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点我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楼主: Cafcerz

[连载] 塞翁《圣剑歼情》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09:57 | 显示全部楼层
八 居心险恶

  武昌城外珞珈山脚下的“高升茶楼”,一向生意不错,一是因为靠近珞珈山庄,且珞珈山庄自从改制为御用行馆后,气派比之义薄云天周若愚时代大多了,整天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因而水涨船高,给高升茶楼也带来了好运。再则店主人开店不为谋利,货真价实,是以买卖更加兴隆。
  如果大家不健忘的话,一定记得这“高升茶楼”的店东是何许人也:他们就是秦岭寿星翁赵不老、瑶池玉女冯亚男。
  夜已四更,瑶池玉女坐卧不宁地不时推窗外望,似在等候什么人?莫不是在等情郎?
  不是的,门启处,进来的是寿星翁赵不老。
  “老哥子,你真的带他们去了‘贯才珠宝老店’?”瑶池玉女迫不及待地追问赵不老。
  “是呀!”赵不老不请自坐道:“略尽地主之谊,有什么不对?”
  “老哥哥可曾想到,落拓书生这批人并非善类,万一”
  “你怕转入是非漩涡,是不是?”赵不老截口问道。
  “若愚他,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我泄气。”
  “不,你错了,周若愚他并非扶不起的阿斗,他是存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心理,在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宽恕别人,不过,公道自在人心,真相必有大白的一天,只要对周大侠洗刷冤情有助益的事,老哥哥本着武林道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看不出你陪同落拓书生等利欲熏心之辈,去贯才珠宝老店,与洗刷若遇的冤情,能拉上什么关系?”
  “你不知内情,自然看不出其中复杂关系。”
  “快告诉内情呀?”
  “你不是说:若愚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你泄气,那还急着要知道内情干什么?
  “老哥哥又在取笑我,不来了。”冯亚男娇嗔地道。
  “好哪!好哪!别当真,我说,我说!”赵不老思考着道:“这可能是一大险谋,老哥哥虽然不能具体指出明确的事证,但敢断定这黄山宝藏前后相呼应,在有计划的打击算计若愚,用心十分恶毒。”
  “这算计若愚之人,不知跟他有何深仇大恨,就像阴魂不散似的,老哥哥断定黄山宝藏前后呼应,难道主使之人是那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笑面虎春面善夫妇。”
  “嗯!有此可能,虽然笑面虎一直没有露面,隐藏在幕后,但有迹象显示,他就像你所说的阴魂不散,策划着一项可怕的阴谋。”
  略顿继道:“当落拓书生向你我提到武扬‘和氏璧’‘八玉马’暗镖被劫,要去贯才珠宝老店浑水摸鱼,老哥哥就感觉事情不简单,为了要深入了解,才陪他们走一趟贯才珠宝老店,当我进入贯才珠宝老店时,妖道云鹤已带领手下赶在我们的先头了,现场有搏斗现象,很显然失镖‘和氏璧’‘八玉马’,不单纯是劫镖,事情已闹开,牵涉的范围很广,必是有人在制造而加以利用。是以老哥哥看出情形不对,连忙抽腿跳出这一是非场。”
  冯亚男道:“老哥哥指的有人在制造而加以利用,也是指的笑面虎春面善?”
  赵不老道:“怎么?你怀疑?”
  冯亚男道:“笑面虎春面善只不过是重财轻义的小人,若说谋略,似乎……”
  赵不老道:“你不要小看了他,此人面善心恶,以拙藏奸,是个大坏蛋!”
  正谈论间,外面响起急骤的敲门声。
  老少同一怔,冯亚男道:“天还不大亮,是谁敲门敲的这般紧?”
  赵不老道:“听声音,可能是落拓书生等人。”
  冯亚男道:“必是出了事,要不要接纳他们?”
  赵不老道:“不能接纳也得接纳,到时见机行事。”
  一顿,喊话吩咐店伙道:“王七,起来看看,前店有人叫门。”
  “知道了,小的这就去。”
  赵不老示意冯亚男道:“落拓书生等并不知道你也在高升茶楼,你用不着和他们打交道,回避不与照面,就省却许多麻烦。”
  冯亚男边离坐边走向里间,道:“老哥哥顾虑的是,小妹先休息了。”
  王七开门见是落拓书生等人,说了声:“原来是铁扇公子几位……”
  不请自入,落拓书生走在前面,面带笑容道:“小二哥想是故人,一口叫出钱某的老字号,但钱某久已不提老字号了,以后请以‘落拓书生’相称,比较习惯。”
  “谨遵钱爷的吩咐。”边说边闩好门,飞跑在几人前面,无疑是要向主人补个通传手续。
  赵不老早已听清一切,也已迎至前店,向几人一抱拳道:“诸君这快就把事情办好了么?”
  “糟透!”落拓书生抢在前面回话道:“没吃到羊肉,惹得一身擅,落个劫匪的罪名,险被捉进官里去。”
  赵不老一怔,道:“那真是糟透,事情经了官,就麻烦了。”
  云鹤道长道:“真非始料所及。”
  赵不老道:“掌门人的意思是说……”
  云鹤道:“贫道与诸位不远千里来到武汉三镇,为的黄山宝藏之事,要向周若愚讨还公道,不该多事插手和氏璧、八玉马劫镖案,惹火烧身。”
  赵不老道:“我虽不明案情原委,但就演变的经过推断,事情绝非偶然,而是被算计,掌门人能否详叙经过,大家再细加检讨,找出原因。”
  云鹤回索有顷,道:“周若愚帖约武林会,会期将届,贫道抵达武汉三镇后,欲利用期前几日时光,对黄山藏宝六珠一龛的下落,作进一步了解。风闻六珠一龛的转手问题牵涉到大珠宝商万贯才,遂决心夜访万掌柜,一查真相。”
  略顿继道:“也就是今天的上半夜,贫道去了贯才珠宝老店,会见了掌柜万贯才……”
  落拓书生截口道:“这么说,那杀家之事……”
  “请别打岔。”云鹤截道:“虽然接见贫道的这位万掌柜也许是假冒,但假冒一定是有作用的,他所说的,倒应推敲找出其用心。”
  落拓书生又截口道:“希望道长长话短说,咱们虽然脱出险地,但案子并没有了,还有部份同道,落进他们手中,得赶紧参商参商,想个对策。”
  云鹤颔首道:“钱兄讲的很对,那贫道就摘其要者提出。贫道首先问万掌柜:周若愚盗取的黄山藏宝,其中有件至宝,温玉珠龛内盛辟水、夜明、仙露、火齐、挹尘、渥丹六宝珠,可是价卖给贵宝号?”
  落拓书生接口道:“问得对,他怎样回答?”
  云鹤道:“他告诉贫道,只价购了辟水、夜明两珠,其余四珠是赝品没买。”
  落拓书生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之遭杀家之祸,可能就是因为他保有稀世奇珍,辟水、夜明两珠的缘故。”
  云鹤道长道:“非也,他以物易物,将辟水、夜明两珠转手了。”
  落拓书生继续问道:“你问他转手给谁,是以何珍品相易的?”
  云鹤道:“他说不出易物人是谁,因为易物者戴有面具,但他自承是奉命办事。”
  落拓书生紧追一问道:“那人是奉了谁人之命办事?”
  云鹤道:“贫道没问他。对一个不通姓名的人问他替何人办事,恰当么?”
  落拓书生支吾道:“这……”
  云鹤道:“贫道虽没问,可是他说漏了,不过,我装不懂,但由他对主使之人称谓,就能判断出主使者是谁。”
  落拓书生道:“他是怎样称谓,你是怎样判断?”
  云鹤道:“他称的是:‘仁义大哥’,钱兄,江湖中有几人能被尊为仁义大哥?”
  回话的不是钱兄,而是秦岭寿星翁赵不老,他道:“仁义大哥尊称,在湖广一带只有周若愚配承当,但出自一个戴假面具的跟一个假万贯才之口,是否真实就不言而喻了。”
  落拓书生接口道:“咱们是综合所有事实,做研判的参考,且静听道长说下去。”
  云鹤道:“钱施主还未回贫道的问话?”
  落拓书生道:“那当然是指的周若愚。”
  云鹤道:“对极,但仁义大哥周若愚,会以劫来的‘和氏璧’‘八玉马’交换‘辟水’‘夜明’两珠?”
  落拓书生道:“万贯才是这样告诉你的?”
  云鹤道:“正是如此。”
  随又补充道:“万贯才还告知,调换辟水夜明二珠之人,是经府台介绍,来自御用行馆。”
  落拓书生道:“这意思间是说,他万贯才的诚信不疑,原因就在此。”
  云鹤颔首道:“贫道也有同感。”
  略顿继道:“贫道由万贯才口中还得到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
  闷坐一旁的几位同道,不约而同追问道:“什么消息?”
  云鹤犹豫有顷,道:“‘珠联璧合’,‘仙露’‘火齐’‘挹尘’‘渥丹’四宝珠,也落进御用行馆的手中了。”
  众人同声道:“这真是个好消息!”
  赵不老独排众议,冷哼一声,道:“但愿这位万掌柜不是假冒的!”
  云鹤道:“如果有心人故布的疑阵,那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算计中,很明显的是要导我等奔向一个错误的方向。”
  落拓书生道:“总之这对手是位颇工心计的人,很难对付。”
  云鹤道:“贫道也有同感,关于与真的万掌柜打的交道,请钱兄向寿星翁赵老作个简报吧。”
  落拓书生道:“那是当然。”
  赵不老已体会到这不是什么好事,能置身事外最佳,遂道:“老朽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诸位还是即早研究对策要紧。”
  落拓书生道:“赵老已在此地生根立业,咱们说什么也不能拖你老下水,只是想借重你老的阅历经验,想一善后良策。”
  赵不老未便推辞,谦道:“钱兄客气了,那就请见告老朽离开后所发生的情形,只要老朽能见到的,定当贡献一得之愚。”
  落拓书生道:“在下也长话短说,赵老离去后,咱们与云鹤携手合作,用烟攻熏出隐入机关消息中那批敌对的黑衣人,予以格杀。……”
  赵不老接口道:“未免太狠,有无留活口?”
  落拓书生道:“领头老头功力较深,保住了一口气。”
  赵不老道:“如老朽推断的不错,万贯才也在这时被你们发现了?”
  落拓书生道:“正是,可是他已奄奄一息,只有一口气。”
  略顿继道:“是云鹤道长输给真气,助长了万贯才的一口气未咽。他断续地回答了咱们几个问题:
  问他‘和氏璧’,‘八玉马’现在何处?
  他回答说:不……知……道。
  我们补充着问他:愿帮忙找回‘和氏璧’‘八玉马’。
  他回答说:没……有……的……事。
  再问他:有人证实,御用行馆用和氏璧八玉马换走你的‘夜明’‘辟水’二珠,可是真的?
  他回答说:价购……夜明……辟水……的人,像……周大侠……但……这是……不可……能的。
  话到此,他白眼一翻,咽了最后一口气。”
  赵不老长叹一声,道:“万贯才临终前,这简短断续的几句话,已足够揭发险谋者的嫁祸奸计,和氏璧、八玉马交换辟水、夜明,根本没有这回事,至于和氏璧、八玉马怎会牵入本案,就不得而知了。”
  云鹤道长道:“这事贫道清楚,和氏璧、八玉马是‘武扬’承保的暗镖,在走镖的中途被劫了,这是事实,不容否认的。”
  落拓书生接口道:“那死者老头儿肯定的说:原来指点他财路的人,是受指使设下圈套,让他钻,他受骗了,他否定了和氏璧、八玉马。”
  云鹤道长道:“那死老头诡计多端,他的话语不能尽信。”
  赵不老道:“咱们不必讨论和氏璧、八玉马的真假,它跟黄山宝藏拉不上关系,用不着去细研究。”
  在座武扬镖局一位镖师提意见道:“敝镖局的总镖头和几位镖师已落进官家的手中,和氏璧、八玉马又是咱们的失镖,本着同舟共济的关系,请不要撇开不管。”
  赵不老解释道:“不是撇开不管,只是话分两头,使案情不要太繁复,难理头绪罢了。”
  落拓书生道:“民不可与官斗,火烧眉毛顾眼前,目前第一要紧是逃避官方的追捕,再次才谈到救人。”
  云鹤道长接口道:“钱施主的看法很对,好汉不吃眼前亏,得避避风头,客栈是不能再回去了,必得找个安身之所。”
  原先提意见的那位镖师离座而起道:“在下跟诸位不同,还要顾到镖局同仁与妻室儿女,告辞了。”
  他是说走就走,走的十分匆忙,另几位镖局的人,也相偕离去。
  在座没人留他们,也未便强留。
  落拓书生问计于赵不老道:“赵老,你久居武汉三镇,地头比较熟,得求你先为老朋友老伙伴们安置一个避难所,你看如何?”
  事实摆在眼前,推也推不掉,赵不老一口承当道:“诸位但请放心,老朽义不容辞,一定尽力而为。”
  云鹤道长谢道:“赵施主在恩不言谢,铭刻在心。”
  赵不老道:“别先言谢,结果如何,这就要看各人的造化。”
  落拓书生道:“既然赵老有诚意,高升茶楼正合作咱们的避难所。”
  赵不老道:“钱兄,你初来乍到,根本不了解此地的环境,高升茶楼原就处在敌对者的监视中,经你们这一来,更是朝不保夕了。”
  落拓书生道:“这么说,是咱们害了你了?”
  赵不老道:“身在江湖,讲的是义气二字,诸位既然看得起老朽,老朽能不为朋友两肋插刀?”
  云鹤道长赞道:“赵施主算得性情中人,够义气,叫人钦仰佩服。”
  赵不老抬头看看天,道:“天已大亮,一会儿就要开店了,到时诸位分三三两两散坐各桌,算是本店的茶客,回头给诸位先祭祭五脏庙,填饱肚子好办事。”
  略顿继道:“适才老朽细想过,为今之计,第一步,先将诸位化整为零,隐入住家户,潜伏避,同时由老朽派心腹打听风声,然后再商量研究第二步该怎办。诸位意下如何?”
  众皆同声道:“但凭赵老吩咐。”
  城郊茶馆生意清淡,赵不老正好得闲分派店伙,分批将众人一一带往亲朋友好处潜藏避风。
  安排停当后,这才跟瑶池玉女冯亚男计议一番。
  “冯姑娘,刚才发生的事情与所作的安排,你都知道了?”
  “小妹耳听尚清,一句话也没漏掉。”
  “旁观者清,老哥哥想听听你对于万贯才珠宝老店不幸事件的看法?”
  “案情看来很复杂,但归纳起来却很简单。”
  “啊!老哥哥倒要听听你这位女诸葛的高见,如何归纳法?”
  “这不简单,一个财字,分两方面说明。”
  “老哥哥洗耳恭听。”
  “金钱珠宝产物,统谓之财,本案财字一方面是‘辟水’‘夜明’二珠,另方面是‘和氏璧’‘八玉马’。”
  “对,对,归纳的对,这是由简入繁法,是不是?”
  “正是由简入繁法,且先谈托保暗镖的‘和氏璧’‘八玉马’,有否认出,是正品还是赝品。”
  “可惜识货的人万贯才已归西,除了大珠宝专家,谁能鉴定真伪!”赵不老感慨的道。
  “现在‘和氏璧’、‘八玉马’下落不明,就是有专家也白废,是不是?”
  “那可不!”
  “小妹却不以为然。”
  “老哥哥不独洗耳恭听,还得补上‘就叫高明’之句了。”
  “那可不!老哥哥请想想,‘和氏璧’‘八玉马’乃国宝,岂是一般平民百姓所能持有的。”
  “老哥哥糊涂,想不出这与托镖失镖拉上什么关系?”
  “小妹的意思是说,武所镖局受托之‘和氏壁’‘八玉马’,如是受朝廷之托,运交国库,那就是真,否则定是赝品,是一项阴谋。”
  “对,对,完全正确,真是一语提醒梦中人。”
  “另一财字,是谋财害命兼嫁祸。”冯亚男继续道。
  “不错,谋财害命兼嫁祸,谋财是占有“辟水”“夜明”二珠,但不是明夺,而是使用巧妙之方法暗取,且达到嫁祸的目的。”赵不老会意且补充道。
  “不错,正是这样,小妹大胆假设:暗取二珠可能性最大的是御用行馆,嫁祸的对象就是义薄云天周若愚。”
  “你真是女诸葛,老哥哥也有同感,但假设是有待求证的。”
  “瓜熟蒂落,离求证的时候不远了,老哥哥也愿为求证尽力么?”
  “愿!愿!一百个愿!”
  话至此,两人会心一笑!
  赵不老突然轻叹一声道:“此地不能久留了,老哥哥想着个先鞭,趁没发生事端前,提早结束这店,资遣店伙各自谋生去。”
  “老哥哥和小妹也要分手么?”
  “不,咱俩还有心愿未了。”
  “老哥哥是说……”
  “姑娘明知故问,故装不懂。”
  冯亚男悠怨一叹,道:“若愚是个怪人,人家想帮忙他,他却拒人于千里之外,我真气。”
  “你错怪周大侠了,他是因为处在困境,不愿拖累别人,你难道看不出?”
  “老哥哥,我一想到千面狐狸孟娇娇所说,他跟若愚的不平凡关系,我就……”
  赵不老截道:“你怎能听信那个坏女人的一面之词,依老朽看,周大侠绝不可能,何况他跟笑面虎春面善尚有金兰之交,绝不会的。”
  冯亚男回到正题上道:“老哥哥,茶楼结束后,你我何去何从?”
  赵不老道:“现离周大侠帖约武林的会期不远,他正需要人帮忙,我们去投靠他,他就没法拒绝了。”
  “老哥哥怎说是投靠?”
  “‘投靠’与‘帮忙’只是字眼的不同,老哥哥都不计较,你还计较什么?”
  冯亚男听赵不老语意双关的一说,顿时绯红上颊,低头无以为对了。
  两人心意既决,于是照计而行……
  ×    ×    ×
  “武扬镖局”在武汉三镇可算数一数二的大镖局,走镖一直很顺利,绝少失手之事发生,商誉很不错的。可是近几日因“和氏璧”“八玉马”的失镖,使得上下不宁,惶恐难安。
  因为“和氏璧”“八玉马”是无价宝,就是倾“武扬镖局”全部财产,也赔不起。而且托镖之人来头大,是府台推荐的。
  当时碍于投镖人的权势,不得不买账接下,这下可好,既要赔镖,还吃定官司,能叫生意人不惶恐。
  由贯才珠宝老店脱出官兵围捕的几位镖师带回的坏消息,知道总镖头柏长青已被捉进官里,使上下更增惶恐!
  路遥知马力,怕事的都脚板涂油,溜之大吉,还能留下的,都是够道义生死与共好弟兄。
  就在出事总镖头被关进官里的同一天下午,一位乘官轿的贵客来到了局子里。
  是为“和氏璧”“八玉马”办案来的吧?上下心情一阵紧!
  副总镖头石中天将贵客迎至大厅。
  贵客表明身份,来自“御用行馆”,奉了馆主之命,前来调解‘和氏璧’‘八玉马’失镖事。
  自称“和事佬”,不肯吐露真实姓名。
  调解纷争,总是件好事,也是镖局子所盼望的。副总镖头石中天也已看出来人易过容。暗自盘算:御用行馆一向诡祟,稍有身份的都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对此人要特别小心应付。
  思忖至此,抱拳为礼道:“承蒙贵馆关心敝局失镖事,在下代表敝局总镖头先谢谢。”
  “和事佬”道:“不用客气。请问贵总镖头……”
  石中天感叹地道:“敝总镖头为了追查失镖,与官府发生误会,被关进牢里了!”
  “有这等事?”和事佬道:“可知道经过详情?”
  石中天道:“这个……”
  “和事佬”道:“别这个那个的,有话何妨直说。”
  石中天道:“那就请恕在下实话实说了。”
  “和事佬”道:“但讲无妨,即令有传言失实之处,本人也不会介意的。”
  话有语病,似乎他是明知故问,装不知道。
  石中天也不说破,据实告知道:“敝总镖头获悉,失镖的‘和氏璧’‘八玉马’,落进大珠宝商万贯才的手中了。”
  “和事佬”一怔,道:“既然落进珠宝商万贯才的手中,那容易办呀!”
  石中天道:“在下还有下文。”
  “愿闻其详。”
  “这……”下面得伤及御用行馆,石中天只好把话顿住。
  “不用顾虑,但讲无妨。”
  一字入公门,九马拔不出,一句话出唇,也是无法收回的,御用行馆财大势大,谁也惹不起,石中天只好含混的道:“敝局总镖头前往贯才珠宝老店,原意欲向万掌柜情商或价购以赎回失镖‘和氏璧’‘八玉马’,可是事情却有了蹊跷。”
  “想是那贪吝的商人,不愿帮忙?”
  “非也。”
  “那又是怎的了?”
  “贯才珠宝老店被洗劫一空……”
  “和事佬”一怔,截道:“没有向掌柜的查问,是何方神圣所为?”
  “歹徒恶毒,劫财杀家,未留一个活口。”
  “通都大邑,会发生这种事,难道官府就不闻不问?”
  “贵客真的不知道?”石中天问话的语句,听来不太礼貌。
  “和事佬”并不介意,肯定的道:“真的不知道。”
  “当敝镖局总镖头和一众友好去到贯才珠宝老店,原意是要查问‘和氏璧’‘八玉马’的,无巧不巧,恰好碰上这趟杀人越货混水,更巧的事,遇上官府查案的人马,被诬指为真凶,不分青红皂白,将一众人等拿进官里去了。”
  “和事佬”拍拍脑袋,面有难色的道:“这事情可闹大了,难办难办!”
  “在下深知贵大馆主与府台大人相交莫逆,如蒙美言说项,天大的事,也就迎刃而解了。”石中天明抬暗讽,和事佬那有听不出的道理。
  只听他哈哈一笑道:“处世之道,不像江湖拳来脚往那样简单,做人是做到老学到老,副总镖头,你以为然否?”
  石中天抱拳道:“敬领教益……”话至此,他不禁自己警告自己,要逆来顺受,万万不可逞强!想到此处,忙把辩驳之言,咽了回去。
  “和事佬”思索有顷,道:“事情既已发生,总得想办法解决,敝上或有能力帮贵局这个忙,待在下回禀敝上之后,一有消息,便来相告。”
  石中天拱手道:“在下代表敝局主先谢谢。”
  “和事佬”道:“不必谢了,且先谈谈‘和氏璧’‘八玉马’失镖吧!”
  石中天面有难色道:“这个……”
  “和事佬”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脱,怎么?阁下不想……”
  石中天道:“不是石某想逃避,只是总镖头不在,在下也作不了主。”
  “和事佬”道:“你可以请示呀!”
  石中天道:“在下也曾去过大牢探监,监官说案情重大,不予接见。”
  “和事佬”道:“这是因为你们的关系不够,自然不行。但不要紧,回头在下去往府台衙门关照一声,事情就通了。”
  “谢谢贵客。”
  “不用谢了,咱们谈谈失镖问题吧。”
  “在下洗耳恭听,如言转达就是。”
  “那就好。”和事佬反问道:“石副总镖头可知道敝馆主为什么要过问这件棘手的失镖事?”
  “在下一点也不知道。”
  “明人不说暗语,一是因为失主是敝馆主至友,再则因为敝馆主也有想借重贵局的地方,这才插手这件棘手之事。”
  “贵客真是快人快语,愿闻其详?”
  “先谈失镖‘和氏璧’‘八玉马’的解决办法吧。”
  和事佬转达他主人的嘱咐道:“就目前情况推断,找回失镖,已是无望……”
  石中天截道:“这倒不一定,假以时日,总有查出劫犯的一天。”
  “话是不错,但限期已过,投镖人不能等你们一辈子,所以失主才告到官里。”和事佬道:“石副总镖头,你我都是替主子办事,不必讨论这些,请静听在下说下去。”
  石中天颔首不语,表示同意。
  和事佬轻咳一声,道:“失主提出的条件是:赔款黄金十万两,失主说,这只是象征的数目,意思意思。如论价值,哪样都是价值连城……”
  石中天忍不住截口道:“这点在下可以代表作答,绝对办不到,即是抄全局子所有同仁的家,也达不到此数。”
  “你就别打岔。”和事佬不耐烦的道:“听下文行不行?”
  略顿又道:“敝馆主体恤同情贵局,说好说歹,减为黄金三万两,还恐你们力量办不到,定为分期三年摊还。不过……”
  和事佬把话顿住,盯视石中天有顷,始道:“敝局主也不能白白帮你们的忙,有个交换条件。
  石中天无何反应,没接话。
  和事佬反问道:“在下说到交换条件,阁下丝毫不觉惊奇?也不紧张?”
