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丁《胡姬》齐云飞传奇系列之一【全】

孤鶴

第十一章　眞假柳三姐　狭道上相逢



关笛「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人家不要你，你还去胡缠作甚，没的把小妹的脸也丢了！」
齐云飞道：「谁说你大哥这般不长进？咱们也要睡觉也要吃饭！不进城去那里吃？」
「亏你还是男子汉大丈夫，你怕什么？不吃一顿，又不会饿死的！」
「好啦，你准备去那里？」
关笛把头转开，道：「去找你那个黑炭头呀！」
齐云飞哈哈大笑，道：「也好，就陪你去吧！」
两人走了一阵，天色已全黑，但天上有月，虽不明亮，已足可照路。关笛说道：「大哥，你说柳三小姐约了那个少年郞君？」
齐云飞一怔，涩声道：「你怎知道她约了少年郞君？」
关笛笑嘻嘻地道：「若不是的话，她怎会连你也不値一顾？」
「也许她另有要事！」齐云飞心中酸溜溜的，却不断为她找寻理由来开解自己。「可能她爹就在附近！」
关笛道：「她不是跟她爹爹在一起的么？还来这里找什么爹？」
齐云飞心头又是一沉，觉得她所说有理，而且柳撷红并非好动的人，除非有什么特别的事，否则必定跟她爹回江南！
「大哥，你怎地不说话啦？」
「还提她作甚？」齐云飞道：「你要去见黑炭头，便走快一点！」他忽然提气急奔，关笛无奈，只得也展开轻功驰前。
驰了几里，关笛已累得气喘吁吁，嗔道：「大哥，你找不到嫂子，也不该找妹子来出气！」
齐云飞一笑，放慢步伐，关笛这才缓下气来。月色朦胧，周围的树木灰灰淡淡的，另有一番风味，关笛道：「原来月不太亮时，反倒好看一点！」
忽闻旁边树林内有人咦了一声，齐云飞道：「小妹，你听见没有？」
「好像有人……」
齐云飞道：「你在这里，待愚兄进去看看是什么山魈树精来作祟！」
话音刚落，林里又传来一个声音：「齐兄不必进来了，是小弟在这里！」
关笛欢呼一声，叫道：「韩大哥，你怎会在这里？」
她像小鸟一般飞了进去，齐云飞反在她后面！
只见韩铁衣没精打采地坐在树桠上，关笛一见到他这副神态，登时冷了一半，冷哼一声：「不用问，一定是人家柳三小姐不给你好脸色看！」
齐云飞问道：「是不是如此？」
韩铁衣叹息道：「她跟上次在扬州，好像完全是两个人般，不但态度冷淡，而且还……」
「她还怎样？」
「出言相讥……」
关笛冷笑道：「她是不是说你不知自量？哼，死相！大丈夫何患无妻的，你心急什么？枉你是个男人，天下的女人还没死光，这般快便把脸拉得像孝子一般，眞是窝囊！」
齐云飞失声笑了出来。「韩兄何必沮丧，小弟何尝不是吃她的白眼！」
韩铁衣一怔，问道：「什么时候？」
「咱们昨晚在城外遇到她！」
韩铁衣一怔，问道：「她去登封县城么？」
齐云飞反问：「她吿诉你，说她要去那里？」
「没有，她说她要去找个朋友！」
关笛笑道：「我早说她是去找她的情郎了！」
齐云飞道：「韩兄，如赀夜，颗何不踏月而行？」
韩铁衣道：「对啦，齐兄，你少林之行有了结果没有？」
齐云飞叹了一口气，道：「果然不出吾兄之料，他们死要脸子，不过有一件事，在下要请你们两个遵守的！」
韩铁衣与关笛齐声问道：「那是什么事？」
「等下小弟所说之事，你们听后只准放在心中，不要吿诉任何人，这是小弟答应少林寺的长老们！」
韩铁衣正容道：「小弟自然遵守！」
关笛笑嘻嘻地道：「谁稀罕，他们怕我偏要说！」
齐云飞把脸一沉，道：「那么请你退出树林外去！」
关笛从未见过齐云飞神色这般严肃，声音如此严厉的，几乎哭了出来，跺足道：「人家跟你说笑，你也听不出来！」
齐云飞这才把慧光是圆缘生父的事说了一遍。关笛又问道：「那么谁是她生母呢？」
「便是温七娘！」
韩铁衣张大了嘴，心中之惊诧，笔墨难喩，而关笛则叫了起来：「小妹早说温七娘是她母亲了！」
齐云飞叹息道：「正因为如此，所以这件事千万莫传出去，否则难免引起少林寺与梅园的一场风波。」
关笛吐了吐舌头，这才知其严重性。三人谈谈说说，踏月而行，直走了三更过后才停下来歇息。
次日，三人漫无目的南下，关苗道：「大哥，你打算毒里？」
「吾辈行走江湖，那里有个定处，」齐云飞道：「小妹，你还是返回黄龙帮去吧！」
关笛道：「不，两手空空，我才不回去。」
韩铁衣问道：「关姑娘，你要带什么东西回去？」
「圆缘。」
韩铁衣一愕，道：「慧空禅师说得有道理，她杀你们，你们杀别人，寃寃相报何时了。」
「但她欺骗黄龙帮主，利用完毕，还把其杀死，这怎是一般的武林仇杀？这种狠毒的女人，也不知大哥为何会答应那些和尙，轻饶了她！」
齐云飞啊了一声，道：「我当时为何没想到这点！」
「现在也不迟啊，见到她先把她捉住，然后再交给本帮发落，这样你便不算食言了……」
