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25-4-16 14:02: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除却内奸
汝南王府位在城南区的一条小巷深处。
府院三进花庭,四阁楼房,是宋朝太府寺丞旧宅改建而成。
汝南王是蒙古十八宗王之一,曾帮助忽必烈打败过争夺大汗王位的宗王阿里不哥,是元朝的重臣。
此时,汝南王重病在身,已告休在家养病,朝中事不管,府中事务也全交与夫人管理。
谁也没想到,从相国寺藏经阁地室暗道中出来的佛印大师、慧静方丈等一行人,就藏在汝南王府后院的地窖里。
地窖很大,容纳十几人绰绰有余,而且这里很安全,元兵纵有天大的胆也不敢搜到这里。
地窖四壁上吊着油灯,朦胧的灯光照亮了慧圆大师惨白的脸。
慧圆大师蜷缩在墙角里,瞪着一双怨毒的眼睛瞧着俯视着他的慧静方丈
慧静方丈沉静而凝重的声音在地窖里回响:“自从上一次逃到相国寺避难的方壮士被人出卖之后,我就开始怀疑本寺中是否有内奸,但我没想到这内奸竟会是你。”
慧圆大师抿唇透出一丝苦笑。
李少华、郭襄等人的脸上阴冷而深沉。
自己人中出了内奸,不管内奸是谁,都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
慧静方丈继续道:“这一次佛印大师托本寺发帖邀请诸位前来寻找楞伽经,我将此重任交与了你,没想到在众位接到帖信的同时,大都忽必烈也得到了同样的帖信,于是,我和佛印大师便怀疑到了你……”
慧圆大师道:“你们在大都朝廷中也有眼线?”
慧静方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说道:“只因此事干系重大,我们不敢妄作猜测,所以才定下这‘引蛇出洞’之计。”
慧圆大师再问道:“你们早就知道天霄塔中的楞伽经是假的?”
佘大尤接过话道:“是的,尹克西早已将所有的珠宝和四卷楞伽经从天霄塔中转移了。”
慧圆大师瞪着眼:“可是天轮法王为什么会……”
佘大尤不慌不忙地截住他的话:“实话告诉你,天轮法王和潇湘子都不知道天霄塔内的楞伽经是假的。”
“哦!”
慧静方丈道:“天轮法王的阴谋很明显,有意让我们取出楞伽经,然后待我们印证出楞伽经中的秘密后,再将我们一网打尽。”
李少华忍不住插嘴道:“欲擒故纵。”
郭襄和众人此刻才恍然大悟。
佘大尤道:“我们是看准了天轮法王的阴谋,才决定要诸位去闯天霄塔的,否则,说什么,佛印大师也不会让诸位往明明的陷阱里钻。”
慧静方丈道:“天轮法王算错了一着,他不知道尹克西换了经书,也不知道藏经阁地室里还有暗道。”
李少华笑着道:“他还不知道留在地室里的四卷楞伽经上喂有剧毒。”
慧静方丈扭头道:“你在楞伽经上下毒了?”
“没错。”李少华淡淡地道,“我下了冰蛊毒。天轮法王不触经书便罢,只要一触经书,管叫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阿弥陀佛。”佛印大师双掌合十,高声佛号。
“下的好!”宋昭明拍掌嚷道,“天轮法王若中毒身亡,全真派的仇就算是报了。”
钟世凡道:“在下从不主张下毒害人,那是下三滥的手段,但对天轮法王这样的恶魔,则该另当别论。”
鲁英义忿忿地道:“天轮法王作恶多端,不知杀死了咱们多少义士,帮主已下令遇到此魔头,丐帮弟子当不惜任何手段诛杀此魔。李公子此举,当为正义之举!”
李少华含笑顾目,将眼光投向郭襄。
郭襄抿唇回报一笑。这个滑头的小子!
张君宝目光痴痴地盯着郭襄,若有所思。这虏哥的神态、举动竟和当年的襄姐一模一样。
“这个内奸如何处置?”史百川提了个严肃的问题。
地窖里突然寂静,空气变的滞重。
郭襄的眼光看着李少华。刹时,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向李少华,仿佛他就是刑部的行律官。
慧静方丈道:“李居士,你意见如何?”
李少华凛然正色道:“按国法叛逆者该杀,按军纪,通敌者当斩!”
宋昭明、王志坚、鲁英义和钟世凡等人齐声道:“杀无赦!”
滞重的空气中流动着死亡的气息。
慧静方丈看着佛印大师。
佛印大师道:“阿弥陀佛。慧圆虽有死罪,但终是佛门中人,我佛慈悲,就让慧圆废了武功跟在我身边,待此事了结之后,我带他回少林寺,让他打扫思过堂吧。”
大家都没有说话,都在思索。
若依佛印大师之言,实是便宜了这内奸,若不依佛印大师之言,除了佛印大师和慧静方丈外,谁能杀得了慧圆大师?难道叫大家一齐杀上?
良久。佛印大师又道:“诸位意下如何?”
郭襄 看着蜷缩在墙角的沮丧着脸的慧圆大师,心下恻然生悯,不觉开口道:“就依大师的话办吧。”
女人的心肠多半时候比男人心肠要软。
李少华剑眉一攒。其余的人都没有表态。
佛印大师向慧静方丈点点头。
慧静方丈道:“慧圆,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老衲动手?”
“方……丈,”慧圆大师哑声道,“我自己……”说话间, 举起了右掌。
此时,地窖门突然打开,一名相国寺寺僧闯了进来:“方丈,藏经阁楼起火了!”
众人悚然一惊。元兵竟敢放火烧相国寺?
