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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淡淡的笑着

[连载] 郎中令《沉剑焚舟》(校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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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0-13 17:14: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不是寃家不聚头

  神泉湾位于粤南,口小腹大,湾口有两山环抱,相距仅三百尺,但腹地宽阔,沿岸市镇有五处,居民不是渔户就是船商,颇为繁荣。
  此时,夕阳西下,湾口附近船只,熙熙攘攘,拥挤不堪,正是渔舟归帆之际。
  南天一凤操着小舟忽然喊道:“端木少侠,神泉湾到了!”
  端木靖犹如梦中惊醒,扫目四望,只见船只林立,热闹异常,不禁脱口问道:“我们上那儿去呢?”
  南天一凤娇声答道:“我们到白桐镇去,那儿有熟悉的江湖朋友,或许可以协助我们追查那批蒙面人!”
  端木靖闻言,立时精神一振,说道:“湾内船只拥挤,还是让我来撑舵吧!”
  说罢,便换下南天一凤,聚精会神地掌舵,他操舟之术极其高明,加以船体狭小,穿梭于其它船只之间,行驶甚速。
  不过白桐镇在神泉湾的极右边,离湾口甚远,加以湾内委实拥挤难行,所以小舟仍驶行了两个时辰,始到达白桐镇的港口。
  此时夜色很浓,海上一轮明月,银光四射,遍照大地。
  小舟靠岸之后,南天一凤突然向端木靖说道:“我将冒险解开散花天女的睡穴,你先到岸上去,以防万一!”
  端木靖点头应诺,纵身上岸。
  南天一凤把小舟倒回离岸十余丈,始动手拍活散花天女的睡穴。
  只怕散花天女醒来之时,旧病复发,以致闯到岸上,误伤人命,所以南天一凤小心地将小舟驶离岸边。
  端木靖站在海滨上,远望着小舟,但见散花天女一骨碌翻身站起,与南天一凤相对而立,南天一凤比手划脚地向她说明来龙去脉,然后又走回舵旁,将小舟靠近岸来。
  端木靖情知散花天女的病并未发作,心下一宽。
  小舟靠岸之后,散花天女与南天一凤一跃上岸。
  散花天女似乎对神泉湾很熟悉,冷冷看了端木靖一眼,然后一招手,说道:“走吧!”
  便当先向白桐镇走去。
  这白桐镇虽然不大,但却相当热闹,街上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散花天女当先领路,在大街小巷中转了几个弯,已然转到镇外,在月光下,走入一处稀疏的树林。
  三人一入林中,南天一凤突然悄声说道:“我们被人跟踪了!”
  散花天女颔首道:“我已看到了,暂时不必理会他们!”
  端木靖闻言一惊,回头一看,却没有见到什么,心中生疑,开口问道:“要不要晚辈过去看看?”
  散花天女头也不回,冷冷说道:“不必理会他们!”
  仍然当先循着林中小径前进,不久,转了一个弯,忽觉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已来到一处空地。
  只见空地上有一个方圆五丈余的池沼,池中水光相映,游鱼可数,水面三数残荷,摇曳生姿,池上架着一幢竹屋,式样古雅,建造精致,几如仙境。
  此时,竹屋中暗无灯火,南天一凤“咦”了一声,低声说道:“谢老二好像不在家,双扉紧闭,我们要不要推门进屋看看?”
  散花天女点点头,走近竹屋,拉开竹门,领着南天一凤与端木靖进入竹屋中。
  竹屋内摆设颇为简单,一桌一榻,数张竹椅,颇为淡雅之趣,此时屋内空无一人,显得冷冷清清。
  南天一凤随手关上竹门,低声说道:“跟踪我们的人,业已来近,似乎有两个人!”
  散花天女侧耳倾听片刻,门外响起一阵衣袂之声,她低声说道:“有三个人!”
  她举目扫了南天一凤和端木靖一眼,悄声说道:“不管是那一路的家伙,我们毁掉两个,留一个活口,以便问他口供!”
  端木靖突然低声插口道:“既然来了三个,我们三人正好一人分一个!”
  散花天女看了端木靖一眼,说道:“来的只有三个人,我与燕女侠尽够应付了,你可站在一旁观看!”
  端木靖不由心急,他生性孤傲,闻言心中不乐,沉声说道:“不管来的是什么人物,在下必须一试!”
  南天一凤看到端木靖摩拳擦掌,急欲一试,便道:“还是我们一人对一个,最为公平!”
  散花天女和端木靖闻言,并不做声。
  当下三人便伏在门缝,向外窥视,全神贯注地戒备着。
  端木靖藉着月光,仔细看去,那知不看犹可,一看之下,立时混身血脉贲张,怒火冲天。
  来人竟然以黑巾蒙面,与那些蒙面人的装饰一般无二,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登时,端木靖就想冲出去,南天一凤却一手按住他的肩头,示意他伺机行事。
  倏然,端木靖暴喝一声,推门而出——
  只见端木靖已经冲到前面,大喝一声,骂道:“恶徒!来的正好,你们为何杀害我全家?”
  话未说完,端木靖猛然向蒙面人推出一掌。
  三个蒙面人,早有准备,根本不把端木靖的举动放在眼里,三人同时闪身退后数步,竚立当地,蓄势待发。
  南天一凤见势,莲步轻点,飞身抢前,挡住端木靖的去势。
  那左边一个瘦长的汉子,突然桀桀怪笑数声,哂道:“想不到端木靖小狗命长,而且艳福不浅,居然找到两个娇艳如花的娘子,来当做你的保镖!”
  这些话,听得南天一凤与散花天女粉脸陡变,怒火中烧,黛眉一剔,叱喝一声……
  只见两条娇躯凌空而起,快若殒星,轻巧无比,径向蒙面人扑去——
  另外两个蒙面人见状,亦不怠慢,齐喝一声,道:“臭婊子,待大爷把你们拿下乐一乐……”
  话犹未毕,四人已然战在一团。
  端木靖一见南天一凤和散花天女与两个蒙面人,大打出手,一忽儿,右前方只四条人影在幌,其快无比。
  回目一望,自己对面的瘦长蒙面人,仍然竚立着,他目眦尽裂,冷笑道:“原来你们是冲着在下来的?”
  瘦长的蒙面人又桀桀怪笑,喝道:“端木小狗,本帮帮主虽已下令,不必再追杀于你,但是本帮许多兄弟丧命你手中,凡是本帮的人,无不恨你澈骨……”
  端木靖不待他说完话,痛骂道:“杂种!我家三十余口大小,尽被你们杀光,我恨不得啖你们的血寝你们的皮!”
  瘦长的蒙面人闻言,眼中暴射凶光,凶恶至极,叱道:“端木小狗,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你偏要走,这里神泉湾岂是你来得的?今天既然撞上老夫,你还是乖乖认命吧!”
  端木靖愤恨填胸,并不答言,欺身上前三步,举掌尽力向瘦长蒙面人当头劈去。
  瘦长的蒙面人,丝毫不在乎,硬接端木靖一掌,静立当地,动也不动,纵声狂笑,说道:“端木小狗!凭你这手庄稼把式,居然也敢如此夸大海口,不说一掌,你就是十掌,也奈何老夫不得!”
  说罢,不屑地嘿嘿冷笑数声。
  端木靖听到这些话,气极之下,钢牙一咬,倏然举起双掌,拼命地向瘦长的蒙面人打去。
  常言说:“一人拼命,十人难当”,何况端木靖吃过特制参汤,任督二脉已通,其内力相当雄厚。
  他双掌打出的力道,非同凡响,威势强猛。
  瘦长的蒙面人闷哼一声,滑出数步,他本认为端木靖年纪轻轻,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使瘦长蒙面人暗吃一惊,他倏然地身形向前移动,左脚上前,踏中宫,走洪门,举起右拳,一记“黑虎盗心”,向端木靖兜胸打来。
  蒙面人这起手的一招,直看得端木靖满腹疑团,一头雾水,摸不透对方的虚实。
  据他所知,这些蒙面人全都武功高强,没有一个弱手,眼前这瘦长的蒙面人,口气又极为自恃,功力断然不凡。
  如今他一出手,就用了一招普通的“黑虎盗心”,这种招式,连村夫打架都会用,这蒙面人既非庸俗之手,定然识得更高明的招法,何以用这等平淡无奇的招式?
  端木靖虽是满腹狐疑,但却不敢过份轻敌,当下运功全身,真力贯注右臂,右掌变拳,迎面猛打出去。
  他这一拳用足八成真力,力道非同小可,虎虎生风,那知一拳打出之后,立觉不对。
  那蒙面人平平淡淡的一招“黑虎盗心”,居然大有文章。他的掌风之下,不仅有外旋之力,立刻把端木靖的拳力化于无形,而且还有一股极大的吸力,将端木靖整个身形提到前方。
  端木靖彷佛后背上被猛推一下,身不由主,直向前撞去。
  蒙面人此时身随掌进,疾向端木靖欺去,他已一反先前慢吞吞的样子,身法骤然变快,有若电闪,瘦长的身躯竟化成一团影子,迅疾前扑,同时左掌倏伸,五指箕张,罩向端木靖的前心、玄机、章门、气海、期门、丹田诸要穴,端的厉害无比。
  端木靖此时失去重心,身形向前跌去,忽见眼前泛起一片指影,分从上下左右袭来,凌厉无比,退避之路,全被封死,眼看即将伤在对方如山的指影之下,不禁灵机一动,双掌一腿齐出,一招“三江汇海”,直向那片指影迎去。
  两人已近在数尺,“三江汇海”何等诡异,威力奇猛,蒙面人在情急之间,只能使出花步,身形猛退,堪堪躲过端木靖凌厉的掌风腿影。
  蒙面人趁机滑退丈余之外,睁开双眼,直视端木靖,他满脸惊骇之色,似乎不相信端木靖有这等绝招。
  端木靖正要继续前扑,却听得散花天女在后面冷冷说道:“这厮掌力之中含有罗浮派秘传的‘迂回劲’,端木少侠千万小心!”
  那蒙面人听到罗浮派之名,似乎吃了一惊,微微一愕,突然冷笑一声,向散花天女问道:“你既识得老夫的武功,是否也知道老夫是什么人?”
  散花天女边与蒙面人游斗,一边冷笑一声,说道:“待会我们自会知道!”
  南天一凤闻言,哂然笑道:“罗浮派近年来门户衰败,人才寥落,似你这般功力,恐怕没有几个,你大概是掌门人‘神刀’云雨利唯一的师弟,‘飞天狐’商万里,是不是?”
  那瘦长蒙面的人,立时愕住,哑口无语。
  散花天女对南天一凤说道:“表妹!你把那厮击毙,何必逗着玩呢?快代替端木少侠拿下飞天狐吧!他是这三个蒙面人中之首!”
  端木靖听到,急忙喊道:“此人由晚辈负责!”
  此时,与南天一凤过招的蒙面人,似乎应接不暇,手脚迟钝,暂露不支之势,满头大汗,滚滚而下。
  南天一凤是何等人物,欲击毙面前的蒙面人,易于翻掌,她微笑着,对端木靖说道:“罗浮派的飞天狐商万里,乃是武林中有名的人物,端木少侠应敌经验不够,对掌起来,不可大意!”
  端木靖活动一下手足,跨前两步,高声说道:“晚辈与此人非决一胜负不可,请燕女侠勿为此担忧!”
  南天一凤闻言,并没有再说话。此时散花天女对付的蒙面人,武功颇为高强,她想生擒活捉,所以仍在一味缠斗,因此不肯毁掉。当下她对端木靖说道:“既然如此,端木少侠小心一点就是了。此人既是飞天狐商万里,得机之时,立刻一举将他击毙便了!”
  端木靖点点头,向前踏出一大步,虎目圆睁,射出两道寒光,直视飞天狐商万里。
  商万里虽不识散花天女与南天一凤,但已看出两人都有一身惊人的武功,情知今日之局面断然讨不了好处,不由心中微懔,但他老于江湖,镇定功夫高人一筹,丝毫未露慌张之状,低喝一声说道:“端木小狗,你还等着什么?莫非心中生怯吗?”
  端木靖冷冷一笑,说道:“少爷在动手之前,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商万里怒声叱道:“小狗子,你岂非白天做梦!”
  端木靖厉声说道:“少爷要问的事与贵帮无关!”
  继而,脸色一变罩着一层寒霜,沉声道:“少爷想请问你,贵帮残杀我满门老少之时,你是否也曾参加?”
  商万里闻言一怔,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端木靖眉宇之间,陡露杀机,说道:“你若未曾参加,少爷便留你一个全尸,若曾参加,将把你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说罢,右手陡然在腰间一摸,拔出牛耳尖刀,就是先前黑水岛主交予他的那一柄,雪白的刀刃,光芒四射,寒气凌人。
  商万里眼中一闪,显现惊慌的神色,继而坦然说道:“端木小狗,老夫确曾参加,而且下手杀过你家四个人,你有能耐便使出来好了!”
  端木靖目眦尽裂,头发根根倒竖,厉啸一声,直向那商万里扑去。
  牛耳尖刀一幌,寒光匹练,端木靖决心报仇,尖刀直刺飞天狐商万里胸前。
  商万里厉喝一声,右手迅疾地自腰间抽出一柄缅铁软刀,一招“拨草寻蛇”,直向端木靖面迎去。
  这一招,看来极其平凡,但在商万里手中施出,威势却不同凡响。但见电光骤闪,那软刀的尖头已逼近端木靖的面门。
  端木靖在盛怒之下,牛耳尖刀直刺,仓猝间未经深思熟虑,加以他根本不善使用兵刃,眼见着蒙面人这一招凌厉异常的迎来,却不知如何破解。
  猝然间,端木靖只得猛将身形一倾,向旁里斜纵出去,那柄缅铁软刀正好自他耳根掠过,冷锋砭肤刺骨,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散花天女和南天一凤虽然与另外二个蒙面人对招,但一直注意着端木靖,这一来,不禁齐各一惊,几乎叫出声来。
  罗浮派第二高手“飞天狐”商万里,一身功力不比等闲之辈,一着占先,便一气抢攻,手中缅铁软刀“刷刷刷”连攻出三招,而且左手也连连拍出,强劲的掌力,含着罗浮绝学“迂回劲”,端的厉害非凡。
  端木靖屈居下风,直被逼得心忙脚乱,招架不及,他又不擅兵刃,多了一把牛耳尖刀反不知如何使用,当下节节败退,霎眼间,已险象丛生,随时都有伤在飞天狐刀下的可能。
  散花天女与南天一凤不禁为他暗捏一把冷汗。
  南天一凤已一眼看出他的致败之因,当下大声喊道:“牛耳尖刀甚短,你可照常施出玉龙七散手!”
  端木靖听着,灵机一动,一招“云龙出岫”,将手中牛耳尖刀当作手掌,直向飞天狐劈去。那牛耳尖刀长不过尺许,不但无碍于施展玉龙七散手,反而使威力更为增加。
  端木靖的“玉龙七散手”自从经过南天一凤指点之后,熟练许多,现在又经南天一凤当场提醒,使用起来,真是得心应手,因为这套招法诡异无比,他此时全力施为,确实威势绝伦,非同小可。
  飞天狐本以为稳操胜算,那知端木靖突然施出一招令人莫测高深的招术,整个情势立时为之一变,但见端木靖怪招迭出,反守为攻,厉害非凡,令商万里接应不暇。
  飞天狐心中大骇,招法也自一变,施出罗浮派名闻天下的“绝门刀”,但见刀光霍霍,虎虎生威,笼罩四周。
  两人以快制快,转眼已对拆二十余招。
  端木靖仗着玉龙七散手诡异神秘,加以他的内力已达一甲子修为,所以就抢得先机,渐次占尽上风。
  不过他终究临敌经验不够,许多次无法把握机会,以致当胜不胜。
  那飞天狐越打越是心寒,他数十年修为,内力颇精纯,所以一面伺机与端木靖硬拼内力,一面以兵刃缠斗,但每一次都被震得身形摇幌,脚步虚浮,气血一阵翻涌,额角上豆大的汗珠渗出。
  他先机尽失,险象百出,只仗着轻巧的身法,左闪右躲,勉强招架。基于他打斗经验丰富,看出这样拼斗下去,情势极为不利,所以开始注意四下的形势,准备伺机遁走,无奈端木靖紧紧缠在他身旁,一柄牛耳尖刀上下翻飞,丝毫没有破绽。
  端木靖先前曾被飞天狐的罗浮绝学“迂回劲”搞得七荤八素,晕头晕脑。
  但是现在,他已摸透“迂回劲”的特性,抓住机会,专攻对方缺点。
  他此时已占尽上风,精神抖擞,手中牛耳尖刀更一阵紧过一阵,一味快攻。
  又过了二十余招,猛听得端木靖一声断喝,白练一闪,血光崩现,飞天狐惨嚎一声,跃出十丈余,左手已被齐腕切断。
  端木靖不肯放松,身形继续向飞天狐扑去。
  却见飞天狐钢牙一咬,缅铁软刀脱手向端木靖飞去。紧接着右手掌心一张,以漫天花雨的手法,迎着端木靖打出一把毒砂,同时身形一拧,直向树林扑去。
  端木靖就在扑向飞天狐之际,忽见白光骤闪,一柄缅铁软刀已劲疾地当胸飞来,后面还有一大片雾影蔽空漫天而至,不由心中骇然。
  他知道一这片雾影必是毒砂或蜂尾针之类的细小暗器,方圆丈余之内,俱是威力所及之处,真是要躲也躲不开。
  当下硬着头皮,横肩侧身,让开软刀,同时尽起平生之力,双掌迎着那片雾影推去。
  他的功力已非比寻常,两掌推出,轰然一声响,附近四处,气流回转,树动叶落,那漫天毒砂,全被震回,掉落尘埃。
  由于毒砂弥漫,端木靖再无法追踪飞天狐商万里了。
  商万里绰号飞天狐,轻功确有独到之处,身形快如流矢,没入林中。
  这时,剩下的两个蒙面人虽见情势不对,但在南天一凤和散花天女掌圈威力之下罩住,想要遁走,万万不能。
  可是,南天一凤与散花天女二人早就注意着他们,一见两个蒙面人只想逃走,南天一凤与散花天女暴喝声中,已然齐齐拍出一掌。
  南天一凤随即变掌为点,只见一个蒙面人应声栽倒。
  与散花天女过招的蒙面人,似乎身手颇强,此时犹在死力抗拒。
  散花天女一心要想活捉那蒙面人,所以,也只顾要点蒙面人的睡穴或麻穴。
  但蒙面人似乎猜透散花天女的心意,拼命护住这两处穴道,所以散花天女一时里竟奈何他不得。
  南天一凤看得有点不耐烦,大声喊道:“我已活捉了一个,表姐把那厮毁掉算了!”
  散花天女闻言猛然厉喝一声,举手一掌,直向蒙面人拍下。
  蒙面人那知厉害,竟举掌直直地迎来。
  两掌一接,只听得蒙面人惨叫一声,偌大的身躯,有如断线风筝一般,向后摔去,跌在地上,口中狂喷鲜血,死于非命。
  端木靖看到飞天狐遁去,不禁感到惭愧,羞红了脸,歉意对南天一凤和散花天女说道:“晚辈无能,竟不能拿下那厮……”
  散花天女看了端木靖一眼,说道:“飞天狐是武林高手,你能砍下他一只手臂,已大出我意料之外了!”
  南天一凤也温声安慰道:“飞天狐非同等闲,你能胜他已是非常不易,再说他的毒砂恁般厉害,就是我也会吃他逃去的!”
  端木靖闻言心下稍安。此时,散花天女走到南天一凤擒住的那个蒙面人之前,伸手在他肩井穴上一点,然后倏起一腿,将那蒙面人踢到竹屋的墙脚,便不再理会他。
  端木靖觉得奇怪,开口问道:“既已留下一个活口,为什么不逼问他的口供?”
  散花天女尚未答话,南天一凤已微笑地解释道:“刚被捉住的人,恐怕非常倔强,也许宁死不肯吐实,如果放他一段时间,让他冷静一下,使他心生畏惧,可能容易拷问得多了!”
  端木靖一听,果然颇有道理,心想象散花天女与南天一凤这种武林高手,确实经验丰富,智计过人,不是常人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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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0-13 17:14: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无极门下人踪现

  他抬首仰望天际,已是夜阑更深,月光照亮屋顶,他低头深思……
  散花天女突然问端木靖道:“你是不是不懂剑术?”
  端木靖没想到散花天女突然提出这个问题,不由得脸上一红,讷讷地说道:“晚辈从未学过高深的剑法!”
  散花天女眉梢一扬,追问道:“玉雕龙没有把青霜十八剑招传授予你吗?”
  端木靖答话到口边,南天一凤已代他答道:“玉雕龙叫他把青霜剑自海底捞出,就是希望他能够自行学习,可惜青霜剑已被岛主留在黑水岛上!”
  散花天女略一迟疑,突然以命令的语气向南天一凤说道:“表妹,你到屋里去!”
  南天一凤闻言面现惊惶之色,不知散花天女葫芦里玩的甚么药,回眸一瞥端木靖,心中似甚不愿,但又不敢违抗她,只得默默进入屋中。
  散花天女又向端木靖一招手,说道:“你跟着我来!”
  她一旋身向林中走去。
  端木靖心中觉得奇异,不过他此时并不惧怕,便跟着散花天女走入林中。
  转眼间,两人已来到一处空地,月光映射,散花天女倏然停住脚步,转身望着端木靖,满脸严肃,缓缓说道:“我想代玉雕龙传你青霜十八剑招,你意下如何?”
  端木靖闻言大喜过望,说道:“晚辈正苦不擅使用兵刃,与人过招吃亏甚大,前辈若肯成全,晚辈不胜感激!”
  散花天女冷冷道:“我并不需要你感激,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便行!”
  端木靖心里猜疑不定,讶然问道:“什么条件?”
  散花天女轻声说道:“说起来,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我有一个面具,希望你在我面前之时,一直戴着,至于不在我面前,戴与不戴,就悉听尊便了!”
  端木靖闻言不禁哑然失笑,说道:“你是否不愿看到我这张脸?”
  散花天女满脸肃穆之色,郑重地说道:“你的脸长得怎么样,与我何干?我是要你戴上一具特制的面具!”
  端木靖咦了一声,说道:“戴一具面具,是太平常的事,这个条件,晚辈可以接受!”
  散花天女突然自怀中取出一物,右手微扬,交给端木靖。
  端木靖接在手中,摊开一看,原来是一张人皮面具,不禁惊得魂飞魄散,赫然与玉雕龙姬伦的脸型一模一样。
  散花天女笑道:“这张人皮面具,是闻名天下的‘金面天尊’琅玕尊者所制的,以五个美女的面皮精制而成,几可乱真,现在你把它戴上去!”
  端木靖似乎没有听到她说话,目不转睛地呆望着那张人皮面具。
  散花天女厉喝一声:“戴上它!”
  端木靖看到这张人皮面具,好像着了魔,傻呵呵地,果然,将那张面具戴到脸上去。
  散花天女冷笑一声,沉声说道:“现在你……”
  刚说到这里,目光不经意地从端木靖脸上溜过,突然整个呆住,全身有若石雕泥塑一般,笔直地站立着,眼光呆滞,停在端木靖的身上,她脑里闪现出玉雕龙身形。
  两人就这样呆望地相对,良久,散花天女娇躯颤抖着,莲步挪动几下,纤手倏伸,嘴里叫道:“姫哥哥!”
  身形向前一移,倏然紧紧握住端木靖的双手,嘤嘤地哭啼着。
  玉雕龙的影子,此刻闪现在散花天女脑际,使她忘掉一切,似乎玉雕龙就站她面前。
  她不能让他跑了,抢身向前扑去,她必须紧紧地抱住玉雕龙,要带玉雕龙回去黑水岛,欢渡美满的生活。
  就在这剎那间,只见人影骤闪,那人向后暴退,同时伸手脱下面具,大声对散花天女说道:“站住!请恕晚辈不敢冒充先师……”
  散花天女犹如美梦初醒,脸色骤变,怒喝道:“既然你答应了,为何要食言?”
  端木靖见到散花天女那种举动,心中非常慌张,忙说道:“晚辈确实不敢冒充先师,请女侠海涵!”
  散花天女粉脸骤现杀机,沉声叱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约定之事,你若敢反悔,我立即将你击毙掌下!”
  端木靖闻言,委实畏惧散花天女的武功,但他个性倔强,傲骨天生,不由怒火三丈,高声说道:“女侠,你若用武功迫我就范,我宁死不屈!”
  说完,他泰然而立,准备硬接她一掌。
  散花天女已经愤怒无比,认为天下所有的男人,说话都不算数,于是,她缓缓地举起右掌,平胸对端木靖面门击去。
  这挟怒打出的一掌,力道威猛,宛如排山倒海。
  端木靖如何承受得了,不死亦得重伤,幸亏他早有准备,见来势不对,疾快闪身躲避。
  但,为时已晩,已被散花天女掌力之余势扫中了。
  端木靖“哇”一声,喷出一口血箭,身子摇摇欲坠,他一咬牙,强自忍住心头翻腾的热血,尽力镇脚不动。
  散花天女一见之下,惊叫一声,怔立当地,不知道自己打了端木靖一掌,而且如此的重,她内心里感到非常歉疚,一时说不出话来,眼泪滚滚而下。
  霎时间的兴奋,似如昙花一现,幻影在她心中已然烟消云散,现在她又恢复以前的空虚。
  半晌过后,散花天女知道不应该打端木靖一掌,责怪自己胡涂,她睁大秀目,望了端木靖一眼,颤声哭道:“端木少侠,恕我失手打你一掌,看来伤势很重,让我替你治疗吧!”
  她不晓得端木靖任督已通,内力修为有一甲子,可以承受得了她一掌,何况端木靖是受她打出之余力扫中,虽已负伤,并无多大的影响。
  端木靖闻言之后,徐徐地抬起头,望了散花天女一眼,只见她哭得像个泪人儿,不免心中一软,同情感油然而生,本来不想理她的态度,突然改变了。
  散花天女一双泪眼,露出哀求的目光,盯住端木靖,希望他立刻答复。
  端木靖举手抹了一下嘴角边的血渍,徐徐说道:“晚辈承受得了一掌,无须你代替治疗!”
  这话显然与玉雕龙口气无二,听得散花天女心头狂震,不知再说甚么话好,吶吶地道:“端木少侠,除了传你‘青霜十八剑招’外,还有甚么事,需要我替你做的?”
  端木靖忽然灵机触动一下,说道:“我戴上面具,实在不敢冒充恩师,因为恩师赠与我的‘青霜剑’及‘龙形玉饰’,我无力给他老人家保存好,委实心疚!”
  散花天女这时泪水慢慢收敛,听到这些,赶忙说道:“这两件事,我替你办好,请你勿为此担念!”
  说着,她移动脚步,走近端木靖面前,又说道:“龙形玉饰当年是我送予令师的,他已亲传予你,应归你所有,家母无权扣住不还,至于青霜剑,的确是紫衣仙狐从家母处偷去的,家母本有权索还,不过此剑曾被令师沉于海底深处,是你代为捞出,理应属你所有,这都包在我身上,你可放心了吗?”
  端木靖内心一喜,似乎忘了受伤的痛苦,说道:“若替晚辈取出‘青霜剑’及‘龙形玉饰’,晚辈没齿难忘,感谢不尽,至于女侠要晚辈戴面具,我不是有意食言,男子汉大丈夫那有倒三颠四之理,因晚辈不敢冒充恩师,恐怕有失礼之处,对不住九泉里的恩师!”
  这样的语气,散花天女已然判明端木靖应诺了,于是她脸色一缓,轻声道:“端木少侠已是答应了,那么我就先传你青霜十八剑招!”
  武功剑法,端木靖是多么渴望的事,他听得心里分外喜欢,有了高深的剑术,就不怕那批蒙面人了,他赶紧说道:“已经答应女侠的话,绝不会反悔的!”
  说罢,他将人皮面具,收藏到怀里。
  散花天女香肩一幌,拿起衣袖,擦去泪痕,渐渐地恢复平静。
  月光映照在树林空地,散花天女走到一棵树下,折下一根二尺来长的树枝,除去细枝。
  然后回首对端木靖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只先传你青霜十八剑招的三式,‘青霜映雪”、‘映雪流光’、‘流光穿云’,请你注意学习,以便早些回去休息!”
  说着,她以树枝作剑,月光剑影,一边比演,一边讲解,一口气就把三式剑招演讲完毕。
  端木靖记性颇强,立即将青霜十八剑招的起手三式牢记心中。
  散花天女讲解完毕,说道:“我回竹屋去,现在夜阑人静,趁着你印象犹新时,演练一遍,但你伤势颇重,应早休息!”
  说了,就向竹屋走去,忽然她想起一事,回首又说道:“端木少侠,飞天狐商万里可能会带人前来寻衅,若你听到什么动静,赶快跑回竹屋告知!”
