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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谭谈-司马长虹《千佛山》《千佛手续集》连载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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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小山被杜仲仁劫持去了,听在爱琪的耳朵里,登时宛如丈八高楼失足的一般,吓得一哆嗦,瞪住黎筠道:“你别胡说!反正我不会饶你!”
  黎筠也是一付含泪欲滴的模样,幽怨万分的说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万能接口说道:“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
  爱琪鼻孔里也哼了一声,才道:“信你不上当才见鬼呢?”
  黎筠为人家误会得真是有口难言,她真想一死了之,可是事由己身所起,并且在芳心里还另外打算呢!
  痴僧到底经的多,见识广,见状之下,可就明白了三分,心说:女儿心海底针,真是不可捉摸,因道:“你到底怎么把他丢的?”
  黎筠满怀幽怨的说道:“在我将要离开地道之时,杜仲仁猛下毒手,将他点了昏穴,又讨了我的解药才去。”
  爱琪道:“那你为什么不同他拼!”
  她讲话实在欠考虑字眼了,黎筠凭什么要同杜仲仁去拼命,不但没有这种道理,而且人家是敌忾同仇,不拼才正对呢!那知事情更出人意表,黎筠不但没有发愁,她那含泪欲滴的模样儿,更加惹人怜爱。
  痴僧道:“杜仲仁掳他去了哪里?”
  黎筠螓首微摇,半晌方道:“不晓得……”
  爱琪心中之气与急,无以复加,闻言更加暴怒,道:“你莫非是死人?掳向哪里都不知道!”
  黎筠仍是摇了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
  爱琪自是无法可想,因又问道:“那个黎萋是你什么人!”
  黎筠接道:“是我同胞姐姐!”
  爱琪鼻孔一哼,一脸不屑的表情,说道:“一丘之貉!”
  黎筠双目一竖,便待发作,但她强忍了下去,然后又瞧了痴僧一眼,又望了一下万能,才道:“我如果不是为徐小山,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怨气!”
  爱琪道:“为谁?徐小山……”
  显然她是惊诧已极,暗想:她,同逃在前害小山在后,原是为了他,那真是不可思议之极,因而道:“你八成是得了失心疯,你想我会听信你的吗?真真的笑话,你这里边不晓得还酝酿着多少的阴谋?”
  黎筠气在心里,但她的心事又有哪个能了解,黎萋虽是她的嫡亲姐姐,但又怎知道情窦初开的黎筠的心事,何况她初次钟情的竟又是师门的敌人之后,那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她在小山的身上,竟生出了爱情!
  爱小山的英俊吗?不是!爱小山的口齿伶俐吗?也不是!那只是一个少女,在她初次接触男性,献身之后的当然怀念了,但是,他们还没行过周公大礼,但在她的心目中,已经奠立了不可或缺的一个人影,那可能是书上的启示,也是人们闲话中间的一种道德观念。
  爱琪损了黎筠一阵,在她当然不相信黎筠是为了小山好,因为那样她也绝不会去害小山了。
  凡事都是旁观者清,就连未经情海波涛的万能,也看出了一点苗头,他想:八成这就是爱吧!
  痴僧他则更了然于胸了,爱琪是真爱,而黎筠是一种初经情场的初献,那当然也有爱的成分,现在轮到他感觉为难了。假如是上阵交锋或是跋涉千里长途,在他来讲,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但碰到这种爱的纠纷,他则束手无策了。
  爱琪虽不信黎筠是爱,但她觉得现在唯有黎筠知道小山的下落,也唯有在黎筠这里才能找出小山来,因道:“讲旁的都是假话,你要能救出小山,我才信你!”
  黎筠何尝不为难,爱只能在心里,口上怎好说,但爱琪却给她出了道大难题,她默想有顷,道:“杜仲仁是林中堡的护法,他可能挟持小山去邀功!”
  爱琪仔细一想,却觉不妥,问道:“他不是背叛了林中堡?”
  黎筠道:“那我就不清楚了!”
  黎筠的答话与爱琪的问话,实在太简略了,假如她们都能心平气和的研商,那就不难得出正确的答案。
  爱琪不屑的冷哼一声,心说:你叫我们向林中堡去寻仇,那正好中了你借刀之计,我却不干,因道:“妙计,可惜……”
  黎筠还当爱琪有了什么妙计,只因中间有些不妥,故而未曾说出,因而大声问道:“有何妙计……妙……”
  爱琪还当她在装傻,闻言大怒,但她陡然又将火气压下,和声细语的说道:“令姐逃往何处去了呢?”
  黎筠道:“不知道!”
  爱琪心道:这就十足证明,你那话里存有阴谋,要不然那有不知亲姐去向之理!
  黎筠哪知爱琪已经想偏了她的话音,一见爱琪怒上眉梢的姿态,心下一惊,忙退了半步,才道:“我真的不知道?”
  爱琪暗想: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还有什么说的。痴僧却觉出她们中间一定有了问题,因道:“我可有点饿了,喜酒没吃成,那剩汤剩饭也赏点下来吧!”
  黎筠一见痴僧叫饿,她才想起,在此地自己应该是主人,那有不招呼客人之理,因而嚷道:“外面厅里请吧!”
  爱琪听痴僧叫嚷肚饥,她也猛然觉得实在该吃些什么了,但她又怕黎筠在饭菜之中做了手脚,故而微一迟疑!
  万能是素来精灵无比,一见琪姑姑稍一迟疑,他那表功的机会又到,再加上素日爱吹牛,因道:“琪姑姑别怕,有神医再传弟子在此,还怕什么百花门的毒。有我万能在等于是泰山石敢当……”
  爱琪被万能揭穿了心事,好像示弱于人一般,闻言柳眉一竖,骂道:“胡说!我爱琪天不怕地不怕……”
  她这里一言未了,黎筠接道:“万能说笑话了,凭我黎筠再大的胆子,也不敢……”
  爱琪口角一哼,道:“别废话……”
  她简直是在颐指气使,皆因她也有点酸素作祟了。
  痴僧哈哈敞声大笑,道:“别说了,还是吃喝要紧!”
  黎筠闷声不响走在前面带路,万能紧随跟着她。爱琪在后,痴僧在最后压阵,心说:还斗气呢!
  厅上客人未散,但他们那知道后堂已经出了这大的事故,吃的是喜酒,但新郎官已经失了踪迹!
  黎筠领他们到得里间客室,吩咐下人整治了桌酒席,亲自执壶,为三人斟酒,口中说道:“简慢了!”
  痴僧一见酒菜,不容黎筠让客,已经自顾自的大嚼起来,啧啧有声,吃得好不香甜,爱琪见痴僧的那付吃相,实在惊人,噗嗤一笑,道:“你慢点吃吧!”
  痴僧边嚼边道:“这喜酒可真不错,什么时候再吃你一顿。”
  他这一句话,羞红了两人,一个是黎筠,婚礼未毕,新郎已失,再一个就是爱琪了!
  爱琪心中正烦。见痴僧开她玩笑,说道:“一辈子都别想!”
  痴僧道:“是你不请我?”
  爱琪道:“我一辈子都不嫁人!”
  痴僧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才道:“那岂不急死那个山弟弟!”
  爱琪一想到小山,那还有心情吃喝,筷子一放,道:“我可要走啦!”
  黎筠在爱琪的眼色里,早知她与小山有着说不出的柔情蜜意,并且可能已经有过口盟,心思转了转,心道:要想成其好事,这个爱琪是得罪不得的,故而说道:“您多用些……”
  爱琪心头正火,闻言怒道:“吃少了毒不死我,是不!”
