有所为而来,自是不得不强捺心中不快和卑视,虚与应付!
  最后,他们被请到了方丈静室!
  他们也见到了白马寺的住持大师!
  对于这位释名清愚的寺中住持,秋文蓉和骆千里深深地感到惊讶!
  因为,这位老和尚与那位知客僧人相较,简直有天渊之别!
  清愚大师的年纪,约在九十以上,面容古朴,神态慈祥,那两道长眉,已然泛起灰白之色,但精神却是甚为瞿铄!
  香茗一过,双方对答了几句客套的话辞,这位大师突然吩咐那位知客僧,不必在此伺候……
  秋文蓉、骆千里不禁心中一动!
  莫非这位老和尚还有些来历么……
  寻思未竟,清愚老和尚忽然含有深意的微微一笑道:“两位小施主是特来本寺进香的么?”
  两人闻言,更是呆了一呆!
  当下骆千里心中甚为不安的笑道:“小可兄妹乃是便道抵此,久慕贵寺风物,特来瞻仰……”
  清愚大师淡淡一笑道:“啊!原来如此!”
  不过,老和尚话音一顿,又道:“看两位小施主英华内敛,举止不凡,不似普通人家子弟,未知两位小施主的尊长,是否身在朝廷,位居要津……”
  秋文蓉听得嫣然一笑道:“不是!”
  骆千里眉梢略挫,笑道:“小可兄妹的长辈,乃是一介平民!”
  “哦……”清愚大师的笑意,似乎是包含了一股神奇的力道,只看得秋文蓉心中震动不已!
  他深信这位大和尚必非一般僧侣!
  因此,从内心到外表,立即显出虔诚的敬仰之意!
  秋文蓉也微有所觉,掩口微微一笑道:“大师莫非不信骆哥哥的话么?”
  清愚大师双目神光一亮,蔼然展颜道:“是即是,非亦即是,女施主又何必斤斤计较?”
  秋文蓉闻言不禁一怔!
  骆千里此时业已相信这位大和尚绝非凡夫俗子,可能就是一位遁迹空门,武功高绝的前辈奇侠!
  当下连忙接口笑道:“大师语含机锋,小可兄妹受教不浅!”
  清愚大师呵呵一笑道:“两位施主的来历,如果不愿说出,老衲自不勉强……”老和尚话音一顿,双目微开,又道:“但两位真正来意,恐怕不是随喜进香吧!”
  骆千里微瞥秋文蓉一眼,肃容应道:“大师明察秋毫,小可兄妹果然有所为而登宝刹!”
  清愚大师毫不惊讶的笑道:“洛阳古迹虽多,但武林人物反而甚少,两位小施主精光内蕴,器宇不凡,定是武林名家之后……”
  秋文蓉听到此处,她已忍不住笑道:“大师怎见得晚辈是武林人物?”
  清愚大师呵呵一笑道:“老衲阅人多矣,女施主信得过老衲么?”
  秋文蓉心地善良,闻言笑道:“晚辈自然信得过,可是……”
  她忽然觉得这位老和尚若非武林人物,又怎能看得出自己两人行藏,因而嫣然一笑,反问道:“大师必也是武林中那位盛名的前辈吧!”
  清愚大师陡地仰天一叹道:“逃禅之人,不敢言勇,女施主请恕老衲方命……”
  话音一顿,突然又是一笑道:“两位来意,必是探有关武林之事,老衲曾说洛阳武林人物不多,如果两位乃是冲着老衲而来,则请说明来意!”
  秋文蓉妙目一转,笑顾骆千里道:“骆哥哥,你说吧!”
  骆千里笑道:“蓉儿,你说不是一样么?”
  秋文蓉柳眉微扬,笑道:“骆哥哥,我发现你比我还懒……”
  说罢,竟是格格娇笑不已!
  骆千里被他笑得满面发红,神情尴尬已极!
  清愚大师一旁静坐,睹状笑道:“两位施主这般不失赤子之心,正是佛门有缘之人……请恕老衲唐突,两位未说来意以前,可否吿知两位师门,好容老衲放心?”
  骆千里藉机一扫窘态,笑道:“晚辈乃是雪山弟子……”
  清愚大师倏地目光一亮,喝道:“小施主是独孤大侠门下?”
  骆千里心中一惊,应道:“晚辈骆千里,家师正是独孤仁……”
  清愚大师呵呵一笑道:“女施主呢?”
  骆千里应道:“蓉儿乃是‘天池二友’伽因神尼弟子!”
  清愚大师忽然一阵仰天长笑道:“果然是名门之后,我佛弟子,老衲委实高兴……”
  笑声一敛,话音一顿,突然正色道:“老衲先前疑及两位施主乃是寻找老衲生事,此刻想来,真是可笑可耻,四十年逃禅遁世,终于难消心头一片嗔念,我佛如知,岂能宽恕……”
  言下唏嘘,不胜感慨!
  秋文蓉适时笑道:“大师此言,未免着相,四众俱生,念由心发,顿悟之机,非至大乘境界,何能一蹴而得……”
  清愚大师似是料不到秋文蓉竟能说出这等高明佛理,怔了一怔,忍不住喜透华盖,哈哈大笑道:“女施主慧光一照,老衲顿时开朗,拜赐恩情,自当有报……”
  说到此处,老和尚陡地面色一黯,又道:“两位施主必然急欲知道老衲是谁吧!”
  骆千里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因为他深深知道这位大师既已身入空门,必然不大愿意再提昔年之事,抑且也许还是为了逃避仇家,故而不肯催问!
  可是,秋文蓉却是一片赤心,不曾思虑及此!
  清愚大师话音一落,秋文蓉立即笑道:“晚辈正想叩问大师呢……”
  清愚大师合十一笑道:“两位施主可曾听说过一位‘屠龙神君’姬无量?”
  骆千里闻言心中一震!
  秋文蓉也是粉面微微变色,应道:“听说过,他可是武林中的一位魔头啊!”
  清愚大师点头道:“秋施主说得对,‘屠龙神君’确是武林中的一大魔头……”
  秋文蓉突然接口道:“大师是否即是那位放下屠龙之刀的姬前辈?”
  清愚大师摇头道:“老衲不是!”
  “哦!”骆千里、秋文蓉同时一怔!
  他俩不知清愚大师既然不是姬无量,为何又特别提出姬无量来?
  同时,他俩立即想起在衡山所见到的那位气焰逼人,目空一切,结果却惨败而去的“屠龙太子”姬仲生……
  骆千里星目电转,低声道:“大师不是‘屠龙’前辈么?”
  清愚大师点头道:“那‘屠龙神君’姬无量乃是老衲师兄!”
  秋文蓉听得芳心大震,脱口道:“老和尚,你……你……是‘屠龙神君’的师弟?”
  清愚大师笑道:“正是老衲!”
  骆千里忽然起身一拜道:“大师原来就是昔年黑道巨擘,人称‘翻云覆雨手’的龙前辈,……”
  清愚大师嘿然一笑道:“龙承志罪孽满身,没世难偿,骆施主这等称谓,恕老衲不敢承受,而且……”语音略顿,凄然一笑,又道:“龙承志三字,四十年前已然埋诸深山,骆施主、秋施主今日所见,乃是释门败徒清愚……”
  清愚大师惨笑未落,秋文蓉已然笑道:“老前辈责己之心太过,依然未免着相!”
  清愚大师双目一凛,合掌道:“老衲再度承教……”
  秋文蓉又是一笑道:“善善恶恶;何必执着,若龙承志更恶,又何见释清愚之善,大师身入佛门,已参妙谛,境由情生,情由心起,大师但能持此一心,何往不善呢?”
  清愚大师倏地睁目而起,走离蒲团,合十长参道:“秋施主惠我良多,释清愚终身难忘……”
  骆千里也想不到蓉儿对于佛门至理,竟是如此透悟,忍不住喜在心头,乐在面上,趋前一揖道:“蓉儿,骆哥哥永远服了你了……”
  秋文蓉本已被清愚老和尚拜得退让不迭,粉靥含春,此时再被骆千里一揖,直弄得晕生耳底,羞上眉梢!
  “骆哥哥……你……也作弄……蓉儿……。”
  骆千里哈哈一笑道:“蓉儿,我说的是真心话啊……”
  忽然,骆千里也玉面飞霞,住口不说!
  他发觉自己又说漏了话了!
  幸而适时清愚大师已然笑道:“两位施主请还坐……”
  说着,自己也退向蒲团,闭目合十,又道:“老衲昔日虽曾为恶,但自遁入空门,即已迁过向善,四十年来持诵不缀,两位施主是否可以信任老衲?”
  清愚大师这一问,问得两人同时一怔!
  骆千里笑道:“大师前辈高人,晚辈等岂会疑而不敬?”
  清愚大师笑道:“一日为恶,憾铸终身,老衲此心,天日可指……”
  清愚大师话音未已,秋文蓉忽地插口道:“大师见外了……”
  清愚大师凄然笑应道:“老衲并非见外两位施主,只因老衲感怀昔日行为,心中愧愧不安……”
  秋文蓉娇笑道:“大师可知‘无心为恶,其恶不罚’之理?”
  清愚大师惨然一笑道:“施主责问得好,可是……”
  秋文蓉笑道:“大师尚有说辞?”
  清愚大师点头道:“施主,‘有心行善,其善不彰’啊……”
  秋文蓉听得格格一笑道:“有心无心,依然一念之间耳,大师何必固着于‘明镜有台无台’之境,而不求诸有我无我之天?”
  骆千里也适时笑道:“大师此心,既称可表天日,则‘君子之过,如日月之蚀’矣……”
  清愚大师闻得两人之言,闭目良久不语!
  秋文蓉浅笑出声,低声道:“大师悟矣……”
  清愚大师倏地双目暴睁,电光四射!
  慈眉白发,瞬间如沐春阳,一片宝光外照,双掌合十当胸,口喧佛号,仰天长笑三声道:“是悟不悟,不悟是悟,老衲知道了!”
  话音一顿之际,忽而笑顾两小道:“人人我我,均已洞知,两位施主,可否说明来意?”
  秋文蓉听得大喜笑道:“骆哥哥……”
  骆千里已知秋文蓉心意,乃是要自己说明来意,当下低低一笑道:“蓉儿,你是一定要拙于言辞的骆哥哥说么?”
  秋文蓉娇声道:“骆哥哥,谁叫你是兄长呢?”
  骆千里心中甜甜的一笑道:“好吧……”
  话音未已,清愚大师突然笑道:“两位施主说话,且容老衲猜上一猜如何?”
  一听到说要“猜”,秋文蓉顿时高兴的笑道:“大师快猜……”
  清愚大师神目微转笑道:“洛阳境内,武林人物之中,只有‘七海帮’可以当得两位法眼,因此老衲猜想,两位可能是冲着‘七海帮’而来?”
  秋文蓉发觉清愚大师一语猜中,顿时拍手笑道:“对,对,大师果然猜中了!”
  清愚大师接口又道:“老衲与‘七海帮’尚有交往,且有一位知交现在该帮,但不知两位要往‘七海帮’则甚,老衲或许尚可稍效棉薄……”
  秋文蓉闻言,粉面顿时一寒!
  清愚大师目睹秋文蓉突然变色,不禁一怔道:“女施主何故作色?”
  秋文蓉冷冷一笑道:“大师,这‘七海帮’在嵩洛一带声誉如何?”
  清愚大师合十道:“声誉甚好,帮主‘银羽金雕’柏健彪为人甚为方正,在武林之中并无恶名,老衲住锡此间,尚未听说该帮有何过错!”
  秋文蓉冷哼一声道:“大师只怕上了当了!”
  “哦?”清愚大师慈眉倏扬,笑道:“柏帮主不似伪善行恶之人吧!”
  秋文蓉甚是不快的冷冷一笑,道:“大师,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老被他蒙蔽了……”
  清愚大师颇为不信的摇了摇头,笑道:“老衲自信不会眼力低拙至此……”
  骆千里这时笑道:“大师!那‘七海帮’最近就干了一椿震动武林的坏事!”
  清愚大师微微一惊道:“真的么?”
  秋文蓉冷哼道:“骆哥哥跟我亲自所见,怎么假得了?”
  清愚大师此时他已不得不信,合十道:“老衲愿闻其详……”
  骆千里剑眉一掠,沉声道:“晚辈与蓉儿适自华山来此,华山一派已于半月之前,被‘七海帮’帮主柏健彪所毁,全派精英,无一生还……”
  骆千里说到此处,秋文蓉已抢着说道:“大师,你老还能不信么?”
  清愚大师闻言,似是大出意外的楞了半晌!
  “难以令人相信……”清愚大师突地喃喃自语!
  秋文蓉美目流转,恨声道:“这‘七海帮’委实行事毒辣无比,华山百余口尸骨未寒,血腥尚在,大师纵是不信也怕不能了!”
  骆千里也微微一叹道:“想不到华山一派遭遇之惨,竟会满门覆灭……”
  清愚大师闻言,忽地淡淡一笑道:“两位施主既然来自华山,当然不会差谬,可是,老衲不解的是,七海帮何敢如此明目张胆,公然向武林各门大派挑衅……”
  秋文蓉接口道:“独霸武林之心,人皆有之,柏健彪难保无此野心啊!”
  清愚大师笑道:“不错!柏帮主可能有此雄心……”但是,这位老和尚在话音一顿之后,忽然正色道:“两位如何知道此事乃是‘七海帮’所为?”
  秋文蓉故作神秘的低声道:“大师又怎知不是柏健彪所为呢?”
  清愚大师对于秋文蓉这一反问,不禁哈哈笑应道:“女施主,老衲乃是根据以往所知!”
  秋文蓉也忽然一笑道:“晚辈却是根据眼前事实呢!”
  清愚大师倒真是喜欢秋文蓉灵敏机锋的对答,又是呵呵一笑道:“女施主,先把眼前事实说出来如何?”
  秋文蓉笑道:“有何不可?”一顿,向骆千里道:“骆哥哥,你是亲耳所闻,还是由你说吧!”
  骆千里微一点头,向清愚大师笑道:“晚辈曾在华山落雁峰头擒住两名‘七海帮’中弟子,方知杀害华山一派之人,乃是‘七海帮’柏帮主所为!”
  清愚大师闻言,兀自沉吟半晌道:“骆施主确信那两名弟子是‘七海帮’中之人么?”
  骆千里笑道:“那两人亲口所说,有何可疑?”
  清愚大师忽地哈哈一笑道:“施主,可疑得很呢……”
  秋文蓉皱眉道:“大师,你老怎能这等武断其词?”
  清愚大师笑道:“倘若那两人存心嫁祸,又当如何?”
  秋文蓉闻言一怔!
  骆千里却笑道:“七海帮与那两人有仇的话,以那两人力能毁去华山一派,又岂会不能毁去‘七海帮’一派?所以,晚辈认为并非嫁祸……”
  清愚大师笑道:“两位施主未见柏健彪之为人,否则必将相信老衲之言!”
  秋文蓉摇头道:“晚辈亲自所睹,亲耳所闻,大师何以不肯见信?晚辈深思之余,亟感其中必有至理……”
  清愚大师笑道:“女施主说得对,七海帮果真有歼灭华山之力,则以柏健彪之为人,必然不会不教而诛,暗中行事!”
  骆千里闻言笑道:“大师如此相信‘七海帮’?”
  清愚大师笑道:“老衲持平之论,并无偏颇之言!”
  骆千里至此已然有些相信清愚大师之言,望着秋文蓉道:“蓉儿,看来我们不虚此行!”
  秋文蓉笑道:“骆哥哥相信大师的话了!”
  骆千里笑道:“大师前辈高人,想是不会诓骗我们!”
  清愚大师接口笑道:“佛门弟子,不敢言诳,两位施主且在敝寺稍待,且容老衲派人去请柏帮主来此与两位相见……”
  秋文蓉闻言嫣然一笑,道:“劳扰大师,实是罪歉……”
  骆千里忽地摇头道:“大师如此看重柏帮主;晚辈等理应前去拜叩才对!”
  骆千里话音一顿,清愚大师已接口道:“不必!柏催彪为人极是豪爽,闻知两位在此,必将快马而来……”
  骆千里笑道:“若是如此,则显得晚辈甚是不敬!通是容晚辈先往为是……”
  清愚大师哈哈一笑道:“骆施主执意前去,老柄未便擅专;一席深谈,老衲蒙益匪浅,何况两位师门均与老衲交识,且请两位少坐,待老柄更衣同往……”
  说罢,不等两人搁阻,便自走入内间,换去袈裟,改着一领灰褐僧衣,手持念珠,含笑而出,笑向二小道:“老衲前头引路了……”
  僧袖飘飘,大步行去!
  骆千里、秋文蓉只好满怀感激的举步相随!
  跨出白马寺,清愚大师立即放开脚步,行云流水一般,飘然远引!
  骆千里秋文蓉略一犹豫,只好展开身法,快步迎了上去!
  约莫顿饭之久,三人业已抵达一所极大的庄院之前!
  清愚大师指着这所占地极大,屋宇连云的宅第,笑顾二人道:“此乃诗仙李白所说的金谷酒楼中的金谷园,时下已是‘七海帮’总堂……”
  秋文蓉妙目连转,嫣然笑道:“这位柏帮主倒像是个雅人……”
  清愚大师笑道:“柏帮主豪迈不羁,当不得雅字,但这‘七海帮’的少帮主‘摘星神剑’柏梦非,却是有点少年雅士韵调……”
  赏大师话音至此一顿,又道:“可惜此子太过儇薄无行,否则真是一块上好美材……”
  骆千里闻言淡淡一笑道:“少年得志,难免不自陷儇薄,但若能常存向上之心,孟德、周处之流亚,又何不可跻……”
  清愚大师合十大笑道:“骆施主厚德宏志,与人为善之心,老衲佩甚!可惜只怕这位少帮主难有孟德之志,周处之毅耳!”
  秋文蓉对两人这番对答,似是不大感到兴趣,目注这座宏伟宽大,极具园林之胜的“七海帮”总堂,笑向清愚大师道:“大师,这堂堂一帮总堂所在,怎会看去闲无一人呢?”
  清愚大师笑道:“七海帮目下已是名存实亡,‘银羽金雕’柏健彪只是一位血性男儿,行侠仗义则可,组织帮会则不可!是以七海帮在武林之中,甚不为人重视!”
  秋文蓉甚是不解的道:“若如大师所言,这位柏健彪又何必当这一帮之主?”
  清愚大师合十道:“祖宗余荫,岂可丢弃……”
  “哦!”秋文蓉笑道:“敢情这‘七海帮’的历史已然甚久了!”
  清愚大师似是不愿提起七海帮过去之事,微微一笑道:“老衲这就上前叫门……”
  说着,举步走到门前,扣动那斗大金环!
  “呀……喳……”
  朱漆金门,顿时应手而开!
  秋文蓉举目望去,发觉那位应门之人,乃是一位髻龄童子!
  这位门僮发现门外乃是白马寺方丈,立即飞身入内通报!
  清愚大师却缓步退到两人身侧,笑道:“两位施主见到柏帮主之后,必会相信老衲之言。……”
  忽然,自那庄院之内,传来一阵宛若宏钟大吕的长笑之声!
  笑声一敛之间,又是一阵苍老宽宏的话声传来:“大师佛驾莅止,老朽未能远迎,罪甚……罪甚……”
  一位银衫朱履,貌相威猛,满面红光的秃顶老翁,已随着话音,出现在那庄院的重门之外!
  这老翁似是发觉来的不止清愚大师一人,而微感一怔,顿住话音,上下打量了骆千里、秋文蓉一眼!
  忽然,这老人又是敞声一笑道:“大师陪同佳宾辱临,老朽深感蓬荜生辉,请!请……”
  举步如风,眨眼抢到一二人面前,肃客入内!
  骆千里、秋文蓉在此老现身之际,却已大感清愚大师之言不虚,这位“七海帮”帮主,果然是个豪迈的英雄……
  此时,清愚大师已然合十笑道:“柏施主,老衲为你请来两位不速之客,施主不会认为老衲唐突么?”
  说罢,也是一阵哈哈大笑!
  “银羽金雕”柏健彪哈哈笑道:“那里!那里!大师高朋,亦即老朽佳宾,请……请……沈兄跟司马兄均在厅中持杯相候,若非老朽阻止,他们也要出来迎候呢!”
  清愚大师掀眉一笑道:“不敢,不敢……”掉头向二小道:“两位施主且请入内叙话吧!”
  骆千里略一颔首,笑道:“晚辈遵命……”
  三人在“银羽金雕”柏健彪引导之下,大步进入庄内!,
  穿过三重庭院,方始抵达一所宽敞的大厅!
  大厅的石阶之上,这时正站了两位老人,和一位器宇轩昂,身着天蓝锦衫,束发玉冠,年约二十许的少年!
  那两位老人中的一位,一见清愚大师,立即抱拳笑道:“大师佛驾久绝尘市,今日轩然莅止,必有所谓……”
  说着已然下阶相迎!
  清愚大师笑道:“沈兄心地依然如此势利,实令老衲大为感叹……”
  说着,竟然再无佛门庄严宝相,一拉那位姓沈的老人,双双大步入了厅里!
  骆千里、秋文蓉在“银羽金雕”陪同之下,也自进入厅内!
  一席盛筵,业已摆就,肃客入座已毕,“银羽金雕”柏健彪举杯在手,笑向清愚大师道:“大师依然不忌晕酒么?”
  清愚大师笑道:“老衲向来信心不信口!”
  柏健彪目光一转,笑向二小道:“两位远道而来,柏某先敬两位一杯,然后再行请教礼高姓大名吧!”
  说着,已然举杯一饮而尽!
  骆千里、秋文蓉只好起身相陪!
  清愚大师这时一笑道:“柏施主,这两位小施主可是大有来历的人物呢!”
  柏健彪闻言哈哈一笑道:“老朽自从得见两位非凡器宇,即知大有来历,必是武林名门子弟,但不知两位肯否见告?”
  一阵大笑声中,三人同时坐了下去!
  骆千里欠身应道:“在下雪山弟子骆千里!”
  说着,望了秋文蓉一眼,又道:“这位乃是在下师妹秋文蓉!”
  骆千里这等说法,乃是他含有机心!
  因为,他不知这位柏健彪是否可以完全信任得过?如果不能,则为了免除“天池二友”的困扰,自是以不必提出为妙!
  同时,他自入座之后,却已发现那位少年目光灼灼,像个小偷般在秋文蓉身上转来转去,这得令他心中大为不快!
  于是,他存有一点私心,像这么一介绍,而断了对方邪念!
  秋文蓉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未予否认!
  清愚大师听得确是有些不解,但也未再说明!
  “银羽金雕”与座中的两位老人闻言,则无不神色一变!
  柏健彪倏地立起,大声道:“老弟和这位姑娘都是雪山门下?”
  骆千里笑道:“正是!”
  柏健彪陡地哈哈大笑道:“骆老弟,令师‘神手飞龙,无形剑客’慕容大侠,与老朽昔年曾有一面之缘,令师武功之高,迄今犹令老朽仰望不置,两位今日驾临,老朽实是高兴……”
  柏健彪话音未落,清愚大师已忍不住笑道:“柏施主,你等一等再说吧!”
  柏健彪依然笑道:“大师何故阻止老朽?”
  清愚大师笑道:“这两位施主是不是慕容老弟的弟子,你怎可如此相信?”
  “银羽金雕”一怔道:“什么?大师你……”
  清愚大师大笑道:“柏施主何不问得详细些呢?”
  “银羽金雕”白眉一扬,神目如电的射向骆千里、秋文蓉,忽然又是一阵仰天大笑不已……
  “银羽金雕”长笑一敛,正色道:“大师,这两位若非慕容大侠门下,武林之中当有何人足以造就这等年轻的绝世高手?”
  清愚大师合十笑道;“施主何不再问上一问?”
  “银羽金雕”目光一转,笑道:“两位令师不是雪山慕客大侠么?”
  秋文蓉闻言,抿嘴一笑,正待答话,骆千里已抢着笑道:“不是……”
  骆千里下面的话儿尚未说出,柏健彪已面色一变道:“雪山何时另出高人了么?”
  骆千里被这位性情较为急燥的老人,逗得忍俊不住的笑道:“雪山并未另出高人,只是家师并非慕容斐!”
  “啊……”
  骆千里不等柏帮主再说,立即接口笑道:“慕容斐乃是在下大师兄……”此言一出,可谓震惊四座!
  “银羽金雕”柏健彪“噗!”的一声,向自己秃顶拍了一掌,颓然的坐了下去,摇头恨道:“老朽果然昏瞆糊涂了,怎么想不到老弟乃是那位老前辈的高足呢……”
  说着,更是连声自骂该死不已!
  另外两位老人也失色惊道:“独孤大侠仙踪,仍在尘寰么……”
  骆千里适时恭容应道:“晚辈恩师康健如常!”
  “银羽金雕”柏健彪浓眉扬动,朗声说道:“独孤大侠,旷代奇人,骆老弟和秋姑娘列身门下,实是福缘深厚,老朽今日得能识荆,也确为生平快事……”
  说着,倏地举杯立起,哈哈大笑,又道:“大师,沈兄,司马兄,咱们同敬两位贵客一盅……”
  骆千里颇知秋文蓉不能饮酒,连忙起身笑道:“帮主盛情,在下心领,舍师妹不善饮酒,尚请帮主见宥。”
  那位蓝衫少年突然擎杯立起,淡淡一笑道:“纵是不善饮酒之人,一盅也无大害,秋姑娘,在下柏梦非,愿同姑娘共饮……”
  秋文蓉仿佛对于这位被清愚大师称为儇薄少年的“摘星神剑”柏梦非甚有恶感,她个性本极开朗,喜爱说笑,但自入得庄中以来,却始终未假词色,而由骆千里一人说话,就是因为他极其厌恶柏梦非之故!
  此时,柏梦非如此不识相的找上头来,秋文蓉登时脸色一变,赫然动怒!
  不过,骆千里却是眼神极快,连忙轻轻的拉了秋文蓉一下!
  秋文蓉这才未曾发作,但却狠狠的瞪了柏梦非一眼!
  柏梦非剑眉一皱,还待强劝……
  “银羽金雕”柏健彪已呵呵一笑道:“也好,骆老弟代饮就是……”说着,同时举杯浮一大白!
  柏梦非心中固然有所未甘,秋文蓉也有些余怒未息,而两人脸色,看在骆千里眼中,心中也极为不安!
  骆千里不愿在未曾问明华山灭门惨祸之前,再生枝节,加深误会,当下暗运“蚁语传音”功力,向秋文蓉道:“蓉妹,你可否忍耐一些,且等问清了华山惨祸以后,愚兄一定要想个办法挫折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顿好么?”
  骆千里目光灼灼,注视着秋文蓉!
  秋文蓉在听得骆哥哥传音之后,立即展颜一笑!骆千里顿吿宽心大放的与座中诸老周旋!
  这时,他才知道那位姓沈的高大老人,名叫沈月龄,武林之中的同道,因为此老天生神力,掌力足可开山,送了他个“移山客”雅号!
  另一位白发白眉,神情甚是飘逸的老人,则是复姓司马,单名一个舫字,人称“辽东野叟”!
  这两位老人和另一位曾经前往洞庭湖的君山八寨,参加“天魔帮”立帮祭天大会的“凌云箭”夏镜湖,合称“七海三老”!
  骆千里也从闲谈之中,获知这位“摘星剑客”柏梦非少帮主,乃是“祁连三老”之一“通天鬼叟”夏侯震的弟子!
  骆千里不知“通天鬼叟”夏侯震的来历,因而尚无若何表示,秋文蓉则不然,她在洞庭之日,曾经听到宗爷爷提过此人,知道这位以“通天”为手腕的“鬼叟”,乃是一个无恶不作之人,柏梦非居然拜了这种人为师,则柏梦非之为人,慨可想见,也不会好到那里去了!
  因此,无形中又增加了秋文蓉对他的恶感!
  此时,筵上已是酒过三巡……
  突然,清愚大师轩眉一笑道:“柏施主,老衲久未奉访,日来施主曾否离开过贵帮总堂?”
  清愚大师这突然一问,问得“七海帮”帮主“银羽金雕”柏健彪怔了半晌,方始皱眉诧道:“大师何以有此一问?”
  清愚大师笑道:“柏施主但请告知曾否远行便是!”
  “银羽金雕”柏健彪摇头道:“老朽卜居金谷园以来,一共仅出过三次远门,近三十年来,老朽虽是深感武林是非日多,人心日坏,但因老朽自知帮中弟子均已散去,空有其名而虚有其表,心余力拙之下,也就懒得再管江湖之事……”
  清愚大师微微一笑道;“施主言下之意,是否未曾离庄?”
  “银羽金雕”笑道:“老朽但求永居林下,不再舔血刀头,只要江湖宵小不曾找到老朽身上,老朽又何必徒以望八之年,自寻苦辱,大师突然如此相问,定是武林之中有人又在给老朽套上了什么罪过了么?”
  清愚大师见“银羽金雕”柏健彪说了半天,依然未曾回答自己所问,不禁长眉一皱,笑道:“施主说了半天,可知仍未答出老衲想问之事么?”
  “银羽金雕”闻言呵呵大笑道:“对,对,老朽果真尚未答覆大师所问……”
  语音一顿,倏地目光射向“摘星剑客”柏梦非,喝道:“梦儿近日可曾离庄?”
  柏梦非连忙恭声道:“孩儿从未出门!”
  “银羽金雕”含笑点头,向清愚大师道:“老朽已经三年未离洛阳一步了……”
  清愚大师陡地哈哈一笑,目注骆千里道:“骆施主,老衲之言,没错吧!”
  骆千里微微一笑,尚未答话,“银羽金雕”柏健彪已瞪目喝道:“大师这是何意?
  ”话音略顿,倏又掉头向骆千里皱眉道:“骆老弟,你……”
  这位神态威猛的老人;竟然一时急躁之下,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骆千里淡淡一笑道:“帮主不必急愤,看来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清愚大师也接口道:“施主,华山一派,已在半月之前,被人毁掉了……”
  “银羽金雕”骇然大震道:“什么?华山已遭灭门之祸了么?”
  清愚大师笑道:“正是,而且这毁去华山一派之人,竟然嫁祸于你呢!”
  “银羽金雕”柏健彪忽地一跃而起,狂呼道:“反了,反了,这……”
  “辽东野叟”司马舫伸手拉回柏健彪,微微笑道:“柏兄稍安勿躁,且容骆老弟把事情说明吧……”
  清愚大师也笑道:“柏施主,此中详情只怕还涉及施主昔日一段恩怨呢!”
  “银羽金雕”柏健彪闻言,只好恨恨不已的坐了下来,怒道:“老朽息影金谷园几近二十载,想不到江湖之中,还有人要陷害老朽……”老人浓眉双扬,豹眼环睁,又道:“骆老弟,老朽实在想不出……”
  骆千里微微一笑道:“帮主且息雷霆,在下虽然耳听那两位凶人自称乃是‘七海帮’中弟子,不过,在下乃是怀疑得很……”
  当下骆千里遂将华山所见,简略的叙述一遍!
  不过,他把遇到“百变神魔”公冶放之事略过未提!
  “银羽金雕”等人,听完骆千里所言,楞了半天!
  他们也无法判明此事乃是何人所为!
  “银羽金雕”恨声道:“大师,果如骆老弟所言,则老朽这位对头岂非强过老朽太多么?以老朽全帮人力,若想消灭华山一派,虽非不能,但却决难一举成功……”清愚大师合十道:“施主所见,正与老衲相同!”
  那位很少说话的老人“移山客”沈月龄忽然大喝一声道:“柏帮主,管他是谁?凭咱们兄弟之力,三个月内难道还查不出来么?老夫昔日曾经誓言永不过问江湖是非,但是,而今却管不得了,老夫愿以就木之年,重出江湖,看看这些宵小之辈,究竟有多大气候……”
  “辽东野叟”司马舫适时插口道:“沈兄之言甚是有理,咱们说不得只好重出江湖了!”
  “银羽金雕”目注骆千里,沉声道:“骆老弟,非是老朽怒中失态,实是此事大出老朽意料之外,老朽有生之年若是不能查出这移祸之人,手刃这等凶残之徒,就将永远不再重回本帮……”
  骆千里忽地呵呵一笑道:“帮主不必如此,在下此来用意,只是想查询是否贵帮弟子所为而已,在下若果不明事理,岂会先去白马寺打扰清愚前辈,帮主之言,在下早已相信……”
  清愚大师插口笑道:“柏施主话既说明,也不必再有不安,倒是骆施主在华山之时,曾否发现过什么蛛丝马迹,可疑之处?”
  骆千里摇头笑道:“在下并无其他发现!”
  “银羽金雕”目光一瞪,怒道:“老朽不才,致令骆宁和秋姑娘千里跋涉,心中大是不安,事情既已找到老朽头上,老朽决不推议退让,老朽从此时起,立即重出江湖。……”柏健彪话音一顿,陡地向柏梦非喝道:“梦儿立即传令下去,要‘血手鬼道’朱罡急以飞鸽传书,通知各地业已隐居的分堂堂主,就说‘七海帮’自明天起,再振旗鼓,逐鹿中原……”
  “摘星剑客”柏梦非嗷然笑应,飞步而去!
  骆千里却是听得心中甚是不安!
  他发觉经此一来,武林纷乱更将严重!
  可是,秋文蓉却适时淡淡一笑道:“柏帮主,清愚大师适才曾经提及,这次灭了华山一派,并图移罪柏帮主的人,可能涉及帮主昔年一段思怨之言,帮主已否听见?”
  秋文蓉到底是女儿家,心思极细,她在清愚大师提及此事之时,就暗中留下了心,可是,久久未见“银羽金雕”说及,故此出言相询!
  “银羽金雕”柏健彪闻言果然一怔道:“秋姑娘,大师何时说过此语?”
  秋文蓉笑道:“帮主不信么?”
  柏健彪浓眉一扬,回顾清愚大师道:“大师果是说过么?”
  清愚大师肃容颔首道:“老衲确是说过,但柏施主正在盛怒之下,未曾留心而已!”
  “哦!”“银羽金雕”楞了一楞道:“大师所指何事何人?老朽反倒记不起来了……”
  秋文蓉闻言,柳眉一剔,笑道:“帮主怎会把自己的恩仇之事都会忘记了呢?”
  “银羽金雕”老脸发赤的笑道:“姑娘,老朽早把过去恩怨自认已一笔勾销了啊……所以……”
  柏健彪话音一顿,讪讪一笑,又道:“老朽为人素来落落寡欢,树仇极多,如若涉及昔年恩仇,则老朽确是已然无法记得起来……”
  秋文蓉嫣然一笑道:“那就难怪帮主了……”
  清愚大师接口笑道:“秋姑娘问得好,柏施主答得也好,只是……”
  清愚大师突然住口不语!
  柏健彪环目一张,笑道:“大师何故缄口?”
  清愚大师刚自呵呵一笑,秋文蓉已接口道:“大师,你老以为蓉儿是多此一问了么?”
  清愚大师更是大笑道:“妙,妙,女施主问得极对……”
  柏健彪不解地诧道:“大师这么说来,老朽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清愚大师笑向秋文蓉高声道:“女施主,昔日恩仇之事,柏施主如果深记心头,根本就不必老衲提出,柏施主既可断定那移祸之人是谁,柏施主居然久久不曾忆及,甚至老衲提出之后,柏施主仍然猜测不出,足见柏施主并无这等深仇大恨的强敌……”
  秋文蓉笑道:“大师之言极是!”
  “银羽金雕”柏健彪也哈哈一笑道:“对,大师说得对,老朽自问生平,确是无此强敌……”
  突然,“摘星神剑”柏梦非快步而来!
  他的神色异常,俊面之上,显露着一派张惶之态!
  柏健彪目光一转,喝道:“梦儿何故张惶?”
  柏梦非微一喘息,低声道:“爹,庄中出了事了!”
  在座之人,同时神色一变,“银羽金雕”柏健彪闻言,目光电射须发蝟立,沉声喝道:“什么事?值得这等大惊小怪?”
  “摘星神剑”柏梦非神色惶惑的应道:“内堂之中失去了‘七海神令’了……”
  “银羽金雕”闻言变色而起,大声道:“神令不见了?”
  柏梦非低声道:“已不在神龛之内!”
  柏健彪怒喝道:“守令的人呢?”
  柏梦非低应道:“俱在厅外……”
  柏健彪电目一转,喝道:“捆进来……”
  柏梦非应了一声“是!”立即向厅外喝道:“守令人入内……”
  顿时大厅之外一声应诺,由四名大汉,绑进两位青衣童子!
  这两名青衣童子倒是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但此时却因双手反缚,行动呆滞,神情惨淡!
  “银羽金雕”目见二僮跪伏在地,冷哼一声喝道:“尔等奉命守护‘神令’,为何失落‘神令’不来禀告?”
  双僮之一,颤声道:“禀……帮……主……小人等也是今日方知……‘神令’……已……失……”
  “银羽金雕”双眉一动,怒道:“尔等近日可曾查看‘神令’?”
  僮子应道:“小人昨晨尚且察看,‘神令’仍在龛内!”
  “哦?”柏健彪一怔道:“昨晨‘神令’尚在么?”
  小僮叩头道:“小人不敢欺骗帮主……”
  “银羽金雕”侧目望了清愚大师一眼,皱眉道:“这支‘神令’定是在昨夜失去的了?”
  清愚大师合十笑道:“柏施主这支‘七海神令’,是否可以用来号会中弟子?”
  “银羽金雕”应声道:“本帮帮主之下,见令如见帮主,当然可以号令本帮门下之人……”
  清愚大师目光一亮,笑道:“看来果真有人诚心找上贵帮的麻烦了……”
  “银羽金雕”怒哼一声道:“柏健彪非是好欺之人,老夫不信二十年中,武林正义,果真这等沦落……”
  “辽东野叟”这时一笑道:“柏兄,滋事体大,尚得从长计议才是!”
  “银羽金雕”怒道:“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了!还从长计议个屁……”
  这威猛的老人似已气极,目光电扫两名僮仆一眼,喝道:“押下去!叫‘血手神魔’西门望来见我!”
  “摘星神剑”柏梦非应了声“是!”立即率着四名劲装大汉,将那两位看守“七海神令”的僮仆,押了下去!
  清愚大师突然大喧佛号道:“柏施主,‘七海帮’成败得失,已临危境,施主若不能处以大智慧,只怕贵帮子弟均将万劫不复了……”
  骆千里接口笑道:“大师之言极是!帮主必须沉着办事才是……”
  “银羽金雕”柏健彪神色依然愤愤地怒道:“老夫打算跟他们拚了……”
  清愚大师呵呵一笑道:“施主,你要跟谁拼命啊?”
  这一问,问得“银羽金雕”面色一变!
  “辽东野叟”司马舫淡淡一笑道:“柏兄,为今之计,首应查出移祸之人才是……”
  “银羽金雕”依叹道:“司马兄,那盗令之人呢?只怕这两桩之事是一而二,二而一啊!”
  “辽东野叟”司马舫笑道:“正是!小弟也作如此想法!不过,盗令之人既然未曾留下任何形迹,则比查探移祸之人更难……”
  久未说话的“移山客”沈月龄突然大声道:“司马兄,老夫不同意你的看法,试想那移祸之人,只是口说无凭,而这盗令之人尚有神令可以作证,应是先查盗令之人才对!”
  “银羽金雕”大声道:“对!沈兄之言极是!”
  “辽东野叟”笑道:“沈兄,盗令之人固然有物可稽,但是,倘若对方不将神令出示,试问你又如何能找出谁盗令呢?”
  “辽东野叟”司马舫一顿话音,又是一阵长笑,方道:“依小弟之见,还是请骆老弟说出那两名移祸之人的装饰行态,或许你我能从骆老弟话中,找出若干蛛丝马迹也不一定!”
  “银羽金雕”闻言应声道:“不错,老夫倒把骆老弟几乎忘了!”
  骆千里连忙笑道:“帮主,只怕在下无能为力啊!”
  “银羽金雕”一怔道:“骆老弟何出此言?”
  骆千里笑道:“在下实已无法说出那两名黑衣人的形态!”
  清愚大师目睹“银羽金雕”脸色急变,连忙笑道:“骆施主说的乃是肺腑之言,柏帮主看在老衲面上,理应信任得过才是!”
  “银羽金雕”目光一亮,怔怔说道:“大师,此事越令老朽越来越糊涂了……”
  清愚大师皱眉一笑道:“沈施主之言,未尝不是有理啊……”
  清愚大师话音未已,突然庄中又起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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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4 07:20:2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神令失窃

  一阵凄厉无比的长笑之声,自庄后划空而来……“银羽金雕”柏健彪作色而起,狂喝一声:“狂徒欺人忒甚……”
  高大身躯一闪,已然出厅而去!
  “移山客”沈月龄,“辽东野叟”司马舫也自振衣而起,跟踪而上!
  清愚大师却合目低垂,喃喃自语道:“孽障……”
  秋文蓉一拉骆千里,浅笑道:“骆哥哥,我们也去看看好么?这发出凄厉长笑之人,不知道是何来历,听他的笑声,好像落在厅外……”
  骆千里点头笑道:“你我既然在此,当然不便置身事外……”
  说着双双大步走出厅外!
  秋文蓉妙目一转,发觉那厅外的天井之中,“七海帮”帮主“银羽金雕”柏健彪正怒目瞪视着一位全身黑衣的七旬老叟!
  这老人身高五尺,像貌古拙,如若不是那一双吊睛浓眉,和一双隐含煞气的眼神,看去倒是像位得道之士!
  如时,“辽东野叟”和“移山客”正分立两旁……
  秋文蓉心中一动,低声向骆千里道:“这老人的衣着,也是黑色的啊……”
  骆千里皱眉道:“蓉儿,你知道这老人的来历么?”
  秋文蓉摇头笑道:“不知道!但是……”
  她话音未已,“银羽金雕”柏健彪的暴喝之声,业已传来:“阁下是谁?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前来本帮滋事?”
  那黑衣老人陡地仰天一笑,喝道:“柏健彪,老夫名号,不屑对尔等说出!至于老夫驾临尊庄,那更是老夫自己之事,尔等无能过问!”
  “银羽金雕”听得霍然大怒,喝道:“老匹夫如此张狂,真是自寻死路!本帮‘七海神令’恰在今日失去,想必就是你这老匹夫所为……”
  黑衣老人呵呵一笑道:“柏健彪!不是老夫夸口,就算你‘七海帮’高手尽出,也不过徒增枉死之鬼而已!老夫此来,乃是有事与阁下相商……”
  “银羽金雕”虽然怒气填膺,但却在听得对方说出有事相商之后,不禁怔得一怔,怒道:“老夫与阁下素昧平生,阁下有何事求于老夫?”
  黑衣老人双目突然寒芒迸射,冷笑道:“老夫今有事求于你么?柏健彪,阁下末免自视太高了啊……”话音一顿,陡地嘿嘿连声,又道:“老夫不过代人传令,要阁下奉命行事而已……”
  “银羽金雕”心头一凛,沉吟道:“阁下奉了何人之令行事?要老夫听命作甚?”
  柏健彪这等语气,休说骆千里、秋文蓉大感不解,连“辽东野叟”司马舫,“移山客”沈月龄,也都脸色大变!
  黑衣老人却似预知“银羽金雕”必能就范,闻言呵呵一笑道:“天下能令老夫奉命之人,算来又能有几?柏健彪,三十年前的故人,已然重出江湖,阁下是否深感震骇?”
  黑衣老人的话音甫落,“银羽金雕”柏健彪高大身躯,竟然连连倒退了五六步方始站稳!
  “你……你……是……指的……洗……”
  “银羽金雕”混身发抖,语不成声!足见此老果如这位黑衣老人所说,已然震骇过甚!