  石中天淡淡道:“无功不受禄,想像得到。”
  和事佬正色道:“那就好,敝馆主十分看重贵局,贵局在武汉三镇算得数一数二的大镖局,能在走镖这一行中起领导作用,希望在周若愚即将举行的武林大会中,联合各镖局,一同支持敝馆,除此,别无所求。”
  石中天面无表情的道:“在下照转敝上,不过……”
  “不过什么?”
  “敝上身系牢狱,怕是一切都谈不到。”
  “只要贵总镖头承诺敝上所提调停条件,敝上马上设法使之出狱。决无问题。”
  “一言为定,在下决定明晨探监,将贵客所提条件,告知敝总镖头,届时在下如何回复贵客?”
  “在下来贵局听取回音,告辞了。”抱拳作别。
  石中天送之大门。
  次日清晨,石中天去往大牢探监,果然未受阻拦,准予会见,证明“和事佬”所言不虚,有些神通。
  石中天由隔栅见到柏长青颓丧的神情,心中不胜感慨,也不知拿什么言语安慰才恰当,只简短的道:“总镖头,你受屈了!”
  柏长青苦笑道:“牢狱之灾,经历一下也不错。石兄,局中情形如何,大家可好?”
  石中天道:“局里一切如常,总镖头放心。昨日发生的不幸事,属下已由回转镖局镖师口中得知一切了。总镖头,事情有了转机了。”
  柏长青精神一振,道:“什么转机?”
  石中天于是把握住短暂会见时间,将“和事佬”昨天来访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
  柏长青听完经过,剑眉深锁,长思了一段时间,最后作决定道:“虽然明知是个圈套,为了全局人的生命财产安全,不能不就范!烦石兄转告来客,就说柏长青认可了。”
  石中天十分诧异,道:“总镖头,也不要考虑考虑,来他个讨价还价。”
  柏长青道:“此处非讲话之所,烦石兄照话转告就是。”
  “是!”石中天道:“属下遵命。”
  说完,满怀不悦,调头就要离去,在他心目中一改以往对柏长青的英雄崇拜,认为柏长青是个懦弱怕事没长进之辈了!
  柏长青喊住道:“石兄且留步!”
  石中天闻声止步,扭回头道:“何事?”
  柏长青道:“差点作了不义之人!”
  石中天道:“总镖头的意思是说……”
  柏长青道:“请石兄转告‘和事佬’,务必以将本案被拘本局子与‘天都’镖局同仁全部释放为条件,否则免谈。”
  石中天听完总镖头柏长青之言,观感顿改,恭敬的道:“属下遵命!”
  同样一句话,但前后语气,大不相同。
  ×    ×    ×
  同日过午,“和事佬”去镖局听回信了。
  “贵客嘱咐各节,在下一一转达敝总镖头了。”石中天长话短说。
  “那就好,在下这就回禀敝馆主,办理保释,让贵总镖头早日获得自由。”和事佬欣然的道。
  石中天道:“敝总镖头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和事佬面色一沉道:“不能得陇望蜀啊?”
  石中天道:“身在江湖,不能忘了义气二字,敝总镖头嘱代请求,将本案一同被拘押的本局与天都镖局所有同仁,都能获释。”
  “泥塑的神相过江,自身难保,还想照看别人,特也自不量力!”和事佬不悦的道。
  “在下只是照转。”石中天顶了回去。
  和事佬苦笑道:“不错,咱们都是中间人。好吧,看看你们的造化吧!”
  “在下这里代敝总镖头先谢了。”
  “别谢,能否办到,还是未定之天。”
  “在下恭候佳音。”
  于是拱手作别,相约后会。
  ×    ×    ×
  黄昏时分,由珞珈山去武昌城的干道上,有一辆银马车飞奔疾驰。
  银马车十分华丽,十分打眼,但路人看都不看一眼,似乎司空见惯。
  不错,正是司空见惯,不以为奇,因为这辆银马车,经常奔驰在这条干道上,路人见的次数多,不再耀眼生辉了。
  银马车进了城,直奔府台衙门,由边门驶入,门卫不拦车盘查,反将门扇大开,恭候驶入。
  这车若非府中车,必是贵客熟客且为贵妇所乘,因银马车习惯上是专供贵妇乘用的。
  银马车直奔后衙,府台大人早已闻讯迎之阶前,车门启处,落车登阶的是位丽人。
  丽人手中提了一个小铁箱,箱虽小,却很重。
  府台大人怜香惜玉,伸手去接。
  丽人推拒道:“你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提不动的,免了吧?”
  府台尴尬一笑,道:“真有那么重,是什么宝贝?”
  丽人道:“给你猜对了,尽是……”
  明亮的双眸,机警地四下一盼,耳语道:“是我那位孝敬你的,别看箱子小,装的尽是值钱的金银财宝!”
  府台笑道:“赔了夫人又折兵,你那小气鬼怎舍得?”
  丽人嗔道:“占了便宜,还说风凉话,你……你……”
  府台莞尔一笑道:“说着玩的,你倒认真起来,回头罚我好啦!”
  丽人回嗔为喜道:“怎样罚法?”
  府台故作沉思,道:“罚我好好侍候你一次。”
  丽人出手如风,尖葱玉指,拧在府台臂弯上,道:“厚脸皮,不来了!”
  打是情,骂是爱,府台低声告饶道:“痛杀我也!心爱的,饶我这次?下次不敢,下次不敢!”
  调情笑骂声中,登堂入了室。
  这才见到使女丫环前来奉茗请安!奉毕,识趣地自动退下。
  “今夕非牛郎织女约会之期,你怎……”
  “你很意外?日久生厌?”
  “说那里话来,除却巫山不是云,我对你的爱,那份情海枯石烂,永不改变,难道你看不出?”
  “我看准是违心之论。”
  府台以事实表示作答,急色地拥住丽人狂吻。
  丽人若合符节地拥吻在一起。合久必分,丽人道:“明日是你的生日,特地赶来送这份寿礼。”
  说着,打开铁箱。箱盖启处,真个的霞光万道,顿使蓬筚生辉。
  府台讶道:“你们哪来这多珠宝珍饰?”
  丽人不悦的道:“怎么?你疑心它的来路?”
  府台忙解释道:“怎么会,怎么会,只是觉得你们太破费了,叫下官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府台口是心非在暗忖:难道贯才珠宝店遭洗劫,是他们御用行馆干的?
  丽人察言观色,忙解释道:“这箱珠宝,虽然可贵,但比之黄山宝藏,则是小巫见大巫。”
  府台道:“你是说,这赠与下官的珠宝,你们是得之黄山藏宝?”
  “见财有份,是仁义大哥酬劳赏赐的,不过,你不能泄漏出去。”
  “那是自然。”
  “不过……”
  “不过什么?”
  “我们那口子有一事相求。”
  府台哈哈一笑道:“无功不受禄,那就请讲吧?”
  “除了武扬镖局总镖头柏长青你以应许释放外,其余凡属镖局的人,要你都把他们释放了。”
  “要抓也是你们,要放也是你们,干脆,我这府台就让你干吧。”
  “人家为你牺牲名节,把整个心都挖给你了,你难道连这点小事也推三阻四的,也太没良心了!”
  “心上人,你不在官,不知做官的难处,我怎能出乎尔反乎尔,这样作是违法的。”
  “别唬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反过来说,想脱一个人的罪,那辞不也由你安么?”
  “你倒是懂的不少,唉!真把你没办法,让我仔细想想。”
  “现在不是想这事的时间,等我走了以后,你再慢慢的想,明早你一定要给我放人。”
  “对,现在不是想这事的时间,这会儿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下官刚才已说过,今晚要好好侍候你一次。”
  “真把你个厚脸皮馋嘴的猫没办法!”她口里假惺惺,脚下莲步已走向罗纬锦帐,共赴阳台!
  看官,你道这位“丽人”是谁?由银马车,您必回索到,是那夜“高升茶楼”派出跟踪之人辨认出,且一口咬定的那位——千面狐狸孟娇娇。
  是不是?说不定哟!她究竟是谁?请恕在下在此卖个关子。
  次日一大早,武扬镖局总镖头柏长青、天都镖局总镖头唐觉非,以及同行的几位镖师,都被释放出来,齐集武扬镖局,检讨得失,共商对策。
  柏长青道先表示歉意的道:“这次因在下的不慎,接下‘和氏璧’‘八玉马’暗镖,失镖已够头痛,还牵连到诸位吃官司,在下真惭愧……”
  唐觉非截口道:“柏兄不必自责,大家都已明白这不是单纯失镖的问题,而是一项有计划的阴谋,咱们都是被卷入这阴谋受害的一小撮。”
  柏长青道:“唐兄分析的对极,即是如此,小弟仍愧对唐兄,大不该拖累唐兄卷入这是非漩涡。”
  唐觉非道:“柏兄这是什么话,咱们好朋友好弟兄,就应患难与共,何言拖累二字,别的都不用说,目前研究对策要紧。”
  柏长青向在坐的副总镖头石中天道:“请石兄把‘和事佬’向咱们提出的要求,向大家报告一遍。”
  “是!”石中天于是把“和事佬”所提条件,细说一遍,终结为两大问题。第一失镖赔偿问题,第二,在义薄云天周若愚即将帖约的武林大会中,支持礼让“御用行馆”。
  唐觉非气忿地一掌击在身边茶几以泄愤,几面顿成碎片,由此可见他掌上功夫了得。他道:“好个狠毒可恶仗势欺压武林同道的家伙……”
  柏长青制止道:“唐兄且请息怒……”
  顿住未完之言,目注众在座镖师道:“几位先去歇着,有伤着的,赶紧疗伤,石副总镖头请留下。”
  敢情他是怕人多嘴众,把商讨的对策泄漏了出去,因他现在已是惊弓之鸟了!
  室中只有武扬镖局正副总镖头,以及天都镖局总镖头三人了。
  武扬镖局总镖头柏长青一叹道:“黄金三万两是个惊人数字,就是分三年摊还,也拿不出来呀!”
  天都镖局总镖头唐觉非道:“一诺千金,柏兄既然应许对方,就得履行诺言。”
  柏长青道:“唐兄,我是实在拿不出来,为了不使同仁尤其是兄台受连累,受牢狱之灾,小弟通传达便,只好先应许了再说。”
  唐觉非道:“御用行馆能放过咱们么?这不是敷衍得了的,何况牵涉的问题还很多,柏兄的办法,兄弟不敢苟同。”
  柏长青道:“飞来横祸,小弟的头都大了,唐兄旁观者清,有以教我?”
  唐觉非思忖道:“三万两,分三年,第一年一万两,每月八百三十余两。这样好哪,无论如何,第一次八百余两黄金,要筹足交出,以表示我们的诚意。”
  柏长青道:“一月时间转瞬即逝,头一月没法筹足,第二月以下更无法筹款。……”
  唐觉非道:“你真是当局者迷,我之要筹付第一次款,只是买回它一月时间,有了一月时间,咱们足够安排应做之事。”
  柏长青道:“唐兄的意思是说……”
  唐觉非道:“第一月款照付,兄处不足之数,由弟设法张罗补足之,至于他要求在周大侠帖约的武林大会上要镖局同业支持他们御用行馆一节,也满口应许。”
  柏长青道:“那我们岂不太驯服了?”
  唐觉非道:“非也,用意在将凶恶歹毒的御用行馆安抚住,咱们赚回这一月时间,办咱们应办的事。”
  柏长青道:“小弟有些明白了,唐兄是说,咱们不屈服在恶势力之下,起而反击。”
  唐觉非道:“对,对,对极!”
  柏长青就教道:“请教唐兄,应如何着手?”
  唐觉非道:“咱们去了一趟‘贯才珠宝老店’,虽然惹来横祸,但仍值得……”
  柏长青截然道:“事情因小弟疏忽而起,胡乱接下此镖,连累亲朋吃官司,我真惭愧,还有什么值得的。”
  唐觉非道:“当然值得,若不去趟贯才珠宝老店淌那浑水,也不敢确定投保的‘和氏璧’‘八玉马’是赝品,是阴谋,是圈套。有了这收获,还不值得么?”
  柏长青悔恨道:“我好后悔,为什么要接下这伪镖!”
  石中天一旁安慰道:“事情已过去,后悔无益,总镖头人太诚恳,太相信别人,而且情面难却,才接的,上下都了解您,都能体谅的,请不要过份自责。好在亡羊补牢,尚不为晚。”
  唐觉非继续未完之言,道:“依在下之意,双管齐下,分途着手进行。”
  柏长青道:“唐兄智谋过人,就请代为策划反击之法,弟必听从。”
  唐觉非道:“你只是先吞饵之鱼,所有武汉三镇同业,推而黑白两道,谁也休想作漏网之想。”也就是说,反击是大家的事,团结才有力量,分工才能争取时效,必须在周若愚周大侠帖约的武林大会召开之前,秘密完成反击准备,不能再被动挨打!”
  柏长青道:“唐兄讲的对,平素时,咱们受御用行馆的气够多了,他们比官府还厉害,压榨得黑白两道的各行各业,都喘不过气来,咱们不能再驯服,要起来反抗。”
  唐觉非道:“但表面咱们还得跟御用行馆敷衍,不宜正面冲突。”
  石中天插问道:“那为什么?”
  唐觉非道:“御用行馆跟府台勾得很紧,这次贯才珠宝老店的栽赃抓人就是明证,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就是这个道理,如今,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来他个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柏长青道:“小弟明白唐兄的意思,此刻离仁义大哥周若愚帖约之期不远,要办就得赶快,就请唐兄起而领导,小弟但凭吩咐。”
  唐觉非道:“领导不敢,大家商量办理。”
  石中天质疑道:“听两位总镖头之言,难道投保‘和氏璧’‘八玉马’赝品假镖的,是御用行馆的杰作,是一种恶毒阴谋!”
  柏长青解释道:“这是毫无疑问的。”
  唐觉非接口道:“这也难怪,因为石副总镖头未曾目睹贯才珠宝老店杀家劫货情形,不曾看到御用行馆的诡谋,怎会想到这方面去。”
  略顿,道:“柏总镖头既看得起兄弟,要兄弟起带头作用,兄弟就有礼了,关于联络本行同业这方面,就由兄弟负责,贵局方面除了与御用行馆周旋外,还要派出能手,办一件事。”
  柏长青道:“就请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唐觉非道:“查明投‘和氏璧’‘八宝马’伪镖之人的真正身份,以及此镖送达之地点,受镖何人,藉以找出其中漏洞,揭穿其阴谋。”
  柏长青承当道:“这乃小弟份内事,马上遵办。”
  唐觉非道:“请注意,要暗中进行,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正在这时,门下通报:“启禀总镖头,还是那位自称‘和事佬’的求见。”
  柏长青问向唐觉非道:“事情已临到头上了,唐兄看该……”
  唐觉非道:“照计而行。”
  话落离座抱拳道:“在下不疑与来人照面,先行一步,咱们各办各的,再见!”
  “不送!”柏长青边道边示意石副总镖头送客。
  石中天会意地走在前面带路,引向便门。
  柏长青接待了“和事佬”,表示谢意,并请转达馆主义施援手,保释出狱的盛情。
  至于失镖应赔偿的第一批黄金八百三十三两三钱,“和事佬”限期三日来取。
  经柏长青再三要求,使允延限两天。只是收受地点小问题,争论不休。
  和事佬道:“还是在下来贵局领取,不敢有劳柏总镖头大驾。”
  柏长青道:“怎敢一再劳动贵客大驾,还是在下送到贵馆比较合适。”
  和事佬面有难色道:“敝馆主的交代是要在下来贵局处理此事,不希望有第三者知道。”
  柏长青道:“贵馆主这顾虑是多余,他是在义施援手,帮人解决难题,并非见不得人的事呀?再说,在下在道理上,也应过馆拜谢馆主援手之德的。”
  和事佬声调一沉,道:“在下不相信阁下就不懂敝馆规矩,敝馆一向是不欢迎不速之客的。”
  柏长青道:“可是,黄金八百余两,并非小数目。”
  和事佬敞声一笑,道:“本座明白你的用心了。”
  话一顿,出手如风,一面三角红底上绣九条金龙小旗,由柏长青面前擦耳而过,唰的声插在房柱之上。
  是“九龙令”!
  柏长青一瞥之下,惊出一身冷汗!“九龙令”是御用行馆最高权威信物,当然足够证明持者身份了。
  和事佬收回“九龙令”,神态居傲地道:“现在你该相信得过了吧?”
  柏长青面色发白,由白转青,道:“贵客误会了,在下是一番好意。”
  和事佬紧逼道:“回我问话。”
  柏长青心中暗自警告自己道:切切不可斗气,小不忍则乱大谋!
  动念至此,他谦恭地回话道:“‘九龙令’威震大江南北,您这是小题大作。”
  话至此,觉有语病,忙补充道:“您这是看得起在下了。”
  和事佬冷哼一声道:“不得逾限,本座准时来取。”
  声落,大踏步向外走去!
  柏长青尾后道:“恭送贵客!”
  和事佬头也不回,鼻孔里哼了声:“免!”
  待和事佬去远,柏长青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自语道:“狗仗人势!”
  石中天由屏风后走出,赞道:“总镖头行,终于逼使那狗仗人势的和事佬亮了底。”
  柏长青嘘了一口怨气道:“我倒不是逼他亮底。”
  石中天道:“那你是……”
  柏长青道:“是想借此机会,去一趟御用行馆,窥探魔窟虚实。”
  石中天恍然道:“原来如此!”
  “石兄。”柏长青吩咐道:“事不宜迟,请你率同张王二镖师,即刻上道,赶赴余杭,按址查明有无告老王尚书其人?”
  石中天应了声“是”道:“就是那位暗镖‘和氏璧’‘八玉马’收受人?”
  “正是。”
  “咱们的镖已遭洗劫,还打听这个干什么?”
  “要查证“和氏璧”“八玉马”赝品,是伪镖,是骗局。”
  “总镖头何必舍近求远?”
  “石兄这话的意思是……”
  “卑职的意思是说,何不就近找那投保之人算帐?”
  “石兄想的太单纯,那位“和事佬”在失镖的第二天与我碰过头,他就是托镖者的全权代理人,他手中持有我镖局开出的镖的物收据,他的背景你是知道的,咱们惹得起么?”
  “原来是这么回事,根本就是一个圈套,一大阴谋。”
  “你明白了就好,快按照我的吩咐,带人赶赴余杭查察,务在周大侠帖约的会期前,赶回镖局,是为至要。”
  石中天当即啣命匆匆就道……
  且说寿星翁赵不老和瑶池玉女冯亚男,去到了龟山义薄云天周若愚的庄院后诸情节。——
  知心好友,免除了一切虚套,周若愚关心的道:“两位的茶楼生意如何?”
  赵不老谐笑道:“别提了,连老本都赔光了,没办法,只好收家伙,另谋生计,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只好来打扰你周大侠……”
  周若愚关切的道:“隔行如隔山,不是生意人改行做生意,失败是意料中事,要怪得怪在下拖累了两位……”
  瑶池玉女冯亚男截口道:“周大哥,你以为真如赵老哥之言,不是的,事情有了麻烦了。”
  周若愚一怔,道:“何事有了麻烦?”
  瑶池玉女道:“你没听说,贯才珠宝老店被杀家洗劫的流血惨案?”
  周若愚道:“听说过。唉!万贯才万老板是个规矩生意人,竟遭了不幸!”
  瑶池玉女道:“你知不知道,你已被牵涉到里面,事情是因你而起的。”
  周若愚大吃一惊道:“这真叫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亚男姑娘,怎说是因我而起,真被你弄糊涂了?”
  瑶池玉女道:“事情经过,赵老哥知之最深,就由他详细告诉你吧!”
  周若愚询向赵不老道:“老寿星,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不老整理了一下思绪后,把经过情形简单的述一遍,然后作结的道:“周大侠,老朽要提出几个十分重要的问题,以你我的交情,希望你据实作答?”
  周若愚道:“周某从不打诳,老寿星请问。”
  赵不老道:“仙露、火齐、挹尘、渥丹等四宝珠以及温玉珠龛,是否仍在你手中?”
  周若愚道:“不错,我仍保存有四珠及珠龛,但都是不值钱的赝品呀!”
  赵不老郑重的道:“老朽问的正品。”
  周若愚肯定的道:“当然不在我手中,老寿星难道也怀疑?”
  赵不老道:“不是老朽怀疑,是案情中有这段情节。”
  周若愚莫奈何的道:“周某问心无愧。”
  赵不老道:“当时发现赝品,周大侠为何不追查。”
  周若愚道:“周某相信敝九弟春面善所言不虚。”
  赵不老道:“你太相信别人!”
  周若愚道:“若金兰把弟不相信,请问,还能相信谁?”
  赵不老道:“老朽认为你我够这份交情,才提出不太礼貌的问题,但终结还是为你好,请不可介意。”
  周若愚道:“善意恶意,周某虽愚,也能分清,寿星翁请尽所欲言欲问。”
  赵不老继道:“周大侠既不存芥蒂,老朽直言了。”
  周若愚道:“但讲无妨,周某只有感激的。”
  赵不老道:“武扬镖局失镖赝品‘和氏璧’‘八玉马’事,周大侠有无瓜葛?”
  周若愚摇头道:“毫无。”
  赵不老道:“虽然明知不可能,但老朽仍要提出如下的问题,周大侠有没有用‘和氏璧’‘八玉马’或黄金,向万贯才换购‘辟水’‘夜明’二珠,使六珠一龛珠联璧合?”
  周若愚摇头道:“绝对没有!”
  赵不老感叹的道:“可怕呀!可怕!江湖中竟有这等居心叵测险恶阴谋嫁祸不择手段的败类,此人不除,江湖武林永无宁日。”
  周若愚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万贯才之遭杀家洗劫,是奇珍异宝害了他!”
  冯亚男警告道:“万贯才只是遭的池鱼之殃,其人要暗算的是你周若愚。周大哥,害人之心虽然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要特别提高警觉。”
  周若愚道:“你的提示,我感激,但我想不出,生平和谁有此深仇大恨?”
  冯亚男道:“事实摆在眼前,你不能否定它,你这仇家除了对你有所图谋外,还在处心积虑要破坏你的基业,破坏你的名誉,让你生不如死,被葬送!被毁灭!”
  周若愚道:“我实在想不出是谁。”
  冯亚男叹口气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
  周若愚气恼的截道:“亚男姑娘,看你,为什么一直疑心敝九弟夫妇身上呢?”
  冯亚男道:“不是我一人作此想,只有我肯直言罢了。”
  周若愚道:“我深深了解敝九弟的个性,他只是爱财如命而已,尚不致坏到大家所想像的程度。”。
  冯亚男道:“不是想象,而是据理推断。”
  周若愚道:“也许是巧合,而是另有其人。”
  冯亚男十分气恼地道:“你简直执迷不悟,固执不通……”
  赵不老一旁接口打圆场道:“两位的想法都有道理,见仁见智,各有不同,但,有人在算计你周大侠是事实,老话一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周大侠还是提防点的好。”
  周若愚道:“谢谢两位的提示,但,周某已是穷途末路,一无所有,别人算计我什么呢?”
  冯亚男接口道:“如我猜的不错,其人志在‘圣剑’与‘情剑’,欲得之而称尊武林领袖江湖。”
  周若愚开颜一笑道:“神兵利器,德者居之,非巧取豪夺所能到手的,‘圣剑’与‘情剑’只是暂时保管,要俟武林大会选贤能者掌管之,周某誓死也不能让‘圣剑’与‘情剑’落入枭雄之手。”
  冯亚男道:“若是存心篡夺的人是令九弟呢?你是不是誓死护剑?”
  周若愚肯定的道:“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冯亚男道:“就凭你这句话,我跟老哥哥,愿与你共生死,同进退。”
  赵不老立即接口道:“冯姑娘所言,甚合老朽心意。”
  周若愚一抱拳道:“周某先谢过。”
  冯亚男嗔道:“谁稀罕你谢!”
  赵不老取笑道:“冯姑娘当然不稀罕,老朽可不一样,我稀罕得很,哈!哈!”
  冯亚男绯红上颊,道:“老哥哥,不来了,你又在捉弄我。”
  周若愚顾左右而言他道:“只顾着讲话,连茶都没沏。”说着,起身待沏茶。
  冯亚男接过去道:“让我来。”
  话出口,觉有不当,忙又补充道:“咱们此来要长住,别把我们当客待。”
  周若愚真也潦倒,身边连个侍候的小厮都没有。
  这时,老五“草上飞”吴奇伟走了进来。
  周若愚忙吩咐道:“老五,这事交给你办,安排寿星翁和冯姑娘住处,招待要周到。”
  “是!”吴奇伟目光投注在赵不老和冯亚男身上道:“欢迎两位!后院正空有两间上房,不知合不合冯姑娘的意思?”