  黎筠见爱琪一直不表示友善,心道:“莫非我黎筠就怕了你不成,我不过是看在小山的面上,忍让罢了!
  痴僧忙拦道:“你到哪去?”
  爱琪道:“找小山去!”
  痴僧道:“那须从长计议……”
  爱琪道:“你们去计议吧,我自己走!”
  万能见爱琪姑姑动了肝火,连痴僧都有了不是,心说:自己是个晚辈,还是挨了几句,也要劝劝她,乃道:“姑姑就是舍不得小山叔叔!”
  爱琪闻言骂道:“胡说!哪个舍不得!”
  万能道:“舍得为什么连饭都不下咽!”
  爱琪被他说得无言可答,怒道:“哪个吃得下……”
  万能实在乖巧已极,就着爱琪的话音,一举杯道:“爱琪姑姑最疼万能了。喝这杯酒吧!”
  爱琪真有点哭笑不得,接过酒杯,扬首而尽。
  黎筠又代她斟上,也举杯道:“琪姐姐……”爱琪白了她一眼,但见黎筠笑容满面,如坐春风,欲语说:狠手不打笑面人,爱琪无言举杯而尽。
  痴僧一见,哈哈大笑,道:“黎筠你们以后可要好好相处呀!”
  她二人全是脸上一热,皆因痴僧是话中有话,语涉双关,羞得黎筠头也不敢抬起来。
  痴僧又道:“杜仲仁来这玉门定有所图,黎姑娘莫非是专为怂恿茹爵与徐文麒作对,我想不会那么简单!”
  黎筠默想有顷,道:“此话诚然,何况玉门孟尝并非武林知名之士,而我姐妹在武林更是无人得知!如此说来他定有阴谋!”
  爱琪这才听出刚才在后厅误会了黎筠,乃道:“杜仲仁与林中堡的关系根本没断?”
  黎筠道:“他讲,林中堡武功盖世,有意为武林霸王,未及其他!”
  痴僧道:“这就可以断定他与林中堡的关系了,如此说来小山定是被他掳向林中堡!”
  爱琪一听痴僧的结论,猛然身形一起,说道:“走!”
  痴僧被她倒吓了一跳,心说:“你这是干什么?”
  黎筠也在为小山的失踪担心,因而也附合说道:“去林中堡要人!”
  痴僧却拦道:“你们都凭什么?”
  爱琪道:“手中杖!”
  黎筠也道:“掌中剑!”
  痴僧一笑道:“林中堡的千魔娘,别说是你们,就是……”
  爱琪哪里听得进去,皆因救助山弟弟实在太要紧了,并且命可送,头可断,为了爱,也不顾不了许多。
  痴僧一见爱琪的脸色,心知拦阻无效,因道:“好吧!我陪着!”
  万能哪里是个怕事的,何况还有痴僧给他做后盾呢!并且打了小的,还有老的,在万能的心里,早已把圣僧以及顶烛人算了进去,在他的幼稚想法里,一直还以为圣僧有着未卜先知之能,但那里知道,圣僧已经证果涅槃,极乐世界去了呢?爱琪当然也有她的如意算盘,反正不论如何先救出山弟弟,那才是当务之急,其他一切都可以不管。
  黎筠则是更妙了,男女之爱,与同胞姐妹之爱,她竟选择了男女之爱,她认为同胞姐妹之爱,可以晚上一步,并且可以放在男女之爱的后边,并且为了爱,可以置一切于不顾!
  四人一路行来,但见风砂蔽日,日月无光,尤其是在这月明星稀的晚上,更觉得到处都是幢幢鬼影。
  痴僧是老江湖了,当然不在乎这些,爱琪与黎筠心有所属,也不大怕,只有万能,老是觉得忐忑难安。
  万能边走边嘀咕的向着痴僧,说道:“晚上走路多吓人?”
  痴僧笑道:“有什么可怕的!”
  万能道:“吊死鬼,饿死鬼!淹死鬼!还有冤鬼!”
  爱琪边听边烦,接道:“胡说!世间根本就没有‘鬼神’之说!”
  万能心里不服气,用手指一指,叫道:“那不是?”
  本来万能的那一瞎指,只想把爱琪唬上一跳,哪知他一指过去,只见十丈以外的林内,竟闻一声厉啸!
  万能更有辞可对,因道:“我可说对了!”
  爱琪也是一怔,心说:刚刚讲到鬼,鬼就到,哪来的这种巧而又巧的事,故而不屑的说道:“那是夜枭在叫……”
  怎知她一言未了,林间又是一长声的厉啸传了过来,声音凄厉已极,在这深夜之间,使人头发倒竖不已!
  爱琪暗骂一声,见鬼!心想:准是饕餮会的人物在装神弄鬼!尤其是那个黎萋的机会多些!
  黎筠却出乎意料的镇定,她不但不为那声厉啸发怒,也不为其所惧,仍是一如往常的缓步而行。
  痴僧心道:装神弄鬼在江湖里就连下五门的下三滥也不肯为,这是哪条道上的朋友,故而喝道:“那路朋友,出面答话!”
  林内竟是一片寂然,不但没有回音,反将痴僧真力传音的一字一句,全部挡了回来。
  痴僧暗道:又遇上古怪了!
  万能素来是个不怕事的,心想:要是真有鬼,也要啃它三口,也好消消气,何况那到底是无稽之谈。
  故而胆气一壮,叱道:“是神归位,是佛归庙……”
  他这里一言未了,倏的又是一声厉啸传了过来。
  万能心道:原来是冲着我来的。心中大怒,吼道:“滚出来……”
  哪知这里一言未了,那声厉啸之声竟转低沉,萦绕回旋不绝的慢慢飘了过来!阴阳顿挫,颇为有致!
  万能一听,便知此事不了,但那低沉沉的声浪,传之不已,竟含有莫大的威力,使人不敢前进!
  爱琪这时才真的觉得事非寻常了!
  她心中一动,暗忖:莫非是那个黎萋出的名堂!
  痴僧又何尝没觉出事态之严重来。但他到底经验丰富,故而尚未为那厉啸之声所动。
  只有黎筠她心里明白,知道事非寻常,并且假如所料不差的话,那则要大大的费上一番手脚。
  爱琪怒道:“管它是神是鬼,姑奶奶硬要闯它一闯!”
  林中果然又有了反响,只听那声厉啸,一停一挫的连叫了三声,好似回说:请过来吧!
  爱琪为了小山弟弟之事,正在烦心,那还把这鬼神之事放在心上,故而当先而行。
  爱琪一走近那树林,只觉阴森异常,实在令人不寒而慄,她猛运内功心法,仍是笔直走去。
  痴僧已由那厉啸声中,觉出事非寻常,故而他是亦步亦趋的紧迫而行,预备在万一之时,给爱琪一个照应。哪知爱琪一走近森林,但见树影婆娑,哪有半点动静,仍是静悄悄地,只有枝叶叫风吹动之声。
  爱琪心里一宽,心道:“鬼也是怕人的,我如堂而皇之的大胆前进,它反倒怕起人来!
  痴僧则不如此想,皆因凡是越是寂静的场合,越是会出些问题,皆因那种沉静中的杀机,反而更盛。
  万能一见爱琪姑姑已近森林,竟没丝毫的阻碍,心中一宽,也快步走了上去,一来是想给爱琪打照应,再者是表示他并非贪生怕死之辈!黎筠则因深知此中危机重重,但她也正陷入一番矛盾之中一面是情敌,一面又是关系特重之人。若要她在两者之间去选择的话,的确是难于下个了断。一来万一爱琪这个情敌陷入那不堪设想的危机之中,则徐小山当然不会再有人为他涉险救援!