「不行，不行，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而且做人理该光明磊落，怎可以这样？」
关笛转头道：「韩大哥，你帮小妹一臂之力，把她抓住行不行，你没有应允少林和尙任何诺言，没人能阻挡你。」
齐云飞故意走前，表示默许，韩铁衣沉吟了一下，终于答应，关笛大喜，道：「谢谢你韩大哥。」
忽然面前的齐云飞「啊」了一声：「柳撷红！」
韩铁衣与关笛抬头望去，果见前面有一个女人，看打扮正是柳撷红，柳撷红是由一条小路穿出这条官途的，她听见后面有人叫她，便停了下来，转头望后。
齐云飞苦笑一声，道：「想不到在这里又见到你。」
柳撷红眼光露出一丝笑意，淡淡地道：「是的，眞巧，齐少侠欲往何方？」
齐云飞道：「并无去处，不知你有何去处？」
柳撷红眼中的笑容不见，道：「家父到临汝访友，小妹来找他，欲与他同道回江南，不想他提前回家！」
齐云飞一怔，脱口道：「你说你昨夜在那里？」
柳撷红轻哼了一声。「齐少侠，你耳朶没问题吧？」
「但在下昨晚明明在登封城外遇到你呀！」
关笛插腔说道：「不错，当时我也在场！」
柳撷红目光一变，但随即又淡淡地笑道：「也许有个女子穿的衣服与小妹相同，两位认错而已。」
关笛道：「她自认是你呀！」
柳撷红讶然问道：「她如何自称是小妹？」
齐云飞道：「在下叫你的名，她承认了，且跟在下交谈了几句。」
柳撷红道：「你又不曾见过小妹的容貌，怎会胡乱认人！」
韩铁衣道：「你眞的没去登封？」
柳撷红生气地道：「你昨日黄昏不是刚见到我么？」
「是啊，但是昨晚你也有可能去到登封！」
柳撷红生气地道：「见你的鬼，我分明南下，怎会北上！」
韩铁衣心想：「我是见你南下，但你也有可能在后来改为北行！」不过他却不敢说出口来。
柳撷红对齐云飞的态度稍佳，道：「齐少侠还未答小妹的话！」
「那女子脸上也挂着一方纱巾，但眼、眉、额以及额上之刘海与小姐几乎一模一样。」齐云飞咀上这样说，心中实在还有疑问。
柳撷红笑道：「任何女人在脸上挂上纱巾，难道你都会把她当作小妹，眞是笑话！」
齐云飞道：「是在下鲁莽，三小姐要回江南了么？」
柳撷红反问：「你们也要去江南？」
齐云飞与韩铁衣还未回答，关笛已抢着说道：「不是，咱们在附近还有点事要办！」
齐云飞瞪了他一眼，正想用话转圜一下，柳撷红已经道：「如此小妹吿辞了，三位后会有期！」
齐云飞不便挽留，只得与韩铁衣拱手相送，那柳撷红慢慢地走，颇有闺秀之风，韩铁衣道：「齐兄，不知你是否有所发觉，最近几次柳撷红的态度变化极大，忽冷忽热，敎人无从捉摸。」
他见齐云飞并无答话，便转头望之，齐云飞噎着柳撷红的背影呆呆地发怔，他不由问道：「齐兄，什么事？」
「这才是柳撷红！」
韩铁衣听得一怔，脱口道：「谁说她不是？」
齐云飞道：「上次那个不是！」
韩铁衣再一怔，关笛问道：「在梅园见到的那个？」
「她父亲岂有认错之理。」齐云飞道：「我指的是扬州那次，还有去年我去杭州所遇到的那个也不是！」
韩铁衣呼吸急促，胸膛不断起伏着。「你怎么分辨？」
「第一，走动的姿态，人的相貌虽有相似之处，但一个人的风度仪态和神韵是不易学，因为这是性格，气质和出身敎养有关。」齐云飞道：「第二，柳撷红称小弟齐少侠，那假的叫云飞，态度也亲旷了不少！」
韩铁衣沮丧地道：「这样看来，撷红还是……对小弟好的只是那个西贝货。」
齐云飞对他投过一瞥同情的目光，说道：「韩兄，天下美女多如云，你沮丧什么？」
韩铁衣叹了一口气，道：「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飮！」
关笛冷冷地说道：「她若是不嫁你，你便终生不娶！岂不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韩铁衣脸色一变，连忙岔开话题，道：「齐兄，你说那西贝货是谁？她为何要假冒柳三小姐？」
齐云飞苦笑一声，道：「小弟又怎知道？不过如今想起来，她们的确有颇多地方不尽相同，一个沉默文静，一个活泼热情，一个端庄，一个狐媚……」
关笛道：「只因为你们为其美色所惑，所以才会分不出来！」
韩铁衣忽道：「齐兄，咱们去喝酒如何？」
「喂，还喝什么酒？」关笛道：「你忘记已经答应我去抓圆缘么？」
「姑娘又没限定日期！」
「那你是故意要欺侮我这个弱女子！」关笛傍在齐云飞身旁，道：「大哥，你要替我作主了！」
齐云飞不想韩铁衣重新沉沦酒鄕，便道：「韩兄，不是小弟数说你，你虽是英雄好汉，但对一个小姑娘言而无信，却令人心冷。」
韩铁衣红着脸道：「小弟又怎知圆縁在那里？何况咱们连她长得什么模样也不知道。」
这一利那，齐云飞与关笛同时叫了起来，齐云飞问道：「小妹，你想到了是不是？」
关笛道：「假柳撷红便是圆缘。」
「不错，她要假冒任何人，都不如假冒柳撷红的容易，因为柳撷红一向都是以纱巾样脸，而她自己的面貌也没几个人看过！」