  周若愚道:“那你就带冯姑娘去看一看,选择一间合意的。”
  赵不老取笑道:“还有老朽呢?”
  周若愚笑道:“咱们男人家,多半都能随遇而安的,老寿星当也不例外。”
  冯亚男道:“好吧,盛情难却,那我就去看看。”
  这明明是周若愚给老五与冯姑娘一个接近的机会,他在有意“让贤”。
  “草上飞”吴奇伟自是求之难得,如奉纶音。
  两人去后,周若愚与赵不老围炉长谈。
  赵不老道:“周大侠,黄山探宝那批人,在‘铁扇公子’带头下,又卷土重来,你可知道?”
  “有过耳闻,同来的还有黄山云鹤等人,但行踪诡秘,突然又消失不知去向了。”
  “他们都牵连到贯才珠宝老店杀家劫财一案,部分被关进牢里,部分隐入民间了。”
  他惟恐引起周若愚的误会,未说明隐入民间是他安排的。
  周若愚淡应道:“原来如此。”
  赵不老点破道:“这对周大侠有诸多方便,不然,他们一露面,准会在周大侠帖约的武林大会上,大捣其乱。”
  周若愚道:“在下不以为然,倒觉美中不足,不能让他们见到在下的坦诚交代,必然芥蒂难消。”
  赵不老道:“周大侠对御用行馆这一新起的组织,有多少了解?”
  周若愚道:“这组织行动诡秘,听说和府台衙门有往来,两者狼狈为奸,为害地方,尤以压榨下五门赃钱,手段恶劣,无所不用其极!”
  赵不老道:“不错,所以御用行馆很富有。”
  周若愚道:“根本不是武林江湖中人,应有之行径。”意思间含有不屑为伍,只是一身铜臭,成不了大气候。
  赵不老道:“老朽不以为然,周大侠没听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老朽在其左近开过茶楼,知之甚深,他们收买了不少高手,野心勃勃,不可小睹!”
  周若愚轻叹一声道:“在下只希望能好好开完这次帖约的武林大会,还我清白,退隐林泉,于愿足矣!”
  言外之意,已是心灰意冷,与人无争。
  赵不老道:“不过,事情临到你头上,你不想出头也得出头。”
  周若愚再度轻叹一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只有到时再说,且大会日期已迫近,我也无暇顾及其他了。”
  赵不老郑重地道:“老朽绝不同意你丧志气馁,你应该是大有为之年,不为自己也为武林同道着想,要打点起精神,应付武林会这一难关,‘黄山藏宝’之争,老朽也是当事人之一,老朽跟冯姑娘留在武汉三镇这段时间里,没白费,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也就更增对你的一分崇敬,如果有人在武林会算计你,老朽必仗义直言,为你洗涮……”
  周若愚感激地一抱拳道:“足见公道自在人心,周某先谢了。”
  赵不老捋须一笑道:“你是应该谢谢老朽的,但要的并不关以上之事,而是……”他话到口边,又吞吐难以启齿。
  周若愚道:“寿星翁,怎不说不去?”
  赵不老道:“唉!不说也吧,说出来你必推托。”
  周若愚道:“只要是在下办得到的,决无推托之理,但请放心。”
  赵不老道:“你应许的可要算数。”
  周若愚道:“一诺千金,当然算数。但不知是何事要在下效力?请讲当面。”
  赵不老压低声音的的道:“你跟冯姑娘的婚事呀!”
  周若愚一怔,道:“老寿星,你弄错了吧,我跟冯姑娘之间,并未……”
  赵不老抢过话题道:“你真没良心,人家冯姑娘等你等了这么久,难道她放弃叱咤风云的女侠身份,真为了要做茶楼的老板娘,你真负心,故装不懂。”
  周若愚道:“赵老错怪在下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爱情要有理智,在下跟冯姑娘实不相配。”
  赵不老道:“老朽倒觉不出,有甚么地方不相配。”
  周若愚道:“年龄相差悬殊,一不配。”
  赵不老道:“冯姑娘不在乎。”
  周若愚道:“我今四面楚歌,不能拖累冯姑娘,二不配。”
  赵不老道:“还有三不配么?”
  周若愚道:“这次武林会,在下希望能与群雄坐下来谈,万一被逼动武,谁保得住不会溅血剑下。”
  赵不老道:“除此之外,还能扯出理由么?”
  周若愚道:“赵老当也看得出,敝五弟……”
  正在这时,撩帘走进来的是“草上飞”吴奇伟,他接口道:“大哥,冯姑娘已应许了……”
  周若愚迫不及待的道:“她已应许了你的求婚了?”
  吴奇伟道:“不,她责我表错情,不过我求她做我的大嫂,她一口应许了。”
  周若愚咆哮如雷,责道:“老五,你怎么可以如此行,令我颜愧无地!”
  吴奇伟道:“小弟是发自内心的虔诚,请恕小弟初时不知情的迷惑,若不是冯姑娘不隐讳地说出她的心事,小弟仍在五里云雾之中,小弟敬重冯姑娘这分真情,也就情不自禁的求她做我的大嫂,还望大哥恕小弟的莽撞无知!”
  周若愚无可奈何的道:“你叫我说什么好呢!……”
  赵不老接口道:“江湖儿女,不同世俗,周大侠,你如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妨直说。”
  周若愚道:“吾人爱一个人,就得替其人幸福着想,周某今天处境,只会给冯姑娘带来痛苦,也许永恸无穷!请两位告诉我,我能害她么?!”
  说至此处,周若愚竟洒落几滴英雄泪。这可是真情流露,装不了的。
  赵不老感叹的道:“老朽了解,老朽倒有一折衷办法。”
  周若愚道:“愿闻高见!”
  赵不老道:“武林会前,只做‘文定之喜’,待会后始行‘合卺之礼’……”
  周若愚道从中截道:“赵老,你的好意,在下心领,但,赵老必也想到,武林会必是凶多吉少,必要时,在下决定以血洗冤,请想,在下忍心叫冯姑娘做周某的未亡人吗?”
  赵不老和吴奇伟几乎是同时发话:“她说……”
  吴奇伟退让道:“还是赵老讲的较当。”
  赵不老笑道:“老朽就当仁不让了。”
  接下道:“她说非周若愚不嫁,说句不吉利的话,她必乐意做你周若愚的未亡人的。”
  周若愚道:“烦劳老寿星将刚才所谈,转告亚男,如她仍无异议,在下就……”
  赵不老截道:“不必,提亲之事,包在老朽身上了。”
  周若愚道:“不劳老寿星,在下要当面向她拜求,藉表爱慕之情。”
  赵不老哈哈大笑道:“新人进了房,媒人扔出墙。红线未紧,就不需要月老了。”
  周若愚道:“老寿星真会说笑话。”
  吴奇伟欣然笑道:“赵老请坐一会,在下去去就来。”
  周若愚阻拦道:“你要到哪里去?”
  吴奇伟道:“我……传颂这大喜的消息,让大家……”
  周若愚忙道:“绝对不可声张,不叫在武林大会期间,另生枝节,藉杜是非之口。”
  赵不老点头道:“周大侠讲的也对,那就从简。”
  吴奇伟接口道:“大哥,请吧?”
  周若愚面呈尴尬,这求婚之事,乃破题儿第一遭,告便道:“五弟陪赵老聊聊,愚兄去去就来。”
  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但,好事每多磨!
  ×    ×    ×
  严冬岁尾,穷富都要购办些年货,是以武汉三镇的市面,显得特别热闹。
  热闹中有一样显得突出,那就是人群中夹杂了一些武林江湖道中朋友,由不同的方言,证明这些道中朋友,是来自四面八方的。
  敢情江湖中有了过节?抑是摆下了擂台?
  这个谜很快就被揭开,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有一张相同邀请帖,具名的都是周若愚,是来参与义薄云天周若愚,对黄山藏宝作安排与解释的武林大会。
  都为了想分得一杯羹,所以参加武林大会的门派人手特别踊跃。
  这许多人打尖宿店,旅店,客栈,酒馆,茶楼,一定增添生意不少。
  并不尽然,有部分的道中朋友,即经投宿在旅店,客栈的,又被抢走。
  是旅店、客栈彼此在抢生意?
  非也。事情是这样的。
  武昌兴隆客栈掌柜,与义薄云天周若愚有旧,钱掌柜知道义薄云天前因赈灾卖掉“珞珈山庄”,赔掉了全部财产,他义施援手,愿代周大侠接待来参加武林大会朋友的食住。
  那又是谁抢这赔本生意,比钱掌柜更慷慨呢?
  不错,正是有人比钱掌柜更慷慨、更周到,以抢这赔本生意。
  那是谁?是傻瓜?
  不是傻瓜,是别有用心,专门算计周大侠的“御用行馆”馆主双剑王。
  “双剑王”这万儿够狂妄,确又名不见经传,难道是作古多年的“王双剑”死而复生,这不可能,然则那又是谁呢?
  且不去管他是谁,他抢做这赔本生意目的何在?
  他也有份请帖,请看他请帖上写些什么:
  “诸位长途劳顿,必思一处舒适膳宿之所,本馆尽地主之谊,已妥善安排,希勿见却。
  赴会朋友中,或有因练‘达摩真经’抄本武学,走火入魔,经本馆治愈者,仍须再加诊断除余毒调元固本,以免复发,本馆这就于接待诸位的馆第中施为之。
  也就便邀请诸位于‘武林会’会后,参加本馆开山立派大典。”
  款署珞珈山庄御用行馆馆主双剑王敬约。
  还派有专人接待,一举数得之事,哪能却而不去。
  为人谋,而不忠乎,兴隆客栈掌柜虽然省下一大笔开支,总觉事有蹊跷,于是走报义薄云天周若愚得知——
  “周大侠,那些赴您约而来的英雄豪杰,部分被御用行馆的人拉走了,谢绝钱某的接待,我真惭愧,没把事情办好。”钱掌柜气极败坏地道。
  周若愚一怔,道:“有这等事,御用行馆一向只知敛财,怎会突然大慨起来,这其中想必另有文章。”
  钱掌柜出示御用行馆邀请帖,道:“这就是他们做的文章,周大侠请过目。”
  周若愚看后,未作评论,只简单地道:“随他去吧。”
  钱掌柜自咎道:“都怪钱某不好,不能提供较美好的住宿……”
  周若愚截道:“快别这样说,钱兄对朋友,可算仁至义尽了。”
  钱掌柜道:“周大侠,御用行馆真的能治好练功走火入魔病症么?”
  周若愚见问,连想到那夜九弟妹孟娇娇胡闹以及送药方之事,他思潮起伏,回索许多问题,竟忘记了回答钱掌柜的话。
  钱掌柜已看出周若愚别有多思,未便打扰。
  周若愚突然改变初衷道:“为了使日内的武林大会能顺利进行,对于被御用行馆拉走的道中朋友,周某有走访的必要。事不宜迟,这就行动起来,钱掌柜,咱们走吧!”
  于是说走就走,先渡江去武昌,渡江途中,周若愚由钱掌柜口中得知被御用行馆拉走的字号人物与落脚之处。
  抵岸后,复由派驻码头接待人员口中的补充说明,记下部分被拉走的人的名单与落脚处。
  周若愚与钱掌柜分手后,即分别走访,首先会见的是“武当”四仙之首的“金驼仙”一清道长。
  “金驼仙”一清,在武当地位很高,无疑是代表掌门人前来赴会的。
  此金驼仙其貌不扬,身材瘦而驼背,颏下蓄了几根山羊胡。功力精纯,手中一把铁拂尘,不亚神兵利器,堪称一绝。
  两人见面之后,虚套一番,然后言归正传。
  “武当、少林被公认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立言公正,处决公平。”周若愚推崇的道:“承蒙移驾敝地与会,甚感荣幸……”
  “金驼仙”一清道长截道:“好哪,好哪,别尽做文章,明人不说暗话,贫道此来,是要向你‘义薄云天’讨还公道的。”
  “道长快人快语,点到要害处。”
  “你这回答,大出贫道意料之外,怎么,你不怕众怒难犯,要向你讨还公道的,大有人在,你知道不知道?”
  “正因如此,在下才将诸位一齐请了来,作一次解决。”
  “你太狂了,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你与如许武林道为敌,一经动手,不把你剁成肉酱才怪!”
  “如周某理亏,三岁孩子都可制裁,如周某理直气壮,千万人何惧!”
  “好个理直气壮,千万人何惧,贫道问你,黄山藏宝中六珠一龛,除辟水夜明两珠,算你变卖赈灾,余者你拿到哪里去了?”
  “余者四珠一龛皆为赝品,现存敝处,半文不值。”
  “就凭你一句话,别人就相信么?”
  “我今一贫如洗,就是明证。”
  “你总不能一辈子财不露白,别以为开次武林大会,就能谎言骗过众人,你就逍遥法外了。”
  “道长讲话还望客气点,要知,士可杀不可辱!”
  “跟你这种假冒伪善的人,还有什么好客气的,若不是好汉不打上门客,贫道手中铁拂尘,不会与你善罢干休。”
  是可忍,孰不可忍,周若愚已火冒三丈,想到是被邀请来的客人,只好忍了这口气。有道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一个处置不当,这唯一寄望洗涮清白的武林大会就要告吹了。
  “谢谢道长的指点,您来是客,在下何敢冒犯。”
  “算你懂得见风使舵,且不谈珠宝之事,换个题目。”
  “在下洗耳恭听。”
  “抄送残缺的‘达摩真经’,使练习者受害,走火入魔,又作何解释?”
  “公开绝学,分享同道,原是好事,不料反而使道中朋友受害,非始料不及,当发觉演练者偶有差错走火入魔后,立即采制解药,无条件赠与服用,至于真经内文残缺,原就如此,责不在周某。”
  “经文残缺,责不在你周某,你倒推得干净,怕没那么简单吧?”
  “周某问心无愧,是非自有公论。”
  “贫道经与周大侠一席长谈,看出你为人尚称正直,不过,怕是会无好会,你要多加小心!”
  “金驼仙”一清道长这段话,良丑参半,语句多为训教口吻。周若愚处此恶劣四面楚歌环境下,不能不忍让,虽然心中冒火,口中仍道:“周某当记取道长的金玉良言。”
  忍让也属谦虚,谦虚是美德,周若愚在金驼仙一清的印象中,已不是传说中的那样恶劣了,这对既将举行的武林大会,俾益不少。
  为了争取更多的同情与友谊,所有来参加武林会有影响力的各大门派,周若愚心知都如金驼仙会无好会,但都一一走访,为即将举行的武林大会铺路。
  有关周若愚与金驼仙分手后走访各门派之事,勿容繁复再赘。
  反观御用行馆,他们拉客式的拉去了部分武林江湖黑白道的朋友,其招待是投其所好,嫖赌吸毒样样俱全,享受是豪华的。
  综括之,是诱惑的。
  周若愚这方面,只能供给粗茶淡饭,起码生活,即此,还是道义朋友钱掌柜施援助之手。
  ×    ×    ×
  武扬镖局副总镖头石中天,率同两位精干镖师星夜兼程赶到杭州。
  三人经由茶楼酒馆查访受镖人王尚书。
  果有其人。不过半年前已病逝了!
  三人一参商,在古玩店买了八只玉马和一块玉石,自然都是假的。
  记得总镖头柏长青关照的是暗中查访,石中天他们三人却自作聪明,以交镖方式,前往明闯。
  虽是退职尚书,馆宅仍然不凡,建筑宏伟,气派非凡。
  建筑本身是死的,要有活的人事陪襯,才能显出高贵豪华,尚书退了职,门庭冷落车马稀,宅子太大了,显得分外阴森恐怖。
  石中天等三人向阍者说明来意。
  阍者一怔,仔细打量了三人,半晌道:“请随老夫来。”
  这位阍者老迈瘦癯,但精神奕奕的,步履如飞,一声不响,走在前面带路。
  石中天已看这老者不同一般,是位武林健者,于是暗示同伴,提高警惕。
  行行复行行,进到一片树林中,各人心中已生寒意,又不好“逢林莫入”,畏缩不前,只有紧跟阍者身后,亦步亦趋。
  突然身后传来笑声道:“浑小子们,你是自投罗网了!”
  石中天等不约而同停步回身,惊问一句:“什么人?”
  未蒙回答,再看阍者,已不知去向了。
  发觉有异,石中天叮嘱道:“原路退回。”
  来时是疾行,现在改为跑了。
  但跑了好一阵,仍在行树中转,经由几个方向,仍然无法脱出。耳中听到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嘲笑声。
  石中天喘息着吩咐道:“不用找出路了,咱们已落进敌对者布阵之内了。”
  “那该怎么办?”两个镖师恐怖地问。
  石中天道:“咱们不懂布阵之学,胡闯是没有用的,惟今之计,以静制动,背对背就地警惕调息,保存实力,准备一拚。”
  两镖师无言顺从了石中天的安排,手按兵刃,背对背就地警戒调息起来。
  四面八方的嘲笑声此起彼落,用意当然是在扰乱石中天等人的心神。
  蓦地衣袂飘风声连响,在石中天等调息处的前后左右飘落六个黑衣蒙面人,将石中天等围在核心。
  对峙中,石中天首先发话道:“朋友,事出必有因,咱们跟几位朋友之间不知结何樑子?有何过节?”
  其中手执九环刀的一位回答道:“本无过节,这是你们自找苦吃,怪得谁来?”
  石中天道:“在下不明白朋友话中之意。”
  九环刀蒙面人道:“别装,你们来杭城王尚书府第干什么?”
  石中天道:“我们已向贵府阍者说明来意了。”
  九环刀蒙面人道:“别扯蛋,那来的‘和氏璧’‘八玉马’?”
  石中天道:“怎说没有,明明有人委托敝镖局以暗镖送交贵府的呀!”
  九环刀蒙面人哈哈大笑,笑止,道:“你们三个是死定了,告诉你们无妨,也好让你们做个明白鬼。”
  略顿道:“那是咱们主子的一石两鸟之计……”
  另一蒙面人截道:“大哥,你怎可以泄漏机密,不怕……”
  九环刀蒙面人不耐烦的道:“好哪,好哪,不说就是。”
  石中天闻言心中暗忖:原来以赝品“和氏璧”“八玉马”投保咱们镖局,是他们主子对本局动脑筋的一石两鸟之计,这回只要能活着离开此地,我必揭发这一阴谋,找出这位主子,到时候这位使九环刀的就是明证。
  这可说是石中天的如意算盘,他并不能指出使九环刀的是谁,即使是记住特征找出此人,此人若矢口否认,也是枉然。
  这边石中天动念未已,那边九环刀蒙面人已下令以多为胜,以二对一攻了上来。
  厮杀声,兵刃碰击声,响做一团。
  石中天以一对二,尚能支撑,二镖师均落下阵来。
  三几十招过去,右边的一位镖师被逼退向一处死角,身中数伤,血流如注,一个失闪,胸门被一蒙面人刺个正着,惨叫一声,命赴黄泉。
  另一个镖师,也是身受重伤,一个懒驴打滚,掉进陷阱,也必难保活命!
  石中天已是以一敌六,看是死定的了,忽然灵机一动,以进为退,剑使一式“横扫千军”,逼退面前之敌,脚尖一点地面,身形拔起两丈,落向一株四人合抱巨树之侧。
  六蒙面人那肯放过,跟踪而至,仍将石中天围在核心。
  不过此刻石中天形势比较有利,背有依托,只有三面受敌。
  可是他并不因形势有利,采取主动,反而高举双手,高叫道:“诸位且请住手,容在下交代几句话可行?”
  九环刀蒙面人冷哼一声道:“快说出你的临终遗言吧?”
  他口中虽然说硬话,脚下却拉退了两三步,其余几个蒙面人跟着向后拉退数步。
  这为什么,因为石中天高举的右手握住一个比拳头稍大的黑色闪光珠状物,是道中朋友见而却步头痛至极的‘雷火霹雳弹’,爆炸威力极强,恁你武功再高,碰到它,也会炸成齑粉!
  石中天的左手是一个精致的漆金盒,由外貌推测,内盛必极贵重之物。
  只听他道:“在下与诸位素无恩怨,大家都是替主子办事而已,诸位都是久走江湖,当然识得在下右手所持之物,至于左手这只漆金盒,才是在下来此要送交的正品‘和氏璧’和‘八玉马’呀!”
  几蒙面人惊叫道:“是真的‘和氏璧’‘八玉马’呀?!”
  九环刀蒙面人补充道:“在下明白了。”
  石中天道:“阁下明白何来?”
  “阁下一手施威胁,一手施利诱,手法算得高明!”
  “你不接受?”
  “阁下可知道,我等就是放你一马,你也走不出去布阵去,假使你施爆‘雷火霹雳弹’,就现在咱们分站的位置,大不了伤我方两人,我们余下的四人,足够吃掉你有余,你说对么?”
  “可是你们中间任何两位都不愿做替死鬼,是么?”
  九环刀蒙面人不答应反问道:“你怎能叫我等相信,你左手锦盒中,真是装的‘和氏璧’‘八玉马’?”
  “在下也并非古董鉴定家,咱们总镖头是那么交代的,在下只是奉命行事。”
  “在下虽不是古董鉴定家,但未曾吃肉见过猪走路,能否借我等一观?”
  “在下不是三岁小儿,那么容易受骗!”
  是人就有贪心,贪心一动,灵智全无,六蒙面人互一使眼色,仍由九环刀蒙面人回话道:“阁下说的对,大家都是替主子办事,只要阁下留下漆金锦盒,咱们撤除布阵,放阁下离开。”
  石中天道:“此话当真?”
  九环刀蒙面人道:“咱们西域人重的是守诺,说话算数。你呢?”
  石中天道:“中原儿女,更是一诺千金。”
  九环刀蒙面人于是由怀中取一面小黄旗,跃登一处高坡,连摇几摇,口中同时发出奇特啸声,旗震啸声中,石中天视线顿感开朗,府门即在眼前,心知布阵果撤,遂守信地将漆金锦盒掷向九环刀蒙面人立身之处,同时健步如飞,疾如电闪,出了王尚书府。
  兵不厌诈,当几个受骗的西域人,找到行家鉴定“和氏璧”“八玉马”是假的时候,石中天早就远走高飞。
  由杭城至武汉三镇水陆兼程紧赶也要五六日,石中天希望不负总镖头所嘱,在义薄云天周大侠邀请的武林大会前赶到会场,为揭穿赝品“和氏璧”“八玉马”这一阴谋作证。
  至于“和氏璧”“八玉马”这一阴谋,怎会跟义薄云天周若愚帖约的武林大会拉上关系,就非石中天所能了解的。
  ×    ×    ×
  御用行馆这几日显得分外忙碌,一是为即将举行的开山立派作准备,除此还有一椿更重要的事,是针对义薄云天的武林会的打击行动作安排。
  他们为什么要打击义薄云天周若愚呢?
  欲知心腹事,端听口中言:——
  在御用行馆里,极尽豪华壮丽的一座楼台,那就是馆主发号司令之处,戒备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椿,内里设备,极尽人间富贵,婢女如云,穿梭其间。
  “传地字三号……传地字三号……”传唤之声,由楼台传到十丈外的一间瓦屋。
  跟即由瓦屋中疾步行出一位劲装疾服武林健者,快步奔向馆主发号司令楼台。
  莺歌燕语传话声:“启禀馆主,地字三号传到。”
  一粗壮颇具权威的语声道:“说我有请。”这位自称我的,想必是馆主。
  地字三号说了声谢姑娘,背过身,抬手在脸上一捺,显外一副白净的面孔,只是白苍苍没血色,大概是长年戴面具,没见太阳之故。
  他对着黄幔恭谨一抱拳道:“地字三号赵魁参见馆主!”
  敢情这位馆主也来个“垂帘听政”?他的真面目,连属下都不予以一见。只听他道:“赵魁,本馆主吩咐你办的事,办得怎样了?”
  地字三号赵魁恭应道:“回馆主的话,过半数已接受本馆的招待,猜想在周若愚的武林会上,必站在馆主这边的。”
  馆主冷哼一声道:“怎见得?”
  地字三号赵魁道:“有道是得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到时,彼等必站在……”
  馆主截道:“别做梦了,据本馆主所知,周若愚已对被本馆接待的道中朋友,一一登门叩访,大多数都被他说服,咱们的花费,等于白搭。”
  地字三号赵魁战慄道:“属下再下工夫,把他们拉过来。”
  馆主道:“此事关系到本馆的成功至巨,你一定要不择手段,需要赂以金钱的就赂以金钱,若提条件也暂先应许,总之,一定要摆平,到时用得上,你明白么?”
  “是,明白,属下这就分途进行。”
  “赶紧去办,不得有误。”
  “是,是,是!”地字三号赵魁应着,戴回面具,恭谨退下。
  莺歌燕语再度喊话道:“传地字五号……传地字五号……”
  同样,这次应命奔赴楼台晋见馆主的是位彪形大汉,捺去面具后,满脸兜腮胡。
  只听他报名道:“地字五号海涛,参见馆主。”
  馆主的声音发自黄幔内,道:“几个漏网之鱼,找到了没有?”