“呀!”趁慧静方丈惊怔之时,慧圆大师腾身跃起扑向地窖门。
慧圆大师明白,有慧静方丈和佛印大师在,自己是逃不脱的,但若能挟持住地窖门旁的寺僧,以寺僧的生命来威胁慧静方丈和佛印大师,自己定能有脱身的希望。
李少华在闪念之间,已意识到了慧圆大师的意图,胸中怒火顿起,身形一闪,迎上慧圆大师,猛地拍出一掌。
这是随心发出的一掌,充满着愤怒和仇恨的一掌。
慧圆大师并未把李少华放在眼里,右手掌用力劲吐,左手五指仍抓向寺僧。
两掌相击,巨响如雷,巨响之中还有一声轻响,那是慧圆大师右手掌掌腕折断的声音。
慧圆大师瞪着惊愕而突暴的双眼,往回飞回去,他只觉得五腑六脏都已碎裂,破裂心脏里迸溅的血流涌入口腔。
“砰!”慧圆大师的背穴撞在慧静方丈的掌上,鲜血从口内喷出,往前一扑,栽倒在地,寂然不动。
李少华惊异地看看自己的手掌,刚才体内迸发出的那股摧山毁石的劲力,令他自己也吃惊不已。
他尚不知道,自己的功力已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三花聚顶、五感轻元!
佛印大师和慧静方丈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俩知道李少华浸透内力的一掌,已将慧圆大师经脉震断,五腑震碎,慧圆大师在撞上慧静方丈掌上时,已经毙命了。这等功力,就是他俩也自叹弗如。
众人并不知情,只道慧圆大师是被慧静方丈打死,所以也不觉奇怪。
“阿弥陀佛。”佛印大师合起双掌,“在劫者难逃。”
史百川道:“恶有恶报,天理难容。”
慧静方丈向寺僧摆摆手,寺僧立即奔出地窖。
片刻之后,寺僧带来两个青衣汉子将慧圆大师的尸体拖走,并将地窖打扫干净。
一切收拾停当后,众人又聚坐到一起。
烛光照映出佛印大师严肃的脸。
“诸位,这里虽是汝南王府,但也不能久呆,开封城里咱们也不能久呆。”佛印大师声音顿了顿,又道,“因此,咱们必须尽快地找到真正的楞伽经,完成此次使命 。”
“真正的楞伽经在哪里?”郭襄问。
“在胡宁府。”佘大尤答道。
“胡宁府?”众人大感困惑。
“真正的胡宁府。”佘大尤又道。
众人惊诧莫名,不知所云。
郭襄沉吟不语。张君宝直拍后脑勺。唯有李少华已从金风啸那里得知此情,自是心中有数。
钟世凡问道:“真正的胡宁府在哪里?”
佘大尤摇摇头:“具体地址不清楚,只知道在城东区。”
王志坚道:“城东区这么大,又在天轮法王和元兵监视之下,如何能找得到?”
李少华轻咳一声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只要我们去找就一定能找得到。”
王志坚眨眼问:“为什么?”
李少华沉声道:“因为有人会告诉我们真正的胡宁府在哪里。”
郭襄目光一闪,心念陡动。
宋昭明抢着问道:“此话怎么解释?”
李少华望着佛印大师道:“天轮法王此次奉命南下的目的,不在楞伽经,而在楞伽经中所藏秘密,我敢打赌,他一定会让我们拿到真正的楞伽经。”
众人一齐点点头。
李少华又道:“他当然不能把楞伽经拱手送给我们,那样我们会起疑心的,因此,我想他一定会告诉我们真正的胡宁府在哪里,让我们去偷或是去抢,这样就显的真了。”
“不错。慧静方丈道,“因此,我们要将计就计,不仅要取出楞伽经,而且还要将胡宁府这个元鞑子走狗的巢穴给挑平。”
众人顿时情绪激昂,磨拳擦掌,跃跃欲试。这才是真正的行动!
慧静方丈又道:“咱们这次行动要快速,准确,悍狠,迅雷不及掩耳。如果真如李居士所言,天轮法王已中冰蛊毒,那么寻找真正的胡宁府则会有几分困难,但挑平胡宁府又会有几分有利,我们一定得把住时机。”
众人齐点头道:“知道了。”
慧静方丈道:“现在就请诸位分头行动,为了迷惑对方,诸位分在东南西北四区寻找胡宁府珠宝行,既要小心谨慎,又不必过分拘泥,一有消息立即通知丐帮分舵。”
佘大尤道:“汝南王府后院有三张门,分别通向东、西、北三向街巷,你们两人一组分别出去。”
“是。”众人站起身来。
“诸位,”佛印大师道,“老衲有一言要事先说明。胡宁府是帮助元鞑子奴役我民的一股势力,且又每月负责向大都皇宫选送少女,此次忽必烈下旨召尹克西去大都就是商议此事,因而,天轮法王尽管想得到楞伽经中的秘密,也不会容许任何人摧毁胡宁府,这将是一次十分危险的行动,一场真正的生死拼杀,若有谁想退出,此时还为时不晚。”
李少华脸色微红,神色凛然:“亡国之奴,何言生死?”
众人被李少华神情感染,齐声道:“马革裹尸,万死不辞!”
佛印大师拂袖而起:“我佛慈悲!”
众人分别而出。
张君宝跟在李少华身后,出得地窖便问:“这是一招什么计谋?”
李少华翘翘嘴:“瞒天过海。”
张君宝又问郭襄:“虏哥,你说呢?”
郭襄眨眨眼:“暗渡陈仓。”
“我看两者都不是。”觉远大师随后而出。
“都不是?”张君宝摸摸头,“师父,该是什么?”
“尔虞我诈。”觉远大师言罢,直向后院小佛堂而去。
地窖里,还剩下了佛印大师、慧静方丈和佘大尤三人。
佛印大师道:“佘侠士,霹雳神石硝烟什么时候可到?”