  端木靖点头应诺,等散花天女走后,他开始将青霜十八剑招,演练一番,“青霜映雪”、“映雪流光”,他似乎觉得很容易,惟有第三式“流光穿云”,较为复杂。
  不过,他并不怕艰难,长吁一口气,顿感心头一阵剧痛,于是,他休息片刻,仍旧专心一致,演练“流光穿云”。
  “流光穿云”,乃是凌空跃起的招式,必须手脚并用,非常繁复,他跃起数次,老是无法使双手双脚,配合得恰到好处。
  最后,他再试了一次,翻身跃起,身在空中,上下翻滚,左手出掌,右手挥剑,同时两脚直向前面踢去。
  这一次,较前成功,无奈双脚出得太慢,落地时几乎摔了一跤。
  至此,端木靖已是筋疲力尽,今日到此为止,决定有时间再练,他正想向竹屋走去,蓦闻左侧树后发传来一声轻笑,声音虽然低微,但却听得非常清晰。
  端木靖心中顿觉惊异,忽然记得散花天女说过若听到什么声音,要赶快回到竹屋中去,不过这一声轻笑,好像是女性所发的,不可能是那批蒙面人。
  端木靖心中狐疑,正想到那树后看看,又是一声轻笑,忽地红影乍闪,面前已站了一个少女,正是白天在孤岛上所救的那一位女子。
  她已换过一套崭新的红衣,头脸也梳理得非常整齐,更觉艳光照人,在银色的月光之下,似美丽仙子下凡。
  端木靖看得心头荡漾一下,脱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红衣少女满脸娇笑,说道:“你们能来神泉湾,我就不能来吗?你想把我扔掉,卸去责任,是不是?”
  端木靖双眉一皱,说道:“只因我们有事在身,无法照顾你,你不是伤得很厉害吗?”
  红衣少女娇声轻笑,说道:“承蒙你的关怀,非常感谢,我经过了几个时辰调息疗伤,虽未全愈,至少我还能来神泉湾!”
  端木靖看她虽然长得清丽出尘,而且满脸无邪,但是语气却很不善,心下很不高兴,冷冷地说道:“此处将有变故,你带伤在身,恐怕诸多不便,还是赶紧走开为妙!”
  红衣少女轻笑道:“你不必下逐客令,我必须办好一件事,否则,我绝对不能离开!”
  端木靖随口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红衣少女微微一笑,说道:“我想把你带走!”
  端木靖闻言一惊,失声问道:“带走?那么容易,你简直昏了头!”
  红衣少女耸耸双肩,一付蛮不在乎的样子,说道:“嗯!我要把你带到天涯海角,走遍名山大川……”
  端木靖满脸涨红,不等她说完,断喝一声,厉声叱道:“你年纪轻轻,怎么如此不知羞耻,再不速走,莫怪我手下无情!”
  红衣少女突然爆出一银铃般的笑声,说道:“你连青霜十八剑招的第三招‘流光穿云’都学不会,还敢这样夸大海口!”
  端木靖脸一红,讶异地问道:“你怎么识得‘流光穿云’?”
  红衣少女轻笑道:“我是无极门下,怎会不认得玉雕龙的青霜十八剑招?告诉你吧!那把青霜剑是本门掌门人紫衣仙狐夺自黑水岛主,后来再转送给玉雕龙的!”
  端木靖闻言,始知黑水岛主曾说,青霜剑原是她的,果然不是虚言。
  黑水岛主,想是为了觊觎玉雕龙的混元神功,所以不便向他索取这把青霜剑。
  端木靖这时才了解玉雕龙将青霜剑沉于海底,除了坚定必死之心外,原来还另有一层意义,就不愿以紫衣仙狐送给他的兵刃,用来对付紫衣仙狐。
  那红衣少女见端木靖沉吟不语,便又笑着说道:“近日江湖传闻,说玉雕龙在南海收了一个衣钵传人,名叫端木靖,大概就是你吧!”
  端木靖沉声答道:“在下正是端木靖,我无暇与你这般闲啰嗦,你再不离去,我可要先走了!”
  红衣少女放荡地笑了一声,娇滴滴地说道:“何必这样心急,我说要带你走,你以为是说着玩的?”
  说着,又浅笑了一下,接着说道:“你是玉雕龙的衣钵传入,我是紫衣仙狐的门下,咱们两人不是正好门当户对吗?”
  端木靖闻言勃然大怒,厉喝一声:“胡说!好大胆的丫头!”
  同时,右手举起准备出掌。不过他看到那少女一脸无邪,心中又感到不忍,废然叹了一口气,缓缓垂下右手,说道:“你负伤在身,我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还是赶紧离去吧!”
  红衣少女噘着嘴唇,说道:“我就不愿意离去,要看的好戏在后头!”
  说罢,猛然面容一整,问道:“在孤岛上与你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谁?”
  端木靖淡淡地答道:“她叫燕如碧,外号人称南天一凤!”
  红衣少女低低地惊呼一声:“金凤鬼怪僧伏魔的‘凤’?”
  端木靖点点头,道:“她就在那边的竹屋之中,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红衣少女透出惊讶的神色,问道:“你与她两个人就住在那竹屋中?”
  端木靖忙说道:“竹屋中还有一个人,她就是黑水岛的散花天女!”
  红衣少女听到散花天女之名立刻花容失色,惊惶地向竹屋那边一瞥,然后目视端木靖,说道:“原来你左右逢源,同时拥有两个名闻天下的美人,怪不得不肯跟我走!好吧!我也懒得理你了!”
  话声未完,猛见她双肩微动,红影一闪,已隐入身后的树林中。
  端木靖推想,她是慑于南天一凤与散花天女的威名,才会这样急匆匆的离去,不禁觉得失笑。
  摆脱了红衣少女的纠缠,端木靖心下一宽,便转身向竹屋走去。
  将近竹屋之时,猛听得屋内传出阵阵哀号,其声音甚是凄惨,不由大吃一惊,脚下一紧,直向竹屋奔去,他一进门,就看到散花天女与南天一凤正在拷问那蒙面人。
  此时,蒙面人的面巾已被揭去,他是个年轻汉子,面貌还算端正,在地上翻滚,杀猪般地嚎叫着。
  散花天女倏地伸手在那人背上一点,那人立刻停止叫声,扒在地上,满脸痛苦,眼中露出乞怜的目光,似乎哀求散花天女与南天一凤饶命。
  散花天女往那大汉身上啐了一口,恨声说道:“我这错骨分筋手法,大概不太好受吧?”
  那人扒在地上,捣蒜似叩着头,哀告道:“敝帮帮规森严,小的今日若多说一句话,满门老少就要惨遭横死了,请两位女侠发发慈悲!”
  此时端木靖已进入室中,散花天女看了他一眼,仍旧厉声对那蒙面人说道:“你敢杀害人家满门老少,就不敢尝尝自己灭门之祸吗?你今日若不吐实,我将以分筋错骨之法,让你受尽痛苦而死!”
  端木靖听到灭门之祸,脸色突变,怒火中烧,痛恨地对那人说道:“你若不肯吐实,我将把你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那人眼露惊惶之色,叩头道:“小的在敝帮中地位甚低,根本不知道什么重要时机密!”
  散花天女冷笑道:“你只须尽你所知,讲出来就得了,你们那个帮会,叫什么名字?”
  那人抬起头来,只见月光照在端木靖等三人脸上,显现铁青之色,杀气腾腾,不禁大为惊骇,战战兢兢的答道:“敝帮叫做潜龙帮!”
  散花天女冷峻地追问道:“帮主是什么人?”
  那人答道:“帮主究竟是谁,小的无法得知,小的是属于敝帮神泉湾分舵的,只认得分舵主!”
  散花天女问道:“分舵主是什么人?”
  那青年汉子摇摇头,说道:“分舵主究竟叫什么名字,小的也不知道,敝帮都是道兄称弟,从不直呼姓名,所以其它弟兄的真实姓名,根本无法得知,分舵主也一样,小的见到他时,他都以黑巾蒙面,所以连他的形貌都不知道,副分舵主就是叫长瘦兄,小的刚才听到这位女侠的话,才知道他是罗浮派的飞天狐商万里!”
  端木靖插口问道:“你们帮中有一个极擅追踪术的人,名叫追魂杀星,你是否认得?”
  那人摇摇头,说道:“本分舵并没有什么擅长追踪术的人,近日因为此地有事,所以除了神泉湾分舵外,其它分舵的人马也有几起来到此处,这个人大概是属于其它分舵的!”
  散花天女又问道:“你们可曾在南海中一孤岛,移走一男一女两具尸首?”
  那汉子摇摇头,说道:“本分舵的弟兄不曾做过此事!”
  端木靖突然又沉声问道:“杀害在下满门的,是不是神泉湾分舵一手包办的?”
  那汉子满脸畏惧之色,迟疑半晌,结结巴巴地说道:“是神泉湾分舵与闽江分舵连手办的!”
  端木靖双睛爆赤,面色更为铁青,颤声道:“今后我只要碰到这两处分舵的人,个个千刀万剐,决不宽贷!”
  那汉子一听此言,又见端木靖盛怒之状,极为恐惧,混身乱颤,不敢多言。
  此时,南天一凤急忙说道:“你不必害怕,只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丝毫痛苦!”
  那人闻言心下稍安,慌乱地点点头。
  散花天女又问道:“你们的帮主究竟是谁,你真的没有个耳闻吗?难道你们帮中人一向不曾提起?”
  那人答道:“帮主究竟是谁,小的委实不知,只知他功力盖世,可能是位列一流的高手之一,至于帮中的兄弟,偶而也会偷偷谈论,有人曾推测是某一位名震武林的人物!”
  散花天女追问道:“此人是谁?”
  那人惶恐地抬头看了看,犹豫一会,怯生生地说道:“这只是有些人胡乱推测的,并不一定是真的,有的人并不相信!”
  南天一凤插口问道:“你自己相信不相信?”
  那人略一迟疑,然后默默地点点头。
  南天一凤追问道:“你凭什么相信?”
  那人想了想,怯怯地说道:“因为本分舵的副舵主,也这样说过,他说本帮的帮主就是那个人!”
  散花天女、南天一凤和端木靖齐声喝问道:“那人是谁?”
  那青年汉子睁着一双惊惶的眼睛,看看端木靖,再看看散花天女,欲言又止,迟疑片刻,始嗫嚅地说道:“本帮名叫‘潜龙帮’,据说就是为了帮主之故!”
  端木靖听他话中有因,指出一个“龙”字,禁不住心头狂震,怒声喝问道:“那个传闻中的帮主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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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0-13 17:15: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荒郊血战

  这时端木靖,南天一凤与散花天女三人,逼问那个蒙面人的口供,已问出蒙面人秘密帮会叫“潜龙帮”,至于帮主是谁,那个蒙面人并不知道。
  那蒙面人只是听过帮中人私下猜测,他们的帮主乃是一位名震武林的人物,当端木靖等人逼问那人的姓名时,蒙面人却又吞吞吐吐,不肯明言。
  散花天女首先不耐烦,柳眉一扬,厉声喝问道:“你究竟说不说?”
  她内功深厚,这一喝,有如当头霹雳,震得整幢竹屋格格作响。
  蒙面人立时吓得四肢乱颤,面无人色,略一迟疑,终于战战兢兢地说道:“小的……听人家说,本帮的帮主,就是……玉雕龙姬伦!”
  乍闻此言,散花天女等三人一齐惊呆,一个个面如土色,儍楞楞地立在当地。
  他们三人,一个是玉雕龙的衣钵传人,一个是玉雕龙的世交,一个更曾与玉雕龙有过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纠葛,如今听到玉雕龙竟是那些凶恶歹毒的蒙面人之首,几乎惊得灵魂出窍。
  他们三人齐都楞住。
  半晌,南天一凤银牙一咬,叱喝他:“你这厮,是活得不耐烦了!明知我们三人与玉雕龙关系非浅,便故意拿话来堵塞?”
  那蒙面人连连叩头,慌忙说道:“小的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妄言,这确是帮中弟兄们猜测传闻!”
  端木靖突然仰天狂笑一阵,面容一整,低头怒视蒙面人,悲愤地说道:“想不到你们竟敢如此污蔑先师,先师任侠好义,光风霁月,武林共仰,岂会领导你们这些凶恶卑鄙,灭绝人性的狗东西?”
  散花天女这时热泪夺眶,娇躯乱颤,狂乱地哭叫道:“不是他……绝对不是他……”
  端木靖虎目一抡,环顾南天一凤与散花天女一眼,沉声说道:“在下遇到先师之时,也曾与他谈起过这个秘密帮会,他老人家根本没有听人说过。先师临终之时,还忧心在下可能落入那班凶徒之手,试问他老人家如果是他们的帮主,只须片言只字,就可让在下安然脱困,又何须为在下的安危而忧心忡忡?”
  南天一凤接口道:“我自小就认识姫大哥,我相信他绝对与这个潜龙帮无关!”
  说罢,转向那蒙面人,问道:“那些人推测玉雕龙就是你们的帮主,究竟有何根据?”
  蒙面人道:“这只是帮中的传闻,并没有什么根据!”
  散花天女这时已稍稍恢复平静,止住哭泣,对蒙面人问道:“你们的总寨究竟在那里?”
  蒙面人摇头道:“总寨在何处,小的并不知道!”
  散花天女又问道:“那么神泉湾分舵设在何处?”
  那人稍一犹豫,似乎不肯说出,但看到散花天女一脸肃杀之气,心中一凛,终于断然答道:“在本镇白桐山的山坳!”
  散花天女目露精光,直视蒙面人,沉声问道:“白桐山的山坳有两处,一是鼠牙坳,一是流泪谷,究竟在那一处?”
  蒙面人怯怯地道:“流泪谷……”
  话未说完,蓦见散花天女倏然骈指如戟,快如电闪,点在蒙面人后心命门穴上。
  蒙面人身躯一震,哼都未曾哼出声,已然一命归阴。
  端木靖见状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你这是干什么?”
  散花天女冷冷道:“要问的话已经问完了,还留他做甚?这样子还可使他减少些痛苦和恐惧!”
  再看看南天一凤,居然也神色自若,毫无惊异之状。
  端木靖不由心中微怒,虽说这些蒙面人个个罪孽深重,万死莫赎,但像这样问完了话,便骤然下手,却未免太过残忍。
  他略一沉吟,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南天一凤接口问散花天女道:“谢老二地头较熟,要不要等他回来?”
  端木靖知道谢老二就是这间竹屋的主人,大概就是南天一凤曾经说过的所谓“江湖朋友”。
  散花天女听了南天一凤的话,摇头道:“我们急于追寻玉雕龙的遗体,谢老二不知几时才能回来,我们不必等他了,你留个暗记,让他知道我们已经来过了!”
  南天一凤依言伸指在那张竹桌面上写了一个“凤”字和一个“花”字,她轻轻一用力,纤指穿竹而过,整整齐齐,有如铁钻镂成一般。
  散花天女又道:“为了争取时间,我们必须分头行事,那飞天狐商万里是罗浮掌门的师弟,这条线我们不能放弃!”
  说罢,转向南天一凤问道:“表妹,你不是认识罗浮派掌门人神刀云雨利吗?”
  南天一凤颔首道:“我与他曾有过数面之雅,据我的印象,他乃是一个忠厚长者,似不致与那潜龙帮有关!”
  散花天女沉吟道:“飞天狐加入潜龙帮,谅来是他个人的事,与罗浮无关,不过此事我们无论如何非问问神刀云雨利不可,好在云雨利居于粤东,离此不远,就请表妹去见见他!”
  南天一凤闻言一惊,讶然问道:“我一个人去?”
  散花天女点头道:“你认识云雨利,什么话都好说得多,再说神刀虽是一派掌门,但他的武功还未到登峰造极的境地,所以无法跻身一流,如果他想不利于你,你也足可应付!”
  南天一凤听得散花天女要她单身一人到粤东去,不由心中起疑,脱口问道:“那么你们两人呢?”
  散花天女道:“我与端木少侠即刻到白桐山流泪谷一行!”
  南天一凤不愿与端木靖分离,当下急急说道:“潜龙帮的分舵可能十分凶险,我们三人一起去,不是更好吗?”
  散花天女冷笑道:“任他龙潭虎穴,有我和端木少侠尽够了,飞天狐这条线索很重要,你这时赶紧前往追查一下!”
  南天一凤心思何等灵巧,早已看出散花天女有意将她撵开,以便与端木靖独处,心中不觉大吃一惊。
  她想不通散花天女究竟意欲何为,若说她对端木靖生情,似乎绝无可能。不要说她比端木靖大了六七岁,以她对玉雕龙一片痴心,似乎不可能在玉雕龙尸骨未寒之时,就爱上别人。
  再说,端木靖与玉雕龙份属师徒,散花天女怎可爱上他?
  南天一凤满腹疑团,百思莫解,她当然想不到散花天女有方法让端木靖冒充玉雕龙。
  原来散花天女对玉雕龙一往情深,无法自己,那一年位列一流的金面天尊琅玕尊者路过黑水岛,金面天尊以善制人皮面具闻名于世,散花天女便暗中央求他模仿玉雕龙的脸形,制了一具人皮面具。
  其后玉雕龙愤然离开黑水岛,弃散花天女而去,散花天女不明原由,对玉雕龙灰心至极,便决定物色一个人,戴着这具人皮面具陪伴着她,聊慰情怀。
  后来,她得了怪病,足迹不离黑水岛,所以暂时把这件事搁下来,直等到遇见端木靖之后,她才又想起此事。
  由于端木靖乃是玉雕龙的衣钵传人,算起来与玉雕龙的关系最为密切,而且他的高度和体形与玉雕龙甚为肖似,所以散花天女决定由端木靖来戴上那具人皮面具代替玉雕龙姫伦。
  这种事说起来迹近疯狂,不过须知散花天女两年来饱受爱与恨两种极端心情的煎熬,以致得了怪病,即便在清醒之时,她的思想亦与常人有异。
  南天一凤不知道散花天女要以端木靖权充玉雕龙,所以根本想不出何以散花天女意欲留下来与端木靖独处。
  至于端木靖虽然一向心思细密,但他身切灭门深仇,此时,一心在想着那个“潜龙帮”,听了散花天女之言,以为散花天女果是为了争取时间,心下大为赞成,便也脱口向南天一凤说道:“罗浮派这条线索很重要,为了争取时间,我们势须分头进行,燕女侠既然认识罗浮派掌门,还是劳神到粤东跑一趟吧!”
  南天一凤闻言,误以为端木靖也有意将她支开,以便与散花天女独处,不由眼眶儿一红,赌气道:“好吧!要我去,我就去!”
  说罢,猛一扭头,身形一动,也没有告辞,就闪身出了竹屋。
  散花天女在她背后喊道:“回来后在‘范老四’的地方联络!”
  南天一凤已然去远,遥遥传来一声:“好吧!”
  瞬息间已去得无影无踪。
  端木靖虽曾催促南天一凤动身,却没想到她说走就走,连一句告辞之话都没有说。
  端木靖心中不由茫然若有所失。
  他看到南天一凤离去之时,眼中隐有泪光浮动,方始蓦然惊觉,原来散花天女故意将她支使开,而南天一凤事实上并不愿离去。
  端木靖不禁有点难过,在这两人之中,他当然比较偏向南天一凤,因为他对散花天女只有敬畏之心,并没有夹杂什么感情,但对南天一凤除了尊敬之外,还有爱情的成份,虽然他在听了老丐主盛威的话之后,便尽量抑制这种爱意,但南天一凤在他的心目中,却已占了相当重要的地位。
  如今他看着南天一凤满怀委曲的离去,心中很难过,对散花天女也略略起了反感,说道:“流泪谷虽非龙潭虎穴,但敌明我暗,多一个人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让燕女侠离去?”
  散花天女为人聪明绝顶,如何听不出端木靖弦外之音,是在责备她不该遣开南天一凤,当下冷冷“哼”了一声,并不答他的话,只低声说道:“我们不是约好了吗?你我独处的时候,你必须怎么办?”
  端木靖心中不快,以不耐烦的语气说道:“你如果为了使在下戴上这具捞什子面具,而故意赶走燕女侠,在下说不得只好悔约了!”
  散花天女闻言突然粉脸变色,罩下一层寒霜,柳眉倒竖,混身一阵颤抖,然后,突然废然低叹一声,说道:“你以后不要再惹我生气了,否则我恐怕会在怒火攻心之际,失手打死你!”
  端木靖严肃地应道:“以你的功力,要杀死我也许不会太难,不过我已说过,你若以武功逼迫于我,我将宁死不屈!”
  散花天女突然眼眶一红,幽怨地说道:“那么我婉语相求,行不行呢?”
  端木靖看到她满脸悲戚之色,不由心下一震,仍然摇头说道:“这一次你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万个不行,下一次,也许我可以考虑!”
  散花天女双目紧紧结在一起,两颗珠泪夺眶而出,缓缓举起双手,捧住额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突然双目紧闭,猛力摇着头,狂乱的哭叫道:“你不要这样,我难受得要死,头好痛……也许会……旧病复发……”
  端木靖听到她的病势可能发作,着实吓了一跳,赶紧叫道:“散花女侠,请稍安勿燥……”
  但是,散花天女并没有理会他,仍只顾捧着头,双目紧闭,喃喃的低呼着:“我的头……我的头好痛……”
  说着,突然脚一软,仆倒在地,满地翻滚,昏乱的叫痛着。
  端木靖顿时慌得手脚无措,又惊又急,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才蓦然想起南天一凤的老法子,决定点住散花天女的睡穴让她安睡片刻,以渡危机。
  心念一动,端木靖正想欺近散花天女,蓦见散花天女倏然止住呼痛之声,一骨碌翻身站起。
  端木靖心中一喜,以为散花天女已然恢复正常,当下故意以轻松的语气说道:“好了,我们不用再闹别扭了,还是到流泪谷去看看吧!”
  可是,散花天女仍然凝立不动,端木靖心中生疑,睁目一看,这一看不禁使他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散花天女脸上木然,两眼瞇成一条线,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炯炯发亮,杀机隐现,与端木靖初次在黑水岛遇见她时一般无二,分明疯病已然发作。
  端木靖这一惊非同小可,心知已陷危境,只要稍一疏忽,势将莫名其妙命丧当场。
  须知散花天女疯病发作之时,一遇男性必欲杀之而后快,上次他病发之际,适逢南天一凤在场,端木靖始得死里逃生。
  如今南天一凤已然去远,只有散花天女与端木靖单独相对,散花天女武功通玄,端木靖目下远非其敌,她若猝然下手,端木靖势将凶多吉少。
  南天一凤曾一再担心散花天女病发,殃及端木靖,所以她在的时候,一直小心防备,如今她悻悻而去,适巧散花天女病发,端木靖一时里不知如何是好。
  他打量一下环境,竹屋只有一道门户,散花天女正好站在门那边,端木靖若想逃出,势必越过散花天女,此事委实危险万分。
  他再四下里仔细看看,发现这间竹屋的墙壁都是以竹子编成的,以他的武功,破墙而出,只是举手之劳,当下决定趁散花天女尚未发动攻势之前,冲破竹壁,逃向屋外。
  心念既决,正想回身向身后的竹壁撞去,猛见散花天女身形一闪,娇叱一声,突然和身向端木靖扑来,快如星驰电泄,顺手一掌,猛力推出。
  竹屋中空地狭窄,根本不易闪躲,端木靖惊慌之余,把心一横,尽起平生之力,倏地一掌迎去。
  两掌一接,风雷乍起,一声巨震,端木靖但觉胸前被一股极强劲的力道猛撞一下,身不由主,蹬蹬蹬后退三步,但觉气血一阵翻涌,混身一热,几乎立不住身。
  散花天女并未后退,她敢情也被强劲的掌力一震,倏然剎住脚步,怔怔立在当地,正和上次在黑水岛与端木靖对掌时一般情景。
  散花天女顿住一剎那,突然轻启樱唇,纵声狂笑起来。
  狂笑声中,蓦见她娇躯左摇右幌,双臂乱舞,脚下毫无章法,缓缓向端木靖欺身扑来。
  端木靖上次曾听南天一凤说过,这乃是“拂柳散花手”,诡异无伦,不由心中生懔,不敢招架,猛然卸肩倾身,向旁死命纵出。
  他向侧踊身一跃,正好纵至一张竹桌之后,与散花天女隔桌相对而立。
  由于隔着竹桌,散花天女无法前扑,只得向内移步,想要绕过竹桌,欺近端木靖。
  可是端木靖也赶紧向外一闪身,两人依然隔着那张竹桌。
  散花天女性起,陡然伸手一拍,“砰”的一声,一张大竹桌立成粉碎。
  此时两人由于身位变换,端木靖已转至近门之处。
  他在散花天女举掌拍向竹桌之际,霍地一转身,快如电光石火,夺门而出。
  正要出门之际,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叱喝:“屋里是什么人?”
  他飞身穿门而出,正好看见门外丈余远的空地上立着一人,穿着一袭黑色唐装,年约六旬,形容枯槁,身材矮瘦,有点猥琐之气。
  那六旬老者方喝问一声,蓦见端木靖自门内冲出,误以为端木靖是要扑向他,当下怒喝一声:“来的好!”
  “呼”的一拳,直向端木靖迎面打去。
  那老者武功不弱,拳出如风,飒飒作响,威势颇为强劲。
  端木靖举掌一封,陡然藉着老者的拳力,身形一顿,向斜刺里奋力扑去。
  那黑衣老者又怒喝一声,正想追向端木靖,蓦见门口白影一闪,又有一条身形冲出门来。
  老者不假思索,厉吼一声,举手“呼”的一拳没头没脑向那白衣人影迎面打去。
  这一拳力道不小,那知“砰”的一声响,宛如打在一堵墙上,震得老者半边身子一阵酸麻,同时立脚不住,睁目一看,不禁厉声惊呼:“大小姐!住手!是我!是我谢老二!”
  但是,散花天女恍若未闻,身躯左右乱摇,双臂狂舞,直向老者扑去,展开一路快攻。
  老者似乎知道散花天女的病况,惊骇已极,口中狂叫,死力闪避。
  此时,端木靖已站在竹屋之旁,目视这场惨烈的生死搏斗,心中惊骇莫名。
  他本可趁此机会,逃入树林之中,但他心地磊落,不愿让那老者无辜代他受死,所以停住身形,想要伺机出手,与老者联手低御散花天女。
  他听得老者自称谢老二,心知他就是这间竹屋的主人,与南天一凤与散花天女颇有渊源,如果被散花天女误杀,南天一凤不知将如何悲痛,散花天女事后必定后悔不迭,所以无论如何不能眼睁睁看他死在散花天女的掌下。
  此时,谢老二已勉强躲过三招,他一直想回身逃入树林中,但散花天女“拂柳散花手”凌厉诡异,厉害无比,谢老二根本无法脱身。
  散花天女一连三招落空,突然娇喝一声,猛运双臂,泛起一片掌影。
  谢老二但觉对方掌影如山,快如闪电般直压过来,退避之路全被封死,不由魂飞魄散,厉嚎一声,尽其全力,两掌猛力向前迎去。
  散花天女的“拂柳散花手”,委实令人莫测高深,她的双掌竟然只是虚招,真力已蕴于右腿,看见谢老二两掌封来,倏起一脚,以脚尖勾向谢老二的后腰,快若电光石火。
  端木靖在旁大吃一惊,不敢怠慢,厉吼声中,早已弓身向散花天女猛扑过去。
  他出手虽快,却已无及,只见散花天女已一脚踢在谢老二的笑腰穴上。
  谢老二闷哼一声,身子有如断线风筝,直直飞出二丈余远,“咚”的一声,跌在地上,不能动弹。
  散花天女犹不肯干休,脚下一动,如影随形,紧跟着谢老二,在他跌落地上之时,猛然一掌举起,朝下劈去。
  谢老二此时已不省人事,毫无抵抗力,这一掌若被劈中,怕不立时血肉横飞,惨死当场。
  就在散花天女举掌欲劈的一剎那,端木靖已扑至她的身后,全力向她后心拍出一掌。
  散花天女虽然病发,但武功未失,立时觉出背后劲风袭来,猛将举起的右掌倏然收住,身形一拧,转身迎出一掌。
  刚好端木靖的掌力已到,两掌一接,又是一声荡人心魄巨响,端木靖又硬生生被震退三步。
  可是,这一次散花天女因系转身出掌,脚下虚浮,无法着力,所以也被强劲的掌力撞退一步。
  散花天女一震之下,又暂时顿住,没有立即进击。
  就在这一顿之间,蓦见一阵风吹草动,继而一阵低微的沙沙声,只见树林中迅疾地拥出一群人,约有二十余个,一式黑巾蒙面。
  端木靖情知那飞天狐商万里已召人前来,心中一惊,蓦然触动灵机,心生一计,大喝一声,一拔身形,快如电闪,直向那群蒙面人扑去。
  端木靖身形方动,与他面对面站立的散花天女也倏地双肩一幌,急起直追,紧跟着端木靖背后扑去。
  那群蒙面人以为端木靖与散花天女双双扑向他们,纷纷撤出兵刃,为首一个身材矮胖的蒙面人陡然断喝一声:“并肩子上!”
  那二十几个蒙面人齐各厉声怒吼,迎着端木靖扑去。
  端木靖胸有成竹,就在那群蒙面人扑进的一剎那,猛将右肩一倾,脚下着力,向旁电射而出。
  这时,散花天女已全力扑至,那些蒙面人刚好迎上来,两下子正好撞在一起。
  但闻数声惨厉的嚎叫之声,蒙面人之中飞起五六人,重重摔出场外,一个个血肉模糊,死于非命。
  剩下的蒙面人被散花天女这骇人听闻的武功震慑住,再也不敢撄其锋,纷纷后退。
  散花天女杀得性起,身形毫不停留,脚下一动,但见白影一闪,在蒙面人群中划过一道弧形,惨叫之声四起,有七、八人倒落尘埃。
  蒙面人个个心胆俱裂,不敢恋战,回身便要向树林中逃去。
  那知散花天女的身形快逾流星,一掠而起,如一只大鹰,超越那群人的头上,直直纵落他们身前。
  蒙面人中为首的那个矮胖子厉呼一声:“点子辣手,要命的并肩上!”