  地字五号海涛道:“回馆主,还没有。”
  “蠢才!”馆主怒道:“有没有去高升茶楼查问?”
  “回馆主,去过,但是高升茶楼歇业不做,人去楼空。”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让他们去吧。到时看情形,如彼等对本馆不利,临时抓住归案还来得及,别忘了向府台衙门请张拘票备用。”
  “是,是,是!”
  “贯才珠宝老店那件案子,有无不利本馆的流言。”
  “这,即是有,抓不到证据,岂奈我何!”
  “你知不知道,人言可畏,而且此刻,本馆正在争取舆情,绝对不得让别人疑心是本馆干的。”
  “这……最好请夫人走趟府台衙门,请府台把案子了了。”
  夫人走府台的门路,这话触到馆主的痛处,馆主咆哮的道:“无用的蠢才,滚,滚,滚!”
  “是,是,是!”地字五号遵命退下。
  再次喊号的是:“有请天字三号……有请天字三号……”
  身份不同,待遇各异,天字三号由另一屋中走出,锦衣福履,昂头阔步,身后带有跟班一人。
  会见时,未隔黄幔,面面相对,但馆主的假面具仍未揭示,天字三号同地字三号五号,全揭示了真面目。
  馆主垂询道:“陈子超兄,准备参与周若愚帖约武林会的人手派定了?”
  陈子超恭应道:“属下都已派定。”
  陈子超!莫非就是赫赫威名的长白三剑之首的陈子超,难道他们三剑都已投靠了御用行馆!?
  馆主道:“陈子超兄是如何部署的?”
  陈子超道:“周若愚帖约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一方之主的人物,普通一般的武林人物根本进不了场……”
  馆主截道:“你顾虑太多了,不请自来,周若愚也未便挡驾。”
  陈子超道:“话是不错,可是……”
  馆主再度截口道:“可是什么?”
  陈子超道:“不请自来,会引起对方注意,一个不当,岂不弄巧成拙。”
  馆主气恼的道:“难道要本座单刀赴会?”
  陈子超道:“那倒不至于,属下已弄到几分邀请帖,可供本馆‘密宗四异’‘苗疆三绝’以及我‘长白三剑’一同赴会之用。”
  馆主松口气,道:“你早不说清楚,叫本座干急老半天。”
  陈子超道:“回馆主的话,属下是安排一同赴会,但并不全部进场。”
  馆主道:“你准备怎样安排?”
  陈子超道:“将‘密宗四异’、‘苗疆三绝’派在会场附近以为伏兵,仅由我‘长白三剑’护卫馆主进场足矣。”
  馆主道:“就这样办,事成之日,陈子超兄当居首功。”
  陈子超道:“属下不敢居功,馆主宏福!”
  馆主道:“本座一向赏罚严明,陈子超兄是本馆创业元勋,开派之日,定封你为军师兼总护法。”
  陈子超鞠躬致谢道:“属下德薄才鲜,惟恐有负馆主厚望!”
  “得哪,谁不知你是出了名的诸葛孔明,不独内蕴,外表也像,请不必推辞,借重之处还多呢!”
  “馆主错爱,属下只好从命了!”
  这边“御用行馆”诸事安排定,等着钓鳖鱼,那边“珞珈山庄”,也就是今天的“龟山庄院”,义薄云天周若愚以下,都在小心翼翼为即将举办的武林会作准备。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09:57 | 显示全部楼层
九 群雄毕集

  “文定之喜”为的是正名份,瑶池玉女冯亚男此刻是龟山庄院的准女主人了,主内有人,一切纳入正轨。
  武林大会场地,已在连夜赶工下,搭盖完毕。
  说是会场,实是一间比较宽广可容百数十人起坐的茅舍。
  在周若愚心目中,只是大家坐下来讲理,听他解释作交代,交出“圣剑”“情剑”,以及真本“达摩真经”,所以不须设置比武较量的擂台、看台之类。
  已是“武林大会”的前夕了。
  这晚,秦岭寿星翁赵不老带来了几位不速之客,他们是“贯才珠宝老店”洗劫杀家案被牵连的,而在府台捕快手下的漏网之鱼——黄山的云鹤道长,落拓书生钱潘,判官笔孙继滨,江北双钩李广、李平、鬼头刀周森,行者棒吴大用。外加武扬镖局总镖头柏长青,天都镖局总镖头唐觉非。
  分宾主落座沏茶之后,义薄云天周若愚关心的道:“听说诸位受了贯才珠宝老店一案的牵连,正回避府台衙门的追捕中,行动可要特别当心些。”
  云鹤道长首先发话道:“我等与赵老寿星参商过,认为有参加周大侠贴约的武林会的必要。”
  周若愚道:“在下也希望有诸位的在场,听取周某对黄山藏宝作交代。”
  落拓书生接口道:“听取周大侠的交代倒不关紧要。”
  周若愚一怔道:“那钱兄是……”
  落拓书生道:“因为我们已明白真相,你周大侠是清白的。”
  周若愚道:“谢谢诸位,那诸位是……”
  判官笔孙继滨接口道:“一来是替周大侠洗涮,因为咱们是掘宝的关系人。二来是要为贯才珠宝老店一案作见证,找出主谋之人。”
  武扬镖局总镖头柏长青一旁补充道:“敝局已查明投保的‘和氏璧’‘八玉马’,镖是假镖,物是赝品,是一大阴谋,阴谋的主使者就是御用行馆。”
  周若愚惑然,道:“以掘宝的关系人作证,周某感激,至于贯才珠宝老店那件案子,以及‘八玉马’‘和氏璧’托镖,跟黄山宝藏是两码事拉不上关系呀!”
  寿星翁赵不老接口道:“周大侠有所不知,其中大有牵连,这事老朽一直没机会对你分析,因为这几件案子,都能串联在一起。”
  大吃一惊,周若愚追问道:“有这等事!周某愿闻其详?”
  寿星翁赵不老整理了一下思绪,道:“周大侠,老朽前此与冯姑娘开设茶楼,不选闹市,而选珞珈山麓,且傍通住行馆必经之路,是何用意?”
  周若愚初时一愣,随即转过脑筋,道:“老寿星对在下的关注,在下铭感五内,容图后报。”
  寿星翁赵不老道:“说图报就见外了,记得前曾将所见春面善夫妇驻足御用行馆以及盗取‘情剑’之事,对周大侠提及,还引起周大侠的不快……”
  周若愚叹口气道:“做兄长的怎可对弱弟萁豆相煎!我仍不信九弟夫妻会与周某成仇。”
  寿星翁赵不老感叹的道:“唉!你真是位君子,好,我们不提春面善夫妇,只说御用行馆的所作所为好哪!”
  略顿道:“老朽假开茶楼之便,探得御用行馆与府台衙门来往甚密,且勾结在一齐,狼狈为奸,压榨民财……”
  说到此,复又轻叹一声,道:“人们大多是势利眼,有钱能使鬼推磨,御用行馆的馆务,竟蒸蒸日上,干的有声有色……”
  判官笔孙继滨插言道:“这种趋炎附势的行为,只适用世俗,真正的江湖武林道,仍看重道德和义气……”
  鬼头刀周森截道:“别唱高调,咱们千里迢迢,还不是为了黄山藏宝。”
  行者棒吴大用替判官笔孙继滨帮腔道:“咱们跟御用行馆不同,咱们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份内应得。”
  江北双钩老大李广接口道:“请别把话扯远了,静听老寿星说下去。”
  寿星翁赵不老见不再有人插话,遂继续未完之言道:“御用行馆原先压榨钱财的对象是烟、酒、赌、娼、红黑二道,如今胃口越来越大,连镖局的也吃,甚至狠毒到杀家劫财,无法无天!”
  周若愚诘道:“老寿星,你指的是托镖‘八玉马’和‘和氏璧’,以及贯才珠宝老店一案吗?”
  赵不老道:“正是。”
  周若愚道:“老寿星怎能断定是御用行馆所为呢?”
  赵不老道:“有凭有证。”
  周若愚道:“愿闻其详。”
  赵不老笑道:“阁下真个是明镜高悬!”
  周若愚道:“敌友要分,但不能冤枉好人。”
  赵不老道:“要知水清无鱼。”
  周若愚道:“宁让水清无鱼,绝不听恁水浑,而乘机摸鱼。”
  在座同声赞道:“周大侠讲的对。”
  赵不老望向武扬镖局总镖头柏长青道:“请柏总镖头说说派人赴杭城查镖经过。”
  柏长青应声站起,将派副总镖头石中天,率同两位镖师赴杭城退职尚书府第,查镖经过细说一遍。
  赵不老向柏长青诘道:“请柏总镖头回答老朽几个问题?”
  柏长青道:“赵老请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石副总镖头等,去到杭城王尚书府第,有没有见到受镖人王尚书?”
  “据石副总镖头回报,未曾见到,并谓查得王尚书已于半年前病逝。”
  “那布阵围困石副总镖头的六个蒙面人,为什么肯承认托保的‘和氏璧’和‘八玉马’是赝品呢?”
  “因为他们认为石中天等死定了,不会留活口。”
  赵不老向云鹤道长道:“老朽想向道长请教几个问题?”
  云鹤道长道:“赵施主请讲。”
  “道长夜探贯才珠宝老店,那位接见道长的假万掌柜,是否告诉那以‘和氏璧’和‘八玉马’交换‘辟水’、‘夜明’二珠之人,是奉周大侠所差遣的?”
  “不是告知,而是把话说漏了,被万掌柜听到的。”觉有语病,云鹤随即又更正道:“这里所谓万掌柜,事后始发现是假的。”
  “请问这位假的万掌柜长相如何?有何特征?”
  云鹤道长略加回忆后道:“其人身材魁梧,语带湘音,表情显得呆滞些,事后细想,可能带有精工巧制的假面具。”
  “请想想,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有异常人的特征?”
  云鹤突然想起,道:“有,其人右手无名指短缺有异常人。”
  武扬镖局总镖头接口道:“巧得很,到敝局调解失镖,自称‘和事佬’的那人,同云鹤道长口中描述的假万贯才,长相特征完全一样,也是语带湘音,八成是同一个人。”
  赵不老道:“不错,正是同一个人,此人在湘地小有名气,江湖万儿‘九指魔’,本名高皋,是御用行馆馆主手下的一员大将。”
  略顿,归纳的道:“诸位,由云鹤道长与柏总镖头的谈话中,老朽得到几点结论。”顿住,取茶润喉。
  坐在准夫婿身边的瑶池玉女冯亚男催请道:“老哥哥,别那么慢吞吞的,你就快说出来吧!”
  赵不老一笑停杯,目注周若愚道:“周大侠,这结论最好由你口中说出。”
  周若愚谦虚的道:“老寿星年高德重,见多识广的,看法自有高见,还是请你指出,在下这里洗耳恭听。”
  赵不老于是当仁不让的讲开道:“综合各种情况,敢断言:托伪镖,杀家劫财,全是御用行馆所为。托伪镖目的在于敲榨钱财并且要挟控制镖局这一行业听命于他们,杀家劫财主要是使六珠一龛珠联璧合,两项串在一起,还是个一石两鸟之计……”
  在座有人迫不及待的道:“何谓一石两鸟之计?”
  赵不老道:“千方百计打击嫁祸周大侠,要在武林会上借刀杀人,除掉周大侠这一眼中钉。”
  在座多人同声附和道:“说得对,好狠毒。”
  赵不老继道:“拉拢与会各门各派的支持,问鼎‘圣剑’‘情剑’,奢求一方之霸,进而武林至尊!这岂不是一石两鸟?”
  众情哗然,不约而同的道:“蛇不是也想吞象么?”
  望望周若愚道:“周大侠以为然否?”
  周若愚道:“如真是这样,那就是愚不可及。”
  赵不老一愣,道:“怎见得?”
  周若愚道:“周某人从来不与人争名夺利,如真如老寿星所推断千方百计打击嫁祸我周某人,那是白费心机找错对象,至于想问鼎‘圣剑、情剑’,更是不可能,有道是,神兵利器,德者居之,御用行馆初踏江湖,名不见经传,离武林至尊,简直不可以道里计。”
  略顿,向在坐的各位一抱拳道:“所有与黄山宝藏有关系的英豪,除了部分无辜系狱者外,大部分都在座,周若愚不才,要向英豪们提出一个请求。”
  落拓书生接口道:“周大侠何言请求二字,钱某代表黄山探宝诸位,向周大侠承诺,有事但请吩咐。”
  非黄山探宝的诸位英豪也同声道:“周大侠请吩咐。”
  “谢谢诸位。”周若愚抱拳环揖表示谢意,道:“明天武林大会,周某首向大会表示态度,周若愚以及属下弟兄退居客位,放弃分享‘圣剑’‘情剑’以及‘达摩真经’真本的权利,并提议交由‘少林’珍藏,希望诸位英豪能大力支持。因为达摩是少林派的鼻祖,而少林又被公认是武林江湖道执牛耳的泰山北斗。”
  听完周若愚的请求,众英豪开始讨论研究一番,然后推由云鹤道长回话道:“说句真心话,大家来赴周大侠之约,参加武林大会,初意大半是看周大侠的笑话的,对于分享黄山藏宝,不存奢望,自抵汉皋后,多日的实际体认,始看清周大侠是位正人君子,现下对你周大侠只有钦敬与同情,刚才诸位英豪嘱意贫道代表大家表达心意,愿百分之百无条件支持周大侠的举措。”
  周若愚感激欲泣的一再抱拳致谢,场中气氛分外祥和温暖!
  蓦地传来惊叫声:“不得了,马棚失火,大家快来救火呀……”
  大家一阵慌乱,齐奔马棚。
  只见火光冲天,人喊马嘶,乱做一团。
  幸喜人多,抢救及时,火势很快被众人压下。
  义薄云天周若愚边指挥,边心中暗想:这事情发生的蹊跷,马棚并无火种,怎会突然起火,且来势很猛,他想着想着,忽地顿足道:“要糟,准是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随着又高声吩咐道:“老二,你继续指挥救火,老三,老五……随着我来。”老三、老五应声走了过来。
  周若愚领先奔向前面,老三、老五几名弟兄紧跟其后。
  庄院不大,几人瞬间即到达一处石室前,只见石室前的两名守卫昏倒在地,门锁已脱落,门扇虚掩,应手即开。
  原来这间石室,是存放“圣剑”“情剑”的,以及一些重要文物之室。
  几人冲进石室,独不见了“圣剑”与“情剑”。
  晴天霹雳,几人惊呆了,明天就是武林大会,周大侠拿什么向与会群英豪交代。
  周若愚下定决心,暗忖:今夜一定要把圣情二剑找回,否则就是以死明心迹,也难获得武林江湖的谅解。身在九泉,也难瞑目!
  守卫只是被点了穴道,解穴苏醒后,指出盗剑之人是伙食房领班魏三。
  周若愚暗忖:魏三不大会武功,同时间不可能制服二名守卫……
  正在这时,庄丁来报,伙食房领班被杀害,身穿的外衣被脱失去。
  周若愚心中恍然,一定是盗剑者,伪装魏三,以利行动,想必去的不远。
  于是立即吩咐道:“此间之事要守密,切切不可泄漏机密,老三,老五跟我,各带人手,分三路追击盗剑之人,不得迟误。立即行动。”
  于是划定搜索区域,各带人手,开始行动起来……
  马棚付之一炬,幸亏马匹伤亡不重。
  来到周若愚家庄院做客的云鹤道长等人,都是老江湖,虽然不知起火原因,但义薄云天周若愚等人的中途离开,即足证明庄内另外发生了什么事情,定是追查去了。
  在真相未白前,瓜李之嫌,谁也未便离开,且夜已深,遂在老二“一剑震两湖”赵宗汉的安排下,留宿下来。
  ×    ×    ×
  一勾明月,高挂天空,雪花铺满大地,光亮如同白昼,借着月光雪地的反映,行人的足迹明显可辨。
  义薄云天周若愚这一组追踪的方向是长江渡口,依他的江湖经验判断,盗剑之人,可能东渡汉水,先行隐入汉口闹市,再图远遁,不可能径奔陆路,暴露行踪。
  细察地面,不见一个下山足迹,这就怪了,盗剑之人轻功再高,也会留下较浅的脚印,因为雪在入夜就停下了,马棚失火是二更过后发生的。
  好个狡猾的盗剑贼,终被江湖经验丰富的周若愚看出破绽,是套着上山人的脚印离去的。
  有了这一发现,就不难跟踪追赶。
  但每经岔路,必须费时辨认,这一耽误,贼已去远,好在由庄院到江边距离有限,约莫顿饭时间,就已尾着脚印到了江边。
  询问舟子,获悉盏茶工夫前,有位肩揹双剑的人,以重金雇用一艘“摆江”,单独南渡武昌。
  所谓“摆江”,就是江水汹涌,一般船只不敢航行时,才用得着它,因它底面较宽,不易翻覆,但较扬帆舟船,行速稍慢。
  周若愚极目江心,果见一艘“摆江”,在惊涛骇浪中行驶着。
  周若愚心急如焚,他决不能让贼人遁去,没有“圣剑”“情剑”,明天武林大会他无法向与会群雄交代。他必须找回圣情二剑。
  虽然风大浪大,他也不能雇用“摆江”,因雇用“摆江”以同样行速追赶,是无法追及的。
  于是下定决心,以生命作赌注,雇用三艘快舟追赶。舟子虽然不愿,但感于义薄云天周若愚的名气,未便一口拒绝,只是分析利害,苦苦哀求。
  周若愚从不强人所难,否则,他也不配被江湖尊为仁义大哥。
  正在进退维谷之际,救星“混江龙”孙品三赶到会合了,风浪如能阻得住他,他也不配打着“混江龙”的字号了。在他的一声令下,没有一个舟子敢违抗。
  “混江龙”孙品三看看江心的“摆江”,胸有成竹的道:“大哥,这事就交给小弟办好了,您请回。”
  周若愚叹口气道:“愚兄已下决心,剑在人在,剑失人亡,只是行舟之事,兄不如弟,由你安排。时间不容耽误,这就扬帆吧。”
  声落,身轻如燕,飞身上了小舟,混江龙孙品三服从地尾后登上。
  三舟齐发,对准“摆江”贼船,冒险追赶。
  舟行江中,周若愚洪声吩咐道:“弟兄们,求上苍见怜,不要出事,万一不幸……只要留得一位活着,誓必追回失剑。”
  “我等遵命!”
  遵命声中,不幸之事,终于来临,其中一舟,被翻滚而至的巨浪吞吃,久久不再露出水面。
  另两舟勇敢忍痛地弃之不顾,继续与巨浪搏击,紧追“摆江”。
  孙品三吩咐道:“扬半帆追赶!”
  一舟子抗议道:“三爷!您是大行家,如此狂风大浪,怎能扬帆……”
  孙口三截口道:“孙某水生水长,难道不知道,今日之局,是死中求生,若不扬帆,一辈子也追不上‘摆江’,终毕被风浪吞没,请大家勇敢沉着,勉力以赴,才是生路。”
  好个狡猾的盗剑贼,威胁着“摆江”舟子,改变行向,不让航向彼岸,利用“摆江”抗拒风浪特性,在江心游走,拖时间,让追赶小舟,终必被风浪吃掉。
  但,天怜好人,盏茶时间过去,风浪渐渐平息下来了。
  小舟扬了满帆,航速加快了,转危为安了。
  相反地,笨重的“摆江”,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盗剑贼看出形势大不利,着舟子向岸边驶去。
  舟子们也看出是怎么一回事,也听到混江龙孙品三的喊叫声,于是阳奉阴违,减慢行速,暗中帮助追赶之舟。
  好个盗剑贼,急中生智,拾取两块船板,向彼岸掷出一块,紧接掷板之瞬,飞身江面,身形落在飘浮水面的木板之上,脚尖一点飘浮木板,将身形再度拔起,同时掷出第二块木板。
  如法炮制,在第二块板上一借力,再次飞起,飘落彼岸,盗剑贼功力不弱,恰到好处。
  说时迟,那时快,义薄云天周若愚那能让盗剑贼逃脱,他的轻功身法已入化境,一次飞身上了“摆江”,二次再起,已抵彼岸,到达时间,与盗剑贼仅只前后脚之差。
  一声龙吟,已交上了手。
  “我道是谁有此能耐!”周若愚语带赞扬的道:“庞朋友这‘智多星’三字美名,当之无愧。”
  原来这盗剑贼,也是参与黄山探宝的其中之一,在头一次曾随同大伙,找过义薄云天周若愚的麻烦,并曾交过手的“智多星”庞齐就是他。
  “承蒙夸奖,不胜荣幸!”智多星庞齐道:“不过,士别三日,加上在下手中这柄‘圣剑’,背上备用的‘情剑’,不会像头一次那样被轻易打发吧。”
  “庞朋友这又何必?圣情两剑,并非周某人之物,而且明天的武林大会中,就得向与会英豪交代的。”
  “庞某就行着这点而来,要你的好看。”
  “咱们之间,并无深仇大恨?”
  “哼!你就别装了,咱们仇深似海,庞某恨不能吃你的肉,扒你的皮。”
  “喏,庞朋友能否明告?”
  “好,我就让你死得明白吧,你好狠,杀了俺几位把兄弟犹感不足,还狠毒地用化骨散,把他们化骨扬灰,落个尸骨不全……”
  “别冤枉好人,我家大哥怎会做那种江湖大忌之事。”夜暗中看不清是谁在接话,且声音是由远处传来。
  周若愚闻声回头,关心的道:“老三,大家都安全……”
  对答间,老三孙品三等已走近,只听孙品三惊叫道:“大哥小心暗算!”
  原来智多星庞齐,乘周若愚回头之际,偷袭之剑已到。
  周若愚虽然回头与孙品三交谈,但耳听八方,当感觉剑气侵体时,自然反应,也已毫厘之差,脱出袭来之剑。
  口中不悦的道:“庞齐,你好卑鄙下作!”
  庞齐冷笑道:“兵不厌诈,克敌为先。”
  冷笑话声中,接连攻出三招九剑。
  游走闪避中,周若愚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庞朋友应当知难而退,交还神兵利器,周某不究既往。”
  庞齐却专心一致的抢攻,绝活尽出,心忖:擒贼先擒王,制服住了周若愚,余人就不足道了,我必须把握住他手下人未到这一刹那的有限时间,取得胜利,否则……
  “否则”以下的情形,他不寒而栗。不敢再想下去。
  愈是抢攻不下,庞齐心中愈急,他已犯了临敌急躁大忌。
  周若愚气定神静,游走如故,游走中间歇施展擒拿手。
  要知神兵利器,不比普通兵刃,若被击中,可不好受,小而断肢断腿,大则送掉性命。
  由此可见,神兵利器,只是风从龙,助长威力,若使用之人功力不济,就是神兵利器在握,也发生不了威力。
  三五十招过去,手执神兵利器的抢攻的智多星庞齐,反而节节往后,拾阶往上退去。这是因为石阶下层已涌到与周若愚随来的孙品三等人。庞齐沿石阶往上退,是想保住居高临下,同时退向背后高楼,以求依托。
  庞齐欲拾阶而上,退向的高楼,就是远近闻名的“黄鹤楼”。
  此刻的庞齐,是在作困兽之斗,孙品三等人也已渐渐包了上来。
  周若愚叱道:“老三,不准你们插手,退向一边。”
  “混江龙”孙品三应了声“是”,率众退向一边掠阵。
  周若愚心中暗忖:最好是说服,不要流血,有个好的开始。于是边游走边劝道:“庞朋友,希望你明大义,止贪心,交出圣情两剑,如真志在必得,可于明晨大会上公平竞争。”
  庞齐道:“咱的目的不为剑,你休想巧语骗取。”他口中说话,手中剑抢攻未停。
  周若愚道:“既然目的不为剑,那又何必?”
  庞齐道:“刚才已讲过,为的是替被害的兄弟们报仇。”
  周若愚仍不知仇从何起,追问道:“但不知是我门下何人伤了贵昆仲?”
  庞齐道:“姓周的,你别打马虎眼,想松懈咱的招式。”他口中回话,手中剑并未稍停。
  周若愚道:“在下实在不知,请庞朋友明告。”
  庞齐道:“你真的不知道?”他不再多言分神。
  周若愚诚恳地道:“在下从不打诳,真的不知道。”
  应对间,周若愚一个闪失,左小臂被神兵锋利的剑气划破一条寸许的血口,血流如注。
  一边的孙品三作了慌,叫道:“大哥你!”