韩铁衣精神一振，道：「何况圆缘的生母温七娘，与撷红的生母霍双娘是表姐妹，而且长得很相像，她们的女儿面貌相像也不奇怪！」
关笛道：「小妹现在也知道圆缘为何要杀黄彪和潘伯伯他们了，因为她认为这些人都见过她的面貌，他们若还活着，对她十分不利！」
「不错，一定是这样！」齐云飞神情颇为激动：「不过她假冒柳撷红的目的何在？」
关笛斜乜了韩铁衣一眼，问道：「韩大哥，你知道么？」
韩铁衣惘然摇头，关笛道：「看来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喂，大哥，咱们是不是去登封走一趟？」
齐云飞道：「且慢，咱们先商讨一下，圆缘在登封城外出现的原因！」
关笛不假思索地道：「那还用讨论，她必是去找她生身之父！」
韩铁衣也点头道：「料是如此，否则她去那里作甚，而且你不是说她行色匆匆，还说有急事要办么？」
「但她应该知道少林寺不准女客上山，她怎见得到慧光？何况根据慧空的话来推测，慧光已有数年未见过她。更不可能约她在那里相见！」
关笛问道：「那么，她去那里干什么呢？」
齐云飞道：「无论她长得如何像柳撷红，但有柳撷红在，她始终寝食难安，而她以前为何不先杀她？理由只有一个：她得进一步了解柳撷红的一切，才可以继续假冒下去，也才不虞被人看穿！」
韩铁衣道：「齐兄，你还未说到骨节眼处！」
齐云飞吸了一口气，道：「以小弟之见，圆缘来登封不是为了找慧光，而是要找杀手！」
韩铁衣失声道：「她要雇杀手杀死柳撷红？」
「这只是小弟的推测，假如没有猜错的话，咱们只要跟着柳撷红，便可以找到她！」
关笛道：「假如她不是要找杀手杀柳撷红，咱们跟着柳撷红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韩铁衣道：「这时间値得浪费！」
关笛跺足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中想些什么？不过要杀柳撷红的是那个杀手，不是圆缘，你们跟着柳撷红，也不会等到她！」
齐云飞淡淡地道：「她不来咱们便慢一点找她，她若要自投罗网，那就更加如意，省得咱们再花时间去找她！」
关笛道：「你们都去吧，不要再来！」她叫着，泪水已涌出了眼眶。
齐云飞只得把她拉到一旁去，轻声道：「你要放弃他了么？嘻嘻，像他这等人材，可不容易找！」
关笛怒道：「他的心都叫狐狸精咬去了，还要他来作甚！」
「越是这种专情的人，才越要争取，你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得么？乖乖跟咱们走吧！」
关笛擧袖拭泪，大声道：「好啦，我再听到你一次，下次我便，我便眞的不再理你们啦！」
「这个自然，下次连我也不敢再劝你！」齐云飞走了过来，道：「韩兄，咱们分开南下找寻撷红，最好暗中跟着，待那西贝货出现才现身！」
韩铁衣道：「南下之路，千千万万，假如找不到她呢？」
齐云飞道：「咱们在信阳城最大的那间客栈集合，再商量下一步的行止！」
韩铁衣点头道：「好吧，如此小弟先行！」他因关笛忽笑忽哭，心中对她自然而然生了畏惧，不想再跟她在一道，是以言毕立即转身大步走去。
齐云飞向关笛打了个眼色，轻声道：「你还不跟上去？」
关笛白了他一眼，双脚却不由自主地跟上去。
齐云飞待他们走了一段，自己才上道，到了前头有条岔道，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拐过去。
那条路也是南下的，却偏向东边，齐云飞心想：「管他的，找得到是福气，找不到也怪不得谁！」
他走了一整天，来到襄城，找了家客栈歇下了，次日再上道，到了午后，忽然前面林中走出一个绿衣少女来，脸上幪着轻纱，他心头一跳，撷红两字几乎脱口叫出！
他沉吟了一下，便快步追上去，那绿衣少女转头过来，见到齐云飞，双眼透出几分喜悦之色。「云飞，眞巧！又遇上你了。」
齐云飞心头一沉，双眼瞪着她，只见她眉黛如山，眼如剪水，香风袭人，心中又犹疑起来：「如果她是眞的，我贸贸然出手，岂不唐突？但她叫我云飞，分明是西贝货……啊不，谁知道昨晨她是否因为有他人在场，尤其是韩铁衣在旁，她害羞才叫我齐少侠……」
绿衣少女幽幽地道：「云飞，你在想什么？」
齐云飞霍然一惊，忙道：「三小姐欲去何方？」
「小妹离家日久，现在正想回转，你呢？」
「我要去信阳找个朋友！」
「信阳有什么成名人物？」
「我朋友不是什么成名人物，咳咳，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有个朋友是黄龙帮的堂主，他托我捎些家用给他家人！」齐云飞双眼紧瞪着她。