  剩下的十来个蒙面人立刻并在一起,兵刃齐举,向散花天女冲去。
  散花天女突然纵声狂笑,娇躯左扭右幌,竟从如网的刀剑之中穿过,欺近那堆蒙面人,出手如电,倏忽又击毙四、五人。
  此时,端木靖早已隐身在一棵大树之后,眼看着那些蒙面人瞬息之间尸体狼藉,血肉模糊,不由感到怵目惊心,不过他对这些蒙面人怀恨太深,对他们没有丝毫怜悯,看到这幕惨剧,反而感到一丝痛快。
  这时二十余个蒙面人只剩下五个人,他们仍图顽抗,紧紧靠在一起,准备与散花天女一拼。
  蓦听得树林中一声断喝:“你们不是她的对手,退下!”
  接着像一阵风般自林中涌出七个蒙面人来,为首的一个虽亦黑巾蒙面,但装饰与众不同,葛巾儒衫,俨然书生打扮,手中拿着一把乌金打就的折扇。
  散花天女看到又来了一伙人,略略停住身形。
  那蒙面书生迅速地打量一下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低叫一声:“好毒辣的手段!”
  接着,抬头凝视散花天女,两个眼洞中射出炯炯精光,脸上微现一丝冷笑,问道:“你有这等身手,大概不是无名之辈,不知你怎么称呼?”
  散花天女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突然又纵声狂笑,同时身形一闪,直向蒙面书生扑去,五指箕张,罩向蒙面书生胸腹诸大穴。
  蒙面书生怒骂一声:“好个不知死活的丫头!”
  “嗖”的一声,手中乌金折扇挟着一股劲风向散花天女迎面劈去。同时左掌倏伸,抓向散花天女的手腕,快若电火,令人目夺神摇。
  俗语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端木靖躲在树后,一见之下,已知这蒙面人的武功高得出奇,比那飞天狐商万里更高出许多,心想此人大概就是那潜龙帮神泉湾分舵的分舵主。
  那蒙面书生掌扇并施,凌厉异常,散花天女略略一怔,身形微偏,避过蒙面书生的乌金折扇,同时右手一拂,扫向书生的左臂。
  她身法诡异,出手迅捷绝伦,此时两人近在数尺,看着蒙面书生的手臂即将被拂中,忽见他乌金折扇一转,横扫出去,左掌一翻,以掌缘切向散花天女的手腕,同时两脚倏然离地,腰部一弓,双脚脚尖竟同时勾向散花天女的下盘。
  他这一手不但变招快得令人目不暇接,而且四肢齐动,配合得妙入毫巅,毒辣凌厉,简直骇人听闻。
  端木靖想不到一个分舵主竟有此等身手,不由惊骇万分。
  散花天女虽然神智已失,但似乎已看出蒙面书生这一招威势绝伦,脸色微微一变,身形一顿,改攻为守。
  蒙面书生毫不停顿,瞬息间右手乌金折扇连攻五招,左手亦同时拍出五掌,双脚并不时扫向散花天女下盘,一味抢攻。
  散花天女双臂齐舞,指东划西,遇招拆招,对方攻势虽猛,但她沉着应付,毫无破绽。
  两人以快制快,转瞬已对了二十余招,仍旧分不出高低。
  端木靖看到蒙面书生出招狠毒,手中一把乌金折扇使得出神入化,不由心中生懔,暗想:以散花天女的功力,位列一流的南天一凤尚且略逊一筹,这个蒙面书生竟能与她打成平手,武功之高确实出人意外。
  端木靖认定这位蒙面书生就是潜龙帮神泉湾分舵的分舵主。心想以一个分舵主就有此等绝世身手,那么该帮总寨中的人物更不知将如何了得,看来这潜龙帮势力之雄厚,实在令人无法想象。
  此时,场中两人又已对拆了十余招,转瞬已共打了四十个照面,蒙面书生口中突然如龙吟般长鸣一声,狂笑道:“区区自出道以来,尚没有人能在我手下走完这‘追魂绝命三十六招降龙扇’,想不到你竟能赤手空拳对拆了四十招,武功之强,乃是我生平仅见,大概名震武林的玉雕龙、紫衣仙狐之辈也不过如此,你大概是位列一流‘荡魔仙女’楚菲菲吧?”
  散花天女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只顾专心接招还招。
  过了半晌,散花天女似已不耐烦,陡然身法一变,娇躯摇幌得更厉害,双臂乱舞,脚下不丁不八,毫无章法,歪歪斜斜地攻向蒙面书生。
  蒙面书生忽觉压力陡增,手中乌金折扇竟然觉得沉重许多,变得很不顺手,情知是由对方罡气四布,真力透于四周之故,不由心中骇然。
  散花天女身法一变之后,怪招迭出,诡异奇奥,蒙面书生立时逼得还手无力,屈居下风。
  那首先率领二十余人来到此地的矮胖蒙面人突然在旁大声叫道:“总堂三香主,此女的身法似是传闻中的‘拂柳散花手’,她大概就是黑水岛的散花天女,据说她的功力比某些位列一流的高手有过之而无不及,香主千万小心!”
  端木靖闻言始知自己先前未免太过小觑这蒙面书生,原来他并不是神泉湾分舵的分舵主,而是潜龙帮总寨中的一位香主,大概是该帮有数的高手,怪不得武功如此高强。
  那蒙面书生听说与他力拼四十余招的女子乃是黑水岛的散花天女,不由身形微微一震。
  他蒙着黑巾,脸上表情看不清楚,但由两个眼洞中,可看出他的眼光中含着惊骇的神色。
  此时,散花天女凌厉的攻势,绵绵不绝,蒙面书生左拦右挡,已有难于招架之势。
  与他同来的六个蒙面人突然有人大声说话:“此女既是黑水岛的散花天女,谅已学过‘诸天大修罗真经’的武功,不可力敌,三香主且请退下,由属下等以‘六绝剑阵’对付她!”
  蒙面书生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但他许是因为半生未逢败绩,不甘令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所以仍然苦力支撑不愿退下。
  又过了片刻,蓦听得散花天女暴起一阵狂笑,倏起一腿,勾向蒙面书生后腰,等蒙面书生撤手回扇,向后一撩,迎架来腿之时,散花天女猛然双手齐出,一虚一实,快若电火,直向蒙面书生两边颈肩部拂去。
  她这一招诡异无伦,令人莫测高深,蒙面书生折扇撩向腰后,前面门户大开,仓猝间已不及招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厉叫一声,倾肩斜身,纵力向旁纵出。
  饶他身手快捷,左肩头仍被散花天女五指拂中,闷哼一声,跌出丈余远。
  那随他同来的六个蒙面人齐声大喝,抢入场中,扑向散花天女。
  蒙面书生咬紧牙关,强忍剧痛,大叫一声:“六绝剑阵!”
  那六个蒙面人如响斯应,齐应一声诺,各各拔出兵刃,将散花天女围在核心。
  那六个蒙面人竟一式使用长剑,齐齐怒喝一声,六把长剑抖起六朵剑花,“嗖嗖”声中,在同一瞬间各向散花天女攻出三招。
  他们招式划一,出手如电,端的厉害无比。
  散花天女身形化作一团白影,电转于六人之间,她身法轻巧,左闪右避,毫无破绽。
  可是,这个剑阵,紧密异常,那六个蒙面人似乎曾受过严格的训练,六把长剑配合得天衣无缝,怪招迭出,有如波涛一般,不断涌向散花天女。
  散花天女每攻向一人,其余的五把长剑立自四面八方围至,端的毒辣非凡。
  因是,她虽然武功盖世,但一时竟奈何这个剑阵不得。
  蒙面书生手抚着受伤的肩头,立于一旁,此时见六个蒙面人与散花天女战做一团,胜负难分,突然高声命令道:“你们尽力稳住阵脚,让那丫头无暇他顾,我在旁以降龙毒爪取她性命!”
  说罢,突然在腰间一摸,取出一只黑黝黝的铁器来,那铁器作手爪形,连着一根细长的铁练,手爪爪尖隐隐闪着一丝青光,显然曾喂过剧毒。
  那蒙面书生脚下一动,悄悄掩近剑阵。
  端木靖在旁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心想散花天女在病发之际,虽说武功未失,但注意力恐已远逊于平日。
  这六绝剑阵如此厉害,六把长剑配合紧密,奇招层出无穷,散花天女赤手空拳,能够打成平手已大不易,恐怕无法兼顾阵外的事物。
  蒙面书生欲以毒爪偷袭,散花天女猝然无防,很可能措手不及,伤在毒爪之下。
  此时蒙面书生已靠近剑阵,准备出手,端木靖距离尚远,即使急急抢出,恐与事无益。
  他心中惊急,突然灵机一动,探手入怀,摸出先前南天一凤在孤岛上交给他的紫衣仙狐的独门兵器,“金炼银锁”。
  他刚刚取出“金炼银锁”,蒙面书生的毒爪已脱手飞出,直向被围在剑阵之中的散花天女飞去。
  端木靖大喝一声,手中“银锁”奋力掷出,直向毒爪迎去。
  但见银光划空而过,引起“沙沙”怪响,射向那黑黝黝的毒爪,“卡喳”一声,“银锁”的锁牙刚好夹住那只毒爪,续而向外抖,硬生生将那毒爪自散花天女头上不及三尺之处,带向阵外。
  蒙面书生看见“金炼银锁”,失声惊呼道:“紫衣仙狐!”
  猛然松手撤开毒爪上的铁练,一拧身,钻入身后的树林,同时大叫一声:“死战!”
  此时,最先来到的二十几个蒙面人中,尚有五个人肃立于一旁,听到蒙面书生的叫声,陡然齐声厉喝,扑向端木靖藏身之处。
  端木靖大吼一声,自大树后闪身出来,手握牛耳尖刀,一招“青霜映雪”,直向那五个蒙面人迎去。
  这一招是青霜十八剑招的起手式,端木靖刚刚学会,但已练得相当纯熟,威势不比寻常,惨叫声中,立即有一个蒙面人,被牛耳尖刀在胸前划了一道,深达三寸的血沟,翻倒在地,死于非命。
  那剩下的四个蒙面人,眼中都露出惊骇莫名的神色,可是并没有一人退却,仍旧奋不顾身,扑向端木靖。
  端木靖见状,不由恍然大悟,原来他见蒙面书生临走之时,没头没脑的喊了一声“死战!”一时里猜不透究竟是什么意思,如今见到这些蒙面人,虽在极度惊骇之中,仍然不愿退却,个个将生死置诸度外,看来蒙面书生的一句“死战”,就是命令在场的蒙面人,必须奋战至死的意思。
  那蒙面书生见了“金炼银锁”,误以为紫衣仙狐在场,吓得调头就走。
  他因怕被人追赶,所以下令这些蒙面人,必须奋战而至死,纠缠敌人,以便使他得以从容逸去。
  端木靖不禁心中感慨万千,心想蝼蚁尚惜性命,这些蒙面人听到蒙面书生的命令,立即不顾生死,奋战不休,看来潜龙帮纪律严明,号令如山,其组织必甚严密,确实不容小觑。
  此时另一边的剑阵中已起变化。散花天女杀得性起,奇奥招式层出不穷,下手凌厉无比。
  至于那些蒙面人,虽然奉命死战,但一来看到他们的首领匆匆遁走,二来看到端木靖突然现身,气势如虹,六个人的心理上都受了影响,斗志起了动摇,手脚都不知不觉缓了下来,无法再配合的恰当,所以瞬息间已被散花天女抢得主动,整个剑阵立刻显得岌岌可危。
  这边端木靖手刃一人后,更是精神抖擞,右手牛耳尖刀,不断施出“青霜十八剑”的起手二式“青霜映雪”与“映雪流光”,左手则时而握拳,时而张爪,配合双脚,施展诡异绝伦的“玉龙七散手”。他一路抢攻,瞬息间竟又连毙三人,只剩下那矮胖的蒙面人。
  那矮胖子乃是先前那二十几个蒙面人之首,武功颇不弱。
  无奈端木靖的功力已今非昔比,较那蒙面人高出许多。蒙面人直被他逼得团团乱转,狼狈不堪。
  端木靖瞬息之间,手戮四个蒙面人,脸上不由得露出得意之色。
  他此时看到散花天女已抢尽上风,胜券在握,不禁心中一宽,情知这些蒙面人,今日已是一败涂地,当下不愿马上下手杀死那矮胖子,只故意恶作剧式的戏弄他,一会儿在他手臂上轻划一刀,一会儿在他屁股上踢一脚,一会儿又在他的脸上摸一把。
  这种举动乃是非常残酷的,须知江湖人物大多抱着可杀不可辱的观念,像这样百般轻侮,简直比将他万刀寸磔更令他难受。
  端木靖向以侠义自居,本来不宜出此手段,不过他身负血海深仇,对这些蒙面人恨入骨髓,所以这种残忍的举动使他感到一丝痛快,心中积郁,不觉之间,消除不少。
  那矮胖的蒙面人此时已身被十数创,鲜血淋漓,但都只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
  他被端木靖诡异的招式逼得手忙脚乱,突然怒吼一声:“端木小狗,大爷学艺不精,武功不如你,你要杀就杀,大爷绝无怨言,像这样把人当猴儿戏耍,算什么英雄好汉?”
  端木靖仍一味游斗,得意地大笑数声,说道:“你就是神泉湾分舵的分舵主,是不是?”
  那矮胖子恨声答道:“大爷若是分舵主,那容得你这般张狂?”
  端木靖一听,果有道理,这矮胖子的武功尚且不及飞天狐商万里,不可能是什么分舵主,当下又问道:“你们分舵主为何不亲自前来?”
  矮胖子喘着气答道:“我们二十余人在路上遇到副分舵主,见他吃了大亏,便急急赶来,副分舵主已回分舵,是不是还会请舵主率人前来,大爷不敢说!”
  端木靖闻言不由心中微惊,如此说来,待会儿可能还有一场恶战,必须及早将眼前这几个蒙面人除去,心念一动,突然厉喝问道:“你是不是属于神泉湾分舵的?”
  那矮胖子此时已被端木靖逼得走头无路,忿怒攻心,闻言恶狠狠的反问道:“是便怎样?”
  端木靖陡然虎目圆瞪,双睛尽赤,头发根根竖立,暴喝一声,大声说道:“既是神泉湾分舵的人,必曾参与杀害小爷全家,小爷已发过誓,你们若撞在小爷手中,被小爷亲手所杀的,必定一个个碎尸万段。你死后必被小爷剁成肉酱,特此奉告一声!”
  说罢,猛然厉肃一声,身形拔起,一招“流光穿云”,右手牛耳尖刀横扫而出,同时身在空中,两脚踩向那蒙面人的胸腹之间,左掌并快如电闪,全力劈下。
  他在同一瞬间,四肢齐动,等于是四个不同的招式,凌厉无比。蒙面人心中震骇,上身后仰,脚下猛蹬,欲以“铁板桥”的身法向后纵出。
  可是,那里还来得及,但见寒练骤闪,血光崩现,牛耳尖刀适自蒙面人胸部划过。
  蒙面人惨叫一声,双脚尚未纵起,已然一命归阴。
  端木靖突然纵声狂笑,手握牛耳尖刀,用力在那蒙面人身上乱割乱砍。
  那柄牛耳尖刀,乃是黑水岛主交给他的,本是断金碎玉的神兵异器,每一刀砍下,立刻血花四溅,连肉带骨,砍得支离破碎,不一会儿,那具尸体已被砍成一堆肉酱。
  端木靖又转向另一具死在他手中的尸体,依然用那把牛耳尖刀,唏里呼噜地乱割乱砍。
  他平时显得端重肃穆,但此时却近乎疯狂,眼中凶光毕露,脸上头上密密麻麻溅满血点,状至可怖。
  他时而狂笑,时而放声痛哭,手中牛耳尖刀,狂乱地挥舞着,不久已将死在他手下的五个蒙面人,砍成五堆肉酱。
  砍完之后,端木靖突然静下来,站在五具尸首之前,痴痴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端木靖才慢慢清醒过来,定住心神,抬眼一看,只见散花天女不知何时已掌毙四个蒙面人。这时正与剩下的两个蒙面人静静对立,三人都不发一语。
  端木靖心中生疑,仔细端详散花天女的脸,只见她表情木然,眼光呆滞,儍柯柯地发怔。
  看那模样,很像是受了伤,端木靖心中吃惊,正想走过去看看,忽见散花天女身形一震,两只眼睛突然睁得大大的,充满惊疑的神色,看了端木靖一眼,又看看满地狼藉的尸体,口中“咦”了一声,惊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端木靖见状知散花天女已恢复神智,全然清醒,不禁大喜过望,急急大声说道:“你没有受伤吧?”
  散花天女摇摇头,然后又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端木靖笑道:“我们适才打了痛快的一仗,大获全胜呢!”
  散花天女环顾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一眼,面现错愕之色,问道:“我们两人杀了这么多人?”
  端木靖大笑道:“晚辈毁了五个,其余的都是你杀的!”
  散花天女更是一脸吃惊之状,“哦”了一声,低呼道:“我杀了这么多人?”
  接着,转头看了站在她对面的两个蒙面人一眼,问端木靖道:“这两人受伤不轻,怎么还不逃走?”
  端木靖道:“他们奉命死战,所以不敢离去!”
  散花天女问道:“奉谁的命?”
  端木靖微笑着应道:“他们适才有一个什么香主,使着一把折扇,武功不弱,和你力拼六十余招,始被你拂中肩头,他离去之时,曾命剩下的人奋战至死,所以他们不敢离去!”
  散花天女轻轻哦了一声,又看看那两个蒙面人一眼,转头对端木靖说道:“他们既然不得不死,我们何不成全他们,你还是下手把他们除去吧!”
  端木靖尚未接腔,那两个蒙面人中突然有一个开口说道:“请问我们死后是否也会被剁成肉酱?”
  端木靖两眼一瞪,沉声问道:“你们是不是属于神泉湾分舵,或闽江分舵的?”
  那人摇头道:“我们是属于总寨的,负责侍候三香主的!”
  端木靖面转笑容,说道:“既不是这两处分舵的人,姑且留你们一个全尸吧!”
  那人闻言对着端木靖拱拱手,平静地说道:“如此在下感激不尽!”
  说罢,突然转头向另一个蒙面人厉声喝道:“你们还不自行了断,等待何时?”
  话声未完,两人倏然举起手掌,直向自己天灵盖拍下。
  端木靖见状急呼一声:“且慢!”
  可是,已经来不及,但闻“砰”的一声,两人的天灵盖立时破裂,脑浆流了一地,死于非命。
  端木靖见两个蒙面人突然自尽而死,大出意外,不由感慨系之。
  散花天女则似乎无动于衷,根本视若无睹,只回头看了端木靖一眼,淡淡地问道:“我适才是否曾难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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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0 13:01: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狭谷逢凶
  端木靖闻言苦笑道:“适才若不是我命大,早已到姥姥家报到去了!”
  说着,蓦然想起那位被散花天女一掌击倒的谢老二,急急指着不远处的草丛,说道:“谢老二适才伤在你的掌下,现在还躺在那边的草丛中,恐怕已是凶多吉少矣!”
  散花天女闻言立刻花容失色,惊呼一声,双肩一幌,扑向那处草丛去。
  只见谢老二果然静静侧卧于草丛中,一脸痛苦的表情,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散花天女略在他身上一按,急急说道:“他还未死去,只是受伤不轻,昏迷不醒,你先把他抱入屋中!”
  端木靖依言轻轻抱起谢老二,进入竹屋之中,将他平放在竹榻之上。
  竹屋中有一具蒙面人的尸体,散花天女也许是看得恶心,一入屋内,立即举脚将那尸首踢出门外,然后来到榻前,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来。
  小布包中包着一截约五寸长的人参,其色深红,与一般人参不同,显然曾在特制的药液中浸过。
  散花天女自那截人参之上剥下两片,交给端木靖,说道:“把这个喂他服下。你自己也服一片,你已一整天未曾进食,服下这片特制人参,可以不饿!”
  端木靖依言将那片人参纳入谢老二口中,又自服下一片。
  他看到散花天女老是不愿碰触谢老二,心知这个谢老二必定是个下人,大概是黑水岛雇用的。
  谢老二服下人参之后,依然毫无动静。
  端木靖等了半晌,见谢老二仍然昏迷不醒,便问散花天女道:“你可否替他推宫活血,助他还原?”
  散花天女摇摇头,默然不语。
  端木靖只道散花天女不肯动手,心中略感不快,说道:“你若不愿动手,请将疗治之法告诉我,我愿意试一试看!”
  散花天女突然眼眶儿一湿,悲声说道:“他的五臓六腑受伤甚重,若用推宫活血之法,将速其死,他现在已服下黑水岛的特制人参,只要静静休养,可以慢慢复原!”
  端木靖闻言,始知他原来是误会了散花天女,不禁脸上微微一红,问道:“这个谢老二究竟是何许人也?”
  散花天女含泪道:“他是我家的老仆人,负责神泉湾一带的联络工作,一向忠心耿耿,办事辛勤,想不到竟被我……”
  说着,两颗珠泪婉转淌了下来,举起衣袖掩面啜泣。
  散花天女哭了一会儿,始慢慢止住哭泣,说道:“谢老二服下特制人参已有片刻,行遍全身,可以将他救醒,请你轻点他的期门,章门和华盖穴!”
  端木靖闻言一惊,这三处穴道都是人身要穴,若被点中不死也得受伤,谢老二已奄奄一息,这一下岂非将他送到鬼门关去?
  散花天女见端木靖迟疑不敢下手,便又说道:“我算定药力现在正聚集于此三穴,你若以六分发四分收的劲力点此三处穴道,可助药力,刺激心经,让他醒来!”
  端木靖闻言,只得将真力蓄集指头,以六分发四分收的力道,轻点谢老二期门、章门、华盖三穴。
  说也奇怪,端木靖乍一收指,谢老二混身一阵抽搐,已悠悠张开双目。
  散花天女走至榻前,叫了一声:“谢老二!”
  眼泪立刻又像断线珍珠般掉下来。
  谢老二脸上突然显得很激动,挣扎着要起来。
  散花天女赶紧一手将他按住,哽声道:“都是我不好……”
  谢老二苦笑一下,喘着气说道:“这怪不得大小姐,大小姐千万不要自咎!”
  说罢,又急急说道:“小的和范老四在南海中找了您一整天,想不到您竟然在这里……”
  散花天女闻言一怔,问道:“找我干什么?”
  谢老二脸上抹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喘着气继续说道:“黑水岛情势危急,已经朝不保夕了!”
  此言乍出,散花天女与端木靖齐齐大惊失色,散花天女慌忙地问道:“黑水岛究竟发生何事?”
  谢老二咽了一口唾沫,强忍住身上的痛楚,缓缓说道:“在一天之中,江湖人物一批一批如波浪般涌向黑水岛,企图争夺诸天大修罗真经,现下环伺黑水岛四周的武林人物已多达三、四百人。
  他们起初自己勾心斗角,互相牵制,所以不能团结起来,对黑水岛威胁并不太大,但是后来连少林僧也插上一脚,情势立刻大变。少林掌门明心禅师的师叔‘智珠’长老亲率十八个高僧,来到黑水岛,声称百年前撰写‘诸天大修罗真经’的‘痴和尚’本来系出少林,所以这本真经应归少林所有。
  但智珠长老德高望重,自他来到黑水岛后,群豪都听从他的指挥,齐一步骤,对付黑水岛,所以黑水岛情势逆转!”
  听完了谢老二的一席话,散花天女面色凝重,忧急形于颜色,沉吟地问道:“岛上是否有人伤亡?”
  谢老二答道:“有个名叫‘烈火神君’任庆的人,武功高得出奇,一口气伤了火孩儿与芍药、牡丹两位堂主!”
  端木靖惊声插口道:“南天一凤曾说此人的武功可能高得骇人听闻,想不到果然如此了得。他曾经答应罢手,怎么又会去而复返?”
  谢老二望了端木靖一眼,突然问道:“尊驾大概就是玉雕龙的传人端木少侠吧?”
  端木靖点头道:“在下端木靖,玉雕龙正是家师!”
  谢老二依然目视端木靖,说道:“烈火神君这次来到黑水岛,根本不提大修罗真经的事,口口声声要见端木少侠!”
  端木靖闻言一惊,急急问道:“他要找我干什么?”
  谢老二道:“他只说有非常重要的事,非面见端木少侠不可,对他说端木少侠已然离岛,他却不肯相信,一口咬定端木少侠已被黑水岛主软禁起来,非要让他搜一搜不可,他一口气伤了火孩儿及芍药、牡丹两位堂主,后来还是岛主亲自出手,与他对了三掌,不分胜负,他才知难而退!”
  端木靖听说烈火神君任庆这样急着要找他,不由得满腹疑团,猜不出烈火神君意欲何为。
  谢老二转对散花天女说道:“如今岛上只靠岛主与蔷薇堂主苦力撑持,情势岌岌可危,岛主已派五位姑娘,冲出重围,要找大小姐与燕女侠回去,小的也收到指令,全力寻找大小姐与燕女侠!”
  散花天女沉吟半晌,突然“咦”了一声,问道:“你怎么一直没有提到荼菲堂主,她到那里去了?”
  谢老二道:“岛主先前派了三位堂主离岛,搜寻惜花楼主,后来又以飞鸽传书急召她们回去。可是荼菲堂主一直没有回岛,到现在行动不明,影踪杳然!”
  散花天女听得双眉紧结,一付忧心忡忡的模样,沉思半晌,突然转头注视着端木靖,严肃地说道:“此刻虽然已近三更,但我必须急速赶回黑水岛,你能不能随我一起去,以便助我一臂之力?”
  端木靖想了想,摇头道:“晚辈必须急速寻找先师的遗体,委实分身乏术!”
  散花天女沉吟道:“玉雕龙的遗体我也急于找回,不过此事缓一两天也没关系,黑水岛的情势却已克不容缓!”
  谢老二突然打岔道:“大小姐,岛主还有一项指示!”
  散花天女问道:“什么指示?”
  谢老二一双眼睛紧盯着端木靖,欲言又止。
  散花天女急急说道:“端木少侠不是外人,你且说无妨!”
  谢老二略一迟疑,终于低声说道:“岛主要大小姐与燕女侠将端木少侠带回黑水岛,交予烈火神君,以便减少一路强敌!”
  散花天女心念电转,沉思片刻,转头目视端木靖,说道:“岛主虽有指示,但我不愿勉强你,你可自决定,你愿不愿与我同回黑水岛?”
  端木靖摇摇头,说道:“我要留在此地,全力寻找先师的遗体!”
  散花天女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的神色,但这是一剎那的事,她立即转向谢老二说道:“这间竹屋不宜久留,你可请端木少侠背你到范老四那边去!”
  说着,又向端木靖说道:“我此时归心似箭,所以我先走一步,你背着谢老二到范老四的地方去,范老四也是黑水岛的人,你暂时住在他那里,并叫他协助你追寻令师他遗体,你若见到南天一凤,叫她火速赶来黑水岛,她与少林智珠长老颇有渊源,或许能化解此事亦未可知。我会尽快与你联络,你暂时不要离开白桐镇。你独自一人,不要擅闯白桐山流泪谷,免遭不测!”
  端木靖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说道:“先师的青霜剑与龙形玉饰,你已答应取来还我,请不要忘记!”
  散花天女颔首道:“此事包在我身上,不必多虑!”
  话声甫落,她脚下倏然一动,闪身出了竹屋,瞬息已去得无影无踪。
  谢老二目视端木靖,突然笑道:“大小姐恨令师入骨,怎么对你和颜悦色,究竟是何原故?”
  端木靖微微一哂,也不答他所问,只淡淡地说道:“我还是带你离开此地吧!”
  说着,伸手就要抱起谢老二,谢老二却一把将他推开,翻身坐了起来,说道:“小的自己能走,只是不要走得太快!”
  说罢,下了竹榻,跟着端木靖,蹒跚地走出竹屋。
  两人缓步穿过树林,不久,已来到白桐镇的边缘。
  端木靖抬头向旁一看,只见远处一座大山,高峰插云,甚是雄壮。
  他曾来过白桐镇,知道这座山就是白桐山,依先前那蒙面人所言,潜龙帮的分舵就在此山的流泪谷之中。
  流泪谷之名,他也曾听说过,据说该处瘴气甚重,进入其中,会禁不住眼泪直流,如果时间太久,还会在不知不觉间中了瘴毒,此种瘴毒非常厉害,中者会四肢瘫痪,最后并会死于非命。
  端木靖看着那座大山,脑际突然闪然一丝意念,随口问谢老二道:“白桐山流泪谷之名,我曾听人说过,只不知究竟在山口中那个地方?”
  谢老二答道:“在白桐山的正东方!”
  端木靖点点头,沉思片刻,突然又问道:“那个范老四究竟住在何处?”
  谢老二道:“镇上关帝庙后面一幢红砖矮房就是!”
  端木靖听到关帝庙之名,心中一震。想起他与老丐主盛威分手之时,曾约定三日后在白桐镇关帝庙见面。不知老丐主是否已找到他的爱徒无影丐丘晋?