  周若愚已制止了伤口处的脉流,道:“不妨事。”
  随又追问庞齐道:“庞朋友还未回答周某的问话。”
  庞齐得手后,更是加紧进攻,不愿多说,只道:“凶手就是‘笑面虎’春面善。”
  “又是九弟春面善!”周若愚忖道:“难道他真会这等心狠手辣!”
  搏杀过招,必得心无二用,就在周若愚心想别事之瞬,给庞齐以可乘之机,一招“风扫落叶”,削向周若愚下盘。
  周若愚一时分神之际,被削铁如泥的“圣剑”剑锋扫中右小腿,而血流如注。
  幸得混江龙孙品三等及时抢救,阻住庞齐攻势,周若愚得能退下阵来。
  手下带有金创药的,赶紧替周若愚止血裹伤,幸未伤及骨骼,行动尚无大碍。
  周若愚的手下个个奋不顾身,人人心中都有一概念,决不能让庞齐带走“圣剑”“情剑”,否则,明晨的武林大会,仁义大哥就无法向群雄交代,大哥的信誉无存,整个“珞珈山庄”这一门派,也要在江湖除名了。
  个个抱着必死决心,前仆后继,混战在一起。
  神兵利器,究非等闲,虽然以众吃寡,也无人能近得了身,也就难伤庞齐毫毛。
  混江龙孙品三也顾不得江湖常规,命令道:“对盗贼之流,不用顾忌,尽管用暗青子侍候。”
  周若愚听到孙品三在号令手下施暗青子,心中不悦,高声制止道:“三弟,不可……”
  在这紧要关头,已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在周若愚喝阻声中,庞齐使剑的右臂,已被暗青子击中,只见他剑转左手,继续奋战。那杀伐的威力,也就大减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好个庞齐,并不因此束手就擒,仍作困兽之斗。他为了减小被攻击的面积,一闪身,退进了黄鹤楼内固守。
  混江龙孙品三一马当先,抢攻而上。在他身后跟进的两名弟兄抢在他前面,其中一个道:“三爷督战,由我等打头阵。”奋勇挺身而上,冲进楼中。
  可见“珞珈山庄”的弟兄,是何等的亲爱友善。一条心向着领导大哥,为了大哥效命,绝不后人。
  瑶池玉女冯亚男适时赶到,见未婚夫婿右腿裤管被血浸透,想必受伤不轻,忙趋前省视安慰一番。
  楼里传出伤亡惨叫声,激起周若愚对手下的弟兄的关怀,顾不得腿伤,奋力就要身先士卒,投身战圈。
  冯亚男挡住去路,制止道:“你腿伤刚敷药,怎可行动,庞齐已是瓮中之鳖,你还担的什么心?快给我坐下调息吧。”
  半命令式的伉俪情深之言,周若愚不能不驯服地听从了。
  “珞珈山庄”的弟兄们,前仆后继,“黄鹤楼”里搏杀未停。
  但搏杀之声,由低处而升高,显然庞齐被逼步步高升,循楼级上升。
  “珞珈山庄”的兄弟们,相继投进“黄鹤楼”,也相继搬出阵亡的死尸,既伤重无力再战者。
  楼中打斗未停,只是一级一级的往上升,听声音已升上第九级的顶层了,昔日的九楼,可是个不平凡数字。
  “珞珈山庄”的援兵所剩无几了。
  混江龙孙品三回转身向大哥停身调息处一抱拳道:“大哥大嫂,小弟告别了,不得神剑,誓不回归!”
  “三弟你……”周若愚回着话正要站起,却被未婚妻给强制住了,而混江龙孙品三的身形,已喂进“黄鹤楼”内。
  厮杀之声,由楼顶及远,迄未稍停。
  “我这点伤其实不要紧,你这样强制我,岂不让我落个贪生怕死,视弟兄们生死不顾,即不仁又不义的骂名么?不行,你放开我。”周若愚指责着未婚妻冯亚男。
  冯亚男道:“我之制止你,并非私心,你因失血过多,无力搏杀,栽在庞齐的手上,你的侠名何存?再者:你也得秤衡一下轻重,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谁来主持明天的武林大会,不白之冤,何由洗刷?”
  “如失神剑,一切都等于零。”
  “我推断的绝对错不了,庞齐已是瓮中之鳖,插翅也难飞,‘黄鹤楼’就是他的葬身之地。万一老三制服不了他还有我……”
  冯亚男话音未落,“黄鹤楼”顶层传来破窗之声,破窗飞出一条人影,投向滚滚长江流水。
  “糟!糟!……”周若愚惊叫道:“庞齐带剑投江了!”
  “真的,这太出人意料了!”冯亚男感慨的道:“庞齐这家伙,也真够狠,死不饶人!”
  伉俪灰心失望间,遥闻空际庞齐视死如归的长笑声,笑声止处,只听庞齐送话道:“昔人曾乘黄鹤去,我今御剑赴东流!哈哈,周若愚,管叫你是庞某哭丧垫背人,哈!哈!哈……”
  哈哈声终于随波逐流,沉入江底。
  这一切的演变,大出周若愚伉俪的意料,还有比这更使周若愚伉俪惊心动魄的是:当庞齐飞坠的接后,另一条人影飞坠而下,落向黄鹤楼底,一打千金坠,缓冲一下坠速,随即跃向江流,奔庞齐落江方向追去。
  周若愚吃惊高叫道:“老三,你不能……”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不待周若愚喝阻声传送终了,老三混江龙孙品三身形已落向长江,紧随庞齐之后,被浪花吞吃。
  英雄泪洒落周若愚满脸满腮,悲伤地大喊:“老三,我的好兄弟,你这是何苦……”
  一旁的瑶池玉女冯亚男银铃一笑道:“你怎么急中智短,老三是名扬三江四海的‘混江龙’,放心吧,他是去捉贼去了。”
  “他是捉贼去了!”一语提醒梦中人,周若愚道:“如此惊涛骇浪,他能么?嗯,他能,他是有名的‘混江龙’。”
  他口中虽然附和着爱妻道出信心,但他内心仍然提心吊胆,不存太多希望,因为混江龙孙品三入水前,并未作所要的准备,例如换着水靠之类,加之严冬酷寒等不利条件,孙品三能在水中维持多久,还得摸索着找寻落水的庞齐,汹涌澎湃的大江中,岂不是有如海底捞针,太难太难!
  周若愚暗忖到此,忽又想起黄鹤楼里头伤亡的弟兄们,遂对爱妻说:“我得为伤亡的弟兄作安排,这些位都是生死荣辱与共的好弟兄,你且留在此处等三弟的好消息吧。”
  冯亚男道:“不,此时此刻,我一步也不离开你,直到武林大会开完止,守望三弟之事,可指派一位弟兄即可。”
  身旁一位受轻伤的弟兄接口道:“庄主,这事您就派属下吧。”
  “也好。”周若愚道:“你就在此守望,一有消息,速报我知,我不在‘黄鹤楼’就是左近的‘洞宾祠’。”
  “属下遵命!”
  周若愚虽被割伤,但经过敷药调息后,行走已无大碍。于是夫妻双双连夜赶办伤患看护医疗,并买棺借厝死者等善后事宜。
  “洞宾祠”原就有方便借厝先例,以周若愚在武汉三镇的侠誉,借厝更无问题。
  于是“洞宾祠”是夜就成了“珞珈山庄”疗伤借厝之所。
  周若愚一向视门下如手足,凡疗伤、入殓等无不亲自动手,见者无不深受感动。
  往事一幕一幕的呈现在周若愚的眼前,忆及自为赈济灾黎的一念之兴,原是善念,却带给他无穷灾难,触景生情,感慨万千。
  冯亚男见夫婿的表情有异,关切的道:“你在想什么?”
  周若愚道:“我在思想一句成语。”
  冯亚男道:“那句成语?”
  周若愚道:“‘天道好还’这句话,并不全然应验。只不过是劝人为善。”
  冯亚男不苟同的道:“天道好还并不是劝人为善,而是在应验因果。有道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周若愚感叹的道:“我之落到如此之惨,是种错了瓜?栽错了豆?”
  冯亚男道:“种瓜种豆的本事都是可夸的,但只知施肥而不除虫,是不会有好收成的。”
  周若愚道:“我一向宽厚待人,虫害何由而生?”
  冯亚男道:“宽厚并不是良莠不分,好坏善恶由他。”
  周若愚道:“‘良莠不分’?‘良莠由他’?难道他……唉!算了,不提了。”
  冯亚男道:“依我看,事情并没有了,即是你想逃避,也不可能。”
  伉俪虽是泛谈人生之道,却在影射有关连的人和事,未便指明吧了。
  冯亚男终于忍不住,揭穿道:“向往你总是不愿有人非议九弟春面善,你一直讳疾忌医,所以我也就不便深言了,如今不同,我们是同命鸳鸯,不能不谈。”
  周若愚忆及庞齐之言,有感的道:“九弟难道真如庞齐所指证,走入邪道,使用化骨散,毁了庞齐把兄弟们的尸体?”
  冯亚男道:“江湖中称他是‘笑面虎’,真是恰到好处,以我近年来的观察,可对笑面虎三字加一注解,他是心狠手辣,面善心恶。使用化骨散,对他说只是鸡毛蒜皮微不足道的小事。”
  周若愚感慨的道:“语云:养不教,父之过,九弟他幼失庭训,是我带大的,他的不肖,我应负责。”
  冯亚男道:“你引咎自责,是你的美德,不予严加管教,姑息养奸,害了他,也害了你自己,黄山探宝就是个现实的例子,他黑良心,吞饱私囊,置嗷嗷待哺饥民不顾,该天打雷雳,害得你倾家荡产,背黑锅,被天下武林唾弃!”
  周若愚道:“我一直不信九弟会坏到那种程度,也许是误会!”
  冯亚男道:“你还在做梦。”
  周若愚固执道:“埋在土里无主的东西,谁又能证明它确切的数字。”
  冯亚男道:“天下武林可不如此想,显然已把这笔账全算在你头上。”
  周若愚道:“我问心无愧,对天可表!”
  冯亚男道:“对天可表有屁用,问心无愧,也抵不过人言可畏。”
  周若愚道:“那些参与掘宝的朋友,昨晚所表现的,不都已谅解了么?”
  冯亚男道:“他们经由体会,才谅解了你,但武林江湖未能亲身体会,不谅解你的人,还是大多数。”
  周若愚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冯亚男道:“我们不能不面对事实。”
  周若愚道:“帖约武林大会,不就是面对现实吗?”
  冯亚男道:“你乐观么?”
  周若愚道:“佛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所以我怕拖累了你,才……”
  冯亚男截口道:“所以才不敢爱我,勉强接受了婚约,是不是?”
  周若愚紧紧握住冯亚男的纤纤玉手道:“我对你的爱,比海深。”
  冯亚男感动地投向箇郎的怀抱里,在苦涩的现实中,领受刹那爱的滋润。
  人不能永浴在爱河,还得回到现实,得面对现实,处理一切问题。
  冯亚男脱开箇郎的拥抱,担心的道:“但愿天从人愿,三弟能在汹涌澎湃的江浪中,找到庞齐的尸体,寻回圣情两剑。”
  周若愚道:“虽然三弟颇识水性,如此严寒,我仍替他担心。”
  冯亚男道:“吉人自有天相,我想他会达成使命的,我担心的是春面善。”
  周若愚未回过味来的道:“九弟怎样了?”
  冯亚男道:“如我所料不差,明天的武林大会,春面善会大出风头的。”
  周若愚诧道:“你是说……”
  冯亚男道:“他如何行动,我不敢断言,但敢肯定的说,对你大不利。”
  周若愚道:“这又为何?”
  冯亚男不答反问道:“请告诉我,你跟春面善有何深仇大恨?”
  周若愚道:“没有呀!我们兄弟一向兄友弟善,情如亲手足。”
  冯亚男道:“那他为什么一而再的嫁祸于你?”
  周若愚惘然,道:“你是说……”
  冯亚男顾左右而言他道:“武林江湖中,凡得到你所赠‘达摩真经’抄本的,绝少获益,大多因演练而走火入魔。……”
  周若愚截道:“我奉送解药,有求必应呀!”
  冯亚男道:“就是因为这,武林江湖恨你,仇你。认为你秘藏了真经关键性的内文,愚弄道中朋友,挟解药以解走火入魔,达控制目的。”
  周若愚道:“这真是天大的冤枉,你是知道的,我一向淡薄名利,不存半点野心的。”
  冯亚男诘道:“你并不善歧黄之术,怎会调制解药的?”
  周若愚一愣,久久答不上话,他千万不能说出丹方是得自九弟妹孟娇娇私下面授的。于是吞吐其辞的道:“这个……是试验体会得来的。”
  冯亚男疑道:“是吗?”
  周若愚补充道:“我幼年时研习过歧黄,故而……。”他不善说谎,表情很不自在。
  冯亚男解铃截口道:“原来如此。”
  略顿道:“传闻‘御用行馆’派出专人,到各处为练‘达魔真经’走火入魔的人解毒,且扬言是受你所差遣。”
  周若愚一怔,道:“有这等事?”
  冯亚男道:“你是怎么搅的,警惕性那么低,有人算计你,竟毫无所觉?”
  周若愚道:“我从未与人结樑子,故未留心这些,再说,替人解毒,是件好事,谈不上嫁祸二字呀!”
  冯亚男气道:“你是一根肠子通到底,从不拐弯,不错,解除走火入魔,是一大功德,但达摩真经是你抄送的,别人演练走火入魔,你却能医治,这中间岂不大大有问题,因为毛病是出在缺页上,能不叫受害被解者,想到另一面去。”
  周若愚道:“有道理,有道理,那又为什么要假我之名?”
  冯亚男道:“这有双重作用,其一,表示你破产是假的,原来的珞珈山庄现在的御用行馆,仍在你的控制之中,另一,解除走火入魔并非仁术,而是别有用心。”
  周若愚恍然道:“同卿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果真如此,那太可怕了!”
  冯亚男道:“但愿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周若愚道:“不,不,你判断正确……奇怪,主使这事之人是谁呢?我和其人又有何深仇大恨呢?”
  冯亚男道:“何人与你有仇,你难道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但我可指出一人,十分可疑。”
  周若愚精神一震,道:“谁?请快告诉我是谁?”
  冯亚男道:“笑面虎春面善。”
  周若愚吃惊的摇摇头道:“不可能,绝对不会的。”
  冯亚男道:“信不信由你。”
  周若愚道:“有何为据?”
  冯亚男道:“我虽举不出明确的证据,但有充分的理由。”
  周若愚不悦的道:“在下洗耳恭听!”
  他一向谦和,绝少以这种态度对人,何况是自己的未婚妻室,在他的下意识中,似乎觉得冯亚男在挑拨他们兄弟间的感情关系,有亏妇道。
  冯亚男那能看不出,但仍不避嫌的说下去道:“其一,笑面虎春面善重财轻义,贪饱私囊,吃掉黄山藏宝中部分藏金明珠,对你的破产毁家,视若无睹。”
  周若愚道:“那是因了买妻所耗至钜之故。”
  冯亚男道:“据孟老先生讲,他未收笑面虎春面善分文聘金,仅完婚何需耗如许巨额金银。”
  周若愚无言以对,只是支吾道:“这……”
  冯亚男继道:“其二,千面狐狸孟娇娇你那位好弟妇,曾盗取过‘情剑’,幸是赝品。”
  周若愚惊讶道:“这你也知道?”
  冯亚男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这话语意双关,周若愚那有听不出来的道理,只好直言道:“家贼难防,虽是赝品,也足够失面子的了,但,你怎会知道的?”
  冯亚男道:“无巧不成书,他们狗夫妻在盗剑回程中,给我和赵不老赵老哥碰上了,我们还交过手。”
  周若愚道:“原来如此。”
  冯亚男道:“我跟赵老哥哥一直跟踪到他们的巢穴。”
  周若愚追问道:“他们落脚在什么地方?”
  冯亚男道:“昔日之珞珈山庄,今日之御用行馆。”
  周若愚疑道:“你不会看错吧?”
  冯亚男气恼的道:“赵老哥可作证明,信不信由你。”
  周若愚轻叹一声的道:“也怪我因基业败落,无力维护众家兄弟,他们为了生存,不得不找一栖身之所,但,九弟夫妇如真误入歧途,寄食御用行馆,自毁前程,是不可原谅的大错!”
  冯亚男道:“恐怕不只是寄食而已,说不定是心怀大志哟!”
  周若愚摇摇头,道:“九弟夫妇,武功平常,不可能有何大不了的作为。”
  冯亚男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周若愚道:“但愿如此,然而,我仍不希望他夫妻真会与名声恶劣的御用行馆那帮人为伍。”
  冯亚男道:“御用行馆有一辆豪华的银马车,你必听说过?”
  周若愚不悦的道:“那是别人的私生活,何用提它。”
  冯亚男道:“它走动的处所,叫人担心。”
  周若愚道:“是非终朝有,不听自然无。”
  冯亚男含混的道:“我无意攻击别人的私生活,但要指出的是与府台勾结,为害地方的种种罪行。”
  周若愚道:“此时谈这些,岂不离题太远?”
  冯亚男道:“不,这正是要紧处。”
  周若愚一怔道:“愿闻高见。”
  冯亚男道:“由这些迹象表明,笑面虎夫妇已成气候。”
  周若愚摇头道:“我很了解九弟的为人,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坏。”
  冯亚男道:“那是你看走眼了,他是以拙藏奸,深藏不露,笑里藏刀之辈。”
  周若愚笑笑道:“是否你们之间有何过节?”
  冯亚男道:“不,也非偏见,是我深入观察所得。”
  略顿继道:“再过几个时候,就是武林大会了……”
  周若愚剑眉深锁道:“我真担心老三,要是人剑无还,我将拿何言向与会群英豪交代呢!”
  冯亚男道:“我相信老三会完成使命的,我要郑重提醒你另一件事。”
  周若愚道:“那件事?值得你如此慎重其事?”
  冯亚男道:“不管是与不是,你必作此假想。”
  周若愚道:“究竟何事?”
  冯亚男道:“你必假想御用行馆馆主这位神秘人物,就是笑面虎春面善的化身。”
  周若愚大吃一惊的道:“有此可能?”
  冯亚男道:“我虽是假想,你必认同,提高警觉。”
  周若愚半天答不上话,良久良久,始道:“我听信就是,请不必挂心。”
  冯亚男道:“必要时,你将作何选择?”
  周若愚痛苦地道:“大义灭亲!”
  ×    ×    ×
  周若愚的腿伤,经过一段调息后,行动已能自如,俩伉俪继续为手下伤亡作善后之事,忙个不停。
  周若愚担心着老三的安危,更担心圣情两剑的能否寻获而焦心如焚。
  真个是度日如年,分阴难挨!
  一片死寂的夜幕,把周若愚的心情压迫的更加沉重。
  他一再出祠探视,除了滚滚江流,那见半个人影!
  天色已露曙光,又是一天的开始。但周若愚的一线希望,跟着曙光的显露,而走向幻灭!
  曙光到来之前的刹那间,天转黑暗,黑暗的瞬间,周若愚恍若精神崩溃,入于冥冥中。
  他与心爱的未婚妻冯亚男,携手飞升,脚登彩云,瞬间飞逝不知几许穹空。
  双双驻足在一处世外桃源,琼瑶仙间,忆及履及,一切重担烦恼全卸仔肩,觉身在广寒仙境。
  凤凰枝头,鸳鸯戏水,双双对对,乐也融融。
  他嗅到爱侣阵阵发香飘送,青丝拂在他的脸上,是那样柔美,他忍禁不住搂紧她那柳腰,如胶如漆地长吻在一起……
  在这美好的境界里,没有羞涩,也用不着遮掩,天体原就是坦荡圣洁的。
  身在伊甸园,因为爱的升华,生理的需要,他们胶在了一起。紧紧地欲死欲仙,无尽地缠绵在一起。过了一会儿,周若愚出窍的灵魂,又回到了现实中来。
  也就有了羞涩,需要遮掩了。
  周若愚致歉的道:“亚男,真对不起,我真不知我怎会做出这等糊涂事……”
  冯亚男截道:“不是你糊涂,是我急于想替你生育一男半女。”
  她面如盛开的桃花,对他说出上面的话,但当她转过身去时,却掉落了几滴眼泪。
  这美好的一段,写来缓慢,实则刹那间事。
  天,大明了!
  喜讯传来,圣情两剑都已找到了!
  混江龙孙品三身如落汤鸡,捧着剑奔向周若愚,他身后跟着四五个水摸子模样的小伙子,孙品三陈上剑道:“幸不辱使命,大哥请收下吧!”
  周若愚接过剑,略加省视,一无差错的,道:“三弟,辛劳你了,还有诸位,快更衣去,免得着凉。”
  孙品三道:“大哥请放心,我等水里浑身活的,凉不了的。请放心。”
  周若愚道:“这是在岸上,不比在水里,还是谨慎点好。”
  孙品三看看左右,只有几个小卒,遂道:“风浪仍很大,还是由小弟护送大哥与冯姑娘过江吧。”
  周若愚道:“也好,不过,三弟跟诸位得先换换衣服,身体要紧!”
  孙品三道:“天已大明,不要耽误了会期,请大哥这就登舟。”
  冯亚男领先走在前面道:“三弟讲的对,咱们快点过江,还得布置会场呢,已没太多时间了。”
  孙品三第一次听到冯亚男称呼他三弟,骤闻一怔,随也改口道:“大嫂说的是。”
  一众举步相随。
  ×    ×    ×
  当义薄云天周若愚等一行船只快抵达汉阳江岸时,已发现有一二船只尽载武林人物,也在驶向汉阳,不问可知,是赴周若愚的帖约前往与会的,因江雾迷漫,难辨面目。
  周若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与猜疑,吩咐舟子改在不同码头登陆。因为被盗与找回圣情两剑这趟子事,能不为外人所知最好。
  一行回到庄院,已是晨末巳初。
  老五草上飞吴奇伟迎至院门道:“可把我急死了,大哥,剑……”
  边走边谈,脚下未停。
  周若愚指了指背在背上长形布包道:“找到了。与会的英雄们,有来……”
  吴奇伟道:“有来不少,一一都按邀请帖登记过。”
  周若愚特别提及道:“御用行馆的馆主双剑王已到否?”
  吴奇伟道:“来了,是与长白三剑一道来的。”
  周若愚道:“也许是碰巧走在一起。”
  吴奇伟道:“他们同坐一桌,似曾相识。”
  周若愚轻喏一声,诘道:“御用行馆馆主双剑王是否以真面目赴会?”
  吴奇伟摇头道:“武林江湖中无人知道双剑王是何模样,今天仍不例外,必是戴有精制的假面具无疑。”
  周若愚道:“五弟你要特别注意此人,如发现有可疑处,要速报我知。”
  吴奇伟道:“小弟谨记。”
  周若愚忆及昨夜火警,诘道:“马棚损失如何?人马有无伤亡?”
  吴奇伟道:“只是马棚待修复,人马无恙。”
  ×    ×    ×
  巳正,武林大会开始,群雄毕集。
  会场是临时搭盖的一间大草棚,仅比普通卖艺场大一些,又像是间大茶棚,竹桌竹凳,桌上只供应了粗茶一壶,茶碗几只,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给人一种潦倒相!
  当义薄云天周若愚率同几位患难兄弟暨未婚妻冯亚男进入会场时,使扰嚷的会场静下片刻。
  年青一些的侠士们,全把目光集中在冯亚男的身上,大概是她太娇艳动人的缘因吧。
  及席后,周若愚立起向与会的人一抱拳道:“各大门派的先辈暨三山五岳的前辈朋友们,周若愚不才,劳动诸位大驾……”
  西北角一桌,有个粗嗓门的接腔道:“姓周的,别废话,开场白兔了,言归正传!”
  东南角有人附和道:“对,干净利落些,把黄山藏宝的地方吐出来。”
  “……”一连串的当头棒,下马威!
  你一句,我一句,中间还夹杂着丑话。
  周若愚心理上早有准备,故能神色自若,处之安然。公道在自人心,终于有人站起来,主持公道了,只听那人道:“大家肃静,既来之,则安之,周大侠既然帖约大家而来,必有合理交代的,听完之后,如若认为不满意,再讲理不迟。”
  有道是:不打不相识,这说公道话的,是周若愚曾走访过的,武当四仙之首的金驼仙“一清”道长。
  名门大派讲出的话,到底不同,起了镇定作用,扰嚷的局面,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周若愚继续道:“周某简单向诸位交代几件事:黄山挖掘的黄金,珠宝,数变卖购粮,用在赈济灾民……”
  崆峒派的一真子喝截道:“一派谎言,听说六珠一龛,只有辟水、夜明两珠是变卖赈灾,余四珠全被你姓周的中饱了。”
  秦岭寿星翁赵不老接话道:“一真子道友,能否容老朽说几句公道话。”
  一真子讶道:“你是何人?倚老卖老?”