「哦！堂堂的『银剑白龙』几时做了人家的私人保镖！」绿衣少女脸色恒常，声音悦耳地道：「云飞，咱们到林子里去，我有事要求你！」
「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么？」齐云飞怔了一怔。
绿衣少女眼波下垂，娇羞地道：「我前日跟人打了一架，后肩受了伤，想求你替我换药……」
齐云飞鼻端嗅到她身上的幽香，再听这种话心头怦怦乱跳，失魂落魄地跟她走进树林。
绿衣少女一直往林木浓密之处走去，才停了下来，自怀内掏出一包伤药，道：「你拿着！」转过身去。
齐云飞心头一片凌乱，不知此人是眞是伪，呆呆地抓着那包伤药，只听绿衣少女娇嗔道：「你怎样啦，还不动手？」
齐云飞吸了一口气，定一定神，问道：「姑娘伤在何处？」
「就是肩上，你把衣领拉开一点，便可看到了！」绿衣少女声如蚊呐地道。
齐云飞左手捧着药，右手五指发着抖，轻轻把绿衣少女的衣襟拉后，就在此刻，那绿衣少女的右手忽然在左腰侧透出，食中两指，急戳齐云飞腰际的麻穴！
齐云飞在这刹那，已肯定此人是西贝货，奈何要闪避已来不及，加上左手捧着药，不易阻挡，千钧一发之间，他急吸一口气，把麻穴向旁挪开半寸！
「噗！」指头戳在腰上，齐云飞虽然已把麻穴移开半寸，但仍感到一阵麻木！一个念头闪电般窜上他心头，他立即装作被制服，啊的一声跌倒，手上的伤药散了一地！
绿衣少女哈哈一笑，转身过来，道：「人谓齐云飞智勇双全，不料是浪得虚名之辈！」
齐云飞叹了一口气，道：「三小姐，你跟在下开什么玩笑？请把在下的麻穴解了吧！」
绿衣少女格格一笑，冷冷地道：「脓包眞令人失望。」
齐云飞装出一副傻相，道：「在下虽然自诩智勇双全，但也有一个致命伤，便是风流成性！刚才只道风光旖旎，怎知会变成这个模样！」
「你以为我是谁？」
齐云飞故意过了半晌才道：「听你这样说，你一定是个西贝货，只是你假冒柳三小姐有何用意？
「算你也不太傻！」那女子冷哼一声：「谁说我假冒柳撷红？刚才是你自己叫我的，可不是我向你报姓名！」
「好啦，现在你大槪可以自揭身份了吧？」
「你怎不问我的目的？」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绿衣少女道：「有两条路，任你选择。第一是死，第二是说！」
齐云飞身上麻木之感早已不存在，但他仍装假受制。苦笑道：「在下相信姑娘必有条件！」
绿衣女子格格而笑。「哼，你莫自逞英俊，你姑奶奶要杀人可不用皱眉头！」
「不知道有何办法才能够不惹你起杀机？」
绿衣女子轻轻一笑，道：「做我不贰之臣」
「是入幕之宾？这……这算是什么条件？」
绿衣女子冷冷地道：「那得看你乖不乖，听不听话！」
「你的条件就这般简单？在下当然想活！」
绿衣少女自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来，道：「说无愚，服药为准！」
「这是慢性毒药吧，不知发作时有什么反应？」齐云飞嘴上说着，心中暗暗叫苦：「想不到她会出这一招，我该不该出手，还是再放长线钓大鱼……」他心头电转，决是采取后者。
绿衣女子悠悠地道：「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痛苦，三个月服一次解药，否则便断肠而亡！」断肠而亡那是多么痛苦悽惨的事，但出自其嘴，极平常之至，就像在讨论菜色酒饭般。
「仙子大槪有很多手下吧？不知在下做了您的不贰之臣后有什么任务？」
「你如今还不用知道，将来需要时，自然吿诉你！只要你知倩识趣，姑娘便嫁给你又何妨！」绿衣女子道：「你把嘴张开吧！」
齐云飞笑得有点干涩：「姑娘此话却无趣之至！」
绿衣女子冷哼一声，声音转为冰冷。「废话别说，快把嘴张开！」她慢慢地走前。
齐云飞忽然叫道：「咦，后面有人！」他一脸认眞，使得绿衣少女不虞有诈，转头望去。齐云飞拾起一块小石子，向左前方弹出！
那石子落在草丛中，野草乱动，绿衣女子寒声道：「不要高叫，待姑奶奶过去看看！」
她向右掠去，几个起落，身形便被树木挡住！齐云飞立即自地上斜飞起来，射向另一端！
绿衣女子在林内走了一匝不见有人，返回原地，已经不见了齐云飞！她吃了一惊，叫道：「哪位高人在此，敬请现身一见！」
她连叫两遍，都没人应她，只见她双脚一顿，穿林而出，在官途上跑了十余丈，忽然射入斜对面的一棵树后。
齐云飞就匿在她头上的叶丛中，绿衣女子等了一阵不见有人，便悻悻然地上道了。
齐云飞自树上跳了下来，要想跟踪她，又怕给她发现，还在焦虑，忽见一个樵夫挑着两捆枯枝走进树林，料是来解手的！齐云飞心头一动，问道：「这位大哥，你这担枯枝卖不卖的？」
「俺本来是准备自用的，你若要便卖与你！」
「把扁担也卖给我吧！」齐云飞说道：「还有，你这套衣服也卖给我，我把这件白衣送给你！一共是两两银子，你干不干？」