  他问明了范老四的住处,突然向谢老二说道:“请你自己到范老四的地方去,我过一段时间再来找你!”
  谢老二闻言大吃一惊,急问道:“现在已是深夜,你要去那里?”
  端木靖微微一笑,并不答言,倏然双肩一幌,闪身退回密林中。
  谢老二身上负伤,无法追赶,只焦急地喊了几声“端木少侠!”可是,端木靖已去得无影无踪。
  端木靖一入林中,立即向着白桐山疾奔而去,片刻已来到山脚下。
  散花天女临走之时曾殷殷叮嘱,叫他不要只身涉险,独闯流泪谷,他当时未置可否,事实上他年轻气盛,如何肯听。
  这白桐山颇为高大,周围数十里,自山腰以上,全是密茂的原始森林,人迹罕至。
  端木靖沿着山脚,直向正东奔去。
  他脚下极快,不到盏茶时刻,已来到白桐山的正东方,果见山边,露出一个小缺口,乃是一处山坳,心知必是流泪谷无疑。
  他见谷口颇为狭窄,可以想见谷中地势必定极为险要,不过他心中了无怯意,在谷口略一张望,便闪身进入谷中。
  一入山谷,只见两边都是陡绝的山崖,峭壁千仞,中间是一条狭窄的通路,地上全是突兀的怪石,崎岖难行。
  他走了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片空旷的地方,空地后面乃是一大片树林。
  端木靖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但觉谷中暗无灯火,而且静悄悄的,绝无声响,不由暗中生疑,当下急急闪入树林,继续向谷中深处走去。
  一入林中,立即闻到一股辛辣的气味,而且两眼发酸,泪水缓缓地流出来。
  端木靖赶紧屏住气息,以免瘴毒进入体内。
  他在林中走不多时,已来到树林尽头,运集目力向林外一看,只见不远处赫然矗立着一幢楼阁。
  端木靖心头狂震,小心翼翼地躲在一棵树后仔细端详,只见这幢楼阁重门紧闭,暗无灯火,阒无人声,似乎久已无人居住。
  他不由得满腹狐疑,俯身拾起一块石子,等了半晌,依然毫无动静,右手一扬,将手中石子向那座楼阁投去。
  “笃”的一声,石子正好碰到一根石柱上,可是依然没有半条人影。
  端木靖心下一宽,从树后闪身出来,飘至楼阁之前,又四下里小心的打量,然后走向楼阁的大门。
  那扇门原来只是虚掩着,端木靖略一迟疑,推开大门,探头一看,里面蛛网重重,积尘盈寸,污秽不堪,似不可能是潜龙帮的分舵。
  他心中有点失望,正要把头缩回门外,突然不经意地瞥见屋内深处的墙角上,似乎蜷缩着一团白色人影,不由心头狂震,立刻联想到他的师父玉雕龙死时也是穿着一袭白衣,难道这是玉雕龙的遗体?
  心念一动,不假思索,急急闪入门内,飘身到那白衣人影之旁,伸手一摸,但觉触指滑腻,软玉温香,敢情是个女的,而且并未死去。
  端木靖心中惊悸不置,此时屋内极暗,那女子又俯着身,根本看不出她的脸形,只隐约觉得她头发很长,垂于背后。
  端木靖正想将那女子扳过身来看一看,蓦然听到屋外似乎微有声响,不由大吃一惊,顾不得理会那白衣女子,急急飘身到了门边,躲在门后,侧耳谛听。
  只听着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朗笑,接着一股低沉的声音说道:“端木少侠,你一入流泪谷,我们就知道了,请你还是出来相见吧!”
  端木靖已听出是那蒙面人的声音,当下无暇思索,一手拉开大门,跃出门外。
  只见门外空地上已站了一大群人,全部黑巾蒙面,正中间站着那位蒙面书生,手中依然执着那柄乌金折扇,显得飘逸潇洒。
  那蒙面书生看到端木靖现身,咯咯轻笑两声,说道:“我们本在等候紫衣仙狐宛溪纱,想不到端木少侠却先来了!”
  端木靖听到蒙面书生仍一心认为紫衣仙狐就在左近,不由哑然失笑,自怀中摸出那条“金炼银锁”,笑道:“尊驾见了这条金炼银锁,夹着尾巴就逃,事实上用金炼银锁扣住你的毒爪之人,乃是在下,并不是紫衣仙狐!”
  蒙面书生闻言一怔,问道:“紫衣仙狐的独门兵器怎会到了你手中?”
  端木靖冷笑道:“这个你管不着!”
  蒙面书生突然摇头叹一口气,说道:“端木少侠,你的问题实在叫人为难,你先后伤了本帮数十人性命,本帮势不能放手不管,可是要管的话,却又碍于你身份特殊!”
  端木靖讶异地问道:“何谓身份特殊?”
  蒙面书生突然冷笑一声,说道:“本帮先前曾派出许多人追杀于你,后来却又突然罢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端木靖想了想,说道:“大概因为在下与黑水岛过从甚密,又因为在下已蒙玉雕龙收为衣钵传人之故!”
  蒙面书生接口道:“黑水岛虽然令人莫测高深,但本帮并不惧怕他们。本帮决定不向你追究,纯然是为了玉雕龙之故!”
  端木靖冷笑道:“家师声威盖世,称尊武林,你们不敢招惹,亦是人之常情!”
  蒙面书生连连摇头,急急道:“不,不,不,本帮绝不致害怕任何人,本帮不愿招惹玉雕龙乃是另有原因的!”
  端木靖讶异地问道:“难道家师与贵帮有什么渊源?”
  蒙面人道:“岂止是渊源而已,老实说,本帮十余年来,一直传闻玉雕龙就是本帮的帮主!”
  端木靖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问道:“什么?你们一直不知道帮主是谁?”
  蒙面书生点头道:“本帮的帮务一直由副帮主主持,至于帮主则居于幕后,究竟帮主是谁,本帮合帮之中,只有副帮主一人知道,而副帮主从未说起,所以本帮上上下下根本不知帮主是何人,就以区区而论,投入本帮已将近十载,忝为总堂一名香主,时时随侍副帮主左右,可是却一直无法确知帮主究竟何人。只知道十余年来,帮中一直有个传闻,说玉雕龙就是帮主!”
  端木靖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说道:“可怜你们这个历时十几年的传闻,完全是子虚乌有,你们因为帮名叫做‘潜龙’,所以推测帮主就是玉雕龙,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在下敢以项上头颅与你们打赌!”
  蒙面书生冷笑数声,说道:“端木少侠不是在惨遭灭门之后,才拜玉雕龙为师的吗?你与他相处不久,凭什么敢说他必定不是本帮的帮主?”
  端木靖朗声说道:“我曾与他老人家谈起贵帮,他根本毫不知情,而且他还担心在下会惨遭你们的毒手,试问他如果是你们的帮主,只须片言只字就可以解除在下的危困,何须为了在下的安危而忧心?”
  蒙面书生轻轻一笑,道:“你满门老少死于本帮手中,玉雕龙既有心收你为徒,如何肯承认与本帮有关?至于未曾以片言只字替你解危,乃是害怕引起你的疑心,而且须知本帮的帮主十余年来只在暗中指挥副帮主,从未直接对其他之人下令。目前本帮副帮主远在千里之外,玉雕龙根本没有时间对副帮主下令,所以他虽是本帮的帮主,却无法帮助你!”
  端木靖闻言不由心中一震,当时玉雕龙已然奄奄一息,确实没有多少时间。
  不过端木靖并不相信玉雕龙真的与潜龙帮有关,当下又说道:“当时贵帮追踪在下的人中有个‘追魂杀星’,家师还曾帮着在下,推测追魂杀星究竟是什么人,家师当时情真意挚,绝对没有半点虚假!”
  蒙面书生突然纵声大笑,说道:“玉雕龙十几岁就已成名,如今已年近四旬,早已是个老江湖,他假如存心演一出戏给你看,还会露出半点破绽吗?”
  端木靖听了蒙面书生这番话,立时哑口无言,再也提不出什么理由来辩下去。
  他先前也曾听到另一个蒙面人说玉雕龙,可能就是潜龙帮的帮主,但他根本不予置信。
  如今听到蒙面书生的一番分析,心中不禁起了动摇,再也不敢肯定的说,玉雕龙不是帮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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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0 13:02: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红衣少女
  想到他最敬爱的人,可能也就是他恨入骨髓的大仇人,端木靖不禁心如刀割,痛苦得几乎发狂。
  他茫然地呆住半晌,突然狂乱地厉声大喝道:“你们的副帮主在什么地方?我要找他问个究竟!”
  蒙面书生笑道:“本帮副帮主如果在附近的话,你的问题也不必拖了这么久了,他在半个月前,为了修习某种绝世武功,已然深入大漠,现下他究竟在大漠中那个地方,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不在的时候,帮务本来委由总寨大香主全权处理,不过你的问题,大香主也不敢作主,因为他根本不知玉雕龙,究竟是不是本帮的帮主,所以无法决定要不要取你的性命!”
  说罢,略略一顿,又道:“现在只有等副帮主回来才能决定。端木少侠今日既然来到此处,就委屈你在此谷中住上一些时日,等副帮主回到本帮总寨时再说!”
  端木靖冷笑道:“在下如果不愿留下呢?”
  蒙面书生淡淡地答道:“那恐由不得你了。你进入本谷之后,并未服用本帮特制的解毒之药,现在已吸下不少瘴气,稍停就会四肢瘫痪了!”
  端木靖闻言仰天大笑,道:“在下入谷之后,一直屏住气息,不曾吸入分毫,在下长于潜水,闭气功夫高人一等,再闭上三两个时辰也毫不在乎!”
  蒙面人摇头道:“就算瘴毒无法奈何你,凭我们这些人难道还留不住吗?”
  端木靖哈笑道:“你们虽有二三十人,却不一定就能困住在下!”
  蒙面书生冷冷笑,说道:“本帮总堂共有七个香主,今夜就有四位香主在此,你自信敌得过吗?”
  端木靖闻言,不禁心头一懔,睁目一看,果见除了蒙面书生之外,另外还有三人站在那一大群人的前面,想来有四名香主同在此地的话,并非虚声恫吓。
  那蒙面书生是个香主,他的武功端木靖已然见过,其余三人地位与他相彷,功力大概也差不多,自己孤掌难鸣,看来今日之局,颇不易讨好,但他傲骨天生,那甘示怯,猛然探手入怀,将牛耳尖刀取在手中,怒声喝道:“你们要想生擒在下,一万个休想,小爷要闯出去,你们当心了!”
  话声甫落,一声长鸣,端木靖猛将真气一提,身形一拔,化成一团白影,直向蒙面书生纵去。
  蒙面书生哈哈大笑,手中乌金折扇一抖,泛起一片扇影,向端木靖迎去。
  端木靖一招“流光穿云”,四肢齐动,以牛耳尖刀,掌风和脚尖同时攻向蒙面书生。
  这一招凌厉奇奥,但蒙面书生似乎并不在意,狂笑声中,并无闪避,依旧挥舞着乌金折扇,直直迎去。
  在旁的一位蒙面香主突然断喝一声:“三香主当心,这是玉雕龙的青霜剑招!”
  话声未落,端木靖已扑近蒙面书生。
  蒙面书生但觉端木靖四肢齐动,宛若四式不同的招式,诡异无伦,奇奥无比,竟不知如何破解,不由心下大骇,急切间已不及闪避,钢牙一咬,仍将乌金折扇直直迎去。
  端木靖牛耳尖刀自旁横划,寒光匹练,快如电闪,铿锵一声,与乌金折扇猛力一撞,火光四迸,两人都感到被一股强大的力道一推,身不由主,各各后退五步,始拿住桩子。
  那蒙面书生怔了一怔,低头一看,手中乌金折扇已被削去一角。
  原来端木靖这柄牛耳尖刀,乃是断金碎玉的神兵异器,当时黑水岛主将这把刀交予他,让他潜入海底,后来黑水岛主看到兰花的尸体,哀伤过度,一直没有向他索回。
  蒙面书生的折扇,系以乌金打就,非常坚硬,想不到仍被削去一角,不由大吃一惊,抬眼深沉地注视端木靖片刻,突然阴幽幽的冷笑一声,道:“端木少侠艺出玉雕龙,招法奇奥,犹有可说,想不到内力竟也如此深厚,实在出人意料,可敬可佩!”
  端木靖得意地笑笑,未曾答言,旁边另一个蒙面香主突然插口说道:“三香主,我们还有要事待办,无暇与这厮磨菇,还是连手把他拿下来吧!”
  蒙面书生颔首道:“区区自信独力可以拿下他,不过恐怕也要在二百招之后,未免旷时弛事,说不得只好四人连手了!”
  其余三个香主闻言齐喝一声,身形一动,分立四周,将端木靖围在垓心。
  端木靖心中微懔,不敢大意,赶紧抱元守一,聚气运功,小心戒备。
  那四人猛然运功全身,准备出手。
  此时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四下里一片死寂,蓦听得靠谷口的树林中,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接着传来一阵娇滴滴的声音:“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人家一个后生子,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虽是娇声娇气,伹众人都觉得耳鼓隐隐作痛,无不心头一惊,转头看时,只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轻飘飘由树林边缘的大树上纵向空地,身如巧燕,落地时点尘不惊。
  端木靖一看,正是那个自己先前在孤岛上,救起的红衣少女,不由心中暗自纳闷,不知她为何竟在此地现身。
  那少女美得出奇,此时在月光掩映之下,更恍若天仙化人,在场那些蒙面人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全都哑然无声。
  最后,还是端木靖首先打破沉寂,他因为知道此女是紫衣仙狐宛溪纱的门下,对她不抱好感,见她突然现身,心中并无半丝喜悦,当下冷冷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红衣少女含情脉脉地瞟了端木靖一眼,满脸娇笑,徐徐说道:“我在谷外的树林中打坐调息,瞥见你进入谷中,就悄悄跟着你进来!”
  端木靖突然冷冷“哼”了一声,道:“在下的事,自会料理,无须你插手!”
  红衣少女依旧满脸笑容,嗲声嗲气地“哎哟”一声,说道:“你这人的脾气怎么如此又臭又硬?人家看你大难临头,好心帮你,你怎么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端木靖未及接腔,那蒙面书生突然朗笑数声,说道:“好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端木少侠,飞来艳福不懂得享受,实在太过可惜了!”
  红衣少女突然怒叱一声:“谁要你多嘴?”
  蒙面书生轻轻一笑,道:“姑娘嫌区区多嘴,我还是问点正经的吧!请问姑娘贵姓高名?”
  红衣少女看也不看蒙面书生一眼,毫不在乎的随口应道:“云中梦!”
  蒙面书生突然惊声说道:“你不是紫衣仙狐最小的一个弟子吗?”
  红衣少女闻言面现惊疑,转头目视蒙面书生,急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蒙面书生笑道:“区区认识你的一位同门,所以多少知道一点无极门内部情形!”
  红衣少女云中梦“哦”了一声,接口问道:“你认识那一位?”
  蒙面书生摇头道:“此事恕区区不便奉告!”
  云中梦闻言重重的“哼”了一声,鄙夷地说道:“我早知道你们不是好东西,做事都这样鬼鬼祟祟,而且还蒙着那块黑巾,一付见不得人的样子!”
  蒙面书生哈哈大笑道:“你自己是无极门下,却骂人家不是好东西,简直是以五十步笑百步了!”
  云中梦闻言并不以为忤,淡淡地应道:“无极门虽然也称不上好,但至少我们做事堂堂正正,敢做敢当,那像你们这样鬼鬼祟祟藏头缩尾?”
  蒙面书生闻言两个眼洞中射出动怒的眼色,略一思索,沉声道:“你既是无极门下,本帮也不愿难为你,你还是离开此地吧!”
  红衣少女云中梦“哼”了一声,道:“你要我离开,除非让端木少侠与我一道走!”
  蒙面书生摇头道:“此人关系重大,本帮非暂时留下他不可,此事恕区区不便答应!”
  云中梦冷笑道:“不答应我便不走,你若看不顺眼,尽管动手好了!”
  蒙面书生突然纵声大笑,道:“你长得美艳绝世,区区如何会着不顺眼,老实说,今夜若非有事,我真是巴不得你不走!”
  红衣少女云中梦听他出言轻薄,竟然毫不动怒,反而面露喜色,转头注视着端木靖,娇声道:“人家说我很美,你认为怎么样?”
  端木靖并不答她的话,只淡淡的说道:“此地瘴毒非常厉害,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云中梦笑道:“我早已含本门解毒之药,你要不要也来一粒?”
  说着,自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白色丸药,同时脚下一动,竟从两个蒙面香主之间穿过,大剌剌地走入场中,来到端木靖身前,伸手将丸药向端木靖递去。
  端木靖摇摇头,说道:“在下自有避毒之法,无须你替在下操心!”
  云中梦一噘嘴,埋怨地说道:“这又不是毒药,你怕什么?”
  那蒙面书生早已不耐烦,阴鸷地瞪着云中梦,沉声道:“我们没有这份闲情逸致看你们两人打情骂俏,你再不自行离去,区区也管不得你是紫衣仙狐的什么人啦!说不得一起把你拿下来!”
  另一个蒙面香主也扬声说道:“我们这里也拘禁着一个女娃,你就留下来陪陪她好了!”
  云中梦蛾眉一剔,问道:“你们拘禁着什么女娃儿?”
  那蒙面香主道:“一个来自黑水岛的什么香主,让她与你作伴,大概不致于辱没了你吧!”
  端木靖闻言始知适才在楼中所见的白衣女子原来竟是行动不明的荼菲堂主,不由大吃一惊,喝问道:“你们把她怎么啦?”
  那香主应道:“她自己误入此谷,中了瘴毒,四肢瘫痪,我们顺便再点了她的麻穴,并不曾把她怎么样!”
  云中梦突然转头瞪着站在身旁的端木靖,问道:“你认识那个女子吗?”
  端木靖点点头,答道:“她是黑水岛的荼菲堂主,在下曾在黑水岛见过她!”
  云中梦“哦”了一声,又问道:“她长得美不美?”
  端木靖双眉一皱,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云中梦道:“如果她长得很丑,我将把她救出此谷,而且送她解毒之药,治好瘴毒,如果她长得很美,我不但不救她,还要亲手把她杀死!”
  蒙面书生在旁突然哈哈大笑,插口道:“那个女子美得出奇,这样说来你大概非杀她不可了!”
  云中梦闻言,突然脸色铁青,怒瞪端木靖,喝问道:“你冒险进入此谷,乃是为了她,是不是?”
  端木靖冷笑道:“这件事你管不着!”
  云中梦突然转向蒙面书生,大声问道:“你们把那女子拘禁在什么地方?”
  蒙面书生未及答言,站在旁边的一位香主已接口喝道:“我们没有闲功夫与你啰苏,你再不速速离去,我们只好开罪了!”
  蒙面书生向那香主摆一摆手,道:“就让她看看无妨!”
  说罢,转对云中梦说道:“就在那边楼下房中!”
  云中梦一声不响,突然身形一幌,直向那楼阁扑去。
  端木靖大吃一惊,怕她真的下手杀害荼菲堂主,大喝一声,身形一拔,紧跟在云中梦身后电射过去。
  可是,云中梦的身法竟然快得出奇,只见红影一闪,已然进入那道大门。
  端木靖想不到她的轻功如此惊人,心中骇然,不敢怠慢,脚下着力,以“燕子穿帘”的身法穿门而入。
  一入门中,只见云中梦已快如流星,闪近屋角那团白色人影,伸手将那人翻转过来。
  端木靖怕云中梦猝怒攻心,暴喝一声,一掌全力向云中梦后心拍去。
  那知云中梦身子突然滴溜溜的一转,同时抓着那团白色人影,直向端木靖的掌风迎去。
  端木靖大吃一惊,他用力过猛,要收招已来不及,只得猛将真气一敛,硬生生将掌雾弥散。
  云中梦尚未看清那白色人影的脸形,右手蓦然一沉,一掌拍活那白色人影的麻穴。
  此时天已微明,屋内已稍有亮光,可以看见那白衣人的脸形,年约二八,生得娇小玲珑,楚楚可人。
  端木靖看清那人正是黑水岛的荼菲堂主,他初次履足黑水岛时,就是被此女点中穴道,以致失手被擒的。
  他与荼菲堂主不曾有过较密切的接触,所以对她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只觉得她艳若桃李,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眉宇之间还隐隐有一股肃杀之气。
  他与荼菲堂主虽然无甚交情,但终算有过一面之雅,如今见她落于这般凶残的蒙面人手中,不禁对她非常同情,所以听得云中梦扬言要杀害她,立即小心戒备。
  云中梦一掌解开荼菲堂主的麻穴,然后仔细端详着荼菲堂主的脸形,一见她果然是个天仙美女,美得简直令人不敢逼视,云中梦不由惊呆。
  她痴痴地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充满惊异的神色,呆望着荼菲堂主,半晌说不出话来。
  荼菲堂主被解开穴道,立刻清醒过来,悠悠睁开双目,吃惊的眼光先在云中梦身上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然后移向端木靖的脸上,呆了一呆,突然低低惊呼一声:“端木少侠……”
  话声未落,一双秀目,突然流泪,两行热泪,沿着粉颊滚落下来。
  她由于身中瘴毒,四肢已然瘫痪,所以虽被解开穴道,仍然直直躺在地上。
  端木靖心头一酸,柔声问道:“荼菲堂主,那些蒙面人有没有……有没有难为你?”
  荼菲堂主微一摇头,低声道:“这倒没有……”
  云中梦在旁突然面容一整,低头怒视荼菲堂主,清叱一声,陡然伸出右掌,快如石火地按向荼菲堂主的期门大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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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0 13:03: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两女之间
  话说云中梦解开荼菲堂主的麻穴之后,突然伸手向荼菲堂主的期门大穴按去。
  端木靖早就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防备着云中梦猝下毒手,想不到云中梦出掌快捷无伦,端木靖未及阻拦,她已一手按在荼菲堂主的期门穴上。
  端木靖一时大惊失色,高声厉叫道:“云中梦,你若敢下手杀她,我将把你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云中梦转头目视端木靖,冷笑道:“我现在只要发出二分力道,就可立时将她震死,你害怕不害怕?”
  端木靖“嗖”的一声,霍然拔出那把明晃晃亮晶晶的牛耳尖刀,对着云中梦,沉声喝道:“你我相距不及三尺,我若猝然下手,你背部受敌,必定难逃一死,难道你愿意与她同归于尽吗?”
  云中梦冷笑道:“我做事一向干干脆脆,从不瞻前顾后,我如果决定杀她,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惧,何惜与她同归于尽?”
  端木靖见云中梦个性竟如此强烈,简直无法理喻,不由心中生懔,生怕她真的会下手杀害荼菲堂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荼菲堂主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依然一脸冷漠,了无惧色。她一直冷冰冰地睁目直视云中梦,此时突然平静地开口问道:“你我无寃无仇,你为何要这样恨我?”
  云中梦吃惊地注视着荼菲堂主,诧异地问道:“生死关头,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荼菲堂主冷冷一笑,漠然道:“生死有命,有什么可怕的?”
  云中梦见荼菲堂主果然没有丝毫畏惧,脸上不由流露出一丝赞叹的表情。
  端木靖在她背后,只怕她听了荼菲堂主的话,突然下手,急急又沉声喝道:“云姑娘,千万不可妄动,否则将悔之无及!”
  云中梦突然缩手松开荼菲堂主的穴道,霍地立起身来,转头瞪了端木靖一眼,怒气冲冲地说:“谁要你这样穷嚷乱叫的?我又不是真要杀了她!”
  说罢又回头对荼菲堂主说道:“我本来希望你受尽惊惧,然后将你杀死,你现在既然一点都不怕,我也懒得下手了,但是将来也许有一天,我会使你受尽各种恐怖,然后再把你毙于掌下!”
  荼菲堂主闻言,冷哼一声,将眼光移向别处,不再理会她。
  此时,那些蒙面人都拥在门口观看,为首的蒙面书生突然纵声大笑,调侃说道:“无极门下,一向杀人不眨眼,想不到你竟也会杀不下手去!”
  云中梦怒喝一声,说道:“你再哓哓不休,我就叫你看看究竟敢不敢杀人!”
  说着,缓缓将右掌举于胸前,面对门口,运功聚力,准备发掌。
  蒙面书生笑声陡敛,目射精光,沉声道:“云姑娘,你别仗着‘无极门’的名头,在这里逞强发狠。我们为你已浪费不少时间,如今天色已蒙蒙发亮,你再不离去,待会儿敬酒不吃吃罚酒,将后悔不迭!”
  云中梦叱道:“你能把我怎么?”
  蒙面书生冷“哼”一声,洪声道:“你再不走,我们将一拥而入,索性将你一并拿下来!”
  云中梦突然急急掏出一只鹿皮手套,套在右手上,然后探手入怀,说道:“你曾说过对无极门的情形颇为熟悉,你可知道无极门有三大绝艺吗?”
  蒙面书生颔首道:“无极真气,无极剑,以及子午断魂沙!”
  云中梦冷冷地说道:“我练过无极真气,精通无极剑,现在我手里还扣着一把子午断魂沙,试问你们闯得进来吗?”
  她猛然将手一抬,那蒙面书生立刻吓得慌忙不迭倒退两步,不敢做声。
  云中梦继续一手高举,冷笑道:“子午断魂沙沾上一粒,事不过午,六个时辰之内必死,举世之中,就只有本门的解药与玉雕龙的龙形玉饰能够化解,不要命的就进来试试看吧!”
  蒙面书生眼露惧色,怔怔半晌,突然向其余的蒙面人一打手势,齐齐退出门外,然后恨恨地扬声说道:“我们不能进去,你们三人也休想出得此门来。你们之中任何一人只要现身门边,将同时身受本帮四位香主和另外二十几个高手的掌力所击,那时就是大罗神仙也必皮裂骨折,不相信的不妨放手试一试吧!”
  话落,那些蒙面人果然拥于门外,黑压压地挤成一团,各各运功戒备。
  云中梦目视门外,鄙夷地“哼”了一声,道:“你们聚在一起更好,一把断魂沙就可将你们全数送往姥姥家去!”
  蒙面书生阴鸷地怪笑一声,洪声道:“你如果发出断魂沙,受害的将是你们自己,我们二十余人同时发掌,断魂沙就是再重十倍,势将被掌力悉数震回去!”
  云中梦闻言一怔,敢情蒙面书生的话极有道理,断魂沙虽然毒辣异常,但终究质量不重,对方有二十余人,看来功力全都不弱。若然集体同时发掌,断魂沙将奈何他们不得。
  云中梦略一沉吟,恨恨地说道:“不管怎样,你们要想闯入此门却是一万个休想!”
  话声甫落,蓦闻蒙面书生身边的一个香主低喝一声:“这倒未必!”
  说着,踏步上前,大剌剌地就要走向那扇门去。
  蒙面书生一把将他拉住,慌忙说道:“断魂沙毒性与众不同,六香主虽然善于解毒,但不可大意!”
  六香主淡淡地答道:“老夫混身百毒不侵,子午断魂沙谅来也奈何老夫不得!”
  他一手推开蒙面书生,仍然挺直的向门口走去,当门而立。
  由于他的身材甚为高大,有如半截塔,几乎将那扇门整个儿堵住。
  云中梦柳眉倒竖,怒声喝道:“你真的不要命吗?”
  六香主冷冷地答道:“老夫混身上下百毒不侵,你不妨试试看!”
  云中梦娇叱一声,手中断魂砂正要撒去,蓦听得背后荼菲堂主低叫一声:“且慢!”
  云中梦立即停住手,回头一看,荼菲堂主仍旧躺在地上,正自吃力地仰起头,一双秀目炯炯发光,直视那蒙面香主,说道:“尊驾能够百毒不侵,大概你身上也含有剧毒吧?”
  蒙面香主仍挺直当门而立,闻言略略颔首,道:“不错,老夫专炼各类剧毒,常年与毒物接触,早已是混身皆毒了!”
  荼菲堂主当一沉吟,平静地说道:“这样说来,你大概是活跃江浙一带的黑道名手‘五毒蛇郎’杜椒吧?”
  那高大的蒙面香主敢情大出意外,闻言身形一震,怔了半晌,良久始嘿嘿怪笑数声,狠狠地说道:“你们既已认出老夫,更不用想生离此地了!”
  云中梦满脸惊疑,接口诧异地问道:“五毒蛇郎杜椒算起来也是武林名手,在江浙一带的黑道中,名气极盛,如日中天,怎么竟也甘心戴上这条黑巾,干这蒙头缩尾的勾当?”
  五毒蛇重重冷笑一声,道:“本帮之中高手如云,帮主一人老夫不敢说,其余自副帮主以下,三大长老,七大香主,以及十二分舵主,无一不是名震天下的人物!”
  说罢,突然身形一侧,手指着立于他身后的蒙面书生,道:“就以本帮的三香主为例,如果说他的名号,诸位势将觉得如雷贯耳呢!”
  荼菲堂主淡淡地答道:“我已能略猜出他的来历!”
  那蒙面书生站在门外,闻言大吃一惊,急忙问道:“你以为区区是谁?”
  荼菲堂主道:“听你的声音,你的年纪大概只有三十出头。武林中善用折扇的不多,像你这般年纪的更少,你如果不是华山派的玉面铁扇修璞,大概就是位列一流的怪手神偷城如璧自幼收养的螟蛉子,神扇公子城鼎,两者必属其一!”