  赵不老道:“老朽乃秦岭赵不老。”
  一真子道:“原来是秦岭寿星赵不老,失敬,寿星翁,听说你是黄山探宝带头人物之一,受害最深,怎么反替对头人帮腔呢?”
  赵不老道:“正因为老朽是探宝行列中的一员,才有机会跟义薄云天周若愚周大侠打过几回交道,才对周大侠了解比较深刻些。”
  一真子道:“周若愚吃你,你不恨他,反替他说项,莫非这中间有文章吧?”
  赵不老老脸一沉道:“你乃习道修真之人,怎说出这庸俗之语,难道作人只有私欲,就不应有正义感。”
  一真子道:“很冠冕,请说说看。”
  赵不老道:“虽然‘仙露’‘火齐’‘挹尘’‘渥丹’四宝珠,真品赝品之谜,难以揭晓,但老朽以生命担保,周大侠是清白的。”
  一真子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要盖棺才能定论哟?”
  赵不老道:“一真子道友似乎对周大侠的成见很深?”
  一真子道:“贫道此来,原本只是准备作壁上观,抵汉皋后,始获悉周若愚为人的险恶处!”
  赵不老道:“道友言必有因。”
  一真子道:“当然,而且他设计陷害的一伙人中,有本门的双怪兄弟郑晃郑灿在内。”
  赵不老道:“这事老朽很清楚,‘崆峒双怪’郑晃郑灿的被关进府台衙门大牢,与周若愚大侠毫无关系,是因为他两兄弟卷入万贯才珠宝店劫财杀家一案,碰上了围捕的官兵,被抓进大牢的。”
  一真子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赵不老道:“老朽不信,道友你初来乍到,比老朽这久住汉阳的识途老马,知道的更多。”
  一真子道:“贫道虽是初来乍到,但我有我的耳目,比你盲人瞎马坐井观天,要明亮得多。”
  赵不老道:“愿闻高见!”
  一真子道:“万贯才珠宝店劫财杀家,是有心人要使六珠一龛,珠联璧合,完美无缺,而下的毒手。黄山探宝的一伙朋友能除掉一个,就少一个分肥的朋友,因此设下陷阱,把部分不合作的,假手官兵,关进大牢。”
  赵不老道:“道友,你这消息从何而来?”
  一真子道:“贫道可不能像别人不讲道义,出卖朋友。”
  赵不老暗忖:这妖道准是接受了御用行馆的招待,被该馆蛊惑而不自知,真不知御用行馆与周大侠有何深仇大恨,一而再的嫁祸周大侠。
  心中暗忖,口中应道:“一真子道友所见甚是,可惜这有心人不是周大侠,而是另有其人,你上当被利用了……”
  御用行馆馆主双剑王站起来接话道:“两位别替古人担扰好吗,让正主子仁义大哥把话讲完。”
  在表面看,这倒是一句中听的话,却也有转移目标,不叫指出“有心人”是谁的那么一点动机。
  于是周若愚继续未完之言道:“周某的挖掘黄山宝藏,全为了赈济灾民,诸位英雄抵汉皋后,想已目睹,周某为了赈灾,卖掉了珞珈山庄并祖产,此刻栖身的这座茅宅小院落,还是租借的,若不是为了要举行这一武林大会,周某早已浪迹天涯了……”
  座中又有人拍案怒吼道:“姓周的,咱们不是听你叫穷而来,你也别装,快把盗取的宝藏,拿出公开吧!”
  旁座的落拓书生钱潘出言指责道:“朋友别乱开黄腔,静听周大侠作交代。”
  “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本副总寨主的闲事。”
  “在下是黄山掘宝的正主子之一,落拓书生钱潘,朋友在那个山头落草?”
  “无名小卒,敢管太爷的闲事,你是活的不耐烦。”声落掌出,拍向旁座的落拓书生。
  落拓书生侧身避过攻来之掌,唰的声,独门兵刃铁扇还击过去,疾点对方“肩俞”。
  那位副总寨主闪躲已迟,当场挂彩,他恼羞成怒,大吼一声,正要拔剑还击。
  可是手起处,却又顿了下来,失色讶问道:“你……”
  落拓书生钱潘传音入秘道:“乖乖的坐在那里,别动肝火,此处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到时在下会给你解药的。”
  敢情落拓书生钱潘的独门兵刃铁扇,是餵过毒的,这足以证明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却能放弃份内利益,站在替周若愚主持公道的一边,真也难得。
  落拓书生复又向那位副总寨主讽道:“想必阁下也接受过御用行馆美好招待,是吗?”
  受制于人,只得点点头道:“你猜对了!”
  余波平息,周若愚继续道:“诸位,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周某人不再作无谓的辩护了,如诸位中有那位仍觉周某所言不实,会后周某愿接受清算就是。现在应讨论的是此会的主题。也就是‘达摩真经真本’暨‘圣剑’‘情剑’的授受与掌管问题了。请诸位提出宝贵的意见,交大会裁决。”
  他这宣布,激起与会群英豪一阵骚动,无疑凡应邀前来的,对“圣剑”“情剑”,都有染指之心。
  议论纷纷中,武当掌门玄天道长突发冷箭道:“诸位安静,请听贫道一言……”
  待譁声静止后,玄天道长继续道:“会主周大侠,本门无心争取圣情两剑,只希望周大侠指点几招剑掌绝活,莫要藏私。”
  周若愚回答道:“指点不敢,承大掌门看得起,请提出以便切磋。”
  玄天道长道:“先说剑道吧,那一字诀中的‘一元复始’‘一泻千里’,两招,后半招是怎么回事呢?”
  听到这里,有人接腔道:“对,就是因为这两招,本门中就有三人因演练走火入魔,姓周的你真害人不浅!”
  说什么指点剑招,原来是找岔,指的是“达摩真经”缺页,周若愚无可奈何地苦笑道:“周某也同受其害,‘达摩真经’的真本原就缺页,少了那么一招半式。”
  玄天道长冷哼了一声道:“据贫道所知,有人已秘密习会了‘达摩真经’缺页部分的武学。”
  周若愚道:“如真有人能将‘达摩真经’所载‘一元复始’‘一泻千里’短缺部分,揣摩练习成,这人真可算聪明绝顶!”
  玄天道长道:“是吗?”
  周若愚道:“大掌门的意思是说……”
  玄天道长道:“周大侠,你又何必做作,只要你能公开一部完整的‘达摩真经’,贫道敢保证,武林同道,会既往不究的。”
  “对,玄天道长讲的对。”场中部分英豪同声附和。
  周若愚道:“大掌门,听你话中之意,是硬指周某藏了私?!”
  玄天道长道:“除此,别无解释。”
  周若愚道:“周某无辜,周某是清白的,大掌门如仍不信,周某愿对天一表。”
  玄天道长道:“起誓只有愚蠢人才会听信,不过,贫道自信尚有逼出你非施展‘一元复始’‘一泻千里’两招的功力,咱们这就比划比划吧?”
  话落,一领拂尘,走向周若愚。
  黄山天都观掌门人云鹤、落拓书生钱潘、判官笔孙继滨等几位,挡住玄天的去路,云鹤首劝道:“大掌门暂息雷霆,听完周若愚的交代再理论也不迟。”
  玄天道长一打量挡驾众人,含笑道:“既然几位黄山掘宝的正主子都不愿深究,贫道只有放他一马。”
  话完,转身回座。
  周若愚算是又险过一关,虽然说是交上手不一定会失败,但有违他的原意,甚或导致一场血劫。那就不堪设想了!
  周若愚继道:“周某一生无长处,自问尚能做到光明磊落四个大字,今天之会,不是摆擂台强者为尊,在下是要将‘达摩真经’‘圣情两剑’交到德者手中,待完成此一愿望后,个人生死不关紧要,也就是说,在场诸位,如有人对周某人的交代不满意的,谁都可趋前取周某的性命,周某引颈受戮,决不还手。但,士可杀,不可辱!言尽于此。”
  场中有人接腔道:“以死明心迹,倒是个好办法,你就快交代后事吧!”
  此语一出,引起部分不满意者的一阵哄堂大笑。
  周若愚处此恶劣环境,心中苦过黄连,心说:“天呀!我本无辜,何以遭此困厄,难道真是做错了什么?”
  他思潮起伏,想到很多爱护他的人,对九弟春面善的非议,不由得他不动摇他对他的信心,既是如此,他仍坚定的告诉自己:如真的是九弟闯的大祸,我做兄长的也应一肩担,因为是我领导无方之所致,我是责无旁贷。他继续道:“达摩前辈,是武学的宗师,也是少林鼻祖,而少林又是我武林江湖的精神盟主。窃以为‘达摩真经’‘圣情两剑’,应交少林珍藏,谨此征求与会英豪的意见?”
  御用行馆馆主双剑王首先发言道:“不,不,不能让少林坐收渔利,仁义大哥,您也别太过谦虚了,黄山宝藏,是埋藏多年的古物,谁先发现,就是应了‘留待有缘’四字,谁就应验了‘德者居之’之句,仁义大哥,您就别客气了。”
  此语一出,大出与会群英豪的意料之外,各人心中不约而同在疑问:说话的这位,跟周若愚的关系一定不平凡,难道真如传说,御用行馆是珞珈山庄的替身,背后领导人确是周若愚?如真是这样,周若愚就太过险恶奸诈了!
  群情哗然中,周若愚怒吼道:“双剑王,周某人和你有何深仇大恨,你要陷害周某于不义?”
  双剑王肃容道:“周大哥,您会错意思了,在下是言出肺腑,虔诚拥戴您!”
  上面这几句恭维话,就更显得双方关系密切了。
  周若愚肚皮显被气炸,但仔细一推敲,马上镇定下来,道:“如果周某不接受阁下的美意呢?”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双剑王斩金截铁的说。
  “那个办法?”周若愚紧追一问。
  “各凭真才实学,一决雌雄,获胜者得标。”
  “阁下自信有此能耐吗?”
  “除了您周大哥不敢冒犯外,在下甚愿一试。”
  一剑震两湖的赵宗汉一旁接口道:“算你有自知之明,我忠告你,别想捣乱会场,请到外面,咱俩比试比试。”
  双剑王道:“二爷,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赵宗汉一怔道:“你究竟是何人?”
  双剑王道:“小弟我……签名簿上写的很清楚,御用行馆馆主双剑王呀!”
  “那你为什么不以真面目对人?”
  “你不觉查问的太多,武林江湖中,不以真面目示人的,非自某始。至于为什么?歉难奉告!”
  群情大哗,因为由彼等对话中,明显听出是在做戏,周若愚唱白脸,虚伪做作,抬举少林。双剑王唱红脸,阻止交出,大言胜者得标。
  大家也就连想到,双剑王胆敢向群雄挑战,必有所恃,一定是由“达摩真经”中学到绝学,“达摩真经”的缺页是人为的,是藏了私。这不是猜想,由“龟山庄院”与“御用行馆”能医治走火入魔,可资证明。
  由此更坚定了周若愚是御用行馆幕后主持人这一传说,是可信的。
  周若愚料想不到,御用行馆在这紧要关头,会使出这一绝招,他大急,怒吼道:“双剑王!你究竟是什么人?与周某有何深仇大恨?”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09:58 | 显示全部楼层
十 大义灭亲

  武当掌门玄天道长冷笑接口道:“周大侠,光说不练,耍嘴皮,群豪是不会相信的,何不让芳邻和贵二当家的,假戏真做,给观众开开眼界!”
  话中带损,叫身受者哭笑不得。
  凡想看周若愚笑话的,都大声附和道:“对,赞成!”
  双剑王探怀取出一面小旗,在武当掌门面前扬了一扬,道:“掌门人怎忘记你许下的诺言?”
  武当掌门人玄天道长冷笑一声的道:“施主以为本门信物,是那么容易随便送人,你既然江湖阅历不够,不辨真伪,怎不向长一辈的请教请教?”
  双剑王气恼的将小旗撕裂成粉碎,怒道:“你会后悔的!”
  玄天道长笑道:“施主指的是用医治演练达摩真经走火入魔解药相要挟?”
  双剑王道:“不错,如不定期用本馆解药,仍会旧病复发的。”
  玄天道长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施主们的解药配方,已被本门分析求得,再也用不着你们,受你们的挟制了。”他不用单数的“你”,而用复数的“你们”,且把如电目光,盯注在周大侠脸上。
  双剑王咆哮道:“你在说谎!”
  玄天道长道:“信不信由你!”
  双剑王把目光移注赵宗汉,道,“二爷,小弟分身乏术,容我打发了老杂毛,再向您领教。”
  不待赵宗汉同意,他一脚踢翻了面前桌椅,“咔”的声,三尺青锋出了鞘,欺身上步,点刺玄天道长任脉经“天突”“巨阙”“阴交”“中极”几处生命大穴。
  以上几处生命大穴,别说刺中,仅用指掌点中,即能置对方于死地,更别说锋利无比的剑芒了。
  玄天道长一派掌门,岂是易与之辈,手中铁拂尘轻轻一拂,轻描淡写破解了双剑王凌厉至极的攻势。同时脚踩迷踪,大袖一拂,挟雷霆万钧的内劲袖风,横扫而至。
  双剑王也非弱者,反应灵活,旋身撩袖,以牙还牙,硬接一招。
  两袖相碰,响起一声如雷贯耳震爆,丈径以内,气压排空。一旁观战者,都受到池鱼之殃,好在在场都是内家高手,尚能抗拒。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御用行馆馆主,就能与武林享盛誉的武当掌门较量,且毫无逊色,不能不使与会群豪对今日之会,一改先前想法,因为与会英豪,大多数都有一错觉,认为周若愚与双剑王是一鼻孔出气,是同党!
  起干戈,有违周若愚本意,他不顾池鱼之殃,双袖一拂,接下打斗双方互攻劲力,抢住和事佬地位,岸立两人中间,乞求道:“请看在在下薄面,暂息雷霆,有何误会,坐下来慢慢讲……”
  武当四仙之首金驼仙,一清道人截口道:“周若愚,你别做戏了!原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想不到竟是个虚伪小人,怎么?是想以多为胜?”
  周若愚叫屈的道:“冤枉!冤枉!这话从何说起,在下忝为主人,怎能任由会场变为战场,而不加制止呢!”
  在周若愚的叫屈同时,金驼仙一清率另三仙走向战场,一清不理会周若愚的叫屈,向掌门人玄天禀告道:“掌门人千金之体,怎可与此无名之辈过招比划,惩此顽凶事,请交由我四仙接下效劳。”
  玄天道长颔首道:“也好。”
  他已体会到双剑王功力不弱,自己无把握取胜,也就顺水推舟,回座观战。
  路不平,旁人踩,在四仙摆好阵式,欲以多为胜时,长白三剑之首陈子超,喝阻道:“且慢!”
  喝阻声中,率另二剑加入双剑王阵中,并道:“堂堂名门大派,不惜身份,竟然以多为胜,怎不觉颜汗?”
  一清不答反问道:“三位白衫飘飘,俱都黄色剑穗,无疑是侠名远播的长白三剑了?”
  陈子超道:“好说,我等兄弟生就怪癖,好管天下不平事。”
  一清道:“是吗?今天之事,奉劝贤昆仲,还是少管的为妙!”
  陈子超道:“若是管定了呢?”
  一清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他人之事,弄个灰头土脸,甚至丢掉性命,就太不值得了!”
  双剑王叱道:“一派胡言,上!”
  长白三剑动作齐一,各选目标,抢攻而上。
  就由双剑王无心的发号司令的一句“一派胡言,上!”,等于泄了底,在告诉与会英豪,他双剑王与长白三剑,是同路人。
  与会群豪,却梦想不到赫赫长白三剑,已被御用行馆馆主双剑王收买为己用了!
  长白三剑之首的陈子超,忙出言遮盖道:“双剑王大馆主,你可弄清楚,咱弟兄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并非……”
  双剑王会意地截道:“啊,啊,真对不起,在下被武当一伙杂毛给气疯了,故而无心冲撞了贤昆仲。”
  陈子超哈哈一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怕别人误会罢了。”
  略顿继道:“咱们三剑斗四仙,在人数吃亏不多,大馆主你就请歇着吧!”
  双剑王抱拳道:“谢了!”话毕,退回原座。
  搏杀一开始,双方不约而同地施展了“三才”剑阵。
  三才剑阵的基本阵脚,是鼎足而立。两个三才,就成为双鼎足。
  长白三剑均着白衫,武当四仙均着青色道袍,攻守间界限分明,时而内鼎足主守势,是四仙,时而又变守为攻,抢住外鼎足。
  三十招过去,一直旗鼓相当,阵脚不乱,编织成很有规律,而又黑白分明的图案。
  看得到的是,银虹翻滚,人影穿梭。
  听到的是,剑锋吟啸,袍袖飘风。
  又三十招过去,忽地传出一声闷哼,紧接着闷哼声,四仙之一挂彩退下阵来。
  长白三剑也就不为已甚,同撤招后退,道了声:“承让!”
  武当掌门玄天道长即时补缺,稳住了阵脚道:“长白三剑果然不凡,贫道凭着这柄拂尘,加入剑阵,再战百合,一决雌雄,如何?”
  “我等奉陪,掌门人,请进招吧!”
  “贫道有僭了。”玄天道长一领拂尘道:“上!”
  在玄天道长带头下,改“三才”为“三合”,只听他道:“水生于申,旺于子,墓于辰。”他口中念着,手中拂尘不住点打指挥着……
  长白三剑仍以“三才”应战,老大陈子超边应战边吩咐道:“老杂毛不简单,两位要小心应付,在未摸清对方路数前,以守为攻,切勿急躁,以不变应万变。”
  三十招过后,难分胜负。
  只听玄天又念念有词道:“木生于亥,旺于卯,墓于未。”
  这一换招,果然厉害,使得长白三剑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剑影幢幢,使观战群豪,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长白三剑是剑道高手,对于三仙剑招之招架,游刃有余,最感头痛的是玄天的手中能软能硬,变化莫测,时而收束如锥打出,时而发散似网罩到,它不畏刀剑割削,更能发挥缠锁刀剑功能的铁拂尘。
  再三十招过去,三剑已感不支,而对方压力,继续加强。
  只听玄天又在发号司令道:“火生于寅,旺于午,墓于戊……”
  他反复的念道,一次比一次快,阵式的运行,也跟作加快。
  观战群英豪,只见一团剑气在翻腾,连人影都分辨不出来,真个是空前阵战,大开眼界!
  一旁掠阵的双剑王,看出长白三剑即将落阵,大吼一声的道:“住手!”
  长白三剑如奉纶音,跳出战圈。
  三仙乘胜追击,却被玄天掌门喊住道:“穷寇勿追!”
  三仙煞住身形,退向玄天掌门身后。
  双剑王敞笑一声的道:“大掌门,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一仙受伤败阵下去,就应认输才对,你老脸不知皮厚,加入战阵再战,你这岂不是车轮战术取巧,本座看不顺眼。”
  玄天掌门道:“你想怎样?”
  双剑王冷哼一声的道:“仍应该由咱俩正主子,单打独斗,一决雌雄。”
  玄天掌门道:“施主很会取巧,藉个词儿解了长白三剑之危,即此,本掌门仍接受你的挑战,放马过来吧!”
  周若愚及时出面,向敌对双方求告道:“求求两位,看我薄面,不必作意气之事,凡事都离不开一个理字,大家坐下来谈,如何?”他不能不委屈求全,以达成洗刷冤枉的愿望,但,可能么!
  玄天掌门很不礼貌地一扬手中拂尘道:“周施主,别做戏了,今天之局,不会善了的,你给我闪过一边!”
  周若愚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只好回座。
  双剑王不知何时,左手中亮出了一柄尺许长,闪着绿色光芒的短剑,无疑是喂过毒的。他一领剑诀道:“老杂毛,别狂,咱们周大哥的委屈求全,并非怕你,本馆主看透你老杂毛,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有什么绝招,尽管使出来,咱们不见真章不散。”
  玄天掌门捋胡冷笑道:“欲知心腹事端听口中言,现在更加证实你御用行馆与珞珈山庄,亦即是今天的龟山庄院,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常言道:一假百假,本掌门再也不会听信你们的谎言交代了。除了全数交出偷取的黄山宝物外,别无商量余地……”
  周若愚高声截道:“玄天,你,你怎可信口开河,指鹿为马?”
  玄天掌门再度冷笑的道:“事实如此,周大哥叫的好亲热,不是一家子是什么?”
  周若愚无以为对,急道:“双剑王,周某与你素昧平生,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双剑王心平气和的道:“啊!啊!是我疏忽,这只是因为江湖武林公尊您为仁义大哥,在下敬长尊贤,称您一声周大哥,替您说几句公道话,难道有错?”
  一剑震两湖赵宗汉气忿的接口道:“你是别有用心!”
  双剑王轻叹一声道:“真是好人难做,好,好,在下不管,在下退出。”
  说着,还剑入鞘,就要离去。
  玄天掌门冷笑一声道:“想溜,没那么容易。”拂尘一挥,抢攻而上。
  双剑王反应神速,长短双剑同时出了鞘,不退反进,右手三尺青锋,震起千朵剑花,护住周身,左手短剑撩拨而上,削向玄天攻出的拂尘。
  双剑王应已洞悉玄天手中拂尘,并非凡铁所炼,有刀剑不损之功,他敢以短剑拨削,必也短剑非凡品。
  玄天似也识货,尽量闪避,不让拂尘与对方短剑碰击,将攻击重点指向长剑,发挥拂尘缠锁特性。但因顾虑对方短剑乘隙拨削,缠锁特性所发挥的功能,就大打折扣了。
  双剑王持其所长,奋力抢攻,玄天被逼闪避中灵机一动,用脚一钩,带飞一张桌子为挡剑牌,阻隔住双剑王的攻势,同时借这阻隔之瞬,探怀取出一柄短剑,剑呈碧绿,是柄玉铸短剑,比较双剑王所使短剑稍短,长不盈尺。
  玉石之属,当然不传毒性,玄天无被毒之虞,遂放胆抢攻,争回主动。
  双剑王再度处于劣势,心有未甘,于是施展“达摩真经”所载绝学,奋力苦战。
  “达摩真经”不是已被义薄云天周若愚公开了么?既然公开,怎算得绝学?
  玄天掌门却是识货的,只听他边应招边大叫道:“请大家注意,看!双剑王终于被贫道逼出原形,使出藏私达摩绝招‘一元复始’‘一泻千里’了!”
  场中不少剑道高手,同声道:“不错,正是那两招。”
  也就是说,“达摩真经”的缺页,是人为的,是周若愚故意撕毁藏了私,双剑王和周若愚是一伙的,一假百假,那赝品“仙露”“火齐”“挹尘”“渥丹”以及珠龛,都是周若愚藏私调的包。在大家的印象,肯定周若愚是伪君子,是强盗,简直是武林败类。
  群情大哗,喊打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双剑王趁群情哗然,玄天掌门分神之际,一阵抢攻,挑落玄天手中拂尘,一剑刺入玄天“肩井”。
  幸亏四仙抢救及时,以及周若愚的阻挡,得免一死。
  周若愚戟指双剑王切齿道:“说!你究竟是谁?”
  双剑王急切的道:“你先别管我是谁,快点撤除‘龟山庄院’周围的布阵,让本馆安置在庄院外面的人手顺利进入会场,帮你镇压暴乱,否则众寡悬殊,定是败局。”
  周若愚咆哮如雷道:“你究竟是谁?”仍是老话一句,似乎除此别无可言。”
  双剑王焦急的道:“平乱要紧,迟则无济!”
  周若愚坚决的道:“你休……想!”
  他“想“字还没出口,三条人影剑光,在不同方位却是同一时间,同扑向双剑王,他们是“一剑震两湖”的赵宗汉,“混江龙”孙品三,“草上飞”吴奇伟。挟雷霆万钧的一击,以突击手法,攻向双剑王。
  原已退向一边的长白三剑,即时增援,分别架住赵宗汉、孙品三、吴奇伟。
  倒是玄天掌门及诸仙,退出战圈,坐山观虎斗了。
  这些动作,说来话长,战况进行,瞬间事。
  周若愚乘此瞬间双剑王分神之际,出手如风,“嘶!”的声,揭下双剑王脸上假面具。
  “是你!……春面善!”这惊讶声,出自众人之口,在场认识“笑面虎”春面善的,除原“珞珈山庄”众家弟兄,还有参与黄山掘宝等人。这惊讶声,又象晴天霹雳一般,震惊了全场,紧接震惊之后,立即回归死寂,似在静待压轴好戏。连正在交手的长白三剑和赵宗汉、孙品三、吴奇伟三兄弟,也罢兵了。
  周若愚极度痛心的道:“虽然事实摆在面前,但周某仍不相信你就是曾经我养我教我领导过的春面善!”