佘大尤道:“三日之内准到。石硝烟带这么多火药,行动自然迟缓一些。”
“嗯。”佛印大师点点头,又问慧静方丈,“钟世凡准备的怎样了?”
慧静方丈道:“同心会的十名敢死义士已接受了石硝烟大弟子石火海的十天训练,抱着赴死的决心,在等待命令。”
佛印大师深吸口气道:“现在就看天轮法王会不会改变他的计划了。”
“请大师放心。”佘大尤道,“我看李少华和郭襄两人很是机灵,即算是天轮法王推迟或改变计划,他俩也一定能很快地找到真正的胡宁府。”
“嗯,”佛印大师点点头,“若不是这样,郭靖和杨过大侠就不会派他们两人来了。”
“再说还有金风啸和黄桂花,”佘大尤道,“请大师就静候佳音吧。”
“阿弥陀佛。”佛印大师佛号过后,目光久久凝视着二人,缓声道:“实不相瞒,胡宁府只是个开场戏,好戏还在后头。”
佛印大师低声向二人说了一席话。
慧静方丈和佘大尤的神情透出几分激动,几分凝重,几分紧张。
炫目的阳光从琉璃窗透入,射在天轮法王淡金的脸上。
天轮法王盘膝而坐,按住膝盖的手掌不住地颤抖,一股股冰寒彻骨的冷气在体内乱窜,使他几乎坐立不稳。
好厉害的毒性!
他在相国寺硬撑着丢给了库库巴图粘耳一句大话,然后匆匆回到了胡宁府。
他立即打坐运功,企图将体内的余毒逼出。然面,他花费了两个时辰,用六种不同的运气方法,但终没能将体内的毒排出。
如果不是自己使用天魔大法及时将大部分毒转移到马金兴的身上,自己早就没命了!
牙齿咬得格崩直响,胸中怒火灼炽。该死的叛贼,该死的下毒者!
心火一动,冰寒之气立即迸发,直透丹田,他不禁打了个冷颤,差一点跌倒。
“国师!”四大天王一声齐呼。
“师父!”尹克西和潇湘子一齐上前,搀住天轮法王。
尹克西在途中得知天轮法王已到开封,便快马加鞭,一路赶来。他刚入府,又闻得天轮法王受伤,心中大惊,急忙赶到小院阁楼房伺候。
“滚开!”天轮法王忿忿地将尹克西推开,“都是你,不中用的东西,坏了我的大事!”
尹克西低头道:“徒儿不知道师父的计划,所以……”
“哼,若不是你,老夫今日已大功告成。”天轮法王身子又是一阵哆嗦。
“师父。”尹克西伸手还想搀扶。
“滚!”天轮法王一脚将尹克西踢翻在地。
尹克西见天轮法王在盛怒之中,不敢顶嘴,也不敢解释,只得磕头道:“徒儿知罪,知罪了。”
潇湘子扶着天轮法王,脸上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神情。
尹克西与他生死之交,情同手足,居然连天霄塔里的楞伽经和珍宝箱偷偷换过,也不告诉他,他自然心中有气。
“若不是你偷偷换过楞伽经,师父今天就不会遭叛贼的暗算了。”潇湘子的话无疑是在火上加油。
天轮法王瞪起了眼,眼中透出冷森怕人的杀气。
“师父饶命……”尹克西头额上冷汗津津。
天轮法王咬着牙,腿肚子在发抖。他恨不得立即将尹克西毙命在掌下,但他没动手,因为他还需要利用他,大汗也需要利用他。
潇湘子扶天轮法王坐下。
尹克西急忙道:“弟子有百合保命丹,华山灵芝草……”
阿里巴道:“没用,这些药国师都已试过了。”
此时,阁楼外传来一声呼喊声:“专治疑难百病,善解奇门异毒……”
尹克西等人皆是一惊。
这声音似乎很遥远,又似乎近在耳旁。
胡宁府院今日不准任何人出入,这声音从何而来?
天轮法王眼中精芒一闪:“快,快去请此人进来。”
尹克西望望楼厅外:“此人在哪里?”
天轮法王颤着声道:“在府……门外。”
尹克西和潇湘子都惊呆了。此处离府门三进庭院,如此远的距离,能将声音细而清晰地送到,其内力和运气的技巧实不可思议。
“快去!”天轮法王迸力一喝。
尹克西和潇湘子两人同时奔出楼外。
天轮法王再次盘膝坐好,面色已是惨白如纸。
片刻。尹克西和潇湘子一前一后,引进来了一位背着竹篓,面色黝黑,满脸皱纹的土布衣装老头。
“你是什么人?”阿里巴问。
“你也配问我?”老头道。
阿里巴一瞪眼就要发作。天轮法王阻住阿里巴,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老头道:“你找我干什么?”
天轮法王怔了怔道:“我中毒了。”
老头道:“不说也看得出来。”
天轮法王道:“你能治吗?”
老头道:“天下之毒没有我不能解的,就看你肯出多少价。”
天轮法王点点头:“钱没问题,无论多少都行。”
老头抿抿嘴:“可我不要银子,也不要黄金。”
天轮法王惨白的脸皮一抖:“你要什么?”
老头缓声地:“胡宁府的冥王珠。”
所有的人都是一怔。
尹克西跳了出来:“不行,不行!”
老头转回身:“告辞。”
“想走?没那么容易。”潇湘子一爪抓向老头,动作快捷异常。
老头连人带篓一扭,轻而易举地躲过一爪:“你们拦不住我的。”
潇湘子眼珠几乎从眼眶里蹦出来。此老头的身手比师父还要快!