那樵夫恍然遇到神仙般，难以置信地问道：「眞……你不是骗俺的？」
齐云飞无暇跟他闲扯，把银子塞到他手中，道：「快把衣服脱下来！」
当他换了衣服挑着枯枝走出官途，绿衣女子的身形只剩下一个巴掌般大小，他立即快跑前十数丈，然后收起轻功，大步流星而行。
绿衣女子几次转头过来，都不曾留意，到了一个小集，绿衣女子进去买干粮，齐云飞把枯枝卖了，又去买了一套灰色的衣衫，一顶帽子，把剑暗藏起来，又抓了一把泥在脸上抹了几下，见绿衣女子又起程，便悄悄跟下去。
黄昏到了郾城，绿衣女子入城，齐云飞急跟，只道她要投店，岂料她到成衣店一转，出来时已换了一套黑色的紧身衣裤，然后买了一匹马，出城去了。
齐云飞也不买马，因为他一看便知那马不但劣，而且长力不足，步行追上去还比骑马追她方便，是以不慌不忙地出城。
果然走了三四里，便远远见到那一人一马在前面缓缓地走着，齐云飞暗暗好笑，沿路旁的树后而行，慢慢追上去。
忽然那假柳撷红跳下马来，用脚蹬踢马匹，那马儿悲嘶一声，快步跑前，但奔了几丈，又停了下来，假柳撷红更怒，标前一掌击在马臀上，骂道：「你还不给姑奶奶滚，留在这里惹人生气！」
忽然路旁一棵树上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姑娘何必跟畜生生气！」
齐云飞心头狂跳，暗道：「好啊，值的假的都凑上了，这下可有戏瞧啦！」
假柳撷红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管你家姑奶奶的事，有种的便现身给姑奶奶看看！」
可是没人现身，也没回音。假柳撷红吃吃笑道：「原来是见不得光的嫉子！」
话音刚落，只见一条绿影飞到官途上，可不正是柳撷红，假柳撷红哈哈大笑：「原来是你这个小贱人，真是踏破铁鞋没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柳撷红无端受辱，虽然她庭训严厉，但也忍不住怒道：「你是谁？为何总爱出口伤人？」
「我是谁？哈哈，有人叫我柳三小姐，也有人叫我柳撷红，你想不想知道是谁的么？」
齐云飞此刻已来至她俩附近，伏在一棵树后，只听柳撷红问道：「是谁？」
「他们是齐云飞和韩铁衣！」
柳撷红脸色一变，道：「原来假冒我的便是你，可惜齐云飞不在！」
假柳撷红眼神一变，随即笑道：「他有眼无珠，就算在此也辨别不出！」
「那唯有请你收起幪面巾，以后勿再假冒我了！」
「哈哈，笑话！柳三小姐你好威风呀，除了你之外，别人都不许在脸上挂纱巾的么？」
柳撷红转身欲行，却被假柳撷红拦在她身前，手一翻，剑已在手，柳撷红讶然道：「妳假冒我，我都不与你计较，你还想杀我？」
假柳撷红道：「杀了你，我便是眞的柳撷红了！」
柳撷红笑道：「眞是痴心妄想，你可以骗得了别人，又怎能骗得了家父及家姐们！」
假柳撷红淡淡地道：「这有何难，把她们也一并杀了，便没人知道了！」
柳撷红退了一步，万分惊诧地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难道你长辈与寒舍有仇？」
假柳撷红摇摇头，道：「你们杏园在江南声誉无人可比，潜势力不亚于一个大门派，假如我能变成柳撷红，便可轻易逐鹿中原了！」
柳撷红冷声一笑。「单凭你一个？你若有此能力，便不必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了！」
假柳撷红道：「这便是姑奶奶要假冒的原因了，哼，我去年到杭州游玩，那齐云飞一见到姑奶奶便又是三小姐，又是撷红地叫个不停，使姑奶奶更加有信心假冒你……」
柳撷红道：「哼，原来你去年已开始假冒我！」
齐云飞则听得满面通红，只听假柳撷红道：「姑奶奶在苏州用你的身份召集了一批人，去劫杀泰州城的盐枭，抢了好些金银财物！哈，想不到那些傻蛋事后还把那些东西全部交给我！」
柳撷红截口道：「真是卑鄙！」
齐云飞暗道：「哦！原来劫镖是她主使的！」
假柳撷红得意洋洋地续道：「想不到齐云飞瞎了眼，连韩铁衣也瞎了眼，把姑奶奶当作是柳三小姐！好笑好笑，眞是天助我也，于是我便利用那黑炭头，替我把劫镖的首领杀死，以绝后患，所以你不用担忧，杏园的声誉不受影响！」
「那个首领是谁？」
「是扬州大豪『狮子头』樊乔的两位表弟『九环金刀』聂赛雄和『赛狸猫』聂豪！」
柳撷红气得娇躯乱抖，假柳撷红道：「想不到韩铁衣潦倒到要去替盐枭当保镖，事后我才知道，所以派人去杀他，却被齐云飞救了，后来我从齐云飞口中得悉他的落魄是因为痴恋妳而引起的，所以才加以利用！」
她忽然仰头大笑一阵才道：「所以你虽然拒绝他的爱意，但却又救了他一命，若非如此，我早已取了那酒鬼的命！」
「这等无耻之事，亏你说来还沾沾自喜！」柳撷红道：「请你住口，免得汚了我双耳！」