  蒙面书生闻言愕住半晌,继而嘿嘿干笑数声,道:“姑娘果然好眼力,这样你们更休想生离此谷了!”
  话声未落,那蒙面香主五毒蛇郎杜椒突然暴喝一声,双足一蹬,扬手骈出五指,一片丝丝之声直向云中梦抓来。
  云中梦娇叱一声,右手一扬,手中一大把子午断魂沙,以漫天花雨的手法,直向门口撒去。
  五毒蛇郎健腕一翻,两手向左右一拂,子午断魂沙立即有一大半被他扫落尘埃,另一部份则向身后的门口飞去。
  那蒙面书生见五毒蛇郎已然动手,也厉喝一声,就要扑进门内,忽见门内一大片灰影电射而出,大吓一跳,斜肩倾身,连忙向旁纵出,顺手一掌,强劲的掌力自旁向那片灰影劈去,将那些剩余的断魂沙劈落地上。
  五毒蛇郎虽将断魂沙拂去一大半,但由于他身当其冲,仍有数粒沾上他的手脚,不过似乎不畏剧毒,毫不在意,沉喝一声,一掌向云中梦劈去,他的掌力闪闪发出青光,甚是可怖。
  云中梦见五毒蛇郎果然不畏子午断魂沙,心中生懔,急切间也提聚真力,一掌迎去。
  一个是名闻天下的黑道高手,一个是紫衣仙狐的得意门徒,两人功力都非比寻常,掌力一接,恍若地震,整座屋宇一阵摇晃,瓦缝间尘土抖落,烟雾迷漫,更由于气流激旋排荡,满空尘雾上下波动,蔚为奇观,令人目夺神摇。
  敢情两人的功力相差无几,双掌一接,各各身不由主地后退一步。
  端木靖一直默默立于屋内,他在五毒蛇郎扑向云中梦之时,早已悄悄向门口移出数步。此时见五毒蛇郎后退一步,不等他站稳身形,早已尽出平生之力,对着五毒蛇郎一掌推出。
  五毒蛇郎尚未立住脚跟,仓猝间,急忙举掌一挡,但闻“砰”的一声,五毒蛇郎闷哼一声,身形平飞起,跌出门外。
  原来端木靖任督二脉已通,先前抢入此屋时,他的身法虽不若云中梦刁钻灵活,但内力方面却比云中梦更高一筹。
  他恨这些蒙面人入骨,所以这一掌已用了十成功力,至于五毒蛇郎,仓猝发掌,根本未出全力,当下被端木靖一掌震伤,踉跄跌出门外,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荼菲堂主与云中梦见到端木靖掌力如此雄浑,粉脸为他而变色,似乎大出意外。
  门外蒙面书生见五毒蛇郎负伤,心中大为忿怒,洪声怒吼道:“云丫头,端木小狗,你们今生今世不要再活着出此门了。本帮在此流泪谷已经营十余年,此屋全是铜墙铁壁,只有这道门户可通,今日你们就是插翅也难飞走了!”
  云中梦“哼”的冷笑一声,扬声叫道:“你们不是有要事待办吗?这样干耗着,岂不是太浪费时间吗?”
  蒙面书生闻言咬牙切齿地恨声说道:“云丫头,你用不着得了便宜卖乖,大爷今天便是天大的事,也只有暂时搁下。只要大爷守在这里,你们休想越雷池一步!”
  接着,又冷笑地说道:“只须把你们困到中午,本帮的一位长老将来到此处,他的武功通玄,已到摘叶克敌,飞花伤人的地步,你们等着瞧吧!”
  端木靖听到这些蒙面人将有增援,心头微懔,举手在墙壁间敲了几下,眉头一皱,说道:“此屋果是铜墙铁壁,只有一道门户可通,我们若硬闯出去,将同时遭受二十余人发掌攻击,而这扇门颇为狭窄,无法闪躲,势必受到损伤,看来我们确实已被困在此处了!”
  荼菲堂主突然悠悠一叹,接口说道:“我如果不是身中瘴毒,就不怕他们的什么长老了!”
  端木靖闻言点点头,他深知荼菲堂主并非夸口,她乃是黑水岛主的得力手下,必定也练过“诸天大修罗真经”所载的武功,造诣定然甚高,远在一般江湖高手之上。
  云中梦听到荼菲堂主的话,心中似感不快,低头瞪了她一眼,突然“咦”了一声,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在运功将瘴毒逼往双脚?”
  荼菲堂主苦笑一下,颔首道:“我中了瘴毒已有一日夜,若不如此,毒入膏肓,势将无可救治了!”
  云中梦又道:“这样子你即使将来获得解药,你的双脚也将终生瘫软,你知道吗?”
  荼菲堂主眼眶儿一红,轻轻地点点头,默然不语。
  端木靖听了云中梦的话,心头一震,趋近荼菲堂主,急切地问道:“荼菲堂主,你现在下体内有何感觉?”
  荼菲堂主忍住泪水,又苦笑一下,轻启樱唇,低声说道:“还好!”接着,顿了顿,又道:“端木少侠,请问令师传予你的那块龙形玉饰是否带在身上?”
  端木靖摇摇头,长叹一声,道:“在下的青霜剑与龙形玉饰俱在黑水岛,不曾携出!”
  说至此,他略一沉思,突然目露精光,抬头直视云中梦,说道:“在下想向云姑娘暂借一物,日后加倍奉还,云姑娘是否可以答应?”
  云中梦低着头,手指弄着衣裙,一付蛮不在乎的样子,淡淡地说道:“你要借用解毒之药,是与不是?”“
  端木靖平静地颔首道:“不错!”
  云中梦冷哼一声,道:“我适才饶她一命,已是天大的面子,还要我替她解毒,岂非休想!”
  说着,略略一顿,突然抬起一双凤目,盯着端木靖,柔说道:“不过,若是你自己要用,我倒可以奉送一粒,或许你自进入此谷之后,一直屏住气息,如今时间已久,大概很难受吧?”
  端木靖未及答言,忽听荼菲堂主轻笑一声,道:“端木少侠,瘴气只在树林之中才有,此地并无瘴气!”
  端木靖自从入谷以来,一直闭住气息,早已略感不耐,闻言深深吸一口气,果然并无异味,不禁双颊一红,暗道一声惭愧,转头对云中梦说道:“在下并不需用解毒之药,请将此药转赠荼菲堂主!”
  云中梦冷笑道:“要我送药给她,一万个休想,不过你若跪下来哀求我,我也许可以考虑!”
  荼菲堂主闻言急喊一声:“端木少侠,万万不可这样做!”
  端木靖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依然目视云中梦,道:“在下不善跪地求人,在下拟以令师的一件宝物与你交换一粒解毒之药,你认为怎么样?”
  云中梦双眉一剔,讶异地问道:“什么宝物?”
  端木靖突然探手入怀,摸出一条细长的链子,大声说道:“令师的成名兵器,‘金炼银锁’,换你一粒解毒之药,大概还算公平吧?”
  云中梦一见端木靖手中的金炼银锁,立即大吃一惊,花容惨变,失声叫道:“你是那里得来的?”
  端木靖笑道:“这个你管不着,只问你愿意不愿意交换?”
  云中梦呆了半晌,突然恨恨地说道:“家师的兵器虽然对我非常重要,我也不愿交换,你越是关心此女,我越不愿救她,除非……”
  端木靖急急接口问道:“除非什么?”
  云中梦道:“除非你发誓永不再与她见面!”
  端木靖闻言一惊,没想到云中梦竟会提出这种条件来,一时里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他与荼菲堂主萍水相逢,本来素昧平生,见不见面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然而,如今给云中梦这么一提,突然感到若要真的与荼菲堂主永生不再见面,似乎很难决心做到的。不过目下茶菲堂主中毒甚深,自己只要答应这个条件,就可救她一命。虽然心中不愿,但也只好勉强答应。
  心意既定,正想开口,突然又听到荼菲堂主幽怨地说道:“端木少侠,请你千万不可答应!”
  端木靖闻言一惊,猜不透荼菲堂主究竟是什么意思,赶紧转过头,睁着一双惊异的眼光,直视荼菲堂主。
  荼菲堂主双颊泛起一片酡红,满脸娇羞,不敢与端木靖互视,急忙将眼光偏向一旁。
  云中梦突然重重冷笑一声,对荼菲堂主说道:“你宁愿身中瘴毒而死,不愿与他分离,我索性就成全你吧!解毒之药,你也不必再妄想了!”
  说罢转身面对着那扇门,不再言语。
  端木靖虽然与云中梦相处不久,但已看出她秉性执拗,怪僻已极,情知再求她也是枉然,当下也不再多言。
  荼菲堂主突然抬头瞥了端木靖一眼,低声说道:“待会儿若有机会,端木少侠请自行突围而去,千万不要以贱婢为念,免得碍手碍脚!”
  端木靖听她说得凄凉,不由心头一酸,急急说道:“在下拼着一条命,无论如何也要将堂主救离此地……”
  话声未落,云中梦突然回头怒叱一声:“你们两个人怎么如此不害臊,当着人家的面,这样卿卿我我谈个不休?”
  端木靖禁不住心头火起,沉声道:“云姑娘,你若再多管在下的事,可是自讨没趣了!”
  云中梦怒声说道:“要不是我多管闲事,你早被那四个香主连手拿下来了!”
  端木靖冷笑答道:“在下又不曾求你相助,恕在下不领这个情!”
  云中梦面色铁青,气得连连跺脚,娇叱道:“好吧!既然如此,恕我不再多管闲事了!”
  说着,转身对着门口叫了一声:“三香主!”
  蒙面书生一直和那群蒙面人候守在门外,闻言漫应一声:“什么事?”
  云中梦一扬声道:“这里的事我懒得管,我要走了!”
  蒙面书生闻言阴幽幽地冷笑一声,道:“适才要放你走,你不肯走,如今你已知道本帮许多秘密,再也不能让你离开此地了!”
  云中梦怒叱道:“我知道你们什么秘密?”
  蒙面书生缓缓说道:“你已经知道五毒蛇郎是本帮的六香主,也知道区区不是玉面铁扇修璞就是铁扇公子城壁……”
  他尚未说完,云中梦突然怒声喝道:“我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以为你们真的困得住我吗?”
  于是她两脚倏动,身形一闪,快如离弦之矢,直向门口电射而去。
  那些在门口的蒙面人早有准备,齐齐断喝一声,二十余双铁掌同时向着门口猛力推去。
  云中梦身在门框中,由于那扇门相当狭窄,无法闪避,只得把心一横,娇叱声中,双掌平推而出。
  云中梦艺出紫衣仙狐,功力不同凡俗,此时情急之际,已出全力,掌势强劲异常,不容小觑。
  无如对方乃是二十余股掌力汇合在一起,几有排山倒海之势,但闻一声轰然巨响,云中梦闷哼一声,娇小的身躯,直直向后摔去。
  端木靖早料有此一着,脚下一动,电急地踏前两步,一手托住云中梦的后心,一手已全力对着门口拍出一掌。
  那些蒙面人那敢大意,虽将云中梦震飞,但仍然守在门外,不敢乘胜追击。
  云中梦被端木靖一手托住,始停住身势,缓缓地落在当地。
  但见她面如金纸,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嘴角含着血丝,双目紧闭,脸上隐现痛苦的表情,她已然受了内伤。
  端木靖见状一惊,他对云中梦虽然存着反感,但是见她负伤,终于感到心下不忍,赶紧低声问道:“你怎么啦!”
  云中梦突然双目一睁,怒叱道:“不要你管……”
  话声未完,忽然“哇”的一声,张嘴吐出一口鲜血,继而娇躯一软,往后便倒。
  端木靖此时正站在她背后,顺势伸手一扶,刚好将她拦腰抱在怀中。
  端木靖本是无意识的动作,等到将她抱入怀中之时,但觉她软玉温香,浑身柔若无骨,不由心旌一阵动摇,一颗心几乎冲出口腔。
  那些蒙面人在门外已看出云中梦负伤昏倒,名自喜形于色。
  蒙面书生首先厉喝一声,扑向门口,他的背后那些蒙面人也紧跟在他身后,向门口拥去。
  端木靖不假思索,伸手探入云中梦怀中,就在两团软绵绵的肉球之间,摸到一个小袋子,里面全是子午断魂沙。端木靖不敢触及断魂沙,拿着袋子,拉开袋口,对着门口用力一抖,袋中断魂沙立即有半数向门口飞去。
  蒙面书生正要进门,蓦见又是一大片灰影漫空而至,登时吓得魂飞魄散,猛然弓身缩头,向门外斜斜地倒滚出去。
  他的身手极快,堪堪躲过那一大片沙风雾影。可是在他身后却有四个蒙面人闪避不及,眼睛和手脚各嵌上几粒子午断魂沙,立刻惨叫一声,满地翻滚,连声哀号。
  蒙面书生长叹一声,出手如电,霎眼间,点了四人的晕穴,对旁立的蒙面人摆一摆手,喊道:“把他们抬下去!”
  然后转头直视门内,双睛暴赤,钢牙猛锉,恨声道:“端木小狗,有朝一日,如果证明玉雕龙并非本帮的帮主,大爷发誓要让你遍尝各种痛苦,然后再让你慢慢的死去!”
  端木靖并不答腔,将那小袋子再塞回云中梦胸口,然后继续一手抱着云中梦,一手在她腰下一摸,摸出一个透明的水晶瓶子来。
  只见瓶中装着黑白两种丸药,端木靖依稀记得,先前云中梦拿在手里,准备送予他的解毒之药乃是白色的。
  当下无暇多想,急忙倒出两粒白色丸药,返身伸手纳入荼菲堂主口中。
  他略一沉吟,断定云中梦所带的丸药一种既可解毒,另一种必是用以疗伤的。
  当下又匆匆倒出两粒黑色的丸药,纳入云中梦的嘴里。
  然后右手仍扶着云中梦,左手则缩回云中梦身后,掌心按在她的后心命门穴上,缓缓将一股真力输入她的体内。
  原来端木靖想起云中梦日间曾受重伤,虽曾吃下南天一凤燕如碧的一颗少林秘制九转还魂丹,但可能尚未完全复原,如今再度受伤,若不及时疗治,纵使不致丧生,恐怕也将落个终身残废,他对云中梦虽无好感,但他天生一付侠骨柔肠,所以在此强敌环伺之际,仍不惜消耗本身真力,助云中梦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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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0 13:03: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蒙面长老
  端木靖一手按住云中梦后心命门穴上,一股真力自掌心源源流入云中梦体内。
  半晌,云中梦娇躯突然微微一震,一双凤目,悠悠地睁开,从眼角斜斜地望了端木靖一眼,看到端木靖将她抱在怀中,突然柔媚地微微一笑,长长吸一口气,重又舒适地闭上双眼。
  端木靖看她嫣然一笑,突然心头一阵狂跳,有如小鹿乱撞,手脚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原来云中梦虽然秉性怪僻,有时且非常蛮横,但却一脸无邪,妩媚地一笑,确能扣人心弦,夺人魂魄。
  端木靖一时里不禁心猿意马,正在难以自持之际,蓦然听得背后荼菲堂主低声说道:“还是由我来吧!”
  回头一看,敢情无极门的解毒之药极其神效,荼菲堂主业已席地坐起,正自目光炯炯地注视着端木靖与云中梦。
  端木靖不知为何,突然脸上一热,嗫嚅地道:“此女曾两度受伤,我欲以本身真力为她疗治……”
  荼菲堂主摇头道:“稍停或许还有数场恶战,端木少侠不宜耗竭真力,还是让婢子替她疗治吧?”
  说罢,一只手轻轻推开端木靖,另一只则按在云中梦的后心之上。
  荼菲堂主此时陡地恢复一险冷漠,与先前在黑水岛上一般模样。
  端木靖不敢违抗,只得挪动身形,将云中梦交在荼菲堂主手中。
  那知云中梦突然睁开双眼,霍地立起身来,探手入怀,仍然扣了一把断魂沙在手中,回头瞪了荼菲堂主一眼,然后又幽怨地向端木靖投以一瞥,便径自走到四五尺外,盘膝坐地,然后运功调息,不再理会端木靖与荼菲堂主。
  荼菲堂主冷冷哼了一声,转头对端木靖道:“端木少侠已一夜未眠,不妨趁此时间静坐运功,门外那些蒙面人可交由婢子监视,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婢子自会立刻叫醒少侠!”
  其实端木靖不仅一夜未眠,而且自离开黑水岛后,已经一整天不曾进食,不过他目下内力极其深厚,而且适才在竹屋中曾服下一片黑水岛的特制人参,所以并无疲惫之感。
  当下听了荼菲堂主的话,摇头答道:“我并不觉得累,你体内或许尚有余毒,你还是好好心休息吧!”
  荼菲堂主突然眼睫一湿,摇头苦笑道:“婢子上半身已恢复七成功力,只是瘴毒聚于两脚,看来正如那位云姑娘所说,双脚将永远瘫软了!”
  端木靖闻言大吃一惊,脸色骤变,脱口惊问道:“难道别无救治之法?”
  荼菲堂主道:“婢子也不敢确定,家主胸罗万有,学究天人,婢子若能回到黑水岛,她老人家也许有办法亦未可知!”
  端木靖接口断然说道:“在下不论如何艰辛,一定将你送回黑水岛去,堂主无需多虑!”
  荼菲堂主闻言,似乎非常感激,脸上突然显出激动的表情,眼中泪光滢滢,低下头去,默然不语。
  此时端木靖紧挨在她的身边,心中油然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情不自禁张大双眼,紧紧盯在荼菲堂主身上。
  但觉她确实美得出奇,满头秀发,长长地披于双肩,垂于背后,发波起伏,光泽照人,有一股说不出的美。
  端木靖脑际电闪,倏地掠过散花天女、南天一凤、云中梦和荼菲堂主的倩影,只觉得这四个人全都美艳绝世,几乎不分上下,她们四人各有千秋,四种类型,全无雷同之处。
  散花天女已是成熟的少妇,混身洋溢着一种成熟的美,但是她的美不大能够引人遐思,因为她有着一股与众不同的威严,予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南天一凤则正在妙龄,娇艳欲滴,眉宇之间常常含蕴着一股忧郁之气,楚楚动人,偶而幽怨的一瞥,摄人魂魄,令人永世难以忘怀。
  荼菲堂主与云中梦年纪较轻,同是含苞待放的时候,不过她们两人又复截然不同,相异其趣。
  荼菲堂主清丽脱俗,冷漠的神态中,隐隐含着一股少女的矜持,予人一种崇高圣洁的感觉,有凛然不可侵犯之概。
  云中梦则秉性怪僻,令人无法捉摸,泼辣刁蛮,有如玫瑰多刺,在四人之中,她是最外向的一个。
  这四人的倩影,一再的盘旋在端木靖脑际,四人之中,他无宁最喜欢南天一凤,不仅是喜欢,简直可说已到爱恋的程度,不过他因为听了老丐主盛威的话,所以一直尽力压制自己的情感。
  端木靖满脑子胡思乱想,默默无语,但一方面仍在小心戒备着。
  此时,云中梦受伤不轻,不过她内力修养亦相当深厚,经过一番运功调息之后,已恢复许多,于是她缓缓睁开眼来。
  端木靖再转头看看云中梦,想起云中梦为了他,无端跑到这流泪谷中,以致受了伤,心中未免有点难过,他对云中梦虽无好感,但想到若不是云中梦及时现身,适才独自力敌四个香主,确是凶多吉少,当下对云中梦又不由略略生出感激之念。
  他看到云中梦已睁开双眼,便开口问道:“云姑娘,你只身来到南海,是不是要寻找令师紫衣仙狐?”
  云中梦一脸严肃,平静地摇摇头。
  端木靖本来打算将紫衣仙狐的下场坦白告诉云中梦,想不到她并不是为了紫衣仙狐而来的,不由一愕,脱口问道:“你难道不知令师与家师相约在南海中一处孤岛决战?”
  云中梦冷冷地说道:“家师的事一向不愿门下过问,再说我只是她最小的一个门徒,在我的上面还有两位师叔,十几位师姊,这种事轮不到我来操心!”
  端木靖闻言讶异地问道:“难道你对令师的事一点都不关心?是否令师一向待你不厚所致?”
  云中梦苦笑道:“我的确不得家师的欢心,不过我并非因此而不关心她老人家,只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待办!”
  端木靖接口问道:“什么事?”
  云中梦淡淡地答道:“我要寻找一个人!”
  端木靖又追问道:“什么人?”
  云中梦默默低头,沉吟不语。
  荼菲堂主在旁突然打岔地问道:“你要找的人,是否与近日武林中的一宗传闻有关?”
  端木靖抢着问道:“什么传闻?”
  荼菲堂主道:“近日江湖哄传,说是十五年前失踪的一位大魔头,十五年来一直藏身在黑水岛中!”
  荼菲堂主略略一顿,又道:“日来许多武林人物如潮水般涌向黑水岛,一部份虽是为了‘诸天大修罗真经’,但其中白道高手却有大部份是为了这个人而来的,因为这些白道高手昔年曾经连手围攻此人,吃他突围而去,那时此人负伤甚重,十五年来,武林中都传闻他已然辞世,如今听说此人依然健在,这些白道高手都大为恐慌,所以成群结队前往黑水岛一探究竟!”
  端木靖急急打岔地问道:“此人是谁?”
  荼菲堂主没理会端木靖,只是双眼紧盯着云中梦,问道:“云姑娘,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人?”
  云中梦眼中突然泪光浮动,闪闪发亮,激动地点点头,没有作声。
  荼菲堂主双眉微微一皱,沉吟片刻,又追问道:“那人姓云,你也姓云,请问你是不是他的女儿?”
  云中梦茫然地点点头,两股热泪,夺眶而出。
  荼菲堂主突然幽幽一叹,说道:“当年白道中人为了斩草除根,广搜云某人的后裔,最后才找到一个年仅十岁的儿子,交给少林掌门明心禅师负责予以感化,如今这个孩子已是少林寺年青一代中有道的高僧,想不到云某人居然还有一个女儿隐身于无极门下,这个消息若果传出去,恐怕将轰动天下武林呢!”
  端木靖越听越有趣,禁不住再度问道:“此人究竟是谁?”
  荼菲堂主看了他一眼,反问道:“端木少侠可曾听过十五年前名震武林的‘红衫客’云相父其人?”
  云中梦听到红衫客云相父之名,突然双袖掩面,嘤嘤地哭起来。
  端木靖慌忙说道:“在下对武林事故所知甚少,从不曾听过这个名号!”
  荼菲堂主又娓娓地说道:“那红衫客乃是当时黑道中第一高手,后来白道中人集结了五十余个一流好手,在黄山的山顶上围攻红衫客,血战三日夜,白道好手前仆后继,死伤了三分之二,结果终将红衫客打成重伤,劈落万丈深渊中,那深渊根本无路上下,武林中人物都以为他必死无疑,如今忽然传闻红衫客藏身于黑水岛,怪不得白道中人物要那么紧张了!”
  云中梦此时突然抬起头来,一脸激动之色,眼中泪光滢滢,颤声问荼菲堂主道:“请问堂主,家严是否真的藏身在黑水岛上?”
  荼菲堂主微微一笑,反问道:“你没有到黑水岛去问过吗?”
  云中梦点点头,眼中喷出怒火,恨声道:“我曾到黑水岛婉言探问,想不到岛上一个什么蔷薇堂主竟出我不意,打了我一掌,我负伤逃到木筏上,勉力撑持划了数个时辰,最后终于脱力昏厥!”
  说罢,匆匆地瞥了端木靖一眼。
  端木靖始知云中梦先前原来是蔷薇堂主所伤的,不由感慨系之。
  此时荼菲堂主突然一脸严肃,目注云中梦,正色说道:“云姑娘,我可以郑重向你保证,令尊绝对不在黑水岛上,黑水岛上有一处极为稳密的洞穴,叫做‘九曲洞’,洞中十余年来确实幽居着一个人,此人的来历,我们岛中之人,全都知道,不过事关黑水岛秘密,不便奉告。只是此人绝对不是令尊,请云姑娘不必多疑!”
  她说着,略一沉吟,又道:“红衫客藏身黑水岛之说,根本是‘魔枪’裘九恶意捏造的谣言,裘九拐诱了黑水岛主的养女‘惜花楼主’,怕岛主追究,所以一面将‘诸天大修罗真经’落于黑水岛之事大事宣扬,一面又造谣说红衫客藏于黑水岛中,鼓动武林中人前往黑水岛生衅,俾使黑水岛无暇向他追究!”
  说罢,目光更紧盯在云中梦身上,道:“云姑娘要追寻令尊,为何不到佛手岛问问看?”
  云中梦此时已恢复平静,两眼依旧漠然地平视门口,闻言淡淡地开口说道:“我正想到佛手岛一行!”
  端木靖诧异地插口问道:“佛手岛不是住着一位擅长追踪之术的‘南海渔隐’邓百先吗?他与此事有什么关系?”
  荼菲堂主道:“邓百先昔年曾追随红衫客一段时期,后来因不满红衫客杀孽大重,所以离开了红衫客,卜居于南海佛手岛,过着半隐居的生活,不大过问江湖间的事,但是由于他是唯一与红衫客关系较密切的人,所以红衫客如果依然健在,南海渔隐可能知道他的下落!”
  云中梦闻言并不答腔,默默陷入沉思。
  端木靖想不到云中梦居然还有一段颇为感人的身世,十数年来,生父音讯杳然,生死未卜,一个女孩子心中的痛苦是可以想象得到的,如今她为了追寻生父,千里迢迢,从川南无极门单身跑到南海来,这份孝心委实感人,端木靖对她的印象不由变好许多。
  荼菲堂主突然又对端木靖说道:“云姑娘的身世,请端木少侠不要对外人提及,否则将使武林中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端木靖点头应允,同时心中纳闷,想不到荼菲堂主竟对云中梦这样好,适才云中梦想要杀死她,她不仅不怀恨,反倒处处为云中梦设想。
  端木靖初时看见荼菲堂主眉宇之间隐现肃杀之气,以为她必然也像黑水岛主一样,是个铁面无情的人物,如今始知她的内心确是至好的,外表稍嫌冷峻,想来是因为她久随黑水岛主,不知不觉中受到感染所致。
  且说三人一面谈话,一面仍小心注意着门外蒙面人的动静。
  那批蒙面人由于畏惧子午断魂沙,不敢闯入门内,全都拥于外面,全神戒备。
  此时已近中午,荼菲堂主突然低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今日要想闯出此地,恐怕甚是不易,单是那四个香主已不易对付,何况还有一个什么‘长老’要来!”
  端木靖仰天一哂,说道:“在下今日反正是拼死一战,是祸是福,也管不了这许多!”
  荼菲堂主想了一想,说道:“端木少侠与云姑娘武功高强,若能冲入那群蒙面人之中,他们的高手怕伤到自己人,难免有所顾忌,你二人或许可以冲出去亦未可知,至于我双脚瘫软,行动不便,请你们不要为我耽忧,以免碍手碍脚!”
  端木靖摇头道:“在下拼着一死,也非带堂主一起走不可,请堂主不必多言!”
  其实端木靖心中也知道要带着半身瘫痪的荼菲堂主冲出重围,确是万难,不过他以侠义自许,断没有将荼菲堂主扔下不管之理。
  云中梦在旁只道端木靖对荼菲堂主一往情深,心中很不自在,冷冷一笑,默默不言。
  此时蓦然听得门外一阵骚动,三人蓦然一惊,只听得一股低沉而略带苍老的声音淡淡地说道:“你们站开去,不必堵在门口!”
  继而听得那蒙面书生抢着叫了一声:“长老!”
  那低沉的声音却怒叱一声:“都站在一旁!”
  立时门外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衣袂之声,敢情那班蒙面人果已依言退开。
  云中梦听到屋外那股低沉的语音,突然轻轻“叹”了一声,沉吟半晌,喃喃的自语道:“好耳熟,究竟是什么人?”
  话毕,猛听得门外一声沉喝,接着一慑人心神的声音缓缓地说道:“端木少侠,老夫仰慕已久,可否出来相见?”
  端木靖略一迟疑,突然伸手拉住荼菲堂主的手臂,说道:“我带你出去,设法闯出重围!”
  荼菲堂主急急摇头道:“婢子行动不便,少侠还是伺机逃逸,勿以婢子为念!”
  端木靖那肯答应,不容分说,蹲下身去,将荼菲堂主背在背上。
       荼菲堂主那曾与男人这样接近过,不由粉颊通红,羞得将一张粉脸埋在端木靖的肩上。
  云中梦见状突然冷冷“哼”了一声,扭头直向门口扑去。
  端木靖也急忙大叫一声:“少爷来啦!”
  紧紧跟在云中梦身后纵出门外。
  只见门外空地上立着一个五短身材的蒙面人,他的身后站着四个蒙面香主,再后面黑压压地围着五、六十个蒙面人,比先前又多出二十余人,大概是跟着这个什么“长老”前来的。
  云中梦与端木靖一出门口,突然剎住脚步,立于门前。
  那蒙面“长老”看到云中梦,两个眼瞳中突然露出惊奇的神色,讶异万状地喝道:“云中梦,你在这里干什么?”