“我给!”天轮法王嚷道。
老头转过身:“很好。”说着,走到天轮法王身旁坐下,伸手抓住他的手脉:“我先替你把脉,待见到冥王珠后,我就再给你下药解毒。”
天轮法王对尹克西道:“快去取冥王珠来。”
“师父,冥王珠……”尹克西支吾着,似乎有些不愿意。
天轮法王对阿里巴和胡斯满努努嘴:“与他一快去取,要快!”
阿里巴和胡斯满走到尹克西身旁:“走吧,连师父的命也不想救?”
尹克西无奈,只得和阿里巴、胡斯满急步出房。
老头把脉片刻,松开天轮法王的手,轻嘘口气。
天轮法王道:“我中的什么毒?”
老头道: “冰蛊毒。”
天轮法王恨声道:“果然是 这种剧毒。”
老头解下背上的背篓,放在身边,拍着篓盖道:“这是天山冰蛊,要培育出这种极毒的冰蛊,至少需要二十年……”
天轮法王道:“我不是听你来讲解冰蛊毒的,请替我解毒。”
老头笑笑:“冥王珠还没拿来,闲着无事,聊聊也无妨。”
“你这臭老头!”富尔汗和格可温骂道。
老头沉下脸,脸上的皱纹拉起了网:“他们要是对我再这么不客气,我就走。”.
天轮法王扭头一喝:“别多嘴!”
老头继续讲解他的冰蛊毒经:“冰蛊本就是极稀少的毒虫,制冰蛊毒者要抓很多的冰蛊放在同一只器皿中,让它们互相吞食,每年都要补充新的冰蛊,最后剩下的不死的冰蛊,就用它来制成毒物,这许多冰蛊的毒在一起,其毒性可想而知。”
潇湘子听的浑身毛骨悚然。
老头又道:“冰蛊毒属阴性毒物,其性极寒,中毒者体内发寒,皮肤发黑,体内的寒气将变成无数条冰蛊在体内蠕动,啃咬着五腑内脏和脑液,中毒者将在无比的痛苦中死去……”
天轮法王头额滚下了冷汗:“为什么尹克西还没回来?潇湘子,你快去催!”
此时,尹克西和阿里巴、胡斯满走进房里,他手中捧着一只精巧玲珑的小盒子。
老头接过小盒子,打开盒盖,两只指头从盒内拎出一颗硕大的墨色夜明珠。
这就是那颗赵冰心称为祖传之宝的冥王珠。一颗罕见的特异的夜明珠。它奇在它的硕大,它的颜色。黑色的夜明珠,纵在阳光之下也熠熠发光。
“就是它。”老头说着,扔掉珠盒,将冥王珠塞入了怀中。
“该你替我解毒了。”天轮法王道。
“当然。”老头手在背篓上一拍,伸手从背篓拎出一条毒蛇来。
尹克西、潇湘子和四大天王见到那蛇,皆发出一声惊呼,往后倒退一步。天轮法王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一条赤红的蛇,像血一样的红,不仅红而且还透明,蠕动的蛇身里可以清晰地看到蛇的内脏。
老头取过一只茶盅,倒去茶盅中的一半水,然后倒拎着这条透明的红蛇,捏开蛇嘴,将蛇牙上的毒液往茶盅中滴,一滴, 又一滴……
老头边操作,边说道:“这叫百毒赤练蛇,生在南海,是一种极毒的海蛇。这种海蛇无法捕捉,只能捕到它们的蛋,再将蛋孵化成小蛇,将小蛇喂在一起,让它们互相吞食,剩下最后一条吞食掉其它蛇的龙哥,便是这百毒赤练蛇。百毒赤练蛇属阳性毒物,其性极刚……”
老头取完蛇毒液后,又取出小刀,在蛇脖上划开一条小口,将蛇血注满茶盅,顺手将蛇扔入背篓,对天轮法王道:“喝了它。”
尹克西厉声喝道:“你想害死咱师父?”
潇湘子道:“这茶有剧毒,喝不得!”
四大天王也道:“不能喝。”
老头哈哈大笑:“国师可知‘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句话?”
天轮法王默不作声,心中犹是拿不定主意。蓦然,他全身一抖,一股寒气又猝然迸起, 比先前更为猛烈。
没有犹豫和思考的余地,他决定赌一赌命。
他抓起注满蛇血和毒液的茶盅,仰脖一饮而尽。
一股烈火腾地在体内烧起,周身热不可耐,热浪四处奔突。
他盘膝坐好,忙开始运功练气,丹田一股寒气突地迸起,向热浪扑去。
寒热在体内交媾,冰峰和海涛在胸内澎湃翻涌。
半个时辰后。天轮法王头顶上浮起了一团白气。
“嗨!”天轮法王跃起,一掌遥拍窗户,掌风到处,丈外的窗格木条应声碎裂。
全身经脉畅通,毫无障碍,体内余毒已荡然无存!
“哈哈……”天轮法王发出一阵大笑,扭头再去寻找那背篓老头。
不知什么时候,背篓老头已经不见了。
尹克西小心翼翼地问:“师父,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天轮法王伸出双臂道:“一切按原计划执行!”
胡宁府门外,左侧的一条小巷里。
背篓老头钻进了一间小屋。
须臾,一个手执竹布帘的算命先生从小屋里走出,赫然就是张铁嘴。
第二十二章 丐帮分舵
李少华和郭襄来到了城北区。
他俩并非是要在城北区内找胡宁府,而是前往丐帮分舵去找金风啸和赵冰心。
鲁英义长老已告诉他俩,金龙艺班已转移到了丐帮分舵。
就像是过境的冷风使气温骤然下降一样,一夜之间,街上的行人少了不少,许多店铺也关门休业。
机敏的开封市民已从相国寺的烽火中,嗅到了危险。
两人踏过街口。
“批命,看相,测字,问卜。”路旁传来一声呼喊。
两人顿住脚步,对视一眼,同时扭转头。
一张算命先生的小桌,摆在一家店铺的屋檐下,桌后坐着张铁嘴。
“啊呀,原来是莫公子和黄公子!”张铁嘴主动站起身招呼。
这位神秘的算命先生又出现了!