  黑衣老人冷冷一笑道:“除了‘冰河钓客’洗无忧,有谁又能支使‘寒山神芒’廉某为他奔波传令?柏健彪,你来倒还识相……”
  黑衣老人话音至此倏然停住,目光扫视了“辽东野叟”和“移山客”一眼,倏又仰天笑道:‘柏健彪,老夫所传之令,甚是简单,只要阁下答应一个‘是’字,昔日冰河诡计夺剑之仇,洗老哥便可不再追问……”
  黑衣老人这一番说白,只听得“辽东野叟”司马舫,“移山客”沈月龄相互凝目,骇然失色!
  而这位黑衣老人竟会是“寒山神芒”廉清石,更是大出二老意外!
  因为这两个人在武林之中,武功之高;魔名之大,真有令人闻名丧胆之势!
  不过,三十年前,这两人忽然同吿退隐,使武林之中,少去两名巨魔!
  想不到那是“银羽金雕”设计所害……
  而今;这两名巨魔居然大劫不死,重现江湖!看来这“七海帮”果真如清愚大师所言,而面临存亡之机……
  二老寻思未定,吃惊未已,“银羽金雕”柏健彪忽然凄然长叹一声,抱拳向黑衣老人说道:“老朽不知阁下乃是廉兄,适才冒犯,尚请恕过……”
  “寒山神芒”廉清石冷冷一笑道:“柏健彪,你昔日心狠手辣,计害洗老哥之时,可曾想到过这天地之间,尚有几个足能致你于死命之人未死?嘿……嘿……柏健彪,老夫认为阁下自以为聪明无比,实则其笨过猪……”
  “银羽金雕”闻言,先前的怒意全无,只长叹一声道:“老朽三十年来时刻疚歉于心……”
  “寒山神芒”冷冷插口道:“阁下果真疚歉于心,为何不去冰河一行?”
  “银羽金雕”低声道:“老夫听信洗老哥已死,所以未曾前去……”
  “放屁……”
  “寒山神芒”廉清石突然怒骂道:“柏健彪,据洗老哥门下相告,洗兄对你情逾手足,推衣解食,无恩不具,谁料你这个狼心狗肺之徒,仅仅为了一柄‘摘星剑’,就暗起毒念,诳得洗兄陪你去找‘千载雪莲’,终于被你击落冰河雪谷……”
  “寒山神芒”似是越说越气,忽地话音一顿,未见作势,竟已飘然奔到“银羽金雕”身前!
  “啪……”一声脆响过处,柏健彪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个耳光!
  柏健彪闪身未曾让开对方一掌,本能的挥手欲待反击……
  突然;他的手自动撤了回来!
  柏健彪高大的身躯,又是一阵颤动,那收回的右掌,已缓缓抬了起来,摸抚着被“寒山神芒”拍肿老高的面颊!
  “寒山神芒”廉清石在打了“银羽金雕”柏健彪一个耳光之后,似是怒气稍解,迅快的退回原地,冷冷喝道:“洗老哥人慈量宽,三十年被困冰河雪谷之仇,业已不思报复,但老夫看你此生此世,何颜再见洗兄……”
  “银羽金雕”忽然沉声长叹,幽幽说道:“柏某果然愧对洗大哥……”
  突然;“银羽金雕”双足一跺,举掌自击天灵……
  “使不得……”连声暴喝之下,两条人影如飞而至!
  “银羽金雕”的右臂,已被骆千里拿住。
  秋文蓉却低声喝道:“柏帮主,你若自寻短见,只怕正中对方心怀呢……”
  骆千里松开右手,正色道:“柏帮主既有愧对故交之事,也理应见了那位‘冰河钓客’说明以后再死不迟!此时仅凭对方三言两语,柏帮主怎可随便听信?何况……”
  话音一顿,陡地回头目注“寒山神芒”冷笑道:“洗无忧是否真个未死,也不可轻易置信呢?”
  骆千里因为无从知道柏健彪与洗无忧究竟有何关系,故而无法代置可否,对于“冰河钓客”其人,他也听到恩师提过;知道此人为人并无大恶,所以,他才会这等微带斥责柏健彪之意!
  “银羽金雕”闻言,又是一声长叹道:“骆老弟,老朽实是愧对洗大哥……”
  此时“寒山神芒”陡地冷笑一声,喝道:“小娃儿,你是柏健彪的什么人?居然插手其间?”
  骆千里呵呵一笑,尚未答话,秋文蓉已冷冷应道:“你管不着!”话音一顿,向骆千里笑道:“骆哥哥,你别让柏帮主再为难了!打发这老家伙走路吧!”
  “寒山神芒”廉清石在武林之中何等地位?秋文蓉这等说法,早把这位老魔头气得三尸暴跳,七窍生烟!
  但见他怪叫一声,飞身直朝秋文蓉而来!
  “丫头,老夫先宰了你……”
  单掌暴扬,劲气如山,劈头直向秋文蓉斫来!
  秋文蓉格格一笑,骂道:“不要脸!你省点力气吧!”
  娇躯一拧,业已转到“寒山神芒”身后而去!
  “砰……”
  一声巨震之下,“塞山神芒”的掌力,把天井青石,击碎了三块!
  秋文蓉拍手娇笑道:“老头子,你的掌力不坏嘛……”
  “寒山神芒”廉清石一掌击空,顿时盛气稍平,心中寻思不已!
  他发觉“七海帮”中,有了这两个男女,却是大为棘手……
  因此,秋文蓉的讪笑,他反倒未曾注意!
  骆千里此刻正与“寒山神芒”对面而立,冷冷一笑道:“阁下掌力虽然不弱,但如果想伤得了在下师妹,恐怕今生已然无望!‘七海帮’与阁下究竟有何恩怨,阁下何不说明?”
  “寒山神芒”廉清石双目一转,陡地变得甚为心平气和的含笑道:“娃儿说得甚是,老夫遵命如何?”
  骏千里似是被这“寒山神芒”前倨后卑的神情,弄得一怔!沉吟半晌,方始微觉恍然的笑道:“阁下忽然前倨后卑,是否因为在下业已揭穿了阁下诡计?”
  “寒山神芒”呆了一呆,心道:“这小娃儿真够厉害……”但口中却笑道:“娃儿,你未免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骆千里哂笑道:“在下并无此心,阁下兀自多疑了些!”
  “寒山神芒”闻言淡淡一笑,向“银羽金雕”道:“洗兄业已不再计较昔年之过,老夫此来,即是奉了洗兄之命,要你老儿率领全帮弟子,听命行事……”
  “银羽金雕”此时已是威猛顿失,低声道:“不知洗大哥要老朽作的何事?”
  “寒山神芒”微微一笑道:“洗兄要你把‘七海帮’改为‘天魔帮’中的‘七海’分堂,并且由你担任堂主之职……”
  “什么?”柏健彪大大一震,惊道:“洗兄怎会这等……”
  “寒山神芒”冷笑道:“柏健彪,是?还是不?快说!”
  “银羽金雕”皱眉道:“洗大哥怎会加入了凌公瑾的‘天魔帮’呢?这令老朽不敢相信……”
  “寒山神芒”冷笑道:“柏健彪,尔可知凌公瑾是洗大哥的什么人?”
  柏健彪摇头道:“恕老朽不知!”
  “寒山神芒”冷冷道:“凌帮主乃是洗兄的小师弟……”
  “哦?”众人方自惊讶之声,秋文蓉已娇声笑道:“那有什么了不起?姑娘就没把凌公瑾看在眼中……”
  “寒山神芒”双目一闪,凶光乍现的喝道:“丫头,你怎敢辱及‘天魔帮’?”
  秋文蓉笑道:“你是不是‘天魔帮’的人?”
  “寒山神芒”略一沉吟,点头道:“老夫正是‘天魔帮’两大护法之一!”
  秋文蓉笑道:“立帮祭天盛会,你可曾参加?”
  “这……”“寒山神芒”摇头道:“老夫因事前往洗兄之处,故而未曾参加……”
  秋文蓉大笑道:“怪不得姑娘那天未曾见到过你呢……”
  秋文蓉话音未落,在场众人,均都为之变色!
  骆千里心中失笑道:“蓉儿真会捉弄人……”
  “寒山神芒”双目一瞬不瞬的盯了秋文蓉良久,失声道:“那天大闹洞庭君山的丫头,就是你么?”
  秋文蓉笑道:“不是姑娘是谁?”
  “寒山神芒”突然脸色大变,目光射向厅内的清愚大师半晌,方始问道:“姑娘,宗老前辈呢?”
  “谁?”秋文蓉一怔道:“你是问我宗爷爷么?”
  “寒山神芒”神色既是紧张,又是恭敬的笑道:“正是,老朽问的正是‘东海钓鳌客’宗前辈……”
  秋文蓉失声问道:“你认得宗爷爷?”
  “寒山神芒”抱拳道:“宗前辈光风霁月,名震天表,武林之中,人人仰之如泰山北斗,老夫既然混迹武林,岂有不识前辈高人之理?”
  秋文蓉听得对方这等称赞自己的宗爷爷,自是大为高兴,笑道:“宗爷爷走了,要过几天才来……”
  这本是秋文蓉无心之言,但却不料发生了极大作用!
  “寒山神芒”闻言,先是脸色一喜,继而忽又略现紧张,沉声道:“老朽对宗前辈仰慕殊深,本当在此参拜,可惜老朽身负重命,无法久留,宗前辈抵达之时,尚请姑娘代为问候……”
  秋文蓉笑道:“宗爷爷即使在此,只怕也不肯见你的,至于代问请安,姑娘可以答应……”
  秋文蓉这一回答,说时勾起了“寒山神芒”的无限疑心!
  他以为秋文蓉故意逗他!八成宗天涛正在庄中……
  一念及至此,“寒山神芒”廉清石忽感此间不可久留!
  当下抱拳一笑,向秋文蓉大声说道:“老朽先行谢过姑娘了!”
  话音一顿,掉头向“银羽金雕”笑道:“柏老弟,洗大哥之命,老朽业已传到,至于柏老弟今后何去何从,老朽未便过问,老弟自行决定便了……”
  顿了一顿,忽地抱拳又道:“老朽尚有他事待办,就此告辞……”说罢,转身便走!
  突然,一条人影由空而降……
  “留下‘七海神令’再走……”暴喝声中,“摘星神剑”柏梦非已然拦在“寒山神芒”身前!
  “寒山神芒”双目一转,怒道:“什么‘七海神令’?老夫一概不知!”黑衣一展,业已腾空而去。
  柏梦非大叫一声,飞身而上,举掌一挥,抓向“寒山神芒”后领!
  “寒山神芒”嘿然一笑,头也未回,双袖倒拂而出,迎向“摘星神剑”柏梦非势在必得的一抓…
  “砰……”暴震声中,柏梦非已如断线风筝,飘飘飞起!
  “移山客”沈月龄怪喝一声,凌空飞起,一掌横击“寒山神芒”廉清石,一手接住那已被对方“铁袖神功”震晕的柏梦非!
  “寒山神芒”廉清石去势未减,挥袖硬接了“移山客”沈月龄威猛无俦的一击,长啸一声,眨眼已无踪迹!
  “移山客”沈月龄恨恨地落下地来,放下柏梦非,大声道:“柏兄,为何放走这个大魔头?只怕纵虎归山,大有后患……”
  柏健彪缓步走了过来,看了柏梦非一眼,摇头道:“沈兄,老朽方寸已乱,留下廉清石又有何用……”
  秋文蓉嗤地一笑道:“柏帮主,要不要追这老儿回来?”
  “银羽金雕”一怔道:“纵有此心,也追不上了……”
  秋文蓉笑道:“帮主,骆哥哥身具‘太虚幻影’轻功身法,虽然这老儿远出百里,骆哥哥要追,顷刻便可追上……”
  “银羽金雕”闻言一呆道:“真的么?”
  秋文蓉还待再说,骆千里已接口笑道:“帮主别信在下师妹之言,她是跟你老说笑哩!”
  “银羽金雕”强颜一笑道:“算了!不必追了……”
  秋文蓉却格格一笑道:“骆哥哥,你偷懒啊!”
  秋文蓉这一笑,笑得骆千里大为尴尬!
  “银羽金雕”却是意兴索然的抱起柏梦非,大步入厅而去!并向身侧“辽东野叟”司马舫道:“骆老弟烦请司马兄接待,老朽先去替犬子治伤……”
  骆千里连忙应道:“帮主请便……”
  说着,便拉着秋文蓉在“辽东野叟”招呼之下,进入大厅!
  清愚大师依然跌坐原位未动,四人入厅之后,大师忽然张目问道:“秋姑娘,若非你三言两语,金谷园中今日难免一场血战……”
  秋文蓉皱眉一笑道:“这老儿想必是被晚辈吓跑了么?”
  清愚大师笑道:“正是被姑娘吓跑了!若非姑娘提及‘东海钓鳌客’宗天涛施主的大名,这位老魔头可能血洗金谷园的企图!”
  秋文蓉嫣然一笑道:“这姓廉的老头儿武功很高么?”
  清愚大师笑道:“这魔头不但武功高,尤其令人头痛的,是他那绰号……”
  秋文蓉一怔道:“绰号?”
  清愚大师笑道:“廉清石以一身‘寒山神芒’暗器,饮誉武林,对他无不忌惮三分,神芒蕴有极深的寒毒,近身沾衣,即可伤人……”
  秋文蓉微微一笑道:“大师,这神芒无法可破么?”
  清愚大师笑道:“天生万物,无不相克,天下岂有无可破除之物?只不过身具这等功力之人少之又少而已!”
  骆千里插口笑道:“只要有物可制,谅他也无法逞凶!”
  清愚大师笑道:“廉清石的‘寒山神芒’,世上只有三种武功可以破除……”
  秋文蓉连忙接口道:“那三种武功?”
  清愚大师沉声道:“第一种是‘烈焰三阳掌’……”
  秋文蓉闻言格格一笑道:“大师,这种武功我知道……”
  清愚大师一怔道:“秋施主习过此种武功么?”
  秋文蓉笑道:“这是百年以前那位旷代高人‘百变神魔’公冶放的独门绝学,是么?”
  清愚大师合十道:“是极,是极!秋施主是否……”
  这位老和尚显然大为惊讶,想不出秋文蓉怎能知道“百变神魔”公冶放失传百年以来的武功?
  秋文蓉淡淡一笑道:“大师,那第二种呢?”
  秋文蓉这等一问,清愚大师顿时不便再去追问“烈焰三阳掌”武功的来龙去脉,只好笑应道:“第二种是‘两仪真炁’!”
  秋文蓉闻言,更是娇笑道:“大师,这种武功我更知道了……”
  清愚大师闻言,先是一楞!
  继而;他目光瞥及骆千里的那份微笑,突然大悟,笑道:“老衲真是糊涂了!这‘两仪真炁’正是骆施主师传武功啊……”
  秋文蓉妙目一转,又是一笑道:“那第三种武功呢?”
  清愚大师呵呵一笑道:“这第三种武功可说到秋施主的家中去了……”
  秋文蓉大大一怔道:“大师,你老……”
  清愚大师合十道:“这第三种武功乃是令祖、‘东海钓鳌客’宗天涛施主的独门绝学‘乾元天炁’及‘天罡神指’……”
  清愚大师话音一落,秋文蓉已经格格娇笑道:“大师,照这么说来,廉清石纵然不肯自行退去,今日如果真个兵刃相向,他也讨不到好处啊!”
  清愚大师哑然失笑道:“老衲事先并未想到,方致多此一虑……”
  骆千里这时一笑道:“大师,晚辈心中怀疑这位身为‘天魔帮’的护法‘寒山神芒’廉清石,可能与华山灭门之案,以及盗去‘七海神令’之事有关……”
  清愚大师颔首一笑道;“老衲适才即是冥思此事,颇觉其中甚有关连,如果‘七海神令’真是这老儿盗去,则华山之事,定为‘天魔帮’所为……”
  “辽东野叟”司马舫点头道:“大师之言,甚是有理,但‘七海神令’有关本帮兴亡名誉,如果‘天魔帮’挟此令以胁迫本帮散居各地分堂,则后果更将不堪设想……”
  “移山客”沈月龄目光电转,大声道:“司马兄,此事不论是否‘天魔帮’所为,其影响所及,依然极大,唯今之计,只有立即通知各地分堂,‘七海神令’已失,所有持令前来逼迫听令之人,即是本帮子弟之公敌……”
  “辽东野叟”司马舫极口连声笑应道:“对!对!沈兄速令‘血手神魔’西门望快马通知各堂……”
  “移山客”沈月龄呵呵一笑道:“司马兄,如以快马通知,恐怕已失时效了!”
  “辽东野叟”司马舫皱眉道:“飞鸽传书虽快,但无神令印信,恐帕各地分堂不肯相信!”
  “移山客”摇头道:“司马兄,既然通知神令失窃之事,自然无法加盖神令印信!但得你我与帮主署名,各地分堂岂能不信?”
  “辽东野叟”司马舫略作沉吟道:“如此就依沈兄之意吧……”
  “移山客”向清愚大师及骆千里、秋文蓉略一颔首,便吿自退!
  秋文蓉忽然心中一动,笑对骆千里道:“骆哥哥,咱们该走了!”
  骆千里一怔道:“那儿去?这儿的事还没完啊!”
  秋文蓉嫣然笑道:“柏帮主既然不是杀害华山一派的凶手,我们守株此地,又有何用?蓉儿认为不如去一趟‘天魔帮’更好!”
  骆千里闻言,知道秋文蓉又想生事,不过,如其株守此地,倒真不如跑一趟‘天魔帮’为是!
  当下剑眉微扬,淡淡一笑道:“蓉儿,你大概是静极思动了吧!”
  秋文蓉格格一笑道:“骆哥哥,我们守在这儿又有什么用呢?七海帮中的事情,我们又无法越俎代庖,借署代筹,倒不如先行离去,或许……”
  秋文蓉话音未落,清愚大师已击掌称赞道:“女施主之言,极为有理,骆少侠如能陪同女施主先行去往‘天魔帮’中预作打算,则武林苍生,必得蒙恩不浅!…”
  骆千里闻言笑道:“若是此行果能有益于武林同路,休说小小‘天魔帮’的重地,即令是赴汤蹈火,在下也不肯稍让……”
  秋文蓉辗然道:“骆哥哥,我们走罢!”
  骆千里目视“辽东野叟”笑道:“蓉儿,且待主人出来告别后再走不迟啊……”
  秋文蓉摇头,笑道:“骆哥哥,你……”
  秋文蓉话音未落,“辽东野叟”司马舫已抢着笑道:“骆老弟尽管与秋姑娘即刻动身,柏兄面前,自有老朽代为致意!”
  秋文蓉嫣然一笑道:“如何?骆哥哥,咱们……”
  骆千里无可奈何向司马舫道:“柏帮主台前,尚请司马前辈致意了……”
  说着,振衣而起,与秋文蓉双双举步向厅外走去!
  “辽东野叟”自也起身相送!
  突然,清愚大师高宣了一声佛号,兀自起身笑道:“老衲与两位施主同来,自应与两位同去…”
  “辽东野叟”司马舫还想挽留清愚大师,不料秋文蓉竟是抢先一笑道:“大师禅理精致,来去自有定数,如此着相,大可不必!”
  清愚大师闻言,哈哈大笑道:“妙谛已悟,来去无缘可随,女施主不必深责老衲,老衲自今而后,果能稍效棉薄之处,自会不甘人后……”
  秋文蓉掩袖一笑,快步跨出庄门!
  骆千里却应声道:“大师有此用心,正是武林之福……”
  清愚大师摇头道:“骆施主过于誉扬老衲了……”
  话音一顿,突地单掌一立,又道:“廉清石向南而去,两位施主可在百里以外追及……”
  一阵佛号中,老和尚已然飘然北向远引!
  秋文蓉格格大笑道:“大师慢走,蓉儿日后定当趋前拜省……”
  骆千里皱眉转身,抱拳道:“司马前辈请即庄返,在下就此告别……”
  “辽东野叟”司马舫颇为疚歉的一笑道:“骆少侠前途保重……”
  离开金谷园,秋文蓉突然一展身形,飘然如仙的向南飞奔而去!
  骆千里心中早已猜出秋文蓉心意,自是只有紧紧追随左右!
  这一阵闷声疾走,顿饭时间,已然远出百里之外!
  可是,清愚大师的预说,却未实现!
  “寒山神芒”廉清石的踪影,根本未见!
  秋文蓉柳眉斜掠,恨恨地怅望前路,低声道:“骆哥哥,那姓廉的老魔头莫非不曾经过此道么?”
  骆千里哑然失笑道:“蓉儿,你凭什么认为他会从此处离去呢?”
  秋文蓉笑道:“他不是回到‘天魔帮’去么?只要他是回转‘天魔帮’的总堂,他怎能不经由此路……”
  骆千里笑道:“只怕……”
  忽然,一声马嘶,打断了骆千里的话音!
  秋文蓉娇容微变,低声道:“骆哥哥,我们快隐到树后……”
  一拉骆千里,便同往一棵巨大的枫树干后躲去!刹时,自那来路之上,飞快的奔来一匹赤红骏马!
  骆千里目光一转,远在百步之外,即已看出马上之人,正是那位“辽东野叟”司马舫!
  这一发现,不禁使得骆千里、秋文蓉大为惶恐!难道这位老人,竟会……
  眨眼之间,快马已自两人身侧驰过!
  骆千里面色一变,喝声:“追上他……”
  不容秋文蓉异议,拉着她就追了上去!
  这一追,又追了顿饭之久!
  秋文蓉此时已跑乱了方向了,但只远远的盯着“辽东野叟”的快马,一步一趋的死跟在三十丈以外!
  转了半天,料不到又转到了龙门山厥之下!
  “辽东野叟”司马舫在一座较大的石窟之前,翻身下马!
  立即,自另一座石窟之内,走出一个黑衣劲装大汉,将那匹火红赤兔,牵了过去,走向山下!
  “辽东野叟”身形一晃,便自两人眼前失去!
  秋文蓉低声一笑道:“骆哥哥,你看出蹊跷了么?”
  骆千里笑道:“这司马舫必是‘天魔帮’中人物……”
  秋文蓉笑道:“不止于此啊!骆哥哥,这龙门石窟,可能已然成为一个盗薮了……”
  骆千里笑道:“蓉儿,我们也进去打探打探好么?”
  秋文蓉摇头道:“不……”
  骆千里不禁皱眉道:“蓉儿,如果不入内查看,又怎能知道司马舫来此作甚?”
  秋文蓉忽地笑道:“骆哥哥,我们在这儿等他出来不是一样么?”
  骆千里摇头道:“这与守株待兔有何不同?”
  秋文蓉笑道:“如果我们入内,必然被对方发觉,纵然能够生擒‘辽东野叟’司马舫,可是又能问得出什么?”
  骆千里笑道:“依你呢?”
  秋文蓉笑道:“依我,我们守在此处,看看那送司马舫出来之人,会不会是那位‘寒山神芒’廉清石!”
  骆千里闻言失笑道:“蓉儿,这一回你可错了!”
  “错了?”秋文蓉一怔道:“骆哥哥,你认为还是进到石窟之内才对么?”
  骆千里点头道:“蓉儿,假若司马舫依旧是独自出来,我们岂非是白白在此等候了半天么?所以,我主张还是掩进石窟为是!”
  秋文蓉微一沉吟,辗然一笑道:“好吧,依你就是!”
  骆千里心头微甜,淡淡一笑道:“蓉儿,你的‘太虚幻影’身法炼就了九成了?”
  秋文蓉笑道:“自华山以来,就再无时刻可炼,大约只能发挥四成功力吧!”
  骆千里笑道:“够了,这已足够让我们掩入石窟而不被发觉了……”
  秋文蓉童心极甚,闻言笑道:“骆哥哥,我先走一步了……”
  但见她嫣然回眸,罗衫轻扬,一缕淡烟过处,已然无影无踪!
  骆千里赞扬的笑了一笑,也自展开“太虚幻影”身法,扑向那座石窟!
  “太虚幻影”身法,乃是佚名神僧独有绝学,施展开来,直如云烟渡影,陆地飞仙,若非武功极高之人,连影子也难发现!
  骆千里究竟功力较高,后发先至,抢前了一步,进入那座石窟!
  龙门石窟,向为士林推重,平日游人极多,但是匝月以来,龙门伊厥,竟然成了旅客畏途,凡是前往龙门之人,几乎个个回家之后,都会病倒床第之上,非等半月以后一,无法下床行走……
  于是,许多神话,随之而起;
  龙门石窟已被狐仙所据,凡人不可亲近……
  龙门石窟之中,出现了妖魔,专门作祟行客、游人……
  甚至,还有人绘声绘影的说出狐仙相貌,和妖魔狰狞的面目……
  总之,龙门石窟由名胜的古迹,变成了无人敢去的废石堆而已!
  其实,又有谁能知道,这只是几个武林中的魔头们的诡计?
  骆千里、秋文蓉一旦身入石窟,立即隐身在一座石塑佛像之后!
  他们打量着这座石窟内里的形状,不禁心中同是一惊!
  敢情这石窟之中,还另有许多岐路……
  骆千里附耳向秋文蓉低声道:“蓉儿,‘天魔帮’经营这座石窟,恐怕已经很久了呢?”
  秋文蓉点头低笑道:“这龙门石窟本来洞洞皆深不及丈,此洞居然宽及三丈以上,只怕乃是对方特意鸠工另辟……”
  忽然,一阵“叮……咚……”之声传来,打断秋文蓉要说之话!
  骆千里迅快的举目向出声之处望去……
  却见一位白发皤皤,身躯高大的灰衣老人,正由窟外走将进来!
  这“叮……咚……”之声,乃是由这位高大的老人足下传出!
  秋文蓉看得暗中发笑,樱口凑向骆千里耳边道:“骆哥哥,这老人的左腿是假的啊……”
  香唇触耳,芳麝逼人,骆千里几乎心中一荡!
  不过骆千里身具佛家绝学,微一动心,立能自制,当下点头低应道:“蓉儿,留心他从何处入内……”
  两人目光一瞬不瞬,那老人一阵“叮……咚……”,已向正面一座大石佛的左侧小门中行去!
  两人待得这高大的老人足音已失,立即飞身踏入那座小门!
  约莫行了三丈暗径,突地眼前忽告开朗!
  一个极为宽大的石洞,展开在两人眼前!
  骆千里一拉秋文蓉,快比闪电般腾身而起,凭着一口精纯的真炁,将两人的身形煞定贴向暗径的顶端……
  “什么人……”一声暴喝,突自石洞之内传来……
  接着,一条电捷的人影,飞掠而至!
  可是,暗径之内,关无一人!
  这人影奇讶的惊道:“怪?明明有人,怎么……”
  石洞之内忽然传来一声苍老的笑声道:“郝老弟,这石窟已成禁地,有谁敢窥探,你老弟大概是一时眼花,误将蝙蝠之类的事物,当作人影了……”
  那巡逡暗径之中的人影,闻言将信将疑的缓缓退回石室!
  秋文蓉暗道了一声:“侥幸!”拉拉骆千里,示意要他敛气落地!
  骆千里仅凭一口真炁,凌空吸住两人,自是不能持久,秋文蓉这一轻拉,虽是用力不大,但在骆千里的承受,已是宛然暴加千钧重力,无法担当……
  真气一浊,两人同吿落地。……
  就在两人身形一落之间,陡地一声冷笑自石洞之内传来!
  “何方高人驾临,老朽侯驾久矣……”这正是先前那阵苍老的声音!
  骆千里、秋文蓉不禁同告赧然,想不到自己早已坠入对方算计之中!
  骆千里剑眉一竖,哈哈一笑道:“阁下机智过人,在下兄妹钦佩无已……”
  说笑之际,拉着秋文蓉便向洞内行去!
  这座宽约七丈见方的石洞之内,此时正坐了五位老叟,“寒山神芒”廉清石和“辽东野叟”司马舫二老,赫然在内……
  两人身形踏入石室,廉清石、司马舫不禁同时惊得闪身而起!
  骆千里这时反倒显得极为镇定,侧顾秋文蓉一眼,大笑道:“如何?蓉儿,这两位老妖果然在此地……
  蓦地;“噺,嘶……”
  两缕劲风,夹着两丝黑光,迎面击向骆千里、秋文蓉而来:
  耳听秋文蓉一声娇呼,倏地向一侧摔出!
  骆千里大笑之声未止,蓦地两缕黑光夹着“嘶……嘶……”劲气,迎面疾奔两人袭来!
  秋文蓉芳心一震,脱口娇呼道:“骆哥哥,这……‘寒山神芒’……”
  骆千里早在入洞之前,即已暗凝十成“两仪真炁”罩体,秋文蓉娇呼未已,骆千里已然腕上微微用力,将秋文蓉斜斜拉开两步!
  同时,左手一挥,一股淡淡的红光,应手而出!
  “两仪真炁……”中座的一位白衣老人,陡地失声惊呼!
  “寒山神芒”廉清石倏地脸色惨变,双袖乱挥,十根白洁手指,发出十股强大的吸力,似是欲将那两根“寒山神芒”收回!
  可是,“寒山神芒”遇上了克星,任你廉清石尽出数十年性命交修的真力,那里还能收回那两只“寒山神芒”?
  但听得一阵“嗤……嗤……”轻爆过处,两根寒毒无比,沾人即死的“神芒”,业已在淡淡的红光之中,化成一股白烟毁去!
  骆千里星目电掠,朗声一笑道:“寒山神芒,亦不过尔尔,廉清石,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施展,在下一双空手,大概还能招呼得了……”
  秋文蓉此时已面含浅笑,站到骆千里身旁,接口娇叱道:“活了这么大年纪的人,连一点礼貌都不懂,见面一言不发,就想用暗器伤人,真是不要脸至极……”
  两小这一骂一讽,直弄得洞内五位老人,个个脸上发赧!
  “寒山神芒”廉清石更是老脸发白,无言可对!
  中坐的那位白衣老人,目光在两小身上一转,倏地呵呵一笑道:“两位远道而来,乃是上客,老朽‘中原一鼎’何杰中,愿以贵宾之礼,接待两位上座……”说着,离座而起,走向两人!
  骆千里听得这位白衣老人乃是“中原一鼎”何杰中,不禁神色为之稍变,连忙以蚁语传音功力,
  向秋文蓉喝道:“蓉儿,这位‘中原一鼎”何杰中,一身武功极高,昔日曾听师兄提及,他在剑术之上,造诣极深……”
  秋文蓉妙目凝注那位缓步而来的慈祥老人,耳中听着骆千里的告诫,兀自有些不大相信的应道:“蓉儿知道……”
  “中原一鼎”此时已走到两人身前,抱拳一揖道:“何某敬请两位入坐……”
  适时,已自洞内的小门之中,走来两名黑衣劲装大汉了各自搬了一只石鼓锦凳,放在何杰中的座位两侧!
  骆千里剑眉微扬,长笑一声道:“在下从命……”大步走向上坐而去!
  秋文蓉见骆哥哥神采飞扬,英气逼人的坐了首座,自也不甘低屈,粉面春生,嫣然含笑的坐在骆千里身侧!
  “中原一鼎”何杰中呵呵一笑,回身跟那位原来坐在下首的高大的假腿老人,低声说了一句话,两人便自换了个座位!
  骆千里容待何杰中坐定,突然星目一瞥“辽东野叟”司马舫,笑道:“司马先生不在‘七海帮’共渡艰危,突然快马至此,与贵帮强敌欢语生平,是否来作说客?”“辽东野叟”司马舫自从骆千里现身以后,神情一直局促不安,此时再被骆千里拿话一逼,更是神情尴尬已极!
  骆千里睹状,又是哈哈一笑道:“想不到以阁下清誉,竟然也……”
  骆千里话音未已,“中原一鼎”何杰中陡地插口笑道:“尊驾不必咄咄责人,司马兄乃是‘天魔帮’护法之一,各为其主,尽忠谋事,尊驾如果斥以春秋大义,一未免太过矫情了……”
  何杰中话音一顿,又是呵呵一笑道:“适闻司马兄言及,尊驾兄妹乃是‘南华仙客’独孤前辈嫡传弟子,老朽先还不肯置信,但尊驾‘两仪真炁’一出,老朽始知‘南华仙客’果然未曾仙逝……”
  骆千里听及对方提到恩师,少不得应酬一句道:“阁下识得在下恩师?”
  “中原一鼎”何杰中摇头失笑道:“独孤前辈向如闲云野鹤,清标遗世,何杰中何敢浊望仙颜,倒是令师兄‘神手飞龙,无形剑客’慕容大侠,与老朽交非泛泛!”骆千里微微一笑道:“不错,在下确曾听得师兄谈到过阁下!”
  “中原一鼎”何杰中似是甚为高兴的宏声一笑道:“慕容大侠与老朽自庐山一别,迄今已逾二十多年,春树暮云,时驰遥念,不知令师兄是否安好?”
  骆千里肃容道:“家师兄托福安康……”
  “中原一鼎”目光一转,笑道:“老朽昔日曾听令师兄提及,独孤大侠夫人,乃是‘北宛仙姬’骆婉君,尊驾也是姓骆,想必尊师与尊驾必有姻娅之亲吧!”
  骆千里闻言,眉头一皱,低声道:“不错,家师正是在下姑父……”
  “中原一鼎”轩眉一笑道:“将门虎子,实是至理,尊驾适才所露的那手‘两仪真炁’,较之令师兄二十年前,业已稍不逊色!
  ”骆千里笑道:“阁下过奖了!”
  话音略略一顿,突然掉头侧顾“寒山神芒”廉清石冷冷喝道:“七海神令是否阁下所盗?”
  “中原一鼎”何杰中似是未曾料到骆千里陡地有此一问,不禁神情为之一怔!
  “寒山神芒”廉清石则在一怔之外,更加为之嘿然变色而起!
  何杰中颇似不愿引起冲突,敞声笑道:“骆少侠有话酒后再谈如何?”
  话音一顿,陡地扭头喝道:“酒来……”
  顿时,洞外一声应诺,立即走进四名劲装大汉,捧来两瓮佳酿!
  骆千里剑眉略竖,笑道:“在下兄妹不善饮酒,阁下不必多此一举!”
  说着,不管“中原一鼎”何杰中何种表示,依然冷冷向廉清石喝道:“廉清石,须知阁下的‘寒山神芒’虽然犀利狠毒,可惜在下兄妹并未放在眼中,如果你不实说,休怪在下翻脸无情……”
  骆千里咄咄逼人的神态,看得秋文蓉芳心极为痛快!
  她自从踏入石洞之后,就希望迅快的解决这批魔头,可是,骆哥哥却有那好的心情与对方虚与委蛇,大大盖不满!
  故而骆千里陡然变色相向,秋文蓉顿时大喜,接口一笑道:“骆哥哥,就是他偷的,跟他噜嗦什么,叫他拿出来算啦……”
  “寒山神芒”廉清石在武林之中,也是盛名甚久的人物,此刻被骆千里、秋文苕这等逼问,那里还能忍受?
  秋文蓉话音未歇,廉清石顿告变色而起,冷冷笑道:“阁下与‘七海帮’有何关连,柏健彪自己都不敢管之事,阁下竟然替他出头,莫非仗恃着‘南华’弟子,就可藐视武林么?”
  骆千里闻言,剑眉一扬,呵呵笑道:“尊驾说话最好不要涉及在下恩师,否则……”话音一顿,面色一沉,连连发出一阵冷笑,又道:“尊驾当知‘寒山神芒’还不在在下眼中!”
  “寒山神芒”廉清石目光一寒;陡地大步走向石洞中央,冷冷喝道:“骆千里,老夫不信阁下就有通天澈地之能,胆敢这般目中无人,龙门石窟之内,老夫倒要领教,领教……”
  骆千里哈哈一笑道:“正是,正是,不让尊驾尝尝厉害,大概尊驾也不会甘心……”说着,正待闪身而起,突地秋文蓉格格一笑道:“骆哥哥,让给蓉儿教训教训这老儿吧……”
  骆千里眉头微皱低声道:“不……这老儿的‘寒山神芒’太过犀利狠毒……”
  秋文蓉嫣然一笑道:“蓉儿正要试试他那‘寒山神芒’哩!”
  说着,娇躯一闪,业已穿席而起,落向“寒山神芒”身前!
  “寒山神芒”廉清石双目凶光暴射,阴阴一笑道:“丫头,老夫向来出手极重,如果你不幸伤在老夫手下,那你只可自怨学艺不精,休怪老夫心狠……”
  这老儿乃是色厉内荏,故而先行交代,以免自己伤了秋文蓉之后,引得骆千里借口来找自己拚命!
  秋文蓉岂会听不出廉清石的弦外之音?
  其实,她早有计较,当下淡淡一笑道:“廉清石,你尽管放心,姑娘如果伤在你的‘寒山神芒’之下,姑娘决不会要骆哥哥替我找你报仇……”
  话音一顿,侧顾骆千里,笑道:“骆哥哥,你答应么?”
  她这燕语莺声,那里像临阵对敌,生死须臾之拚?
  骆千里闻言怔了一怔,为难的摇头道:“蓉儿,这事可玩笑不得……”
  秋文蓉妙目一转,娇叱道:“骆哥哥,你答不答应嘛?”
  骆千里有心不答应,又怕秋文蓉不快!
  他有心答应吧,但“寒山神芒”可不是儿戏……是以,他一时真个委决不下!
  秋文蓉柳眉忽然一扬,娇笑道:“骆哥哥,律信不过蓉儿啊……”她这一声娇笑,笑得骆千里心头一震!
  他略一沉吟,目光触及秋文蓉那份好整以暇的神态,不禁脱口笑道:“好吧!”
  秋文蓉嫣然一笑道:“谢谢你啦,骆哥哥……”娇态撩人,满座为之心动!
  “寒山神芒”廉清石阴阴一笑,喝道:“姑娘,老夫恭候了!”
  秋文蓉粉面一沉,喝道:“你用什么兵器?”
  “寒山神芒”陡地呵呵讽笑道:“老夫空手足矣……”
  秋文蓉冷笑道:“姑娘知道你那‘寒山神芒’极具威势,所以才会这等空手骄人,廉清石,姑娘劝你还是拿一件兵器的好,否则,死得不明不白,未免冤枉……”
  “寒山神芒”廉清石怒道:“亮你的剑吧,老夫的事不必你管!”
  秋文蓉淡淡一笑道:“好啊!只要你死而无怨……”说着,身形一转,快步欺近“寒山神芒”!
  “寒山神芒”双目一凛,挥袖拍出一掌!秋文蓉一声娇笑,右腕一震,突然一缕晶光,划空而现……“寒山神芒”廉清石目睹晶光乍现,顿时心中大大一惊,忙不迭飘身后退,撤掌收袖!
  “嗤……”一片尺许见方的黑袖,随着晶光一现,飘落当地!
  众人凝目望去,却见秋文蓉正空着一双素手,握拳俏立!
  “寒山神芒”廉清石则远在丈外,惊凛楞怔的皱眉沉思……
  这一片晶光从何而来?
  秋文蓉莲步轻移,微微逼近“寒山神芒”,冷冷笑道:“廉清石,你的轻功身法不坏啊!”
  “寒山神芒”廉清石闻言,顿时老脸通红,恨恨怒道:“贱婢诡计伤人,还敢说口……”
  秋文蓉突然右腕倏伸,一片晶光倏告再现!
  “寒山神芒”廉清石吃过一次亏,睹状不禁微退半步!
  秋文蓉哑然笑道:“姑娘何曾用过诡计,你不是要姑娘亮剑么?喏,这是不是长剑……”
  众人凝目望去,秋文蓉玉掌之中,正是一支长剑!
  不过此剑薄如蝉翼,宽仅两指,较之一般长剑大为不同,剑身长度不足两尺四寸,但却光霞流转,极见锋利!
  秋文蓉这支奇形长剑一亮,“寒山神芒”脸色一变,冷笑道:“丫头,你暗藏利器,居心可诛,老夫原有饶你之意,但此刻却是容你不得,你纳命来吧……”倏地大袖双飞,凌空挥掌下击!
  秋文蓉芳心暗转,知道这位“寒山神芒”廉清石的一身功力委实不可轻视,适才自己长剑蓦地掣去,换了武功稍差之人,定难躲避……
  此时见到对方全力挥掌,顿时变了硬拚的念头!
  但见她身形一闪,轻妙无比的让开了“寒山神芒”的全力一击!同时,秋文蓉右臂微探,长剑已疾逾电光石火般指向“寒山神芒”左胁!
  剑锋未到,森森冷气业已临身……
  “寒山神芒”廉清石原本算定秋文蓉可能借机掣剑返击!但他却深信对方纵然举剑刺来,也会因为相距太远,而无法碰到自己!故而他根本未曾在意!
  就在秋文蓉长剑刺来之际,身形凌空一旋,掉头挥掌,再度扑下!
  突然;那位白衣老人“中原一鼎”何杰中断喝一声道:“廉兄速退……”
  适时,秋文蓉长剑离开“寒山神芒”廉清石的双掌,只有一尺距离!眼见掌剑即将相交,“中原一鼎”的喝声,正好传来!
  “寒山神芒”廉清石不愧武林高手,“中原一鼎”何杰中的喝声方自入耳,“寒山神芒”倏然长长的吸口长气,双掌交拂,暴退三尺!
  秋文蓉美目一瞪,娇叱一声:“那里走……”
  晶光一挥,又是一片黑衣大袖;应手落地!
  “寒山神芒”廉石清两番受挫,不禁激起凶心!身形甫吿落地,立即探手入怀,掏出七支“神芒”!
  廉清石“神芒”入手,顿时暴喝一声,斜飘五步,只见他步履如飞,身形电旋,秋文蓉一怔之间,五点黑光,业已迎面奔来!
  骆千里大吃一惊,脱口喝道:“蓉儿当心……”
  秋文蓉此时也已发觉“寒山神芒”乃是想趁着自己略一分神之际,骤以“神芒”暗袭自己!
  当下嫣然一笑道:“骆哥哥放心……”
  倏见右手玉掌一挥;晶光乍起,迎向五点神芒,一抖一绞!
  “寒山神芒”廉清石睹状冷冷一笑道:“丫头,你是自寻死路了……”
  廉清石深知自己“神芒”的犀利,认为秋文蓉妄想以长剑相格,简直是自寻死境,纵然挡得一根,两根,却又如何避得开其余的三根?
  就在廉清石喝声未已之际,那五根“神芒”,业已被晶光圈住!
  “嘶……嘶……”
  几声脚爆过处,晶光乍敛,“神芒”失踪!
  “中原一鼎”何杰中闪身而起,大惊叫道;“癸阴剑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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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4 07:20:48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石窟伏魔

  “中原一鼎”何杰中口中的“癸阴剑丸”四字出口,当场众人,无不为之一怔之后咋舌变色……
  “癸阴剑丸”被誉为武林第一神兵!
  此剑据闻传自唐时的一位神尼,这位神尼与武后原为同门姊妹,受业受戒,同寝同处,后来武后被高宗征入禁宫,这位神尼方与武后分开;不知去处!
  直到数十年后,武后废去中宗立睿宗,而后又复自立为大周天子,这位神尼方始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禁宫,与则天皇帝把唔!
  当时的武则天业已垂垂老迈,而这位神尼却依然玉貌若当年,亭亭玉立,相见欢谈之余,则天皇帝顿生老大之悲!
  神尼适时进言,规劝并至,特别要求则天皇帝重用张柬之,崔玄晖,并且在隐约之中,谕导则天皇帝,应迎立中宗为太子,则天皇帝受其感染,故而次日狄国老仁杰上朝相劝,则天皇帝立即首肯,自房州迎返“卢陵王”中宗,立为太子,而使十五年武周帝国,终能还诸李唐!
  这位神尼临走之时,曾以一颗黑色的龙眼墨珠相赠,预嘱两年之后,若有骤变,可佩此墨珠,当能无恙……
  果然,两年之后,正当则天皇帝病卧“长生殿”中之时,张易之,张宗昌兄弟暗在谋反;幸得宰相张柬之,崔玄晖等率领羽林军五百余人至玄武门,迎接中宗,断关而入,诛却张氏兄弟,恢复大唐国号!