  假如现在出声警告爱琪他们,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这里正陷入矛盾之中,无可自拔之时,爱琪则已踏入罗网而不觉,皆因那实在是出人的想像之外。
  凡事越是普遍,反倒不惹人注意,爱琪又何尝不是如此!皆因她所见的实在太普通了,故而也就忽略过去。
  却说爱琪一踏入那茂林之中,只觉足下稀软,还当是落叶深积,故而略提真气,也就走了上去。
  痴僧紧随爱琪之后,但他步步小心,故而觉出不对来,原来足下的落叶,竟异乎寻常的软绵!
  痴僧再藉幽暗月光略一注视,则发现那满地落叶,还夹杂有无数的枯枝,心道:哪来那么多的枯枝!
  他心中一动,立即醒悟事非寻常,双掌提聚平生之力,向那枯枝拍下,只听“噗”“噗”两声,震出了两个大坑。
  痴僧更加毫不怠慢,跳落土坑之中,然后叫道:“下来!”
  爱琪正行之间,听到痴僧出掌,心下一怔,又一转想:痴僧此举定有非常的原因!
  于是!爱琪也遵照痴僧所嘱,连忙跳落坑中,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痴僧却不慌回答于她,又将掌力向外推动,只听得噗辘辘连声的响动,那枯枝阵阵四散,并有一股腥臭之气。
  爱琪暗道:怪哉!若说臭气倒是可能的,皆因阴湿之处,落叶深积,可是那来的腥膻之味。
  痴僧却不停的双掌拍打,只震得附近的树木也跟着哗啦啦的倒了一地,那落叶枯枝更是飞上了半天。
  爱琪不觉奇道:“你这是做什么?”
  痴僧手不停挥的说道:“中了敌人的陷阱,此地是蛇阵,跟着来的,还不晓得是什么花样,你可千万大意不得!”
  痴僧边嘱咐爱琪,边用眼角余威一扫,又道:“糟了!万能同黎筠准是遭了道儿!”
  爱琪本来听到蛇阵,已经吓了一跳,再加上万能不知道如何,心下更加着急,但她对黎筠仍是别有成见,故而闻言说道:
  “黎筠!管她呢!那个臭婆娘,死了才……”
  她这里一言未了,却听到一阵怪笑,然后说道:
  “死!我老人家就是不叫你如意,老实讲,你给她提鞋的资格,都不够!”
  爱琪一听有人答话,心气一壮,又道:
  “你想怎么的?”
  那人却不回答,只把一声声的怪笑,传了过来!
  痴僧也是暗暗的心惊,心忖:愈是这样的不言不动,愈是不易应付,并且阴谋也愈来的大!
  爱琪又何尝没觉出事态的严重来!但她在一股怒气与心记小山的安危之下,她却乱骂了起来。
  那笑声仍是不停的传了过来!
  月是阴的!
  林间是一片的昏暗!
  被困在土坑里的痴僧与爱琪甚是焦急!
  万能呢,他倒是很安全的,因为他适时的为黎筠所阻,没进入那座藏有蛇阵的森林陷阱!
  他也在那里想:应该如何救出痴僧与爱琪姑姑,皆因他们都是卫道降魔的武林健者,并且也是老辈。
  可是饶他有尽了心思仍是毫无所得!
  他的藏身处,正是一处泥塘,故而避开了蛇的侵袭以及敌人的发觉!
  痴僧以及爱琪被困大漠蛇阵一事,暂且揭过,且说徐小山在黎萋的瑜珈术下,为其所迷惑,与黎筠正在洞房之时,竟为爱琪闯破好事。
  在小山来说,本是神智不清的动作,根本认为理所当然,故而他对那件事,并无歉疚之感。
  可是后来又被杜仲仁掳走,一是瑜珈术失效,再者是施术人不在身前,难于控制。
  所以,当徐小山一阵昏睡之后,再睁星眸,只听得身下是车声辘辘,蹄声的哒的哒的响。
  徐小山对那段受人迷惑之经过,早已不记忆,故此对身外的车声蹄声,显得无比的惊奇。
  他心中暗忖:我这是来到什么所在。
  他拼命的回忆过往之情,可是他所能记得的只有那么多,中间竟是一大段空白,不但不能记忆,反倒感到茫然!心忖:我是由那里来,又到那里去。
  他心下一动,一长身便想翻身坐起,那知只觉“曲尺穴”上一麻,混身劲力健失。
  他飞快的一联想,便知已遭人毒手,但他还摸不清是遭了何人的毒手,又是如何的落入陷阱。
  并且躺在车里,动也不能动,竟被人家在麻穴上钉了几只金针,小山也曾想尽了办法,但他竟无法得以脱困。
  他越想越烦,越烦越躁,心说:骂他们一顿,也出这口恶气也是好的!
  想到做到,那知他一张口,只是有气而无声,方知被人点了哑穴,欲骂不能,心里的这份难过就别提了。
  正速,猛然一震,但听一声叱喝,叫道:“不长眼的东西,让开!”
  话罢,就是一声鞭响,好似打了一声闷雷似的,“啪”的一声,车上人又叫道:“找死!”
  徐小山一听,便知有人拦车,但不知他们的目的何在,赶车的又是何人?
  只听车把式,又是一声鞭响,接道:“躲开!”
  “未必!”
  车把式竟自一声闷哼,显然他已经吃了个暗亏,这车把式也非常人,见状竟喊道:“合字……”
  他本是动强,可是一见事态不佳,他遂即改口,预备拉拢交情,怎知那人竟不加理会。
  那人竟向他同伴说道:“我看这小子就不是什么好路道。”
  另外一个女声也道:“准是打家劫舍的蟊贼!”
  那人又道:“我们还是走吧!别管他啦?”
  那女声又道:“嗨!路见不平,尚且拔刀相助,何况我们已经遇上了,少不得也要揭开瞧瞧!”
  那人一听,似觉颇有道理,故而沉声喝道:“躲开!”
  他说的是车把式,可是车把式,虽惧他神功无敌,但车中的人,则更加重要,故而他一衡量,怒道:“车里可是林中堡的要犯,朋友!你可估量自己是不是接的下来,别说招呼不打在头前!”
  那人竟嘿嘿一阵冷笑,然后才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林中堡的上差!”
  车把式见他语气和缓,还以为他怕了林中堡的威名,遂即环眼一瞪,大声叱道:“既知林中堡的威名,还不让路,醉鬼!”
  他大概说溜了嘴,又见那二人,醉陋不堪,故而又骂了一句!
  那二人不但不生气,反而微微的一笑,说道:“好说!……兄弟夫妻……”
  车把式得理不让人,见状怒道:“躲开!咱家奉护法之命,还要赶路呢!”
  那人竟一笑,又道:“赶路也不忙在一时,我看还是先喝上三杯,岂不更好……”
  车把式原是武林中人,哪个不爱酒,闻言笑道:“我谢三先谢过两位的好意,皆因这份差事,非比等闲,以后有时间,再打扰吧!”
  那人又笑道:“老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车把式闻言怔怔,道:“怎是咱家的不是了?”