假柳撷红道：「我计划雄霸江湖，可惜你没法子看得到，不过今夜能听到这些计划，你死后也该瞑目了！」
齐云飞在暗处听得一淸二楚，心中的很多疑难也一一解开了！
假柳撷红道：「你还不抽剑？我要证明给你看，我眞实本领比你大，我要让你死得口服心服，你有今日的风光，完全不是你的本领，只是上天待你太厚而已！」
柳撷红把剑抽了出来，道：「上天待我如何厚？」
「你美丽的容貌，你的身份地位，你一生下来，便要什么有什么，其实你付出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柳撷红道：「但我没有逆天而行，像你这样为了私欲而骗人杀人！」
假柳撷红大怒，大声道：「但上天对我太不公平了，我父亲是个和尙，我母亲是人家的妾侍，我自小便得吃苦，跟着一个年老体弱的胡人，在那风沙弥漫之地讨活！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但上天也没有亏欠你，祂赐你一张美好的容貌，又给了你一副好身手，你也该满足了！」
「我一切得来太辛苦，而你则一切是现成的！」
「想不到你父亲是和尙，你却没一丝慧根！」
假柳撷红怒道：「姑奶奶虽没有慧根，却有杀人的本领，看剑！」她长剑一吐，直指柳撷红的胸膛。
柳撷红剑一横，把对方的剑格开，但假柳撷红一招未了，第二招又至，她的剑招不但快，而且又准又狠，更加力道十足，与一般剑走轻灵的有异。
齐云飞看了一阵，已知道再打下去，柳撷红必败无疑，那假柳撷红的「达摩剑法」火候甚够，看得出她为了达到目的，真的下了很多苦功，吃过不少苦头！
再过五十招，柳撷红已落在下风，她的剑式姿势十分美妙，但杀伤力却大大不如对方！
齐云飞决定现身，他从树后射了出去，立在假柳撷红后面，假柳撷红一下风车大转身，长剑急削齐云飞胁下！
齐云飞一撑腰，半蹲着身，长剑反刺对方的胁下！
假柳撷红沉剑格开，道：「以众胜少算得什么英雄！」
柳撷红道：「哼！你放心，我早已退出！」
齐云飞笑道：「好厉害的『达摩剑法』，可惜奈何不了我！」
假柳撷红直至此时才看淸楚他的面目，讶然道：「是你？」
齐云飞道：「圆缘你把齐某看得太低了些！」
假柳摄红果然是圆缘假扮的。「若不是有人救你，你早目死了！」她长剑急攻，颇有降虎伏魔之气槪。
齐云飞对少林武功并不陌生，面对对方的拚命攻击，应付起来并不吃力。「你错了，没有人救我！」
「我明明已点了你的麻穴……」
「我根本有机会杀你，不过杀你容易，要你说出一切却困难，所以才暂时留下你一条命！」
圆缘道：「你何必多管闲事，你到底有什么要求？」她忽然扯下纱巾，向齐云飞抛了一个媚眼。
齐云飞哈哈一笑。「好厉害！齐某已经发昏二十一章了！」
柳撷红失声笑了出来，圆缘大怒，叱道：「你以前叫我什么？」
「我以前叫你什么有何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配得起！我叫你仙子，难道你便能由蛇蝎化为美女么？」
圆缘长剑舞得更急，齐云飞心头也暗吃一惊：「想不到这妖女眞有几分本领，幸亏慧空替我打通了任督两脉，否则今日要生擒她也不容易！」当下便专心应战起来。
斗了百多招，圆缘一招「四大金刚」，一招四式，刚猛无比，向齐云飞攻去！
齐云飞双眼倏地一亮，因为这一招招式威猛无匹，若换作由一个内功深厚的男子使来，足可令风云变色，但如今圆缘，既是弱女子，而且内功的火候也还不足，是故使到最后两式时眞力已不继，便露出破绽！
齐云飞急吸一口气，长剑如长虹贯日，自圆缘剑网中突进！
圆缘拼力而使，余力不足以在瞬息间变招，是以只得飞身后退！
齐云飞一招便取得先机，岂容错失良机，标前一步，攻势如水银泻地般，迫得圆缘香汗淋漓，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挂满了汗水，神情却十分狰狞。柳撷红静静地立着，像路旁的一株翠竹！
激战中，只见圆縁不断后退，她几次欲逃，但都被齐云飞及时拦住。再过几招，她连衣袖也被削断，露出一截粉藕般的玉臂。
「齐云飞，你狗咬耗子，多管闲事，我死后做鬼也不放过你！」圆缘恶狠狠地骂道：「你这杀千刀的，你是登徒子！你母亲做婊子，父亲是龟置！你死后要下十八地狱，下一生要做鸡……」
她满口都是难以入耳的汚言秽语，柳撷红秀眉一皱，道：「齐少侠，不如放了她吧……」
圆縁道：「你听见没有？你的姘头也叫你放了姑奶奶！」
她在疯狂中，口不择言，姘头两字，激怒了两个人，齐云飞攻势更急，柳撷红道：「你这人眞无可救药！」
「当！」齐云飞用力一震，双剑互撞之后，圆缘虎口发麻，手中剑脱手飞出，她吃惊之余，仓惶而退，齐云飞手臂一长，剑尖已抵在她胸前，「别动！」
圆缘脸色雪白，但随即狂笑起来，接着双手把上衣扒开，月光下，只见她胸前双峯发出一阵令人目眩的银光，夜风中，轻微地颤动着！