  可是,就在张柬之,崔玄晖等羽林军尚未进入禁中之时,张易之,张宗昌的叛兵,业已围住“长生殿”,其中一位名叫迟功明的禁军首领,仗剑入殿,本想刺杀武后,不料其人身甫入殿,武后正感张惶无已之际,那颗佩在武后胸前的“墨珠”,倏然化作一缕晶光,破空而出,略一环殿飞绕,那位仗剑行刺的禁军首领,业已身首异处,横尸当地……
  则天皇帝这才知道这颗小小的墨珠,乃是一柄前古神剑!当她死了以后,便要中宗以此珠殉葬!这颗“墨珠”,就是“癸阴剑丸”!
  此后,在明初之际,这颗剑丸曾为大将军中山王徐达所获,此后突然失踪,直到百年以前,方始落入一位武林神尼“弹心圣尼”之手!
  想不到这支神奇无比的古剑,竟然在秋文蓉身上出现!
  由于此剑传闻中不但极为神奇,而且俱有“僻火、僻毒、僻邪”之能,乃被武林人物誉为千古第一神兵!
  “中原一鼎”喝出秋文蓉掌中神剑,乃是“癸阴剑丸”之后,“寒山神芒”廉清石顿时脸色大变!他那;两支要发的“寒山神芒”,立即返手送入怀中!
  此时,秋文蓉却嫣然一笑道,“不错,姑娘这支软剑正是‘癸阴剑丸’,廉清石,如果你认为你那‘寒山神芒’足可威视武林,不妨扫数掏出试上一试!”
  “寒山神芒”廉清石闻言,傲态全失,戾气尽消,竟然长叹一声,一抖那支自断去一截的破柚,低声道:“癸阴剑丸既出,老朽‘神芒’从此不用……”
  秋文蓉格格一笑道:“你倒很识相……”
  这时;“中原一鼎”何杰中缓步而出,长笑一声道:“秋姑娘身怀千古神兵,定然身具绝学,老朽不才,愿意领教!”
  骆千里高踞首坐,闻言心中暗忖道:“这老儿倒自视得很……”
  秋文蓉似是被“中原一鼎”豪言,说得微微一怔!
  她流波四转,略一沉吟,低声道:“何大侠剑术通神,既肯赐教,姑娘深感荣幸……”
  “中原一鼎”何杰中哈哈一笑,向“寒山神芒”低声道:“廉兄且退,容老朽试试‘癸阴剑丸’威力……”
  何杰中话音一顿,廉清石业已退回原席!
  秋文蓉这时一笑道:“姑娘这支神剑犀利无比,何大侠既然邀战,想必也有神物利器……”
  “中原一鼎”何杰中呵呵一笑道:“姑娘慧心兰质,果然猜得极是……”
  语音微顺,探手除下……
  “呛……啷……”
  一阵龙吟之声过处,“中原一鼎”掌中,业已多出一根二尺五寸长剑!
  秋文蓉凝目望去,只见“中原一鼎”这支比自己“癸阴剑丸”略长数寸的神剑,果然不是凡品!
  一片青霞,映云生辉,森森剑气,逼人毛发……
  那位高大的假腿老人,暴声喝道:“好剑!何兄生平,只怕不曾轻动此剑吧!”
  “中原一鼎”何杰中意气甚豪的朗声一笑道:“罗兄说得是,老夫此生这是第二次使用此剑!”
  秋文蓉此刻虽然面对强敌,但却依然面含笑容,毫不紧张;尤其是听得“中原一鼎”何杰中述及生平这是第二次用此神剑,不禁大为好奇,一反玉掌,“癸阴剑丸”由一根长剑,变成一颗墨珠,纳在掌心之内,娇声笑道:“何大侠这等重视此剑,姑娘更是大感荣幸了!但不知过去能令何大侠动用此剑之人是谁?”
  秋文蓉这一问,倒是问得恰到好处,在场的几位“天魔帮”中人物,也都不知这位肯于屈就“天魔帮”的“青龙”堂主的何杰中,过去何时曾经动用这支神剑,与人较量,一时之下,也都急切的希望何杰中说出其中因果!
  “中原一鼎”何杰中闻言,哈哈一笑道:“秋姑娘问得好!老朽昔日曾以此剑与东海‘金钟岛主,少阳神君’魏去非,在金钟岛上苦斗十天十夜……”
  秋文蓉突然插口笑道:“那魏去非想必也有一支神剑吧!”
  何杰中笑道:“正是,魏岛主的神剑名唤‘少阳离火剑’!”
  秋文蓉一笑道:“你老这支神剑呢?”
  “中原一鼎”何杰中微微举剑笑道:“此剑名唤‘青萍’,乃是汉初陈平的佩剑……”
  “哦!”秋文蓉微微一惊道:“青萍剑原来落在何大侠手中……”
  “中原一鼎”何杰中淡淡一笑道:“老朽此剑乃是先师所传,姑娘莫要以为老夫乃是巧取豪夺而来……”
  秋文蓉闻言,脸上花容变色,忽地急声道:“何大侠可是‘南海大侠’邵袆门下?”
  “中原一鼎”何杰中闻言大大一惊,道:“姑娘怎知老朽师门,莫非……”
  秋文蓉摇头一笑道:“姑娘听说‘青萍’乃是‘南海大侠’邵袆之物,所以何大侠言及此剑乃是师门所传,故而未免有此一问!”
  “中原一鼎”何杰中意似不甚相信的笑道:“秋姑娘似是不愿深说,老朽自是未便多问……”
  秋文蓉淡淡一笑道:“何大侠既是‘南海大侠’门下,南海‘法华金轮七剑’,既然极有造诣,秋文蓉愿以一套‘三宝慧剑’,就教于何大侠……”
  “中原一鼎”何杰中修眉倏然一皱,低声问道:“秋姑娘对老朽师门如数家珍,不知姑娘与老朽师门有何关系?”
  秋文蓉笑道:“何大侠不必疑心,晚辈与何大侠师门并无关系!”
  何杰中摇头道:“秋姑娘尚请实说,以免老朽唐突故人之后……。”
  秋文蓉笑道:“何大侠未免疑虑太多了!‘南海大侠’誉满武林,南海武功自是人人耳熟能详,何大侠何须这等谨慎……”
  “中原一鼎”何杰中沉吟半晌,突然笑道:“好吧!老朽领教姑娘几手剑法……”
  话音一顿,忽又摇头道:“不过,老朽说明在先,你我点到为止,不必硬要拚出你死我活……”
  秋文蓉笑道:“晚辈敬遵台谕……”
  秋文蓉自从知道何杰中乃是“南海大侠”门下之后,说话,称呼,都改得极为谦抑客气!
  这使得骆千里心中甚是高兴!因为他深知这位“中原一鼎”何杰中,在剑上的功夫,浸淫不下数十年,如果全力以赴,秋文蓉定非其敌!
  此时既然由“中原一鼎”提出点到为止,当然正是骆千里求之不得之事!
  “中原一鼎”何杰中面含微笑,“青萍剑”剑尖上指,略一挥动,朗声一笑,向秋文蓉道:“姑娘请……”
  秋文蓉黄罗长衫一闪,嫣然笑道:“前辈当心……”
  “癸阴剑丸”倏现晶光,疾比电旋,一招“佛现莲池”;洒起百朵金花,矫似逝龙,直奔“中原一鼎”!
  “中原一鼎”何杰中身负上乘剑道,目睹秋文蓉出手招数,心中不禁暗赞此女小小年纪,剑上工夫,居然已得精髓,顿时脱口道:“姑娘好剑法……”
  笑赞之间,左手剑诀微引,右掌长剑一扬,“青萍剑”森森寒芒电射,“金刚怒目”,“韦陀献杵”一连两招,度续发出!
  秋文蓉妙目一凛之间,自己的剑势,已被对方遏住!
  “青萍剑”吞吐之际,“韦陀献杵”,斜逼期门……
  秋文蓉娇躯一转,莲步变错而出,“癸阴剑丸”再现晶光,硬向“中原一鼎”何杰中的“青萍剑”剑身一压……
  “呛……。”一阵龙吟之声,倏地升起!
  两剑相交,两人也电疾抽身倒退……
  秋文蓉举目望向掌中“剑丸”,晶光熠熠,毫无损伤!
  “中原一鼎”何杰中慑于“癸阴剑丸”之名,深恐对方神剑太过犀利,伤了自己师门至宝“青萍古剑”,故而身形一退,立即察看长剑有无损害!
  突然;“中原一鼎”何杰中目光一寒!
  “姑娘这支宝剑,果然当得第一名剑之誉……”
  “中原一鼎”此语一出,司马舫等人不禁同告一惊!
  那高大的假腿老人,陡地大喝一声道:“何兄,你的宝剑受损了么?”
  “中原一鼎”何杰中吟吟一笑道:“罗兄勿虑,老夫此剑并未受损……只是……”
  忽地见他一抖“青萍剑”,沉声一叹,又道:“老夫此剑剑身本有三尺寒芒,但经秋姑娘的‘癸阴剑丸’一击之下,业已缩减了一尺……”
  “哦……”姓罗的老人惊讶失声道:“不妨事么?”
  “中原一鼎”摇头道:“不妨事……”话音一顿,掉头向秋文蓉道:“秋姑娘,老朽还要领教几招!”长剑一抖,倏然攻出三招!
  秋文蓉格格一笑,晶光起处,也还了五招!
  眨眼之间两人已然圈在一片寒芒剑炁之中!
  “中原一鼎”何杰中师传“法华金轮七剑”,乃是空门绝学,宏博宽厚,招招发出,均是罩遍三丈方圆,使人避无可避……
  秋文蓉这套“三宝慧剑”,也是佛门降魔卫道的上乘剑法,宽宏不及,却快速犀利有余!
  但见她一招一势发出,莫不恰到妙处的将何杰中剑势遏退!
  眨眼之间,业已三十招过去!
  须知“中原一鼎”何杰中向以剑术领袖中原,剑上工夫,确有独到之处,此时久战秋文蓉不下,不禁心中微自泛起怒意!
  “青萍剑”一招“九转金轮”,斜削秋文蓉左肩,左手剑诀一领,长剑倏变“法华三相”,剑上青芒顿起,宛若三剑同攻,罩定秋文蓉上下三路!
  秋文蓉睹状目光一凛,“癸阴剑丸”急切中变招横击……
  晶光,青芒忽吿同敛!
  “中原一鼎”倏然抱剑低问道:“姑娘可是‘天昊晶剑遁影侠’盖天雄的后人……”
  秋文蓉嫣然一笑道:“何大侠何必动问这些……”
  “中原一鼎”何杰中长笑道:“姑娘破解老朽这招‘法华三相’的剑法,乃是盖大哥‘大梵天六剑”之中的招术,姑娘若非盖大哥后人,何能习得独门绝学?”
  秋文蓉依然轻轻一笑道:“何大侠强人所难,实令晚辈无可奉吿!”
  “中原一鼎”何杰中修眉连动,目光如电般逼视秋文蓉半晌,笑道:“姑娘不肯相吿,实使老朽大感为难……”
  秋文蓉道:“胜负未见,晚辈当得请教……”
  说着,娇躯电闪,忽地展开“太虚幻影”身法,举剑刺来!
  “中原一鼎”双目一凛,长叹一声道:“老朽可能错了……”
  “青萍剑”一抖一扬,两人再度斗在一起!
  但见洞内寒光若电,剑炁如云,劲风低啸之中,业已难见两人身影!
  骆千里一旁注视,心中暗自嘀咕道:“蓉儿未免太过任性了!再有百招,定必落败……”
  这时,急斗场中,突然传出一声娇叱!
  旋见剑流光转之中,秋文蓉忽地飞身涌起,“癸阴剑丸”泛射出万里晶星,笼罩四丈方圆,直往“中原一鼎”压下!
  “中原一鼎”何杰中突发龙吟长啸,“青萍剑”陡施绝学,一招“万流归宗”,势若长江大河,奋迎而上!
  眼见双方一触,必见真章……
  正当秋文蓉与何杰中双方剑势一触,即见真章的一刻,蓦地,一条人影,飞掠而至!
  同时一声暴喝传来,“住手,速退……”
  一股如山似海的潜力,汹涌而至,顿将“中原一鼎”何杰中和秋文蓉这立见生死的全力一拚,硬行分开!
  “中原一鼎”何杰中身不由主的连退五步,方始拿椿站稳!
  秋文蓉则也飘飘然落在七尺之外!
  喝声入耳,秋文蓉已然知道是谁,所以身形一落,立即娇笑道:“骆哥哥,你真是多管闲事……”
  “中原一鼎”何杰中举目望去,
  那静立场中的解围之人,正是那位骆千里!
  秋文蓉话音一顿,骆千里立即摇头道:“蓉儿,你不应这等淘气,要知道你这一式‘大鹏礼佛’威势之强,足可惊天地,泣鬼神,一时收手不住,必将失误伤人……”
  骆千里话音微顿,皱眉又道:“可是,你本身功力不足,施展这招上乘剑法,十不及五,尤其是内力的欠缺,遇到何大侠这等高手,受其害者,必将是你啊!”
  秋文蓉笑道:“不见得!”
  骆千里摇头道:“蓉儿,你自己明白啊!”
  秋文蓉淡淡一笑,不再说话了!
  “中原一鼎”何杰中却大步向前,抱剑一揖道:“老朽深感骆少侠解围之德!”
  骆千里笑道:“何大侠忒谦了,在下只是存有私心,恐怕在下师妹功力不足,伤在前辈手下,这才出手,尚请何大侠见谅才是!”
  “中原一鼎”何杰中究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怎会不知秋文蓉适才那招“大鹏礼佛”的威力?
  他自己在万不得已之下,冒险施展一招“万流归宗”,全力相抗,胜负之机,根本祇是五五之数!至于骆千里适才所言,固然不错,但在何杰中心中,却是相当了然,自己固然可以立于不败,但那份狼狈情景,也就够受的了!
  因此,骆千里话音一落,他立即呵呵大笑道:“骆少侠,你真是太看重老朽了,老朽惭愧万状……”话音一顿,“中原一鼎”忽地还剑入鞘,长叹一声道:“人言独孤大侠武功盖世,老夫昔日尚有不大信服之意,可是,今日一见骆少侠身手,老朽算是大开眼界……”
  骆千里不安的一笑道:“何大侠此言,倒令在下不安得很……”
  “中原一鼎”何杰中是长叹一声道:“骆少侠,若非你暴展‘两仪真炁’,适才这个结果,可能够瞧的了……”
  此老话音一顿,突然掉头向“寒山神芒”廉清石笑道:“廉兄,‘七海神令’已否到手?”
  “寒山神芒”闻言,怔得一怔道:“兄弟业已得手!”
  “中原一鼎”哈哈一笑道:“拿来交给愚兄如何?”
  “寒山神芒”又是一怔,道:“何兄……”
  廉清石话音甫出,“中原一鼎”何杰中已接口道:“廉兄不要支吾才是……”
  “寒山神芒”廉清石面色微变,倏地呵呵一笑道:“何兄纵然想要,此刻已然追不回来了!”
  “什么?”
  “送走了!”
  “送走了么?”何杰中似是不大相信的冷笑道:“廉兄好快的身手!”
  “寒山神芒”笑道:“兄弟盗得‘七海神令’之后,立即交由罗兄手下快马送往君山!”
  “中原一鼎”何杰中皱眉掉头,向那位罗老人喝道:“罗兄,那‘七海神令’果已送走了么?”
  罗姓老人起身笑道:“廉护法所说不假,‘七海神令’确由罗皓差人送往君山了!”
  “中原一鼎”沉吟半晌,抱歉万分的向骆千里笑道:“骆少侠,此事只好容再缓图了!”
  秋文蓉突然冷冷一笑道:“骆哥哥,这话不可相信!”
  骆千里一怔道:“蓉儿,你说廉清石骗人么?”
  秋文蓉笑道:“当然是骗人,廉清石离开‘金谷园’多久?他……”
  骆千里陡地哈哈一笑道:“对,廉清石果然骗了何大侠了!”
  “中原一鼎”何杰中双目神光暴射,怒视“寒山神芒”喝道:“廉兄,你怎么连愚兄面前,也敢不说实话?”
  “寒山神芒”廉清石笑道:“何兄怎么突然听信外人之言,而疑及自家弟兄了?”
  “中原一鼎”冷笑道:“非是愚兄听信外人之言,只是老夫不同意盗物举动。……”
  “寒山神芒”廉清石笑道:“何兄当知“无毒不丈夫’之诫!”
  “中原一鼎”冷笑道:“廉清石,老夫只要知道‘七海神令’下落!”
  “寒山神芒”微一沉吟,倏地冷笑道:“何杰中,你若能够说明为何反对盗取‘七海神令’理由,廉清石与罗坛主愿意双手送上‘七海神令’!”
  “中原一鼎”何杰中轩眉一笑道:“很好,老夫正要说出此事……”
  话音一顿,忽然怒视廉清石,冷冷喝道:“廉清石,你可记得帮主令你前往‘七海帮’总堂之时,曾经交待了些什么?”
  “寒山神芒”倏而脸色微变,应道:“凌帮主曾经交代兄弟,‘威服力取’为上……”
  何杰中哈哈一笑道:“廉兄,你是威服力取的么?”
  “这……”
  “寒山神芒”似是为之语塞!
  他果真不曾“威服力取”,而是“盗窃”而来!
  “中原一鼎”何杰中沉声喝道:“廉兄,你身为护法,岂可视帮主之言如同儿戏?”
  “寒山神芒”廉清石期期良久,无言可对!
  忽然,那位高大的假腿老人罗皓应声笑道:“何兄,此事不能怪罪廉护法!”
  “为什么不?”何杰中怒道:“此事正是他一身所为……”
  廉清石此刻陡然冷冷一笑道:“何杰中,老夫身为‘天魔帮’护法,你只是一个‘青龙’堂堂主,大概还无权干涉老夫之事!”
  “中原一鼎”何杰中陡地勃然变色道:“廉清石,老夫这‘青龙堂’主管帮中何事你可知道?”
  “寒山神芒”应声道:“监察全帮子弟……”忽然,他住口不语了!
  “中原一鼎”冷笑道:“成!老夫既是主管监察全帮子弟人等,你廉清石虽然身为护法,但也是本帮的子弟人等之一,老夫是否有权监察?”
  “寒山神芒”似已恼羞成怒,喝道:“帮中护法,除了帮主,无人可以干涉……”
  “中原一鼎”何杰中也怒道:“老夫就可以管……”
  喝声一顿,怒视罗皓道:“罗坛主,‘七海神令’还在廉清石身上么?”
  罗皓此时眼见护法与堂主之间,已到无可挽回地步,心中大为凛骇,只好点头照直说道:“正是……”
  秋文蓉一旁轻轻一笑道:“如何?骆哥哥,你相信蓉儿了么?”
  骆千里闻言笑道:“相信了……”
  但是,骆千里心中却在想着:“女人真怪,她们料事好像比男人强得多……”
  此时,“中原一鼎”何杰中在听得秋、骆两人低语之后,歉然一笑道:“秋姑娘心智过人,老朽佩服得很……”
  说着,忽向“辽东野叟”身旁的那位郝姓老人喝道:“郝兄,通知下去,关闭石窟一切通路……”
  这位身高不过五尺的郝姓老叟,乃是“天魔帮”中的“嵩洛分坛”坛主,人称“嵩阳剑客”的郝维扬!
  这“龙门石窟”,正是属于“嵩洛分坛”所管,故而“中原一鼎”何杰中要他通令手下,关闭石窟通路!
  “嵩阳剑客”郝维扬应声抱拳道:“郝维扬遵命……”说着,快步而去!
  “中原一鼎”何杰中适时向“寒山神芒”喝道:“龙门石窟通路已闭,廉兄速将‘神令’交出,老朽不为已甚,决不会令廉兄过份难堪……”
  “寒山神芒”廉清石目光电转,忽地皱眉冷笑道:“何兄倒会作威作福得很……”
  “中原一鼎”冷笑道:“廉兄认为老夫怕你?”
  “寒山神芒”也冷冷一笑道:“何兄别以为廉某怕你……”
  “中原一鼎”何杰中苍眉翕动,大笑道:“骆少侠请勿见笑,老夫今日要整顿帮规,少时免不了兵戎相向,尚盼骆少侠与秋姑娘袖手相待,必将不辱所命……”
  骆千里哈哈一笑道:“何大侠尽管办事,如有效劳之处,在下兄妹随时遵命……”
  “中原一鼎”笑道:“不敢,老夫尚有自信……”
  “寒山神芒”廉清石一旁冷冷笑道:“何杰中,你以为‘中原一鼎’即可吓人么?”
  “中原一鼎”重道:“廉清石,神令肯不肯交出来?”
  “寒山神芒”笑道:“没有神令呢?”
  “中原一鼎”冷笑道:“自缚双手,容老夫搜查!”
  “寒山神芒”仰天大笑道:“你敢?你配?”
  “中原一鼎”也仰天大笑道:“老夫言出必践,有何不敢?而且,老夫身为‘天魔帮’执掌监察全帮徒众的‘青龙堂’堂主,又有何不配?”
  何杰中话音一顿,倏地沉声喝道:“廉清石,老夫最后一次警告于你,‘七海神令’若在身上,即速取出,交给老夫,转送‘七海帮’,再由老夫陪同阁下前往以武功借取,否则,廉清石,老夫只好以掌中‘青萍剑’,会一会阁下的‘寒山神芒’了!”
  “寒山神芒”廉清石冷冷应道:“何兄,‘七海神令’兄弟既已取来,岂有送回之理,何况‘银羽金雕’柏健彪有独孤仁的弟子相助,想去力取,根本不能……”“中原一鼎”何杰中不容廉清石说完,暴喝一声道:“廉清石,你既违抗帮主之令,老夫只好将你拿下了……”
  说着,右臂一抖,‘青萍剑’业已出鞘!
  “寒山神芒”廉清石双目电转,呵呵一笑,大步而出,道:“何杰中,廉某正想领教领教阁下称绝一时的剑法……”
  长笑之中,倏地探手反掌,直往“中原一鼎”抓去!
  “中原一鼎”何杰中冷冷一笑,左掌一拍,架开“寒山神芒”廉清石的“金龙探爪”,右手“青萍剑”一震,直点对方右胁“期门穴”!
  这一剑反手攻出,大出常理之外!
  “寒山神芒”嘿嘿一笑,喝道:“何杰中,这点技艺,还难不倒老夫……”
  黑衫电闪,业已迅快的错开身形,右手抖腕一挥,三根“寒山神芒”,流星般袭向何杰中胸前………同时,冷笑喝道:“何杰中,尝尝老夫寒芒滋味……”
  “中原一鼎”何杰中但感三缕寒芒,挟着丝丝劲气和凝如山岳的寒毒阴风,正扑面攻来,心中也微微一凛,脱口喝道:“寒芒果然有些道行,可是,大概也奈何老夫不了……”
  喝叫声中,一抖“青萍剑”暴迎而上!
  一片青霞急旋,三根神芒,突然失去踪影……
  “中原一鼎”掌中“青萍剑”也是春秋神物,虽无“癸阴剑丸”那等僻火、僻毒、僻邪之效,但却具有极重的阴寒剑炁精英,对于“寒毒、火毒”两样,均能自生克制之力,何况此剑之利,更是无与伦比?
  但见青霞一旋,三根“寒山神芒”业已碎成九断,纷纷坠地!
  “寒山神芒”廉清石睹状,突地面色惨变……
  “中原一鼎”何杰中倏然长啸一声,挥剑攻来!“青萍剑”那长达三尺的蒙蒙剑炁,宛若毒蛇吐信,直向“寒山神芒”廉清石身前卷去!
  “寒山神芒”廉清石此刻面如死灰,直已束手待毙……
  忽然,骆千里暴喝一声道:“何大侠手下留情……一”
  “中原一鼎”何杰中倏地长剑一撤,瞬息之间,毫厘之间,就将“寒山神芒”廉清石伤于剑下!
  “中原一鼎”长剑立即入鞘,诧然笑道:“骆少侠,你是替廉清石讲情了?”
  骆千里淡淡笑道:“廉清石一身所长,看来只在那个自诩无坚不摧,无毒不具的几根‘寒山神芒’而已,何大侠伤了对方,也不算威武,反倒有辱何大侠令名……”
  “中原一鼎”哈哈大笑道:“骆少侠说得是。”
  骆千里接口笑道:“只要廉清石交还‘七海神令’何大侠不必伤及自己同僚和气!”
  “中原一鼎”笑道:“正是,正是……”语音一顿,向廉清石笑道:“愚兄一时收手不住,几乎误伤廉兄,想必廉兄不会见怪……”
  “寒山神芒”廉清石此时有如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长叹一声,缓缓自怀中掏出一个长约七寸的黄绫小包,低道:“七海神令交给何兄了……”
  “中原一鼎”何杰中接过“七海神令”,淡淡一笑道:“多谢廉兄成全……”
  “寒山神芒”廉清石长叹一声道:“老朽行走江湖以来,神芒所到之处,无不披靡,不想到了这望八之年,却在一日之间,连遭挫辱……”
  何杰中大笑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廉兄不必介怀!”
  “寒山神芒”摇头道:“何兄不必再替兄弟遮掩了,兄弟今日方知,一身所学,差得太远,正如骆少侠所说,神芒之外,别无所能……”
  骆千里笑道:“在下一时失言,廉大侠不必认真!”
  廉清石凄然一笑道:“老朽此刻已有自知之明,‘天魔帮’护法之职,就老朽而言,实是尸位素餐,过于自大,老朽自此时起,辞去此职,永远遁世……”
  “中原一鼎”何杰中深知廉清石此刻心情,长叹一声道:“廉兄真有此志,也可谓明哲保身,免遭凶巇……”
  “寒山神芒”廉清石目光一转,抱拳向骆千里一揖道:“骆少侠英姿飒爽,卓尔不群,适才相援之德,老朽没世不忘,将来有缘,当可再见,老朽愿卜少侠一振武林真理,重伸江湖正气……”
  骆千里连忙笑道:“不敢,在下德薄才低,只恐辜负前辈原意了!”
  “寒山神芒”又是凄凉一笑,朗声道:“廉清石就此告辞,不情之处,请何兄多多担代……”双拳一抱,向室内四位老人一揖,大步向外行去!
  同时,口中笑道:“凌帮主厚遇之恩,也请何兄代为致意……”黑衣一闪,业已走出石洞。
  “中原一鼎”适时喝道:“开放全窟通路……”
  外间一阵应诺,刹时传来一阵“格,格……”之声!
  “中原一鼎”面向石洞外门,高声道:“廉兄慢走,老夫因有贵客,恕不相送了……”
  顿时,室外传来廉清石隐约的话音:“何兄保重……”话音渐渐低弱,想是业已走远!
  “中原一鼎”何杰中面色凝重的长长一叹,摇头自语道:“脱却是非,焉知非福……”话音微顿,渺不可闻!
  此时那位姓罗的老人突然沉声低语道:“何堂主,廉护法不辞而别,帮主如果怪罪,罗皓如何担待?”
  “中原一鼎”何杰中摇头一笑道:“一切有我……”
  忽地,此老仰面呵呵一笑道:“骆少侠,‘七海神令’老朽业已取回,是否就此交给骆少侠和秋姑娘,转交‘七海帮’柏帮主?”
  骆千里闻言一怔道:“你老要回‘七海神令’为的是交给在下么?”
  “中原一鼎”笑道:“正是如此……”
  骆千里皱眉道:“何大侠怎样向贵帮帮主交待?”
  “中原一鼎”笑道:“此令交由骆少侠送回‘七海帮’以后,老朽再去相借便是!”
  骆千里笑道:“何大侠盛情,在下心感无涯,但……”
  骆千里话音陡地一顿,忽然摇头一笑道:“在下兄妹不想再去洛阳,这支‘七海神令’只怕在下很难接受!”
  骆千里这一拒绝,倒是大出“中原一鼎”意料之外!
  “嵩阳剑客”郝维扬忽地朗声笑道:“骆少侠既然不回洛阳,这‘七海神令’交由司马兄带回岂不甚好?”
  “中原一鼎”何杰中目光一扫骆千里,意似问询的一笑道:“骆少侠意下如何?”
  骆千里淡淡一笑道:“在下没有意见……”
  秋文蓉突然插口道:“骆哥哥,使不得,这神令不能交给司马舫!”
  骆千里一怔道:“蓉儿,我们还得去一趟金谷园么?”
  秋文蓉笑道:“不……”
  骆千里大为不解,皱眉道:“既然不去洛阳,司马老人带去岂不甚好?”
  秋文蓉格格一笑道:“他不可靠……”
  “中原一鼎”目光微转,接口说道:“秋姑娘是要老朽亲自送去么?”
  秋文蓉笑道:“那倒不必,我看请郝坛主送去最好!”
  “嵩洛剑客”郝维扬闻言,心中大为受用!
  武林人物最重视的就是信义两字,秋文蓉此语,正好表示了她很信得过“嵩洛剑客”郝维扬,这使得郝维扬自感身价大为提高!
  “中原一鼎”何杰中点头大笑道,:“姑娘实有过人之明,郝老弟为人老朽深知,此事由他前往当然最好!”说着,将那黄绫包裹,交给了郝维扬!
  “辽东野叟”司马舫,此时老脸之上,满不是滋味,干咳一声道:“秋姑娘对老朽未免太不相信了!”
  秋文蓉冷冷一笑道:“你本来就不值得相信嘛,身为‘七海帮’中的清客,实际上却是吃里扒外,这种人叫谁能相信呢?”
  “辽东野叟”修眉大皱,沉声道:“兵不厌诈,各为其主,秋姑娘求全之责,老朽不能心服…”
  秋文蓉格格一笑道:“你还要回‘七海帮’么?”
  秋文蓉这等一问,问得司马舫一怔,道:“老朽当然要回去!”
  秋文蓉冷笑道:“柏帮主岂会容忍于你?”
  “辽东野叟”闷声道:“柏帮主不会知道的……”
  湫文蓉忽然娇声大笑道:“司马舫,你这是自欺欺人之谈……”
  “中原一鼎”何杰中忽地插口道:“秋姑娘,此事可否请姑娘置身事外?”
  秋文蓉妙目一转,笑向骆千里道:“骆哥哥,你呢?你认为可以置身事外么?”
  骆千里淡淡一笑道:“此事甚难骤下论断……”略一沉吟,忽然笑道:“蓉儿,我看还是置身事外吧!”
  秋文蓉闻言,嫣然道:“骆哥哥,既然你说置身事外,就置身事外吧!”
  骆千里笑了一笑道:“蓉儿,我们还去不去……岳阳?”
  他本想问蓉儿是否还去洞庭湖,但因此刻身在“天魔帮”群雄环绕之下,如果说出要去他们的总堂,少不得又惹出一番口舌,所以话到口边,改为岳阳!
  秋文蓉自然知道骆千里话中之意,螓首连摇,笑道:“不去了……”
  话音一顿,忽地掉头向“中原一鼎”笑道:“何大侠,姑娘想向你老请教一事,务请明告!”
  “中原一鼎”何杰中苍眉一扬,应声道:“秋姑娘请说!”
  秋文蓉正色道:“华山一派在半月之前,突遭暗袭,全派人物,无一生还,此事是否贵帮凌帮主率领帮中弟子所为?”
  “中原一鼎”何杰中闻言,脸色倏然一变!
  半晌,他目光掠过了“辽东野叟”司马舫,“嵩洛剑客”郝维扬和那位假腿老人,在“天魔帮”中身任京兆分坛坛主的“铁腿钢掌”罗皓等三人,方始长叹一声,含有歉意的应道:“华山一派,正是毁在本帮手下……”
  秋文蓉闻言,只是格格一笑!
  但是,骆千里却为之变色道:“何大侠此言当真?”
  “中原一鼎”何杰中沉声道:“老朽已犯了本帮大忌,竟将本帮最高秘密宣泄……”
  骆千里皱眉道:“凌公瑾此举末免大大有干天道,只怕武林朋友不会谅解……”
  秋文蓉娇笑一声道:“骆哥哥,凌公瑾的狠毒不止于此呢!”
  骆千里变色道:“蓉儿,你……”
  秋文蓉笑道:“天魔帮立帮之日,誓言杀尽六大门派之人,而今华山遭祸,只是开始而已,那接着而来的,还不知道又是那一派……”
  秋文蓉话音未已,骆千里已然抢着向“中原一鼎”正色道:“何大侠,在下敬仰你老向来守正不阿,‘天魔帮’这等作法,实在大干武林之忌,何大侠怎可甘心从逆,坐视生灵涂炭?”
  “中原一鼎”何杰中摇头一叹道:“形势逼人,老朽自感惭愧得很……”
  骆千里微怒道:“阁下难道不能置身事外么?”
  “中原一鼎”倏地仰天凄然长笑道:“老朽此心,耿耿可指天日,骆少侠怎知老朽不曾釜底抽薪,思挽大劫于万一之机呢?可是……”
  “中原一鼎”话音至此一顿,皓首连摇三摇,又道:“孤掌难鸣,独木难支,老朽委实欲振乏力……”
  秋文蓉笑道:“何大侠言不由衷吧!”
  “中原一鼎”低叹一声道:“老朽行年八十,尚无一句虚言出口!”
  秋文蓉笑道:“你老何不归隐?或是号召中原武林同道,共挽狂澜?”
  “中原一鼎”惨笑道:“姑娘忘了老朽欲图‘釜底抽薪’之言么?”
  秋文蓉笑道:“你老此举未免显得不智得很!倘若凌公瑾能够听信你老之言,只怕华山一派就不会全派皆亡了!”
  “中原一鼎”缓缓凄然一笑道:“老朽确知此举甚为不智,但中原人物,均已投身帮中,老朽纵欲振高呼臂,又有何人胆敢承应?所以,老朽……”
  秋文蓉忽然“噗嗤”一笑道:“何大侠,贵帮第二个残杀的对象是谁?”
  “中原一鼎”皱眉道:“据老朽所知,可能是……”
  突然,一阵森森冷笑传来,打断了何杰中要说之话!接着,是一声狼嗥般的怪喝:“何杰中,你好大的胆……”
  顿时,“中原一鼎”何杰中面如死灰,混身直抖,这一阵森森冷笑,夹着一声狼嗥般怒喝,只惊得“中原一鼎”何杰中面色惨变,索索发抖!
  骆千里目光一寒,低喝道:“什么人?”
  但是,半晌却无人回应!
  秋文蓉妙目含嗔,冷冷一笑道:“大白天还会有鬼么?姑娘不信你躲得了……”
  倏地娇躯一拧,“癸阴剑丸”射出一片晶光,就待飞身出洞搜查!
  突然,“中原一鼎”摇头一叹道:“走了!秋姑娘,你不必费心了!”
  秋文蓉闻言,身形一滞,扬眉怒道:“这是谁?何大侠竟然这等畏惧?”
  “中原一鼎”何杰中长叹道:“此人乃是‘通天鬼叟’夏侯震!”
  “哦?”秋文蓉微感意外的一惊道:“夏侯震果真出面替‘天魔帮’撑腰了么?”
  “中原一鼎”应声道:“夏侯震虽未正式出面,但却随时隐在暗中处理本帮一切事务!”何杰中话音微微一顿,倏地神色惨淡的又道:“老朽一切计谋,既已被夏侯震识破,‘天魔帮’中,老朽已是无法立足了!”
  骆千里这时大笑道:“这更好!你老借此机会退出‘天魔帮’岂非大佳?”
  “中原一鼎”失笑道:“老朽面临此境,说不得只好照少侠所命了……”
  忽然掉头向“辽东野叟”司马舫等三人一笑,又道:“三兄去止,老朽未敢擅专,何去何从,敬请三兄定夺!”
  “辽东野叟”司马舫微微一笑道:“何兄既然不能再图卧底之计,我等如果退出,岂非内应无人了么?”
  “中原一鼎”点头道:“司马兄说得不错……”
  “嵩洛剑客”郝维扬陡地冷笑道:“何兄,司马舫之言不可行也!试问以‘通天鬼叟’之能,他既然已知此间之事,怎能再容得你我三人留在帮内?”
  “中原一鼎”沉吟道:“郝兄之言,果也有理!但是……”
  忽然;“铁腿钢掌”罗皓大声叫道:“何兄不必犹豫了!罗皓愿与兄同进退……”
  “中原一鼎”淡淡一笑道:“老朽多谢罗兄盛意!此事尚得请教骆少侠裁夺……”
  骆千里应声笑道:“郝大侠之言,在下认为甚是!‘天魔帮’对于各位,只怕已难信任!”
  “辽东野叟”司马舫笑道:“骆少侠所虑固然甚对,可知‘河洛’‘京兆’两大分坛,如果一旦另由别人出掌,其为害之钜,要比郝、罗二兄执掌时大了多少倍呢?郝、罗二兄武功,在‘天魔帮’位列一流高手,虽然凌公瑾不予信任,但转眼之下,谅也不会实施毒手,而致令帮中子弟寒心的……”
  司马舫话音一顿,秋文蓉已拍手笑道:“对!对!司马大侠之见,实属至理……”
  “中原一鼎”也点头笑道:“老朽也觉得司马兄之见极是!”
  “铁腿钢掌”罗皓皱眉道:“何兄既是认定这么做好,罗皓遵命便是……”
  “嵩阳剑客”郝维扬也笑道:“一切遵从何兄之命,但是何兄今后行止,如何告知我等?”
  “中原一鼎”何杰中笑道:“老朽今日即将专程前往金陵,投身‘三阳神乞’吕宣;三兄如有任何消息,不妨通知各地丐帮弟子即可……”
  说着,又向骆千里正色道:“骆少侠和秋姑娘如果有暇,尚盼即去武当一游……”
  骆千里闻言,心中一动!他直觉的感到,武当莫非有难了么?
  秋文蓉到底没有骆千里含蓄,闻言立即失惊道:“何大侠此言何意?是否武当就是凌……”
  她口中凌公瑾的“凌”字出口,“中原一鼎”已哈哈一笑道:“秋姑娘蕙心兰质,心照不宣!”
  秋文蓉柳眉大皱,粉面突然现出一股幽怨焦虑之色!
  骆千里剑眉也告双锁,沉声道:“七海神令之事,烦请郝大侠与司马大侠妥为办理,在下兄妹打扰甚久,就此告别了……”
  “嵩阳剑客”郝维扬朗声应道:“老朽定将此令送到,……”
  “辽东野叟”却皱眉道:“此令送回之后,仍需自柏帮主手中取回,送交凌帮主,方能覆命,否则你我真将无法再在‘天魔帮’中遁迹了……”
  “中原一鼎”何杰中轩眉一笑道:“此令最好由司马兄向柏帮主说明,先行通知‘七海帮’各地子弟,述明此令业已暂时视作无效之物,要全帮子弟见令行事之时,尽管阳奉阴违,以免不测……同时,要柏帮主慨将此令,交由司马兄送呈凌公瑾,以为缓兵之计……”
  骆千里闻言,暗中点头,深觉何杰中的决定极为明智!
  当下趁着洞中四老正在商讨“七海神令”之事,低头向秋文蓉道:“者儿,武当似有急难,你我还得早些赶去为是……”
  秋文蓉点头道:“当然要去!可是,我要找人,你要替师母复仇,难道……”
  骆千里笑道:“这可不是一蹴可得之事,又何必急在一时?我看,还是先行南上武当,解去武当大难之后,再办自己的事吧……”
  秋文蓉想了一想,笑道:“好吧……”
  此时,四位老人似已计议已定,正望着两人微笑!
  骆千里微感发赧的笑道:“诸位商议妥当了么?”
  “中原一鼎”笑道:“三位均已同意老朽的主意了!”
  骆千里笑道:“在下也觉得何大侠之见甚佳,只是事不宜迟,还是赶快进行才是……”
  “辽东野叟”司马舫淡淡笑道:“正是,老朽与郝兄这就动身……”
  说着,与“嵩阳剑客”郝维扬各自抱拳一揖,转身出洞而去!
  骆千里目光一转,笑道:“何大侠,在下兄妹吿辞……”
  “中原一鼎”笑道:“武当之行,刻不容缓;老朽不留两位了……”
  骆千里淡淡一笑,拉着秋文蓉拜别二老,一语未发,飞身掠出龙门石窟!

  ——未完,请看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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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8 06:35:22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 通天鬼叟

  骆千里、秋文蓉本来是想顺着伊水,买舟南行,等到抵达八里滩,再行舍舟登陆,翻越伏牛山,进入湖北,直奔武当!
  可是;秋文蓉却嫌舟行太慢,十天半月下来,武当可能又将遭遇华山同一命运,被“天魔帮”夷为平地!
  于是;他们改由陆路前往!
  并且,两人尽展轻功身法,惊虹掣电般赶去!
  这一天,两人方自踏入豫鄂边界之上的四峰山突然出了岔事!
  四峰山壁立千仞,平日极少人迹,可是,就在骆千里、秋文蓉乘着迷蒙月色,踏入四峰山的一座峰岭之时,居然遇到了一位白发老叟!
  这老人神色安详,面容慈蔼,一袭月白长衫,极为干净,满头银发,分垂耳际,映着蒙蒙月色,直似九天神仙,玉府仙真!
  一株矗立天表的青松,斜植在这位盘膝而坐的白发老人身后,白发老人的坐处,正是下山必经的道路!
  休说秋文蓉童心未泯,遇事喜欢招惹;就算两人果能视这白发老人于无睹,也无法另觅小径越过!
  骆千里剑眉微扬,心中迅快的寻思这老人何以当道而坐,并且这么凑巧,仿佛算准了自己两人行踪般的,堵在去路之前!
  因之,骆千里在发现老人之后,虽已停步不前,却是未曾贸然开口!
  秋文蓉却不然了!
  她在发现了这位白发老人之后,初则一怔,继着发笑!
  骆千里虽然在秋文蓉娇笑同时,伸手一拦,不让秋文蓉抢上前去,但是,他却无法阻止秋文蓉不开口讲话!
  秋文蓉娥眉一扬,笑道:“老人家,你坐在这罕无人迹的山上干吗呀?”
  骆千里闻言,眉头大皱,心想:你这等于白问啊……
  白发老人此时却双目未睁;朗声一笑道:“老夫在此枯坐,乃是等候两位小友……”
  老人话音一出,两人同告一惊!
  这可好,人家敢情正是等着自己两人呢!
  秋文蓉芳心一转,笑道:“老人家,你老等的是那两位小友?名字可否见告?”
  白发老人依然闭目笑道:“姓名本是身外之物,知与不知,又有何关……”
  老人话音一顿,倏又大笑道:“来者自来,不来者自不来,老夫行事,向不强求……”
  骆千里闻言,心中一动,暗道:“这老人来得突兀,得防备着些……”
  寻思末已,秋文蓉已嫣然笑道:“老人家,你张开眼睛看看可好?”
  白发老人笑道:“不必,两位既然已来,老夫又何必睁眼?”
  秋文蓉闻言一怔道:“你老是等着我们的么?”
  白发老人点头道:“老夫若非等着你这两位娃儿,深更半夜坐在这儿敢情是发了疯了么?”
  秋文蓉芳心之中,忽现一缕灵光,笑道:“你老大名可否见告?”
  白发老人摇头道;“老夫遁世已久,姓名也早已忘记了……”
  话音一顿,倏然抬头向天,哈哈大笑道:“两位若果必欲追问,就叫老夫一声‘四峰老人’足矣
  秋文蓉原来以为此老可能是“天魔帮”中的那位魔头改扮,故而才有此一问,此时闻得老人如此一说,不禁戒心顿失,笑道:“四峰老人?这名字我可没听说过……”
  “四峰老人”笑道:“老夫早就说过,遁世已久,年轻人自然不会听说!”适时,骆千里目光微向秋文蓉一瞥!
  秋文蓉嫣然一笑道:“老人家,你以前也是用这个名字吗?”
  “四峰老人”忽然一笑道:“小娃儿,你倒是刁蛮得很……”语音略歇,又道:“还有一位娃儿为何不肯说话?”