  说至此,周若愚痛苦地撕下一块衫袍道:“从现在起,割袍断交,情份已绝,为了我‘珞珈山庄’这块字号的存与亡,众家弟兄的荣与辱,春面善,你必须自绝!”
  笑面虎春面善长笑一声的道:“周若愚,你以为我会听你的?”
  周若愚面寒如冰的道:“你逼我动手?”
  笑面虎再度长笑的道:“姓周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春某再也不会像往昔,屈居人下,做别人的使唤奴才,如今,要反转过来,所有珞珈山庄包括你周若愚在内,都得听我的,否则,浩劫难免,玉石俱焚!”
  周若愚气得七窍生烟,道:“你这恶魔;你想怎样?”
  瑶池玉女冯亚男一旁接口道:“若愚,你何必多费口舌,该是你洗刷冤情的时候了,你必须拿出勇气,大义灭亲,圣剑歼情,此其时也。”
  话毕,自壁间取下“圣剑”,震腕向夫婿掷去。
  周若愚右手一抄,接住“圣剑”,同时忆及这“大义灭亲”之句,系自己对未婚妻面许的诺言。
  忖度至此,更增除魔卫道的决心,龙吟一声,圣剑出了鞘。
  春面善接连倒退了两步,抗议道:“决斗必须机会均等,神兵对凡铁,太不公平了!”
  瑶池玉女毫不偏私地将“情剑”取下,掷给春面善道:“邪岂能胜正,神兵岂助邪恶,若不然,皇天无眼!”
  在冯亚男掷剑递话给春面善这极短暂的瞬间,周若愚仔细打量了对手,仍找不出可疑处,因他心中一直认为不是真的春面善这一观念,仍牢不可破。
  春面善将“情剑”操持在手后,不照江湖习俗先礼后兵,二话不说,抢住先机,就是一阵猛攻。
  周若愚在未提防下,先机尽失,一味闪躲,处在劣势。
  冯亚男一旁提醒道:“若愚,你今是在大义灭亲,除魔卫道,义无反顾,你要痛下决心啊!”
  周若愚招使“天王托塔”,架住春面善“泰山压顶”剑招,提起内力往回一送,边抢回主动,边安慰爱妻道:“亚男,你放心,我会打发这恶魔的。”
  春面善边挥剑还招,边冷哼道:“姓周的,休夸海口,大爷早摸清你能吃几碗饭。”
  周若愚是以挥泪斩马谡心情,在与春面善过招,但他本性仁慈,念念不忘金兰之义,边应招边规劝道:“面善,你应悬崖勒马,不可一意孤行,要知,众怒难犯!”
  春面善冷哼一声,道:“少废话。”
  功力悬殊,春面善不敢分神耗力讲太多的话。
  周若愚仍然在苦口婆心的道:“你别妄想武林至尊,更不可贪得无厌,以你不成气候的‘御用行馆’,就想称雄江湖,那无异蛇想吞象。”
  打斗中讲话,定然耗力分神,就这几句话的时间,周若愚又失主动,顿显败相。
  在场部分关心周若愚的,都替他捏把冷汗,最最担心的是爱妻冯亚男。
  场中除了两人搏杀声,静得落针可闻,每个人的内心,有个共同的看法:那就是“珞珈山庄”,亦即今日的“龟山庄院”,和“御用行馆”,是否狼狈为奸,愚弄天下武林?要看这一战,见个真章。姑无论鹿死谁手,都能澄清这一真相。至于能否分得黄山藏宝之肥,乃次要问题。
  为了扳回主动,周若愚暂息规劝之念,聚精会神,狠打恶斗,只见剑光灿闪,人影飘飞,旁观者无不惊心动魄,目不暇接!
  三十招过去,未分胜负。
  但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虽然周若愚屡失先机,险象环生,但群豪仍能分辨出,义薄云天周若愚并非浪得虚名,功力远胜双剑王。
  经过一阵狠拚恶斗,周若愚有一新的发现,觉出对手春面善的功力精进不少,且路数怪异,不似本门武功,更非出自“达摩真经”。
  春面善是周若愚一手栽培,他有多少斤两,他是十分清楚的,虽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但武学根基,起蒙之学,终他一生,也难改变的。
  周若愚疑念顿生,老话一句道:“你究竟是谁?”
  春面善不理会周若愚的问话,改变招式抢攻。使的是击败玄天掌门之招,“一元复始”,佐以“一泻千里”。欲以“达摩真经”不为人知的绝学取胜。
  打斗更见急烈!
  绝学非比等闲,周若愚也就提高警觉,小心应付,不敢掉以轻心。
  正在这生死搏斗,惊险紧张万分之际,场外传来一阵骚动扰嚷声。
  打斗双方,心无二用,并未因为外界的骚动扰嚷,而停止下来。
  骚动扰嚷中,闯进一位丽人来,她,罪魁祸首,“千面狐狸”孟娇娇!这回,她是以真面目面世,好媚,好娇!真乃天生丽质,人间尤物!
  在场英豪,有孤人之疾的,眼神齐投注在“千面狐狸”孟娇娇的身上,愣且直!
  “千面狐狸”孟娇娇不顾自身危险,拚命向双剑王、周若愚打斗场地接近,口里直嚷道:“别拦着我,我要告诉大哥一件秘密。”
  拦阻她的人,劝止道:“现在不是讲话的时候,兵刃无眼,你不想活了?”
  一声娇叱,是“瑶池玉女”冯亚男作河东狮吼:“你这烂货,不要脸,谁是你的大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孟娇娇也不是省油之灯,以牙还牙道:“怎么?九弟妹的称呼一声大哥都不行,你又是什么东西?”
  冯亚男道:“本姑娘是周若愚的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什么九弟妹?咱们早就没这门亲,你这对狗男女,害得咱们好苦!”
  孟娇娇道:“啊!原来是大嫂,失敬了!大嫂,错不在我……”
  说至此处,她把目光投注在打斗场上,瞥了一瞥,道:“事急矣!无暇分辨,请借一步,有机密奉告!”
  冯亚男见她神情间并无诡诈模样,遂允借步耳语。
  耳语毕,冯亚男疾行几步,走近打斗场,以传音入密向夫婿周若愚送话道:“破他刀剑不入千蚕丝衫,点刺任脉‘天突’,‘巨阙’,‘阴交’三气孔,或督脉经络。”
  周若愚传音入密回音道:“原来如此,难怪几次中的,如击铜墙铁壁,但……你要保重!”
  最后“你要保重”句,听的冯亚男心中一寒,不自禁打了冷颤!
  春面善并不因为狠打恶斗,忽略四周环境,他也听出千面狐狸孟娇娇的声音,也留心到瑶池玉女冯亚男的动作,他也敏感到,这一切都对他不利。
  急切间,他大吼命令道:“天字三号何在?……天字三号听令!”
  但四周没有反应。
  春面善焦急地改用商请口吻嚷道:“子超兄……子超兄……快率三剑并肩子上。”
  四周仍无反应,根本没有子超兄和三剑的人影。
  原来当长白三剑发现他们敬畏的馆主,竟是名不见经传的,且名声恶劣、不仁不义的笑面虎春面善,早就不声不响,溜之大吉了。
  后援无望,春面善只有拚命死拚。
  死拚的打法是难以持久的,几十招过去,功力已是不济,败相毕露。
  周若愚宅心仁厚,不忍遽下杀手,他仍在考虑,对手是不是真的春面善,虽然他的武功路数大异珞珈山庄,但分手半年有余,这段时间,春面善也许另投名师,因为由交手数十招过程中,可看出他的功力精进不少。
  周若愚经这一分心犹豫,给了春面善可乘之机,反居劣势。
  机会不再,春面善鼓起余勇,一招“后羿射日”,点刺“天突”要穴。
  险中又险,周若愚身形一闪,避过要命的一招,但春面善的剑锋划肩而过,削破衣袖一块,幸未伤及肌肤。
  如是过招比划,点到为止,周若愚已成败局,但此刻是除魔为道,不死不休之搏,周若愚马上由梦中惊回,专心一致,以杀敌为念。因为此贼不除,他周若愚与御用行馆狼狈为奸的臭名,就无法洗刷掉。
  当周若愚决心要除掉春面善时,他竟情不自禁地掉落了几滴泪珠,心一狠,马上扳回主动,施展从不一用的本门绝招“快剑”。
  快剑一出,迅如电闪,非此中高手,无法分辨出何招何式,周若愚此刻使的是‘明修栈道’之招,虚式连施,以诱对手产生错觉,应接不暇,手忙脚乱。
  “明修栈道”诱敌已成,周若愚蓦地一狠心,由虚转实,一招“暗渡陈仓”,剑锋转向,力取任脉“巨阙”重穴,以雷霆万钧之势,穿心而过。
  春面善闷哼一声,他也够狠,如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双手紧握住穿心而过的“圣剑”不放,顶住血槽,阻止周若愚拔剑,他双目暴睁,口角溢血,恨声道:“你够狠,对自己兄弟忍心下此毒手!”
  周若愚被指责得心神一阵颤抖,心说:难道我亲手杀死的,真是九弟春面善!?
  他即欲证实这件事,出手如风,抓向尸立的春面善,因为他早已看出,春面善面上还戴有一层极精致的面具,急欲一窥其庐山真面目。
  可是他中计了,他这一出手,胸门大开,给留得一口气在的春面善,有了偷袭之机,只见他右手一甩,那曾亮过相的餵毒短剑,自袖中飞出,连柄插进周若愚胸腹之中。好毒的短剑!不眨眼,血溅人亡。
  春面善自然也倒毙在血泊之中了。那引发这血劫的“圣剑”“情剑”,被弃掷血泊中,也无人争夺了!不过,这只是暂时,人若不贪,就应该天诛地灭。
  沾亲带故的,奔丧比外人快半拍,瑶池玉女冯亚男和千面狐狸孟娇娇移莲步,哭泣着奔了过去。
  瑶池玉女抱住周若愚痛哭失声,千面狐狸在一旁陪着流泪。
  屋外朔风怒嚎,如泣如诉,倍增悲悽。
  奇怪,千面狐狸怎连春面善的尸体,正眼也不看一下,难道就没有一点夫妻之情?
  瑶池玉女猛然想起夫婿致死的原因,她继承遗志,暂节哀放开夫婿尸体,走过去揭下春面善的面具,一窥庐山真面目。
  庐山真面目一现,围观的人众,齐“呀!”了一声,道:“根本不是他,他是谁?”
  头一个他当然是指春面善,第二个“他”才真是个谜?
  瑶池玉女看看四周,竟无一人能指出第二个“他”是谁?她也被这陌生的面孔,楞了老半天!
  瑶池玉女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千面狐狸的身上,道:“贱人,你……”
  千面狐狸会错了意,解释道:“他就是罪魁祸首,御用行馆馆主双剑王呀!”
  瑶池玉女叱道:“谁问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骚货,放开他。”
  原来千面狐狸代劳失了分寸,忘了瓜李之嫌,千面狐狸实也堪怜,谁能了解她的芳心所属,她一直暗恋着义薄云天周若愚,爱之深恨更深,以致助长了这场悲剧的酿成,可恨亦复可怜。
  全场响起一阵叹惜声,叹惜声中,释除了仇恨猜疑,不再听信“珞珈山庄”与“御用行馆”是狼狈为奸了!
  可是人已死了,叹惜释除又有何用!
  不过在与义薄云天周若愚关系最密切的瑶池玉女冯亚男的眼光中,她认为夫婿是求仁得仁,她因他的不名誉得洗刷而庆幸,而自豪!身体虽死,其高超的志节,仍活在她心目中!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上半夜黄鹤楼畔的一度交欢,能给她带来周氏的后代根苗,她就心安意足了!
  冯亚男见千面狐狸并未依言放开夫婿,再度辱骂道:“贱人,不要脸的贱人!快放开他,快放开他,莫叫他的灵魂因你蒙羞。”
  此刻的千面狐狸,已是以泪洗面,悲伤欲绝,听到二次骂声,始惊醒自己的失态,却仍爱不忍释,缓慢地放开怀抱中周若愚的尸体,怏怏正要离去。
  瑶池玉女冯亚男喊住道:“慢着,想走,没那么容易。”
  千面狐狸孟娇娇停步回身,杏目怒睁,道:“你想怎样?”
  冯亚男怒道:“姑奶奶要为武林除妖,江湖除害,要割下你的人头祭灵。”
  说着,趋前与孟娇娇扭作一团。
  冯亚男恨极,出手如风,右手五指如钩,抓向孟娇娇如花的脸上,立时呈现五条血槽,毁却孟娇娇恃以迷惑异性的大本钱。
  孟娇娇正要还击,却被草上飞吴奇伟拉开了。
  毁容对女子言,比杀了她还要难过,无奈孤独无援下只好认命,但仍口舌不饶人的骂道:“烂婊子,你记住,姑奶奶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此仇你报不成了。”
  发话的是老二“一剑震两湖”赵宗汉,他道:“大哥已仙逝,这清理门户的责任,赵某责无旁贷。”
  说着,将一柄雪亮的匕首,扔在孟娇娇的面前,命令道:“你行为不检,羞辱门风,赐死!”
  孟娇娇直了眼,楞了楞,计上心来,出言质问道:“二哥,你可知江湖有一大忌?”
  赵宗汉道:“什么大忌?你耍什么花招?”
  “杀戮不及孕妇,可有这条禁忌?”
  赵宗汉语为之塞,口吃的道:“这……”
  孟娇娇道:“我已怀有三月身孕。”
  赵宗汉道:“我却不信!”
  孟娇娇道:“那很简单,你摸摸弟妹我的肚皮,便知分晓。”
  她边说,便作势要解衣解带。
  赵宗汉无可奈何地道:“免,罚不及无辜,免你一死,自即日起,逐出门墙,你给我滚!”
  孟娇娇道:“谢二哥,不过,我离开前,得声明在先。”
  赵宗汉道:“你有何声明?”
  孟娇娇道:“我终必回到本门。”
  赵宗汉道:“此话怎讲?”
  孟娇娇道:“因为我怀的是义薄云天周若愚的骨肉。”
  语惊四座,群情哗然。
  冯亚男接口道:“你胡说八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孟娇娇道:“冯姑娘,恕大姐抢了你的先,可还记得那晚途中相遇争夺“情剑”那趟子事么?”
  冯亚男道:“你并未得手,‘情剑’是仿品。”
  孟娇娇道:“重要的不在剑的真假,是大姐向你表明,我跟周大侠之间关系不平凡的那句话。”
  冯亚男道:“谁信你的胡说。”
  孟娇娇道:“据我所知,你毕竟信了。”
  冯亚男气的周身打颤,咬碎银牙的道:“你这臭婊子,你害死了若愚,害得‘珞珈山庄’衰败如此之惨,还觉不够,还要加害若愚的灵魂使之蒙羞,你于心何忍,臭婊子!”
  群情激奋,指责孟娇娇的话声,由四处传来,众怒难犯,孟娇娇不再为自己辩护了。
  人死以入土为安,会场变成了厝息馆了,亲属在忙办丧事!
  人死不记仇,双剑王的尸体,也被移走了。
  沾满碧血的剑,也被拭净入了鞘。
  与会的英雄,自问问鼎分肥黄山宝物无望的,也自动离去了。
  被情商留下的只是参与挖宝与武林执牛耳少林武当两派首脑,俾能开完这次会,了结这一公案。
  孟娇娇也想乘机混乱离开,被“一剑震两湖”赵宗汉给留下了,道:“你要留下接受审讯,想溜,没那么容易。”
  孟娇娇道:“我的面伤怎办?”
  她边问边狠狠瞪了冯亚男几眼,可以看得出,孟娇娇对毁容之恨,恨入骨髓。
  又听她喃喃自语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老二赵宗汉指着孟娇对老五吴奇伟吩咐道:“人交给你看管,先带她下去疗伤。”
  孟娇娇听说把自己交给吴奇伟看管,忙乞怜献媚参半地向吴奇伟目送秋波,施展看家本领第一招。
  可惜她的半边脸已被毁容,魔力大减。
  即此,已使被送秋波的老五吴奇伟,羞得面红耳赤!带走孟娇娇,会议继续进行。
  有关“圣剑”“情剑”的归属,“达摩真经”缺页的追查,“仙露”“火奇”“挹尘”“渥丹”调包与否等问题,不再成为与会英豪根究的重点。
  因为事实证明,“珞珈山庄”与“御用行馆”两者间狼狈为奸这一谣涿,是有心人虚构,用以嫁祸义薄云天周若愚的。
  大家深入研究的结果,认定祸害的根源是笑面虎春面善,要澄清一切疑难,首须找出春面善其人。
  于是提审在押人犯千面狐狸孟娇娇。
  ×    ×    ×
  孟娇娇矢口否认,推的一干二净,并供她丈夫春面善所作所为,她一概不知。
  她满以为,对方拿不出人证物证,把她没办法。
  出于她意料之外,人证物证俱在,这提供人证物证之人,是她亲爸爸孟大鲸。
  孟大鲸将春面善赴杭城求亲经过,指出在藏宝毒井,他为他们仿制明珠“仙露”“火齐”“挹尘”“渥丹”等经过,以及他们夫妇偷抄“达摩真经”,撕毁部分经文细节,一字不差,详述一遍。
  孟娇娇冷哼一声,道:“爸,你为什么要出卖自己的女儿。”
  孟大鲸道:“爸认为维护正义,比护女儿之短更重要。”
  孟娇娇再度冷哼道:“知父莫若女,怕不是这样吧?”
  孟大鲸脸一红,道:“谁叫你们弃老父于不顾。”
  孟娇娇道:“对了,这才是真心话,这确实不是我的意思,是他(春面善)六亲不认,要独吞,不辞而别。”
  现在轮到孟大鲸冷笑了,他道:“谢谢你们的六亲不认,我若分了赃,岂不也要分食恶果。”
  孟娇娇转换话题道:“爸,你似乎来汉皋很久了?”
  孟大鲸道:“不错,你不愧是我的女儿,悟性很高。”
  孟娇娇冷笑道:“女儿那能及你万一,你仿造的那柄情剑,几乎可以乱真。”
  孟大鲸也笑道:“真是知父莫若女,你夸奖了!”
  原来那夜千面狐狸潜入义薄云天周若愚的练功室偷取的情剑,不是真品,是巧匠孟大鲸仿制而成的赝品,不过,她暗中点僵了周若愚,偷食了禁果,收获不浅。
  更非她始料不及的,就在这偷吃禁果的瞬间,竟珠胎暗结,也种下下一代的离奇幻变莫测的恩恩怨怨来。
  狡猾的孟娇娇仍不俯首认罪,推卸责任道:“这一切非我之过,我是嫁鸡随鸡,夫唱妇随,作不了主。”
  全无好汉做事好汉当的勇气,更激怒了群情,尤其是受害最深的“珞珈山庄”上上下下,难忍胸中气愤,同声喊杀喊打:“打死她……打死她……撕了这烂货……。”
  “大家别激动,请听老衲一言。”出而制止的是少林“藏经楼”住持了凡,他道:“打杀解决不了问题,孟女施主讲的也有道理,况且,留她活口,方能进一步找出元凶。”
  住持了凡,是少林掌门人的师叔,身份极高,他的一言,对纷乱的群情,起了镇压作用,秩序瞬即回复宁静。
  “老禅师吩咐的是。”一剑震两湖赵宗汉出而主事的道:“暂留你贱人一命,快说,那忘恩负义的春面善,现在何处?”
  孟娇娇道:“现在……”
  她欲言又止。
  赵宗汉威逼道:“快说,现在何处。”
  “说可以,但要依我一个条件?”
  赵宗汉手按剑柄进逼道:“你想找死!”
  孟娇娇有恃无恐,道:“请动手吧!”
  赵宗汉钢牙连咬,几次想动手,终于忍住了,道:“什么条件?”
  孟娇娇道:“很简单,我不愿与面善照面,我说了,你得放我离开。”
  时间是与会大众的,近响午了,龟山庄院并没准备午膳,问题得快点解决。赵宗汉只得应许道:“得证实你所言不虚,才能放你离开。”
  孟娇娇道:“君子一言?”
  赵宗汉道:“驷马难追!”
  孟娇娇道:“面善被囚禁在御用行馆受刑室里。”
  赵宗汉一怔,道:“贼面善卖主求荣,投靠御用行馆,怎会被囚禁呢?”
  孟娇娇道:“我老实告诉你吧,他不是投靠,御用行馆创始人,就是他。”
  众皆一惊,赵宗汉继问道:“这么说,那由大哥手中价购我们珞珈山庄之人,也是他了?”
  孟娇娇颔首道:“一点不错!”
  赵宗汉道:“那他是被何人所囚禁?”
  孟娇娇道:“就是经我指点,被大哥一剑穿胸的双剑王。”
  众始恍然。
  老五吴奇伟接口道:“请二哥另派别人看管孟娇娇,我……”
  赵宗汉截口道:“你不用推辞,一等证实贱人所言不虚,即可解除你看管责任了。”
  吴奇伟道:“那要多久?”
  老三混江龙孙品三从场外走了进来,接口道:“不会太久,相信马上就可交卸了。”
  赵宗汉一怔,道:“三弟的意思是……”
  孙品三道:“回二哥的话,小弟顷获得手下人得来可靠消息。”
  赵宗汉道:“什么消息?”
  孙品三道:“御用行馆被他们自己人抄了家,伙拼分肥,作鸟兽散了。并获悉忘恩负义的春面善,被镣囚禁,病倒无法离去。”
  赵宗汉喟叹道:“天道好还,一点不假!”
  少林了凡禅师接口道:“请容老衲晋一言。”
  赵宗汉道:“禅师有何吩咐?”
  了凡禅师道:“老衲主管少林藏经楼,尤其是达摩真经,老衲知之甚详,贵庄得自黄山达摩真经,并非真本,不知是何人妄将东拼西凑之武学,定名为达摩真经,引发一场争夺战,真大憾事……”
  武当掌门截道:“贫道未曾拜读达摩真经,也未曾听说贵少林藏经楼藏有达摩真经,但了凡禅师指为赝品的达摩真经,贫道倒是仔细参详过,内中所载武学,高深广渊,生平谨见。”
  了凡禅师哈哈一笑道:“老衲语出至诚,信不信是贵掌门自己的事,至于黄山埋藏的那本所谓达摩真经,确有不少精深武学,亦有其存在价值。”
  略顿继道:“老衲所以要提此事,是因故施主义薄云天周若愚,曾提及要本门接管‘经’‘剑’故也。”
  了凡继又道:“老衲有一浅见,提供与会群英豪参考。”
  会众同声问道:“尊意是……”
  了凡禅师道:“争端适可而止,‘经’与‘剑’仍交由‘珞珈山庄’掌管,用以纪念周大侠生而取义,死而存仁。”
  会众同声道:“我等赞同。”
  武当掌门虽然面有难色,见大家赞同,也就未便提及异议了。
  赵宗汉接口道:“既然大家抬爱,我‘珞珈山庄’敢不从命!”
  了凡禅师道:“赵施主,这可不是享有,而是重担。”
  赵宗汉颔首道:“在下明白。”
  武当掌门冷哼一声道:“了凡禅师讲的极对,不是享有,是重担,更有责任把撕毁的部分找回来,还其完整。”
  赵宗汉面有难色道:“这……”
  武当掌门道:“你想推托?”
  赵宗汉道:“敝庄上下,当尽力而为。”
  武当掌门道:“贫道是说,一定办到。”
  赵宗汉道:“我愿让贤,请贵掌门……”
  他话未讲完,与会大家齐道:“不可以……”
  落拓书生接口道:“赵兄要弄清楚,你无权转让,事情并不难,刚才令九弟妹不是已招供了么!”
  赵宗汉道:“妇人之言,岂能听信?”
  落拓书生道:“事情简单,大家一同走趟‘御用行馆’,见到笑面虎春面善,不就真相大白了么。”
  “对,对……”一呼百应。
  说走就走,大家鱼贯而行,奔向渡口。因由龟山去武昌珞珈山,首须横渡长江。
  ×    ×    ×
  与会群豪群出动,唯独千面狐狸借故落后,终于赖着不走了。
  老五吴奇伟监管孟娇娇有责,催促道:“喂,你是怎么搞的,这等牛步,什么时候到得了渡口?”
  孟娇娇故做娇嗔的道:“看你,真狠心,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人家给冯亚男打伤成这个样子,怎走得动?”