齐云飞心头怦怦乱跳，急忙吸气定神，沉声道：「你作甚？」
「你不是很想得到柳三小姐么？不是曾经把我当作她么？柳三小姐不一定肯嫁给你，但我现在便可以给你！」
齐云飞心中忽有欲呕的感觉，这刹那，他才深切了解内在美的重要，更甚于外在美！也在这刹那，她胸前双峯也变得丑陋起来！他粗声问道：「请你尊重一点，把衣服弄好！」
柳撷红羞得转头不敢看，圆缘格格笑道：「齐云飞，你别假正经！你的姘头也自认不如我呢，不信你叫她给你看看，大家比较一下，便知高低了！」
「住口！」柳撷红气得娇躯如抖。「你，谁跟你一样无耻！」她庭训极严，翻来覆去都只是一句无耻。
齐云飞怒道：「你眞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圆缘道：「姑奶奶就是知道你要杀我，所以故意让你方便一点！来吧，你快杀呀！姑奶奶若是皱一下眉头的，便算输给你！」
齐云飞趁她说话分神，左手倏地探出，一指戮在她腰上的麻穴，圆缘身子不能动弹，嘴上仍骂个不停！柳撷红喟然道：「云……齐少侠，不要再让她骂了！」
齐云飞封了圆缘的晕穴，把她放倒，道：「请三小姐替她穿好衣服，在下还有话问她！」
柳撷红走前替她整弄衣衫，连她也觉得圆缘实在是个大美人！齐云飞把圆缘抱进树林，柳撷红道：「我，我要走啦！」
齐云飞一怔，道：「三小姐，你且等等……嗯，请你进来吧！」
柳撷红犹疑了一下，终于走进树林，齐云飞解开圆缘的晕穴，在她人中上一按，便悠悠醒来，她一醒来，便又要骂，齐云飞喝道：「你再骂，我便把你的衣服脱光，然后将你挂在路旁让人看！」
「妙呀，你好顺便也可以看个淸楚是不是？我早就知道你是因为得不到我才恨我的！」
齐云飞见她胡言乱语，心头有气，却又想不出办法，忽见她腰带中间凸起，心头一动，伸手到她腰带中一按，一包东西跳了出来，齐云飞忙把之解开，却是一包药丸，他忽然吃吃笑了起来。
圆缘一怔，问道：「你笑什么？」
「你不是要请我吃药么？现在我反要请你吃了！」
圆缘脸色大变，声音发颤：「但，但你并没有服食呀……」
齐云飞目光何等锐利？知道她心中着实害怕，忖道：「看来这种毒药服后必甚痛苦，待我吓她一下！」当下道：「你乖乖的听话，便不喂你吃，否则苦头有你受的！嘿嘿，你大概不想我带你到你父亲那里去，使他蒙羞吧？」
圆缘急了起来：「你，你不能这样做，齐云飞你算不算是个男人？」
「那你就听话，我问你，你为何要嫁给黄彪？」
「黄龙帮靠近中原，耳目通灵，他又贪恋女色，对我言听计从，这种人不嫁，还要嫁给谁？」
「但他根本未得到你！」
「他配么？要想得到我，起码也得有你八九成，姑奶奶才心甘情愿！柳撷红，天下间最便宜的事，都敎你占尽了，我好恨！」
柳撷红双颊发烧，芳心怦怦乱跳，幸而没人知道，她低着头嗫嚅地道：「他……我……」
齐云飞心中也有异样之感，轻咳一声，道：「还是说你的！你是利用他？」
「这个当然，当他没利用价値时，便没用了！」
「就算他没用，也不该杀！」
「但他见过我的容貌，还有潘元济和安容！」
「史斌也见过！」
圆缘双眼一睁，道：「眞的？这倒便宜了他！」
「你雇那个杀手去杀他们？」
圆缘嘴角泛上一丝笑意，道：「不知道！」
「你要迫我喂你食毒药？」
「眞的，他一直像着面，是他见到韩铁衣替我杀人之后，毛遂自荐的！」
「好，我且相信你，你那天去登封是为了什么事？」
「找人。」
「找谁？」
圆缘沉吟了好一阵才道：「找那个杀手！」
「你想杀谁？」
圆缘又笑了起来，道：「现在吿诉你也不怕，我要他替我杀死柳舞风！」
柳撷红啊地一声叫了起来，齐云飞道：「三小姐不用怕，你爹的武功还有几个人能杀掉了他！」
圆缘义笑了：「不知你有否听过一句话：明枪易躱，暗箭难防！」言毕又是一阵大笑。
柳撷红道：「少侠，小妹吿辞了！」
「且慢，在下跟姑娘去！」
「那她呢？」柳撮红轻声问。
圆缘格格乱笑：「齐云飞，你要怎样处置我？哈哈，你一定是想享尽齐人之福了！」
齐云飞为之气结，只得又封了她的量穴，把她扛在肩上，道：「三小姐知否令尊走那一条路么？」
柳撷红心慌意乱地道：「小妹那里知道？」
「既然如此，咱们向信阳的方向走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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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云飞驾着一辆双套马车进入信阳城，到了最大的一家客栈才停下来，他先扶柳撷红下车，再把圆缘抱进客栈。客栈里外的人都十分奇怪，齐云飞道：「请让路，我妹子病倒了！」