  秋文蓉笑道:“我那骆哥哥不喜说话哩!”
  心念一转,立即又笑道:“老人家,你等我们作甚?”
  “四峰老人”沉声道:“你们匆匆而来,可是要去武当?”
  骆千里倏地剑眉一皱,正想张口喝问,秋文蓉已摇了摇头示意,要骆千里暂勿说话,自己却是笑道:“老人家,你老倒是猜对了,我们正要去武当山呢!”
  “四峰老人”忽然大笑道:“娃儿,你们不必去了……”
  秋文蓉一怔道:“为什么呢?”
  “四峰老人”笑道:“武当山已经完了……”
  “什么?”秋文蓉惊呼道:“你老是说武当山也毁了么?”
  “四峰老人”沉声道:“不错,武当一派已自武林之中除名了!”
  秋文蓉怒道:“谁干的?老人家知道么?”
  “四峰老人”摇头道:“老夫遁世之人,何必管此间事……”
  “四峰老人”此话一出;骆千里不禁冷冷一笑道:“尊驾真是遁世之人么?”
  “四峰老人”闻言,似是一震,怒道:“小娃儿,你敢猜疑老夫么?”
  骆千里笑道:“在下不是猜疑,而是觉得尊驾有些欺人……”
  “胡说!”“四峰老人”忽地大声喝道:“老夫何等人物,岂会欺侮你等武林后辈?”
  骆千里也沉声道:“尊驾既不欺人,为何不肯以姓名相告?”
  “四峰老人”倏而大笑道:“老夫既是不问尔等姓名,尔等又何必多管老夫之事?”
  秋文蓉接口笑道:“老人家,你可是从武当山赶来此处的?”
  “四峰老人”笑道:“正是,正是……”
  老人话音一顿,忽然发觉自己话中有了漏洞,连忙住口不说,心中暗自骂道:“好精灵的丫头,老夫岂会上你这个大当……”
  暗骂之间,又复大声喝道:“娃儿,老夫多大年纪了?还会奔波江湖之事么?武当山中,老夫好友极多,任何小事,都瞒不过老夫耳目……”
  秋文蓉闻言失笑道:“老人家,你老听说过‘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么?”
  “四峰老人”白眉倏皱,怒道:“丫头,你是何意?”
  秋文蓉笑道:“老人家不必发怒,我可没有什么用意……”
  骆千里适时接口道:“老人家所说武当之事,究竟如何?老人家所获得的消息,是否可靠?”
  “四峰老人”闭目答道:“娃儿好像不信老夫所说的话儿么?”
  骆千里笑道:“老人之言,殊难令人置信……”
  “四峰老人”喝道:“老夫说话,向来句句可靠……”
  秋文蓉忽然冷笑道:“谁知道?”
  “四峰老人”忽地大怒道:“老夫说话谁敢不信?”
  秋文蓉也娇喝道:“姑娘就不大相信!”
  “四峰老人”怔得一怔,怒道:“丫头,你胆子不小啊!你可知道老夫个性?”
  秋文蓉失笑道:“老人家,你可知道姑娘的个性比你更难惹呢?”
  “四峰老人”赫然震怒,喝道:“丫头,老夫倒是第一次遇到这等大胆之人……”
  秋文蓉格格一笑,还待反击,骆千里略一摇手,笑道:“老人隐身在此,等候在下兄妹,是否就为了告知武当之行不必前往?”
  “四峰老人”面色微微一弛,笑道辞“不错!”
  骆千里又笑道:“你老还有没别的事相吿么?”
  “四峰老人”摇头道:“没有了!”
  骆千里忽地哈哈一笑道:“在下兄妹多谢老丈盛意,吿辞!”
  说着,一瞥秋文蓉,转身就走!
  秋文蓉格格一笑,紧傍骆千里而去!
  “四峰老人”直到此时,方始双目暴睁,两道寒光,电射而出,狠狠地瞪了骆千里、秋文蓉背影一眼,怒喝道:“娃儿那里去?站住……”
  骆千里本是存心试探这位老人,闻言霍地旋身笑道:“老丈还有什么指教么?”
  “四峰老人”大笑道:“娃儿,你们打算何往?”
  骆千里笑道:“在下兄妹既承老丈吿知武当不可前去,自然只好退回河洛之间,再行请教高明人物。”
  “四峰老人”不等骆千里说完,忽地笑道:“谁是高明人物?娃儿,你们放着菩萨不拜,难道还要找和尚么?”
  骆千里闻言,心中暗道:“好……来了……”
  但他口中却笑道:“老丈认为在下不必退回河洛之间去了么?”
  “四峰老人”睁目笑道:“河洛之间,有什么高明人物?娃儿,尔等放着武林第一高明人物不肯领教,岂非笨得可笑么?”
  骆千里心中暗笑道:“这老儿果然是要设法阻止我们……”
  秋文蓉适时接口笑道:“老人家,你老是说我们应该向你请教么?”
  “四峰老人”笑道:“正是,老夫向来甚少许人,但今天却发现你们两个娃儿极合老夫脾性,这才破例自动的向你们说明……”
  秋文蓉笑道:“倘若我们不愿请教呢?”
  “四峰老人”双目一瞪道:“谁敢违叛老夫之命行事?娃儿,你们除非不想退出四峰山,否则;老夫的话就是金科玉律!”
  秋文蓉闻言格格大笑道:“你老是要强留我们在此么?”
  “四峰老人”冷冷应道:“老夫并非强留尔等,只是老夫要尔等听从老夫之命行事而已!”
  秋文蓉淡淡一笑道:“这与强留我们有什么不同呢?”
  骆千里也应声笑道:“老丈莫非想将在下兄妹留阻四峰山中么?”
  “四峰老人”点头道:“老夫虽有此意……但是,老夫事先说明,并非是老夫留阻,而是尔等为了向老夫请教今后行止,老夫才留下尔等……”
  骆千里忽地哈哈大笑道:“老丈怎知在下兄妹必须遵命?”
  “四峰老人”大笑道:“老夫言出法随,谁敢不遵?”
  秋文蓉微现怒意,羹道:“姑娘就不愿留下,你又能奈何?”
  “四峰老人”怒道:“你敢?”
  秋文蓉也怒道:“姑娘爱来则来,爱去则去,谅你也没有留得下姑娘的能耐……”
  “四峰老人”陡地白眉飞动,沉声喝道:“丫头无礼,老夫实难忍受……”
  秋文蓉冷笑道:“活该,气死你这老糊涂才好……”
  “四峰老人”此时似已真是气极,双手一挥,暴声叫道:“丫头,你给老夫躺下……”
  秋文蓉动念之间,一股绝大的劲风,锐利得宛如利剑般,直向自己双肩“肩井穴”地位袭来!
  骆千里双眉一扬,顺手拍出一掌,冷笑道:“尊驾是否仗侍武功,想留住在下兄妹?只怕尊驾这点武功还困不了在下……”
  掌影过处,“四峰老人”的指力,业已化去!
  “四峰老人”目光一凛,冷哼一声道:“娃儿,敢情你这身武功果然不差……”
  话音一顿,陡地振衣而起,仰天一笑,又道:“但是,娃儿,你遇到了老夫,只怕计不到好处……再试试老夫这一掌……”
  说话之间,双掌一合,横击两人!
  骆千里目光一亮,笑道:“在下正要试试尊驾斤两……”
  身形一转,也自双掌一翻,横身拦在秋文蓉身前,拍出两股一刚一柔的劲力,迎向“四峰老人”的掌力!
  “砰……”一声巨震过处,两人身前的地面,顿时现出了一个丈许深坑!
  “四峰老人”修眉再皱,怒道:“娃儿,你是独孤仁的弟子?”
  骆千里朗声一笑道:“尊驾胆怯了么?”
  “四峰老人”怒道:“放屁,老夫也会胆怯么?哼……挂儿,别人害怕你那师父独孤仁,但老夫却不在乎……”
  说话之间,陡地又是一掌拍来!
  骆千里左手一翻,接了一掌,右手陡然一圈,电疾印向“四峰老人”胸前!这一掌骆千里用了七成真力,一股热流,直似火龙腾云般向老人奔去!
  “四峰老人”眼见这等情势,也不禁心中暗惊,倏地双足一蹬,竟然凌空拔起三丈多高,避开骆千里的掌力!
  秋文蓉一旁拍手笑道:“好俊的轻功……”
  骆千里呵呵一笑道:“蓉儿,这老人的轻功身法,比你还差一些吧……”
  秋文蓉笑道:“不差,不差,只是亮相难看而已……”
  两人这一对答,“四峰老人”业已身形落地,怒叫道:“娃儿,老夫存心仁慈,未下毒手,不想你们竟敢讪笑老夫,哼……哼……老夫若不给你们一些厉害,当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说着,双目陡现煞气,缓步走向两人!
  骆千里心中一动,低声嘱咐秋文蓉道:“容儿,此人来路不明,看去不是什么好人,你且退后一些……”
  秋文蓉满心不愿,但却又不想违背骆哥哥的嘱咐,当下探手握住“癸阴剑丸”,嫣然一笑道:“骆哥哥,你得当心啊……”莲步斜移,退开一丈!
  骆千里一见秋文蓉依言退后,心中自是高兴,也少了极大的顾虑,立即剑眉一轩,朗朗笑道:“四峰老人,你我素昧平生,无仇无怨,何必定要全力相拚,弄个不欢而散呢?而且,尊驾好意告知武当之事,在下已然心领盛情了……”
  骆千里话音未落,“四峰老人”已恨恨喝道:“娃儿,老夫本有饶恕你们之心,只是,这口恶气却非出不可……”说罢,双手忽然一扬……
  骆千里目光一转,心中大大一震!
  只见“四峰老人”的十指之中,射出十缕黑炁,宛如蛛网一般,直向自己罩来!
  黑炁尚未及身,那一股腥污的怪味,业已冲人欲呕……
  同时;“四峰老人”已冷冷道:“娃儿,你们尝尝老夫这‘黑眚九幽真炁’的厉害……”
  “黑眚九幽真炁”六字入耳,骆千里不禁混身一震!
  这老人敢情正是“通天鬼叟”夏侯震……
  间不容发之际,骆千里连念头都来不及转,双手发出十二成“两仪真炁”,直奔“黑眚九幽真炁”迎去!
  “嘶……嘶……”一股腥臭之味爆开,“黑眚九幽真炁”,已有五股黑网,被骆千里“两仪真炁”之中的元阳离火神功毁去!
  可是,另五股黑炁,却已罩临当头——
  骆千里骇然尖色的大叫一声:“夏侯震,我与你拚了……”
  身形一闪,正待扑向“通天鬼叟”夏侯震,拚个两败俱伤……
  突然;一声娇叱,夹着一声苍老的暴喝,同时传来了。
  “骆哥哥别慌啊……”
  “娃儿,莽撞不得……”
  随着这两声呼喝,一圈乌光,夹着一股蓬蓬勃勃的热流,漫天而来!
  骆千里但感身外腥污之味突然消失……
  秋文蓉的娇躯,已在“癸阴剑丸”所发的一片晶光环绕之下,贴在自己胸前!
  同时,又有一位白衣老人,宛如飞天神将,自青松的树梢,飞扑而下!
  秋文蓉惊叫一声:“是你老……”
  这时,“黑眚九幽真炁”已被那位白衣老人的“烈焰三阳掌”力击散!
  “通天鬼叟”怪叫一声,突地转身而立,狂吼道:“何处狂叟,胆敢……”
  可是,“通天鬼叟”的话音未毕,便自行惊骇无比的自行打住……
  此时,那位凌空而来的白衣老人,业已站在骆千里身前!
  只听此老呵呵一笑道:“娃儿,你真莽撞得很……”
  话音一顿,倏地沉声道:“这‘黑眚九幽真炁’,乃是万载寒尸之毒所聚,你那‘两仪真炁’,本可克制,只因你功力不足,故而未能见功,你娃儿竟然愚笨得妄想与老儿拚命,如果落得两败俱伤,你娃儿岂不是太以吃亏了么?”
  骆千里此时已经看清楚这位现身解救自己的白衣老人,乃是那位与自己师祖隐居海外百年的“百变神魔”公冶放!
  这老人自华山别后,也不知往那儿转了一转,竟然跑到四峰山上,适时解救了骆千里这场灾难!
  骆千里此时已连忙上前拜见,笑道:“老前辈责备得是,晚辈以后不敢再事莽撞了!”
  公冶老人呵呵一笑,未答骆千里之言,却向“通天鬼叟”喝道:“看你这副德行,八成已知道老夫是谁了?”
  “通天鬼叟”夏侯震此刻可是满脸惊怖之色,呆呆地望着这位老人,连公冶老人向他喝问,都似是未曾听见!
  公冶老人修眉一扬,大喝道:“小鬼头,老夫问你的话呢……”
  其实“通天鬼叟”夏侯震年逾九十,此刻却被“百变神魔”公冶老人呼为“小鬼头”,真是生平第一遭所见!
  他起先以为公冶老人不是喝问自己,可是,当他目光触及公冶老人那双逼人的炯炯神目,这才感觉到,这拉老人乃是向自己问话!
  “通天鬼叟”微退半步,低声道:“尊驾……”他楞了一楞,方始接下去说道:“你老可是那位‘百变神魔’公冶老前辈……”
  公冶老人大笑道:“小鬼头,你倒真有点眼力!”
  公冶老人此言一出,“通夫鬼叟”打脊背骨直凉到脚心!
  果然是这个老魔……
  他惹不起,不但他,大概武林之中,真还无人惹得起他!
  “通天鬼叟”夏侯震,过去他没有见到过这位具有“天下第一魔君”的公冶老人,但是,他却听到人家提过他,说过他!
  所以,他在公冶老人现身以后,从他那身鮹鲛白色长衫的光彩之上,业已猜出了这老人可能是谁!不过,容得自己出言相询,公冶老人答覆之后,他依然禁不住大惊失色!
  “通天鬼叟”夏侯震白眉连动,低声道:“你老仙驾久隐,世人只道你老已归道山,不想……”,
  公冶老人陡地双目一瞪喝道:“好小子,你敢咒骂老夫该死么?”
  “通天鬼叟”一怔道:“晚辈不敢……”
  公冶老人冷笑道:“不敢就好,还不给我滚……”
  “通天鬼叟”闻言又是一怔!
  他本来以为一旦陷身在这位魔头手里,那里还有好罪可受,因之才会故意拿话将他僵住,还不是为了想留得一条命在!
  怎料马屁拍上了马腿,险险闯下大祸,被公冶老人指为咀咒……
  但是,他做梦也想不到公冶老人竟会说出要他快滚的这句话来!
  “通天鬼叟”可是心计玲珑,一怔之余,立即迭声应道:“是……是……”皓首一低,扭身就待离去!
  秋文蓉忽地叫道:“老人家,不能放这老魔头走啊……”
  “通天鬼叟”闻言,心中暗骂道:“这丫头真该杀……”
  但是,他表面之上,却不敢有任何不满的神色,也不敢再走,只拿着一双乞怜眼色,望向公冶老人!
  公冶老人听秋文蓉说不要放“通天鬼叟”走,不由奇怪道:“小娃儿,为什么不能放他走呢?”
  秋文蓉笑道:“这老魔头罪大恶极,你老放他走了,武林各大门派就永远不得安宁了!”
  “通天鬼叟”只听得心中发急,双眉紧皱!
  公冶老人却笑道:“真的么?”
  秋文蓉道:“这魔头在这山上刁难晚辈,就是为了不让晚辈等前往武当……”
  公冶老人大笑道:“就凭他能有这么大能耐么?”
  秋文蓉笑道:“你老不记得华山派的灭门血案么?这可就是他幕后策动的呢!”
  “啊?”公冶老人目光炯炯的射向“通天鬼叟”,喝道:“小子,华山的事是你一手包揽的么?”
  “通天鬼叟”听得心中直冒凉气!口中却是否认道:“晚辈怎敢冒此不韪?你老可别听这位姑娘的话……”
  公冶老人笑道:“谅你也不敢……”
  秋文蓉忙道:“老公公,千万放不得这老魔头哩!你老一放他,武当一派恐怕也要遭到华山派一样的结局了啊!”
  公冶老人忽然呵呵一笑道:“妞儿,放心吧,一切都有老夫在呢……”
  话音一顿,倏地大喝一声道:“你还不给老夫滚远些?难道要老夫送你一阵子么?”
  “通天鬼叟”在秋文蓉阻止公冶老人放过自己之时,心中确是不安得很,只急得抓耳掏腮,不知所措!
  等到公冶老人一声暴喝,“通天鬼叟”夏侯震顿时如获大赦,一迭连声的应“是”,掉头鼠窜而去!
  秋文蓉睹状,跺脚道:“老公公,你老放走这老魔头真是大大丕该……”
  公冶老人笑道:“妞儿,你急什么?好像你信不过老夫似的!”
  秋文蓉微微嗔道:“你老可知武当一派已危在旦夕了么?”
  公冶老人大笑道:“老夫早知道啦!等你妞儿赶去,还来得及么?”
  秋文蓉闻言一怔道:“你老……”
  忽然,她心头灵光一现,格格娇笑道:“晚辈知道啦……”
  公冶老人皱眉道:“你知道什么了?”
  秋文蓉笑道:“你老一定从武当山赶来的……”
  公冶老人微微一怔道:“妞儿,你真是聪明得很……”
  秋文蓉笑道:“你老大概已经救了武当派中的老道们以后,才赶来四峰山吧!”
  公冶老人摇头道:“不对,妞儿,这回你可错啦……”
  秋文蓉笑道:“你老骗人!你既不是自武当山赶来,怎能知道武当并未遭劫呢?”
  公冶老人笑道:“妞儿,老夫难道不作兴在半路上干事么?”
  “哦……”秋文蓉失笑道:“你老倒是利害得很……”
  骆千里这时插口道:“老前辈,你老果真解了武当之危?”
  公冶老人大笑道:“小子,你也不信老夫了么?”
  骆千里笑道:“不是晚辈不信,只是这事怎会这么巧……”
  公冶老人大笑道:“这叫‘无巧不成书’……”
  说罢,更是仰天大笑不已!
  骆千里呆了一呆,也自失笑道:“这倒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可是,秋文蓉却没有笑,正在低头寻思着什么!
  直到两人笑声一敛,秋文蓉忽然摇头道:“骆哥哥,你上当了!”
  骆千里双眉一皱道:“蓉儿,你说什么?我上了谁的当了?”
  秋文蓉笑道:“你上了老公公的当!”
  骆千里转目望向公冶老人,不信道:“老前辈怎会骗人呢?蓉儿,你可别乱说!”
  公冶老人此时却是举首向天,不发一言!
  秋文蓉笑道:“骆哥哥,你以为这事情真会这巧么?”
  骆千里笑梅:“难道公冶老前辈能有鬼神不测之机;预知过去未来之事么?”
  秋文蓉笑道:“骆哥哥,你真是越想越左啦……”
  公冶老人倏地插口道:“正是,老夫并无先知之能!”
  骆千里大为不解笑道:“蓉儿,你是诚心拿我开心么?”
  秋文蓉笑道:“骆哥哥,不信再问问老公公看,这是不是巧合?”
  骆千里略一沉思笑道:“老前辈,蓉儿的话是真的么?”
  公冶老人笑道:“说真不真,说假不假!”
  骆千里微觉恍然的笑道:“你老是有心解脱武当大难的了?”
  公冶老人笑了一笑,未置可否!
  秋文蓉却接口道:“骆哥哥,公冶老人可能一直没有离开我们呢……”
  骆千里闻言,心中大大一震!
  如果蓉儿的话不假,则这位老前辈对自己岂非太以关心了么?老人这份厚情,委实令他感戴万状……
  心念一转,倏地纳头便拜,口中说道:“老前辈如此照顾晚辈,实令晚辈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公冶老人可没有料到骆千里突然有此一手,只急得双脚乱跳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快起来……起来……”
  说着,一挥手,骆千里顿时被他发出无比潜力,托了起来!
  公冶老人皱眉道:“老夫盯你们的梢,这也值得你这等向老夫大礼参拜么?”
  骆千里听得几乎失声大笑,想不到这位老人家怪得这等可爱!
  秋文蓉见骆哥哥想笑不敢笑的神态,心中大乐,笑道:“骆哥哥,以后可得当心些啊,老公公要盯你的梢呢……”
  骆千里俊面发赧的笑道:“蓉儿,老前辈可盯的不是我一个呢……”
  骆千里话音一顿,秋文蓉直羞得跳脚不已的笑道:“老公公,他使坏……蓉儿不依……”
  公冶老人睹状哈哈大笑道:“好哉!好哉!妞儿,这可叫自作自受……”
  秋文蓉闻言,越发臊得粉面通红,叫道:“好啊,你老也帮着他欺侮我……”
  话音未已,居然急出了两颗香泪!
  这一来不但骆千里心中大为不安,连公冶老人也着急了!
  “妞儿,你怎么哭起来了?”
  秋文蓉呜呜咽咽道:“你们欺侮人……蓉儿不理你们了……”
  公冶老人闻言,白眉连皱,想着想着,忽然向骆千里大喝道:“好小子,你敢欺侮蓉儿,老夫饶你不得……”
  陡地身形一闪,疾比闪电般抓住骆千里左腕!
  骆千里一怔之下,本能的运起“无相神功”,全力相抗……
  可是,公冶放是何等人物?骆千里不抗还好,这一运功相抗,顿时左腕直似箍上一道钢圈,不但分毫不能动弹,而且痛得他发出呻吟!
  秋文蓉本是掩面呜咽,忽然听得公冶老人一声大喝,不禁止住哭声,心中大大的吃一惊!
  容得耳中传来骆千里的呻吟之声,秋文蓉已撤开罗袖,睁开妙目……
  骆千里此时已是妄有一身功力,无处可施!
  豆大的汗珠,正自他额际一点一滴的向下流着……
  公冶老人却是面色忿忿地,瞪着骆千里一瞬不瞬!
  秋文蓉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她生怕公冶老人下手过重,伤了骆哥哥,也顾不得说已原是生他的气,连忙走到公冶老人身前叫道:“老公公,快放手啊……”
  公冶老人闻言,摇头道:“不成!这小子欺侮你,如不教训,那还了得……”
  说着,大概手上又加了几成劲道,骆千里顿时疼得双目紧闭……
  秋文蓉看得娇容失色,伸手拉住公冶老人道:“快放手,老公公,他会受伤啊……”
  公冶老人闻言掉头道:“你不怕他再欺侮你了?”
  秋文蓉急道:“不……”
  公冶老人大笑道:“好啊,妞儿,老夫放了他了……”
  话音一顿,立即松开右手,口中又道:“妞儿,你还怕老夫盯梢不?”
  秋文蓉听得又羞红了脸,咋道:“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不正经……”
  骆千里此时业已运气调息,痛苦全失,闻得秋文蓉之言,不禁失笑道:“蓉儿,谢谢你啦……”
  秋文蓉破涕为笑道:“你谢我什么啊……”话音一顿,又道:“骆哥哥,你没伤吧?”
  骆千里笑道:“没有,老前辈是吓你的呢……”
  忽然,骆千里脸色一变,大声道:“老前辈,你老在晚辈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啦……”
  秋文蓉闻言,花容一惨,突地转身扑向公冶老人……
  公冶老人挥手阻住秋文蓉前扑之势,大笑道:“妞儿,你干嘛?要拚命么?”
  秋文蓉已经一把抓住公冶老人大袖,叫道:“你老使坏,一定在骆哥哥身上做了什么手脚,蓉儿不依……”
  公冶老人忽然大笑道:“妞儿,你真会歪缠,你且回头看看,这小子可曾怪了老夫!”
  秋文蓉闻言一怔,松手扭头,心中却道:“你老骗我……”
  忽然她话音突而停止!
  敢情骆千里并未有何不适……而且,他脸上还现出了一种迷惘的惊喜之容!秋文蓉皱眉笑道:“骆哥哥,你很好么?”
  骆千里笑道:“很好!只是……”
  公冶老人忽然大笑道:“小子,你得谢谢老夫呢!”
  骆千里长揖笑道:“当然?晚辈感激无已……”
  秋文蓉怔道:“骆哥哥,到底怎么回事呀?”
  骆千里笑道:“公冶老人替我做了一椿功德……”
  “功德?”秋文蓉楞了,半晌始道:“你又不曾出家,又欠下什么功德呢?”
  公冶老人忽地笑道:“妞儿,没出家的人那有功德可做呢!何况……”
  老人话音忽然一顿,笑道:“妞儿,练武习艺之人,最忌讳与最难打通的关口,你妞儿可知道?”
  秋文蓉笑道:“最难通过的是打穿‘任、督’两脉。……”
  公冶老人点头笑道:“最忌讳的呢?”
  秋文蓉脱口笑道:“是‘色’……”
  突然,秋文蓉满面通红,说不下去了!
  她意识到公冶老人一定在骆千里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不但在顷刻之间,替骆哥哥打通了“任、督”两脉,而且……
  这是她无法了解的了!
  不过,她可以领悟得到,一定是这位老人用了什么特殊内功,甚至是什么特殊的方法,使骆哥哥不会因“色”丧身……
  但是,她是个女儿家,又怎能说得出口?
  虽然,她此时可大为骆哥哥高兴……
  同时,她忽然想到自己,又不禁心中一阵狂跳!暗骂这位“百变神魔”公冶放真正是坏透了顶……这时,公冶老人已长笑说道:“妞儿,你说这小子该不该谢谢老夫?”
  秋文蓉涨红着脸,低啐道:“老不正经……缺德……”
  公冶老人被秋文蓉啐得又是仰天大笑!
  骆千里此时也不知是喜是奇,缓步向前,向公冶老人笑道;“老前辈,你老连日以来果真都盯在晚辈等身后么?”
  公冶老人笑声一敛道:“小子,老夫那有那么好的闲情逸致?只不过,只不过……”
  老人这“只不过”三个字,只了半天,还未说出下面话来!
  骆千里笑道:“只不过什么?”
  公冶老人笑道:“老夫高兴怎么走,就怎么走,只不过走得太巧,居然让你们两个小娃儿走在头里而已……”说罢,呵呵大笑不止!
  骆千里、秋文蓉,也忍不住同时大笑!
  尤其是秋文蓉,只笑得前仰后合,花枝招展……
  两人一笑,公冶老人反倒不笑了!
  此老目光一转,陡地沉声:“老夫说的实在话,这有什么好笑的?难道老夫百年未入中土,连人情风俗都变了不成么?”
  骆千里闻言,遏止笑声道:“老前辈,你老说什么?人情风俗怎是百年短短时间可变的?”
  公冶老人依然正色道:“既然风俗未变,因何说老实话的人反倒引起别人嘲笑呢?”
  骆千里闻言一怔道:“晚辈等没有嘲笑你老啊……”
  公冶老人皱眉道:“小子,你不大老实,明明你们是在笑老夫,却说不是,你们以为老夫年纪大了,连一点都看不出来么?”
  骆千里被公冶老人问得无言可答!
  事实上,他岂不是正因为这老人的话可笑才发笑么?
  公冶老人见骆千里哑口无言,更是理直气壮的喝道:“小子,以后对老人家可不能这等无理放肆
  骆千里连忙答道:“是……是……晚辈记下了!”
  公冶老人这才笑道:“小子,老夫倒是想起来了,你们把那个什么‘七海帮’的‘七海神令’之事,交给什么人去办了?”
  骆千里闻言,心中想道:“敢情好,这老人可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呢……”但他心中却是极为恭谨的应声笑着答道:“晚辈已请‘嵩涛剑客’郝维扬和‘辽东野叟’司马舫两位老人负责将‘七海神令’送还柏帮主了!”
  公冶老人摇头笑道:“那个司马舫恐怕不大可靠吧!”
  骆千里闻言一怔!
  秋文荐笑道:“老人篆!你说司马舫不可靠么?”
  公冶老人笑道:“这种人老夫看得多了,貌似忠厚,心怀叵测……”
  秋文蓉不信的笑道:“你老认为他当真心甘情愿的替‘天魔帮’卖力么?”
  公冶老人点头道:“老夫从他神色之中,看出了他的意图,好像多多少少都是在替那什么‘天魔帮’之人帮忙……”
  秋文蓉听得沉吟不语,似是思索“辽东野叟”司马舫的一言一行,是否果如公冶老人之言!
  骆千里这时笑道:“老前辈之言,倒使晚辈想起这位司马舫果然有些怪异……”
  秋文蓉似也想出什么,笑道:“不错,骆哥哥,我们做错了!”
  骆千里皱眉道:“蓉儿,你说我们不该让他携去‘七海神令’么?”
  秋文蓉笑道:“可不是?你可记得我们在金谷园柏帮主座上之时,那位‘移山客’沈月龄曾经要以飞鸽通知该帮子弟之时,这司马舫就曾反对……”
  骆千里笑道:“对!对!愚兄想起来了,这司马舫果然大有问题……可是,事已至此,我们难道还得赶回金谷园去么?”
  秋文蓉怔了一怔,笑道:“这也未尝不可……”
  公冶老人忽然笑道:“算了吧!等你们两个娃儿赶去,那个‘七海神令’八成早已到了‘天魔帮’的帮主手中了!”
  秋文蓉柳眉一扬,笑道:“蓉儿跟骆哥哥到‘天魔帮’总算抢回来不行么?”
  公冶老人笑道:“妞儿,你倒真是人小心不小……”
  秋文蓉嗔道:“你老看不起蓉儿?”
  公冶老人笑道:“老夫倒是看得起你妞儿,可是,就冲着像刚才那个什么‘通天鬼叟’夏侯震的凶人,有了两个,就够你两个娃受了!”
  秋文蓉皱眉道:“蓉儿身有至宝‘癸阴剑丸’,怕他何来?”
  公冶老人笑道:“妞儿,你的豪气可佩,但是,仅凭一根没自灵性的‘癸阴剑丸’,就想去闯人家一帮重地,你未免太过大胆了些……”
  秋文蓉格格一笑,还待再说,骆千里摇头道:“蓉儿,这可不能意气用事啊!老前辈说得很对,‘天魔帮’总堂重地,必然高手如云,你我孤身探帮,岂不太也冒失了么?”
  秋文蓉笑道:“依你呢?骆哥哥,我们就不管这事了么?”
  骆千里笑道:“当然要管……”
  秋文蓉搞眉娇笑道:“要管,就得去那“天魔帮’总堂才行呀!”
  骆千里一沉思道:“那也不见得!我们何不先到‘天魔帮’下一次动手的地方等他们,来个以逸待劳呢?”
  秋文蓉闻言拍手道:“骆哥哥,你说对了……”
  公冶老人忽然插口笑道:“你们知道他们下一次是向谁开刀?”
  骆千里一怔道:“这个……老前辈是否业已探知……”
  公冶老人笑道:“老夫也无未卜先知之能,怎会晓得‘天魔帮’的花样?”秋文蓉呶起小嘴,娇声道:“你老既然也不晓得,我们又到那儿去等?”
  公冶老人笑道:“那可是你们的事了!”说着,忽然双目一瞪道:“妞儿,你们现时准备何往?”
  秋文蓉闻言,看了骆千里一眼,道:“骆哥哥,你说呢?”
  骆千里笑道:“我们先去嵩山吧!说不定宗爷爷在那儿等着我们哩!”
  秋文蓉笑道:“还早哩,我们不是距离宗爷爷约定之期还有个多月么?”
  骆千里笑道:“早一天去好顺便逛逛中岳啊!”
  秋文蓉听说逛山,甚是高兴,忙道:“好!好!我们就走么?”
  骆千里甫自一笑,公冶老人已皱眉道:“你们说了半天,到底是说谁?”
  秋文蓉这才想起自己两人还没有把“东海钓鳌客”宗天涛是自己干爷爷的事吿诉此老,闻言笑道:“老人家,蓉儿说的是我爷爷呢!”
  公冶老人皱眉道:“你妞儿的爷爷么?”
  秋文蓉笑道:“可不?”
  公冶老人道:“你爷爷也是武林人物么?”
  秋文蓉颇为得意即笑道:“当然是!”
  公冶老人目睹秋文蓉这份得意神情,不禁大笑道:“妞儿,好像你这位爷爷很有点名气似的……”
  秋文蓉笑着点头道:“名气可大了!”
  秋文蓉这样一说,更引得公冶老人白眉紧聚,低喝道:“妞儿,你别卖关子好么?老夫不信天下有人名气大得可以吓倒老夫……”
  秋文蓉笑道:“当然啰,谁能跟你老比呢?。”
  公冶老人似是对秋文蓉这等说法大为满意,笑道:“快说你爷爷是谁?别叫老夫闷得难过……”
  秋文蓉笑道:“蓉儿的爷爷是武林之中,人称‘东海钓鳌客’的宗天涛……”
  “宗天涛?”
  “就是他老人家!”
  公冶老人笑道:“名字听来倒很熟,可是……”
  秋文蓉笑道:“你老听说过蓉儿爷爷的大名么?”
  公冶老人兀自沉思未答,心中喃喃自语的说道:“宗天涛……宗天涛……”蓦地,公冶老人仰天大笑不已!
  这一笑,笑得秋文蓉大为不耐!
  “老公公,你老笑什么?是不是……”
  她话音未落,公冶老人的笑声已完!大声道:“老夫想起来了……”
  此老似是为了自己能够想起这等事情,而极为快活……
  因此,大笑之后,还要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骆千里、秋文蓉只看得既是惊喜,又是迷眩……
  公冶老人笑了半晌,方始大声道:“妞儿,老夫想起来了……”
  秋文蓉听他口中依然只说了这句话,又无下文,不禁笑道:“老公公,你老果然想起来了?”
  公冶老人点头道:“正是,这宗天涛与老夫不外……”
  “哦?”秋文蓉大喜道:“你老认得他老人家?”
  “什么老人家?妞儿,你可是在跟老夫讲话啊……”公冶老人忽地大声斥责着秋文蓉道:“那宗天涛在老夫面前,只是个后生晚辈而已……”
  “是啊!蓉儿的爷爷也不过百来岁,当然比不上你老……”
  “这还像话!”公冶老人笑道:“妞儿,老夫跟你家爷爷乃是至交呢!”“至交?”秋文蓉一怔道:“你老……”
  她忽然不知道怎么讲才对,只好刹住话头!
  公冶老人却呵呵大笑道:“妞儿,宗天涛可曾跟你提到过一位在武林中名头不在老夫之下,论年纪比老夫还要大过不少的高人?”
  秋文蓉摇头道:“宗爷爷没提过……”
  公冶老人皱眉道:“没提过么?怪……”
  秋文蓉听得公冶老人之言,似是认为宗爷爷未向自己提过这位年纪大过公冶老人的武林怪侠,乃是不可思议之事,芳心不由惶惑不安,忙道:“老公公,这人是谁呀?为何宗爷爷一定要向蓉儿提及呢?”
  公冶老人大笑道:“这人名叫宗文举,武林之中,人称‘东崖学究天星叟’!”
  秋文蓉闻言柳眉双聚道:“蓉儿没听见过这人……”
  公冶老人笑道:“当然你蓉儿没听见过,因为……因为……”
  老人忽地不往下说,睁着一双神目,瞪着秋文蓉发楞……
  骆千里见公冶老人欲言又止,心中甚为诧异,不知如何是好,本想出言相询,但又不便启齿,只有望着他怔怔出神!
  秋文蓉睹状,芳心大大一动,低声道:“老公公,你老怎么了?”
  公冶老人皱眉道:“妞儿,你不是姓秋么?”
  秋文蓉笑道:“蓉儿既叫秋文蓉,当然是姓秋嘛!”
  公冶老人摇头道:“你既姓秋,宗天涛怎会是你爷爷呢?”
  秋文蓉听得失笑道:“原来你老是为这个发楞呀……”
  公冶老人点头道:“可不是,老夫就是为此奇怪?”
  秋文蓉笑道:“宗爷爷是蓉儿的干爷爷啊!”
  公冶老人闻言大笑道:“咳!老夫怎么先就没有想到呢?怪不得宗天涛这小子没有对你提起过‘东崖学究天星叟’的大名呢!”
  说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秋文蓉接口笑道:“老公公,这位宗老人是蓉儿宗爷爷的什么人?”
  公冶老人笑道:“是你妞儿的曾祖爷爷……”
  “哦……”秋文蓉一惊道:“这位老人是宗爷爷的长辈么?”
  公冶老人笑道:“宗文举就是宗天涛的父亲哩!”
  骆千里闻言,也是一惊,脱口道:“老前辈,此老仍在人间么?”
  秋文蓉也接口道:“蓉儿没听宗爷爷说过啊……”
  公冶老人笑道:“宗文举老哥早已仙逝了,妞儿,你那宗爷爷,老夫昔年倒是见过几次,看起来就是很有出息的样子,他那时大概十岁左右,现在,哈,哈,想不到连当年黄毛乳子,而今也百岁出头了……”
  骆千里闻言,心中微微一动,暗道:“人世沧桑,浮生若梦,公冶老人忽然叹息,倒真是使人深省得很……”
  秋文蓉却适时笑道:“老公公,蓉儿就是到嵩山去找宗爷爷呢!”
  公冶老人点头笑道:“既然是去找宗天涛,老夫倒是放心得很……”
  话音一顿,又道:“妞儿,老夫前些日子因为怕你们年轻,又碍着这小子师祖的大德,不放心尔等涉险江湖,才暗中缀了下来……”
  秋文蓉一笑道:“你老说实话了!”
  公冶老人双目一翻,大笑道:“老夫本来说的老实话嘛,就算是暗中缀了你们,还不是让你们走在头里嘛?”
  秋文蓉笑道:“是,是,你老果然说的老实话……”
  公冶老人笑道:“不错,妞儿,你也说了老实话了……”
  说罢,忽然皱眉道:“老夫想来想去,不打算再跟着你们跑了!”
  骆千里笑道:“晚蜚等实在不敢再劳动老前辈大驾……”
  公冶老人笑道:“小子,你真行,到这会儿才说呢!老夫还以为你小子不领老夫的情份呢?”
  骆千里道:“晚辈等岂敢……”
  公冶老人双目一瞪,笑道:“好啦,老夫心领你们的感谢之情了!”
  话音一顿,又道:“老夫此番虽然白替你们耽了这么久心,但却无意之中救了武当一派的全体牛鼻子,可谓不虚此行……。”
  骆千里笑道:“你老此番功绩委实厚与天齐……”
  公冶老人摇头笑道:“小子,你的嘴倒很甜,可惜老夫再也不愿自寻烦恼了……”
  说着,忽地又朗声哈哈大笑道:“你带着妞儿去嵩山找那宗天涛么,老夫可得单个儿走了……”
  秋文蓉应道:“老前辈,你要到那儿去?”
  公冶老人大笑道:“老夫行止,妞儿,你管得着么?”
  秋文蓉一怔道:“你老说话怎么啦?晚辈并没有这个意思啊……”
  公冶老人点头道:“妞儿,老夫是跟你开玩笑的!”
  话音一顿,神目电光一闪,笑道,“妞儿,见到宗天涛,给老夫问个好……”
  秋文蓉笑道:“蓉儿一定遵命……”
  公冶老人淡淡的笑了一笑,似要想说什么,却又忍住,半晌方道:“你们快些去吧!可能,你们还赶得上一场热闹……”
  话音未已,陡地身形一闪,化作一道白光,冲天隐去!
  骆千里在公冶老人的身形展动之际,突然高声叫道:“老前辈,见到晚辈师祖之时,请你老代晚辈……”
  然而,公洛老人早已去得无影无踪了——
  骆千里摇头一叹道:“这位老前辈真是宛若天际神龙,忽现忽隐……”
  秋文蓉笑道:“骆哥哥,公冶老人要我们早一点赶到嵩山呢!”
  骆千里闻言,心中一惊,道:“是啊,他老人家好像藏了些什么话没说?”
  秋文蓉笑道:“公冶老人虽然未曾说明,但蓉儿已猜出其中道理!”
  骆千里沉吟道:“蓉儿,愚兄也猜出来了!”
  秋文蓉笑道:“你说,猜出了什么?”
  骆千里笑道:“大概是‘天魔帮’要向少林下手!”
  秋文蓉娇声一笑道:“骆哥哥,那我们还在这儿扯什么谈?快走吧!”
  骆千里笑道:“正是,打四峰山到少林寺,尽快也得十天呢……”
  说着,剑眉一扬,又道:“蓉儿,这些天来,你我马不停蹄的全力奔行,你累不累呢?”
  秋文蓉被骆千里问得心中甜甜地一笑道:“不累……”娇音微顿,突然粉面含春,低声道:“真怪,有你在一块儿,我从来就没觉得累过!”
  骆千里笑道:“我也是……”
  忽然,两个人的眼光碰到一起,顿时,他们想起了话中的含意,何等的温柔,何等的旖旎,霎时,同告羞红了面孔!
  默默地对立了半刻,秋文蓉举手掠了一掠鬓角,笑道:“骆哥哥,走吧!”骆千里在八成沉醉的深情之下,迷糊的应道:“好……”
  秋文蓉嫣然一笑,两道人影,掉头奔回原路!
  XXXXXXXXX
  第三天;骆千里、秋文蓉已然越过了伏牛山!
  只要下得伏牛山以后,一直抵达开封,都是平地,因此照骆千里的意思,是出山以后,就买两匹快马,赶至嵩山,可能会提早两天到达!
  但是,秋文蓉却反对骑马,她要沿伊水经原路而至洛阳,再转嵩山!
  骆千里强她不过,只好同意,自八里滩上船,乃是顺流而驶,当然行程不慢,他算了一算,大概比乘马可能还要快上一点,因为可以昼夜?行不息!然而,他又怎知天下事这般难料?
  结果是骆千里和秋文蓉险险在伊水舟中,送了性命……
  当骆千里、秋文蓉抵达八里滩之后,便雇了一艘木船,想不到的,是这条船正是他们来时所坐的那艘!
  既然是老主顾,船家岂有不曲意巴结的?
  于是,骆千里、秋文蓉安安逸逸的上了船,舒舒服服的顺流淌去……
  第一天,平安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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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8 06:36:05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 妾意郎情

  这是第二天的初更……
  木船正自穿过伊川,到洛阳还有一天多的行程!骆千里傍着秋文蓉,倚舱作盹,两人唧唧哝哝,正在说着情话!
  忽然,船家的女人,跨进舱来!
  秋文蓉柳眉一皱,正要责怪这女人打扰了两人清兴,那位看去极为老实的船家汉子,也跟着走进舱来了!
  一桌极为丰盛的酒菜,挑在船家的肩头!
  秋文蓉诧道:“船老大,你这是做什么?”
  船家夫妇立即堆下笑脸道:“小的们蒙公子,小姐们照应了来回两趟生意,公子和小姐们的赏赐多多,小的们感恩不尽,随便买了几样酒菜,算是孝敬公子和小姐……”
  骆千里皱眉道:“这如何使得?”
  秋文蓉也笑道:“船老大,你们这番心意我们敬领了……”
  船家夫妇见二人不肯用酒,面上呆了一呆,似是大感为难的僵立了一会,终于由那位船娘上前叩头道:“公子,你老倘若不用,叫小的们心里委实难过……”
  秋文蓉看了一看这船娘的那份可怜神色,不禁心中甚是不忍,侧顾骆千里一眼,笑道:“骆哥哥,我们就受了吧!”
  船家夫妇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骆千里略一沉吟,点头道:“好吧!”说着,又向船家道:“谢谢你们了,搁下吧!”
  船家夫妇立即欢天喜地的把酒菜摆好,直到一切拾缀得舒贴整齐,眼看着两人入座之后,这才笑着退出中舱!
  骆千里望着秋文蓉笑道:“蓉儿,这船家未免太客气了啊!”
  秋文蓉笑道:“那还不是你出手大方换来的么?”
  骆千里笑道:“不一定,应该是你对他们太照顾了哩!”
  秋文蓉闻言,大笑道:“骆哥哥,你说我不该要你乘船走水路么?”