郭襄低声道:“咱们过去看看。”
李少华点点头。两人转身走向算命摊桌。
“二位公子爷请坐。”张铁嘴伸过一条长板凳。
两人坐下后,李少华掏出一锭银子:“在下先谢过赛神仙当日出手相助……”
“哎!”张铁嘴双手一摇,将李少华的手往回一推,“老夫作事,说为钱财,不为钱财,这区区小事,举手之劳,何必挂齿?”
李少华也不推诿,将银子收回怀中:“阁下既然是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铁嘴压低声问:“莫公子的病可曾痊愈?”
李少华坦然地:“大病是治好了,可落了个养身病。”
张铁嘴喟然叹道:“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
郭襄不知二人所云,胸中疑云翻滚。
张铁嘴又问郭襄道:“黄公子别来无恙?”
郭襄眉头一展道: “我也得感谢阁下在醉仙居和相国寺……”
“哎呀!”张铁嘴急急打断她的话,“你们怎么老提那档子事?你们只要记住,我们都是宋室汉人就行了。”
李少华脱口赞道:“人人若是如同阁下热血心肠,何愁赶不走元鞑子!”
“嘘!轻声,当心隔墙有耳。”张铁嘴抿了抿嘴唇,“二位打算去哪儿?”
郭襄眸光闪了闪:“你猜猜看?”
“哈,你真当我是神仙?”张铁嘴咧嘴道,“看相,是看气色、察气脉,以言凶吉祸福,测字,是看字形,察字气,以道东南西北。你什么也不让我看,我怎能猜?”
郭襄道:“好,我们就测个字。”
张铁嘴凝起神:“什么字?”
郭襄看看李少华:“你说吧。”
她认定对江湖上的这套把戏,李少华知道的要比自己多。
李少华浅浅一笑,伸出一个指头:“最简单的字,‘一’字。”
郭襄差点笑出声来。“一”字,这小子想的也真绝。
张铁嘴没说话,却也伸出了一个指头。
郭襄困惑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张铁嘴笑道:“老夫作事,说不为钱财,也为钱财。测一个字,酬金纹银十两。”
测一个字,十两银子,好大的要价!
李少华手一摆,大方地:“行!黄公子请付银。”
郭襄睁大了眼:这个滑头小子,怎么要我付银子!
李少华眨眨眼道:“这字,你不想测了?”
这字本是郭襄要测的,现在又怎能反悔?郭襄只得撇撇嘴,从衣袖里摸出几锭银子递了过去。这银子原是打算探听胡宁宝行消息用的,现在只好给张铁嘴了。
张铁嘴接过银子在手心掂了掂,然后放入衣兜里,这才一本正经地开口道:“这‘一’字为万字之首,首即为大,可想而知,这是一件大事,且又东南西北四向,东为首。因此, 你们要去的地方,该在东方。”
郭襄心中暗自一惊。这是碰巧,还是张铁嘴在暗示城东区?
李少华脸上也是一片凝重之色。
张铁嘴继续道: “你二人同行,这 ‘一’字上,该加上‘二’、 ‘人’ 两个字, ‘一’ 字, 加上 ‘二’、 ‘人’ 两字, 即为‘春’字的上部,近日冷风过境, 日头隐没,则应再添上‘日’字,即为‘春’也。因此,你二人要去的地方,应该是东方与 ‘春’字有关的地方。”话音到此顿住。
郭襄见张铁嘴没再往下说,便问道:“能否告诉我们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张铁嘴神秘地摇 摇 头:“天机不可泄露。”
李少华呵呵一笑,站起身来:“赛神仙果然是名不虚传,我们正是要去那个东方有‘春’字的地方。”
郭襄见状,也起身告辞。
“二位,”张铁嘴肃容道,“此字还有一尾结。 ‘春’者团聚佳节也,眼下缺‘日’, ‘春’即不成,便有生死凶兆,二位务必要小心谨慎。”
“谢了。”李少华和郭襄拱手告过,转身离开了街口。
行不出十丈,李少华和郭襄又返回到街口。
路旁,店铺屋檐下的算命摊桌不见了,张铁嘴也不见了。
显然,张铁嘴是有意在此等候,向他们指点迷津的。
如果没有弄错 ,张铁嘴指点的有“春”字的地方,就是真正的胡宁府!
张铁嘴为什么要指点他们?
张铁嘴为何如此神通广大?
张铁嘴是敌还是友?
眼下,这仍然是一个神秘的谜。
李少华和郭襄绕过三条街巷,确认身后没有人跟踪,才走进丐帮分舵。
这里是一家小酒店,兼营包点、面条,虽在小街深处,客人却是不少。
“二位客官请坐。”店伙计将李少华和郭襄引到里桌一张干净的桌子旁坐下。
郭襄放眼四望。店堂后就是小院、作坊,十分拥挤,满地污泥浊水,店堂内就这么五、六张桌子,几乎都坐满了人。
想不到堂堂的开封丐帮分舵,居然如此窄小,而且店内店外不曾见一个乞丐。
“二位要点什么?”店伙计恭声问。
李少华道: “一壶酒,一碟卤菜,两碗面。”
“哎,请二位稍候。”店伙计搁上酒杯、竹筷,转身退下,然后朝后院高声吆喝。
李少华向郭襄丢了个眼色。两人将竹筷交叠,筷头朝外,横搁在酒杯上。
“酒来啦——”店伙计捧着酒壶奔过来。当他眼光触到桌上酒杯、竹筷时,似是微微一怔,随即将酒壶送到桌上。
李少华拎起壶盖,反着朝天往桌上一搁,把壶嘴转向店伙计。
店伙计弯下身子道:“说是凶险,处处凶险。”
李少华道:“说是平安,处处平安。”
“打狗。”
“靠棍。”
“靠棍。”
“打狗。”
丐帮这套接头切语,郭襄自是十分熟悉,但因切语经常变化,这切语是鲁英义长老才教他俩的。
店伙计低声道:“二位尊姓大名。”
李少华亦低声道:“李少华、郭破虏。”
“哦!”店伙计对郭破虏这个名字显然是十分熟悉。
郭襄道:“咱们是鲁英义长 老……”
店伙计点头道:“郭少侠,小的见过您的,请二位随我来。”
店伙计引着李少华和郭襄穿过后院,走进一间杂屋。
杂屋很小,一片漆黑,屋内臭气熏天。
“委屈了。”店伙计说着,弯腰扭动一块石砖,一个地洞口出现在壁角。
“请。”店伙计领头跳入地洞。
地洞内一条地道。地道很矮,要低头弯腰才能行走。但,地道很短,行不到十丈已到尽头。
店伙计在尽头的石壁上敲了几下,石壁里立即响起喝问:“谁?”