  云中梦也两眼发直,怔怔呆望,期期艾艾低语着:“你是,你是……”
  她尚未说出口,蓦见那蒙面“长老”身形电闪,厉啸声中,疾如流星,直向云中梦扑去,同时十指箕张,竟有十丝劲风一齐袭向云中梦的麻穴。
  那蒙面“长老”身法迅捷无伦,闪电般射向云中梦。
  端木靖离云中梦本来不及五尺,看见那五短身材的蒙面人倏然动手,正想出手拦截,想不到那蒙面人的身法竟然快得骇人听闻,但见黑影一闪,毫无声息,已然欺近云中梦。
  端木靖无睱多想,暴喝一声,倏起左掌,全力推出。
  蒙面长老举手一迎,“砰”的一声,人影骤闪,已藉着端木靖的掌力退回原地,只是臂下多了一个业已无法动弹的云中梦。
  蒙面长老自动身以至退回原地,只是一剎那间的事,身法快得根本无法看清,端木靖与伏在他背上的荼菲堂主不由骇然。
  那蒙面书生先前曾说这位“长老”武功通玄,并非虚语。
  蒙面长老看到端木靖一脸惊骇之色,不由得意地怪笑数声,说道:“端木少侠果然不愧是玉雕龙唯一的弟子,适才一掌力道雄浑,殊为难得。现在我臂下挟着一人,你背上也背着一个人,彼此情况相同,我们不妨再互对一掌,分个高下,不知尊意如何?”
  端木靖情知对方武功极高,不易对付,不过他傲骨天生,岂甘示弱,闻言洪声说道:“尊驾有何能耐,尽管使出来好了,在下无不奉陪!”
  那蒙面长老嘿嘿干笑数声,点头道:“终究是玉雕龙的门下,豪气干云,不同凡俗。不过老夫比你年长许多,如果以十成功力,与你对掌,恐怕难免天下人耻笑,说老夫欺压幼辈,所以老夫愿意自动将功力减到六成,至于老夫六成的掌力,端木少侠是否接得住,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端木靖闻言,未及接腔,突然听到荼菲堂主伏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少侠请全力施为,婢子以本身真力相助,此人太过轻敌,势将因而致败,少侠必可一举将他震伤!”
  说着,仍一手搭在端木靖肩上,一手却摸到端木靖后心,按在命门穴上。
  端木靖但觉一股热流自荼菲堂主的掌心源源流入体内,顿时经脉之间真力陡增,混身热烘烘的,精力勃勃滋生。
  此时,那蒙面长老突然低呼一声:“端木少侠当心了!”
  左掌倏然举于胸前,虚飘飘地向端木靖一掌拍来。
  端木靖顿觉一股冷气迎面袭来,当下不敢怠慢,提聚十成功力,暴喝一声,一掌迎面平平推出。
  那蒙面长老虚飘飘的一掌,竟然强劲凌厉,与端木靖的掌力撞在一起,地震天动,沙飞石走,远处树林一阵叶落枝摇,飒飒有声。
  蒙面长老一声厉啸,身法陡然拔起三丈余高,继而在半空中一翻身,向旁飘落于二丈余远处,睁着一双惊骇莫名的眼光,怔怔地看着端木靖发呆。
  原来端木靖内力修为已达一甲子的潜修,单论真力,并不在一般高手之下,至于荼菲堂主曾在黑水岛修习绝世神功,她的功力已非同凡俗,两人的真力合在一起,掌势之雄厚,已到惊闻的程度。
  蒙面长老一心轻敌,只施出六成力道,那敌得住端木靖排山倒海的掌势。也亏得他临敌经验丰富,立即觉出掌势不对,不敢硬挡,赶紧脚下一蹬,拔起身形,堪堪避过端木靖凌厉无比的掌风。
  至于原来站在蒙面“长老”身后的那些蒙面人,被端木靖掌力余势拂及,猝不及防,一个个立脚不住,后退不迭,有两个功力较差的,当场喷出鲜血,受了重伤。
  蒙面“长老”臂下挟着一个人,身法却仍比端木靖的掌风还快,其应变之速与轻功之高,却足以令人咋舌。
  他落地之后,一直惊骇万状地呆视端木靖,半晌,始长叹一声,说道:“想不到玉雕龙的门下武功如此玄妙,老夫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说罢,突然目露凶光,语气一变,狠声道:“不过老夫就是不信邪,端木少侠虽然内力惊人,拳脚功夫却不一定胜得老夫,端木少侠敢不敢与老夫拼百招试试?”
  端木靖冷冷一笑,洪声道:“在下全家惨被你们残杀净尽,恨不得立时把你们一个个碎尸万段。不要说一百招,就是千招万招,在下也无不奉陪。不过在动手之前,在下想先请教你数个问题!”
  蒙面“长老”闻言一怔,摇头道:“有关本帮内部秘密的问题,恕老夫不能答复!”
  端木靖道:“在下不会强人所难,不能答复的,你不必答复好了。请问:你掳去云中梦姑娘究竟意欲何为?”
  蒙面“长老”答道:“老夫对她并无加害之意,端木少侠尽可放心,她若答应为老夫守秘,老夫将她送回川南无极门总堂去!”
  端木靖又问道:“贵帮杀害在下全家,据说是因为先叔泄漏贵帮的秘密所致,请问先叔原在贵帮担任什么工作?他向何人泄漏秘密?杀害在下全家是贵帮帮主所下的命令,抑或是副帮主自行决定的?”
  原来端木靖已开始担心玉雕龙姬伦果是潜龙帮的幕后主持人,所以他暗中希望这位潜龙帮的秘密帮主与他的灭门之祸毫无关连。
  蒙面“长老”听了端木靖的问题,略一沉吟,答道:“关于令叔的事,老夫不便答复,至于究系副帮主自己下的命令,抑或是他秉承帮主的意思,老夫亦不得而知!”
  端木靖闻言有点失望,又问道:“请问贵帮是否曾在南海中某个荒岛移走两具尸体?”
  蒙面人讶然问道:“什么尸体?”
  端木靖道:“这一点你不必管!”
  蒙面“长老”略一思索,摇头道:“本帮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事!”
  端木靖闻言不由一怔,他本以为玉雕龙与紫衣仙狐的尸体乃是被这些蒙面人移走的,想不到蒙面人竟与此事无关,然则究竟是何人所为?有何企图?
  最令人不解的是,一代武林人物至今仍不知玉雕龙与紫衣仙狐的死讯,以两人在武林中的地位,他们的死讯必将轰动武林,如今无人知晓,可见发现尸体的人,暗中将尸体藏起来,故意隐而不宣,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端木靖百思不得其解,那蒙面长老见端木靖沉吟不语,开口问道:“端木少侠是否还有什么问题?”
  端木靖茫然地摇摇头。
  蒙面老人突然厉声喝道:“既然没有问题,就请赐招吧!你背上背着一个人,诸多不便,可暂时将她放于一旁,老夫保证帮中人绝不会向她突袭,老夫也把臂下的人放下,咱们放手一试,百招之内如果拿不下你来,老夫甘心认输!”
  端木靖正欲接腔,忽听得耳边荼菲堂主低声说道:“端木少侠,不要放下婢子,婢子可伺机相助!”
  端木靖于是急忙洪声应道:“在下无法信任你的保证,所以背上的人在下不便放下!”
  那蒙面长老闻言怪笑道:“端木少侠好精的算盘,你背着一个人,两手仍可自由活动,老夫却只能空出一手,单拳双掌,吃亏不小哩!”
  端木靖冷笑道:“你尽可把云姑娘放下来,在下绝不反对!”
  蒙面长老摇摇头说道:“不,老夫就以单拳领教玉雕龙传你的绝艺!”
  话声甫毕,猛见他双肩一幌,快如流矢,一声不响地向端木靖扑来。
  端木靖不敢大意,双臂倏举,一招玉龙七散手中“双龙抢珠”迎着那团电射而至的人影平递出去。
  蒙面长老臂下虽然挟着一人,但身法快得惊人,猛见身影一闪,已自端木靖身旁掠过,顺手一掌,砍向端木靖背后。
  端木靖早知道对方身法快得吓人,不敢怠慢,一招“潜龙回首”,双掌同时向后撩去。玉雕龙的“玉龙七散手”,每一招都寓有七种变化,诡谲绝伦,凌厉无比,一般高手常在猝然间措手不及,伤在这种奇奥神秘的招式之下。
  可是,这个蒙面长老却生似稍稍识得玉龙七散手,端木靖乍一出招,他便倏然闪退,等到端木靖收招之时,他又欻然扑来。
  他身法迅捷无伦,来去如电,进退无风,但见团团黑影,一直在端木靖身边闪来闪去,一只铁掌,上下翻飞,始终不离端木靖身上诸大要穴。
  端木靖遇招拆招,沉着应战,无如对方实在快得几乎叫人无法置信,连身形都不易看清楚。端木靖仗着玉龙七散手诡异绝伦,一时虽不致败落,但已被对方抢尽先机。
  但凡过招之时,先机一失,要想扳回甚是不易,端木靖一直屈居下风,苦力撑持,瞬息已到三十余招。
  此时那人已越来越快,端木靖心中不禁暗暗震骇。
  他记得南天一凤曾经说过,他目下的功力,除了散花天女因为能够破解玉龙七散手与青霜剑招,所以尚能轻易胜他之外,其它的高手,想要轻而易举的将他击败,事实上几乎不可能。
  然而眼前这个蒙面长老,只用单掌,不到四十招,便已占尽上风,武功之高,确实惊人。
  端木靖此时败象已露,心中十分着急,最不解的是:荼菲堂主曾经答应伺机相助,可是却一直静静伏在端木靖背上,毫无出手之意。
  端木靖又勉强支持了二十余招,情势已越来越恶化,心中委实感到不耐烦,猛然觑空偷出手,“嗖”的一声,拔出牛耳尖刀,不假思索,寒光匹练乍闪,一招“映雪流光”,横扫而出。
  蒙面长老与端木靖力拼六十余招,虽然抢尽上风,但对端木靖的武功,也不敢轻视,看见端木靖亮出兵刃,急忙飘身后退,反手自背上拔出一柄又尖又细的薄刃刀来。
  一刀在手,蒙面长老更是精神百倍,但见刀光闪闪,虎虎生威,绵绵不绝地攻向端木靖。
  端木靖牛耳尖刀太短,与蒙面长老那毒辣猛恶的薄刃刀真是相形见绌,只两个照面,端木靖已是手忙脚乱,直被逼得团团乱转。
  正在危急之际,忽然听得荼菲堂主在耳后低声说道:“你可卖个破绽,让他刺你的左肩!”
  话声未落,又听到荼菲堂主搭在他左肩上的右臂一阵格格作响,这种声音有点熟悉,似在什么地方听过。端木靖脑际电转,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他在黑水岛之时,曾目击黑水岛上奇丑无比的蔷薇堂主与来自豫南鸡公山的小剑神徐一阳过招,蔷薇堂主曾以载于“诸天大修罗真经”下册的一招“神龙斩”力取小剑神,当时蔷薇堂主的手臂曾一阵格格作响,变得肿大起来。后来这条手臂竟然不避锋刃,硬生生抓住小剑神的剑身。
  如今荼菲堂主显然也是施展这一招威力绝伦的“神龙斩”,端木靖不由心中大喜,正在盘算如何诱使蒙面长老刺他左肩,忽然听到蒙面人洪声说道:“我们已对拆了七十余招,老夫不愿伤你性命,但必须使你挂彩,以便将你拿下来,端木少侠请小心了!”
  他话声未落,端木靖的牛耳尖刀已突然向右边一偏,左上身门户大开。
  蒙面人瞧得真切,断喝一声,寒光骤闪,薄刃刀快如石火,直向端木靖左肩挑去。
  这一刀快得令人目眩神摇,看着即将刺上,猛听得荼菲堂主厉啸一声,左手一伸,竟紧紧抓住那柄薄刃刀,同时右手在端木靖肩上一按,整个身形离开端木靖背上,凌空而起,快如弹丸,直向蒙面长老电射而去。
  就在荼菲堂主一手抓住薄刃刀的时候,端木靖也适时一招“三江汇海”,猛攻过去,两人的时间配合得恰到好处,妙入毫巅。蒙面长老做梦也没有想到薄刃刀竟会被人抓住,错愕之间,荼菲堂主与端木靖已分从上下两路扑到,快如电光石火。
  此时近在咫尺,变起仓猝,蒙面长老功力再高,也已不及招架,惨叫一声,双腿已被端木靖一腿扫中,腿骨齐折,左肩头也被荼菲堂主一掌拍实,肩骨全碎。
  荼菲堂主在落地之时,顺势一手向蒙面长老胁下拂去,巧妙无伦的拍活云中梦的麻穴,同时藉着反弹之力,轻轻的飞回端木靖背上,前后动作一气呵成,美妙绝伦,令人咋舌。
  云中梦虽被点中麻穴,但她一直非常清醒,穴道一被解开,立即站稳身子。
  此时那蒙面“长老”早已“叭哒”一声,翻倒在地,昏迷过去。那剩下的一群蒙面人全被荼菲堂主这雷霆万钧的一击震住,一个个目瞪口呆。
  云中梦手里始终扣着一把子午断魂沙,这时不假思索,一扬手,向那群蒙面人撒去,同时一手抓住端木靖,脚下一蹬,双双拔起身形,凌空越过那蒙面人的头上,快如电驰星泄,直向树林中扑去。
  他们的身后传来数声凄厉的哀号,但他们毫不回顾,加紧脚步,疾行如飞,有若一股旋风飞身出谷,又奔行了盏茶时刻,看看后面无人追来,始缓缓将脚步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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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0 13:04: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 玉龙再现
  端木靖背着荼菲堂主,一路疾行,看看已近白桐镇,始将脚步慢下来。
  云中梦自从被端木靖抱在怀中疗伤之后,态度大变,一付咄咄逼人之状,尽行收敛,始终皱着眉头,彷佛心事重重,无法排遣。
  闯出流泪谷来,她就一直施展上乘轻功,与端木靖并肩飞行。
  端木靖的疾奔比她稍逊,同时背上多了一个人,所以身法不如她快速,但她一再放慢脚步,保持着与端木靖相同的速度。
  此时,她也随着端木靖缓缓把脚步慢下来。
  端木靖突然转头看了云中梦一眼,问道:“适才那个什么‘长老’,武功高得出奇,你是否认识他?”
  云中梦闻言看了端木靖一眼,默默不语。
  端木靖正色又道:“在下与那班蒙面人不共戴天,云姑娘如果识得那人,万望赐告,以便日后追查!”
  云中梦仍然一声不响,剎住脚步,立于路旁。
  端木靖冲出数步,也急急停住身子,回头一看。
  只见云中梦脸色凝重,目光中闪烁着一丝焦虑的神色,直视端木靖,同时樱唇乍启,低声说道:“我要走了!”
  端木靖闻言一愕,急忙叫了一声“云姑娘!”说道:“你还是没有回答在下的问题呢!”
  云中梦突然显得异常激动之状,咬咬下唇,略一迟疑,始颤声说道:“此人非常可怕,端木少侠请不要再问,这个秘密帮会绝不是端木少侠一人所能应付得了的,请你无论如何隐忍一时,否则必然难免不测之祸!”
  端木靖闻言心中不乐,恨声道:“这些蒙面人我一个也不能放过,那位‘长老’究竟是谁,仍请云姑娘赐告!”
  云中梦突然面色一变,怒声叱道:“我不愿告诉你不行吗?”
  端木靖想不到她又突然翻脸,不由怔了一怔。
  不过端木靖此时对云中梦观感已变,知道她秉性如此,其实并无恶意,所以也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说道:“云姑娘真是江湖易改,本性难移,难得安静了些时,怎么又故态复萌了!”
  云中梦闻言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脸上微微一红,解嘲似的冷笑一声,并不接腔。
  端木靖又说道:“在下深信云姑娘对在下并无恶感,怎么却老是对在下声色俱厉?”
  云中梦闻言微微一震,眼眶突然一红,匆匆地向端木靖投以意味深长的一瞥,急急说一声:“我走了!”
  猛然双脚一蹬,身形平空飞起,向身后的树林电射而去,只两三个起落,已去得无影无踪。
  端木靖与荼菲堂主都想不到云中梦说走就走,不由愕住。
  半晌,荼菲堂主始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位云姑娘真是怪得很,天下罕有其匹,‘怪书生’文中奇以‘怪’闻名,依我看来,这位姑娘还比他怪得多哩!真不愧是前代大魔头红衫客的女儿,当代大魔头紫衣仙狐的门下!”
  端木靖眼看云中梦突然离去,一时里百感交集,心湖中波涛起伏,脑子里同时间想到许多事,一时怔怔站在那里发呆,荼菲堂主所说的话,他根本没有听见。
  荼菲堂主看在眼里,以为端木靖已爱上云中梦,心中突然感到一阵难过,她情不自禁呆了半晌,最后始轻叹一声,冷冷地叫道:“端木少侠!”
  端木靖如梦初醒,“哦”了一声,问道:“什么事?”
  荼菲堂主道:“承蒙少侠将婢子救出流泪谷,终生铭感,日后当设法图报。婢子不敢再多叨扰,就请公子将婢子送到一位朋友处,由他将婢子送回黑水岛去!”
  端木靖略一沉吟,摇头道:“我知道你们黑水岛有人派驻在此白桐镇上,但我不放心他们护你回去,据我猜想,黑水岛四周现在必定有不少武林人物,非常危险,我已答应送你回去,再说,那烈火神君任庆据说为了我之故,一再骚扰黑水岛,我也想赶去见见他,当面与他谈谈!”
  荼菲堂主听到端木靖自愿冒险送她回黑水岛,喜形于色,不再言语。
  端木靖突然轻轻一笑,说道:“从这里前往港口,必须行经市镇,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大男人背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恐怕太过惊世骇俗吧!”
  荼菲堂主听到端木靖赞她“千娇百媚”,不觉双颊微微一红,急忙说道:“由此向左绕镇而行,可到达一处荒凉的小渔港,一路上不致遇到什么人!”
  端木靖奔行如飞,一边却开始感到有点心慌意乱起来,背上一团散绵绵,香喷喷的肉体,开始给予他一种异样的刺激。
  他先前在流泪谷中背起荼菲堂主时,由于强敌当前,危机四伏,无暇他顾,所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如今两人独处,奔行于人迹罕至的荒郊,端木靖开始心头狂跳,感到非常紧张。
  那荼菲堂主又何尝不是如此,一颗芳心也兀自扑通扑通地跳着,一张粉脸儿红红地,娇羞地埋在端木靖的肩头。
  端木靖此时心乱异常,但他力持镇定,一面飞奔,一面缓缓运功全身,导行着一股热流缓缓运行周身诸大穴,激动的心情始缓缓平静下来。
  他奔行了约摸盏茶时刻,已来到一处荒凉的小港口,此港口距渔村有一段距离,此时渔民多已出海,空无一人。
  端木靖睁目一看,但见岸边并无渔船停泊,只有离岸约十丈远处飘浮着一条小舟,舟上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端木靖不禁“咦”了一声,说道:“这条小舟是属于快艇之类的,绝不是渔船,这个荒僻的小渔港何来此物?”
  荼菲堂主抬眼看了一会,说道:“着样子是别处漂来的!”
  端木靖低头看看海水,只见混浊不堪,臭气扑鼻,不由感到为难,道:“若不赶紧上船,此舟恐怕又会漂向别处,若要上船,势须涉水过去,此处海水如此污秽,恐怕要弄得满身臭气了!”
  荼菲堂主诧异地说道:“你把我放下来,自己跳上船不就得了!”
  端木靖摇头笑道:“以前曾在黑水岛看到‘飞鹰’赵五一纵十来丈,内心羡慕不已。在下用尽全力,顶多也只能跳到六七丈,此舟相距将及十丈,恕在下无能为力!”
  荼菲堂主面露惊疑之色,说道:“轻身功力是与内力修为息息相关的。端木少侠内力如此深厚,要修习上乘轻功易如反掌,难道端木少侠没有学过?”
  端木靖摇摇头,没有做声。
  荼菲堂主略一沉吟,继续说道:“施展轻功是运用真力控制经脉穴道而成的,普通的轻功都是以真力自丹田提气,这种方法通常都只能纵至四五丈,像你内力特别厚的,也只能纵至六七丈远。若是上乘轻功,则尚须控制别的经脉穴道,那么就能纵至十丈,甚至更远。上乘轻功派别甚多,像飞鹰赵五所学的是‘草上飞’,另外少林派有‘凭虚御空’,武当派有‘凌波虚渡’,诸神堡有‘踏雪无痕’,丐帮有‘无影功’,令师姫家堡一系有‘燕子飞’,无极门有‘腾云术’,黑水岛则根据‘诸天大修罗真经’所载,习有‘诸天须弥六合飞行大法’,其中尤以姫家堡与本岛的独门轻功最上乘!”
  端木靖一听,始知武学一道,博大精深,浩瀚无际,单是轻功一项,竟有这么多名堂,不由暗叹一口气。
  那荼菲堂主又说道:“端木少侠大概尚未学习令师的‘燕子飞’,婢子拟以‘诸天须弥六合飞行大法’的口诀奉赠,请你不要见拒!”
  端木靖笑道:“临渴掘井,无济于事,眼前的问题是这一条船,大概在下只有涉水过去了!”
  荼菲堂主摇头道:“不然,少侠内力深厚,学习轻功易如反掌,不妨试试看!”
  说罢,便大声念道:“提气丹田,三升气海,七注玉枕。力贯会阳,四移太溪,六转天殷。奇经八脉,半发半收,时时更新!”
  端木靖接口问道:“时时更新是什么意思?”
  荼菲堂主答道:“就是要你不断的半发半收,一次连接一次,不要中断!”
  端木靖低头喃喃地将这段口诀背诵一遍,突然两眉一皱,问道:“就这么简单吗?”
  荼菲堂主笑道:“口诀虽然简单,真正能够做到的人并不多,不过以端木少侠的内力修为,当非难事,你何不把婢子放下来,试一试看?”
  端木靖依言将荼菲堂主放在地上,走到岸边,照着口诀运功聚气。
  只见他陡然低喝一声,身形倏地拔起,快如弹丸,直向海中飞去。
  到了小舟上空,两足轻点,毫无声息地落于甲板上。
  端木靖想不到自己竟然毫不费力,一纵将近十丈,不由喜出外,连声狂叫,欢欣雀跃。
  荼菲堂主在岸上也喜不自胜,喝采欢呼。
  端木靖手舞脚跃了半晌,始急急将小舟荡至岸边,接下荼菲堂主,然后向海中划去。
  荼菲堂主坐在端木靖身边,突然伸手抓住双桨,说道:“将近黑水岛时,恐怕难免恶战,少侠已一夜未眠,最好船上睡一会儿,由婢子负责操舟!”
  但端木靖此时内心兴奋,毫无睡意,便摇头笑道:“要睡恐怕也难以入眠……”
  荼菲堂主打岔道:“少侠内力深厚,一夜未眠自然毫不在乎,不过依照婢子的经验,酣眠片刻,的确精神百倍,请让婢子轻点你的睡穴,有事之时,婢子自会替你解开!”
  端木靖想了想,终于无可奈何的点头答应。
  荼菲堂主浅笑盈盈,伸出一只雪白如藕的柔荑,轻轻在端木靖额上一拂。
  端木靖立刻含笑闭上双眼,身形一斜,正好倒入荼菲堂主怀中,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端木靖忽觉有人在轻轻拍着他,睁开眼来,始惊觉自己正躺在荼菲堂主怀中,不由脸上涨红,赶紧坐起身来。
  只见荼菲堂主面色沉凝,正自两眼炯炯望着船外。
  端木靖赶紧张目四望,原来小舟已来到黑水岛,正在缓缓进入那隐密的小港口。
  举目四望,但觉景物全非,满目疮痍。靠岸泊着两条船,其中一条已被烧了一半,犹在冒着黑烟,另一条也千疮百孔,破烂不堪。
  岸上也有一些草木被烧焦,地上躺着十余具尸首,横七竖八,厥状至惨,有几具显然是火焚而死的,焦黑如炭,发出阵阵臭气。
  荼菲堂主蛾眉紧锁,低声说道:“看来此地曾有过惨烈的战斗!”
  端木靖点点头,道:“这些火大概是火孩儿燕珏的‘迷烟火筒’所致。奇怪的是怎么看不到一个活人?他们都到那里去了?”
  荼菲堂主说道:“我们还是上去看看再说!”
  当下把小舟靠近岸边。端木靖仍然背着荼菲堂主,一跃上岸,小心地向岛中走去。
  这黑水岛上树林中的路径极为复杂,端木靖虽曾走过,却已不记得,只得由荼菲堂主时时予以指点。
  两人在林中弯来转去走了一会儿,触目所及,一片凌乱,不时还看到躺在地上的尸体,其中有一部份乃是黑水岛上的土著少女,看来双方伤亡不轻。
  此时四下里一片死寂,两人心中忐忑,缓缓前进。不久已来到黑水岛主所居的那幢楼阁。
  只见楼阁前面的空地上躺着不少尸体,但四周仍然阒无人声,有如鬼域。
  端木靖侧耳倾听片刻,低声问荼菲堂主道:“难道黑水岛已经全军覆没了?”
  荼菲堂主此时非常镇定,了无慌张之状,闻言摇头道:“这不可能,本岛还有一处地方,他们绝对攻不进去,我们不妨到那地方看看!”
  说罢,便指点着端木靖绕过那幢楼阁,又弯来转去的走了一程,最后来到一处满是嶙峋奇石的小丘。
  端木靖背着荼菲堂主爬上小丘,将近顶巅时,蓦然听到另一边的小丘脚下似有人声,赶紧屏息凝神,缓缓挪至一块大石之后,探头窥看。
  只见十丈外小丘脚下站着一大群人,怕不有百来个。
  靠小丘这边站着散花天女与蔷薇堂主,她们身后现出一个宽约五尺的洞口。
  散花天女脸色沉重,亭亭玉立,凤目生威,隐现杀气。
  蔷薇堂主则一脸疲惫之色,满身血污,左臂上有一处小创口,鲜血犹在汩汩地流着。
  与散花天女及蔷薇堂主面对面的,站着一百多人,老少男女都有,为首的是一个须眉皆白,容貌甚古的老僧,他的身旁站着十八个高大精壮的和尚,以及四个年老的道士。
  端木靖心知那为首的老僧必是少林的智珠长老,至于其它的人,他运尽目力看了半天,只认得一个“飞鹰”赵五,其余的一概不认识。
  端木靖本以为烈火神君任庆及其手下的怪书生文中奇及死谷二鬼等人必也在场,想不到竟然毫无踪影,不由心中纳闷。
  此时,荼菲堂主突然凑近端木靖耳边,低声说道:“为首的老和尚是少林的智珠长老,在他身边的矮瘦老道则是武当掌门三叶真人,他们两人都是位列一流的绝世高手!”
  端木靖一看,果见四个道士之中,最靠近智珠的一个,长得又矮又瘦,年约六十开外,目蕴奇光,炯炯逼人。当下低声问道:“其余都是些什么人物?”
  荼菲堂主摇头道:“我对武林掌故虽然耳熟能详,但没有实际闯荡过江湖,这些人的名号说起来我大概不致陌生,不过见了面却不认得!”
  说着,略略一顿,又道:“不过据我推测,站在前头的另三个道人,当是名震武林的‘武当三老’:飞云、松涛、心湖三位,至于智珠长老身后的十八个僧人当是少林‘明’字辈与‘圆’字辈的十八位高僧!”
  此时忽见矮瘦的三叶道长向前跨出一大步,目注散花天女,只听他大声说道:“事已至此,今日贵岛若再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贵岛当真要玉石俱焚,寸草不留吗?”
  说话的声如洪钟,异常嘹亮,震得人耳鼓作痛。
  散花天女闻言冷哼一声,背着身后的洞口,说道:“本岛大部人马已撤入这个九曲洞中,你们又能怎么样?”
  三叶真人怒形于色,厉声叱道:“这个九曲洞能奈何得了智珠长老与贫道,以及这么多武林高手吗?”
  散花天女大声应道:“九曲洞奇险天成,一夫当关,万夫莫敌,诸位如若不信,就请闯闯看好了!”
  此语一出,那一百多人立即群情激愤,起了一阵骚动。
  三叶道长满脸通红,暴喝一声,洪声道:“就算九曲洞奇险天成,但你们能永远躲在洞中吗?今日我们这些人如果得不到满意的答复,就是一年两年也必守在此地!”
  三叶道长话声未落,他身后的群豪立即齐声吶喊,表示赞同他的话。
  散花天女脸上依然布满鄙夷的冷笑,等那些震撼山岳的喊声平息下来之后,始重重冷笑一声,说道:“黑水岛之人可杀不可辱,都已抱着必死之心,诸位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
  话声甫毕,猛见那群僧人之后纵起一人,轻轻落在散花天女之前,高声说道:“散花天女貌若天仙,心如蛇蝎,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实令天下人齿冷。老夫武林末流,愿向散花天女讨教几招!”
  那人生得豹头环眼,身材魁梧,年约六旬,头发花白,但却精神奕奕,一见就知道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
  散花天女冷冷瞥了那人一眼,淡淡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一脸严肃,缓缓说道:“老夫班骥,匪号‘屠鲨手’,忝为太湖十三寨总盟主,适才有两位盟弟伤在女英雄手下,老夫愿以一世英名与女英雄一搏!”
  一直与端木靖躲在小丘山偷看的荼菲堂主,听到屠鲨手班骥之名,微微一震,吃惊地说道:“此人名震大江南北,十五岁时就被奉为太湖盟主,功力只怕与位列一流的高手相差无几呢!”