  骆千里笑道:“不敢……”
  秋文蓉目洸一转,举杯笑道:“骆哥哥,既然叨扰了船家,你还客气什么?”
  骆千里也直道:“我倒不是客气,只是觉得这中间太过蹊跷……”
  秋文蓉一怔道:“什么?你……”
  秋文蓉忽然止住话音,皱眉沉吟半晌,方道:“骆哥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骆千里正色道:“蓉儿,这船家的酒菜送得有些不平凡吧!”
  秋文蓉微微一怔道:“骆哥哥,你怎么变得这么疑心呢,料想这船家也不会是江湖中人,他们又会怎么样?我们上次坐他们的船不也是很平安么?”
  骆千里摇头笑道:“蓉儿,知人知面不知心,焉知……”
  秋文蓉听得哑然失笑,打断骆千里话音道:“骆哥哥,别多费心事了,人家好心好意的把酒菜送了来,我们多少也叨扰他一点儿吧!”
  说着,举杯就唇,轻轻的抿了一口!
  骆千里爽然一笑,也举杯相陪!
  美酒入喉,骆千里不禁微微一惊,笑道:“蓉儿,这酒真是陈年汾酒呢,想不到……”
  忽然,秋文蓉妙目一瞪,低喝道:“骆哥哥,不好了……”
  秋文蓉这声低喝,只惊得骆千里俊面变色!
  “什么事?”
  秋文蓉皱眉道:“骆哥哥,这酒中果然下得有毒……”
  “有毒?”骆千里顿时运起神功,将喝入腹中的美酒逼住,陡地笑道:“蓉儿,酒未入肠,我倒相信有毒,可是,此刻酒已入肠,愚兄适才暗中运气凝察,似乎并无中毒现象啊!”
  秋文蓉沉声道:“骆哥哥,你……”
  话音未已,秋文蓉已花容变色,冷汗直流!
  骆千里大惊之下,连忙一把抱住蓉儿,急急问道:“蓉儿,蓉儿,你怎么了……”
  秋文蓉此时已妙目紧闭,混身发抖的咬牙道:“好冷……啊……”
  骆千里这下子倒真是慌了手脚,也顾不得什么忌讳,双臂横抱秋文蓉,大步直向内舱蓉儿的卧房走去!
  他把蓉儿缓缓的放在床上,这才细心的察看蓉儿情况!
  只见他娇靥之上,呈现了一种所未有的苍白,双目紧闭,牙关紧咬,一双玉手,紧握着拳头,业已逐渐的昏迷……
  骆千里此时心中大为不解,为什么自己丝毫没有异样,而秋文蓉却是滴酒入喉,便中了如此严重的寒毒?
  他慌乱中伸手入怀,想检查下秋文蓉衣裳之内,是否备用避毒丹药,因为他自己根本就没有准备过这些东西!
  结果,秋文蓉和他一样,什么灵丹也没有!
  但是,他却在蓉儿的内衣之下,摸出了那支“癸阴剑丸”!
  他记得蓉儿曾说出此宝可僻诸毒,一时心中大喜!
  骆千里手持这支卷成丸形的神剑,缓缓的凑向秋文蓉的玉臂!
  果然前古至宝,非同凡物,剑丸触及肌肤,那业已被寒毒侵冻得发紫变僵的玉腕,立即微透红润之色!
  骆千里睹状,心中恍然自己为何未中寒毒了!
  因为,在四峰山上,公冶老人以本身百多年纯粹精炼的真火,贯入自己脉绪,打通了“任、督”两脉以后,自己虽然未到万邪不侵地步,但是,任何严重的寒毒,也无法伤及自己了!
  此时,骆千里已用“癸阴剑丸”将秋文蓉未着衣物的部位,全都滚遍!
  可是,这也只是双手、双腕,小臂及颈部等处!其余的地方呢?骆千里难住了!
  他格于男女防线,自己怎好动手在一个黄花闺女的身上动手动脚,而且,这还得将对方衣物全部卸除?
  骆千里沉吟了良久……良久……
  当他目光触及秋文蓉那仍然痛苦的脸色时,突然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于是,他闭上了眼,动手去解秋文蓉的衣衫……
  一件,又一件,秋文蓉昏迷中任人摆布着!
  慢慢的,这位美丽的少女,变成为一只全裸的白羊!
  骆千里心中激荡,神志几乎溃散了!
  他不敢睁眼,可是,他不能不睁眼!
  如果他闭着眼乱摸,那成什么话,一不当心,岂非更为冒渎了蓉儿么,少女的身上,宝贵的地方太多,是容不得男人插手其间的!
  所以,骆千里只好睁眼……
  眼前的景象,任何铁石心肠的人儿,也会为之激奋的!
  秋文蓉那冰清玉洁的娇躯,裸露横陈!
  该突出的地方,耸立如山,该纤弱的地方,细如曳柳!
  翠草如茵,溪峰如画,一双修长的玉腿,像两根诱人的玉柱,勾绘成一幅春画盈眉的古画……
  红紫色的葡萄,在粉红色的小小花圃中挺立!
  花圃的周围,是两座喷火的高峰……
  峰壑之中,是埋葬了多少男人壮志豪心的深谷……
  骆千里的脸像火烧一般的发烫!
  他怔怔地的双目发直……
  多美的一座雕像啊!
  突然,这雕像震动了……
  是那股寒毒,在这座雕像的血脉中奔驰!
  骆千里陡地心中大大一震,暗自搥胸道:“我怎么啦?蓉儿的毒……”
  他那剑眉突然扬起,脸上的红晕,褪了一半!
  握着“癸阴剑丸”的右手,电疾探向秋文蓉的双峰之间!
  这触手腻人的感觉,使得骆千里宛如触电……
  但是,他咬紧了牙,让舌间沁血,压制着自己的冲动!
  “癸阴剑丸”在秋文蓉的双乳之间滚动起来!
  逐渐,上半身的寒毒,全被“癸阴剑丸”逼出……骆千里的手,也慢慢的下移!
  越过那小巧的肚脐,抵达那耸峙的肉阜……
  那一份柔若无骨的滑腻感觉,直扣紧了骆千里的心弦!
  骆千里那只手,在颤抖的挪动……
  “癸阴剑丸”已经滚至那双玉腿的根处,骆千里的心,已冲到喉头!
  莠草触指,令人骨软神昏,纵然骆千里心胸坦荡,却也敌不过这阵阵肉香春色的挑拨引诱……
  股壑含丹,其妙何似?
  骆千里俯下了身躯,伸出了左手!
  他必须扳开秋文蓉的玉腿,让“癸阴剑丸”滚过腿根……
  可是,这一扳动,却使骆千里再也压制不了内心的热情……
  紫赤玉蚌,忽然开口,多神奇的境地!
  倏地,他的头俯向秋文蓉的小腹……
  忽然,秋文蓉的妙目睁开了!
  她感觉到了什么,忍不住发出一声娇呼……
  她动不了!
  因为那股寒毒,仍然隐在经脉以内,未曾全解!所以,她一旦睁开了眼,发觉自己竟是赤身露体,这一惊只惊得她娇呼一声,急得晕了过去!
  如果骆千里先从腹部用“癸阴剑丸”滚起,则秋文蓉胸部寒毒仍重,一时之间,也就不会醒转……然而,骆千里却先从胸部以上滚起的啊!
  其时,骆千里业已激动得不能自己的心情,被秋文蓉这声惊骇无比的娇声大呼,吼得混身一震!
  邪念和激情,同时消褪了!
  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骆千里挺直了腰杆……
  他羞愧无比,内心升起了一股自责的憎恨……
  “我真该死……”他自己痛骂着自己!
  半晌,他呆立床前,不言不动!
  河上一阵微风,拂起了船帘!
  中夜的凉意,袭进舱内,惊醒了骆千里的呆滞……
  蓉儿仍然昏迷着!
  寒毒,依然未净!
  骆千里又忍不住自责道:“我怎么了啊,蓉儿的毒……”
  他陡地心中泛现了一股悲天悯人的正气,凭着这一股清朗的正气,使他目中所见,不再是一个诱人的女性!
  那高耸的乳峰,微微贲起的秘壑,一时都变成了没有知觉的事物了,她不再引诱着他……
  她也不再迫使着他的冲动……
  骆千里智珠活泼,灵性大复,顿时手执“癸阴剑丸”,重新疗毒!
  这一回因为他已心无杂念,故而治疗起来,也比先前快得多多!
  半盏热茶不到,骆千里已把“癸阴剑丸”在秋文蓉的全身滚过!
  于是,他收好“癸阴剑丸”,立即用一床薄薄的被单,将秋文蓉的玉体掩起,等待着蓉儿醒来!
  可是,顿饭时间过去了……
  床上的蓉儿,并未醒转!
  他呆了一呆,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床边!
  揭开床单,低着头俯向蓉儿鼻前……
  “不好……”骆千里只惊得楞了,他兀自失声道:“怎会连鼻息都没有了啊……”
  他伸手按向蓉儿的鼻息!没有气了!
  骆千里的脸色忽然大变!
  那一双虎目之中,陡地涌出两颗泪珠……
  他伤心的伸手重新探向床单之内,他要试试蓉儿的胸腑之间,是否尚有微温?只要有,他就能尽一切的方法去救!
  触手胸前,骆千里又是一怔!
  这胸腑之间,不但微温,而且还轻轻在震动着……这表示出秋文蓉的心脉很是正常!
  然而;她为什么又鼻息已无?
  饶令骆千里再聪明,也想不出其中道理!
  不但是他!任何人,除了秋文蓉自己,谁也无法知道!
  敢情是这小妞在撒坏哩!
  骆千里皱眉沉思了半晌,突地剑眉一扬,长叹道:“蓉儿,为了救称,愚兄不得不从权行事了!”说着,他竟然闭目凝功!
  约莫盏茶时间,骆千里的面色突然变得鲜红!
  他那两只平日极为白净的双手,一时之间也变得赤如烧炭!
  骆千里注目床上的蓉儿瞬间,忽地双掌平伸,一手挥向蓉儿的鼻口,一手探向蓉儿的胸前!
  两股热流,自骆千里的掌心,直透而入!
  良久,良久……
  骆千里轻轻的喘了口气,倏地收回双掌!
  他相信自己以十二成“元阳真力”注入蓉儿体内,纵然天地间最为歹毒的寒毒,此时也应解去!
  然而,骆千里在收回双手之后,目光甫自射向蓉儿,顿时脸色大变!
  原来自己的努力,又吿白费!
  秋文蓉依然昏迷未醒……
  他料想不到这船家的酒内,竟然下有如此之重,如此之狠的毒药,连“元阳真力”也袪除不了!难道……
  骆千里知道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医治她,并且一定有效!
  可以,他不敢,也不愿这么做……
  秋文蓉在他的心目中何等高华清贵,要他去玷污她,他不肯啊!
  骆千里楞楞的又站了半晌……
  他心中千头万绪,既怒,又急!他几乎想把船家杀光……
  他又几乎恨得要戮杀自己……因为自己的照顾不周,才会使得秋文蓉落到了这种可悲下场……
  秋文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骆千里真的乱了!他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破除一切顾虑,撕毁一切礼教的防閒,他能这么做么?
  他能破釜沉舟的这么做么?
  他能……他不能么?骆千里自己也打不定主意了!
  时间已近三更了!骆千里显然是慌忙已极!他逼于形势,以乎已剩下一条路可走了!
  他痛心的凝注着秋文蓉……
  忽然,骆千里银牙暗咬,迅快的退除了自己的衣衫……
  他似乎是非常的愤怒,因此,脱衣时的动作粗野无比!
  当他裸程了自己的刹那,心中陡地一动!
  他想到;这算什么嘛?虽然是为了蓉儿的中毒,但却也算得是燕婉之喜啊!天下有这种在生气的情况上来进行这等不可吿人的风流事的人么?
  骆千里哑然失笑了!他这时倒是出奇的冷静,冷静得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过,为了适应这份情绪,他不得不划亮桌上的明灯,拉起窗帘……
  骆千里缓缓的揭起掩在秋文蓉玉体之上的床单!
  那玉脂般的娇躯,闪亮的呈现在骆千里眼前!
  骆千里的心神微微一荡……
  可惜的是,骆千里此时未曾留心,否则,他准会发觉秋文蓉的娇靥之上,已现出了艳若桃花般的红晕!
  一阵地震的狂震般,在舱内升起……
  就在那无可言喻的瞬间……
  蓦然;秋文蓉发出了娇呼!
  是喜?是悲?是哀?是疼?是愁?是怨?谁能知道?
  骆千里的神智,在那一瞬间竟吿消失了……
  人类本能的冲动,淹没了他的理智!
  秋文蓉的抗拒,变成了无聊的应景举措!
  她那儿来那么大的力气推开这压在自己赤裸娇躯之上的男人?何况,她又是在寒毒未尽之余?
  骆千里的喘息,使她恐惧!
  她发觉自己错了!
  她深自责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觉心想跟骆哥哥开个玩笑,又怎会造成眼下这种令人又心疼、又爱、又羞愧、又舒畅、又……的说不出尴尬滋味?
  而且,她想起了母亲对恩师的谈话:“师太,在我没有找到邵梦龙之前,蓉儿的终身大事是不必提的……”
  她知道母亲的话中之意!
  她一直晓得,大概自己的终身,可能已经许配了那位什么邵梦龙!
  可是;眼前,她的清白已然全都送给了这个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他;不但占据了自己的身体,也取走了自己的芳心……
  早在“人堡”的初见之时,她就一缕情深,系向了他……
  如今,造成这种后果,一切都是自己找来的啊!怪他么?不……
  秋文蓉没有理由责怪骆千里……一切,都是自己安排的!
  她委实想不出自己在作什么?反正他自己有这种潜在着的冲动!这种冲动里面,还有一份反叛的情绪!
  她不知道邵梦龙究竟是怎么样的人!而她却深深地爱着眼前的这个人!
  所以,她愿意涉险,也愿意奉献了自己!
  秋文蓉寻思着,寻思着……
  那先前的苦涩与阻疼,现在已然消失了!
  代之而起的,是一种莫可名状的快感……
  她在不自觉之间,已伸出了一双玉臂,反抱了骆千里!汗;流下来了!
  这汗,凝含了蓉儿那清凉的泪珠,变成了欢乐的源泉!
  忽然,骆千里的吻,像雨般落下!
  他噙住了她的樱桃小口,度过去一股真炁……
  秋文蓉楞了一楞,突然觉得丹田之下被充塞着的热力,也循着经脉上行!“骆哥哥是以本身的真阳,替我疗毒了……”
  她恍然了!她也更感激看他的真情!骆哥哥为了自己,真可说用尽了一切的努力了!
  她几乎高叫:“骆哥哥,蓉儿永远是属于你的……”
  蓉儿叫不出来,因为她终于还是个少女!少女的庄重,不许她放荡……
  不过,她却忍不住低声的呻吟!
  这是快乐的发泄,喜悦的舒曳……
  骆千里呢?与蓉儿一样!这人生的禁果,居然这等可爱,舒畅……
  难怪人人都愿意去偷尝呢!蓉儿的呻吟,使骆千里吃了一惊!
  他缓缓地停止了震悸,搂着她,低道:“蓉儿,我……你不会怪我么?”
  这个问题问得太难了!秋文蓉怎么回答呢?
  她闭目不语,整个的人都被他问得羞红!
  骆千里似乎也发觉了自己问得太尴尬,太叫一个女孩子无法启齿,顿时笑着向蓉儿耳语道:“蓉儿,我不会负你……”
  秋文蓉闭目柔声道:“骆哥哥,我知道……”两颗泪珠,夺眶而出!
  骆千里怜惜的吻去了这两颗泪珠,两个人的心息,交流了……
  这以后的情景,是一种温柔的轻怜蜜爱……无限旖旎……像是一场梦!
  “骆哥哥,这不是一场梦么?”秋文蓉红着脸,斜掠鬓发,慢整衣衫的问着!
  骆千里摇头笑道:“不!你是我的……蓉儿,你高兴么……”
  他神采焕发,喜气盎眉;忽然凑上去亲了亲蓉儿的香腮!
  秋文蓉温柔的替他拉好衣襟,含羞的问道:“骆哥哥,这该多羞人啊……”骆千里笑道:“刚才呢?不是……”
  秋文蓉突然一拳捣了过来,低叱道:“不许讲……我……”
  骆千里虽挨了一拳,但轻得直似抓痒般的柔若无物,顺手抓住蓉儿的玉手,凑到自己唇边,笑道:“好香,好软……”
  秋文蓉羞得撞向骆千里怀中,叫道:“骆哥哥,我不饶你,你坏,你……”
  骆千里乘势抱紧了蓉儿,笑道:“蓉儿,让我……”
  “不!不!”蓉儿一挣,闪开了!口中叫道:“骆哥哥,这船家害苦了我……”
  骆千里闻言一怔,道:“船家……”他业已经忘却了!
  秋文蓉见骆千里痴呆的样子,不禁失笑了!心中暗道:“骆哥哥竟然连船家下毒的事大概都忘了……”
  口中却埋怨道:“骆哥哥,不是船家送来什么酒菜,我们怎会……”
  秋文蓉说不下去了!不要说是秋文蓉,任何人也会说不出口这种羞人答答之事!
  骆千里自己也哑然失笑了!
  “对!蓉儿,是船家害苦了我们!不过,并不苦啊……”
  秋文蓉被他这颠倒似赖皮的口气,弄得满脸绯红,不依的用头直撞骆千里结实的胸膛,叫道:“骆哥哥,我不饶你……”
  骆千里笑道:“好!好!我不说了……”
  话音一顿,缓缓地扶起秋文蓉那如花娇靥,低声道:“蓉儿,我们去找船家去!”
  秋文蓉含情脉脉,笑道:“骆哥哥,你可曾深思过?这船家为什么会突然在酒菜之中,下了这等厉害的寒毒之药?”
  骆千里皱眉道:“我想过了!但是;没有想通究竟为了什么?”
  秋文蓉笑道:“一定有人收买了船家了!不然,船家那来这么大的胆量?”骆千里笑道:“我也知道有人收买了船家下手,可是,这人会是谁呢?”
  秋文蓉笑道:“这就得去问船家了!”
  话音微微一顿,忽地摇头道:“骆哥哥,这酒中之毒,凶猛异常;恐怕一般江湖宵小,不会用得上这等极毒之药吧……”
  骆千里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
  秋文蓉接口又道,“骆哥哥,倘若不是公冶老人在四峰山以绝顶‘元阳真炁’注入你经脉之内,祇怕今日你我业已落入贼子手中了……”说着,竟然簌簌落泪……
  骆千里此刻对秋文蓉可说已是爱得不能再爱,睹状心中老大不忍,忙道:“蓉儿,我们现在不是很好么?吉人自有天相,走,我们去找船老大……”
  秋文蓉一面擦着泪,一面低声道:“骆哥哥,你要为难船家么?”
  骆千里点头道:“这船家夫妇太也可恶,岂可轻饶?”
  秋文蓉忽然摇头道:“骆哥哥,为难船家有什么用呢?”
  骆千里怒道:“我们的性命差点都断送在他们手中,难道就此罢了不成么?”
  秋文蓉摇头道:“骆哥哥,我们祇是差点儿啊!不是么?”
  骆千里闻言,已知蓉儿心意,似是不愿找船家夫妇算帐,心中自是不以为然,摇头正色道:“蓉儿,我们虽然祇是差一点儿,但也够险的了!倘若公冶老人不曾在四峰山打通我的任督双脉,今日后果,岂堪设想?”
  秋文蓉笑道:“你不是说过吉人自有天相么?其实,若非船家暗中下毒,骆哥哥,你想想,你会那么容易的得到我……”
  一阵羞意袭上双颊,蓉儿的头,低了,话音,小了!
  骆千里闻言,怔了一怔,笑道:“看来是不必与船家计较了?”
  秋文蓉笑道:“不是不与他计较,祇是要你别为难他们……”
  骆千里笑道:“依你!蓉儿,你的话我还能不依么?”
  秋文蓉笑道:“骆哥哥,我认为船家是无辜的,所以……”
  她还待解释,骆千里已拉着她向外舱行去,口中却道:“蓉儿,我知道你的心意!我照你的意思去做便是……”
  说话之间,两人已走到外舱,秋文蓉目光触及那仍然满摆桌面的酒菜,不禁娇靥再现虹晕!
  骆千里微微一笑道:“蓉儿,咱们越发的装得无事些……”
  话音一顿,两人同时入座,骆千里双掌一拍,高声喝道:“船家……”
  这船家夫妇,此时正在船尾低声商讨,突然听到前舱的客人叫唤,直把两人吓得四目相对,手足无措!
  船老大看了看他的老婆,低声道:“那黑衣人害苦了我们了!”
  船娘也颤声道:“当家的,怎么办呢……”
  船老大尚未答话,骆千里的呼叫之声,再度传来!
  船老大看了他的老婆一眼道:“都是你……”
  船娘道:“你怪我?杀千刀的,你不记得你的宝贝儿子在人家手里?”
  船家似是被这句话顶撞得无言可答,楞了半晌,叹道:“我这条命都送在你们手上了……”
  船娘哭道:“你怪我们,我们怪谁啊?都是你,要我做这趟生意……”
  船家突然一把拉了他的老婆,怒道:“走吧,要死,咱们死在一块儿……”这一对夫妇,顿时扭成一堆,哭哭啼啼的扯进中舱!
  骆千里目睹这对夫妇的景象,不禁大有啼笑皆非之感!
  船家夫妇进得舱来,立即叩头不已,高声哭道:“公子爷饶命……”
  骆千里笑道:“船家,你们怎么啦?”
  船老大闻言一怔道;“公子爷,你老是不是为了酒中……”
  骆千里不等船家再说,突然一笑道:“船家,你这酒菜是何处买来的?”
  船家听得面色惨变,低声道:“这酒是……小的们自……伊川……”
  船娘此时反倒显得比乃夫镇定得多多,接口道:“禀上公子、小姐,小的们这酒菜乃是伊川城里一家最大的酒楼‘一品香’店中买来的……”
  骆千里淡淡一笑道:“倒难为你们了!”
  船家夫妇见骆千里说话的语气并不严厉,又见秋文蓉一直面含微笑,霎时大大放心,祇道是自己运气太好,那黑衣老人并未在酒菜之中下毒……
  转念及此,船家夫妇立即破涕为笑,答道:“小的们承公子小姐盛情,照顾了两趟生意,小的们感恩不尽,这点儿酒菜,算不得什么……”
  骆千里睹状,心中暗笑,口中却道:“船家,这酒菜太多,愚兄妹两个人也吃不完,放在这儿倒掉,又未免可惜,所以我请你们两位也来喝上一杯……”
  船家夫妇料不到骆千里乃是叫他们俩来喝酒的!顿时心中大为吃惊!两人相对望了一眼,谁也不敢答应!
  船家夫妇虽是眼看这位公子和小姐并未中毒,可是,如果要叫他们自己也来喝上一口,他们可没有这个胆量!
  因为,那黑衣老人明明说过,这酒中下有剧毒啊!
  两人这一迟疑,立即引起骆千里的不快!
  祇见他双目一瞪便待发作,但却忽然面色一缓,笑道:“你们为什么不肯呢?难道这酒菜之中还有什么文章么?”
  船家一见公子起了疑心,连忙道:“不,不,是,祇因,小的们无福消受……所以……不敢……”
  骆千里哈哈一笑道:“什么无福消受?船家,我问你,这酒果然是你们自己去买的么?”
  船家连忙应道:“是小的们亲自买来的……”
  骆千里笑道:“船家,你说的话是真的么?”
  船家忙道:“小的怎敢欺骗贵客……”
  骆千里看了秋文蓉一眼,忽然冷笑道:“船家,我相信你这酒菜果是自己买来,但是,这酒菜之中,仿佛有着一些不对劲的东西,你们敢不敢先喝上一口?”
  船家夫妇闻言,立即发觉情况不对!忙道;“小的们就有天大的斗胆,也不敢……”
  骆千里笑道:“莫不是作贼心虚吧!”
  船家急的叩头道:“小的不敢……”
  骆千里忽然端起面前酒杯,欲待硬灌船家……
  秋文蓉这时嫣然一笑道:“骆哥哥,算了吧!”
  骆千里闻言,笑了一笑,放下酒杯,冷冷的向船家道:“说实话,这酒菜到底是从何处买来的?”
  船家夫妇至此,方知客人早已知道了酒菜之中的隐秘,当下祇急得连连叩头,泪下如雨……
  骆千里皱眉道:“哭什么?你们干的好事!”
  秋文蓉也淡淡一笑道:“船家,照实说吧,这酒是谁要你们送来的?”
  船家夫妇被迫无已,叩着头说道:“请公子爷饶命,小的们因为……”
  船家忽然又不说下去了!
  因为船家突然想起,自己的孩子,还被那黑衣老人掳在伊川城中!如果自己此刻说出酒菜来历,祇怕自己骨肉,立有死别之惨……
  骆千里冷冷一笑道:“因为什么?快说……”
  船家夫妇泪眼相对半晌,那船家似是忽然下了决心,向乃妻道:“我要讲出来了……”
  船娘道:“你讲吧,反正我们也不想活了……”
  秋文蓉闻言一怔道:“你们说什么?谁要你们的命么?”
  那船家闻言,哭丧着脸道:“回上公子小姐,小的们实是被迫……”
  骆千里冷笑道:“我知道你们被逼!谅你们也无此大胆!”
  秋文蓉接口道:“船家,谁逼你们的?”
  船家叩着头,低声道:“是一位黑衣老人……”
  秋文蓉皱眉道:“黑衣老人?”
  船家道:“正是,一个七十多岁的黑衣老人送来的酒菜,而且……”
  这船家忽然望了望乃妻,倏地住口不语!
  秋文蓉急道:“快说吧!否则,你们逃不过我们掌心的!”
  骆千里闻言,心道:“她比我还凶呢……”
  此时船家已接口又道:“启上小姐,小的们这么大年纪,祇有一个宝贝儿子,这回那黑衣老人把我们的儿子带了去作了人质……”
  骆千里闻言,皱眉道:“这黑衣老人带了你们的儿子,就是要你夫妇用这桌酒菜毒死我们么?”
  船家点头哭道:“正是……”
  骆千里冷笑道:“你们知道自己的儿子性命珍贵么?”
  船家道:“小的们祇此一子……”
  骆千里大喝道:“你们的儿子命大,我们兄妹的命就那么不值钱么?”
  船家被骆千里喝得神色大变,叩头如捣蒜般的哭道:“小的们一时糊涂,小的们该死……”
  骆千里怒道:“那黑衣老人现在何处?”
  船家道:“现在伊川……”
  骆千里略一沉吟,皱眉向秋文蓉道:“蓉儿,我们回船伊川好么?”
  秋文蓉道:“好!”
  骆千里转脸向船家道:“此事既然是你们被逼而为,我也不再责怪你们,此时祇要你们把船驶回伊川,带我去找那黑衣老人……”
  骆千里刚自说到此处,船家已摇头道:“小的们知道那位黑衣老人本领大得很,一两丈宽的河面,一纵就过去了,公子和小姐要去找他们,岂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骆千里笑道:“我们还会怕他么?”
  船家虽然是个粗人,但此人心地却是忠厚,闻言摇头道:“公子,小的们的儿子虽然要紧,但小的却已发现公子爷和小姐的命,比我那儿子贵重得多……”
  船家话音至此一顿,忽然哭道:“公子,小的们就强如没有养这个孩子,祇要公子跟小姐平安……”
  骆千里闻言,心中反倒甚为过意不去,笑道:“船家,你放心!我们不会怕那黑衣老人的!你先带我们去找到那黑衣老人,包管不但没有你的事,而且,还能把你那儿子接回来!”
  船家夫妇听得将信将疑,忙道:“公子,你老的话是真的么……”
  骆千里笑道:“你们放心……”
  船家听得骆千里这等说法,不信也得信了!
  当下夫妇俩又叩了九个响头,这才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
  骆千里笑道:“叫他们回船上驶!”
  船家恭应一声,跑了出去!
  船娘正待跟去,骆千里已喝道:“把这桌酒菜撒下去倒掉——千万可吃不得!”
  船娘应了声:“是……”正待出外叫人撤走酒菜,秋文蓉已笑道:“这酒菜中的毒药,厉害无比,河里面可倒不得的!祇怕被河中游鱼吃了,要把这河中的鱼虾全都毒死……”
  骆千里听得悚然一惊,暗道:“若非蓉儿提及,祇怕闯下大祸……”
  他心念一转,吩咐道:“你们把这酒菜,权且装入一个大水缸内,等到上岸之后,挖了个地洞埋了下去,也免得危害人畜……”
  船娘自是遵命,立即叫来船上的舵手们,把酒菜撤了下去!
  此时,船已回头驶向伊川!
  四更向尽,船已靠上了伊川两关的码头!
  当下骆千里吩咐船家,可先行上岸,把那黑衣老人找来,就说自己两人,业已中毒迷倒在船内!
  船家立即领命而去!
  骆千里这一着棋倒是下得极高!
  倘若他们跟着船家同去,祇怕不但找不到那黑衣老人,连船家的儿子的一条小命,恐怕也保他不住了!
  骆千里在船抵伊川之时,方始想到应该这么做……船家去了约莫个把时辰,果然把那位黑衣老人请了来!船家的儿子,也跟在黑衣老人身后回到船上!
  骆千里、秋文蓉此时隐身内舱,就黑衣老人踏上船头之时,两人业已看清了这位黑衣老人的面目!
  秋文蓉只惊得连连摇头不已!
  骆千里却忍不住附耳向秋文蓉道:“蓉儿,这老魔头果真不愧‘通天尺’之名……”
  原来这位黑衣老人正是在四峰山头,被“百变神魔”公冶放惊走的那位貌若真仙的白衣老叟“通天鬼叟”夏侯震!
  祇是,他却换上了一身黑衣!
  秋文蓉低声道:“骆哥哥,这老儿可不好对付啊!”
  骆千里笑道:“蓉儿,你有‘癸阴剑丸’,我有‘元阳真炁’,他那手什么‘黑眚九幽真炁’,已经奈何我们不了啦……”
  秋文蓉嫣然一笑,说道:“但是,这老儿一身武功也是不可轻视呢……”
  骆千里笑道:“祇要夏侯震的寒毒无法侵及你我,则他那一身武功,倒难不到你我吧!”
  秋文蓉笑道:“骆哥哥,你倒蛮有自信的嘛……”
  骆千里低声笑道:“愚兄出道以来,除了前日于四峰山险险吃了那场败仗以外,倒还真没有遇到过对手呢!”
  秋文蓉嫣然笑道:“我相信……”
  话音一顿,突然皱眉道:“骆哥哥,那老儿进舱来了!”
  骆千里笑道:“咱们也出去吧……”遂大步向外走去!
  忽地,他发出一声朗朗长笑;高声说道:“凌晨孤舟,正感寂寞无聊,想不到‘通天鬼叟’竟然驾临,倒叫在下惊奇之外,更加兴奋……”
  那“通天鬼叟’正在得意洋洋的向舱中行来,满心以为这一下可收这两个小狗了,“天魔帮”今后行事;大可放手而为……
  “通天鬼叟”跨进中舱,突然听得舱内传出一阵声如金石的长笑,不禁怔得一怔!他正想回问身后的船家,却发现船家夫妇已接了幼子,走到船尾!
  这时,骆千里的话音,已然传入耳中!
  “通天鬼叟”夏侯震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但是;事到如此地步,他已觉察到,自己所设的圈套,不但未曾将别人套住,反而套上了自己!
  “通天鬼叟”不愧具有“通天”手腕,心念电转之下,也哈哈一笑道:“老夫今天真是遇上高人了!骆千里,你的命很长啊……”
  骆千里此时已搴帘而出,闻言笑道:“骆某命长事小,祇怕阁下这通天手段?倒是丢人不小哩!”
  “通天鬼叟”笑道:“不要紧,不要紧,‘通天鬼叟’可以通天,却不一定就能通神入化,遇上了高手,也难免有失手之时……”
  说着,又是一阵仰天大笑!
  骆千里闻言,心中暗道:“这老儿果然刁得很怕,连话头上都不肯吃亏……”他转念之间,心中已打定了主意,目光一寒,冷冷喝道:“夏侯震,骆某自问与阁下并无深仇大恨,四峰山拦路邀击,竟然暴下毒手,欲置骆某于死地,骆某看在公冶老人面上,未予深究,想不到阁下居然再出下流手段,逼令船家谋害于我,试问阁下这等居心,是否可诛可杀……”
  骆千里话音至此,顿了一顿!
  “通天鬼叟”夏侯震却接口喝道:“骆千里,这可得问你自己了!”
  骆千里怒道:“在下有何不对,值得阁下一再伤害?”
  “通天鬼叟”冷笑道:“人家‘天魔帮’之事,与你们两个娃儿何关?俗语说得好:‘是非祇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娃儿,你们就错在这儿了!”
  骆千里怒道:“武林中不平之事,人人管得,在下此举,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阁下居然不肯言明事相,即想谋害在下,岂不有失阁下身份么?”
  “通天鬼叟”大笑道:“笑话!先下手的为强,后下手的遭殃,试问老夫何等人也?如果你小子占了先机,这武林之中,岂能还有老夫再混的机会?”
  骆千里听得剑眉倏扬,怪叫道:“夏侯震,祇怕你已然失去先机了……”
  “通天鬼叟”冷笑道:“小子,你能有此能耐么?老夫倒要拭目以待……”说着,忽然身形一折,倒翻而出,有如一只黑鹰般,穿门而去!
  “通天鬼叟”这一手,倒是大出骆千里预料之外!
  他千虑万虑,却没考虑到“通天鬼叟”的身份,竟会说逃就逃……
  容得骆千里发觉,“通天鬼叟”业已身在半空,离岸不到寻丈了!
  骆千里睹状,心中大怒,扭头向舱内的秋文蓉高叫道:“蓉儿,咱们去追,这老魔头居然这么不要脸……”
  秋文蓉其实早在帘后看见,但她却无法腾空追赶……
  这原因,她说不出口!
  骆千里话音一落,未见蓉儿应声出来,心中大为诧异,叫道:“蓉儿,快……”
  秋文蓉红生双颊,搴帘而出,低声道:“骆哥哥,我不能追啊……”
  骆千里皱眉道:“为什么?”
  秋文蓉见他仍然不懂,不禁微微一嗔道:“这得问你,谁叫你那么凶狠,弄得人家……”
  话音至此,蓉儿已羞得俯下了螓首!
  骆千里这才恍然顿悟!
  他心中大为怜惜的低笑道:“蓉儿,这真是怪我不好……我不该那么鲁莽……”
  秋文蓉缓缓的抬头,白了他一眼道:“你敢再说……”
  骆千里伸舌道:“不敢……”
  他笑了笑,又道:“祇是,便宜了夏侯震这小子……”
  秋文蓉失笑道:“祇怕便宜了你吧……”
  娇躯一拧,闪电般地奔向内舱而去!
  骆千里看得哈哈大笑道:“蓉儿,别跑得那么快,当心……”
  就在两人一阵对答之间,“通天鬼叟”夏侯震早已溜得无踪无影了!
  骆千里在船头一张望,恨恨的跺脚道:“夏侯震,再犯到骆某手中,就是你死期已到……”
  他皱着眉回到舱内,招呼船家立即解缆,直奔洛阳!
  下水行舟,本来就快,再加上船家眼见几句话时间,这位弱不禁风的公子、小姐,居然将那位凶狠狠的老头儿吓跑,心中对骆千里、秋文蓉更产生了一种愚蠢的崇拜!全家大小跟伙计们一律动手,运桨如飞,半日时光,就赶到了地头!
  骆千里掏了两把金豆子送给了船家,船家祇乐得恨不得多磕上一百个响头!
  秋文蓉在旁看得直想笑!
  她觉得骆哥哥的为人,倒也很懂得门槛!
  两人上岸之后,本想去一趟金谷园,可是,却因为蓉儿不愿,便暂时住在洛阳城内的一家“东来客栈”之内!
  骆千里安顿好了住处之后,便独自出去转了一转,专程跑到了白马寺去见了“清愚大师”一面!
  原来他是要清愚大师代他通知丐帮门下,转吿那位“中原一鼎”何杰中,请他即速参与武林道,准备向“天魔帮”展开挞伐……
  清愚大师对骆千里的筹划,自是甚表同意!不过,清愚大师却认为此事得请“东海钓鳌客”出面才好!’
  因此,他要骆千里立即赶去嵩山!而他自己则在送行之后,也要赶来嵩山少林寺相聚……
  骆千里赶回客栈以后,与蓉儿略作商讨,便在第三天买了一辆马车,向嵩山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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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少林吿警

  秋文蓉经过三天调息,而且,加上骆千里的温情抚慰,心理及生理上均都获得了成熟的温暖,一颦一笑,更是妩媚动人!
  因为耽心秋文蓉的娇躯不堪车行颠簸,所以,骆千里交代了赶车的把式,尽量的缓缓东行!
  原本是五天的路程,却作了十天方才赶到!
  少林当代掌门人明灯大师在两人到达以后,立即将他们引入方丈室!
  这等举动,倒是大出骆千里意料之外!坐定以后,骆千里不禁笑道:“掌门大师如此接待晚辈,实令晚辈心中不安……”
  明灯大师合十笑道:“小施主未来之前,老衲业已接获通知,天天等信,不料小施主等却来得这慢,真令老衲望眼欲穿……”
  骆千里笑道:“晚辈等因为在路上遇上了‘通天鬼叟’夏侯震,稍有耽搁……”
  明灯大师突然一怔道:“小施主等遇到了夏侯震了么?怪呀……”
  秋文蓉闻言,心中一动道:“大师忽露惊讶之容,莫非夏侯震曾来少林生事?”
  明灯大师白眉一扬,合十道:“女施主说得正对,那夏侯震果真在七天之前来了本寺……”
  秋文蓉一惊道:“夏侯震果然有些鬼里鬼气!不知他赶来少林作甚?”
  明灯大师双目一亮道:“这老儿意欲偷窃本门绿玉如意……”
  骆千里大惊道:“绿玉如意?可是大师门中的历代相传的信物‘绿玉如意’?”
  明灯大师应道:“正是本派掌门人的信物!”
  秋文蓉一怔道:“掌门人的信物已经遗失了么?”
  明灯大师摇头一笑道:“凭‘通天鬼叟’之能,大概还无法在少林寺中逞凶……”
  骆千里微微一笑道:“夏侯震那点能耐,当然无法在少林行窃!但不知夏侯震除了意图行窃之外,是否还有别的用意?”
  明灯大师合十笑道:“夏侯震施主抵寺之日,正逢本寺第一高手,达摩院三老之中的‘慧玄’师伯当值,这位老施主武功虽然极其高明,但遇上‘慧玄’师伯,却是无从施展……”
  秋文蓉笑道:“听大师之言,夏侯震一定没有讨到好处……”
  明灯大师点头道:“夏侯施主踏入本寺,即被本寺弟子发觉,因此,未容他放肆逞凶,即被老衲‘慧玄’师伯以神功惊退!”
  骆千里笑道:“夏侯震算是白白的跑了一趟了!”
  秋文蓉笑道:“掌门人,夏侯震可曾说了些什么?”
  明灯大师摇头道:“据师伯告知老衲,夏侯震一言未发而来,也一言未发而去!”
  骆千里笑道:“祇怕夏侯震不会死心吧?”
  明灯大师笑道:“本寺眼下戒备极严,纵然夏侯震施主再来,谅也讨不到好处!”
  骆千里目光一转,笑道:“掌门人,那位‘东海钓鳖客’宗老前辈可曾来此?”
  明灯大师摇头道:“宗老前辈尚未前来,不过……”
  少林掌门人话音一顿,又道:“宗大侠已差人送来一封信,言明三月五日内,即可抵达!”
  秋文蓉闻言忙道:“信呢?”
  明灯大师楞了一楞!心想:这信乃是致送本寺长老的信,怎能拿出来给你看呢?
  骆千里目光微微一转,已然想到明灯大师的心意,微微一笑道:“蓉儿,此信祇怕不在掌门人身边吧!”
  明灯大师接口笑道:“正是,此信乃是宗老前辈写给本寺长老,老衲也未能过目,女施主要看此信,还得容老衲拜请‘慧玄’师伯……”
  秋文蓉闻言,小嘴一撇,失笑道:“那就算了……”
  骆千里轩眉笑道:“晚辈久仰少林风光,意欲急往四下一游,以免打扰大师禅课,未知……”
  明灯大师未等骆千里说完,已自合十笑道:“小施主有意游山,老衲自应派人引导……”
  明灯大师语音微顿,向静室外厢喝道:“请知客大师来见!”
  守候方丈门外的沙弥,应声而去!
  明灯大师笑对骆千里道:“老衲去请知客师弟明非,引导两位施主游寺……”
  说话之间,一位年约四旬的中年僧侣,业已吿了声进,踏入方丈室!
  这位中年僧侣,相貌清癯,神态安逸,双目开阖之际,晶光四射,显见得在少林寺中也是一流高手!
  少林掌门方丈,慈颜微展,笑对中年僧侣道:“明非师弟可引导这两位施主畅游本山……”
  明非禅师合十一拜道:“明非敬领掌门师兄法谕……”
  话音一顿,转身向骆千里、秋文蓉道:“两位施主请随贫僧前去……”
  骆千里、秋文蓉含笑吿辞,随着这位知客明非,跨出方丈室!
  嵩山向称中嶽,名胜极多,骆千里、秋文蓉过去均未来过,自是想趁着这几日闲暇,仔细游览,走出方丈静地,秋文蓉便将此意吿知明非禅师!
  明非大师倒是甚为随合,立即应允!并且吿知门下小沙弥,将寺外靠近初祖庵旁的一处别院,打扫干净,以供二小住宿!
  这头一天的半天,骆千里、秋文蓉祇把少林寺内的各处走遍!第二天,他们畅登少室、峻极两峰!
  第三天,明非陪着他俩攀登了太室?
  在太室峰头向北望去,秋文蓉发现了一处怪异的所在!
  太室峰的北面,矗立着有一座较太室稍低的小峰,两峰之间,却形成了一条宽可百丈的巨谷,巨谷之中,远远望下去,俱是嵯峨怪石,了无树木花草!可是,就在那怪石之中,却矗立了一栋修筑得甚是精巧的房舍!
  不但秋文蓉发现了这个奇景,骆千里此时也发现了!
  明非大师修眉一扬,微微笑道:“两位施主是否觉得这深山幽谷,何来一座不伦不类的精舍么?”
  骆千里笑道:“大师深解人意,在下正是诧异这荒山深谷,为何盖起这栋精舍!”
  明非大师笑道:“小施主不问,贫僧也要告知施主,这座精舍,乃是本山禁地!”
  骆千里闻言一怔,秋文蓉已擒着笑道:“大师可知这座精舍之内住了何人?”
  明非大师摇头一笑道:“五十年来,无人入内,这座精舍之内是否有人居住,祇怕除了掌门方丈之外,贫僧等均无从推测……”
  骆千里忽然笑道:“贵寺武功执武林牛耳,卧榻之旁是否尚容他人鼾睡?”骆千里此言一出,明非大师不禁面色大变!
  秋文蓉诧异的盯了骆千里一眼,皱眉道:“骆哥哥,你……”
  话音未落,明非大师已沉痛的低声道:“小施主这话说得未免过份了些吧……”
  骆千里点头大笑道:“大师且勿动怒,这精舍若是住的贵寺之人,则在下这话说得并不过份!倘若这精金之内住的不是贵寺长老……”
  秋文蓉忽然笑道:“对啊!骆哥哥,你问得对!如果这座精舍之内住的是少林寺的什么仇敌的话,少林弟子们将此处划为禁地,那就未免有些贻笑大方了……”
  明非大师闻言,黯然长长一叹!
  骆千里笑道:“是否大师已不再责怪在下出言无状了?”