  那人笑道:“俗语说:‘三杯通大道’,不喝上三杯,怎好过那奈何桥,行那黄泉路。”
  车把式虽然不识之无,但两句讽刺之言,却听了一个满耳,故而赶车长鞭一抖,“啪”的一声,叱道:“好狂徒!”
  那人却不容他长鞭近身,陡伸左手三指,攫住鞭梢,用力一拦,右手隔空按向车把式的前胸,说道:“阎王驾前,尊驾就说铁铮强夫妇为你送终!”
  那人当胸挨了一掌,只听一阵惨号,劈空血雨陡飞,七窍狂喷,倒地而亡。
  那人将手中长鞭一抖,蓦化一缕黑光,凌空飞出十数丈外,啪的一声,落于草丛之中。
  那人嘿嘿一阵冷笑,然后才道:“倒非是我铁铮强心狠意毒,只缘尊驾投错了主子!”
  那女声也道:“看看车里是什么?”
  铁铮强道:“这群魔头也实在太岂有此理了。”
  铁铮强话音一了,揭开车帘一看,心下一怔,心忖:他是谁,回头说道:“凤妹!你看他……”
  凤儿凑前一看也“咦”了一声。才道:“你还不给他解穴!”
  徐小山躺在车中,将一切经过,都听了个满耳,心忖:这个就是黑烟教的铁铮强伯伯了!
  他只觉双肘双足上钉的金针,为人摘下,铁铮强又为他解了哑穴,他睁目一看,倒吓了一跳!
  皆因铁铮强的这身打扮,实在是不敢叫人恭维,并且也实在叫人家害怕,鬓挂纸钱,身着麻衣,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小山要不是因为万能事先讲过,准拿他当鬼怪。
  徐小山一怔之后,翻下马车,朝铁铮强夫妇跪倒行礼,口中叫道:“铁伯伯铁伯母,小山给您叩头!”
  铁铮强夫妇一怔神,你看我一眼,他又还了一眼,满脸地诧异神色,心道:他是谁呀!
  徐小山又叩了个头,才道:“多谢伯父伯母的解救之恩!”
  铁铮强到此,又不得不点头,乃道:“哪里!起来说话!”
  他一伸手扶起了小山,又仔细的一打量小山的面貌,心说:世上哪有这么相像之人!
  小山见他那种疑虑之情,心中好笑,心忖:坠儿阿姨,时常说我同爸爸长的非常相像,他们……
  铁铮强却打断小山的思路,探问道:“少侠上姓,因何与林中堡结仇!”
  小山见铁铮强设辞探问,心中一笑,因道:“我叫徐小山,家父……”
  铁铮强再也忍不住,大声问道:“徐文麒是你……”
  小山忙道:“他是家父……”
  铁铮强不由的一阵黯然,旋即释然的道:“真是虎父无犬子!”
  苏紫琪也接道:“强哥!他同他爸爸一样的倔强!”
  然后她又问道:“小山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号!”
  小山心思一转,顺口说道:“江湖之上,提起黑烟教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铁铮强忙拦道:“算啦!别挖苦你铁伯伯了,黑烟教的总坛给人家占了,你铁伯伯还没法收复,怎能再谈其他!”
  小山也觉得那样说法,会伤了铁铮强的自尊,因而道:“铁伯伯,您……”
  铁铮强却长叹一声,又道:“说来话长,千魔娘占我总坛,本当一死相拼,可是因为有几种顾忌故而迟延迄今。”
  小山诧问道:“顾忌什么?”
  铁铮强道:“第一是她武功太强了!”
  小山道:“我们可以集合所有的人力。”
  铁铮强道:“话是不错,可是千魔娘的千魔镜,倒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了,并且……”
  小山道:“莫非千魔镜没办法可以抵制!”
  铁铮强道:“有!唯一的抵制,就是千佛手!”
  小山闻言大喜,说道:“那不成问题。”
  铁铮强道:“千佛手随你父亲压在千佛山下……”
  小山一笑,刚想说话……
  凤儿一笑接道:“强哥!你真是糊涂!”
  铁铮强诧异道:“我怎么又糊涂了!”
  苏紫琪道:“小山能到江湖闯荡,他岂不已得千佛手……”
  小山接道:“不错!”
  铁铮强闻言一喜,但随即面透重忧的说道:“千佛手因本身功力之高下而发挥,不知小山侄的功力,近日已经进展到什么地步?”
  小山自得了千佛手之后,就一直没有发挥千佛手的妙用,并且在九幽仙子那里又得知还有降伏千佛手之物,故此他一直没将千佛手放在心上,听铁铮强一问,遂扬手向丈外古树劈去,但见佛光缭绕上冲斗牛,那株古树,竟齐根断去。
  铁铮强喜道:“行了!如果能再假以时光,‘千佛一式’……”
  他说话之间,一瞧小山的脸色不对,因道:“小山侄,你继承了你父亲的千佛手,今后江湖上降魔卫道的大任,都在你肩上,因何……”
  小山不容他说完,接道:“小山并非怕险难困扰,而是……”
  铁铮强急道:“而是什么?”
  小山面色一寒,道:“千佛手已有了尅星!”
  铁铮强闻言哈哈一笑,说道:“千佛手佛门至宝,哪有什么克制之物!”
  小山道:“九幽仙子告称:大漠物产的栎桦木,制成短剑,可克制千佛手!并且那栎桦木剑可能已经为人制成!”
  铁铮强道:“咦!这九幽仙子又是何等人物,好像陌生的很!”
  小山道:“九幽仙子,是圣僧的俗家道侣,不知因何故成仇,圣僧西归之日,她就曾前去……”
  铁铮强吓了一跳,忙道:“圣僧已经驾返极乐了!”
  小山道:“是的!”
  铁铮强又道:“嗨!天心胡不仁,以后江湖,那岂不魑魅世界了吗?”
  凤儿,半天未开口,闻言笑道:“圣僧当然有着安排!你着的什么急!”
  铁铮强一拍后脑勺,笑道:“凤妹说的有理,小山侄,圣僧可有什么遗言!”
  小山一怔,心忖:真是的,为什么在那时不问遗言,可是现在再想问,也来不及,只好回道:“圣僧没留遗言!”
  铁铮强听得一怔,遂道:“那……”
  凤儿接道:“那又有什么费解的,这就叫做尽在不言中。”
  铁铮强回想一下,果然有道理,乃道:“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又接道:“可是那个九幽仙子?”
  小山拦道:“九幽仙子也并非不可救药之人,只有往事徒惹人烦,故而她也没讲什么,不过!好似……”
  铁铮强问道:“小山侄怎的吞吞吐吐的!”
  小山接道:“九幽前辈不会加入普通江湖的纷争了!”
  铁铮强接道:“可是她留下栎桦木剑抵制千佛手一事,可就有些不大对劲了,万一有朝一日……”
  小山由九幽洞出来之后,本是为栎桦木剑一事,踏上大漠,寻求釜底抽薪之策,可是他在“玉门孟尝”庄上所发生的一切,都已复记忆,还只当是为茹爵所困,解往林中堡求赏,因而他心思几转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铁铮强见他迟疑之状,因问道:“小山侄今后行止……”
  小山闻言接道:“小山打算重回大漠,阻止那黎某……”
  苏紫琪在边上一盘算时间,因问道:
  “你与老叫化参加饕餮会是什么时候!”