那些人听见一个病字，都忙不迭让开，齐云飞赁了两间房，把圆缘留下交给柳撷红看管，转身欲走，柳撷红道：「少侠，你……请你费神找一找！」
齐云飞道：「在下晓得。」他出了店栈，去城内走了一匝，找人打探一下，都没有柳舞风的消息，只得返回客栈。
「三小姐不用担忧，令尊必然无恙，否则江湖上必有传闻！」
柳撷红思之有理，心头略宽，到了黄昏，韩铁衣与关笛才到。齐云飞把掳获圆缘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道：「请韩兄把她送到黄龙帮去！」
韩铁衣一怔，看了看关笛，齐云飞忙道：「小弟生怕关丫头路上照料不来，有你同行，愚兄便放心了，不过请韩兄提醒黄龙帮，希望他们在处理圆缘时，愼重一点！」
韩铁衣边点头边问道：「那么齐兄你呢？」
齐云飞道：「小弟要陪三小姐去找柳园主！」
柳撷红道：「是的，希望韩大侠辛苦一趟！」
连柳撷红也这般说，他还有什么办法？转头一望，齐云飞与关笛都脸有得色，他心头一酸，肚子里的酒虫又开始爬动起来了！
吃晚饭时，韩铁衣悄悄地祝福齐云飞道：「齐兄，小弟衷心祝福你，希望你成功！」
「多谢韩兄，届时少不免请你喝一顿喜酒！」齐云飞含笑而答，又转头悄悄对关笛道：「小妹，愚兄也祝你成功，希望你届时莫忘记我，记得叫黑炭头买一对鞋送我！」
关笛双颊飞起两朶红云，轻轻擂了齐云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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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齐云飞与柳撷红买马南下，他俩马不停蹄，驰了一天，已来到了鄂北。
暮色中，路上行人甚稀，前头忽然出现两骑，联袂而行，不缓不急，柳撷红双脚一挟，催马追前，齐云飞不知何事，只得跟上去。
他认识柳撷红已有两年，数度见面，但两人结伴而行，却是第一次，心头甜滋滋的，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屡次引起柳撷红忍不住「噗嗤嗤」而笑！
「爹！」
柳撷红的一声欢呼声，使齐云飞在甜蜜中淸醒过来，只见前面那两骑停了下来，转头过来，其一正是柳舞风！
柳撷红不待马停，便问道：「爹，你没事吧？」
柳舞风一怔，说道：「丫头，你疯什么，爹有什么事？咦，齐少侠怎地也来此呢？」
柳撷红脸上一热，道：「有人雇杀手，要杀你老人家，所以女儿请齐少侠相陪来找你！」
柳舞风这时才醒起一件事，忙作介绍：「齐少侠，此乃大名鼎鼎的『铁霸王』王无极王兄，料你早有所闻！王兄，此乃新近崛起江湖的『银剑白龙』齐云飞齐少侠！」
齐云飞连忙抱拳道：「晚辈久仰王前辈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睹风采，快慰平生！」
王无极哈哈笑道：「少侠之名，王某也听小徒高威提过！」
柳舞风问道：「丫头，你说谁雇杀手要来杀爹？」
齐云飞简略把圆缘的事说了一遍，但他只吿诉他那人是胡姬，也把她的身份隐瞒起来。柳舞风笑道：「柳某有王兄相伴，那个狗贼敢来犯？」
王无极也是一阵大笑，齐云飞道：「也许因为有王前辈为伴，所以那杀手不敢冒险！」
王无极道：「王某还希望你冒险一试哩！」
柳舞风问道：「少侠欲去何处？」
齐云飞一怔，看了柳撷红，柳撷红眼睛却不是在看他。「爹，你与王伯伯要去何处？」
王无极道：「鄂中的『湖中蛟』洪贯石洪兄之子，与鄂西的『飞凤门』宇文瑶珠之女共谐连理，令尊与愚伯要去喝他们一杯喜酒！」
柳撷红问道：「爹，出阁的可是琼姐姐？」
「正是那丫头！红儿，你来得正好，当年她来咱家，与你成了手帕交，正该去向她道贺一番！」柳舞风抬头道：「齐少侠千里报讯之德，柳某感激之至，他日到苏州，定须到寒舍一行，待柳某略尽地主之谊！」
这话说得虽然好听，但实际是拒绝齐云飞同行，齐云飞心头有点苦，却强笑道：「一定一定，只怕园主又不在家而已！诸位慢行，晚辈先走一步了！」
王无极道：「少侠请便！」
柳撷红轻声道：「谢谢你……」在马上行了一礼。
齐云飞见她目光竟无眷恋难舍之色，心头一凉，拨转马首，向来路驰去，驰了一阵，转头望去，柳舞风等三骑只剩下三个小黑点，他轻叹一声，颇有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之感！

(续完)

(请看下期本故事之二「钟声魅影」)

鲁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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