  明非大师点头道:“小施主果然没有说错……”
  秋文蓉插口道:“这精舍之内,住的是您的强仇大敌么?”
  明非大师目光一凛,颔首道:“正是!”
  骆千里突然目光电射那座精舍,冷冷一笑道:“听大师口气,似乎这位少林强仇大敌的武功,足以镇慑贵寺全体僧众……”
  明南师脸色一惨,长叹道:“小施主是否因此看轻了少林武功?”
  他这等回答,就正如承认了骆千里所问之话不错!这精舍之内的人物,果然镇慑了少年子弟!
  骆千里笑道:“在下未作此想!大师切勿误会……”
  明非大师摇头一叹道:“小施主,贫僧既未误会,也未稍感不快……”
  明非大师话音微顿,这才又道:“小施主,贫僧适才曾说这精舍之内是否住有什么武林人物,除了方丈大师以外,无人知晓之言,乃是诳语!”
  骆千里笑道:“在下深知大师定有难言之隐!”
  明非大师目光电射那幽谷精舍,倏地低声道:“小施主,五十年前少林曾遭遇了一次惨劫之事,想必曾经听说过吧!”
  骆千里刚自点头一笑,秋文蓉已抢着笑道:“是不是‘寒山老魅’火焚贵寺‘戒持院’之事?”
  明非大师黯然惨笑道:“女施主说的不错……”
  骆千里接口道:“听大师之言,莫非这座精舍之内,困的就是‘寒山老魅’谷通么?”
  明非摇头道:“谷通号称天下第一魔,合本寺百名一流高手,也难挡这老魔头‘小雷音禅震’神功的一击……”
  秋文蓉格格一笑道:“大师是否过于长了他人志气了?”
  明非大师惨笑道:“贫僧再不中用,也不会怕到去助长他人志气啊!”
  骆千里深恐秋文蓉再说出什么刺耳之言,忙道:“大师所提‘小雷音禅震’,据闻乃是佛门武功,那‘寒山老魅’既非佛门弟子,又怎会炼就佛家绝学呢?”
  明非大师长叹道:“小施主有所不知,这‘小雷音禅震’神功,说来也是我少林门中的‘七十二种绝艺’之一呢!”
  秋文蓉闻言,讶道:“真的么?”
  明非大师应声道:“两位小施主算不得外人,明非不敢隐瞒两位,这‘小雷音禅震’神功,非但是少林七十二种绝艺之一,而且也是最难以修炼的一种……”
  秋文蓉笑道:“大师炼过了么?”
  明非摇头道:“贫僧悟性太低,难修这等上乘大法!”
  秋文蓉笑道:“贵寺方丈大师呢?”
  明非摇头道:“没有!”
  秋文蓉妙目一转,笑道:“几位长老呢?”
  明非摇头又道:“也没有!”
  秋文蓉闻言失声道:“都没有么?那岂不是说,这门武功已经在少林失传了么?”
  明非大师点头道:“正是……”
  秋文蓉低叹一声道:“这就难怪了……”
  骆千里这时一笑道:“在下对于贵寺武功极其钦仰,这‘小雷音禅震’,不知是否就是少林七十二种绝艺之中,最为难炼的一种?”
  明非大师摇头道:“那倒不是!不过……”
  明非大师的目光一斜,摇头怪笑道;“能够克制此武功绝艺,在我少林门中,也祇剩下一种……
  秋文蓉笑道:“是否这‘小雷音禅震’在七十二种绝艺之中,列为第二?”明非点头道:“正是这样!”
  秋文蓉笑道:“第一种呢?是否也已失传了啊?”
  明非大师点头道:“若非失传,谷通也不会逞凶于五十年前了!”
  骆千里微一皱眉道:“莫非这‘小雷音禅震’就可脾睨天下么?”
  明非摇头道:“不……”
  他似是怀有一种既非失望,又非骄傲的神色,低声道:“本寺武功并非全是谋求克敌致胜,故而本寺弟子从无仗恃武功,压服群雄,睥睨天下之心!”骆千里俊面微微一红,笑道:“在下深知失言了!”
  明非大师摇头道:“小施主没有错!习武之人,自是免不了要谋求搏击之术,而搏击的目的,自然乃在求胜……”
  明非话音一顿,又道:“本门武功之中,除了‘大雷音心禅’以外,就算要‘小雷音禅震’最具威力和最能克敌效果!”
  秋文蓉一笑道:“这就难怪了……”
  明非大师惨然一叹道:“五十年前之战,若非‘神州三绝’同时赶来,则我少林一派,恐怕早已自武林中除名了!”
  秋文蓉闻言一楞道:“谁是‘神州三绝’?”
  明非大师也是一楞道:“女施主怎会连‘神州三绝’竟然不曾听说?何况……”
  骆千里闻言,忙道:“蓉儿虽是‘神州三绝’之一‘东海钓鳌客’宗老前辈的义孙女,但宗老前辈可没跟她提过昔年之事呢!”
  明非大师刚自恍然一笑,秋文蓉已笑道:“骆哥哥,宗爷爷是‘神州三绝’之一么?”
  骆千里笑道:“正是!”
  秋文蓉笑道:“除了宗爷爷之外,还有两位是谁呀?”
  骆千里笑道:“一位是‘赤杖天尊’施天翔,一位是昔年的丐帮帮主‘穷神’淳于翰!”
  秋文蓉闻言娇笑道:“怪不得少林寺的和尚对我们这么欢迎呢!敢情还有这么一段不平凡的关系在中间呢……”
  骆千里听得剑眉双皱,笑喝道:“蓉儿,不可这等无理!”
  秋文蓉被骆千里喝得舌头一伸!
  明非大师笑道:“小施主不必责怪女施主,贫僧听来并未感到难堪……”
  话音一顿,明非大师手指那座幽谷之中的精舍,又道:“这座精舍,就是那一年所修建……算来已经快五十年了!”
  秋文蓉娇声道:“这里面住的是‘寒山老魅’谷通么?”
  骆千里闻言,也是心中大震,脱口道:“这老魔头居然被囚在此处么?”
  明非大师讪讪地一笑,摇头道:“两位施主都猜错了!”
  “错了?不是谷通被囚在此处么?”秋文蓉大感意外的颦眉道:“大和尚,这里面囚禁的究竟是谁?”
  明非大师沉声道:“这精舍之内所囚的,乃是与‘寒山老魅’同称‘雷音二怪’的另一怪‘冰河钓叟’洗无忧!”
  “洗无忧?”秋文蓉过去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因此,闻言大为诧异的道:“骆哥哥,你听说过么?”
  骆千里笑道:“这洗无忧乃是谷通的师弟!昔年与谷通同时被武林之中的朋友称为‘雷音二怪’中的第二怪!”
  秋文蓉看了明非一眼道:“为什么囚的是洗无忧呢?不是谷通与你们少林寺作对么?”
  明非大师皱眉道:“谷通和洗无忧在五十年前联袂而来……”
  秋文蓉忽地一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那洗无忧的武功比他那师兄谷通要差上一些,所以,他就被你们少林寺的和尚给逮住了……”
  明紧大师摇头道:“小施主别忙,那洗无忧一身武功,决不在谷通之下……”
  秋文蓉听得微怔道:“那……他为何给囚在此间呢?”
  明非低声道:“因为他打赌输了啊!”
  “哦……”秋文蓉大感兴趣的笑道:“原来他是输在武功之上呀!”
  明非大师点头道:“洗无忧在武功上,自称从未败过,所以,他才在这精舍之内,受了五十年的囚居生活!”
  “为什么呢?”秋文蓉不解了!
  明非大师笑道:“这正是‘善泳者溺’的道理了!”
  “啊……”
  骆千里笑了!
  可是,秋文蓉仍然不解,因此;鼓起小嘴向骆千里娇声道:“骆哥哥,你知道了么?”
  骆千里望着明非大师一笑,应声向秋文蓉道:“愚兄祇不过是以为知道了而已……”
  明非大师笑道:“小施主定已知道其中道理,何妨就请说出……”
  他知道这位英华内敛,看来武功高极的少年人,必然已经想出其中道理,祇是不敢眩露,才会这等谦虚而已!
  故而,他立即上一句,请骆千里直截说明!
  骆千里微微一笑道:“在下如果猜错,尚请大师不要见笑!”
  明非大师笑道:“小施主这等谦和自重,足见言出必中……”
  骆千里笑道:“大师过奖了……”
  他话音一顿,又道:“那位‘冰河钓叟’洗无忧一定是在某种神功较量之下,吃了小败吧!”
  明非大师颔首笑道:“小施主猜对了!”
  秋文蓉笑道:“骆哥哥,你……”
  骆千里笑道:“蓉儿,你是否奇怪愚兄怎会又猜到武功上的胜负,而不曾猜及打赌二字么?”
  蓉儿一笑道:“可不是么?你好像猜得文不对题嘛!”
  骆千里笑道:“蓉儿,如果你仔细的想一想,你一定会觉得愚兄并未猜得文不对题……”
  明非大师也在一旁道:“正是,这就是深得其中三昧,自能更上层楼之理……”
  秋文蓉这时已想了一想,笑道:“我知道啦!”
  骆千里也笑道:“愚兄相信你也能想得其中之道理!”
  秋文蓉笑道:“习武之人打赌,自然是以赌的武功强弱为大喽!这有什么难猜的呢!”
  骆千里闻言,不禁暗在心中忖道:“你真行,猜出来了,马上就逞强了……”
  但是,他口中却道:“正是!练武的人,自然是以武功强弱来打赌的……”秋文蓉嫣然一笑道:“骆哥哥,你能猜得出这位洗无忧败在谁人之手么?”
  骆千里皱眉笑道:“这叫愚兄如何猜呢?”……不过,他却掉头向明非大师道:“大师可否为在下等一述当年情景?”
  明非大师点头微笑道:“昔年之事,贫僧亦仅耳闻,祇怕说了出来,也难令二位施主满意……”
  秋文蓉笑道:“大师不说,我们岂不是更不知道其中因果么?而且……”
  秋文蓉话音未戢,骆千里甚怕蓉儿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忙接口笑道:“大师但就所知相告便是……”
  明非大师目光略转,沉声道:“昔年‘雷音二怪’仗恃一身超凡入圣的佛门神功,突然袭入本寺,火焚本寺‘戒持院’,以致‘戒持院’长老‘智清’师祖重伤涅槃;当时,本寺掌门人,乃是‘智远’师祖,立即率领本寺数百高手,赶往抢救,但因……”
  明非话音至此,突然发出一声长叹!
  秋文蓉柳眉一扬,问道:“是不是又败下阵来了?”
  骆千里闻言,眉头一皱,暗道:“蓉儿真不懂事……”
  明非大师却并未因为秋文蓉这一问而感不快,他凄然一笑道:“谷、洗两位魔头的武功,确是高得惊人,当时本寺参与此战的高手,几乎包括了‘大、智、慧、明’四代子弟的全部高手,尤其是掌门人智远师祖和长老大元师祖,武功造诣,已是武林之中的绝顶人物,可是;在谷通、洗无忧两人眼中,本寺人物,竟是那等不堪一击……”
  “哦!”秋文蓉惊叫一声道:“这两人武功这么高么?”
  明非大师黯然应道:“大元祖师与谷通相搏,拚出全力,也祇接下十招……”
  骆千里突然插口道:“大元禅师能够力搏谷通十招以上,武功之强,已是令人咋舌!”
  明非大师苦笑一声道:“小施主谬奖,实令贫僧与寺中弟子羞愧难当……”话音一顿,明非大师忽地长叹一声道:“十招甫毕,大元师祖力竭倒地而亡……”
  “啊……”秋文蓉失声发出惊叫!
  骆千里也不禁低声一叹道:“谷通的手段未免太毒了些……”
  明非大师摇头道:“谷通手格大元师祖之际,掌门人智远师祖也已败在洗无忧手下!”
  秋文蓉一震道:“掌门人也败了?”
  明非点头道:“也败了!不过,托幸未曾受伤!”
  秋文蓉皱眉道:“谷通呢?他肯放过贵寺掌门人么?”
  明非大师长长一叹道:“谷通当然不肯饶恕!不过,恰在此时,救星赶到……”
  “啊……是宗爷爷他们来了么?”秋文蓉突然高兴的笑了!
  明非大师点头道:“正是‘神州三绝’赶到了……”
  秋文蓉接口笑道:“谷通一定不是宗爷爷对手吧?”
  明非大师突然含有深意的看了秋文蓉一眼,惨笑道:“女施主,这……”
  秋文蓉见明非大师面色惨变,突然住口,急忙问道:“莫非宗爷爷也败在谷通手下?”
  明非大师喟然一叹道:“不!以宗大侠当年武功,岂会败在‘寒山老魅’谷通的手下,但是,两人力拚千招,却也未伤得那谷通半根毫发。”
  秋文蓉一时花容失色,惊叹道:“有这等事!看来谷通的武功确实高得很啊!”
  明非大师目含忧色,续叙道:“‘穷神’淳大侠与‘冰河钓叟’洗无忧也是鏖战千招,不分胜败,所幸……”
  秋文蓉听得神往,不禁插口道:“大师!是不是及时又赶来了高人?”
  明非大师黯然一笑,秃首连摇道:“不?当时宗大侠与谷通相搏,淳大侠与洗无忧对阵,千招过后,四人均已精疲力竭,真力消耗泰半,但‘神州三绝’之一的‘赤杖天尊’施大侠一直袖手旁观,未耗分力。”
  到底秋文蓉童心未泯,闻言不禁雀跃,击掌笑道:“对!施老前辈只有举手之间就可擒此二魔。”
  一直在旁默然倾听的骆千里,此时忍不住向秋文蓉白了一眼,道:“我想,以当时施老前辈在武林中的身份,恐伯不屑此为吧!”
  秋文蓉顿觉自己失言,螓首垂胸,面呈尴尬。
  明非大师恍如未觉,兀自接口道:“以当时施大侠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确实不屑如此,所以当时吿知‘雷音二怪’暂去调息,约定次日再在少室峰较量,施大侠并允诺以一双肉掌独抵二怪。”
  “啊!”秋文蓉与骆千里同时惊呼一声,骆千里接道:“施老前辈以一支‘三伏赤杖’扬威武林,赢得‘天尊’之称,强敌当前,弃奇兵而用肉掌,更要双拳拚抵四手,这份豪气实可干云了。”
  明非大师双目中神光一闪,随又沉声道:“那‘雷音二怪’听了施大侠豪语后,谷通涵养较深,祇是冷哼一声,而那洗无忧却是个火暴性子,一时气得‘哇哇’大叫,以为是施大侠故意出言相辱,当场就要与施大侠拼命。”
  秋文蓉似乎面有喜色,精神一振道:“那洗无忧岂不是自找死路!”
  明非大师接道:“不错,洗无忧此举无异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可是,施大侠却不肯沾这个便宜!”
  骆千里插口问道:“最后如何了局呢?”
  明非大师威目一扫,又自接道:“一个执意不肯,一个决意要拚,推让再三,施大侠执切不过,终于订出了一个比较公平的搏斗方法。”
  “甚么公平方法?!”两人同声脱口相问。
  明非大师接道:“以当时两人内力相较,洗无忧已与淳大侠力搏千招,真力消耗大半,自是与施大侠相去甚远,所以施大侠愿意先挨洗无忧三掌,然后祇要洗无忧挨施大侠一掌。”
  骆千里听后,不禁叫道:“这并不公平啊!洗无忧所炼的‘小雷音褝震’,威力甚是惊人,洗无忧就算以三成内力发出,也足以摧筋毁骨,祇怕施大侠纵然拚力硬挨三掌以后,也无力再发一掌了。”
  明非大师突然面带戚容,喟然一叹道:“唉!所以说‘神州三绝’对我少林门下施惠太多,施大侠分明是想舍命服敌,以图挽回少林厄运。”
  秋文蓉迫不及待地问道:“结果呢?”
  明非大师喟然良久,又接道:“相搏的方式就这样决定了,并相赌如果施大侠落败,终生不与‘雷音二怪’为敌,如若洗无忧落败,则听候施大侠发落。”
  秋文蓉天真地笑道:“这倒还算公平,想必是施老前辈赢了?”
  明非大师面上戚色突然加深,又是长叹一声道:“是的,施大侠赢了,可是赢得很惨,也赢得很侥……”
  说至此处,明非大师目中精光一闪,突然噤口不言,骆千里不觉接口道:“你说施老前辈赢得非常侥幸?”
  明非大师犹豫半晌,方低喟一声道:“是的,本不应对前辈大侠如是置评,但事实的确加此,就连施大侠本人也不予否认,当时,洗无忧发出第一掌后,施大侠身躯祇是微幌,并无大碍,可是,当洗无忧发出第二掌后,施大侠竟……”
  秋文蓉听得如同身受,即忙抢问道:“施老前辈是不是受伤了?”
  明非大师黯然点头接道:“那第二掌是洗无忧拚力所发,是以击得施大侠踉跄倒退五步,嘴角渗血。”
  “啊!”二人同声惊呼!
  明非大师紧接道:“洗无忧乘施大侠立足未稳,纵身上前,又发出威力无俦的第三掌,将施大侠击飞丈余开外,口中血如涌泉。”
  “啊!”二人呼声更高。
  明非大师神色激动,接道:“正因洗无忧那厮太过狠毒,第三掌竟然犯了大忌,未留分毫余地,被施大侠反震力之弹起,倒飞三丈以外,受伤极重,卧地喷血不止。”
  “啊!”二人不再惊呼,似是吁了口长气。
  明非大师又接道:“施大侠受伤倒地后,宗大侠与淳大侠正欲趋前探看,施大侠竟然摇头制止,并摇摇幌幌地站了起来,步履维艰地向重伤倒地的洗无忧走去。”
  一直心怀忐忑的秋文蓉,此时不禁笑逐颜开,欢声道:“看来施大侠尚有余力,根本无须发掌,祇要掌心在洗无忧的天灵穴上一按,这魔头就要魂归幽冥了。”
  骆千里笑道:“站在一旁的‘寒山老魅’谷通恐怕会出手相护吧!”
  明非大师淡然一笑,道:“不!‘雷音二怪’虽算是魔道巨擘,倒能守正不阿,遵守不逾,那谷通眼看着施大侠步步向仆地的洗无忧逼进,蓄掌待发,却静立一旁,状似浑然不觉。”
  秋文蓉状似惋惜地一叹道:“这洗无忧如今还活在世上,想是当年施老前辈手下留情了。”
  明非大师点头道:“不错,施大侠宅心仁慈,眼见洗无忧已受重伤,竟对一旁站立的谷通说道:‘这一掌暂且记下,你可将他带回,将息好了再来挨我一掌,施天翔将在少林寺恭候。’”
  秋文蓉不由一怔,心中暗道:“这岂不是忠厚得过了份!”心里如此想,嘴里可没有说出来。
  明非大师继续叙述道:“谷通一听此言,凄然一声长啸,沉声道:‘难得施大侠如此宽宏度量,洗无忧伤在自己掌力之下,已然无力再挨大侠一掌,显已落败,有约在先,但凭大侠发落吧!’说完抖袖振衣疾纵而去。”
  骆千里喟然一叹道:“难得魔道巨擎,竟有如此豪情,祇是一念之差,身入魔道,可惜!可惜!”
  明非大师咦道:“算来那洗无忧囚禁精舍已然五十年了,这五十年来,少林门下平静无波,能不说是‘神州三绝’三位前辈所赐么?”
  接着又是仰天一声浩叹,算是结束了这件往事的叙述。
  秋文蓉是女孩儿家,心思极细,怔怔地望着那精舍发楞,忽然,脑际灵光一现,一双慧目骨碌碌地一转,笑问道:“这精舍里面囚禁的果真是昔年‘雷音二怪’之一的‘冰河钓叟’洗无忧么?”
  这一句话问得太过突兀,不但使骆千里闻言一怔,明非大师更是骇异不已。明非大师诧异片刻,惊道:“虽事隔五十年,经历了三代掌门人,但那精舍里面囚禁的是‘冰河钓叟’洗无忧却是无可置疑的。”
  秋文蓉淡淡一笑,轻描淡写的道:“祇怕洗无忧不会那样老老实实地被你们一关五十年吧!”
  骆千里聪明一世,竟也糊涂一时,以为秋文蓉胡思乱猜,欲思阻拦,即喊道:“蓉儿……”
  明非大师也已抢口问道:“女施主此说,不知有何凭据?”
  秋文蓉妙目斜睇骆千里一眼,心说:骆哥哥!你怎么如此糊涂健忘啊?口中却正经地对明非大师说道:“据我所知,洗无忧三十年前曾经现身江湖,并且又惹出一段武林恩怨,这与大师所言,洗无忧已在贵寺囚禁五十年,岂不大相迳庭。”
  骆千里突有所悟,抢口道:“蓉儿,你是说……”
  秋文蓉嫣然一笑,揶揄地道:“骆哥哥,你的记性真坏,那晚在‘七海帮’总坛现身的‘寒山神芒’廉清石不是代洗无忧向‘银羽金雕’柏健彪传令么?事隔数日,你竟忘得干干净净了?”
  骆千里连连以手拍头,喊道:“该死!该死!怎么这样坏的记性!”
  接着又对明非大师正色道:“确有此事,三十年前,洗无忧因身边一把‘摘星剑’被‘七海帮’帮主‘银羽金雕’柏健彪垂涎,将他诓去同采‘万年雪莲’,柏健彪暗下毒手,将洗无忧推下万丈雪谷,不想这魔头竟然未死,目前已重临江湖,着廉清石传令柏健彪将‘七海帮’中子弟集聚听候提调,前嫌不究。”
  明非大师听后极为震骇地道:“真有此事?”
  骆千里毅然答道:“半点不假!”又略着沉思,对秋文蓉道:“蓉儿,廉清石之话未必可信,也许他假借洗无忧之名,威胁柏健彪就范也不一定。”
  秋文蓉不假思索,即刻答道:“这且不言,那‘银羽金雕’柏健彪一听洗无忧三字,面上陡然变色,三十年前设计将洗无忧推下万丈雪谷之事,看来不虚,是以足证洗无忧早于三十年前即已遁离精舍。”
  囚禁之人逃遁达三十年之久而不察,使少林一派非常难堪,明非大师惊惶之余,面上更是讪讪发热,但犹强辩道:“这事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秋文蓉粉面一寒,凛然道:“大师,事实胜于雄辩,此人不但早已逃离贵寺,而且目前已然重临江湖,且可能在‘天魔帮’中,‘天魔帮’君山祭天大会时,凌公瑾曾扬言歼灭六大门派,月前华山一脉首遭灭门之祸,目前‘武当’一脉险险遭难,幸被一百年前高手‘百变神魔’公冶放半途遏阻,从‘通天鬼叟’夏侯震夜临少林,图窃贵寺掌门信物‘绿玉如意’一事来看,‘天魔帮’的第三次歼灭对象可能就是贵寺,也许贵寺尚以为在囚禁中的洗无忧不日会突然在贵寺现身哩!”
  秋文蓉一番推断,宛如艳阳焦雷,骆千里被震得目瞪口呆,噤若寒蝉。
  那明非大师更是悚然变色,沉声道:“玆事体大,请二位施主移玉方丈静室,待贫僧详禀本寺掌门人明灯大师。”
  秋文蓉柔荑轻摇,轻声道:“大师先不必宣扬,禀明明灯大师,着人前往精舍察看洗无忧是否仍被囚禁后,再作定夺,但愿我所推断不实才好!”
  明非大师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道:“二位施主稍待,贫僧告退。”语毕,疾行而去。
  待明非大师去后,骆千里面色凝重地道:“蓉儿,你所言极是,看来那洗无忧已不在那精舍之中了。”
  秋文蓉道:“果真如此,施老前辈可不会饶过他哩!”
  骆千里轻笑道:“蓉儿,看你心机城府,比我强过许多,来日我在你面前若想动一点歪脑筋,恐怕逃不过你的慧眼哩!”
  秋文蓉知道骆千里所指为儿女私情,一时娇羞无限,似嗔还喜地道:“骆哥哥你这人坏死了,人家在跟你说正经话,你却一味打趣!”
  骆千里一见秋文蓉娇态可掬,更加爱煞,正想再加说笑,蓦见寺内僧人一个个凛色疾走,忙拉了秋文蓉一把,道:“蓉儿,你看寺内僧人一个个狂奔疾走,想是掌门明灯大师业已传警,走,我们去看看。”说完,两人直奔方丈静室。
  甫至静室门口,明非大师正从室内出来,一见二人冲口说道:“掌门师兄正有请二位施主!”
  二人也不答话,随明非大师匆匆进入方丈静室。
  此时,静室内除当代掌门明灯大师外,旁立一个年约六旬的和尚,红光满面,神光湛湛,一望而知是一位少林寺中高手。
  明灯大师一见二人进来,用手一指身旁和尚道:“这是本寺监院大师明觉师弟!”复又用手指骆、秋二人,向明觉道:“这位是雪山门下独孤大侠弟子骆少侠,这位是‘天池二友’伽因神尼弟子秋女侠!”
  明觉大师双手合十,宣声佛号,声如宏钟般道:“贫僧明觉候二位施主安。”
  二人各自回礼,齐声道:“不敢,转候大师安。”
  明觉大师长眉微轩,沉声道:“适才明非师弟来报,囚禁精舍之洗无忧,可能于三十年前即已逃遁,实在令人难以置信,现已请得掌门明灯师兄法谕,贫僧将亲往查看,是否属实,少时便知,请二位施主稍待。”
  明觉大师说完,又向明灯大师合十为礼,方才抖袖振衣疾去。
  明灯大师喟然一叹道:“囚禁之人遁逃达三十年之久竟未发觉,本掌门人实在难辞其咎,幸亏二位施主驾临本寺,及时告警,否则,岂不要闹一个天大的笑话!”
  骆千里心里一直不安,万一那洗无忧还安安稳稳地被囚在精舍之内,真不知如何下台,故预留退步地道:“道听途说之言,未必可靠,大师可不必先引自责,说不定那洗无忧仍被囚于舍,也未可知。”说完,意味深长地向秋文蓉投注一瞥。
  秋文蓉好似浑然不觉,状至怡然。
  明灯大师宣声佛号,朗声道:“我佛慈悲,但愿如此吧!”
  一时,三人各怀心事,默然无语。
  静室内出奇地静,静得令人窒息。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远而来。
  骆千里与秋文蓉相互一瞥。
  明灯大师一听匆促步履之声,已知警兆,快步向门口迎去。
  明觉大师气急败坏地从室外进来,一进室内即垂手肃容道:“洗无忧那魔头果然已逃遁了,明觉监管不周,有疏职守,敬领掌门师兄责罚。”
  明灯大师面色骤变,随又恢复平静,仰天一声长叹道:“少林威望扫地了!”
  语气一顿,随又问道:“洗无忧的衣食由谁照顾?”
  明觉大师道:“由三个执事僧轮番照管。”
  明灯大师厉声问道:“如许多年,精舍内空无一人,他们会不知道,速速将他们三人拿来见我。”
  明觉大师肃容道:“此点让明觉陈明,这事与那执事僧等并无关系,当年洗无忧被囚之时,因拒见天日,故那精舍并无窗户,室内黑暗难见五指,每日三餐及洗换衣服均由壁上小洞中递入,洗无忧逃遁后,又另外有人在内顶替,那执事僧人又如何得知?”
  明灯大师不由一怔,朗目圆睁道:“有这等事,那顶替之人是谁?”
  明觉大师道:“三十五年前失踪的一个执事僧人,此人像是受制,不言不语,形同白痴。”
  明灯大师不由“哦”了一声,双眉微皱,沉思片刻道:“你接管监院多久了?”
  明觉答道:“二十五年了。”
  明灯大师长眉一轩,道:“那洗无忧已然逃离三十五年了,此事与你无关,祇是当年监院大师慧空师叔竟也被蒙骗了。”
  说完又转对秋文蓉道:“秋施主断言不差,看来少林劫在目前,二位乃方外之人,似不必卷入这场漩涡,贫僧恕不留客了。”
  骆千里灿然一笑,朗声道:“大师此言差矣!我等既然来到此地,岂能容那般魔徒胡作非为,正可乘此机会荡此群獠,为武林除害。”
  秋文蓉也笑道:“我也要乘此机会教训教训凌公瑾那魔头。”
  明灯大师高宣一声佛号,沉声道:“难得二位施主如此侠心豪气,少林幸甚!武林幸甚!”
  又转身对明觉吩咐道:“吩咐下去,大开善堂,传鸣警钟!”明觉大师应命而去。
  明灯大师肃容对秋文蓉骆千里一摆手道:“二位施主请移玉善堂一行。”
  三人联袂出得静室。
  此时,那寺内钟楼上的巨钟已一声连一声鸣响起来。
  少林寺的善堂难得一开,尤其外人更不得擅入一步。
  今天,善堂大开,两旁“时值”僧人罗列,一双外来青年男女也被迎进堂内客座,可见事态严重。此时,警钟频传,寺僧沸腾。
  钟鸣十响,当最后一响的余音在空中消失后,一座拥有僧侣数千的偌大古刹碑林,顿时静了下来。静得像空无一人的荒山废寺,显见一切戒备均已就绪。
  明灯大师宣一声佛号,扬声喝道:“传本掌门谕令,召十戒长老降驾善堂之外。”
  “时值”僧人立即应声而去。
  少顷,“时值”僧人在堂外扬声通报道:“十戒长老堂外奉谕候召!”
  明灯大师低喝一声:召请入堂!
  刹时,堂外鱼贯走入十位古稀老僧,各持一根罗汉禅杖,一个个慈眉朗目,神光湛然。
  明灯大师低喝一声:看座!又扬声喝道:“传本掌门谕令,召请‘罗汉堂’首座明月大师及两位监堂率十八罗汉驾临!”
  “时值”僧应声而去。
  片刻,“时值”僧在堂外扬声通报道:“‘罗汉堂’首座明月大师率两位监堂暨十八罗汉堂外奉谕候召。”
  明灯大师又是低喝一声:召请入堂。
  堂外一时走进二十一个微胖高僧,前行三人各持一根禅杖,想是那首座明月大师及两位监堂。
  其余各佩一把戒刀,一望而知是“罗汉堂”的精英十八罗汉。
  明灯大师沉声吩咐:看座!早有“时值”僧人侍候落座。
  明灯大师双手合十,肃容起立,朗声诵道:“恭请‘少林三圣’慧空、慧静、慧心三位法驾降驾善堂!”
  “时值”僧人应命飞奔而去。
  刹时,堂外传来高声梵唱:“三位圣师驾到!”
  明灯大师沉喝道:“全体肃迎!”
  一时,堂内诸僧一一肃容起立相迎,秋文蓉与骆千里也随众僧站立起来。
  僧袍褊袂声中,进来三个老僧。
  这三人年纪都在百岁以上,眉稀目朗,眼中神光湛然,步履矫健,一望而知,都有极高的佛门武学修为。
  这三个比当今掌门人明灯大师尚高一辈的慧字高僧,平日均在“静殿”闭关参禅,轻易不到前殿走动,今日竟被掌门明灯大师请出,看来少林寺未轻觑素称魔道的“天魔帮”。
  此时,“善堂”内连掌门明灯一齐,共二十五位高僧,可说集少林精英于一堂。
  秋文蓉与骆千里不由暗忖:好强大的阵容!难怪少林一派在武林中虽迭遭凶险,却无大碍哩!
  两人正各自寻思,尚以为少林精华业已到齐,孰料明灯大师返身低喝道:“有请达魔院三位师伯!”语音甫落,自善堂殿后走出三个年约百岁的高僧。
  原来这三人正是达摩院三老,慧玄、慧通、慧灵三位大师。
  这时,明灯大师朗目环扫,沉声发话道:“五十年前,‘雷音二怪’前来本寺逞凶,焚毁‘戒持院’,少林一派险遭覆灭,幸武林前辈‘神州三绝’赶到,算是挽回了少林灭亡的命运。”
  明灯大师语气稍住,环视一周,接道:“当时三绝之一,‘赤杖天尊’施天翔施大侠,抢命搏胜二怪之一的‘冰河钓叟’洗无忧,依约将洗无忧永囚少林门下,此生永不释出,可是那洗无忧不守信诺,竟于三十五年前施计逃离囚禁精舍,此事实令少林无颜见武林中各大门户。”
  “三圣一之一的慧空大师霍然起立,状似激愤,而语气却甚平和地道:“三十五年前,老衲掌理监院,精舍囚禁魔徒逃遁,责无旁贷,老衲愿领责罚。”
  明灯大师合十为礼,向慧空大师恭声道:“师伯请坐。”
  然后复对众僧道:“往者已矣!但少林一派名重武林,且为佛门千年禅林,过去惨痛教训,足以殷鉴,不可再蹈覆辙。”
  语气一顿,目瞥身旁秋文蓉骆千里一眼,继道:“这二位施主乃武林名门之后,且与本门有一段渊源,据二位施主听得消息,那‘冰河钓叟’洗无忧已置身于仇视武林正大门派的‘天魔帮’中。”
  群僧闻言俱都略略一怔!
  明灯大师慈眉微轩,声如洪钟般接道:“‘天魔帮’自君山祭天大会以后,声势日大,帮主凌公瑾阴险狠毒,曾扬言歼灭我等六大门派,以遂其冠盖武林的欲念。”
  群僧眉宇间已微显怒色!
  明灯大师又道:“‘天魔帮’几已网尽邪道魔头,宛如深山饿虎,危害武林非浅,加上‘通天鬼叟’暗中撑腰,无异虎头生角,再加上洗老魔头,此虎已然添翅了。”
  群僧面上怒色更炽。
  明灯大师声色澟重地道:“‘天魔帮’帮主凌公瑾的狂言已然付诸实施,月前‘华山’一派惨遭灭门之祸,就是‘天魔帮’的毒手,日前‘武当’也险遭难,幸遇一位前辈高人中途遏阻。七日前,‘通天鬼叟’夏侯震夜临本寺,图窃掌门信物‘绿玉如意’,幸经‘慧玄’师伯将之击退,依此迹象看来,‘天魔帮’第三次逞凶的对象将是本寺无疑……”
  群僧怒色加惊。
  明灯大师语意激昂地道:“‘天魔帮’所有作为无不危害武林,罪干天和,愿我少林弟子做此擒魔的英雄。”
  此语虽是勉励门人,却也有炫耀少林威武的意思,秋文蓉素性好胜,加之童心未泯,闻言不由一声轻哼!
  冷哼之声虽甚轻微,但明灯大师近在咫尺,却听得十分清楚,不由面上一讪,急忙又转圆道:“此意并不是说,武林之中除此魔帮非我少林莫属,但我辈佛门弟子,应切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训。”
  这一转圆真是天衣无缝,秋文蓉不禁面上一热,坐在一旁的骆千里也以臂轻碰其肘,似在责备秋文蓉不应轻率失态。
  明灯大师话已交代清楚,接着发号施令道:“‘天魔帮’群魔如妄入本寺半步,务尽全力勿使其生还。”
  接着朗宣一声佛号,双手合十道:“我佛慈悲,弟子欲诛群獠,为武林除害,不得不开杀戒了。”
  群僧也一齐双手合十,宣称:阿弥陀佛!
  明灯大师朗目一睁,道:“自即日起,本寺进入全面戒备,‘经楼’‘善堂’‘静殿’‘达摩’四堂,各由该堂首座主持大师率众座下弟子,不分昼夜严密看守。”
  各堂首座主持大师唯唯应诺。
  明灯大师继续传谕道:“达摩院三位师伯除慧玄师伯率众护守达摩院外,其余慧通、慧灵、慧空三位师伯暨慧静、慧心二位师叔,自即日起改在明灯静室打坐,以应急变。”
  这五人虽比明灯大师的辈份高,但也得听掌门人的提调,是以闻言后不约而同地齐声道:“老衲领命。”
  明灯大师接着又吩咐道:“请十戒长老听命!”
  十位长老同声齐应一声:“在!”
  明灯大师沉声道:“每日酉、戌、亥、子、丑、寅、卯七个时辰,请各位暗布于寺内殿顶红墙等处,不拘来人或暗或明,准进,不准出,未获谕令,不得现身。”众长老喏喏领命。
  明灯大师又吩咐道:“‘罗汉堂’首座大师明月师兄听令!”
  明月应声道:“明月在!”
  明灯大师沉声道:“自即日起,每晚酉、戌、亥、子、丑、寅、卯七个时辰,率两位监堂大师及十八罗汉,各按方位暗布于寺外山区,来人准进不准出,未获谕令,不得现身。”明月唯唯烦命。
  明灯大师略一沉思,又朗声道:“监院大师明觉师弟职司寺内夤夜巡逻之责,并着执事僧人,速在藏经楼旁储水万石,细砂千挑,以防魔徒纵火焚经。”
  明觉也将谕令一一记在心头。
  明灯大师见诸事俱已调停,遂对众僧道:“希各小心,请位请回吧!”一时,众僧纷纷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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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10:13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六、力挫魔徒

  偌大一座“善堂”,除了“时值”僧人以外,祇剩下明灯大师,秋文蓉和骆千里三个人。
  明灯大师双手合十笑道:“请二位施主移玉静室待茶。”
  秋文蓉慧目一转,笑道:“静室不是从今天起,五位前辈要在那里打坐吗?我看不要去打扰他们几位高僧的禅课吧!”
  明灯大师笑道:“女施主所言极是,那就请二位移玉客堂吧。”
  秋文蓉面色庄严,作古正经地道:“我看掌门大师不要把晚辈当客人待才好,适才大师调兵遣将,唯独未派遣晚辈二人丝毫差事,分明已是见外了。”
  明灯大师闻言一怔,迟疑地道:“这个……”
  秋、骆二人同声道:“大师莫非有所顾忌?”
  明灯大师面色一凛,沉声道:“难得二位施主一片侠心,贫道这里先谢了,祇是,‘天魔帮’群獠既是冲着‘少林寺’而来,少林弟子自有保寺护院之责,二位乃寺外之人,若遽予差遣,不但对二位施主有所唐突,且一旦传扬出去,岂不……”
  骆千里不待明灯语尽,一声畅笑,朗声道:“大师原来顾忌这个,武林之中虽门户各别,然旨趣相同,无非是维护正义,宏扬武事,锄暴安良,危害武林者,人人得而诛之,何况晚辈等与那‘天魔帮’等几个魔头有点过节,一旦魔徒找上门来,晚辈等岂能插手其间,其间并无轻看少林武力之意,尚请大师谅察。”
  骆千里伶牙俐齿,一番话说得至情至理,虽表示愿助一臂之力,却又不损及少林威望。
  明灯大师心理何尝不明白骆千里话中之意,“哈哈”一笑道:“小施主此话有理,此乃少林幸甚,武林幸甚!”
  语毕!三人联袂往客堂而去。
  XXXXXXXXX
  入夜,一座庞大的古刹禅林,竟然静得毫无声息!
  静!静!静!
  除了佛前“净灯”之外,四下并无半点灯火。
  数千僧侣也失去了踪影。
  其实……
  寺外山区,寺内殿顶墙隅,已然遍布高手。
  少林寺已布下天罗地网,祇等群魔自投罗网。
  以“天魔帮”诸魔的武功和少林寺诸高手的武功相比较,似是难分轩轾,但少林门下知觉在先,预为提调,以逸待劳,无形中,“天魔帮”就落了后手。
  偌大一座寺庙,隐在幢幢暗影中。
  客堂内却是灯火明亮。
  在两盏明亮的八角风灯下,骆千里和明灯方丈在对枰而弈,秋文蓉在一旁观战。
  明灯方丈精于弈道,却想不到骆千里小小年纪竟也是个中老手。
  于是,饭后两人对上一局,以消此慢慢长夜。
  此时,约莫是戌正光景了。
  明灯大师拈子在手,正欲落枰,突然一怔,停手不动。
  明灯大师凝神片刻,忽然莞尔一笑,手中棋子“砰”声落枰,笑道:“我这四子天马行空如何?”
  骆千里闻言一怔,忽然脑中灵光一现,猛然省悟,方才明灯大师怔神之际,想是门下弟子以传音向其报吿,“天魔帮”已然有四个人潜进寺内来了。……
  骆千里这一省悟,即抬头瞟了秋文蓉一眼,秋文蓉早已懂得,立即接口道:“大师,我看你这四子死定了。”
  骆千里笑道:“蓉儿说的不错,我这四路团团围住,宛如铜墙铁壁,你若行空其间,恐怕要落一子死一子哩!
  明灯大师故在枰上细看半晌,忽然笑道:“小施主说的不错,这四周宛如铜墙铁壁,天马行空,虽是好手,但无退路可引,看来这四个子是死定了,唉!真是不知死活!”骆千里与明灯大师正在谈论那“天马行空”四子的死活,自客堂殿顶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道:“少林方丈这‘死定了’三个字未免太狂了,老夫看来祇怕未必!”
  话声之中,人影闪动,四个金衫老者已飘进客堂之内。
  来人清一色金色大衫,背负长剑,入得客堂,了无惧色,坦然而行,直到明灯大师近前丈余,方才停步。
  为首一人,约莫五旬开外,身躯高大,松须灰白透黄,两目炯炯,合拳当胸一抱,道:“在下‘天魔帮’总督法宫羽昆,绰号人称‘玉剑神魔’,今奉帮主‘金环夺命’凌公瑾之命,率座下督法三剑前来拜会方丈大师。”
  明灯大师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
  宫羽昆蓦一转眼,瞥见座上秋文蓉,嘿嘿冷笑道:“女娃儿!君山祭天大会养这娃儿搅得天翻地覆,本帮正在四下寻你,你倒会享清福,当起少林门下的座上客了。”
  秋文蓉冷哼一声道:“当日要不是宗爷爷一旁拉劝,早就将你们君山八寨夷为平地了,怎么样,不服气我俩到院中一会。”
  宫羽昆冷笑连声道:“娃儿好大的口气,老夫少不得要教训你一顿,不过,目下老夫有要事在身,不同你纠缠,再说,佛门重地,少林方丈自也不愿老夫在这里妄开杀戒。”
  说完,又是阴侧恻一阵怪笑!
  秋文蓉慧目圆睁,怒声道:“好,你姑娘等着你!”
  明灯大师慈眉连扬,朗声道:“善哉!善哉!难得‘天魔帮’中之人,也知佛门净土,不宜妄开杀戒,施主夤夜驾临本寺,不知有何贵干?”
  宫羽昆阴笑道:“‘天魔帮’乃天下豪杰绿林英雄集聚而成,并非为非作歹嗜杀如命的乌合之众,所有作为也都本着‘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之旨,至于诸多恶名,皆系其他门户中伤之词,请方丈大师明察。”
  秋文蓉和骆千里在一旁暗道:“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也亏你说得出口!”
  明灯大师眉目微轩,笑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魔帮’行恶行善,事关施主等将来报应,与贫僧毫无关系,施主何须赘言。”
  这一顿抢白说得宫羽昆面上不由一热,若依他的脾气,立时就要发作,怎奈帮主谕命再三,任何情况不得发火,祇得强捺怒气,和声道:“可是,本帮因行为正大,深得武林有识侠士拥戴,而日渐崛起,也因为不能使许多自诩为正大门派中人畅意所为,于是,一再向本帮寻衅滋事,使本帮忍无可忍。”
  明灯大师故作惊奇地道:“噢!有这等事?”
  宫羽昆以为狡计得逞,冷笑一声,接道:“所以本帮当前要务,就是要荡平武林所有门户,使武林统一,以免却日后再有倾辄杀伐之事。”
  这话狂得实在骇人听闻,三人听后俱不由一怔!
  明灯大师不露声色,平静地问道:“所谓荡平天下门户,想是包括少林在内?”