“蔡老八。”
“什么事?”
“郭破虏和李少华公子到了。”
“快快有请!”
石壁门打开,一道强烈的光线透入地道,李少华和郭襄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迎面是一道九级台阶。
“二位请。”店伙计侧身让开道。
李少华和郭襄沿台阶,走出地洞。石壁门随后徐徐关闭。
眼前是一座大院,院子里三、五成群地坐着一群群乞丐。
院子两旁是两排精舍,十分整齐、漂亮。
守石壁门的乞丐仰面叫道:“郭破虏少侠和李……公子驾到。”
众乞丐闻声,一齐起身向郭襄拥来:“帮主来了没有? 丐帮的弟子怎么样?”
一片叫嚷和哄吵声,污黑的手纷纷向二人伸出。
郭襄见这种场面见的多了,不足为怪,反觉几分亲切,一一和他们握手, 一面一一回话。
李少华却皱起了眉。一群乌合之众,如何能成抗元大事?
“哈哈……”响起一阵大笑,丐帮分舵主洪翔天,带着四名六袋弟子从左边房中走出,“不知帮主小舅爷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郭襄迎将上去:“洪老刁,你油嘴滑舌,看我不告诉帮主,好好罚你!”
“咦!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学的像你那襄姐一样,刁钻、调皮,舌不饶人了?”洪翔天说话间,已走到了郭襄身前。
郭襄脸一红,糟,差一点儿露馅了。她抿嘴笑笑:“洪伯伯,对不起。”
洪翔天在她肩头上一拍:“还是你这小子老实,不像你娘……”
郭襄情不自禁又瞪起眼:“你敢说我娘?”
洪翔天睁大着眼盯着她。这小子究竟是郭破虏,还是郭襄?
郭襄自知失口,忙介绍道:“这位是杨过大侠的弟子李少华。”
说到杨过的名字时,她仍禁不住怦然一阵心跳。
洪翔天双手在李少华肩上一按:“果然是堂堂一表人材。”
众乞丐听说李少华是杨过的弟子,不由分说挤过来就往他身上吐口水。
往人身上吐口水,这是与帮的最高礼节。一般是推选出新帮主时往帮主身上吐口水,另外还有一种特殊情况,那就是遇到丐帮的大恩人时,往恩人身上吐口水,以表感激之情。杨过曾多次拯救过丐帮,是丐帮的大恩人,丐帮的弟子都想向他表示感恩,因此听说李少华是杨过的弟子,便纷纷借李少华表达心意。
唾液又脏又臭,吐到李少华身上,臭气钻鼻,令人作呕。
李少华少年时候虽曾流落街头,但也没见过这般阵势,急用手臂挡住脸面,这一来,情况更糟,乞丐纷纷跳拥上前,口水如同暴雨落下。
用手臂挡住脸面,这是个拒绝接受乞丐心意的动作,乞丐们岂肯就此罢休?
郭襄先是发笑,后来看见情况不对,这才忙对洪翔天道:“他不懂丐帮规矩,快叫弟兄们别吐啦。”
“停住,停住!”洪翔天高声一喝。
乞丐们纷纷住口,但仍不肯退,有的还怒目相视。
李少华惊诧地望着这些乞丐,不知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们,引得群起而攻之。
洪翔天朗声对李少华道:“请向杨大侠转达丐帮弟子的敬意。”说罢,“呸!”一口浓浓的又臭又腥的口水吐在李少华身上。
恶臭入鼻,几乎无法忍耐,但他已明白了丐帮弟子的意思,却又是无可奈何,只好耐着性子强忍着。
“呵哈!”乞丐们发出一阵畅心的欢呼。
“请二位到房中坐。”洪翔天一手抓住郭襄,一手抓住李少华,走向右边房屋。
房屋一通三间,收拾得干干净净。金小武、金小顺和金小玉三人正在房中。
见到李少华和郭襄,金小武三人皆起身见礼:“李公子, 郭公子。”
从称呼上,李少华知道自己的身份已在金龙班公开。
洪翔天指着房间道:“实不相瞒,弟兄们房中太脏,只好领你们上这儿来了。”
李少华听到“脏”字,又闻到了自己身上口水的臭气,眉头紧皱,浑身都觉不自在。
郭襄眼光扫过房内道:“金班主和赵姑娘呢?”