  散花天女听到屠鲨手班骥自道姓名,似也微微一震,但随即恢复正常,冷冷“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原来是一个水寇头子!”
  话声未落,陡见屠鲨手暴喝一声,猛然欺身向散花天女扑去,同时双手平举,十指箕张,泛起一片如山的指影。
  散花天女清叱一声,突然腰肢乱扭,双臂狂挥,脚下不丁不八,毫无章法,直直向屠鲨手迎去。
  敢情她心知对手不弱,不敢大意,一上来就施展她最得意的绝艺“拂柳散花手”。
  那屠鲨手向散花天女扑之势看来凌厉凶猛,事实上他的身法极慢,看看已将扑近,猛然厉啸一声,手爪倏地变掌,全力平推出去。
  这一掌是毕生功力所聚,威势强劲,呼呼有声。
  此时两人相距已近,散花天女已不及闪躲,只见她两手在身前乱拂几下,竟然立时将那凌厉的掌力化于无形。
  屠鲨手大吃一惊,急急向旁滑出大步,身法一变,展开一路刚勇猛烈的拳法。
  他的动作极慢,从容不迫地施展出凌厉奇诡的招术。每一拳出手全都真力贯注,周围空气一阵激荡,拳声轰然,宛若惊蛰春雷,虎虎生威,威势惊人。
  散花天女仍是以“拂柳散花手”应敌,她或许是被屠鲨手布于周身的真力所牵制,动作竟然也慢下来,似乎极其吃力。
  荼菲堂主见状低声在端木靖耳边说道:“屠鲨手所施展的,是他仗以成名的‘追魂绝命廿一手长鲨拳’,这套拳法施展开来,真力四布,功力较次的,在他身旁要举起手来都不可能!”
  那屠鲨手稳若泰山,站在当地,散花天女则尽在他的四周打转着。
  两人动作都极慢,盏茶时刻,竟然只打了十招。
  端木靖看得不由心中生懔,他见过高手过招,都是以快制快,眼前这两人却越打越慢,然而气氛更分外紧张,令人动魄。
  屠鲨手与散花天女仍然慢慢地递招还招,又过了顿饭时间,两人总共还没打出三十招。
  端木靖但见两人缠斗不休,看不出何人较占上风,又过了半晌,猛听得身旁荼菲堂主轻叹一声,喃喃地说道:“胜负已判,他的一世英名果然毁于一旦了!”
  话声甫毕,猛见散花天女向旁横跨一步,左掌缓缓向屠鲨手身前横扫而去,右掌却自上而下,直向屠鲨手肩头劈落。
  屠鲨手此时似乎只有余力抵拒身前的来掌,无法兼顾肩头的一劈。
  他双拳齐出,将散花天女的左掌架开,然后卸肩倾身,想要躲过自上而下的一掌,可是已然晚了一步。
  但闻“笃”的一声,散花天女一掌正拍在屠鲨手的肩头,如中败革。
  屠鲨手闷哼一声,踉跄跌出二丈余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散花天女似乎也受到反震之力,身不由主,蹬蹬蹬连退三步,始拿住桩子。
  她许是真力消耗过度,立在当地,娇喘吁吁,面色灰败。
  就在散花天女一掌拍中屠鲨手之时,站在最前面的智珠长老陡然脚下一蹬,向那九曲洞口电射而去。
  此时蔷薇堂主仍然站在洞口,她看到智珠长老疾扑而至,急忙暴叱一声,全力击出一掌。
  她或许是太过疲惫,兼以身上负伤,所以手脚似比平日慢了不少。
  不过她这全力击出的一掌,力道仍甚雄浑,威势甚猛。
  然而想不到智珠长老似乎毫不看在眼里,仍然直直扑去,看着蔷薇堂主凌厉的一掌正要拍在智珠长老的胸前,蓦见智珠刁钻无伦地向旁一闪,顺势一手扣住蔷薇堂主肘部曲池穴上。
  蔷薇堂主陡觉混身一阵酸麻,动弹不得,呆呆立在当地。
  智珠长老一转身,面对怔怔凝立的散花天女,庞大的身躯正好挡住整个九曲洞的洞口。
  他的身法之快,骇人听闻,这些都只是剎那间的事,变起仓猝,躲在小丘上的端木靖与荼菲堂主不由目瞪口呆。半晌,只听得智珠长老低宣一声佛号,缓缓说道:“老衲看在方外之交玉雕龙姬施主面上,一再容忍,来到黑水岛之后,本门十九人一直不曾出手。想不到黑水岛上的人全都如此心狠手辣,单是这位散花天女,老衲已亲眼看她伤了七人,掌毙四人。今日老衲拼着姬大侠责怪,也非把此女拿下不可!”
  荼菲堂主花容惨变,急急向端木靖说道:“智珠长老是当今少林掌门的师叔,功力已入化境,大小姐久战之余,必定不是他的对手,如何是好?”
  端木靖见散花天女身陷危境,也不由心中大急,他本想奋不顾身纵下小丘,但继而一想,凭自己目下的功力,冒然出头,将徒取其辱,无济于事。当下不禁犹豫不决。
  此时智珠长老已一掌举于胸前,蓄势待发,蓦然听得武当掌门三叶真人在旁高声叫道:“智珠大师,杀鸡焉用牛刀,此女交给我武当门下好了!”
  说罢,沉喝一声,厉声道:“松涛师弟,还不把她拿下来!”
  站在他身旁的一个白发老道,如响斯应,应诺一声,身形电开,飘落于散花天女身前。
  荼菲堂主见状芳心大急,脱口低叫一声:“哎呀!姫大侠若是在这里就好了!”
  一语提醒端木靖,端木靖急中生智,猛可里探手入怀,摸出一张人皮面具,急急往脸上套去。
  此时那松涛道人已“呛”的一声,拔出一柄青铜古剑,正待向呆呆直立的散花天女刺去。
  端木靖猛然暴喝一声,脚下着力,身形拔起,宛如一只大鸟,疾如流星,直向小丘脚下纵去,同时身在空中,舌绽春雷,厉声长啸道:“不得无礼!玉雕龙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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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0 13:05: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结绳老人
  话说端木靖纵身跃下小丘,厉声高呼:“玉雕龙在此!”
  身形疾若流星,划空而过,落于散花天女身旁。
  乍闻玉雕龙之名,全场一百余人一个个目瞪口张,呆若木鸡,宛如脚下生根,无法动弹。
  散花天女双眼直直地盯着端木靖所戴的人皮面具,呆住半晌,突然脱口惊叫一声:“姬大哥……”
  呼声未落,突然眼白一翻,娇躯一软,昏厥过去。
  端木靖在她身旁,连忙伸手将她搀住,同中油然生出一份感慨。心想:在场的一百余人之中,唯有散花天女一人知道眼前这个玉雕龙乃是冒牌的,然而最受惊骇的居然也就是散花天女,看来她对玉雕龙痴恋之深,绝非他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端木靖搀着散花天女,转头对站在不远处的蔷薇堂主说道:“请堂主把小姐扶入洞中休息!”
  蔷薇堂主仍被智珠长老一手扣住,无法动弹。
  智珠长老这时也怔怔愣住,听到端木靖的话,紧扣着蔷薇堂主的五指倏然一松,倒退数步,不敢多言。
  蔷薇堂主立即脚下一动,闪身至散花天女身旁,一把将她抱住,然后急急进入九曲洞中。
  此时四下里一片死寂,一百余人鸦雀无声,一个个眼中都流露出惊惧之色,无人稍稍动摇分毫。
  端木靖举目环顾,不由生出一丝得意之感。
  目前这些人全是武林名手,但是见到玉雕龙,居然一个个变得泥雕石塑一般。可以想见玉雕龙的声威,确是盛极一时,无与伦比。
  半晌,智珠长老始首先定住心神,开口说道:“姫大侠别来无恙,听说大侠与紫衣仙狐相约前来南海决战,未知是否确有其事?”
  端木靖蓦然探手入怀,摸出那条“金炼银锁”,高高举起,扬声道:“姫某已在附近一处孤岛将那贱婢毙在掌下,诸位当必识得她独门兵器‘金炼银锁’吧?”
  此言一出,在场群豪立即又个个惊呆,张目结舌。
  端木靖看到这些武林名手又惊又佩的表情,不由踌躇满志,当下又大声说道:“姫某与贱内紫衣仙狐曾五次决战,每次都力拼千招以上,不分胜负,此次姫某沉剑焚舟,抱必死之心,终于力毙一代魔头,实为武林除害!”
  端木靖所戴的面具出于金面天尊琅玕尊者手里所制,维妙维肖,加以他的身材与其师玉雕龙相仿,嗓音亦尽量压低,模仿玉雕龙的语音,所以丝毫没有露出破绽。
  在场群豪大多见过玉雕龙,其中一部份与玉雕龙关系颇深,可是却无人起疑。见到他气如长虹,睥睨群伦之状,无不油然生出敬爱之心。
  此时矮瘦的武当掌门三叶真人突然双眉一扬,缓缓说道:“姬大侠功力盖世,武林称尊,如今紫衣仙狐既已伏诛,姬大侠已是武林第一人,今黑水岛之事,就请姬大侠为天下武林道上做主!”
  原来三叶真人为人狡猾,他知道玉雕龙与散花天女颇有渊源,怕玉雕龙袒护黑水岛,所以故意拿话将他套住。
  端木靖连逢巨变,早已变得异常乖巧,如何听不出三叶真人的意思。
  他心知目下若明显地站在黑水岛这边,势将激起众怒,当下略一思索,便开口问道:“诸位所求于黑水岛的,究竟是什么?”
  三叶真人扬声说道:“黑水岛九曲洞中十数年来幽居着一个神秘人物,此人据说就是十五年前满手血腥,杀孽奇重的大魔头:红衫客云相父,天下武林道上同声要求黑水岛主将此人交出!”
  端木靖微微一笑,问道:“红衫客藏身于黑水岛之事,你们是听谁说的?”
  三叶真人答道:“魔枪裘九曾对许多人说起,他半年前曾来黑水岛做客,据他所说在黑水岛九曲洞中亲眼看到红衫客!”
  端木靖突然脸色微微一变,冷冷“哼”了一声,洪声道:“姫某数年来曾多次履足黑水岛,对上一草一木了如指掌,九曲洞中的确有这样一位神秘人物,不过姬某敢以项上人头做赌,此人绝对不是红衫客!”
  三叶真人听得端木靖语气郑重,立即沉思不语,没有即刻追问。
  可是站在他身后的一位中年大汉却踏前一步,大声说道:“此人究竟是不是红衫客,请黑水岛主把他交出来,让大家看看!”
  端木靖闻言怒喝一声,厉声说道:“尊驾是否信得过魔枪裘九,反倒信不过我玉雕龙?请问你敢不敢与我一赌项上人头?”
  少林高僧智珠长老业已静默许久,此时突然低宣一声佛号,接口对那中年汉子说道:“姬大侠一生重义守信,名著天下,祁施主你敢怀疑姬大侠的话吗?”
  那姓祁的中年人闻言默默退回原地,不敢多言。
  端木靖此时已知智珠长老与玉雕龙必定一向交情甚笃,当下以和缓的语气,对智珠长老说道:“姫某愿以平生信誉为证,红衫客云相父的确不在黑水岛,大师如要追寻红衫客的下落,不若前往佛手岛向南海渔隐邓百先查问一下!”
  智珠长老摇头道:“这倒无需,昔年黄山之役,老衲亦曾参与,老袖深信红衫客已死于万丈深渊之中,近日是因为听了魔枪裘九所言,难免心中起疑,事实上红衫客之事,十五年前早已结束,殊不值再提了!”
  说罢,略略一顿,环顾众人一眼,又说道:“今日大家前来此岛,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据说百年前‘痴和尚’的‘诸天大修罗真经’,落于黑水岛上……”
  端木靖不等他说完,洪声打岔道:“诸天大修罗真经落于黑水岛已十数年,从未因而发生事故,依姬某愚见,莫若继续维持原状!”
  此语一出,群豪齐齐变色,武当掌门三叶真人首先厉声问道:“姫大侠此言何意?”
  端木靖冷笑一声,说道:“诸天大修罗真经乃是武林重宝,人人梦寐求之,一旦流入江湖之中,势必你争我夺,掀起一场浩劫,所以不若继续将它藏于黑水岛,好在此岛中人不涉江湖恩仇,所以对天下武林的局势,不致有何影响!”
  智珠长老闻言低宣一声佛号,朗声道:“姫大侠之言甚是,奈何这本真经对本门关系太大。百年前的痴和尚乃是当时本门达摩院主持,与老衲今日的职务相彷。痴和尚后因窃取本门藏经阁几本宝典,被当时的掌门师祖逐出门墙。后来听说他在鲁东泰山结庐而居,一生钻硏上乘武学,临终时写了这本真经……”
  说着,目露精光,环顾众人一眼,又继续侃侃地说道:“这本真经据说分上下两册,下册是痴和尚的创作,上册却是他综合少林七十二种镇山绝艺而成,不仅泄漏了少林独传武功的许多秘密,而且还提供了不少破解之法,所以此书关系少林盛衰,万不容落于他人手中。
  百年以来本门曾一再派出大批门下,走遍天涯海角,追寻这部真经。本门的精英为了寻找此书,以致牺牲性命或者因而失踪的,已不知凡几,这是本门百年来一大秘密,从不曾对人说起,如今真经既然已有下落,本门势难束手不管!”
  听了智珠长老这番话,在场的群豪脸上都油然露出贪婪之色。少林派一直领袖武林,七十二种镇山绝艺玄妙无比,“诸天大修罗真经”不但详记七十二种绝艺的秘密,而且还提供了破解之法,对于一个练武之人而言,这部真经的价值委实无与伦比。
  端木靖心地磊落,对这桩武林重宝一直不存贪念,如今听了智珠长老的话,也并不心动,只是感到非常为难。
  原来他以为仗着玉雕龙之名,必可替黑水岛化解这场纠纷,如今听得这本真经对少林派如此重要,少林派志在必得,看来今日之事绝非三言两语所能解决,不由心中感到踌躇。
  端木靖正在沉思之际,忽听得一股极细微的声音直冲耳鼓:“姬大侠,老衲与十八位同门,来黑水岛之前,曾奉掌门主持以绿玉佛杖传令,必须誓死夺回这部真经,姫大侠与老衲相交二十载,请不要让老衲太过为难!”
  端木靖倏然一惊,定睛看时,只见智珠长老一脸诚恳之色,两片嘴唇微微翕动,显然是在以“传音入密”之法向他说话。
  端木靖不禁有点感动,心念电转,当即断然说道:“此事姬某迟则二月,快则半月,一定亲上嵩山,当面给贵派掌门主持‘明心禅师’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智珠长老听到端木靖一口将“诸天大修罗真经”之事应承下来,心中十分感激,当下合十为礼,高宣佛号,朗声道:“姫大侠武林至尊,一言九鼎,如今既已亲口答应,老衲夫复何言?老袖就此回去复命,请本门掌门主持恭候姬大侠驾临!”
  说罢,略一抬手,便欲指挥他身后的十八位高僧一起离去。
  却见先前那姓祁的中年汉子突然向前跨出一大步,厉声大叫道:“我们黔南七雄,来了五人,只剩两人,今日之事若果就此不了了之,叫我‘多臂猿’祁温,如何向世人交代?”
  那先前被散花天女一掌击伤的太湖十三寨总盟主屠鲨手班骥,本来一直默立一旁,静静闭目运功调息,此时听多臂猿祁温的话,突然睁开双目,射出两道寒光,直视端木靖,沉声说道:“老夫也在此岛折了两位盟弟,血淌得太深,势不能这样说了就了。请姬大侠三思!”
  此时在场群豪,除了少林僧人之外,闻言齐声鼓噪,表示赞同多臂猿与屠鲨手的话。
  端木靖双目炯炯,冷冷地电扫众人一眼,缓缓说道:“今日之事,双方互有死伤,黑水岛方面,损失亦是不轻……”
  他尚未把话说完,那多臂猿祁温已怒声厉叱道:“黑水岛仗着火孩儿燕珏的‘迷烟火筒’,滥开杀戒,所以我们的死伤远比黑水岛惨重得多。今日玉雕龙如果一心袒护黑水岛,不顾武林正义,恐怕将受尽天下人耻笑了!”
  端木靖听他竟敢出言轻蔑恩师玉雕龙,不由勃然变色,正想还嘴,却听得智珠长老高宣佛号,抢着喝道:“祁施主,你虽是黔南七雄的老二,但你凭什么对姬大侠如此说话?若非姬大侠涵养极深,今日你这番话不是要引出多少是非?”
  那多臂猿祁温是个鲁莾的粗汉,受到智珠长老当众呵叱,心中老大的不高兴,仰天怪笑一声,瞪着一双虎目,直视智珠长老,大声叫道:“老禅师,我们本来尊你出身名门,德高望重,所以暂时奉你为首,你如果一味反过来帮人家讲话,恐怕将难以服众了!”
  那立于智珠长老身后的十八位少林高僧,听得多臂猿出言,顶撞这位当今少林派中辈份最高的长老,不由齐齐怒喝一声。
  可是身材矮瘦的武当掌门三弃真人却抢着厉声说道:“智珠大师与姬大侠私交甚笃,这是尽人皆知之事,大师今日若竟以私害公,恐将难免天下人的耻笑了!”
  多臂猿祁温一见位列一流的三叶真人帮着他说话,立时胆气一壮,精神大振,当下摆出一付泼妇骂街的姿势,拉开嗓门大叫道:“我祁某人虽然不济,但胳臂上依然跑得马儿,少说也是一条汉子。玉雕龙武功通神,顶多把我杀了,我二十年后仍是好汉一条。否则今日之事若果就这样不了了之,叫我祁某有何面目,回去见我大哥‘伏虎金镖’?”
  端木靖一听,原来此人乃伏虎金镖孔开屏的手下,大概仗持伏虎金镖位在“金凤鬼怪僧伏魔”之列,所以如此咄咄逼人。
  当下他不由心中生愠,脸色一变,大声喝道:“尊驾不必抬出‘伏虎金镖’的名头,我玉雕龙可不惧什么人!”
  话声未落,武当三叶真人突然重重冷笑一声,说道:“玉雕龙虽然声威盖世,但今日如果公然不顾武林正义,恐怕难免要激起众怒了!”
  多臂猿祈温听得三叶真人的话,胆气更壮,大声说道:“玉雕龙若要硬把今日之事一手抹煞,除非先把我祁某人杀了!”
  端木靖听得多臂猿一再出言无状,满腔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剑眉一轩,虎目图瞪,满罩着一层严霜,沉声喝问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话声未落,猛见一阵人影骤闪,剎那间已有十余人身形急动,分四下站定,将端木靖围在核心。
  端木靖游目四顾,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团团围住他的十余人中,竟有三叶真人、武当三老、多臂猿祁温、屠鲨手班骥,更出人意外的是,位列一流的“飞鹰”赵五居然也是其中之一。
  至于另外的七、八人,端木靖并不认识,但想来绝非庸碌之辈。
  端木靖不由心中大骇,眼前这十数人,位列一流的就有两人,其它的也无一不是功力绝高的武林名手。
  这些人如果不顾江湖规矩,连手合击,端木靖必将无法应对,势非当场丢乖露丑不可。
  端木靖并不太关心自身的安危,他只怕辱及恩师玉雕龙的威名。
  他大胆假冒玉雕龙,如竟不堪一击,势必被世人误以为玉雕龙是浪得虚名。
  端木靖越想越是心急,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武当掌门三叶真人,突然阴恻恻地冷笑一声,扬声说道:“玉雕龙功力盖世,我们就是连手合击,大概也不致被人耻笑吧!”
  那飞鹰赵五突然开口说道:“俗语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玉雕龙一世英名恐怕将毁于一旦了!”
  话声未完,猛听得站于场外的智珠长老开口做一声狮子吼,继而沉声说道:“诸位若敢对姫大侠无礼,今日本门十九人,只好拼死一战了!”
  智珠长老功力深厚,一声狮子吼,有若旱雷,震得众人心头微微一阵颤栗。
  而他说话之时,真力贯注,语音在空气中激荡波动,震得众人耳鼓隐隐作痛。
  那围着端木靖的十数位高手,听到智珠长老的话,不由心中大惊,脸色微微一变。
  只有武当掌门三叶真人神色自若,转头对智珠长老森然一瞥,沉声喝道:“智珠大师,少林武当两派的前代掌门人,曾互约两派门下永远不得与对方的掌门人动手过招,违约者必须立即自戕,此事大师是否忘记了?”
  智珠长老闻言一愕,面色惨变,不发一语。
  原来少林与武当两派的确有过此约,世代相守。
  如今智珠与十八位少林高僧如果动手,断然免不了与武当掌门冲突,届时将违反此约,后果将非常严重。
  那围在端木靖四周的高手,眼见少林僧听到三叶真人之言,一个个噤若寒蝉,不由心中大喜。
  他们猛然运功全身,并纷纷撤出兵刃,准备出手。
  面对着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玉雕龙,这些人全都不由得心中微微生懔。
  不过他们仗着人多,而且还拥有两个位列一流的绝世高手,武当掌门三叶真人与飞鹰赵五,所以全都收起怯意,跃跃欲试。
  端木靖被他们团团围住,心中十分惊骇,但为了玉雕龙的盛名,也不甘示弱,唯有默默运功,准备拼死一战。
  此时大战一触即发,气氛紧张已极,全场一片死寂,连飘花落叶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三叶真人一脸沉凝,缓缓拔出背上的一柄松纹古剑,遥遥以剑尖拟于端木靖的眉心。
  他是当代四大剑术名家之一。
  玉雕龙姬伦、开天一剑丁三姑,武当掌门三叶真人,以及八荒天神徐道奇。
  此时三叶真人一剑在手,态度全变,脸上愤怒躁急之色尽敛,表情变得严肃、平和,心如止水,混身洋溢着一股肃穆庄重之气。
  端木靖与三叶真人相距将及一丈,仍觉阵阵剑气不绝他向面前逼来,不由心中骇然,不敢大意,暗暗运功戒备。
  三叶真人将真力聚于剑尖,随时都有出手的可能,正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听得一股低沉苍老的声音,含糊地喊了一声:“且慢!”
  继见旁边那百余人之中缓缓地挤出一人,步履蹒跚地踱向前面。
  那人年约六旬许,身量瘦长,穿着一袭破旧的葛衫,面容非常憔悴,背部稍稍佝偻,扶着一支竹拐,显得老态龙钟之状。
  老者慢慢走至三叶真人背后,低声说道:“武当乃是名门正派,道长身为一代掌门,以众欺寡,不怕他人笑话吗?”
  他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是说也奇怪,在场诸人竟然全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他的声音中似有一股慑人的力量,语音一歇,众人立即有一阵耳鸣心跳的感觉。
  三叶真人懔然一震,脸上立即变了颜色,急急将那柄松纹古剑反插于背上,然后转头向那瘦弱的老者扫了一眼,以和顺的语气说道:“玉雕龙号称天下第一,我们以多为胜,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尤其今日在黑水岛上,情况特殊,更不能斤斤计较江湖规矩!”
  老者闻言,怪眼一翻,冷笑道:“道长要是不敢与玉雕龙单独过招,不妨让予老朽便了!”
  在场诸人听得老者语气如此托大,全都暗暗心惊。
  三叶真人双眉一皱,沉声问道:“尊驾敢单人匹马向玉雕龙挑战,必非庸碌之辈,请问尊驾上下如何称呼?”
  那老者摇摇头,冷冷地答道:“名号身外之物,老朽十五年来已全然忘怀,道长不问也罢!”
  那太湖十三寨总盟主屠鲨手班骥正好站在三叶真人旁边,他注视那老者已有半晌,此时突然“咦”了一声,惊异地问道:“尊驾不是在扬州城中,五亭桥畔,坐于街旁售卖草绳的小贩吗?”
  那老者闻言微微一哂,颔首道:“班当家的好锐利的眼色,据老朽记忆所及,班当家的在这十五年中只匆匆路过五亭桥两次,最后一次且已在两年前,想不到居然还认得老朽!”
  他这番话表面上是在称赞屠鲨手班骥眼力好,其实却是在炫耀他自己的注意力与记性异于常人。
  须知扬州五亭桥乃是一处相当热闹的地方,游人如鲫,熙来攘往,这位老者居然知道屠鲨手在十五年中曾两次路过该地,这份记性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那老者略略一顿,又继续微笑地说道:“不错,老朽的确在扬州五亭桥畔以结绳为生。俗语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老朽十五年前金盆洗手,封剑归隐,就一直藏于扬州城中!”
  此时在场群豪,听得老者乃是十五年前退隐的高手,纷纷搜尽枯肠,思索他的来历,可是却没有一人想得起来。
  飞鹰赵五忍耐不住,开口问道:“老丈究竟是何来历,何必如此故弄玄虚?”
  那老者嘿嘿干笑数声,应道:“老朽姓名已忘,扬州城民都以‘结绳老人’相称,你不妨也叫我这个名字算了!”
  说罢,突然目露精光,环顾众人一眼,大声说道:“老朽雄心已泯,昔年豪气已荡然无存。今日为了一点私事,所以暗随诸位来到此岛,本来只想默默袖手旁观,可是听到你们对玉雕龙左一声天下第一,右一声举世无双,不免勾起老夫一份豪兴!”
  结绳老人说着,仰天低叹一声,脸上流露出缅怀往事的神色,继续悠悠地说道:“犹忆十五年前,武林中尚是九大门派的天下,有名的高手,悉出于九大门派。后来黄山一役,红衫客大发神威,力毙一流高手三十余人,九大派元气大伤,自此零零落落,其中大部份宗派,就此一蹶不振,时至今日,已等于名存实亡。
  十五年来,与九大派无关的玉雕龙、紫衣仙狐之流则声誉鹊起,如今更如红日当头,睥睨群伦,不可一世。老朽对玉雕龙一向非常仰慕,可是十数年来,竟然缘悭一面,今日不期而遇,老朽无论如何要请姬大侠赐教一两招!”
  此时三叶真人已知道这位“结绳老人”不同凡俗,闻言不假思索,立即向围在端木靖四周的十余人摆一摆手,齐齐退开一旁。
  端木靖目注那“结绳老人”,情知此人功力之高,恐怕已到骇人听闻的地步,不过继而一想,他近日中连番恶战,功力经验都已大为精进,如果豁开生死,拼命一战,大概还不致轻易落败。
  战志已决,“嗖”的一声,霍然将牛耳尖刀拔在手中,气聚丹田,运功全身,准备出手。
  那结绳老人仍是一脸疲惫憔悴之状,但眼中却射出两道寒光,直直瞪视着端木靖。
  半晌,忽见他低喝一声,手中竹杖突然平直向端木靖递去。
  端木靖陡觉周围空气一阵紧迫,身前一股力道,重若千钧,随着竹杖直压过来。心中大吃一惊,厉啸一声,猛将身形拔起,右手牛耳尖刀,一招“流光穿云”,左手变掌,一招“云龙出岫”,直向老人猛攻过去。
  结绳老人对端木靖凌厉诡谲的招式似乎视若无睹,兀自立在当地,闷声不响,轻轻地将竹杖一抬,迎着端木靖撩去。
  他这轻轻松松撩去之一杖,在旁观者看来似乎无甚稀奇,但端木靖却觉得眼前千百只杖影,密密层层,有如一面巨网,快若闪电,迎面罩来。
  他前扑之势甚猛,此时万万闪躲不开,登时吓出一身冷汗。
  情急之下,只得把心一横,钢牙一咬,手中牛耳尖刀,挟着一股劲风,直向那片杖影迎去。
  但闻铿锵一声,火光四迸,老人犹自站在原地,端木靖却恍似被一股极其强劲的力道一推,身不由主,向后飞甩出去。
  端木靖心中大骇,赶忙施出“千斤坠”身法,也亏他内力深厚,只摔出丈余远就剎住脚步,拿住桩子。
  说来凑巧,端木靖停住身形的地方,正是他先前站立之处,所以外人都以为快若闪电地向老人攻了一招,又迅疾地退回原处,根本看不出他是被老人以真力震回的。
  众人只见他倏进倏退,身形似电,快得令人目不暇接,都不由肃然起敬。
  虽然那些旁观者不明就里,但当事人却心中明白,两人都知道彼此的功力颇有一段距离。
  端木靖想不到对方武功如此高强,不由怵然生懔。
  至于那结绳老人则似乎也没有想到号称天下第一的玉雕龙竟然被他震退,大感意外,不解地呆呆瞪视着,沉思半晌,始缓缓开口问道:“姬大侠力拼紫衣仙狐,是否曾负重伤?”
  端木靖闻言灵机一动,故意冷笑一声,洪声道:“姬某掌毙紫衣仙狐,自身也受了重伤,但是尊驾尽管尽力施为,不必心存顾忌,姬某照样接着就是!”
  老人眉头一皱,想了一想,摇头道:“老朽已十五年不曾与人过招,断不能与一位身上负伤的人动手,否则胜之不武,败了可耻,所以姬大侠若不嫌弃,咱们还是约期再战吧!”
  端木靖闻言正中下怀,颔首道:“八月间君山将有一场比武大会,届时再行领教,尊意如何?”
  结绳老人断然答道:“就此一言为定!”
  说罢,突然转向武当掌门三叶真人,沉声道:“玉雕龙已与老朽有约,今日你们若想趁他负伤未愈,聚众伤他性命,老朽将与姬大侠并肩作战,与你们放手一搏,请道长三思!”