  答案却令人大感意外,宫羽昆和声道:“不!贵寺为佛门重地,执佛门武学之牛耳,在武林中为一伸张正义,抵制强权的正大门户,‘敬’尚不及,怎能言‘荡’,本帮帮主及帮中弟子从未作如是想,也不敢作如是想。”
  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不是听错了,定是另有文章。
  果然,立刻有了下文。
  宫羽昆见三人面露诧色,立即相机进言道:“所以帮主着在下来拜会方丈,在本帮进行统一武林大业时,绝不侵犯少林门下一分一厘,但也请贵寺不会插手过问其他。”
  明灯大师笑问道:“施主夤夜不远千里而来,就是为此么?”
  宫羽昆目不稍瞬地注视明灯大师,和声道:“正是为此,请方丈大师示下,以便回覆本帮帮主。”
  明灯大师一声朗笑,道:“这事简单,武林之中,向来是各守门户,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何况少林也不曾和其他门派立过盟约,祇要不染污我这片净土,少林门下当然不管不闻。”
  明灯大师如此回答,不但使在座的秋文蓉和骆千里大感诧异,就连静等回覆的宫羽昆也大感意外。秋文蓉不禁暗暗叫道:“这是他们各个击破的鬼计啊!祇怕等其他门派瓦解冰消后,你少林一脉恐也难保,大师,你也太糊涂了!”
  宫羽昆闻言喜不自胜,笑逐颜开地道:“大师真乃快人快语,多谢大师慨允,在下得以覆命了。”
  明灯大师忽然低喝一声:“且慢!”然后沉声道:“不过,武林纷争,祇耍与本寺无关,本寺尽可不闻不问,如果有狂妄之徒,为逞一己之私欲,妄开杀戒,涂炭武林,少林弟子站在我佛面前,少不得要插手管上一管。”
  一语既出,秋文蓉可乐了,原来明灯大师大大地耍了宫羽昆一下。
  宫羽昆闻言无异被浇了一盆冷水,心中一动,故作不解地道:“方丈已然答应不过问别人的事,自应遵守信诺,至于其他,方丈大师不妨多考虑考虑少林门下的利益而为即可,在下相信,智者绝不愿惹火烧身。”
  语气软中带硬,暗示威胁。
  明灯大师也不置答,朗目双闭,一声冷哼!
  宫羽昆机警地接道:“这件事暂且打住,祇望大师凡事三思而行,另外还有一事要与大师相商。”
  明灯大师已不像先前那样和颜悦色,朗目遽睁,沉声道:“看来施主此行使命特多!”
  宫羽昆一声阴笑,和声道:“祇此一事,别无他图。”
  明灯大师冷冷地道:“何事施主请讲?”
  宫羽昆道:“本帮帮主想向大师借一样东西。”
  明灯大师似乎略感意外,沉声道:“什么东西?”
  宫羽昆轻描淡写地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物件,祇是想借贵寺掌门信物‘绿玉如意’一用!”
  明灯大师闻言变色,霍然起立,怒道:“宫施主,你莫非存心侮辱本寺而来?”
  宫羽昆平静地答道:“不!在下奉帮主之命诚心来与大师相商。”
  明灯大师诧语片刻,冷然道:“好,算你是诚心来与贫僧相商,现在答覆你,不借。”
  宫羽昆闻言目中冷芒暴射,冷笑一声,道:“帮主嘱在下转言,如大师不愿将信物借用,不要怪本帮心狠手辣。”
  明灯大师勃然大怒,厉声道:“宫施主,你早就该显出你的本色,表明来意了,何苦先来一套冠冕堂皇的甜言蜜语。”
  宫羽昆冷笑道:“在下是先礼后兵。”
  明灯大师冷哼道:“好个先礼后兵!两件事,贫僧均已作答,施主可以请回覆命了。”
  宫羽昆仰天一声阴恻恻的怪笑,沉声道:“好个不识时务的方丈大师,看来这名重武林的千古佛刹,就要断送在你这一代掌门人之手,可惜!可惜!”
  明灯大师岂能容忍这般魔徒在这客堂内使刁放狂,沉喝一声、道:“魔徒!你是否认为少林门下无人拿得下你?”
  秋文蓉与骆千里在一旁早已不耐,因不使喧宾夺主,祇得强忍怒火,此时一听,双双站立起来。
  宫羽昆这个老魔何等机伶,盘算凭自己武功再高,也难闯出这亚赛铜墙铁壁的少林门墙,一声阴笑道:“在下四人,宛如秤上天马行空四子,大师不是说过死定了么?”
  明灯大师怒喝道:“既知如此,还不快滚!”
  宫羽昆似乎有恃无恐,大言不惭地道:“两军相对,不斩来使,而且在下四人死不足惜,祇怕不到天明,这古刹褝林就要变成灰烬,寺中数千僧人也将挫骨扬灰,大师不觉得罪过么?”
  此语宛如焦雷,祇震得明灯大师骇异不已。
  宫羽昆见明灯大师面露骇色,更是得意地狂笑不止。
  秋文蓉不由勃然大怒,粉面骤寒,娇叱一声,怒道:“魔徒你也太狂了,有你姑娘在此,便想走出这客堂半步!”
  宫羽昆似乎毫无惧色,狞笑道:“女娃儿,你凭什么在人家少林门下发威,就算你有这本事,掌门方丈也未便肯让你如此放肆,事关这座千古名刹的存废和数千僧人的性命哩!大师;你说是不是?”说完,又冲着明灯大师阴侧侧一声怪笑。
  秋文蓉只气得七窍冒烟,向明灯大师疾声道:“大师,拿下这魔徒!”
  明灯大师片刻之间,面上神情几经变化,此时闻言,朗宣一声佛号,和声道:“女施主暂息雷霆,看在我佛金面,不要与这般魔徒一般见识。”
  说着,又转向宫羽昆扬声喝道:“宫施主,你的话有理,两军相对,不斩来使,去吧!”
  宫羽昆神色遽变,满面狞色,恶声道:“好,在下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俱是大师所赐,在下等告辞了,临行留一忠告,大师一念之间,关系少林一脉之存亡,请大师不要固执一己之好恶才是。”
  说完,不待置答,抖袖一挥,四人霍地转身,大踏步往客堂外走去。
  狂态傲色,气得秋、骆二人直咬牙,尤以秋文蓉更甚,但明灯大师既抱息事宁人态度,秋文蓉也祇有眼巴巴的看着宫羽昆等四人离去。
  四人甫要迈出客堂,突然监院明觉大师现身拦阻去路,合十为礼,说了声:“请四位施主稍待。”
  宫羽昆以为事有转机,遂停步昂首而立。
  明觉大师就站在门边,施礼问道:“敢问掌门师兄,这四位施主前来拜会,曾否投帖,并经由知客明非师弟肃请而入寺?”
  明灯大师已然知道明觉的用意,但不愿事体闹大,故而慈眉微蹙,故作掩饰地道:“四位施主乃‘天魔帮’帮主凌公瑾的使者,想是行色匆促,未及办理投帖之事。”
  明觉大师微讶一声,复转对宫羽昆等道:“那位施主是此行之首?”
  宫羽昆傲然道:“就是老夫,你是何人?”
  明觉仍很恭敬地道:“贫僧乃本寺监院明觉,请问施主,既未投帖经由知客大师肃请入寺,系从何路进来的?”
  宫羽昆闻言一楞,但随又狞笑道:“堂堂少林门下,老夫从何路而来,尔等都不知道,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明觉涵养极佳,仍是不怪不怒地道:“四位施主想是越墙而进的。”
  宫羽昆横声道:“就算是老夫越墙而进,你待怎样?”
  明觉才一声冷笑,道:“本寺定有明训,越墙私闯本寺,显然轻视我少林门下,来由施主,去得要问问贫僧。”
  宫羽昆至此方知事态严重,悚惶地望了明灯大师一眼,忽然心机一动,出言相胁道:“掌门大师,你嘴上说得冠冕堂皇,两军相对,不斩来使,你却故意让这个和尚来留难我,好,我们四条命要叫你们几千条命来赔。”
  明灯大师虽有所顾忌,但又不能擅侵监院权责,祇得委婉解释道:“举凡寺外之人,触犯少林寺规,应由监院大师全权处理,贫僧虽身为掌门,但却不能令监院放弃职责而违犯佛祖规戒,施主祇好听凭监院大师发落了。”
  宫羽昆一见恫吓不成,心念一横,怒声道:“发落二手,大师说得太轻松了,也罢,让老夫领教一下少林寺的佛门绝学。”
  “玉剑神魔”宫羽昆在“天魔帮”中;也算是顶尖人物,武功修为极高,尤其一把“切玉剑”,施展起“鬼府索魂剑法”,倒是招招狠毒,步步断魂。
  明觉大师抖袖一摆,扬声道:‘四位施主藐视少林,令人难容,为维护寺誉,请即院中一会。”
  说完,向明灯大师合十为礼,阔步向院中行去。宫羽昆也不含糊,抖袖一甩,四条身影,也快步走出了客堂。
  明觉一露面,秋文蓉就知有好戏登台,心里直乐,此时一拉骆千里衣袖道:“骆哥哥,咱们院中看看去,看来这魔头今天要吃亏了。”
  骆千里微一点头,二人联袂出了客堂。
  院落中,祇有明觉大师和四个来人。
  明觉扬声喝道:“本院令谕,十戒长老现身听点。”
  “点”字未落,“嗖!”“嗖!”连响,人影飞闪,院中陡地多了十个古稀老僧,各执罗汉禅杖,在宫羽昆等人身后一字排开。
  宫羽昆闻声心惊,回首一看,阴笑道:“堂堂少林一脉竟也是仗多胜少,久闻少林寺十戒长老功力卓绝,来来来!一齐上吧!老夫一把薄剑,倒要拼拼你们十根雄浑有力的禅杖。”
  那十个老僧根本就不理睬。
  明觉大师已然发话道:“本院严遵佛祖规戒,惩治越墙私闯本寺狂徒,劳动众位长老法驾,勿使狂徒遁离即可,其余不劳费神!”
  诸长老同声低应,禅杖拄地,各自闭目不语。
  明觉大师复对宫羽昆道:“施主们此时如能前往正殿,焚香一柱面佛忏悔,本院仍以礼送诸位出寺。”
  宫羽昆冷然道:“要老夫面佛不难,和尚你施展出少林绝学吧!”
  明觉大师浩叹一声,喟然道:“那是施主逼得贫僧妄开杀戒了。”
  宫羽昆暴喝一声,厉声道:“好大的口气,秦督法代老夫领教这狂傲和尚几招!”
  宫羽昆身后三老之中,一人应声而出;
  明觉大师沉声喝道:“施主报名!”
  此老朗声报道:“‘天魔帮’督法‘南平剑叟’秦云亭。”
  在场众人无不一怔,秦云亭以一套“乱柳剑法”于二十年前即已扬名江湖,而且此人守正不阿,竟也会身入魔道岂不令人费解。
  秦云亭话声末落,身形已进,青芒闪处,长剑已然出鞘,左手三指一捻剑诀,剑尖微翘,剑把抵腹,亮出了“乱柳剑法”的起手式“春柳萌芽”。
  明觉监院一声冷哼,喝声:施主接招!右手袍袖一抖,扫向秦云亭握剑右腕脉脉。
  明觉监院袍袖方动,祇见秦云亭沉肩、抬腕,手中银一虹闪,青芒暴张,一招“柳絮随风”,剑生无数剑花,向明觉抖动袍袖迎来。
  两人一触即分。
  明觉监院低喝一声:好剑法!身形暴进,双拳当胸一抱,倏忽左右一分,两股举世无俦的劲流,直向秦云亭袭来。
  秦云亭也自低喝一声:好掌法!长剑当胸一竖,猛然一旋,青芒闪处,形同一根剑柱,突然身形一纵,倒拔而起,招变“垂柳千条”头上脚下,倒悬空中之际,长剑已然递到明觉监院的小腹。
  就凭这一招,秦云亭博得人称“南平剑叟”,绝非浪得虚名,这一套“乱柳剑法”委实有可看之处,旁观之人无不暗暗喝彩。
  那明觉监院也非泛泛之辈,一见对手长剑递到,双抓倏撤,不退反进,及至剑尖堪湛触衣,身形猛拧,那剑锋贴腹腹穿衣而过,“嘶”地一声,明觉监院肥大的僧袍,被利剑横挑一道二尺来长的口子,众人无不惊讶出声。
  就在同时,明觉监院一声沉喝,右手袍袖一科,食、中指电出,向秦云亭握剑右腕脉门拂到。
  众人这才明白,明觉监院为了速战速决,不惜走此险招,差些被利剑开膛破肚。
  此时,秦云亭尚悬身空中,一见明觉监院双指拂到,惊呼一声:“禅林切经拂脉手”,右腕已被拂中,一时全身劲力散涣,砰然摔在地上。
  明觉监院就势一把抓住秦云亭衣服前襟,用力一甩,投向十戒长老处,厉声喝道:“先将此人押赴大佛宝殿,面佛忏过,听候发落。”
  “长老中闪出二人,分左右将秦云亭挟住,转身往大殿行去。
  宫羽昆一声沉喝,厉声道:“且慢,老夫向大师提出警告,本帮秦督法祇要身入大殿半步,少林一脉即注定了覆灭的命运。”
  此语一出不但使寺内诸僧惊震不已,即使连秋文蓉与骆千里二人也不胜惊骇,看来宫羽昆确有所恃。
  挟持秦云亭的二长老,闻言也是悚然而栗,但明觉监院并未收回谕令,自是不敢停留,仍然健步向大殿走去。
  整个院落里寂然无声。
  这一场心机与毅力的搏斗,一方为维护寺誉要惩治闯寺狂妄之徒,另一方则厉声相胁,两方僵持不下。
  被挟持的秦云亭正逐渐接近大殿!
  八尺!
  六尺!
  宫羽昆暴喝一声,厉声道:“老夫再伸前言,祇要秦督法一入大殿,就是少林一脉大祸临头之时。”
  明觉大师不为厉言所动,平静佇立。
  秦云亭更接近大殿了!
  五尺!四尺!三尺!
  在场众人的心弦也渐渐地拉紧了!
  掌门方丈明灯大师的慈眉也跟着紧蹙了!
  蓦地此时宫羽昆低喝道:“郭督法,施放‘金环燐箭’吧!”
  明觉监院朗目中神光一闪,扬声喝道:“二位长老暂停,静候法谕!”
  众人似乎吐了一口气,但也无不惋惜,尤以秋文蓉骆千里为甚,想不到明觉监院竟被宫羽昆威胁住了。
  宫羽昆见自己威胁生效,面上展露胜利的狞笑,口中冷哼连声!
  受命施放“天魔帮”金环燐箭的郭督法正探手入怀,闻声也自停止。
  明觉监院朗目一轩,转向明灯大师道:“明觉恪遵佛祖戒规,了断狂妄之徒越墙闯寺一事,请掌门师兄示下法谕,是否授命明觉全权处理?”
  明灯大师朗目一轩,扬声道:“师弟职司监院,理应由师弟全权处理,不过,师弟自信能处理得很完满么?”
  这句话问得含意很深,意思是:“你能拿得下眼前这三个人吗?你考虑过后果吗?”
  明觉闻言答得非常爽快,祇听他道:“明觉已有妥善安排,自信能办得完满。”
  明灯大师颔首道:“如此甚好!”,
  明觉朗宣一声佛号,道:“明觉要放手去做了!”
  两人对答之间,众人才知明觉不但未被宫羽昆所胁,相反还有与来人硬拚到底的意思,心神无不为之一振!
  宫羽昆等三人也自暗惊!
  明觉话一说完,霍转身形,大步向来人面前走去。
  一直走到宫羽昆面前仅距三尺,才停身站定,扬声道:“贵帮今夜一共来了几人?”
  宫羽昆也不禁为明觉这种气魄所慑,沉声答道:“四个!”
  明觉冷哼一声,道:“施主,我是问暗布寺外之人。”
  宫羽昆似是一怔,狞笑一声,答道:“本帮是否另外派有人来,老天不知。”
  明觉应了声:“好!”竟然变目紧闭,嘴唇微动,一望而知,是在以“蝼蚁传音”指示寺外守护人员严密搜索寺外山区。
  半晌,明觉朗目骤睁,目内神芒暴射,又走到那郭姓督法近前,高宣一声佛号,礼:“可否请施主报名?”
  郭督法沉声报道;“‘天魔帮’宫总督法座下督法,‘梅萼剑客’郭南屏!”
  明觉双手合十道:“如果老衲不曾记错,施主当年与‘菊萼剑客’霍大平,‘兰萼剑客’任侠英二位施主共称‘剑国三友’可是?”
  郭南屏面上一讪,随即凛色道:“不错!和尚真是好眼力,好记性!”
  明觉慈眉微轩,喟然道:“以施主当年侠名,竟也会身入魔帮,甘心受制于人下,殊属令人费解!”
  一时之间,郭南屏似乎面有羞愧之色。
  “玉剑神魔”宫羽昆陡地冷哼一声!
  郭南屏神色一正,沉声道:“和尚你是教训老夫么?
  ”明觉大师和声道:“老衲是在与施主过去的身份讲话!”
  郭南屏厉声道:“今日郭南屏,不是过去的郭南屏,和尚你要注意我目前的身份。”
  明觉仍是极为温和地道:“那施主是存心要与我为敌?”
  郭南屏冷然道;“敌友听凭于你!”
  明觉微微颔首应了声:“好!”
  这“好”字方才出口,森森院墙上,“嗖!嗖!”连声,落下数十条人影。
  人影一现身,在场众人大感意外,宫羽昆等更是惊呼出声。
  来人是“罗汉堂”首座大师明月,率领着座下四个罗汉,押解进来四个金衫老者,一望而知,俱是“天魔帮”中之人。
  明月合十道:“老衲幸不辱命。”
  明觉恭声道:“有劳师兄,不知寺外山区是否业已搜遍?”
  明月答道:“搜遍山区,祇此四人,看来不会再有了。”
  此时,宫羽昆暴喝一声,怒道:“少林掌门听着,老夫再次警吿于你,速速命这和尚放回本帮萧总巡查,否则少林众僧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这一座千古佛刹也将被焚为灰烬。”
  秋文蓉闻言一怔!举目望去,可不是!适才押解进来的四个金衫老者之中,赫然有一个秃头老者,他就是被人称为“恒山一怪”的“天魔帮”总巡查萧远谋。
  先前抱着息事宁人态度的明灯大师,此时闻言扬声喝道:“暗闯禁地,分明藐视少林一脉,释回贵帮德巡查,老衲歉难从命。”
  宫羽昆怒哼一声,复厉声道:“好!和尚既存心找死,老夫拦阻你们不得,郭督法,速速按规定记号,施放‘金环燐箭’!”
  郭南屏闻言。探手入怀,正待……
  明觉震转身形,沉声喝道:“且慢,方才施主嘱贫僧注意施主现在的身份,贫僧遵命,从现在起,贫僧冲着‘天魔帮’中督法说话。”
  话声微顿,猛然一声沉喝:“拿来!”
  话出身动,右手食、中二指自肥大袍袖中骈射电出,向郭南屏拢入怀中的右手腕脉处拂到。
  郭南屏已亲见少林“禅林切经拂脉手”的厉害,不敢大意,运气一提,人竟拔退丈余开外。
  明觉低喝一声:“那里走!”如影随形,人已跟上,借一拂之势,五指箕张,突又一并,掌锋上抡,仍向那右手脉脈上劈到。
  郭南屏本可拔剑轻易化去这一掌,但右手已然扣住怀中“金环燐箭”,想藉一闪之势,腾手放箭,谁知明觉已然贴身跟上,并迅无伦比地改拂易势,掌势递到。
  郭南屏是施剑能手,在身法方面有独到的研究,右手仍紧扣怀中“金环燐箭”,身形微撑,人已一跨斜八尺。
  明觉鼻孔一声冷哼,身随左滑,左臂一圈一甩,一股强劲的真气,刹时向郭南屏全身罩去。
  两人交手三招,已然闪避到宫羽昆的身边,祇听宫羽昆暴喝一声道:“郭督法速即腾手放箭!”
  喝声中,宫羽昆纵身而上,手中玉光一闪,青芒暴张,已然掣剑在手,顿时使开“鬼府索魂剑法”,一招“五更还魂”,向明觉监院拦腰扫到,剑带森森阴气,确有索魂夺魄之势!
  明觉一连两招无功,眼看第三招势非迫得郭南屏腾手撤剑不可,孰料宫羽昆横里硬插一脚,长剑拦腰劈到。
  今晚,少林寺中已然步步先机,设若让郭南屏怀中的“金环燐箭”放出,则今晚所有的努力将功亏一篑,明觉想到此处,心念一横,不理横来长剑,一片罡风硬向郭南屏逼去。
  明觉心念一定,众人立即看出了明觉是在舍命制敌,不由惊呼出声,宫羽昆冷哼声中,长剑暴进。
  蓦然,一声响亮的佛号,紧跟着袈裟褊飞,一股威猛无比的劲风逼向宫羽昆长剑剑身,气流激荡中,将剑尖去向偏了五寸,虽祇五寸之微,不易察见,可是待宫羽昆长剑刺到明觉身边时,则已相去三尺了。
  这时,郭南屏已被迫腾手撤出腰中长剑。
  宫羽昆被一股劲风将剑身逼偏,不由一阵激怒,方待振剑……
  蓦然,人丛中闪出一个百岁高僧,沉声道:“待老衲领教施主几招!”
  宫羽昆方知那股劲风是此人所发,不由一声阴笑道:“少林一脉,名重武林,竟也说话不算数,明说由那监院和尚自了断老夫等闯寺之事,想不到竟又插上你这个老和尚一脚。”
  拦阻的高僧乃是达摩院主持长老慧玄大师,此时闻言,双手合十道:“适才明觉监院发落贵帮两位督法,老衲袖手旁观,并未过问,方才施主暗施冷剑,以二抵一,不独触犯武林大忌,且系有意向我少林门下寻衅,老衲身为达摩院首座长老,且为本寺值日,不能容忍施主在这佛门净土以内胡作非为。”
  宫羽昆暴喝一声:“和尚看剑!”手中“切玉剑”抖起一蓬剑花,招起“午夜断魂”,向慧玄左胁刺到。
  慧玄抱元守一,英华内敛,神定气闲,待对方剑花甫要罩身,双臂抱袖猛抖,身形一拧,不退反进,人已切进宫羽昆怀里,沉喝一声道:“打!”右手指、中二指自肥大袖袍中电射而出,拂向宫羽昆执剑右腕脉门。
  同样一招“禅林切经拂脉手”,在慧玄大师施展起来,尤比明觉辛辣三分。
  宫羽昆一剑走空,眼见慧玄挥袖拂到,情知不妙,不等招术用老,凝肩,沉腕,压剑,霍转身形,招变“魂断西厢”,削向慧玄右手双指。
  宫羽昆此一变招威猛绝伦,身法之妙,招术之巧,劲道之足,在场众人无不暗暗喝彩,端的一套“鬼府魂索剑法”使得神鬼莫测,真是招招狠毒,步步断魂,祇惜此人已身入魔道!
  慧玄大师一拂落空,沉喝一声:“施主好剑法!”双手倏地收回,身形斜飘,变指为掌,向宫羽昆臣左胁劈到。
  双方互攻两招,祇在一瞬之间。
  秋文蓉和骆千里冷冷在一旁观战,见到明觉和慧玄的身手,总算对少林绝学多一分了解,也更多几分敬佩。
  同时,“天魔帮”督法四剑已有三人亮剑,秦云亭一套“乱柳剑法”已够使人看得眼花缭乱,虽然败在明觉监院“禅林切经拂脉手”之下,但明觉到底赢得也异常危险!
  此时,宫羽昆的剑法一亮,更见功力,不但招术快巧,剑气森森,而且出手狠毒,更见辛辣。
  为此,秋文蓉骆千里二人对“天魔帮”实力不敢小觑,又有了新的估价。
  慧玄宫羽昆两人,已然拆过十招,一时难分轩轾,不过,慧玄系以肉掌对白刃,能持平局,已属不恶了。
  “天魔帮”督法四剑唯一尚未亮剑动手的金衫老者,突然探手撤出腰间长剑!
  青芒乍现,身后八位长老身形一闪,已然圈成一圈,将那金衫老者围在中央,齐声发话:“施主请勿乱动!”
  面对八条雄浑有力的少林禅杖,那金衫老者果然噤若寒蝉,不敢乱动,虎视眈眈地仗剑而立。
  “梅萼剑客”郭南屏被迫撤剑,与明觉已然过了十余招,郭南屏已然知道明觉的“禅林切经拂脉手”凌厉无比,未敢大意,刻意小心地将自己仗以成名的“行云剑法”施展起来。
  郭南屏早年为“剑国三友”之一,对御剑之道,有极高的造诣,剑走阴柔路子,委实如穹空行云,柔若无劲,飘忽不定,但却是最最难缠的一种剑法。
  瞬间两人已拆二十招。
  甫一亮剑上手,郭南屏刻意小心自保,此时,剑气开阔,施展灵巧,同时,二十招内,也不觉有何巧招狠着,一时戒心顿失大半,沉喝一声:“和尚小心!”
  喝声中,剑光盘空,招变“祥云千朵”,千百朵剑花自头顶向明觉盖下。
  明觉闻声知警,遽见千百朵剑花当头罩下,不慌不忙,低喝一声:“多谢施主!”两手袍袖连挥,一股劲风向头顶落下剑花迎去。
  郭南屏暗笑在心,收剑沉腕,剑身顺肘而下,招变“云淡风轻”,挺剑向明觉小腹刺到。
  明觉乍见头顶剑花遽失,似是略怔,浑然不觉对方长剑已抵腹部。
  秋文蓉一见,不由高声叫道:“明觉大师,小心下盘!”
  骆千里以肘暗碰,似在怪她多事。
  秋文蓉话声未落,郭南屏剑尖已触及明觉小腹。剑近尺内,万难走脱,郭南屏御剑老手,焉有不知,是以心中一喜,力贯剑柄,全力长刺。
  剑尖触腹之一瞬间,明觉突然身形后仰,两脚像是钉在地上,牢固生根,身体形成一座拱桥。
  郭南屏刺来的长剑,贴腹沿胸而上,直抵咽喉。此时,祇要郭南屏略脂抬手腕,明觉监院咽喉仍难逃过一剑。
  惜乎郭南屏心想此招稳可得手,是以招术用老,此时,已无法改变长剑的去向。
  郭南屏长剑直冲,去势难收之际,明觉大师两手已自腰后抄到,一把扣住郭南屏握剑右腕,喝声:“撤手!”长剑已然到了明觉手中。
  明觉右手执剑,左手扣腕,剑尖拄地,身形陡起,喝声:“拿下!”左手一抖一甩,郭南屏如断线风筝般踉跄摔出,早有两名长老上来接住。
  明觉大师又用险招擒下一人,这种分毫不能相差的算计和功力,实在令人难以想像!
  明觉走至秋文蓉面前,双手合十道:“多谢女施主方才示警。”
  秋文蓉一见明觉将郭南屏擒下,就已感到方才那一叫,实在太过冒失,未免太小看了少林寺的监院大师。
  现在,明觉竟又虔诚来谢,秋文蓉不由霞飞双颊,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地道了一声:“惭愧!”
  明觉霍转身形,朗声吩咐道;“将被擒六位施主,押赴大佛宝殿,面佛对时,然后逐出本寺。”
  宫羽昆心中怒极,“喇!喇!喇!”连攻三剑,将慧玄大师逼得略退,喝声:“慢着!”一纵身,拦住郭南屏去路。
  明觉扬声道:“施主有何话说?”
  宫羽昆恨声道:“和尚,你如想这座千古禅林,一旦变为废墟,你不妨将他六人带往大殿,否则,你速速将他们释回。”
  明觉慈眉连蹙,沉声道:“老衲为维护寺誉,恪遵佛祖戒规,不计任何后果。”
  宫羽昆闻言面现狞笑,沉喝一声:“好!”出手如电,在郭南屏怀中掏出一个红色小珠,往地上一扔。、
  宫羽昆与郭南屏离得太近,明觉发现有变,欲加阻止已然不及,砰然声中,一道橘红色火光冲天而起。
  那道红光升起约百尺左右,又是一次爆炸,突见四尾火箭,挟金环玕珰之声,向东隐去。
  “金环燐箭”一升空,在场众人心头无不一凛。
  少林掌门明灯大师更是双眉紧皱。
  宫羽昆则仰天一阵狂笑!
  秋文蓉和骆千里在一旁寻思:“宫羽昆所以如此放刁使狂,想是“天魔帮”对少林已然拟定了极为阴险毒辣的对策。”
  明灯大师扬声喝道:“本掌门现在宣布,为维护少林寺春,本寺将不惜与‘天魔帮’一战,各堂速按日间分派严密巡守,慎防魔徒纵火,各人速去!”
  刹时,众僧散去大半。
  明觉监院和声向宫羽昆道:“如八位施主自动前往佛殿面佛忏过,祇须一炷香的时间,然后,老衲将各位礼送出寺,否则,必须面佛对时,逐之而出。”
  宫羽昆冷哼道:“自动前往面佛?你打的好如意算盘?纵然我等愿意,祇怕本帮帮规也所不许。”
  明觉颔首道:“好,各位施主既为贵帮帮规所限,老衲祇得用强了。”说着,又扬声吩咐道:“速将这七位施主押往大殿。”
  七人中有六人业已被擒,另一督法虽未被擒,但被六条少林禅杖团团围住,也等于被擒一样。
  一时之间,七人俱被带进大殿而去。
  明觉双手合十道:“请明月时兄在佛前代各施主焚香忏过。”
  明月应声:“老衲省得!”也随众而去。
  明觉移步宫羽昆面前,沉声道:“施主想是要老衲领教几招以后,才肯去佛殿面佛忏过,如此,施主请赐招吧!”
  宫羽昆仰天怪笑不已!
  忽然,宫羽昆笑声戛然而止,张口结舌,状似中邪一般!
  “玉剑神魔”宫羽昆怪笑遽止,而且满面凛骇之色,众人均感大惑不解。
  片刻,宫羽昆忽然归剑入鞘,面色狞色尽失,对天一声浩叹!
  明觉监院见宫羽昆神情突变,也不明白其用心,试探问道:“莫非施主断却妄念,愿自动往佛殿面佛忏过么?”
  宫羽昆面色奇特,声调极为祥和地答道:“老朽因奉帮主面谕,前来就商于贵寺掌门,行匆仓促,未及投帖吿进,掌门大师已不欲追究,大师你何苦必欲罪我?”
  宫羽昆此时语气,与先前之狂妄,前后判若两人,众人心知,这内中必有蹊跷,明觉监院更是明白,于是,朗声应道:“施主若早知罪,也不至于到此地步,不过,事已至此,我寺佛祖戒规难违,还是请施主移玉佛殿一行吧!”
  宫羽昆神色惨淡,苦笑一声道:“我等前来八人,已然有七个被你押往佛殿,‘天魔帮’已然惨败,和尚你何苦逼人太甚。”
  明觉监院态度非常强硬,扬声道:“并非贫僧逼人太甚,佛祖戒规难违,施主,请!”说完,挥手一摆。
  宫羽昆神色一寒,不自觉手触剑柄,倏忽又双手抱拳一礼,恭声道:“适才帮主传谕旨,责怪老朽不按规矩投帖吿进,有违礼数,嘱老朽先行吿罪,帮主改日并将登寺亲自陪礼。”
  素来横行不忌的“天魔帮”,竟会如此迭赔小心,众人无不心感怪异。
  明觉监院闻言仍然厉声道:“贵帮如此先兵后礼,贫僧万难接受,施主若不自行,贫僧就要强请了。”“
  说完,双手合十,明似礼请,暗中蓄势准备发难。
  一旁静观的掌门明灯大师,突然扬声喝道:“明觉师弟且慢!”喝罢,缓步走到宫羽昆面前,问道:“施主方才说,适奉贵帮帮主谕旨?……”
  宫羽昆先见明觉蓄势以待,悚然而惊,又听明灯大师喝止,心知事有转机,惊色遽逝,急忙接口道:“适才帮主以‘密音术’传来谕旨,否则,少林寺纵然高手如云,老朽情愿碎尸万段,也不至于告罪求饶。”
  明灯大师语声猛扬,道:“好!贵帮帮主既已前来嵩山,何不请其现身一见,也好开诚布公地一谈。
  宫羽昆面有难色,迟疑地道:“这……”
  话音初起,一道红光自天际显现,众人一体缄口,极目望去。
  红光渐明,并闻环佩叮当声。
  “金环燐箭!”宫羽昆惊呼一声。
  须臾,燐箭已然落在院中,箭身入土三寸。
  宫羽昆对燐箭虔然一礼,恭声道:“总督法接帮主谕旨!”
  说完,随将箭尾缚着的书柬解下,略一过目,即双手递给明灯大师道:“这是帮主写给掌门大师的函柬,请大师过目。”
  明灯大师接过,将函柬展开,就院中松子火炬一看,祇见上面写道:“天魔帮帮主金环夺命凌公瑾函拜少林寺掌教明灯大师驾下,本帮总督法暨总巡察以及座下督法巡察等八人,贪夜登寺叩教,未依礼仪投帖告进,而竟私自越墙而入,触犯少林寺规,本人身为一帮之主,管教不周,督导不严,以致贻笑方野,深感难辞其咎,除命宫总督法面致歉意外,不日当亲登宝刹谢过,烦请大师看佛金面,速将本帮子弟饬回,无任感祷!”
  明灯大师看罢,将函柬折起,拢入袖中,沉声喝道:“明觉师弟站过一边!”遂又吩咐道:“将佛殿七人饬回!”
  “时值”僧人飞奔去传,片刻,众人即将被擒七人拥来。
  明灯大师沉声喝道:“放手!”
  挟持众僧纷纷放手,在寺外被擒的四巡查,不知被点了何处大穴,一个个摔在地上。
  明灯大师朗喧一声佛号,移步过去,袍袖轻挥,将四人被制穴道解开,四人一跃而起。
  明灯大师转身对宫羽昆道:“既是贵帮主来柬谢罪,老衲不为已甚,闯寺之事不再追究,尔等回吿贵帮主,老衲佇候凌帮主的大驾。”
  宫羽昆一行人听说放人,心里松了一半,转身欲去。
  明灯大师沉喝一声:“且慢!”又接口道:“施主等入宝山岂可空回,待老衲送施主等两句话,‘魔道虽高,难抵佛法无边。’”
  说着,转向明觉分院吩咐道:“开启山门,送八位施主去吧!”
  众僧群应,山门顿启,宫羽昆一行人狼狈而去。
  待山门闭妥,明灯大师又吩咐道:“各堂仍按前谕严密戒备,不可懈怠。”
  语毕,才与秋文蓉骆千里返回客堂。
  忙乱一阵,此时已到寅牌光景,邦鼓三敲了。
  回到客堂,早有知客僧奉上香茗素点。
  秋文蓉恭声道:“大师涵养过人,要是晚辈,今晚那八个魔徒,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
  明灯大师喟叹一声道:“佛门弟子,应以慈悲为怀,杀孽可免则免,何况那凌公瑾又亲函谢罪。”
  骆千里接口道:“据晚辈看来,那凌公瑾自视甚高,为人阴恶狠毒,何况,目下又有‘通天鬼叟’夏侯震暗中撑腰,‘冰河钓叟’洗无忧助拳,‘天魔帮’可说声势浩大,凌公瑾既敢派人来犯贵寺,扬言借用掌门信物绿玉如意,必有稳操左券的信心和严密的布置,怎会临阵退兵,半途而废,祇怕此中有诈,大师不可轻信。”
  明灯大师闻言面有虞色,慈眉一扬道:“小施主所言极是,不过,凌公瑾以‘金环燐箭’传书谢罪,有其亲函可凭,总无法狡赖吧!”
  骆千里双眉微蹙道:“凌公瑾虽身入魔道,但却甚守信诺,所以,这点晚辈百思不解,大师可否将那函柬赐晚辈一看?”
  明灯大师连连应声道:“可以,可以。”说着,自袖中取出函柬,递给骆千里道:“小施主请看
  骆千里双手接过,将函柬展开,突然面显惊色,将函柬反覆审视再三,惊色更重,半晌,才展颜一丝苦笑,道:“大师中了这厮的狡计了!”
  明灯大师和秋文蓉见骆千里一展函柬即面露骇色,情知有变,此时闻言,不由同声惊道:“噢!果有此事!”
  骆千里随手递回函柬,道:“大师请看。”
  明灯大师接过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原来那函柬上的字迹已突然隐去,在纸上却显出了五个相连的金环,一个骷髅头和两根枯骨,函柬四周洒着十滴鲜血,入目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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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兄妹重逢

  半晌,明灯大师方嗫嚅道:“方才分明这函柬上写得明明白白,怎会突然连一个字也没有了呢?”
  骆千里沉声道:“大师平生守正不阿,当然不知这些下五门的鬼把戏,其实这些字画,不过是用一种特制的药水书写的,到了一定的时候,有的会隐去,有的会显出来,在江湖之中,祇能算得是微末伎俩,想不到凌公瑾这魔头也会耍此把戏,大师所接到的不是一封谢罪函柬,祇是‘天魔帮’中的一张‘金环夺命书’。”
  秋文蓉拿过那函柬一看,也点头道:“不错,君山祭天大会时,凌公瑾曾以‘金环箭帖’遍邀绿林豪杰,那箭帖晚辈曾见过,五只相连的金环和十滴殷红的鲜血,耀眼生辉,入目心惊,不过这书却多了个骷髅头和两根枯骨。”
  骆千里沉声道:“加上骷#和枯骨,就成了‘金环夺命书’,昔日,武林中人一接此书,就等于定了死罪,就晚辈所知,凌公瑾此书从不虚发,所以,这厮才博得‘金环夺命’的绰号。”
  明灯大师戚容满面,惊问道:“这样说,凌公瑾是要存心与少林一脉过不去了!”
  骆千里正色道:“此书一出,就是已公然向贵寺下达了战书。”
  明灯大师面色凝重,宣声佛号,道:“劫数难逃,老衲为维护少林一脉香火,为武林除此魔道巨擘,祇得迫开杀戒了。”
  蓦在此时,堂外传来一阵疾骤的步履声。
  明灯大师已知道来人是谁,不待来人现身,即沉声问道:“明觉师弟有何变故?”
  来人果是明觉监院,面色惨淡,神情败坏,一望而知,事非寻常。
  明觉监院进得堂内,并不立刻答话,似有顾忌地向秋、骆二人一瞥。
  明灯大师即道:“师弟直言吧!二位施主不是外人。”
  明觉监院喟然一叹,道:“这一次我少林寺可裁到家了!”
  明灯大师意外平静地道:“这可能是劫数,师弟,怎么回事,说吧!”
  明觉怅然道:“‘罗汉堂’奉派布于寺外山区之人,除明月大师及座下四罗汉解押被擒之‘天魔帮’四巡察入寺以外,其余两位监堂及十四位罗汉一共十六人,适才发现悉数被人点中穴道受制,无一幸免。”
  这个消息委实太过惊人,明灯大师骇异已极地问道:“有这等事?受伤情形如何?”
  明觉监院答道:“对方出手极重,幸经慧玄师伯以‘大罗解穴手’,一一将被点穴道解开,尚无大碍,稍经调息,即可复元。”
  明灯大师沉思半晌,方对秋、骆两人道:“二位施主请勿见笑,这件事传扬出去,委实是一件丢脸的事,不过,既遭败局,就得虚心检讨,罗汉堂诸僧虽非本寺一流高手,却也并非易与之辈,竟悉数被人制住,而且毫无动静,对方若非有极高的武功修为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怪异身法,绝难轻易得手。”
  明觉也接着道:“而且,敌明我暗,对方竟能摸得清清楚楚,使诸罗汉无一遗漏,委实有点令人匪夷所思。”
  骆千里淡然一笑道:“据晚辈看,此事不过中了敌人的诡计而已,明觉大师似乎未予注意,罗汉堂诸大师在搜索寺外山区,围捕‘天魔帮’四巡察时,即已暴露了身形,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者也!”
  明灯大师颔首道:“不错,小施主所言极是。”
  骆千里双眉微蹙,正色道:“不过,对方来人确有超人的身手,否则以贵寺诸罗汉大师的武功修为,绝不至于轻易落人暗算。”
  秋文蓉若有所悟,正待接话,一阵急骤的脚步声又自堂外传来。
  四人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往门口;来人是“罗汉堂”首座明月大师,手执一幅羊皮笺券,急促地道:“贫僧听监院告知后,即往现场勘察,此券钉在一棵巨松上,请掌门师兄过目。”
  说完,双手将手中羊皮笺券递过。
  明灯大师接过笺券,朗目圆睁,祇见那笺上写道:“名重武林的少林一脉,不过虚有其表,此不过薄示惩戒而已,限半月内着人将绿玉如意送来君山总寨,本帮主姑念少林创始非易,予以保全、半月一过,千古禅林定遭焚毁,数千僧人也将予以挫骨扬灰,希勿自误是幸!”
  末尾的记号是五个相连的金环和十滴鲜血。
  秋文蓉和骆千里也站在明灯大师身边,是以笺券上的字句看得很清楚。
  秋文落粉面乍寒,怒哼一声道:“哼!凌公瑾好大的口气,可惜,君山祭天大会时,被宗爷爷拉住,没有手歼那厮,再让我碰见了,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
  骆千里冷然道:“蓉儿,这可不是你逞意气的时候,胜败的关键并不在于功力的强弱,机智、谋略俱为重要的因素,‘天魔帮’的可怕,并不怕在那些魔头惊世骇俗的功力,而是那‘通天鬼叟’夏侯震的鬼脑筋。”
  秋文蓉被骆千里一说,粉面乍红,嗫嚅地道:“难道我们就听任那批魔徒胡作非为,蹂躏武林?”
  骆千里慨然道:“那当然要即时遏止,否则,武林中难免一场浩劫,不过,此事祇宜智取,不可力斗。”说着,眉头一皱,略作沉思,继又对明灯大师道:“依此笺券之言看来,贵寺半月之内,尚不会遭到‘天魔帮’的毒手,到时‘东海钓鳌客’宗老前辈已然赶到,他老人家想有万全之策,目前可虞的,是‘天魔帮’一行那里去了?”
  明灯大师慈眉掀动,疾问道:“小施主是说,‘天魔帮’在这半月内,可能向其他门派下手?”
  骆千里淡然一笑,答道:“不错!‘天魔帮’此次从君山总寨倾窠而出,必有所为,以对方轻易将‘罗汉堂’众大师封穴制住来看,对方若存心进犯贵寺,虽不能一举而得,却也并非难事,但却放手而去,可能对贵寺有所顾忌,不愿力取,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们另有目标。”
  秋文蓉急问道:“骆哥哥,你判断得不错,那你猜猜看,是向那一门派下手呢?”
  骆千里寻思道:“很难说,峨嵋路遥半月难返,不会去,武当?半月已经碰了个大钉子,也不可能,崆峒?点苍?据我看,对付这两派,似乎不必派出这样强大的阵势。”
  秋文蓉忽然脑中灵光一现,惊呼道:“啊!我想起来了,一定是对‘七海帮’下手去了!”
  骆千里目中精光暴射,精神一振,道:“七海不错,一定是。”说着,猛然起身,对明灯大师道:“七海帮帮主柏健彪为人虽甚暧昧,但若帮中弟子悉数遭屠杀,实在有干天和,晚辈难以袖手,这就吿辞,宗老前辈来时,请他老人家暂住寺内,晚辈事完后,再赶来相会。”
  明灯大师朗宣一声佛号,和声道:“二位施主不但武艺超群,尤赋干云豪气,可敬可佩,少林此刻难以自保,也无暇去照顾别人了!”
  说着,语气突顺,睨视骆千里良久,方喟然道:“半月之后,少林存亡尚难预卜,有一件事,老衲此时不得不说。”
  骆千里似乎大感意外,诧色问道:“何事大师不妨直言。”
  明灯大师道:“不知令师独孤施主可曾与小施主谈过令师祖的事?”