金小武答道:“赵姑娘去相国寺探听消息尚未回来,班主正在会见一位客人。”
“会见客人?谁?”郭襄问。
金小武支吾了一下,没有回答。
洪翔天道:“这两个人不是外人,没有话不能说的。金班主会见的客人是黄少求。”
“黄少求?”郭襄和李少华同时一怔。
“不错,他们就在后面的小房里,”洪翔天爽快地道,“我这就带你俩去见他们。”
洪翔天说着,上前打开了里房的小门:“请这里来。”
李少华和郭襄走出里房的小门,才发现这封闭的屋后,还有一个隐蔽的小院。
三人踏入小院。
洪翔天道:“想不到胡康才居然会有这么一个儿子,真是咄咄怪事。”
郭襄道:“金班主怎么要在这里与黄少求见面,难道丐帮的兄弟靠不住?”
洪翔天摇着头道:“你有所不知,开封城内外百里之内的丐帮弟子杀的杀、揍的揍、赶的赶,都让胡康才害苦了,若是让他们知道胡康才的儿子来了,不把他撕成碎片才怪呢。”
说话之间,三人已走进小院小房。
金风啸和黄少求在一张小桌旁对面而坐,正在说话。
见到三人,金风啸和黄少求停止谈话站起身来。
“莫公子,黄公子。”金风啸与李少华、郭襄拱手见礼。因在黄少求面前不宜暴露两人的身份,金风啸是以莫、黄二公子相称。
黄少求抖抖衣袖,深鞠一躬:“莫公子,黄公子,在下黄少求有礼了。”
“哎呀,在这种地方你就不必这么斯斯文文的了。”郭襄道,“有话就直管说,不必拘泥你的那些礼节。”
“甫兄教诲,少求铭记在心。”黄少求说话时仍低着头,保持着半鞠躬的姿势。
洪翔天看着他,一个劲地摇头。
李少华问道:“怎么是你来了?”
黄少求道:“回莫公子的话,齐大伯不知被什么人打伤了,奶奶身子不适不能出府,所以叫我来给金班主捎两个口信。”
郭襄和李少华立即意识到,在相国寺出事的同时,胡宁府后院也出事了,黄桂花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叫孙儿冒险来此的。
未等郭襄和李少华再问话,黄少求又道:“金班主,口信已经捎到,少求就此告辞了。”
金风啸客气地道:“烦劳黄公子了,请回府向老夫人转达金某的问候。”
“谢金班主。”黄少求又拱手对洪翔天、李少华和郭襄道,“告扰贵帮,深表歉意,就此告辞。”
洪翔天转身向外拍拍手,一名五袋丐帮弟子出现在小院里。
“少求公子请。”洪翔天学着黄少求的样子,笑着鞠了个躬。
黄少求忙着鞠躬还礼,退出小房。他的眼光至始至终,都不曾触到郭襄的脸。
郭襄觉得有些奇怪。黄少求今日举动、神情怎么显得有些异常?
黄少求走出房外,脚步顿了顿,又走向前,走两步,又顿了顿,似乎有什么异样沉重的心事。
郭襄见状,在房内问道:“求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黄少求转过身来,红着脸:“我……你……”
郭襄道:“你有话说嘛。”
黄少求费好大的劲,才从口中吐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你能……送送……我吗?”
郭襄微微一笑:“当然行。”说着, 已跨步走出房外。
五袋弟子领着二人从另一张暗门走出小院。
小房里洪翔天涨红着脸“噗”地喷出一串长笑。
郭襄与黄少求并肩而行。
黄少求红着脸,眼光望着脚尖,一声不吭。
郭襄眯起眸子在猜测对方的心思,但实难忖透。
五袋弟子引的是另一条路。这是一条出秘密分舵的路,为了安全起见,此路只出不进,暗门的机关也是只有里面才能启动。
路不长。须臾,已到出口。
五袋弟子道:“这里就是出口了。”
黄少求身子猛然一抖。
郭襄故意道:“求弟,你要是没话说,或是有话不愿说,我就要往回走了。”
黄少求猛地抬起头。一张涨红的脸,一双燃烧着灼炽火焰的眸子。
这是怎么回事? 郭襄的心相应地一阵狂跳,血液奔上面颊。
黄少求从衣中掏出一张叠好的纸条递给郭襄。
郭襄正欲展开,黄少求忙道:“别……急!请待会再看。”
黄少求在搞什么名堂?郭襄秀眉高挑。
此时,五袋弟子打开了暗门:“黄公子请。”
黄少求一头钻进暗门里,就像是一个匆匆逃跑的小偷。
郭襄捏捏手中的纸条,再次准备打开。
“郭公子,”五袋弟子又打开了另一张暗门,“请随我来。”
郭襄回头指指刚走过的路:“不走这条路了?”
五袋弟子道:“那条路往回走,走不通了。”
郭襄将纸条收入怀中,随着五袋弟子走进了另一张暗门。
穿过一段暗道,郭襄又回到了乞丐群坐的大院。
“虏哥!”一声热烈而充满着真挚的呼喊,赵冰心飞也似地掠过院坪,奔到郭襄身旁。
郭襄以微笑迎接着她。
她睁着一双闪烁着泪光的眸子盯着郭襄:“今日真是把我急坏了,我担心……”
郭襄笑着堵住她的话:“我很好,大家 都很好,只是可惜了一座藏经阁。”
赵冰心翘起上唇道:“我知道,但是我仍不放心,到处找你,现在见到你,我就放心了。”
郭襄道:“我们快进去吧。金班主一定等你,等的着急了。”
“嗯。”赵冰心高兴地点点头,奔向右边房屋。
郭襄心想:但不知日后她见到虏弟是否仍会有这种热情?想到此,心中不觉升起一丝忧郁。
郭襄和赵冰心复从金小武三人房中穿过,走进小院小房。
金风啸唬着脸道:“怎么去这么久,也不怕我们着急?小武他们正要去找你呢。”
赵冰心毫不在意地道:“我这不回来了吗?咦,”她鼻孔缩了缩,“什么气味这么臭?”