  三叶真人闻言一怔,继而勃然大怒,满脸涨红,恨声喝道:“老匹夫,你若敢插手,必将悔之莫及,我们这边名手如云,并不在乎多你一人!”
  结绳老人未及接腔,默立一旁的少林智珠长老突然插口对三叶真人说道:“道长若果率众出手,老衲势不容袖手旁观,老衲虽不能与道长过招,但对付其它之人却并无不可,老衲避着道长,便可对付其它之人,届时老衲少不得要大开杀戒了!”
  三叶真人目露凶光,怒喝一声,恶狠狠地答道:“大师只要身形一动,贫道将立即迎上去,大师身法再快,也非接贫道一招不可,届时将发生何种后果,请大师想一想吧!”
  那智珠长老是个老实人,闻言竟不知如何辩驳,只是呆呆地怔住,做声不得。
  端木靖心思敏捷,此时迅速地将全盘情势估量一下,心念电转,已有成竹在胸,陡然长啸一声,对着群豪大声道:“黑水岛之事,姬某一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详细办法姬某将在八月间的君山比武大会之上公布,愿意接受的,请立即离开此岛,勿再多言!”
  话声未落,一百多人突然如潮水般退去一大半。
  原来这些人早先见到玉雕龙替黑水岛出头,早已懔于玉雕龙之名,有心撤退,如今听到端木靖的话,赶紧急急忙忙的退去。
  这时除了端木靖、结绳老人及少林僧之外,在场的只剩三叶真人及另外三十余人。
  这三十余人大概没料到一下子退去那么多人,都显得有点慌张。
  但他们仍在三叶真人指挥之下,对端木靖与结绳老人采取包围之势。
  正在此时,蓦地半空中有如裂帛般一声断喝,红影一闪,一个满身红衣,身量高大的人形,自空而降,大叫一声:“不得对姬大侠无礼!”
  话声未落,那人已快如电闪,飘至端木靖身旁,对着端木靖拱手为礼,洪声道:“黄山藏岫崖匆匆一别,倏忽已一十二载,姬大侠别来无恙?”
  来人正是烈火神君任庆,就在他双脚点地的一剎那间,但闻一阵风声飒飒,空地上已平空多了四十余人,乃是烈火神君的手下,包括位列一流的怪书生文中奇、死谷二鬼上官乾、上官坤兄弟等人。
  烈火神君满脸挂笑,对端木靖打过招呼,两道如电的眼光,不经意地掠过站于端木靖身旁的“结绳老人”,突然惊异地脱口喊了一声:“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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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0 17:05: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廿章 不传之秘
  那结绳老人听得烈火神君认识他,大吃一惊,瞇着一双眼,端详烈火神君片刻,脸上布满疑惑的神色,缓缓说道:“老朽自认记性高人一等,可是却记不起曾在什么地方见过尊驾?”
  烈火神君坦然一笑,急急说道:“十五年前蒙老哥儿赐教九十九招,老哥儿怎地如此健忘?”
  结绳老人一听,脸色骤变,目瞠舌结,儍柯柯地怔在当地。
  烈火神君又匆匆笑道:“老夫容貌已变,怪不得老哥儿认不出来了!”
  说罢,双眼冷峻地向结绳老人一瞪,似在告诫他不要胡乱说话。
  结绳老人如梦初醒,眨一眨眼,急急说道:“我在岛外等你!”
  话声未完,猛然脚下一蹬,凌空而起,越过围在四周的人,没入密林中。
  烈火神君似乎并不在意,立即转向端木靖,再度拱手为礼,含笑说道:“老夫烈火神君任庆,见过恩公姫大侠!”
  说罢偷偷向端木靖做个眼色。
  端木靖心中了悟,烈火神君所以急急自报姓名,乃是怕玉雕龙当众喊出他的真姓名来,当下不由心中暗笑,心想:我又不是真的玉雕龙,根本不知你姓甚名谁,你何必如此紧张?
  那烈火神君落地之时,看到三叶真人等人将端木靖团团围住,心中已明白是怎么回事。
  此时突然目露精光,森然地环顾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停在飞鹰赵五脸上,冷笑一声,说道:“赵五,先前虽然不允与老夫合作,但算起来仍是朋友,不好拉破脸皮,赵英雄还是赶紧离开此岛吧!”
  飞鹰赵五默无一语,身形一拔,跃过众人,绝尘而去。
  烈火神君又立即转向三叶真人,满脸肃容,沉声道:“姫大侠是老夫的救命恩人,今日你们如想不利于他,老夫以及怪书生、死谷二鬼等人,将拼死与你们一战,道长意下如何?”
  三叶真人深知这位烈火神君武功高得出奇,他的手下又有三个位列一流的绝世高手,如今自己这边少了一个飞鹰赵五,实力未免太过悬殊。
  不过他多少是一派掌门,如果公然示弱,颜面攸关,当下踌躇难决,进返维谷。
  烈火神君已看出三叶真人有点下不了台,立即语气一转,缓和的说道:“道长如能看着老夫薄面,将今日之事就此揭过,老夫感激不尽,日后当以补报!”
  三叶真人闻言立即点点头,乘机说道:“姬大侠已答应对今日之事将有交代,贫道拭目以待便了!”
  说罢,领着那三十余人,头也不回,急急退去。
  少林智珠长老见危机已过,便也向端木靖合十为礼,说道:“老衲必须赶回嵩山复命,就此告辞,姬大侠驾临嵩山之时,我们再开怀畅谈!”
  说着,也领着十八位少林高僧,匆匆离去。
  烈火神君突然向端木靖挪近一步,脸上堆满亲昵的微笑,低声说道:“老夫已用过易容丹,所以无人识得老夫真面目,此次老夫复出江湖,到目前为止,只有姬大侠一人知道,请姬大侠务必代为守秘!”
  端木靖很想知道烈火神君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却不敢问出口。
  他略一沉吟,突然将面色一沉,冷冷问道:“听说任兄曾硬闯此岛,掌伤火孩儿燕珏及牡丹、芍药两位堂主,是否确有其事?”
  烈火神君满脸涨红,歉然一笑,忸怩地说道:“老夫当时急着要寻找令高足端木少侠,以为端木少侠被囚禁于岛上,情急之间,难免有所误伤!”
  端木靖仍是一脸冷峻之色,沉声问道:“任兄寻找小徒端木靖,究竟有什么事情?”
  烈火神君脸上更涨成紫色,嗫嚅地说道:“老夫当时误以为姬大侠已遭不测,所以一心急着要找端木少侠问问清楚!”
  端木靖闻言一惊,脱口问道:“任兄怎会有此想法?”
  烈火神君道:“老夫听得一个船家说,曾看见三个僧人从一个荒岛上移走一男一女两具尸首,老夫听得消息,曾亲往该岛勘查,发现岛上有一堆木船烧过的灰烬,还有两处空无一物的土坑,当时误以为是姬大侠与紫衣仙狐同归于尽,被人埋葬该处,又被三个僧人掘起运走……”
  端木靖越听越是心惊,不等他说完,已急急打岔地说道:“那个小岛正是姬某与紫衣仙狐决战之地,坑中所葬是紫衣仙狐和另一位江湖朋友,不知移去尸首的僧人究竟是何来历?他们有何企图?”
  烈火神君略一沉吟,答道:“他们目的何在,老夫不得而知,他们的来历老夫亦无从知悉,不过听说他们三人乘船向正东而去,可能是南海普陀山童颜神僧的门下!”
  端木靖想了一想,心知必须急速去追寻玉雕龙的遗体,当下断然对烈火神君说道:“姬某有要事待办,任兄请即离开此岛,咱们后会有期,届时再详叙离情!”
  烈火神君听到端木靖叫他离去,并不以忤,脸上仍挂满微笑,说道:“老夫尚有一事奉闻,老夫组织了一个‘群英会’,不敢请求姬大侠加盟,但姫大侠若遇到可用之才,可否代为介绍介绍?”
  端木靖心系玉雕龙的遗体,无暇细问群英会的情形,闻之只是点头示意。
  烈火神君见他似有不耐烦之色,当下不敢多言,略一拱手,说道:“老夫来日当亲往金陵姬家堡拜候,姬大侠如若有事,可随时相召,老夫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今日就此告别!”
  说罢,深深对端木靖一揖,便领着手下退去。
  端木靖等烈火神君去远,方始回头看看那九曲洞,只见洞口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他蓦然想起那双腿瘫软的荼菲堂主尚在小丘之上,当下一拔身形,施展学自荼菲堂主的“须弥六合飞腾大法”冲天而起,跃上小丘之顶。
  到了小丘上,睁目四望,却看不到荼菲堂主的踪影,不由心中大疑。
  据他记忆所及,群豪之中,并没有人到这小丘上来,所以荼菲堂主不可能被人掳走。
  若说她自行离去,似也不大可能。
  端木靖百思不得其解,又四下里找了一遍,依旧踪影杳然。
  他此时一心急着要乘船东行,追寻玉雕龙的遗体,所以无暇寻找荼菲堂主,不过,往深里一想,既已来到黑水岛,理应顺便取回青霜剑与龙形玉饰。
  心意既决,便又飘身下了小丘,来至九曲洞前,向洞口略一张望。
  只见洞内黑黝黝的,深不见底,不由心中犹豫,若果冒然进入,被洞中人当作敌人,猝下毒手,未免寃枉,当下对着洞口大声喊道:“晚辈端木靖,求见岛主,请容晚辈进入洞中!”
  话声未落,忽闻洞内重重地“哼”了一声,继而一股阴幽幽的声音说道:“你先把人皮面具拉下来!”
  端木靖一听,认得是黑水岛主的声音,而且似乎就在洞口附近,可是仔细一看,却仍是一片漆黑,空无人影。
  他想了想,只得将人皮面具拉下来,小心翼翼地藏入怀中。
  黑水岛主的声音又冷笑一声,说道:“你上次不是答应我不会私行离去吗?为何竟自食其言?”
  端木靖坦然答道:“晚辈只说那些蒙面人与贵岛之事未曾了结之前,不会离去,既已了结,晚辈另有要事待办,势不能久羁此间!”
  黑水岛主的声音停顿片刻,似在思索什么问题,然后又继续问道:“南天一凤那那里去了?”
  端木靖答道:“燕女侠有事到粤东,要面见罗浮掌门神刀云雨利,大概不久就可回岛!”
  黑水岛主冷峻的声音又道:“你擅自答应少林秃驴,说要替他解决‘诸天大修罗真经’之事,请问你有何良策?”
  端木靖答道:“此事晚辈正想与岛主商量商量!”
  黑水岛主怒声道:“你不要指望我交出‘大修罗真经’!”
  端木靖摇头道:“晚辈并不曾作如此打算,好在期限尚久,晚辈当慢慢熟思良策!”
  说罢,略略一顿,又道:“适才不得不答应智珠长老,否则黑水岛恐怕当真要玉石俱焚了!”
  黑水岛主突然轻蔑地怪笑一声,说道:“凭他们如何奈得了本岛?单就这九曲洞,他们一辈子也休想闯得进来。至于说他们将永远守在洞口,那简直是痴人说梦,他们根本是乌合之众,那会人人都留下来?”
  端木靖听到黑水岛主似无感激之意,心中不悦,冷冷地说道:“如此说来,晚辈替贵岛解围,乃是多此一举吗?”
  黑水岛主斩钉截铁地答道:“不错!”
  端木靖一听,心中真不是味道,当下冷笑道:“晚辈今日多管闲事,甚是抱歉!”
  黑水岛主依然是一股冷冰冰的声音,慢条斯理说道:“你替本岛解围一事,固然没有什么重要,但是你的盛意,我仍然心领,尤其你特地送荼菲堂主回来,我日后一定会酬谢你!”
  端木靖闻言生疑,诧异地问道:“岛主怎么知道晚辈送回荼菲堂主?”
  黑水岛主答道:“荼菲堂主已由一处秘密通道进入洞中,她已将一切经过向我报告!”
  端木靖想了一想,说道:“晚辈有要事待办,必须从速离岛,行前想与令嫒一谈,请岛主俯允!”
  黑水岛主道:“散花天女有病在身,我已让她静静安睡,不便吵醒她,你找她有什么事?”
  端木靖略一迟疑,答道:“令嫒答应将青霜剑与龙形玉饰还予在下!”
  黑水岛主突然静默下来,良久,始缓缓说道:“此事小女已向我提过,我看在小女面上,可以暂时交予你,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端木靖眉头低低一皱,问道:“什么条件?”
  黑水岛主道:“第一,你事情办完后,必须即速回本岛一趟,我有要事相商!”
  端木靖略一沉默,颔首道:“这个条件晚辈可以接受!”
  黑水岛主又道:“第二,你将来到了金陵姬家堡之后,姬老太公若向你问起散花天女,必须骗他说散花天女已然去世!”
  端木靖闻言一愕,急急问道:“为什么?”
  黑水岛主冷冷道:“这个你不必管!”
  端木靖想了一想,摇头道:“姫太公是先师的尊翁,晚辈不便以虚言骗他,此事恕晚辈不便答应!”
  黑水岛主道:“你若不答应,青霜剑与龙形玉饰便不能还你,须知此行对姫太公有益而无害!”
  端木靖犹豫片刻,终于低叹一声,说道:“既然对姬太公无害,晚辈答应就是!”
  话声未落,猛听得黑水岛主低喝一声:“接住!”
  继见两团黑影,挟着一股劲风,自那黑漆一片的洞口电射而出。
  端木靖伸手一接,果是师父玉雕龙姬伦传予他的青霜剑与龙形玉饰。
  他看到这两件恩师的遗物,心中百感交集,禁不住热泪夺眶而出。
  半晌,始渐渐抑住满怀悲伤,对着洞口略一拱手,叹声道:“晚辈就此告辞,请代向令嫒及荼菲堂主致候!”
  说罢,猛然一拔身形,头也不回,直向密林之中纵去。
  此时日已垂西,端木靖抬头看天,辨清方向,记得适才停住小舟的秘密港口在东北方,当下便一直向着东北疾飞而去。
  他已学过上乘轻功“诸天六合飞腾大法”,身法快若电闪,眨眼间已穿出密林,来到那处港口。
  但见港口仍是一片凌乱,先前着火焚烧的巨船已然无影无踪,大概已沉入海底,至于另一艘破烂不堪的船只,也正在缓缓下沉。
  至于先前与荼菲堂主乘来的小舟,已不知去向,靠岸另外停泊着一艘豪华的帆船,端木靖认出此船是黑水岛所有,以前端木靖随岛主前往白浪河捞取诸天大修罗真经时,搭乘的就是这条船。
  端木靖心中感到非常为难,他一心急着离岛,可是目下只有这条船,此船乃是黑水岛主所有,实在不便将它驶走。
  他一时里不知如何是好,怔怔地望着那艘快艇发呆,猛听“呀”的一声,快艇的舱门倏然开启,一个面目娇好的土著少女探头出来,满脸堆笑,对着端木靖招招手,说道:“请端木少侠登船!”
  端木靖愕然问道:“有什么事?”
  那土著少女笑道:“婢子奉荼菲堂主之命,送公子离岛!”
  端木靖闻言大喜,想不到荼菲堂主心思如此细密,设想如此周到,她这个优点,显然不是冷漠怪僻的散花天女及云中梦所能企及的,就是温顺柔和的南天一凤,恐怕也不免略逊一筹。他满怀欣喜,一跃登船。
  船舱中立即走出两个土著少女,扯帆启碇,将快艇直向港外驶去。
  这两个土著少女年约十七、八岁,全都长得健美婀娜,一付聪明伶俐的样子,惹人喜爱。
  端木靖以前在黑水岛上,曾经看到她们侍立于荼菲堂主身旁,可是一直不曾与她们交谈,此时看到她们态度非常亲切,脸上挂着微笑,默默忙着操舟,技术十分纯熟,不禁油然生出好感,便微笑地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两人之中,有一个身材较高,闻言含笑答道:“婢子荼菱,这位是荼蕊,我们都是属于荼菲堂的!”
  她说话时轻声细语,有如乳燕呢喃,甚是可爱。
  那身材较矮的荼蕊,生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骨碌碌地溜来溜去,一副顽皮淘气的样子,似乎稚气未脱,此时突然冲着端木靖嫣然一笑,轻启樱唇,问道:“请问端木公子,你准备到那里去?”
  端木靖想了一想,微笑道:“我想到一个地方去,不过路程相当远,你们若送我前去,往返恐须四、五日,未免太不方便!”
  荼蕊摇头笑道:“我们奉本堂堂主之命,负责侍候公子,直至公子不需要我们时,我们再回去,至于时间长短,并没有关系,就是数月之久,亦无不可!”
  端木靖“哦”了一声,诧异道:“你们离岛那么久,岛主会答应吗?再说岛主难道不要使用这条船?”
  荼菱抢着答道:“我们是堂主的贴身侍女,堂主有权支使,岛主不会干涉,至于船只,本岛有的是,都藏于环岛的天然山洞之中,绝对不会在乎这一艘,此船本是属本堂的,岛主不会过问!”
  端木靖听得荼菲堂主特地将这条豪华的快艇交给自己长期使用,而且派了贴身侍女侍候,不由心中感激,对荼菲堂主也油然兴起一份怀念,怔忡半晌,始开口问道:“贵堂主两脚瘫软,不知能否救治?”
  荼蕊睁着一双大眼,摇摇头,说道:“岛主已经替她诊视过,至于是否可以治好,我们也不得而知!”
  端木靖想起与荼菲堂主在流泪谷中,患难与共的情形,对她更是怀念不已,但觉满脑子都是她的倩影,盘旋萦绕,挥之不去。
  他茫然地呆立良久,最后始淡淡地说道:“我想到普陀山一行,请把船头对着正东方!”
  此时在船尾掌舵的是身材较高的荼菱,闻言立即将舵头一偏,对着正东方破浪前进。
  端木靖略一沉吟,又道:“普陀山位于浙东,大概需要两天才能到达,我们三人还是轮班掌舵吧!”
  荼蕊闻言摇摇头,抢着说道:“掌舵操舟,乃是婢子们的事,不用少侠操心,少侠还是下舱休息吧!本堂堂主说你已许久不曾进食,特地备办了一点粗饭淡酒,请不要嫌弃,随便取用!”
  说着便当先走下船舱。
  端木靖默默跟着她进入舱中。
  这个船舱他先前曾经进来过,地方虽然不大,但装设非常精致,桌椅俱全,且有一张大床,床上锦被绣枕。
  此时床上已摆满一桌上等酒席,佳肴珍馐,芳香扑鼻,美不胜收。
  端木靖虽因吃过黑水岛特制的一片人参,所以并不太饥饿,但此时也被满桌山珍海味,引得他食指大动。当下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开始畅怀大嚼起来。
  他看到荼蕊满脸微笑地侍立于一旁,便伸手拉过一张椅子,说道:“你也坐下来吃一点!”
  荼蕊掩口一笑,说道:“婢子不敢!”
  端木靖却不由分说,伸手一把拉住她,将她按在椅子上。
  荼蕊却也不再推辞,满脸娇笑,落落大方地坐下来,拉起桌上一只精美的瓷瓶,替端木靖斟酒。
  端木靖本来不善饮酒,但此时豪兴大发,一仰而尽。
  但觉此酒醇美无比,有如玉液琼浆,沁人心脾,精神不由为之大振。
  一杯下肚,一切焦虑忧烦,浑然欲忘,端木靖但觉混身舒畅无比,心旷神怡。
  他又继续喝了几杯,更觉飘飘然有若羽化而登神。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将混身筋脉松懈下来,闭上双眼,静静地享受这无忧无虑,无物无我的美好境界。
  他所坐的椅子,是一张有靠背的檀木大椅,此时他舒适地靠在椅背上,两手交叉于胸前,双脚则懒洋洋地向桌下直直伸去,当他双脚要伸到底时,脚尖突然触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他先前以为触到荼蕊的脚,但是再用脚尖一探,分明是一个蜷伏着的人,不由大吃一惊,吓出一身冷汗,酒意立即退去一大半。
  他快若电闪,一跃而起,伸手拉开低垂的桌布,虽只看到背影,但已可看出是个女子,惊愕之间,忽闻坐在旁边的荼蕊轻笑一声,说道:“少侠不必惊慌,她是本岛牡丹堂的牡菁姐姐,我们怕她骚扰少侠,所以点了她的睡穴!”
  端木靖惊魂稍定,讶异地问道:“她是否藏在船中,想要暗中加害于我?”
  荼蕊摇头笑道:“本堂堂主派荼菱与婢子前来侍候少侠之时,牡丹堂主刚好在场,便也派了这位牡菁姐姐来服侍少侠,本堂堂主曾一再代你婉拒,可是牡丹堂主却始终坚持,本堂堂主不敢违拗她,只好让牡菁姐姐同来,不过却暗中命令荼菱与婢子,婢子出其不意点了牡菁姐姐的睡穴,免得她騒扰少侠!”
  端木靖诧异地问道:“她又如何能够骚扰我?”
  荼蕊粉颊突然一红,低着头,娇羞地说道:“本岛牡丹堂的姊妹与其它三堂不同……”
  端木靖抢着问道:“有什么不同?”
  荼蕊连耳根全都羞红,低声说道:“牡丹堂姊妹不避男性,所以与我们不同!”
  端木靖闻言不由恍然大悟,他虽然年仅十八,但已懂得男女间之事,所以已知道荼蕊话中之意。
  他记得初见牡丹堂主之时,心中曾暗暗称奇,因为黑水岛上,其它三位堂主,都是单纯的少女,唯有牡丹堂主,年纪已过三旬,冶荡妖艳之气,溢于眉宇,显得与众不同,当时不解其故,现在始知原来其中还大有文章。
  端木靖沉吟半晌,又问荼蕊道:“贵岛主设了这个牡丹堂,究竟有何目的?”
  荼蕊想了一想,羞答答地说道:“这个婢子也不大清楚,据说牡丹堂的姊妹都从岛主之处,习得一些秘术,此术可用以娱人,也可用以杀人。本岛若有来客,大多由牡丹堂的姊妹招待他们,另外岛主也曾命令该堂的姊妹出外以秘密杀人,据说十数年来已有不少名手死于她们手中,此事江湖中人并不知道!”
  端木靖想起曾经听得黑水岛主,命令牡丹以“秘术”暗杀“魔枪”裘九。
  当时以为秘术是某种神秘的功力,如今始知另有所指。
  荼蕊又说道:“牡丹堂主大概对少侠深有好感,她派出的这个牡菁姐姐乃是牡丹堂数一数二的,婢子曾听到牡丹堂主吩咐她不但要好好服侍少侠,而且要转授少侠一套武功呢!”
  端木靖自幼嗜武如狂,听说牡菁将转授他一套武功,不由大感兴趣,略一沉吟,断然说道:“我想跟她谈谈,你且解开她的穴道!”
  荼蕊摇头道:“婢子会受到本堂堂主责怪的,你若接受牡菁姐姐的服侍,说不定本堂堂主将不再理会你了!”
  端木靖笑道:“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你放心好了!”
  荼蕊仍旧摇着头说道:“牡丹堂的姊妹都受过特别的训练,牡菁又是其中之一佼佼者,她自有方法让你无法抗拒!”
  端木靖朗笑一声,说道:“你未免太小觑我了,既然你这么说,我偏要看看她究竟有多大本事!”
  说着,猛然俯下身去,伸手将那牡菁拉出来,扶她坐于椅上。
  牡菁娇躯微微一震,一双凤目缓缓睁开来,她先是冷冷地斜睨立于一旁的荼蕊一眼,然后缓缓立起身来,对端木靖福了一福,轻启朱唇,露出两排雪白的贝齿,说道:“婢子牡菁见过端木少侠!”
  她的声音悦耳动听,莺声呖呖,端木靖不由心头一震,赶紧睁目一看。
  这位牡菁长着一头长发,此时正低垂着头,秀发掩盖了半张脸,所以看不清她的脸形。
  半晌,她才慢慢地仰起头来,两泓秋水,含情脉脉地注视端木靖。
  端木靖仔细端详一下,不由愕住,大感意外。
  他本以为这位牡菁,必定也像牡丹堂主一般,长得体态风骚,满脸妖冶之气,那知事实竟是大谬不然。
  眼前这位牡菁,年约二十二、三,身材甚高,将及端木靖的眉际,可是却长得很瘦,似乎弱不禁风的样子。
  她并非土著,皮肤甚白皙,细腻如脂。她的脸形又尖又长,看起来并不甚美,但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韵味。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带有一丝幽怨的神色,此时正静静凝视着端木靖。
  端木靖也正自痴痴的瞪视着她。
  四目相触,端木靖不禁混身一热,心头狂跳,掌心微微出汗。
  牡菁仍默默地注视着端木靖,端木靖但觉对方闪烁的眼光中,蕴育着一股慑人的魔力,使他越来越觉心慌意乱,无法把持。
  本来他在心理上已有准备,可是此时他的防卫竟在牡菁的凝注下,几乎濒于崩溃,不由心中大惊,赶紧运功聚气,定住心神。
  此时牡菁突然幽幽一叹,开口低声说道:“婢子有事拟单独奉禀,请少侠俯允!”
  荼蕊在旁听出牡丹有意将她赶走,急急叫了一声:“端木少侠!”
  端木靖转向荼蕊说道:“荼蕊姑娘,你且出去一下!”
  荼蕊急忙摇摇头,又向端木靖使个眼色,叫道:“少侠,你……”
  端木靖接口淡淡地说道:“没有关系,你且出去!”
  原来他早已看出这位牡菁的确有点邪门,不过他生性倔强,偏要看看对方到底有何力量,能使自己屈服。
  茶蕊见端木靖态度坚持,不敢多言,只得默默退出,但临走之时,仍一再以眼色警告端木靖。
  牡菁等荼蕊走出后,突然对端木靖微微一笑,身形向端木靖稍稍挪近。
  端木靖此时已略略镇住心神,见状并不太惊慌,只是洒脱地笑笑,装作若无其事一般。
  那知忽然有一股幽香,扑鼻而至,端木靖突然又是一阵心旌动摇,无法自持。
  牡菁又渐渐挪近,体内那股神秘的幽香,越来越浓,端木靖闻到那股幽香,脑际立即涌生一种晕陶陶的感觉,躯干内部一种麻痒痒的感觉,心中似小鹿乱撞,再也无法镇定。此时牡菁已坐近端木靖,突然伸手将端木靖一把握住。
  端木靖在那股神秘的幽香,与那双慑人的眼神之下,几乎已失去抗拒之力,但此时一手被人握住,蓦然惊醒过来。
  原来他连日遭逢巨变,已成惊弓之鸟,警觉性特别高,虽在丧魂失魄之际,身体被人触及,立刻悚然惊觉。
  他低叫一声,猛然挣脱牡菁的五指,脚下倏然一动,快捷无伦地绕过那张桌子,与牡菁隔桌而立。
  他微微一哂,坦然说道:“姑娘的本事确实不凡,令人钦佩不已!”
  说着,眉头微皱,以疑惑的语气说道:“不瞒你说,我所见过的绝色女子为数不少,有几位比你美得多,但没有一人能有你这种神秘的魅力,究竟是为什么?”
  牡菁平静地答道:“本堂堂主曾说婢子生具异禀,再说,婢子曾经受过严格的训练!”
  端木靖摇头道:“不然,我适才曾有一度似乎心神丧失,浑然没有知觉,难道你曾施出传说中的‘迷魂大法’?”
  牡菁摇头道:“这是婢子身上所用特制香料之力,此香系由本岛岛主亲手调制,神效无比!”
  端木靖沉吟半晌,轻叹一口气,问道:“你如此相诱,究竟意欲何为?”
  牡菁答道:“婢子奉命服侍少侠!”
  端木靖不由脸上一红,说道:“这个恕我不能答应,听说贵堂主命你转授某种武功,是否确有其事?”
  牡菁颔首道:“本堂堂主命婢子,以本岛秘传的‘采补大法’奉赠少侠,功力可再增加一倍!”
  端木靖立刻又满脸涨红,急急摇头道:“即使能使我增加二倍功力,我也不肯学习!”
  牡菁突然正色说道:“少侠若准备终生谨守童身,那么大可不必学习此术,否则不习此术,武功难以达到登峰造极之境,须知本岛秘传之‘采补大法’,与江湖盛传的采阴补阳之术不同,不但功效特制,能使人功力倍增,且可用以疗伤。再说一般采补之术,常令伤及对方,本岛之法则对人无害,对己有利,珍贵无比,当望少侠三思!”
  端木靖沉吟道:“我现在只有十八岁,不敢说终身谨守童身,此术既然如此神奇,我颇想学学,不知是否可以单凭口授?”
  牡菁突然热泪盈眶,愤然问道:“少侠真是守身如玉,还是嫌弃婢子蒲柳之姿,难以入目?”
  端木靖见她动怒,心中不安,赶紧解释道:“我年仅十八,生平未近女色,加大仇未复师恩未报,不便在此时此地做出苟且之事,姑娘若愿口授,我不妨领授黑水岛不传之秘,否则只好忍痛放弃了!”
  牡菁突然立起身子,闪身走出船舱,临走出舱门之时,冷冷说了一句:“此术无法言传,少侠想学之时,再召唤婢子好了!”
  端木靖想不到她突然离去,不由一愕,但继而一想,这样反倒清净得多,当下也不再多想,走到那张大床之前,和身倒下,聚气凝神,逐渐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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