  骆千里点头应道:“提起过。”
  明灯大师继道:“令师祖百年时在少林挂单时,曾为少林免却两场浩劫,其一就是那‘百变神魔’公冶放,令师祖将那魔头制服后,双双前往海外孤岛闭关坐禅,以后一直音信杳然,少林从大、智,悬、明已经经了四代掌门人,近年来,武林中盛传,他二人百年禅关已满,且已重返中原,此项传言业经小施主证实不虚。”
  骆千里道:“不错,那公冶放老前辈也曾提起家师祖。”
  明灯大师沉声道:“小施主既与少林一脉有此渊源,老衲相托一事,不知能否应允。”
  骆千里闻言一楞,但随即正色道:“何敢言托,祇要晚辈能力所及,虽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明灯大师高宣佛号,复又沉声道:“老衲拟将少林掌门信物‘绿玉如意’托交小施主保管,倘半月后少林果遭覆灭之运,烦请小施主将信物转交令师祖,少林或许复寺有望。”
  骆千里骇然道:“晚辈怎可担此重任,万一……”
  明灯大师出手制止,抢口道:“以小施主武功机智,足可保此信物,请小施主看在令师祖面上,万勿推辞。”
  说完,向一旁站立的明觉监院吩咐道:“明觉师弟,前往达摩院,请慧玄师伯率达摩院众长老亲往藏经楼,将绿玉如意取来,速去!”
  明觉监院方待转身而去,明灯大师沉喝一声:“转来!”然后,附耳向明觉低嘱一阵,明觉方唯唯应诺而去。
  明灯大师见明觉出堂而去,双手合十为礼,向秋、骆二人道:“适才老衲向明觉附耳低语,并不是碍于二位施主在此,有所顾忌,而是今夜寺内一再被人侵入,老衲已无此自信了。”
  人即还礼道:“晚辈不怪。”
  一时,客堂内沉静下来,此时,已然四更天了。
  更鼓四点初敲,堂外已传来一阵疾骤的步履声。
  达摩院三老及达摩院护院僧人十余人蜂涌而进。
  慧玄长老双手捧着一个漆黑的半尺小匣,递给明灯大师,朗声道:“老衲幸不辱命。”
  明灯大师接过小匣,置于案上,用手抽开匣盖,绚烂光彩夺目,一支长约四寸,堪可盈握的碧绿如意已呈现在眼前。
  明灯大师双手合十道:“这就是本门历代相传的掌门信物,凭此信物可指派天下少林僧人,此物从未离开本门半步,老衲无能保管,祇得相托小施主费神了。”
  骆千里似乎感到这是一件自己无法承担的重任,怔怔地望着那霞光万道的绿玉如意发楞。
  明灯大师交代已毕,一手将小匣往骆千里面前推来,一手将匣上抽盖慢慢合拢。
  骆千里尚未伸手来接,蓦然……
  一阵旋风陡起,梁上高挂的两盏八角风灯顿熄。
  骆千里情知有变,双手电出,一把将面前小匣抱在手中。
  骆千里手一触匣,感觉轻若无物,心知不妙,用手一探,匣内如意已不翼而飞。
  此时,在众长老沉喝声中,一条暗影自客堂内向外窜去。
  十戒长老早已戒备在外,暗影甫一外窜,十条雄浑有力的禅杖兜头劈下。
  来人身手更是骇人听闻,如魅影般一闪,竟有如山岳环峙的杖影中窜将出去。
  骆千里一见对方身手疾逾闪电,不敢怠慢,施展起“太虚幻影”身法衔尾而追。
  谁知,骆千里自恃驾临一切轻功身法之上的“太虚幻影”身法竟会徒劳无功,来人几闪几纵,就消失了踪影。
  骆千里尚不肯罢休,尤在山区林间仔细搜查一遍,那里有半个人影,这才怅然而回。
  此时,客堂内风灯已然复明,明灯大师忡怔地看着那只空匣发怔!
  骆千里惶急地道:“晚辈深感惭愧!”
  明灯大师沉声道:“此事与小施主无关,信物尚未交到小施主的手中,小施主岂能自责,唉!来人侵进客堂,潜身梁上,老衲竟未察觉,真是难辞其咎。”
  骆千里疾声道:“据晚辈看,大师应速派人通知武林各门户,声名信物已落魔帮,不足凭信方为上策。”
  明灯大师喟然一叹道:“此事传扬出去,徒取自辱,信物既失,也无法取信于人了。”
  骆千里颇为焦急地问道:“那怎么办呢?可有晚辈效劳之处?”
  一旁静坐的秋文蓉,突然拉了骆千里衣袖一把。骆千里此时神情惶急,无服理睬。
  明灯大师沉声道:“七海帮恐有危难,二位施主赶去救援要紧,这里的事,老衲自有安排。”说着,转身扬声喝道:“除藏经楼首座大师率座下弟子留寺戒护经楼外,其余各堂首座大师,十戒长老及罗汉堂诸大师一并随老衲前往君山魔帮总寨,夺回本门信物。”
  骆千里闻言心头一凛,少林百余高僧悉数出动,若‘天魔帮’此时来犯,岂不轻易可得,即劝阻道:“信物失落事小,若中了魔帮调虎离山之计,让魔徒乘虚而入,毁了这千古禅林,那还了得,大师不可不防。”
  明灯大师朗目遽睁,沉声道:“信物落入魔手,无异向魔帮订了城下之盟,兹事体大,老衲顾不得许多了。”
  骆千里正待启齿,再加劝阻,秋文蓉暗扯一把衣袖,抢口道:“骆哥哥,大师身为少林掌门,岂能不察其中利弊,想必大师另有妙算,我们走吧!七海帮危在旦夕哩!”
  此语一出,明灯大师目中神芒一闪,但倏忽即逝,平静地道:“老衲祇是尽力而为,但愿佛祖佑我,天色已明,二位施主速行,老衲不送了。”
  骆千里怒目向秋文蓉一瞥,施施然站起来,向明灯大师道声:吿辞,方与秋文蓉双双翩然出寺而去。
  XXXXXXXXX
  暮春三月,春江水暖。
  银鳞闪耀的伊水江面,一艘双桨单蓬快舟,疾速地向下游驶去。
  船头上坐着一双璧人,男的英姿挺拔,有如玉树临风,女的娥眉淡扫,顾盼生姿。
  真是“波平如镜,人艳如花”!
  可是,这一双璧人,却各自面露不快之色,似在斗嘴呕气。
  他们是谁?
  他们是从嵩山少林寺赶赴洛阳“七海帮”总舵的秋文蓉和骆千里。
  骆千里眉头紧蹙,以责怪的语气道:“蓉儿,你也太孩子气了,明灯大师逞一时之意气,要率众僧直捣‘天魔帮’君山老窠,这不正中了魔徒的调虎离山之计,我劝都来不及劝,你竟说什么大师另有妙算,一把拉了我就走。”
  秋文蓉嘴儿一撇,神色不屑地道:“我才不愿看那些和尚做戏哩!”
  “做戏?!”骆千里不胜骇异地道:“关系着武林一大门户的存亡,你竟当做儿戏!”
  秋文蓉嗤之以鼻,轻哼一声,冷然道:“我并没有当儿戏看,不过是你把事情看得过于严重了。”
  骆千里越听越急,疾声道:“魔帮中人一再潜入少林寺内,林间制服罗汉堂十六位大师,客堂内夺走绿玉如意,十条名震武林的威猛褝杖,竟然拦不住来人,处处都让人家占了先机,明灯大师似应以静制动,何堪倾少林精英而出,不惜君山一行,这岂不是太危险了么?”
  秋文蓉不禁揶揄笑道:“骆哥哥亏你聪明一世,竟也糊涂一时。”
  骆千里听得满头雾水,怔然不知所措。
  秋文蓉展颜一笑,随即正色道:“骆哥哥,我且问你,少林掌门信物,可是轻易能够托人保管的?再说,明灯大师虽然身为掌门,但值如此大事,按规矩他应该请示少林三圣‘慧’字辈的长辈,何能独断独行?来人夺走绿玉如意,十戒长老挥动禅杖合力拦截未果,竟不再舍命追击,瞪眼看着来人逾墙而去,这是何故?”
  骆千里似有所悟,迟疑地道:“难道……”
  秋文蓉即接口道:“明灯大师不愧为少林掌教,确有过人之处。”
  骆千里问道:“怎见得?”
  秋文蓉答道:“客堂殿顶梁上蛰伏有人,我俩均未察觉,而明灯大师却已察知了。”
  骆千里似不懂其中原委,诧问道:“那他为什么不传警擒人,祇要我们先手发难,来人的武功修为再高,也断难逃出寺外。”
  秋文蓉咋舌道:“方才你在寺中,还说对付‘天魔帮’祇宜智取不宜力斗的话,难道明灯大师不懂这个道理,明灯大师明知殿顶暗伏有人,非但不予传警,这正是明灯大师机谋过人之处。”
  “噢!”骆千里似乎大感意外,惊噫一声,复又喟然道:“可是绿玉如意落入魔帮,想要追回,可能要大费手脚啊!”
  秋文蓉冷笑一声道:“那绿玉如意是假的,骆哥哥,你真傻!”
  骆千里怔然道:“假的?那怎么可能?”
  秋文蓉见平日机伶聪明的骆千里,竟会如此懵懂,不禁气煞,急道:“凡掌门信物;恐遭失落,都是一正一赝,被‘天魔帮’劫走的绿玉如意正是赝品。”
  骆千里恍然大悟,击掌叹道:‘想不到我骆千里聪明―世,竟也会作了一次傻瓜,替别人干着半天急。”说着,语气一顿,似有所思,问道:“‘天魔帮’志在绿玉如意,信物既然取去,少林当可暂安,明灯大师何又倾寺内之精英,欲捣君山魔窠,岂不是一边演戏一边拆台,自找麻烦?”
  秋文蓉“噗嗤”一笑,道:“我以为你完全明白了哩!看来你的悟性还是不够,我来问你,‘天魔帮’索借少林掌门信物,意欲何为?”
  骆千里双眉深蹙,沉思道:“不知有何用途?”
  秋文蓉凛然道:“很简单,绿玉如意在江湖中一亮相,就表示少林一脉已订城下之盟,使若干平日臣服少林的一些二路门户伏首点耳,安然就范,并可凭此信物,对少林寺僧人颐气指使,所以,明灯大师明为率众前往君山,实则暗隐起来,可能明灯大师更有精细安排,骆哥哥,我敢打赌,‘天魔帮’准得摔个大觔斗。”
  此时,骆千里豁然贯通,不由哈哈大笑道:“蓉儿,你真是机伶透顶,观察入微,看来我要拜你为师了。”
  这一阵恭维赞美之间,使童心未泯的秋文蓉乐得心花怒放,喜笑颜着。
  因此,秋文蓉粉面含娇,媚态可人,骆千里不由一阵心荡旗摇。
  骆千里急忙凝神屏息,止住浮荡心神,片刻后,方始沉静,但仍未免见人心动,索性闭目调息。
  秋文蓉见骆千里阖目养神,也感到有些疲意,也随着正襟危坐,调息起来
  顺水催舟,去势疾速,天刚擦黑,船已抵伊阙之口。
  二人弃舟登岸,也无暇去见城外白马寺清愚方丈,施展提纵之术,竟飞快地向“七海帮”总舵驰去。
  约莫一盏热茶时光,那外蔽茂密丛林,内建连云巨厦的“七海帮”总堂已然在望。
  渐行渐近,二人似乎感到一实令人窒息的寂静。
  院墙内没有一丝灯火,金漆大门赫然开着。
  骆千里低声道:“蓉儿,我们晚来一步了!”
  两人飞快掩进金漆大门。
  一,进院落,一股薰人欲呕的腥风扑面而来!
  极目望去,院落中尸身横陈,有数十具之多,有的残肢脑裂,有的腹背洞穿,死状极惨。
  深邃的庄院中嗅不到半丝生人气息,偌大一座“七海帮”总堂已齐遭杀戮。
  两人不禁扼腕浩叹,闭目为死者默祷。
  蓦然,一阵极其轻微的响动,两人闻声睁目,面前八尺开外,赫然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靠墙的蒙面大汉,此人身躯伟岸,双眼从蒙面黑巾的小孔中射出灼人的光芒。
  相互怔视片刻,蒙面人似乎选中了骆千里为进袭的对象,缓步行向骆千里面前,佇视良久,陡然冷哼一声,出手如电一掌向骆千里前胸拍去。
  骆千里早有防范,左臂一圈一放,右掌轻挥,一股威猛绝伦的掌力如拍岸惊涛般涌出。
  “砰”地一声巨响,两股掌力相接,各自互退了三步。
  一股如漩涡般激动的气流,卷得两人脚边的尸身东仰西翻。
  两人几乎同时低呼一声:好掌力!又各自挥掌攻上。
  瞬息之间,两人已然攻了八招,双方都是硬拚硬打,互不相让,倒也是势均力敌,难分上下。
  骆千里思忖:如此硬接硬打,对内力消耗太大,不是上策,遂暗中凝聚“两仪真炁”,欲以雪山门下的独家掌法来克敌制胜。
  骆千里意动劲生,沉喝一声道:“你少爷可不像‘七海帮’那样好对付,看掌吧!”
  语音未落,双手连挥,发出两股一刚一柔的掌力,破空挟“嘶——嘶——”之声。
  谁知蒙面人闻言沉喝一声:“且慢!”身形陡地拔起,闪出圈外。
  骆千里倏即截力收势,纵声笑道:“怎么尊驾知难而退了?”
  蒙面人似略感意外地问道:“你二人不是杀害‘七海帮’门徒的凶手?”
  秋文蓉闻言知道又是大水犯了龙王庙,娇叱一声道:“谁是凶手?!我们两人还在找凶手哩!”
  蒙面人抱拳一礼,发话道:“在下与二位目的相同,适才出手冒犯,务请海涵。”
  说完,抖袖振衣而起。
  骆千里也甚感意外,见蒙面人遽然离去,扬声道:“朋友慢行一步!”
  蒙面人在半空中答道:“在下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你我后会有期!”
  话声中,一纵逾墙,再纵身影已然不见。
  秋文蓉不由轻声赞道:“好俊的轻功!”
  骆千里也赞道:“掌力也甚雄浑,定是一位武林高手。”
  秋文蓉一拉骆千里衣袖,轻声道:“走吧!耗在这里与事无补,反而徒招是非。”
  骆千里点头应是,二人联袂闪出这死沉沉的庄院。
  两人并不循原路赶返洛阳城里,却下意识地朝蒙面人逸去方向直奔而去。
  不觉间一已奔出了二十里地。
  秋文蓉忽感腹中一阵“咕噜”之声,笑道:“骆哥哥,我们已经整日未曾进食了,回城用饭吧!”
  骆千里用手一指前面,答道:“你看前面不正有一人家,也许能找到点东西填填肚子。”
  秋文蓉一看,路口一片丛林中果然露出灯光,两人立即向前奔去。
  近前一看,路边两间茅舍,屋后修竹掩映,屋前一弯清溪,境地幽雅,屋前挑着一幅酒帘,书着“虚怀居”三个大字。
  秋文蓉大喜过望,奋声道:“啊!原来是一家山村酒店!”
  骆千里道:“岂止是一间山村酒店,可能还是一位虚怀若谷的退隐高人的结卢之所哩!”
  二人缓步踱过竹桥,进入酒店。
  茅屋外倒甚宽敞,摆着七八张桌椅,桌椅上覆盖一色洁白蓝边垫套,络繐悬垂,雅洁不凡。
  二人甫一落坐,稚龄髻发童子已自后屋闻声而出,朝二人礼以长揖,恭声问道:“二位要用些什么?”
  骆千里吩咐道:“来四碟可口小菜,一壶烧刀,一盘卷饼!”
  童子应声而去,须臾,酒菜就端了上来,朝二人一礼道:“请二位先用些酒菜,饼要现烙。”
  骆千里道声:“不妨!”童子躬身退去。
  骆千里执壶斟酒,笑道:“蓉儿,昨夜通宵未眠,今天又是行船竟日,来!喝一杯松松筋骨,活活血脉。”
  秋文蓉娇笑道:“一朝遭蛇咬,三年怕井绳,那该死的船家,一杯毒酒可把我给害苦了,我再也不上这个当了。”
  骆千里沉吟道:“要是这酒内真有剧毒,我倒愿意你天天喝哩!”
  秋文蓉莫名其妙地瞪眼问道:“难道你想毒死我?”
  骆千里笑道:“我好藉机天天为你疗毒治伤啊!”
  秋文蓉顿时悟及伊水船中,因毒合体之事,不由娇羞满面,顿足嗔道:“骆哥哥,你坏死了,我不依你,我不依你!”
  骆千里面色一正道:“好了,好了,说笑到此为止,喝吧!有骆哥哥护驾,在四峰山上,公冶放老前辈在我身上动过了手脚,可说是任何寒毒不侵。”
  秋文蓉端起面前酒杯娇笑道:“要是这酒中有毒,我死了做鬼也要找你。”
  说完一仰脖子,杯中酒一干而静。
  骆千里笑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这叫做‘生不同衾死同穴’啊!”
  话声中,也饮了杯中之酒。
  秋文蓉和骆千里说笑之际,后屋里正有一双精光暴射的妙目在盯着他们,直到两人饮下杯中之酒,这人才轻吁了一口长气,复在心里暗道:“我这‘消魂蚀骨散’,就是神仙也受不了,何况你这肉眼凡胎的无名小子,够你瞧的了!也够老娘消受的啦!”
  酒一入肚,顿有一股如兰似麝的异香,沁人心肺。
  秋文蓉惊呼一声:“不妙!”
  骆千里也有所觉,但自恃不惧寒毒,故不在意,淡然道:“这酒香味特冽,蓉儿,有何不适的感觉没有?”
  秋文蓉突感一阵热力上涌,直冲喉头,一时面色血红,血脉贲张,呼道:“骆哥哥,我好热!”
  骆千里也突觉腹内一股热力上涌,立即运起神功相逼,但那股热力来势汹涌,神功竟无法逼住一时,周身火热。
  就在此时,屋后闪出一个花个年华的玄裳少妇,面目娇艳,意态撩人。
  秋文蓉此时虽然浑身火热,瘫痪无力,但神智尚清,一见此女,不由惊呼道:“‘冥山玉姬’白媚香!”
  “冥山玉姬”白媚香一阵荡笑,邪声邪气地道:“小妹妹,想不到吧!君山蒙赐‘莲华降魔指’,无以为报,特飨以‘销魂蚀骨散’,投桃报李罢了!”
  骆千里一听“销魂蚀骨散”五字,心头一震,厉声道:“贱人好狠,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何苦下此毒手?”
  白媚香骚媚蚀骨地笑道:“小兄弟,别这样大的火气,我可舍不得让你死哩!”
  骆千里喝道:“你要把我怎么样?”
  白媚香娇笑连声道:“我要借你元阳还我功力,我更要当着这小贱人的面,和你颠凤倒鸾,活活地气煞这小贱人,以报君山一指之仇。”
  骆千里怒极攻心,沉喝一声:“好贱人!”突地翻身跃起,无奈浑身乏力,只是挺了一下,又砰然摔在椅上。
  白媚香轻叱一声,哼道:“喝下了我的‘销魂蚀骨散’;你还要妄想动武?小兄弟,你乖乖就范吧!”
  骆千里喉头火热燥人,声嘶力竭地喊道:“贱人,你打的好主意,你小爷虽死难从。”
  白媚香喝声道:“只怕由不得你!”又沉喝一声:“来人!搭下!”
  闻声出来四个青衣小婢,虽仅十五六岁年纪,但一个个都乳大臀肥,杏眼含春,媚态荡人。
  这茅舍屋后,是半间厨房,半间卧室,婢女推开暗板,赫然是一条地道入口。
  这时,药性大发,秋文蓉与骆千里已被灼人热力烧得昏迷过去。
  不知何时,骆千里幽幽醒转,感觉胸臆间热力减退,但下体仍是一片火热,一股又胀又燥的苦痛在体内澎湃着。
  骆千里睁目一看,此处竟是一座华丽无比的寝宫,适才进入地道,骆千里略一省视,于是,他想到这可能是一间地下暗室。
  白媚香身披蝉纱,透明见体,襦带半解,一股撩人荡态,见骆千里醒来,格格笑道:“小兄弟,你此时还能逞能么?”
  骆千里遽然心惊,一跃而起,怒声道:“贱人你把蓉儿怎样了?”
  白媚香杏目一瞪,道:“你是说那女娃儿?放心吧?我还不会让她死哩!”
  说完,娇笑连连,喘得一身乳浪臂波。
  骆千里一跃之势,药性迅疾无比的在体内循环,一股汹涌的欲念顿时升起,取代了适才的狂怒,狂笑一声,向白媚香扑去。
  白媚香笑道:“小兄弟,你现在想要了哇!我可没那么容易就给你。”
  说完,闪身一躲,骆千里一扑成空。
  白媚香拍掌一击,循声出来四个小婢,乃是先前那四个,但此刻衣裳尽褫,一个个的裸裎,灼人淫目瞪着扑倒在地上的骆千里发楞。
  白媚香娇喝道:“瞧你们这些死浪蹄子,见到男人就走不动路,少时你奶奶练完了功,少不得赏你们一顿残酒剩饭,让你们饱一饱,现在快去把那小子逗一逗。”
  四个裸体婢女闻言笑颜逐开,分向骆千里走去。骆千里已然被药力猛摧,此时一见四个裸女,如何忍受得了,疯狂般向裸女扑去!
  四裸女却个个步履矫健,身法如飞;一味娇笑猛闪,只逗得骆千里如痴如狂,欲念大炽!
  原来“冥山玉姬”白媚香要藉骆千里元阳恢复功力,所以他先命裸女将骆千里逗得欲火旺盛,以便增加效力。
  蓦在此时,寝宫外传来一阵狂笑声,接着一个宏亮的声音道:“哈哈!你弄了个英俊少年,就忘了我这‘雷神’崔一平了。”
  声落人进,满面胡须,一脸横肉,这正是在君山救走白媚香的东海‘金钟岛主’门下“雷神”崔一平那个魔徒。
  白媚香回头白了崔一平一眼,嗔道:“崔大爷,人家在办正事,你打扰个什么劲?”
  崔一平连声笑道:“好,不扰你。咱们得有个条件。”
  白媚香谅问道,“什么条件?”
  崔一平道:“把那个小妞给我受用受用。”
  白媚香摇头道:“不行,我还有用处!”
  崔一平奸笑一声,道:“不行?!白媚香,你是有了新人忘了旧,连说话的口气都变了,只怕你崔大爷不依哩!”
  往日的“冥山玉姬”白媚香,说甚么也不会把“雷神”崔一平放在眼里,但自从君山被秋文蓉以“莲华降魔指”点伤三处大穴后,一身武功尽失,再也狠不起来了。
  此时,白媚香深恐崔一平发火误事,皓腕一搭崔一平肩头,柔声道:“崔大爷,说话可得要凭良心,这月余来,我白媚香百依百顺的服侍你,就连四个贴身小婢也都给了你,还有什么不顺心的么?”
  崔一平被白媚香迷汤一灌,已经软了半截,笑着道:“可是,我要那小妞,你就不答应。”
  白媚香婉转道:“不是不给你,是我现在有用处,将来还不是留着给你受用的。”
  崔一平被眼前四个裸女逗得欲火大炽,伸手摸了白媚香酥胸一把,笑道:“可是我现在被你们逗得浑身冒火,你总得想法子给我解解馋。”
  白媚香佯怒道:“去吧!那妞儿在里间,不过,我得告诉你,只要你不怕‘销魂蚀骨散’的热力熔掉你那件宝贝,你尽管放胆前去好了。”
  白媚香与崔一平正在调笑,寝宫之中已然掩进一个黑衣蒙面大汉。
  那大汉正是先前在“七海帮”总堂现身的那人,手掣长剑,青芒闪闪,可怜崔一平被欲火攻心,竟然毫无所察。
  蒙面大汉沉声喝道:“妖孽!你们的死期到了!”
  剑随声进,长剑直刺崔一平背脊。
  崔一平位列东海“金钟岛主”门下风、火、雷三神之一,技艺自也不弱,闻声霍转身形,迅无伦比地发出一掌。
  可惜,此时崔一平正大动淫心,真气浮动,发出这一掌的威力大受影响。
  蒙面大汉一剑走空,沉喝一声:“找死!”运功于腕,振臂一抖,剑幻千朵剑花,向崔一平兜头罩下。
  一声惨呼,崔一平一条右臂齐肩削断,顿时昏死过去。
  白媚香功力早失,无能反抗,只吓得混身簌簌而抖。
  四裸女也吓得畏缩屋角,混身抖颤。
  迷失本性的骆千里,已攫住一个裸女,穷凶恶极,丑态毕露。
  蒙面大汉纵身上前,右手食指连点,封住骆千里几处大穴,以减少他的痛苦。
  蒙面大汉长剑直绕,剑尖抵住白媚香胸前,左腕略一使力,剑尖入肉半寸,鲜血汨汨而出。
  蒙面大汉沉喝一声道:“白媚香,你想死想活?”
  白媚香已痛得额上滚汗,喘息道:“当然想活,好汉饶命!”
  蒙面大汉又扬声问道:“还有一个女的到那里去了?”
  白媚香即答道:“放在里间。”
  蒙面大汉转头向四婢女疾声吩咐道:“快去把那位姑娘搭出来!”
  四婢女如逢赦令般,旋风似的跑进里间,须臾,各披一件青衣,将昏迷的秋文蓉搭出来放卧在榻上。
  蒙面大汉又沉声吩咐道,“各人双手抱头面墙而立。”
  四婢女依言抱头面墙站好。
  蒙面大汉向白媚香厉声问道:“白媚香,你既然尚想活命,那就好办,解药放在那里?”
  白媚香迟疑地道:“这……”
  蒙面大汉手腕一压,剑尖复又入肉三分,沉声道:“白媚香,你想死吧!”
  白媚香已痛得面色惨淡,急呼道:“好汉松手,我说我说。”
  蒙面大汉手中长剑一松。
  白媚香喘息着道:“不是我不愿拿出解药,只怕解药一拿出来,好汉你纵肯饶我一命,他二人怕饶不了我。”
  蒙面大汉和声道:“你放心,有我在此,可负全责。”
  白媚香喟然一叹道:“唉!君山一指之仇难报,恢复武功此生也休想了!”
  蒙面大汉闻言似乎动容,婉声劝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两人相搏,必有一伤,何必耿耿于怀,至于武功丧失,也未尝不是福事,河山壮丽,大地辽阔,何处不可安身立命,又何苦眷恋永无宁日的武林,再说,你年纪尚轻,青春尚在,觅一归宿,岂不是还有半生清福好享。”
  白媚香又长叹一声,喟然道:“白媚香四处树敌,要想安身立命谈何容易。”
  蒙面大汉沉思片刻,复扬声道:“白媚香,只要你诚心弃恶向善,我可指引你投归一所去处,既不畏仇家用寻仇,也不怕有人欺辱于你。”
  白媚香目中顿射奇异光芒,疾声道:“果真有此去处,盼好汉能予指引!白媚香自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好!”蒙面大汉点头应声,撤回长剑,自怀中摸出一片红叶,交给白媚香,吩咐道:“拿此红叶,前往北邙山红叶谷,就说姓邵的推荐,自会有人接引。”
  白媚香接过红叶,翻身兜头一拜,慨然道:“蒙邵大侠指点迷津,复引安身立命之所,白媚香当粉身碎骨以报。”
  蒙面大汉连连挥手道:“不必客套,但愿你能好自为之,快快取过解药!”
  白婚香不敢怠慢,自襦带中取出一个约小指大的药瓶,倒出四粒白色药丸,分别纳入秋文蓉与骆千里两人鼻孔之中。
  白媚香自床上取下罩衫,穿扎整齐,向蒙面大汉吿辞道:“容白媚香先行一步,少时二位醒来,不好讲话。”
  蒙面大汉摇头阻止道:“且慢!等他二人醒来再走无妨。”
  白媚香喟然一叹道:“唉!恶名远播之人,想要取信与人真是太难了!”
  蒙面大汉也不答话,特向四婢女问道:“你们四人意欲何往?”
  四女一齐转身答道:“我们也愿意前往红叶谷。”
  蒙面大汉见四女青衣披身,裸体半露,不觉沉声道:“看你四人年纪轻轻,竟也不知羞耻,自甘下流,还不快去穿好衣服!”
  四女齐声道谢往里间去了。
  一物必有一物克,白媚香既有能毒倒神仙的“销魂蚀骨散”,却也有无毒不解的“复骨过魂丹”。一盏热茶的时间,秋文蓉与骆千里已然毒袪醒转。二人神智清醒,霍地一跃而起。
  秋文蓉一见白媚香,不由眼中爆火,轻叱一声骂道:“白媚香,你是奸淫邪盗无所不为,姑娘今天再也放不过你!”
  语毕,一掌遽出,向白媚香劈去。
  蒙面大汉抖袖一挥,一招“横江截舟”,将秋文蓉掌力化解,拦身施礼道:“请姑娘手下留情!”
  秋文蓉慧目骤睁,认出当前之人就是在“七海帮”总堂与骆千里交手的那个蒙面汉子,冷哼一声道:“你凭什么出手阻止你家姑娘,歼此魔徒?”
  蒙面大汉冷然道:“在下已然答应饶过了白媚香。”
  秋文蓉冷笑一声道:“好哇!白媚香毒的是我们两个,毒的又不是你,你倒会做顺水人情!”
  说完,掌势一翻,又要向白媚香击去,蒙面大汉双手连挥,秋文蓉顿感一股暗劲将自己掌势逼住,竟然发不出去。
  秋文蓉心中不觉大骇,但口中却横声道:“你是自恃艺高人胆大?”
  蒙面大汉和声道:“在下并无此意,只是为了遵守信诺。”
  秋文蓉怒目圆睁,忿声道:“你凭什么要为此妖女遵守信诺,难道……”
  蒙面大汉恐怕下面讲出难听的话,即忙接口道:“因为白媚香遵守信诺,交出解药,使二位得以袪毒清醒,所以在下也得守诺,保障她的安全。”
  “啊!”秋文蓉与骆千里同声一怔,心想:原来是此人救了我们!
  秋文蓉态度已然软和了许多,悦声道:“既是如此,饶了她一命吧!不过,我得卸掉她一只手膀以免她再为非作歹。”
  蒙面大汉劝道:“白媚香已然改过向善了,姑娘放过她吧!”
  骆千里也趋前劝道:“既是这位朋友如此说,你就不要计较了吧!”
  秋文蓉略一点头,扬声喝道:“白媚香,今天饶你一命,来日我如听到你一丝恶名,一定要将你大卸八块,去吧!”
  一直悬心不定白媚香,这才定心朝三人微一敛衽,然后率着四婢返身而去。
  骆千里拱手为礼,谢道:“多亏朋友相救,不然定遭恶徒暗算。”
  蒙面大汉拱手还礼,沉声答道:“不必相谢,二位以后行道江湖,多加小心才是!”
  话中分明有相责语气,骆千里不由面上一热,讪讪然道:“多谢朋友指点,在下因见是所山村小店,故未予防范。”
  蒙面大汉语气仍然森冷地道:“荒径突来精舍,已甚可疑,何况侍酒小童都是东海‘金钟岛主’门下的‘金钟童子’,难道也看不出来么?”
  “啊!”骆千里更觉难堪,惶然道:“侍酒小童竟是东海‘金钟童子’,只怪在下一时眼拙了。”
  蒙面大汉接口道:“这里正是‘金钟岛主’门下‘雷神’崔一平的藏娇之所,幸亏我方才在‘七海帮’总堂见二位可疑,一路迤?追来,不然,那白媚香纵然不要你俩的命,只怕崔一平也饶不了你们,这厮已让我斩去了一条右臂。”
  二人这才发觉昏迷倒地的崔一平。
  但二人也因此暗惊,崔一平的功力,竟会被对手剑削一臂,这蒙面大汉的功力之高,自可想见。
  秋文蓉用脚一踢地上的崔一平,冷哼一声道:“原来这魔头在君山把白媚香救到这里来了,这厮还不曾死,干脆一掌成全他吧!”
  蒙面大汉扬声道:“不必,让他自生自灭吧!”
  骆千里笑道:“朋友真可算是慈悲为怀!”说完,哈哈一笑。
  蒙面大汉问道:“二位功力不弱,却又面生得很,可告以真姓大名?”
  秋文蓉和骆千里已对蒙面大汉深具信任,于是分别报名道:“‘天池二友’‘伽因神尼’门下弟子秋文蓉。”
  “雪山门下独孤侠弟子骆千里。”
  报名已毕,二人复又齐声道:“朋友可否取下面巾,使在下等一睹庐山真面?”
  蒙面人迅即答道:“可以。”
  面巾一撤,顿时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孔呈现在二人眼前。
  真是个:如眉对剑,目若星辰,朱唇皓齿,琼鼻通梁,一股勃勃英气,较骆千里尤有过之,央央风度,比骆千里毫无逊色。
  骆千里不禁暗暗赞叹,扬声问道:“朋友可否见吿大名?”
  美少年抱拳为礼,和声答道:“在下乃‘北邙山’‘红叶谷’‘红叶令主’座下,‘红叶剑令’邵梦龙。”
  “邵梦龙!”二人同声惊呼!
  这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邵梦龙一见自己名字报出,二人同声惊呼,也不由一怔!
  秋文蓉高兴过度,稚气未脱地喊道:“邵梦龙,我找得你好苦啊!”
  邵梦龙不明就里,如坠五里雾中,迷惑地道:“在下与姑娘素昧平生,你找我作甚?”
  秋文蓉莞尔一笑道:“我要向你打听一个人。”
  邵梦龙“哦”了一声,问道:“说说看,看我认不认识?”
  秋文蓉眉心微蹙,正色道:“我要找的是当年名震武林的秋子豪秋大侠。”
  邵梦龙似是微微一怔,继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秋文蓉戚容满面的道:“乃是家父。”
  邵梦龙闻言一震,惊道:“秋大侠是你父亲?……”
  秋文蓉已从邵梦龙惊诧的神情中看出一些端倪,即追问道:“你一定认识他,请告诉我他老人家现在何处?我急于要见他。”
  邵梦龙力持镇静地答道:“不错,我与令尊相识,他老人家现在何处,连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替你找,秋姑娘,你能否告诉我一些令尊弃家出走的原因?”“弃家出走?!”秋文蓉心中一惊,这是秋家的秘密,不可能有外人知道,于是,追问道:“你怎么知道家父是弃家出走的?”
  “哦!”邵梦龙发觉话有语病,即忙转圆道:“那是听与令尊相熟的一些前辈所说的,真实与否,想在秋姑娘处得到证实。”
  秋文蓉轻叹一声,喟然道:“他老人家确实是弃家出走的,这本是秋家的家事,不宜外扬,可是,我娘为此事抱屈以致郁郁而终,所以,说出来,也可洗刷我娘的沉冤。”
  骆千里与邵梦龙同声惊叹道:“令堂大人已经仙逝了!”
  秋文蓉戚然点头道:“家父离家的第二年,我娘就过世了,可怜我那时才两岁,多亏‘伽因神尼’她老人家将我抚养成人,算来已经十五年了。”
  邵梦龙似乎心中有许多疑问,要在秋文蓉口中得到答案,于是,盘根诘底地问道:“令尊侠名早著,为人守正不阿,竟会弃妻女而不顾,遽然离家出走,其中定有缘故吧?”
  秋文蓉喟然答道:“家父当年是一时气愤出走的,可是这里面的误会太深了,我娘也因此受屈抱恨而没。”
  骆千里似有不耐之色,疾声道:“蓉儿,快说吧!别转弯抹角的费时间啦!”
  秋文蓉白了他一眼,喟叹一声,方道:“此事说来话长,家父在与我娘结褵之前,曾与另一女人订有白首之盟,可是不知何故,那女人突然离去,而且离去的时候,肚里还怀着秋家的子孙。”
  骆千里插口道:“想是那女人移情别恋,效红拂私奔了。”
  邵梦龙白他一眼,似在怪他不该轻率遽下断言。
  秋文蓉继道:“倒不是这样,那女人的父亲当时在武林中颇有威名,为人在正邪之间,但行事却极刚愎自用,对他女儿与家父的婚事极不赞同,所以暗中将他女儿掳去,囚禁起来。”
  骆千里也感到方才失言,默首道:“原来如此!”
  秋文蓉继道:“可是当年家父并不知内情,那女人一去五年,毫无音信,家父日忧秋家宗祧无继,经人撮合,在那女人离去的第五年,与我娘共结秦晋。”
  骆千里禁不住又插口问道:“那应该是桩美满的婚事,怎么会突然弃家出走呢!”
  邵梦龙又白他一眼沉声道:“往下听,你就明白了!”
  秋文蓉继续叙述道:“在当时,谁都说是一桩美满良缘,第二年就生了我,父母双亲同时绝迹江湖,家父在家逗儿乐享天伦,家母也尽起相夫教子之责,谁知就在我出生的那年年尾,那个离去六年的女人突然又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一个五岁大的男孩子。”
  骆千里若有所得的接口道:“唉!一马难配双鞍,从此你家就迭起风波了,是不是?”
  秋文蓉断然应道:“不,那女人不曾留下。”
  骆千里惊噫一声!
  邵梦龙目中射出一股怨毒的光芒,沉声道:“想是令堂拒那女人进门,是不是?”
  秋文蓉摇头道:“不,你也错了,那女人道出离去原委后,我娘即表示非常欢迎她的归来,并愿尊那女人为长,自己以妾身相侍。”
  邵梦龙冷哼一声道:“好个善良的妇人?!”
  秋文蓉听得出这话中有冷诮之意,目中迸出一片艾怨之色,怅然道:“你不信么?”
  邵梦龙木然地摇摇头!
  秋文蓉轻叹一声道:“女人善妒,众所周知,难令人信,不过,我娘确是一个善良的妇人,可是,当时家父却不许那女人留下,一来是对那女人遽然离去的原因未予全信,二来是惧于那女人父亲在武林中的威势,所以,表示孩子是秋家的骨血,愿意收养,那女人则绝对不许留下,虽经我娘再三苦苦哀求,也没有动摇家父的决心,那女人一见家父狠心如斯!孩子也不肯留下,一怒拂袖而去。”
  骆千里叹道:“令尊实在太薄情了!”
  秋文蓉道:“为人子女者,不能批评长辈的是非,可能他老人家有难言的苦衷。”
  骆千里道:“不谈这些,令尊怎么会突然离家出走呢?”
  秋文蓉似在缅怀往事,两眼茫茫,戚声地叙说道:“那女人离去后,我娘深怪家父太过绝情,并惦记那女人在腊冬寒月,衣裳单薄,偷偷的取些衣服银两,赶往送去,可是竟没有寻到那个女人,只得恨然而返。”
  骆千里怜叹道:“好一个善良的女人!”
  秋文蓉喟叹一声道:“就因为这善良的动机,竟种下了不幸的恶果,第二天,那离去的母子两人,被人发现摔落在断崖下,那女人受伤甚重,奄奄一息,那孩子被母亲紧抱怀里,舍命保护,幸未受伤。”
  邵梦龙长笑一声,沉声向骆千里道:“你现在该明白秋大侠突然弃家出走的原因了吧?”
  骆千里摇头道:“不明白。”
  邵梦龙厉声道:“不明白吗?让我告诉你,因为秋大侠发现那貌似善良的床头人,竟是一个心地狠毒的妇人,恐怕秋大侠与那女人旧情复炽,影响她在家庭中的地位,所以不惜假借赶送衣服银两的名义,将那无依无靠的母子两人推下断崖,你想想:一身颇着侠名的秋大侠怎会与心如蛇蝎的妇人同床共枕,这就是秋大侠遽然弃家出走的原因,骆少侠,你明白了吗?”
  骆千里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住口!”秋文蓉娇叱一声,面色苍白,气急地道:“不错,这就是家父愤而出走的原因,可是,我娘是冤枉的,想不到善心换来的竟是恶报!”
  邵梦龙极不屑地答道:“那这件事可真太凑巧了,谁相信啊!”
  秋文蓉不由气极,张口结舌地道:“邵梦龙!你……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认定我娘是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邵梦龙似也感觉到自己,言语过于刺戟了这个天真无辜的姑娘,不由心生愧咎,歉然道:“在下言语一时激动,请姑娘……”
  秋文蓉即接口道:“不怪你,不仅是你,许多人都如此说,其实那女人并没有死,虽然受伤甚重,但凭家父的武功修为,应该可以治愈的,一问那女人,便知凶手是谁了。”
  邵梦龙道:“事实上那女人经秋大侠奋力拯救,仍然死了,但是她并不死在捧伤,而死在背脊上致命的一掌,和身上几处大穴都被重手封死。”
  “啊!”骆千里不胜骇异地惊呼一声!
  邵梦龙平静地注视着秋文蓉道:“秋姑娘,别人怀疑令堂下的毒手,是有道理的,第一、那女人前脚走,令堂后脚跟,而且令堂回来时满身厚泥,第二、那女人死时,手中尚握着几根长发,有女人惯抹的桂花油香,根据以上两点,证明凶手是女人,而行凶的时间地点,又只有你娘一个人去过。”
  邵梦龙字字如刀,直刺得秋文蓉心里淌血,紧抿着嘴唇,强抑着盈眶的泪水,幽声道:“那孩子没有死,他应该看见谁是凶手。”
  邵梦龙答道:“可惜那孩子当时熟睡在母亲怀里,等醒过来,已经摔在崖底了,秋大侠是明白人,本来还不敢断定是谁行凶,直到听了那孩子的一句话,才肯定地断定了令堂是凶手。”
  “甚么话?”秋文蓉与骆千里几乎同时出口。
  邵梦龙答道:“那孩子惊醒来后,听那受伤的母亲说了声:‘好狠心的女人’!”
  “啊!”两人又是同声一怔
  骆千里突有所悟,笑向邵梦龙问道:“梦龙兄对十五年前秋家这件不幸的事情,了若指掌,莫非当初在旁亲见的么?”
  邵梦龙平静的答道:“我就是当年那个苦命的孩子!”
  “你?!”两人同时一声惊呼
  邵梦龙点点头。
  秋文蓉疾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姓秋,姓邵?”
  邵梦龙答道:“家母姓邵,这名字是家母取的,当初家母以为此生无法再返秋家,所以改从母姓,后来家母过世,家父为纪念家母,不允改过,所以一直姓邵。”
  秋文蓉满腹的幽怨,悲哀,再也忍受不住了,一古脑迸发出来,“哇”地一声大哭,跪在地上,一把抱住邵梦龙的双膝,嚎叫道:“梦龙,我求你相信,我娘是冤枉的,梦龙,求求你,向爸爸解释,我娘在地下有知,也会感激你,梦龙,求求你!求求你!”
  骆千里不忍看,又不好劝,只有把脸背过去。
  邵梦龙一把拉起秋文蓉,和声慰地道:“有其母必有其女,以你亲孝善良的个性看来,你娘可能是冤枉的,但是父亲先入为主,成见很深,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的,得想办法找出有力证据。”
  秋文蓉脑中灵光一现,突有所忆,即道:“恩师‘伽因神尼’也曾说我娘是冤枉的。”
  邵梦龙希冀地问道:“伽因前辈还说什么?”
  秋文蓉道:“恩师说:我娘的功力,根本就不是你娘的对手。”
  邵梦龙目中露出奇异的神采,拍掌叹道:“对,这一点非常重要,伽因前辈可说是指出了重点,当年父亲可能疏漏了这一点,所以才铸此不幸。”
  秋文蓉企盼地问道:“你能带我去见他老人家吗?”
  邵梦龙摇手道:“不,暂时不行,他老人家脾气很怪,等先说好了,再去比较妥当,你二人意欲何往?”
  秋文蓉和骆千里互看了一眼,同声道:“前往嵩山少林寺一行。”
  邵梦龙沉声答道:“好,半月后少林寺见,到时再作打算好了。”
  秋文蓉答声:“好,就如此办。”
  三人联袂纵出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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