  小山答道:“三月二十一日。”
  苏紫琪因问道:“今已四月二十九日,在这中间,你……”
  小山闻言一怔,心说:是呀,在这三十多天的空档里,自己又干些什么?只好像在饕餮会一昏之后,什么都不复记忆了。因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铁铮强双掌一拍,道:“大漠不要去了,栎桦木剑一事,耽搁这么久,一定中间起了不少的变化我看……”
  他仰头一看凤儿然后才道:“干脆赶回中原,直捣林中堡,或者设法给你坠儿阿姨一个信息,若不然他们怎能放的下心。”
  小山一听也对,因道:“铁伯伯说的是!”
  铁铮强因道:“走吧!”
  起身向中原而去。
  小山边走又边把他所有经历一一告知铁铮强。
  铁铮强笑道:“难为你了,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铁伯伯此地是哪里?”
  铁铮强回道:“前面就是平凉界的六盘山了!”
  小山问道:“铁伯伯为什么……”
  他本想问铁铮强为什么放弃了黑烟教的总坛,不去联合高手,反而来到此地游山玩水?可是他觉得那样问法,可能会伤了铁铮强的自尊,故而临时打住!
  铁铮强却一笑,说道:“我夫妇来这大漠之上,也是为寻一种稀罕之物。”
  小山听他说是稀罕之物,举猛然提起,问道:“但不知是何等事物,值得铁伯伯万里迢迢的寻找!”
  铁铮强笑道:“稀罕倒是稀罕,但并非是价值连城之物!”
  小山诧道:“稀罕而不值钱,那倒费猜疑了!”
  铁铮强道:“漠外虎王!”
  小山一听,心说:要那作什么!因道:“可曾捉到?”
  铁铮强又道:“我夫妇踏遍白山黑水,大漠风沙,西南边陲,幸未辱命,倒已经凑齐了。”
  小山一听,找虎王为什么要西南边陲,白山黑水的大事搜寻,莫非要的很多不成,因道:“要多少?本来捕虎大非易事,可是在铁伯伯来讲,那则势如反掌了!”
  铁铮强笑道:“大漠虎,巫山猿,黑水狼,这三样东西,费了我夫妻整整一年的时光呢?”
  小山诧问道:“凭铁伯伯……”
  铁铮强道:“虎要虎王,猿要猿王,狼也要狼王,并且还有地域限制,所以倒费了我夫妇不少的手脚呢?”
  小山诧问道:“铁伯伯莫非要开马戏班,若不然,穷一年之功,捉来又有何用?”
  铁铮强又一笑,说道:“到底有什么用?或是做什么用?我夫妻是毫不知情,但是我夫妻又非弄来不可!”
  小山奇道:“那是谁的命令?”
  铁铮强一笑,说道:“小山,你看我夫妇还能听谁的命令?”
  小山道:“圣僧!”
  铁铮强道:“圣僧不会做这种无头无尾之事!”
  小山又道:“顶烛人?”
  铁铮强道:“也不是!因为我可以问个明白!”
  小山道:“那我就猜不到了!”
  铁铮强在他带有丑陋面具上,透出一阵红晕,然后才道:“我也不知道。”
  小山一怔,心道:莫非铁伯伯犯了神经不成!
  铁铮强又道:“我是输给他的东道。”
  小山一听,心说:铁伯伯原来是个赌徒,因道:“是赌文?还是赌武?”
  铁铮强“嗨”了一声,才道:“赌文!我夫妇虽说不上深通三经五典,八索九邱,但也不致于输得如此惨法。就是赌武最多技艺不胜,但也不致于看不出那人的门户来?”
  小山一听,心下大感兴趣。心说:莫非还有别的赌法,因道:“那会是字谜,还是……”
  铁铮强又道:“这种赌法,可说是别开生面,世间罕有……”
  小山接道:“什么赌注……”
  铁铮强道:“赌注也是别开生面,如果我夫妇输了,要替他捉一只大漠生长的头带王字的虎王,以及巫山生长的头生一撮白毛的猿王,再者就是生长在白山黑水间的两睛之上长有黑毛的四眼狼王。”
  小山道:“您吃亏了!”
  铁铮强道:“为什么?”
  “因为这三件东西根本就没有!”
  铁铮强道:“当时我也是如此想法,可是他竟提出保证,说是一年中间,捉不到这三种异兽,他奉陪一颗项上人头!”
  小山问道:“那么他输?怎办?”
  铁铮强道:“终身为奴!”
  铁铮强一叹又道:“结果开始豪赌,我夫妇不但输了而且惨之又惨!”
  却说铁铮强夫妇,陪着小山由玉门关向中原进发之际,谈起黑烟教总坛为千魔娘霸占一事,中间还掺杂一段豪赌之事,铁铮强说他夫妇输了,不但输得惨而又惨,叹了口长气又道:“到现在我已不知这位无名老人,是有意?还是无意?逼得我夫妇离开总坛,为他搜寻那三种并不罕见之物,才得逃出千魔娘的毒手?”
  凤儿接道:“可能这位老人家,晓得了千魔娘的阴谋之后,才藉故打赌。而将我夫妻引出那个是非之地!
  小山听他们说来,都是非常的有理,当然更无法断定那位怪老人的宗旨何在,因而又问道:“铁伯伯你到底是怎么赌输的!”
  铁铮强“唉”了一声,才道:“那是一个很晴朗的早晨,总坛的门外,来了一位须白如雪,发白如霜的一位老人家。我出去一打量,就预备内室侍茶,然后再考查他的来意,谁知他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站在门口就说明了来意。”
  铁铮强微然一叹,又道:“他开门见山的说:我是来找黑烟教主夫妇二人打赌,于是我们讲好了赌注,然后由他出题!”
  徐小山听到此处,说道:“为什么要他出题?”
  铁铮强又道:“本来我想我是黑烟教教主,是在主位,他年纪又是那等的大法,所以我就一客气而上大当。”
  徐小山一想,这也是人之常情,何况赌注又非多么的重大,因而笑问道:“铁伯伯!这位老人家的赌题,莫非相当的深奥,使人于短暂的时间里,难于得到解答。”
  铁铮强道:“恰恰相反,绝不深奥,并且还简单之极,只是那答案,却永远无法得到一个是真正正确的。”
  小山一听,兴趣大增,因说道:“铁伯伯请说给小山听听可好?”
  铁铮强又道:“那老人一脚跨进门里,一脚留在门外,问我他是想出想入。”
  徐小山听得哑然失笑,心道:果然并不深奥,只是永远得不到答案罢了!因而笑道:“这位老人家,真真有趣的紧,我想铁伯伯一定并未找寻答案,就已认输落败!”
  铁铮强却一笑,说道:“假如我们也赌上一声,小山你却输了!”
  小山诧问道:“铁伯伯!你如果说那位老人家想出,他一定把另一只脚跨进门里,你如果要猜那位老人想进,他会一撤步,你这岂非输定了。”
  铁铮强道:“你铁伯伯却输在这第三个答案上!”
  小山诧问道:“进出之外,还有第三个答案,莫非是不出不进,可是您只能赌他一个进,或是一个出?”
  铁铮强道:“当时我也想到这位老人家的题目,有点刁钻古怪,所以我问他是找黑烟教主夫妇打赌,还是找我铁某人打赌!”
  小山又道:“如果是我,一定说是找我铁伯伯一人打赌,这样就可以把正反二个答案,占有一个,可是那位老人家却说找的二位!”
  铁铮强颔首一笑,接道:“那位老人家,并且还特别声明,答案可以不同!”
  徐小山微一笑,答道:“所以您同铁伯母,就输在这‘不进不出’的第三个答案上。”
  铁铮强笑道:“所以我那黑烟教总坛,为人占去之后,我竟要等到现在才能计划夺回!”