  吴奇伟道:“走不动,也得走,再迟就脱队赶不上渡船了。”
  孟娇娇道:“奴家实在走不动了,要不,你扶扶我,助我一臂之力。”
  说着,出手如风,挽住吴奇伟的臂弯,依靠借力,娇娆作态
  吴奇伟连连道:“这怎么成!这怎么成……”
  说归说,却并未拒人于千里之外。
  计谋得售,孟娇娇挽得更紧,依靠的更近。她天生尤物,与生俱来的体香,薰人欲醉。
  一直还是童贞处男的吴奇伟,初尝此异性相吸甜滋味,欲拒还怜,心如鹿撞,这份尴尬,实难形容。
  走着走着,一个不小心,孟娇娇的三寸金莲给扭伤了,痛的她直喊爹叫娘。
  吴奇伟只好停下来,容她揉摩片刻。
  这一耽搁,与前行的人拉远了。
  “你就这样的狠心,眼看人家受伤不管?”孟娇娇乞怜道。
  跌打损伤,每个练习武的人都会,没奈何,他只好为她揉弄。
  天生尤物,肌肤滑凝如酥,白嫩似羊脂,吴奇伟手上揉摩,心里鹿撞,有些把持不住。更难消受的,是那娇嗔中的眉目传情,使得吴奇伟不敢正视,一味低头揉弄为她治伤。
  这可给孟娇娇以可乘之机,纤掌如电闪,击向吴奇伟天灵要穴。
  最毒妇人心,恩将仇报,竟欲置吴奇伟于死地。
  幸得吴奇伟反应灵活,当掌风压顶时,本能反应,向旁闪躲。
  可是说时迟,那时快,虽然逃过了脑浆併出之危,仍被击昏了不省人事。
  孟娇娇的扭伤,根本是假装的,她一击得手,拔腿就逃,动如脱兔,几个起落,瞬间即人影不见了。
  当吴奇伟挣扎地站了起来。孟娇娇早已逃之夭夭了!
  吴奇伟顿足捶胸发誓道:“天涯海角,誓必诛此妖妇。”
  他监守人犯失职,无面见江东,却忽略了与女私奔的瓜李之嫌,造成天大误会。
  ×    ×    ×
  原本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的御用行馆,此刻,四处死寂,不见一个人。
  原珞珈山庄的庄众,与会的,一行约在半百之数,浩浩荡荡,如入无人之境,占领了御用行馆,砸烂了巨形金字招牌御用行馆,将冷落一角的老招牌珞珈山庄,高高举起,回升到原来的位置。
  原珞珈山庄散失的旧属,以及专走门路,趋炎附热的一伙,不请自来,回归、投靠、趋之若蝇。
  少数坚贞不移,由珞珈山庄迁往龟山庄院,此刻光复失土,荣归的一伙,高兴中带有感伤,感伤景物依旧,人事前非,最最令他们难过的,是失掉领导大哥义薄云天周若愚,因他卓越的领导,一直活在他们的心中。
  他们第一件要做的事,审讯忘恩负义的笑面虎春面善,由囚禁室,将春面善押解到大厅公审。
  春面善被两名大汉挟着臂,拖着到大厅的,因他的四肢被镣,双腿的琵琶骨已被敲碎,他寸步难行。
  这也是恶人的下场,他骨瘦如柴,遍体鳞伤,只剩一口气!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公审春面善的依据,是珞珈山庄整顿门规,清理门户,是以主审名正言顺,落在“一剑震两湖”赵宗汉肩上,各门各派代表,一律被请到陪审席。余人就坐旁听席。大厅不算小,却被人潮堆挤的水泻不通。
  武林江湖重的是义气,像笑面虎春面善这种忘恩负义之辈,人皆不齿唾弃,虽然他已被囚镣饱受非人待遇,也丝毫得不到别人的同情,他是罪有应得!
  他被拖死猪般,推倒在地,接受公审。
  一剑震两湖首先问话道:“春面善,你这个忘恩负义该死的东西,你害得我珞珈山庄好惨,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良心何在?……”
  少林了凡禅师截口道:“阿弥陀佛!赵施主请息雷霆,羞辱于事无补,审他个应得之罪。”
  “冤枉呀!冤枉呀!”春面善巧辩道:“我是被害者呀!”
  赵宗汉咬牙切齿怒道:“狗东西,铁证如山,你还敢巧辩?”
  春面善道:“难道这还有假,有目共睹,我被囚禁,我的琵琶骨被搞,难道这还不能证明我是被害者。”
  赵宗汉道:“这是你作恶多端的报应。”
  春面善道:“就算是报应,是我罪有应得,但,常言道:打了就不罚,罚就不打,二哥,求求你念在结拜情份,饶我这次。”
  赵宗汉叱道:“谁是你二哥,咱们金兰之义已断,你如真是一条汉子,就该好汉做事好汉当,将中饱黄山藏宝经过,以及如何嫁祸大哥等罪行,从实招供。别做梦妄想脱罪。”
  春面善犹豫有顷,道:“这个……”
  赵宗汉怒道:“快说,别动歪脑筋,免得皮肉受苦!”
  春面善听说皮肉受苦,忙应道:“我说我说,我是……”
  似有难言之隐。
  赵宗汉怒吼道:“给我打!”
  春面善哭乞道:“请不要打我……请不要打我……”
  左右不由分说,一阵拳脚交加。
  赵宗汉喝住左右,道:“招供不招供?”
  春面善连连应声道:“我招,我招。”
  略顿,喘口气,春面善道:“我是奉命行事。”
  众皆一惊,赵宗汉追问道:“奉谁之命?”
  春面善道:“奉大哥之命。”
  众更惊,赵宗汉心知春面善所说大哥是谁,仍不信的道:“哪个大哥?”
  春面善道:“就是咱们的结拜大哥。”
  “胡说,你狗嘴别乱咬,别以为死无对证。”赵宗汉怒叱道:“你这人面兽心的东西,你害死了大哥,还栽赃他的灵魂,你有没有心肝?”
  春面善一口咬定道:“我说的是实话。”
  赵宗汉切齿道:“好个恶毒的家伙,血口喷人,给我重重的打。”
  众怒难犯,有几个非执刑的弟兄,也纷纷争相予以痛殴,狡猾险恶的春面善,这次苦头吃大了,不只皮肉受苦,也内伤不轻。
  只听春面善不住乞怜道:“饶了……我吧!求求……你们。”他已上气不接下气。
  留住活口要紧,赵宗汉忙制止道:“住手!”
  待众人住手后,赵宗汉逼问道:“有招无招?”
  春面善不知是故装死狗,抑是伤重气弱,只听他断续的道:“我……没有……说……说谎,真的……奉大哥……之命!”
  死无对证,一口咬定,赵宗汉冷笑一声,道:“请出证人!”
  闻宣,走出一位老年文士,他,赝品塑造家孟大鲸。
  春面善大惊,做贼心虚,神情顿时失态,讶道:“是你……你怎会……”
  孟大鲸笑了笑,道:“是老夫,怎么?你觉得很意外?”
  春面善脑筋一转,语带乞求道:“岳父,求您……看在……娇娇份上……美言……”
  孟大鲸道:“老夫早就没有像你们这种女儿女婿了。”
  春面善道:“以后……我会……孝顺……老人家的。”他有气无力,强撑着说出这些乞怜的话。
  孟大鲸冷哼一声道:“哀莫大于心死,你认命吧……”
  赵宗汉截口道:“老人家请落坐一旁。”
  孟大鲸谢了座,在一旁坐下。
  赵宗汉道:“春面善,要不要令岳,指证你的罪行?”
  春面善横了心,反而镇定的道:“指证……不指证,都是……一样。”
  赵宗汉气极,怒道:“给我打!”打是他问口供的唯一方法,习武之人,头脑终究是简单的。
  少林了凡禅师截道:“赵施主何妨换个方法,请证人指证,也听听春施主的辩词。最有效方法,是反复盘问,必能找出漏洞。”
  武当掌门讽笑道:“想不到禅师还是个问案能手。”
  了凡禅师笑而不答。
  赵宗汉照着了凡禅师的指示,首请孟大鲸追述春面善在杭城中饱黄山藏宝,以及撕毁达摩真经那段经过。
  春面善也不知是故装死狗,抑是真的气尽力微,他申辩的声音微弱断续,令人难以听清。
  混江龙孙品三趋前指着春面善道:“二哥,让小弟助这坏蛋一臂之力,好叫他有气力把话说清。”
  赵宗汉颔首认可,孙品三随即运功于臂,以掌抵住春面善后心,输予内力。
  春面善先说了声谢谢,然后向堂上回话道:“老人家所讲句句属实,不过……”
  赵宗汉道:“不过什么?”
  春面善道:“小弟的所作所为,全是大哥的授意。”死无对证,他仍然咬定这一点。
  赵宗汉火爆的道:“该死的东西,大哥待你如手足,你忍心毁他基业,夺他生命,还要冤他英灵,你简直禽兽不如……”
  少林了凡禅师接口道:“赵施主不可冲动,要多盘问予他。”
  再度被提醒,赵宗汉心平气和的道:“春面善,你绕道杭城与孟娇娇结婚,也是大哥授意的么?”
  春面善道:“这……虽非大哥授意,但经他应许。”
  赵宗汉道:“听说你们结婚花费甚巨,这所花,是你自己掏腰包的么?”
  春面善道:“是由黄山藏宝的黄金动支的。”
  赵宗汉道:“这也是大哥授意的么?”
  春面善道:“这……这不需大哥授意,我辛苦得来,我仅动用小部分,有什么不对?”
  赵宗汉道:“黄金百镒,每镒二十四两,共为两千四百两,你交公以为赈灾之用的不过半数一千二百两,还说是小部分,害得大哥破产赔出半数,你知罪么?”
  春面善道:“常言道,见财有份,宝藏是我首先发掘的,我即使分得半数,也不为过,何况是小部份用在结婚正用,当时我也向大哥声明过,百镒只是虚数,实则不过一千余两……”
  经由孙品三轮送内力后,春面善精气神充沛多了,孙品三这才撤掌退过一旁。
  孟大鲸一旁作证道:“老朽亲眼目睹,是百镒足数。”
  春面善道:“好个泰山大人,反咬女婿一口。”
  孟大鲸道:“我俩岳婿情份已绝,老朽大义灭亲,公平作证。”
  春面善道:“谁都有常识,财不露白,我并没告诉你实数。”
  孟大鲸道:“你忘了,你因为黄金太重,携带不便,曾求我代找可靠钱庄,兑换银票,因而告知实数。”
  春面善连连摇头道:“绝无此事。”他来个不认账,你奈他何。
  少林了凡禅师接口道:“黄金部分,不必多问,到此为止,已经够了。”
  赵宗汉一时间尚未体会禅师话中之意,问道:“禅师的意思……”
  了凡禅师道:“足够证明义薄云天周若愚周大侠是清白的。”
  陪审众英豪赞同道:“对,够了。再问他中饱明珠事。”
  春面善不待审讯,抢先发话道:“明珠赝品的塑造,可是出自你孟大鲸的绝作?”
  孟大鲸听春面善直呼他姓名,气的直吹胡子瞪眼睛,未加思考,一口承当道:“不错,是老夫塑造的怎样?”
  春面善道:“大家当知道,我家大哥所以收容这老儿,就是取其所长,不过,在下不敢妄言明珠正品,是被大哥调包了。”
  孟大鲸气急败坏的道:“你这该死的东西,分明是你叫我仿制的,怎可血口喷人,赖在周大侠的身上?”
  春面善道:“在下不知你老东西存的什么心,作此伪证,但捉贼拿赃,否则,难令人心服口服。”
  黄山云鹤道长起而作证道:“贯才珠宝老店掌柜万贯才,曾对贫道提及,你春面善曾出示‘仙露’‘火齐’‘挹尘’‘渥丹’四珠,请他鉴定真伪,由此可见正品四珠是你春面善中饱了。”
  春面善冷笑一声道:“你是哪里来的老杂毛,在此胡言乱语?”
  “贫道黄山云鹤,出家人从不打诳,句句实言。”
  “然来是天都观掌门,失敬了。在下还是一句老话,捉贼拿赃,不知大掌门可有赃证?”
  云鹤道长道:“春施主请放心,咱们会找出赃证,叫施主心服口服的。”
  略顿,查问道:“怎不见春施主的夫人到来?”
  赵宗汉道:“也许是疗伤耽搁来迟。”
  春面善听说疗伤耽搁,神情顿感不安的道:“怎么?你们这多男子汉,欺压一个女流,说,是谁打伤我的妻子?”
  一旁有人插嘴道:“谁叫她不要脸,抢人家的丈夫。”
  春面善咆哮道:“胡说,内人是从一而终的贞节烈女,御用行馆上下皆知。”
  没人理会春面善的自吹自拉,云鹤道长继续未完之言道:“赵施主,贫道建议,等春夫人到来,莫让她与春施主照面,来个隔离审讯,必能查出‘仙露’‘火齐’‘挹尘’‘渥丹’四珠下落。”
  春面善闻言一骇,道:“大掌门,您是出家人,怎建议逼供女流之辈,这事与贱内全不相干,请大家高抬贵手,不要为难贱内。”
  没人理会春面善的哀告,静候孟娇娇的到来。
  在等待这段时间,时已过午,厨下禀报,饭菜已准备就绪,于是中止审讯,入席用餐。
  酒菜饭香扑鼻,这对久用牢饭的春面善诱惑力很强,只听他高声嚷道:“那位行行好,赏在下一碗饭,一些残羹?”
  尽管他嗓门喊哑了,也没人去理会他。
  一直不见千面狐狸孟娇娇的到来,也不见负责看管她的老五吴奇伟回报。
  他们已分道扬镳,逃之夭夭,一辈子也不会来到。
  老三混江龙孙品三靠近老二赵宗汉耳语道:“二哥,我看孟娇娇这烂女子,是不会来了。”
  赵宗汉道:“怎么会,我派老五看牢她的。”
  孙品三道:“烂女人她花样多,说不定她使出勾引男子的手法,把老五勾走了。”
  赵宗汉自信的道:“不会的,老五不是那种见色动心的人。”
  孙品三道:“这倒很难说,那有猫儿不好鱼腥的,老五不是也曾单恋过瑶池玉女冯亚男么!”
  赵宗汉仍肯定的道:“我想老五会有分寸的。”
  孙品三道:“且不去管它,小弟倒想出一策,以套取笑面虎春面善的口供。
  赵宗汉兴奋的道:“什么好计策?快告诉愚兄。”
  于是孙品三压低声音,向老二耳语了一阵子。
  赵宗汉面呈喜色,一再颔首表示赞同。
  ×    ×    ×
  有好心的看到春面善乞讨求食的可怜,赏给了不少残羹剩饭,并一壶酒。
  春面善爬在地上像狗吃食般,饱吃一顿,一大壶酒也饮的点滴不剩,饥则甘,他吃的真痛快!
  进口处,忽然出现一双男女,女的面部裹着伤,迎上打招呼的是老三孙品三,他道:“老五,等你们好久,怎么现在才到。”
  “人家受伤走不动。”是女的在回话。
  孙品三怒吼道:“孟娇娇,闭住你的臭嘴,没人问你。”
  一顿,吩咐道:“将人犯带到她房间严加看管,稍等听候问话。”
  男的应了声“是!”带着女的,穿堂而过。
  醉卧一角的春面善,听说是娇妻被带回了,他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喜的能见到爱妻受伤不重,无恙归来,惧的也要被审讯,命运堪虞!
  他大叫道:“娇娇……娇娇……”
  “闭住你的臭嘴!”是制止春面善吼叫的声音。
  当千面狐狸闻声正要回话时,已先被押解她的人,出手如风,点了哑穴,更被迅速带走,使这对狗夫妻被隔离,无法串供了。
  百密一疏,春面善乘看管的人不注意下暗运内力,点了看管人麻软穴及哑穴,同时施展“移行换位”轻功身法,尾后孟娇娇追去。
  凡是有生命的东西,都有适应生存的条件,春面善自琵琶骨被废不能行走始,他就苦练“移行换位”身法,以补两足的缺陷。
  此刻他的行走,有如青蛙,比青蛙轻便,那形象,界乎青蛙与蛇行之间,十分怪异。
  当他“移行换位”到达往日住室时,却不见一个人影,呈现在眼前的景象,显然是人去楼空。
  他焦急地四下一打量,发现茶几上置有素柬一封,上书留交外子春面善亲启字样。春面善迫不及待取过拆阅之,只见素笺上写道:“妾与君结合的因素,今已不复存在,缘分已了,只好分道扬镳了!”款落贱妾孟娇娇。
  春面善气的周身颤抖,咬牙切齿道:“娇娇,你忍心别我而去,我为你伤了金兰之义,忍受了人所不能忍受的王八苦,更惨遭被废作死囚,唯一希望你能回心转意,只要仍保有价值连城的四粒宝珠,以及秘籍中的秘籍,你我仍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他自语至此,面呈无比痛苦的表情,气愤地撕毁了孟娇娇的留书。
  复又自慰的自语道:“也许……”
  他自语着心存一线希望似的,扑向床头,一个不小心,打翻了孟娇娇的金漆马桶,粪便倾倒得满脸满身,臭不可闻。
  春面善不顾粪便恶臭,极其仔细地旋转金漆马桶,取下桶底夹层。但,触目之下,底层空空,他大失所望,复将底层狠命一掷,掷成粉碎。他恨声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门外传来赵宗汉的声音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春面善,你该招供了吧?”
  春面善冷哼一声道:“招供,哼!我并没有错,只是经营失策,一个惨败者!我何罪之有,招的什么供?”
  赵宗汉怒道:“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悟!”
  “二当家的用不着生气,回头交付公审,判他个应得之罪。”接话的是秦岭寿星翁赵不老。
  于是各就各位,继续未完的审讯。
  赵宗汉开门见山的道:“春面善,已揭开了你老婆便桶藏赃之密,你还有何话抵赖?”
  春面善道:“黄山藏宝是我发现的、挖掘的,理应属我所有,何须抵赖。”
  赵宗汉初听一愣,半晌始道:“你对大哥的承诺,是用以赈济灾民,怎可失信。”
  春面善蛇随棒上道:“我失信应得何罪?”
  “这……”赵宗汉不善舌辩,被问的答不上话,支吾道:“是非自有公论,与会群雄,都说你可杀,就该杀。”
  春面善冷笑道:“我老婆背叛我,藏宝落空,你们不杀我,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告诉你们,我什么也不在乎了。”
  落拓书生钱潘接口道:“其罪不只是对义薄云天周若愚周大侠失信,且是出卖了所有参与掘宝众英雄,违背了平分宝藏之约。”
  春面善辩解道:“有何凭证?”
  落拓书生道:“口头协议。”
  春面善道:“什么口头协议,全是在自己骗自己,若不是我捷足先得,你们必定因分赃不均而火并,能留得几条命在尚成问题,说来你们应感激在下才对。”
  落拓书生道:“一派胡言,全是歪理,众英雄是何等样人,岂不知一言九鼎。”
  春面善道:“别把你自己抬得那么高,你难道忘了,你自己亮出藏宝图苛求比别人要多得,争的面红耳赤,险些动武那趟子事?”
  武当掌门接口道:“姓春的,别忘了你此刻是阶下囚,没资格和别人算账。”
  春面善冷笑道:“既然是弱肉强食,那就用不着多言了,要杀要剁,听随尊便。”
  略顿,道:“坦白的说,大家此来,为的是分赃,并非为了算计春某,因为春某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值不得大家劳师动众。此刻杀了春某,就断了线,失掉寻求分赃机会了。换句话说,春某对诸位尚有利用价值,狡兔未死狗不烹,鸟未尽弓难藏的道理,大家一定比春某更明白更清楚了。”
  “阿弥陀佛!”少林了凡禅师合十道:“老衲想诘问春施主几句话,不知可否?”
  赵宗汉道:“老禅师但讲无妨。”
  了凡禅师道:“春施主,老衲体察你的言行,发觉你思想偏激,犯了心贼,你可知道?”
  春面善一怔,道:“愿聆教诲。”
  了凡禅师道:“施主乃绝顶聪明之人,一点就透,利欲人皆有之,但越乎‘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就成可怕的心贼了。”
  春面善笑道:“恕在下乃凡夫俗子,难悟大道,俗话说得好,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料不肥。又说:钱能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证之世态炎凉,丝毫不爽。”
  了凡禅师道:“这就是施主的偏激,偏激源于心贼作祟,但人生的另一面是良知,良知使人步入正途远避心贼,愚笨人有赖智慧者的辅导,聪明人强于自我,不易接受别人的领导,有赖良知的自裁自省,施主,你是后者。”
  春面善颔首道:“禅师教诲,获益否浅,在下初本无心伤害大哥……”
  赵宗汉叱道:“住口,你不配与已故的大哥兄弟相称。”
  了凡禅师劝阻道:“赵施主应有宽恕罪人的胸怀,予人以自新之路,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略顿,道:“春施主,请继续讲下去。”
  春面善道:“后因怀疑内子与大哥有染,因而不择手段,以求报复。”
  了凡禅师道:“这也就是老衲要向春施主提醒的,你已生心魔了,心魔主淫邪,能冲昏吾人的理性。”
  春面善道:“这点,春某不敢苟同,在下是被伤害的,反谓为淫邪呢!”
  了凡禅师道:“要知夫妇关系的基石,建筑在互谅互信,如胶如漆的感情交流上。即此一端,已足证明施主的看法,金钱万能,有钱能使鬼推磨等看法,全是错误的。你若不心生淫邪,心魔就无法走进你的领域,也就不会想到这方面去,而疑心生暗鬼。”
  春面善长叹一口气道:“大师语念禅机,教弟子难以消化!不过,即是如此,我仍深爱着这枝出墙的红杏!”
  了凡禅师感叹的道:“但愿你的爱心不渝,能感动尊夫人,破镜重圆,给武林留佳话。”
  武当掌门冷笑连连道:“了凡禅师,你不觉你离题太远?”
  了凡禅师道:“不远,不远,佛渡有缘,普渡众生,更要渡罪人。”
  黄山天都掌门云鹤道长有些不耐,接口道:“老禅师,此处不是讲经说法的所在,请即言归正传吧!”
  春面善已是人财两空,绝望的道:“你们爱怎么地就怎么地,人一个,命一条,阶下囚,听候发落!”
  他讲的倒是事实,至于众英豪的第一愿望,要看义薄云天周若愚的笑话,现在周若愚已是成仁取义,一命呜呼,大家只有叹惜,没话好说的了!那第二分肥愿望,“圣情双剑”,以及被少林否定的“达摩真经”,已同意一并交由“珞珈山庄”保有,用作纪念周若愚的成仁取义,其余“仙露”“火齐”“挹尘”“渥丹”四宝珠,虽是价值连城,但下落不明,是不是被千面狐狸孟娇娇带走,尚是悬疑,即令眼面前有了四宝珠,必因分肥不均,而酿成你争我夺的一场大的血劫,后果难以想象!
  是以春面善的几句绝望之言,倒给参与会审的群豪出了难题!
  人多嘴众,一个和尚担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磋商老半天,毫无结果。
  于是公请年高阅历经验两丰的了凡禅师拿个主张。
  了凡禅师谦虚了一阵子,终以众意难却,勉强承当,道:“承蒙诸位的抬爱,谨提供意见,供大家参考。”
  略顿,整理了一下思绪,道:“各门各派,各路英豪,都是应邀来听取故周大侠对黄山藏宝用途作交代而来的,周大侠不幸丧命双剑王之手,足证两造并无瓜葛,加上春面善的自白,更证明周大侠的清白。至于如何处置元凶春面善夫妇,应属珞珈山庄清理门户之事,勿庸外人介入;老衲以为,此刻,该是席终人散的时候了,不知众施主以为然否?”
  落拓书生钱潘提出异议道:“那怎成,一定要坏蛋春面善负责交出‘仙露’‘火齐’‘挹尘’‘渥丹’等价值连城四宝珠,以及‘达摩真经’被撕掉藏私部分。”
  了凡禅师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春面善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算了吧!”
  判官笔孙继滨接口道:“我等都是参与挖宝的,怎能让坏蛋春面善独吞?”
  了凡禅师感慨的道:“唉!春施主够惨了!也是报应,事实证明,他已两手空空。至于他那不守妇道的妻子是否带走至宝?有否同谋之人,还是个谜。不过,见仁见智各有不同,诸位中如有人愿意锲而不舍,自陷泥淖,谁也未便阻止,却也不能强别人附从,最后老衲要奉劝诸位一句,戒之在贪!”
  话完,提起禅杖,领先向外走去。
  各门各派稍作迟疑,追随离去,其余各路英雄,相继尾跟。
  珞珈山庄代庄主“一剑震两湖”赵宗汉及未亡人“瑶池玉女”冯亚男,抢步门首送客。
  席终人散,案未落。“笑面虎”春面善被押回囚牢,继续被囚禁,他是罪有应得。
  破碎的珞珈山庄有待重整。
  至于黄山宝藏未了案,以及遗祸下代的恩恩怨怨,请见另文《情孽胚心魔》(即《魂剑菩提》)。

  (全书完)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点我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古龙武侠网 ( 鲁ICP备06032231号 )

GMT+8, 2025-7-1 14:07 , Processed in 0.066601 second(s), 16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5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