李少华攒紧了眉头,脸色顿时一沉。
赵冰心把头伸向李少华:“是你身上臭!啊,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些乞丐弟子吐你的口水了。”
洪翔天拍拍衣袖道:“咱们还是谈正事吧。刚才黄桂花叫她的……”
金风啸接口道:“刚才黄桂花叫她的手下送来两个口信。第一是傍晚申牌时分,肖长庚和蒋山岳将会去城外古道口接一批货,第二是请老夫帮她请一个人……”
“什么人?”赵冰心忍不住插嘴问。
“妙手圣人朱传佳。”
朱传佳是个伪造文书,临摹字迹的绝世高手。黄桂花要请她干什么?
郭襄心思刚动,还未问出口,赵冰心就代她问道:“黄桂花为什么要请他?”
“她没说,我心中也犯疑,但猜不着她的用意。”金风啸皱眉道。
李少华道:“她既然要请他,一定有她的理由,如果我们相信她,就不必费心思去猜测,到时候就知道了。”
洪翔天道:“说得有理,不愧是杨大侠的弟子。”
听到赞扬杨过,郭襄的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层红绯。
李少华看了大家一眼:“现在咱们该如何行动?”
金风啸和洪翔天对视一眼后,道:“依李公子的意思,咱们该怎样办?”
郭襄和赵冰心的眼光都盯向李少华。
李少华又摆出他的大将风度:“黄桂花第一个口信的用意很明显,给我们通风报信,要我们去劫这批货。货是什么,对我们是否有用,我们不知道,可能黄桂花也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如果消息没错,我们就能够抓到肖长庚和蒋山岳。”
赵冰心眼中闪起冷冷的寒光:“我要杀了肖长庚和蒋山岳为爹娘报仇!”
郭襄接着她的话道:“更重要的是,我们不仅能除却胡宁府这两条恶狗,而且还能从他俩的口中得到暗藏的胡宁府的地点。”
“对!”洪翔天一巴掌拍在膝盖上,“我丐帮弟子聚集在这里,就是为了协助众英雄将胡宁府这狗巢给端了!”
李少华心中暗自一哼。这群乌合之众能端得了胡宁府?
金风啸道:“有丐帮英雄相助,何愁胡宁府贼子不灭!”
洪翔天神情几分激动:“今天我就率弟子和你们一道去截肖长庚和蒋山岳。”
李少华立即道:“不用。截肖长庚和蒋山岳,有我、郭少侠、赵姑娘和金龙班的人就足够了。”
金风啸道:“李公子说的不错,这等小事还用不着洪舵主和丐帮英雄出手,再说,在找到暗藏的胡宁府,端这狗巢之前,还要借分舵这块宝地歇脚、联络,丐帮中人还是不宜出动为好。”
洪翔天撇撇嘴,无奈地耸耸肩:“好,就依你这老头子。
但是,听着!如果找到胡宁府,你不让丐帮弟子出手,我就要拧下你的脑袋,给咱丐帮当夜壶!”
郭襄摇摇头。这个洪分舵主仍是当年那股子粗鲁劲!
李少华道:“关于第二件事,不管黄桂花是什么用意,她帮了咱们,咱们也总得帮她。”
金风啸对洪翔天道:“这件事就烦劳洪舵主了。”
洪翔天道:“我这就派人去请他,只是这妙手圣人性情古怪,生性好游,四处飘泊不定,只怕一时不容易找到。”
金风啸道:“他已到了南阳,正在观看南阳门的擂台比武。”
洪翔天闻言,拍拍胸脯道:“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他若是不肯来,我抢也要把他抢来。”
金风啸抬头看看窗外,然后道:“天色已经不早,我们赶快准备吧。”
郭襄原以为金风啸会问及慧静方丈和佛印大师等人,谁知金风啸提也未曾提到。她正在思索,赵冰心靠近她:“虏哥,咱们走。”
此时,金风啸站起身:“小姐,我有话要跟你说。”
赵冰心噘起嘴:“现在?”
“嗯。”金风啸点点头,随后走出了小房。
赵冰心扭头对郭襄道:“你等我一会儿。”说完,跟上金风啸,“什么事嘛?”
李少华仍皱着眉,缩着鼻子,望着身上的臭衣服,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洪翔天瞧着李少华的窘态,呵呵一笑,一连三击掌。
五袋丐帮弟子又出现在院中:“洪舵主有何吩咐?”
洪翔天指着李少华道:“快带李少侠去沐浴更衣。”
李少华听得此话,立即从木椅中弹跳而起。
李少华跟着五袋弟子急匆匆地走了。
洪翔天笑着道:“也难为这小子了。请郭少侠在此稍歇片刻,我去叫伙房弟子弄些酒菜来给你和李少侠接风。”
郭襄忙道:“不用了。”
“那怎么成?”洪翔天挥摆着手,大步走出房外。
小房里,只剩下了郭襄一人。
风吹小院花草摇曳,阵阵幽香从窗外悠悠飘来。
她突然 想起了怀中的纸条。
黄少求为什么要送纸条给自己?
他会在纸条上写些什么?
她伸手取出纸条,徐徐展开。纸条上清秀、工整的字迹跃入眼帘。
甫姐:
本欲自填一词赠与甫姐,只因笔拙心乱,恐甫姐讥笑,便借以范成大《霜天晓角》一词,献给甫姐,以表愚弟之心。
晚晴风歇,一夜春成折。脉脉花疏天淡,云来去,数枝雪。胜绝,愁亦绝,此情谁共说。惟有两行低雁,知人倚,画楼月。
愚弟少求即日
她捏着纸条的手在发抖,心在发烧,在颤栗。
一个痴心的小和尚尚未了结,又冒出了一个把情思寄托于含情花和低飞雁的呆书生!
世上有些事,叫人既好笑又为难,既为于难,又难为于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