  徐小山俯首沉思有顷,笑道:“假如我碰上这位老人家,也想同他赌上一赌!”
  铁铮强连忙摆手,说道:“不赌不罢,莫非你还能替他捉什么‘三只眼’的金钱豹,或是什么五个脚的猛狮不成!”
  徐小山却笑拦道:“假如我真要能碰上他,我也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岂非不须第三条答案,就考住了他。”
  铁铮强一想,笑道:“果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个办法,倒是绝妙!”
  凤儿道:“假如是由他出题,我们三人,就一人猜一样,管叫他吃瘪不可!”
  三人这样边走边谈,竟在日落之时,赶到六盘山上!但见暮色苍茫,远山含黛,恰似一幅丹青妙笔!
  小山忽然说道:“铁伯伯,我看在这夜晚登山,定有无穷的妙趣,就是夜深之后,也可以找上一处山洼过夜!”
  铁铮强也是个好强气盛之人,闻言笑道:“倒是个好主意,我同她虽曾走遍群山,但对这种夜晚登峰,倒是首先尝试!”
  凤儿自也赞成,三人这才结伴登六盘群峰,入山不远,倒没什么奇事可谈,但三人越六盘,也就是子正之时,刚巧登临主峰之上,竟见一条白衣人影,凌空而立。
  小山诧然说道:“铁伯伯,豪兴不浅,但竟有人先你我而在呢?”
  铁铮强与凤儿自是也早已看到,心忖:哪有这等巧合之事,莫非是江湖豪客,故意寻仇,因而也未答话,足下轻功陡展,倏即超前十丈左右,再一张目细瞧,却讶然不知所措。
  小山也随他身后,见状问道:“莫非这位……”
  小山再一打量,虽见那位是个背影,但发丝如霜,则看了个清清楚楚,一身的白袍!
  心道:莫非他有大耳通不成,不然怎知我要同他打赌!而在此地鸽候!但又一忖念:这老人家是那老人不是犹在未定,又何必想的那么远呢!
  那知就在他心思之后,那老人竟曼妙飘身,转过身来,面红似婴孩,髯长及腹,雪也似的白。
  那老人望着铁铮强微微的一笑,说道:“贤伉俪真个信人,四眼狼,王字虎与那巫峡啼血的老猿均已查收,但我想到贤伉俪,定于心中不甘,故而才在这六盘峰顶,恭候大驾,再赌一场!”
  他说到此处,又一转脸向着小山说道:“还有这位徐小友不是也预备参加嘛!”
  徐小山一听,果然是他,心中有气,暗忖:你也不过是仗着口舌之利,难倒了铁氏夫妇,我徐某可……
  那老人却微然一笑,说道:“前次是我出题,贤伉俪输了,这次该贤伉俪……”
  铁铮强便待开口应允。
  小山却抢先说道:“我们还是先把赌注说定才好!”
  那老人白眉一舒,笑眯眯的说道:“打赌无注,的确不佳……”
  小山却拦道:“江湖人物,寻常的财宝,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并且奇珍异宝,有德者方能居之,更何况临时也无处去找!”
  那老人的两只眼睛,却笑成了一条线,接道:“对!对!金银财宝,都是身外之物,奇珍异宝又是难于寻找,就凭小友的这两句话,我也把小友认作赌城良朋,但请吩咐这赌注要不太过俗才好!”
  小山朗声一笑,道:“我的意思是我的赌注,由尊驾出价来讨,而尊驾的赌注由我指定!”
  那老人不住声的连叫妙,然后才道:“不知小友讨我老赌徒点什么样的赌注?”
  铁铮强夫妇闻言也是一笑,心说:两个老小赌徒,倒真是妙不可言!
  小山答道:“尊驾赌徒自称,当然非是姓赌名徒之人,徐小山就赌你这赌徒的名号!”
  铁铮强也笑道:“徐朋友赌您名号之后,铁铮强败军之将,不敢言赌,但想饶上一点搭头,不知意下如何!”
  老赌徒好似吃定了三人的一般,笑道:“可以!可以!但不知这搭头如何的搭法?”
  铁铮强道:“我徐贤侄赌您的名号,我却赌您的未卜先知!”
  老赌徒微微一笑,说道:“人非神仙,那有先知之事?”
  铁铮强道:“不然您怎会在这六盘峰顶,专候我三人?”
  老赌徒道:“这也算搭头?”
  铁铮强道:“当然!”
  老赌徒微一颔首,说道:“好!我照收,不过好像尊夫人也好像要来个搭注!”
  凤儿一笑应道:“有道是:夫妇本是同命鸟,小妇人不才,打算把老人家所要的‘虎王’、‘老猿’以及‘四眼狼’的用途,做为搭头,不知老人家意下如何?”
  老赌徒仍是笑眯眯的说道:“照收,不过我老赌徒还想给你们三位一点饶头……”
  小山一听,心忖:这老赌徒好像赢定了的一般,因道:“但不知这饶头又是什么?”
  老赌徒一笑,答道:“就是为什么要两次与你们打赌?”
  此言一出,正好说中三人的心坎,心说:这老赌徒果然有些门道,但这事正是三人欲知之事,故道:“收了!”
  小山又道:“徐某浪迹江湖,身外无常,不知老人家要徐某何物,充做赌物!”
  老赌徒却一收嘻笑之态,问道:“徐小友你身边还有何物值钱!”
  徐小山一怔,心说:听这口气好像我身边带有值钱之物,但他转念一想,赌题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自己这边可说稳操胜券,因而答道:“徐某身边还有三件物事,少值几两白银?”
  老赌徒一举右掌,掐掐算道:“徐小友且说与赌徒听听,这一……”
  小山应声答道:“佛门至宝,千佛手!”
  老赌徒竟似毫不在意的,将拇指撩下,说道:“这二呢?”
  小山郎声说道:“项上人头!”
  老赌徒“嗯”了一声,好似兴趣提高不少,又道:“这三?”
  小山应答道:“胸中赤心!”
  老赌徒目闪神芒,将头连点!
  小山笑道:“老人家莫不是想在徐某输了赌题之后,剜心就酒!”
  老赌徒“咳”了一声,笑道:“老赌徒虽然尝遍人间酸、甜、苦、辣味,却对人心大大感到无味之极……”
  小山接道:“莫非是想叫徐某自己剜心奉献!”
  老赌徒连连摇手,说道:“不必!不必!赤心一离胸腔,只是死心一颗,老赌徒对此决无兴趣,小友莫谈此血腥之事!”
  小山暗忖:这老赌徒却也刁钻古怪,因道:“徐某识浅,不知应该何以自处?”
  老赌徒却哈哈一阵大笑,道:“心在你胸内,常记输与老赌徒也就是了!”
  小山应声,答道:“小山假如输赌注,赤心暂寄名下,如果老人家何时有兴趣,只要一介使者,三寸白纸,徐某绝对剖心以奉。”
  老赌徒的一番言语,弄得小山如坠五里雾中,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索性不管他,何况赌注业已赢定。
  铁铮强却道:“老人家对我夫妇是又有搭头,外带饶头,但不知老人家对我二人要些什么样的搭头同饶头!”
  老赌徒这次答话,倒是非常爽快的很,手抚银髯说道:“搭头是听我命令行一事,饶头是时间由我定。”
  铁铮强心知这位老赌徒,心机之盛,以及口辩之伶,当世无出其右,暗忖:如要将他扣死,那岂不是好,因道:“不知老人家的这一命令内容是什么?而饶头……”
  老赌徒连忙摇手,说道:“莫非你怕这命令内容……”
  铁铮强拦道:“士可杀不可辱,假如老人家的命令内容,要是有违世道之处,铁某宁输项上人头或是胸中赤心。”
  老赌徒连忙摇手,叫道:“不提那血腥之事,要不然老赌徒宁可取消前约。”
  铁铮强也坚持到底的说道:“老人家不指明这命令内容,我夫妇却难于应命!”
  一场赌约,眼看就要说僵,小山是赢定了这桩赌注,故此他是决不希望破裂,因道:“老人家我们的赌注,都是明明白白的,而您要的这赌注却无时间限制,岂非您占了大便宜。”
  老赌徒哈哈一笑,道:“对,我占的便宜太多太大,并且也赢定了,那只有由你们讨讨价还价了,你说吧!应该怎么办?”
  老赌徒口口声声,说他赢定了赌注,小山自然心里有数,心说:你且慢得意,因道:“我铁伯伯的条件,您必得答应!”
  老赌徒道:“假如不答应呢?”
  小山道:“取消赌约!”
  老赌徒喃喃自语了半晌,才道:“看在赢定了的份上,答应了,不过我声明下不为例!”
  小山心说:以后哪个还同你赌,哪来的下不为例!
  铁铮强道:“命令内容?”
  “救人!”
  “好人?坏人?”
  “可怜人!”
  “好,一言为定!”
  “不准后悔!”
  小山为了急于赢得这场赌约,因道:“赌题由我出?”
  老赌徒道:“为什么?”
  小山道:“我年纪最小!”
  老赌徒道:“应该由我出!”
  小山道:“为什么?”
  老赌徒道:“我年纪最老!”
  听得铁铮强夫妇二人,差点笑出声来,心忖:老赌徒这次可遇上扎手的了!
  小山却道:“圣人有言: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故而应该由我出题!”
  老赌徒道:“圣人有言:老吾老有及人之老,所以应该由我出题!”
  小山道:“年轻人未来前程远大,输不得东道,故而应由我出题!”
  老赌徒道:“老年人去日无多,为使他在世上留下最后一点快乐,所以更输不得,所以应该由我出题!”
  小山道:“老年人死期将至,他在死前定把赌注加倍的收取,所以不如由我出题,那才公平!”
  老赌徒道:“年轻人未来远大,任重道远,他很可以多付出一些,故而你输得,我输不得,应该由我出题!”
  铁铮强见他二人,为出题一事,争得面红耳赤,二人同是势在必得,因而说道:“由我仲裁可好呢?”
  老赌徒一摇头道:“你们是一伙的,我不信能公平。”
  小山也道:“铁伯伯您先说说看,完了我们再定取舍!”
  老赌徒道:“好!但无拘束吾二人之力!”
  铁铮强道:“此法叫做‘但凭天断’,就是拈阄!”
  小山首嚷道:“不公!”
  老赌徒续道:“不行!那会有假!”
  铁铮强本来是预备用诈术,使小山获得出题权力,但小山同老赌徒,同时不赞成,他向小山一使眼色,又道:“我先说出办法,你们再决定好不好!”
  老赌徒与小山二人,同时点头道:“好!”
  铁铮强背着他二人,抓了一把石子,握在手里,然后说道:“由你们二位猜单双,猜中的有出题权!”他边说边举起左手在鬓间,比了两比。
  小山会意,刚想说双。
  老赌徒却先道:“我猜双!”
  小山道:“我也猜双!”
  铁铮强道:“你们同时猜双,不是同时对,就是同时错,那怎么行呢?”
  他又瞄了小山一眼,然后才道:“小山你就猜单吧!”
  老赌徒却道:“不行!我也猜单!”
  小山怒道:“猜双是你先说的,所以叫你猜双,怎么你又变卦了!”
  老赌徒道:“赌徒称老,不但是因为年纪老,主要的是赌的老,比如他刚才向你比双,我当然就先说双了!”
  小山道:“可是现在石子数目不变,你怎么又猜单了!”
  老赌徒道:“黑烟教主的掌上功夫,溶石成粉,那并非难事,所以他叫你猜单,当然手内的石子已经变单了!”
  小山一见这老赌徒确实难缠,因道:“我不出题,咱们就取消赌约!”
  老赌徒闻言一怔,道:“你一定要出题!”
  “嗯!”
  “好吧!”
  小山想不到老赌徒坚持到最后,他仍是让了步,走近树旁,拾了一段干枝,摆向地上,又将双脚跨向枯枝然后才道:“我的题目是:我是想过那边,还是过这边,我还可以给你一点便宜,就是你可以猜两个答案。”
  老赌徒本来是兴高采烈,哪知一见赌题,登时傻眼,想了半晌才道:“我想把这边与那边换个说法是否可以?”
  小山见他那愁眉之状,心中一喜,道:“可以!”
  铁铮强刚张口想说:“不可以!”
  老赌徒已叫道:“两个答案,我猜你动与不动!”
  小山大悔,虽知又中老赌徒的诡计,但仍豪迈的说道:“老赌徒支配你的赌注吧!”

第十六章
  却说徐小山与那位白了胡须的老人,一场豪赌之下,小山输在那老人的巧言之下,皆因,小山事先许人选择二项答案,而那老人将两项答案,更改了一下说法,小山未料不查,输得冤枉之极。
  铁铮强夫妇的那点搭头,当然也输了,铁铮强看了一眼小山,又望了老者一眼,然后才道:“老人家你吩咐吧!这桩赌注应该如何的收法?”
  那白须老人仰头望天,心中快慰之极,但他并不急于收取他的赌注,他只是望着小山三人直笑。
  小山被他笑得心里发毛!心说:“他这是怎的了!”
  铁铮强夫妇又何尝不然,赌注输了,当然又得受人家的支配,这是武林中人的一诺千金,无话可讲。
  半晌,那老者收回了他目光,才喃喃的说道:“赤心一颗,跑腿两个,我应该怎么支配呀!”
  那简直猫捉老鼠,在死前的戏弄一般。
  小山等三人,简直是无话可说,谁叫他输了赌注呢?可是对这位老人家的那种戏弄,心中可实在不好过。
  铁铮强忍了又忍,但他实在忍不下去了,说道:“你想怎么办呢?”
  他口气之硬,无以复加。
  老者却一笑,道:“怎么?你想赖不成!”
  铁铮强怒道:“黑烟教教主,倒不屑于赖掉你这么一桩赌注?”
  老者接着:“你想怎的?”
  铁铮强道:“快点宣布你的打算?”
  老者嘿嘿冷笑数声,然后又看了看小山与铁铮强,满怀愉快的说道:“到底是我赢了!”
  小山道:“是你赢了,我们谁也没否认呀!”
  老者道:“承认输了就好办!”
  小山道:“你这不是废话嘛!”
  老者道:“废话!笑话!我要……”
  老者本来还想罗嗦一番,可是铁铮强早已不耐,闻言一耸肩,敞声笑道:“你再不提出怎样支配你的赌注,可别怪我不认帐!”
  老者一收嘻笑之态,然后才道:“你们夫妇在七月中元之前,不许回林中堡……”
  铁铮强道:“就这么简单!”
  老者道:“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铁铮强道:“赌注我只输了一个……”
  老者一笑道:“好吧!我认了!”
  小山一见他们赌注那样轻松的交待过去,心想:我输的大概也不太难过,但不知他要我如何的做法。
  老者望了一眼小山,然后才道:“你输的我老人家想……”
  小山见他犹豫不决,因道:“你想怎么样?”
  老者却爽快地答道:“暂时寄存在你那里!”
  小山道:“不行!”
  老者道:“那么你拿来吧!”
  小山道:“我输了赌注,哪有寄存之理,该应由你自行收取!”
  老者笑道:“你输的是赤心一颗,我老人家见不得血腥,不寄你那里存那该怎么办,你自己讲好啦?”
  小山默然寻思,心说:心要是挖给人家,那岂不马上完蛋,可是自己还有很多的事要办呢,譬如千佛手的问题,以及自己爹爹的出困等等。
  他心思几转之后,说道:“好吧!算我徐小山借了你一颗赤心,暂寄在我这里,什么时候你有需要,尽管吩咐,尊驾收回就是。”
  白须老者只是微微的一笑,然后才道:“中元之日,在……”
  小山拦道:“好像我徐某输的是赤心,并没把行动也输给尊驾,你老人家再限制徐某行动,超过了你赢得赌注了吧!”
  白须老者不愠不火,淡淡的一笑,说道:“我倒请教一声,心是人的主宰,如果输了心,当然该应包括行动在内了吧!”
  小山道:“好!那我不要心了!”
  白须老者接道:“没那么简单的事吧!俗语说:大丈夫一诺千金,你既然借心在先,怎能说话不算数。”
  小山到此,方知又中了白须老人之算,如照他的说法看来,自己不但得听命于他,并且也永无脱身之日了。
  他兀自盘算心事,冷淡了一旁的铁铮强夫妇,白须老者,等在一旁不言不动,直似漠不关心的一般。
  小山心思几转,他实在忍不住了,叫道:“那你叫我怎么办?”
  铁铮强也是落入人算的一个,他还有什么好办法可想,默然有顷,才道:“老人家!我真不了解你……”
  白须老人却拦道:“了解!那是需要时间的!”
  老者一句颇含哲理的一句话,立时把铁铮强堵得无话可说,因为老者的话,无疑的是在告诉铁铮强,你想了解,慢慢地等吧,有时间可以证明那一切。
  小山听了老者的话,他倔强的性格一犯,应道:“随你吩咐吧!”
  白须老者意似赞赏的双眉一挑,然后才道:“中元日,林中堡见!”
  他讲完根本不等小山的回答,白须飘飘,快速绝伦地驰下峰去。
  铁铮强看罢老者的下峰身法,飘逸绝伦,俊美异常,不由的感慨中来,咳了一声,然后才道:“这位老人家,宛如出世神仙,更不知他是敌是友,是敌我们都在他掌握之中,是友则又是那样的高不可及,从来不给人一点探讨的机会。”
  小山也在一阵迷惘中醒来,喃喃的说道;“这人真是难解!”
  皆因,他们不但输了赌注,竟连人家的姓名都未曾问得,将来对外谈起,那实在丢人已极。
  铁铮强夫妇对眼前的月夜景色,早已无心观赏,虽然,清风徐来,明月在天,夜寂无声,但哪里又有心思去欣赏!
  铁铮强看到小山这种无精打采的样子,很想找几句安慰的话,但他们自己也陷入人家的算计中,哪有那等心情。
  凤儿一见两人呆呆的神色,到底是人中英豪,看的开,想的远,忽的噗嗤一笑,说道:“你们烦什么,放着这大好景色不加欣赏,古人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只可惜……”
  小山何曾不是胸怀开朗之辈,闻言神情一爽,长啸一声,惊得宿鸦狂舞,才稍舒胸中郁闷,说:“可惜深宵无酒……”
  铁铮强也是一声长啸,顿觉块垒尽去,然后歌道:“餐风喝露权作酒……”
  哪知他这里一声未了,忽的一个童子口音接道:“别鬼叫鬼叫的好不好?”
  铁铮强本来肚里有气,一听这童音,更加不客气,也不知是哪来的怒火,接道:“山林熟主宾,风月无古今……”
  那童子口音接道:“简直是花前喝道,你还懂什么风月古今!”
  铁铮强被人噎得简直是无言可答,但他又怎能忍的下这口冤气,怒道:“黄口孺子,信口雌黄,是好的……”
  但听那童子口音又道:“有眼无珠,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你仔细瞧瞧!”
  小山本来也是怒火高腾,闻言之下,一打量左右地势,但只光秃秃的一座土山,哪有可容人的地方,但那童音又好似由山下传递上来,心想:土地虽然不高,可是要把传音及远,并非是件难事,难就难在这听的上面,何况又是童音,但当小山在后方悬崖向下一望,心中不由一笑,向着铁铮强叫道:“铁伯伯,你看!”
  铁铮强顺着小山的手指望去,但见在悬崖之右下方,距地足有三十余丈的地方,生了株歪脖树,枝叶非常的繁茂,好似一只绝大的鸟巢,那童音正是发在那处。
  铁铮强找出童音发声之处,陡运丹田真气,叫道:“是好的上来!”
  本来按照那童音的语气,他应该马上发话反驳起来才对,哪知又出人意料之外,非但无回声,且连半丝动静也无,铁铮强还当找错藏处,又叫道:“缩了脖子,今天也得挖你出来!”
  空自急得铁铮强乱叫乱跳,那童音就是不吭!
  小山认定他是蹲在那巨大的鸟巢上,所以,寻了块比较大的石块,猛然,抖手丢了下去。
  直震得那歪脖树,唰唰连响,但仍是听不到半点回响,小山心想,莫非真的找错了地方。
  就在他这样的一沉默的当中,猛然那巨大鸟巢上,竟陡的冒出一条人影,仔细看去,只见他身高也就三尺左右,一身的红裤红袄,头顶上还梳着一条冲天杆式的小辫,扮相分外的滑稽。
  铁铮强也看到了,但他那一肚子的鸟气,早已化作乌有,皆因,在口音上听来,他是不会超出十岁,一个大人同小孩乱闹,已经有点不大对头,何况自己又是满身的烦恼,那有闲心同他穷吵。
  但那小娃儿却不是一盏省油灯,小脸一扬,骂道:“那个混蛋打我一石子!”
  小山本来也是气消了五成左右,可是被他一骂,登时又冲了上来,怒道:“小爷砸的!你想怎的呢?”
  小山准备来个蛮不讲理,心说:你又怎样!
  那小娃却再不言语,小山以为他心服口服,可以不加理睬,乃向铁铮强,说道:“铁伯伯,别同他一般见识,我们走吧!”
  铁铮强方待开口,扭头之间,只觉一抹红色的人影,由那断崖窜了下来,心知是他幼童无疑,只装做未曾看见。
  突然却听那幼童叫道:“先挨下再说!”
  铁铮强有备之下,自是不会吃亏,陡的转过身形,双掌叫力,预备给那幼童一点苦头尝尝!
  怎知扭身之下,哪有人影,方在理怨,自己也未免太过于杯弓蛇影,无的放矢了!
  却听小山“啊哟”一声,叫道:“暗算人家!”
  显然是小山在不备之下,挨了一下。
  铁铮强一看,那幼童双手插腰,站在小山面前八尺左右,小山却双手捂着屁股,看着他发楞。
  幼童笑道:“下次可不能乱骂人!知道不!”
  小山挨了一下,但又叫他给教训得哭笑不得,闻言怒道:“小爷要替你家大人管教一番。”
  他话了,左手紧握铁拳,右掌虚幌,左拳就跟进了一招“拦门拒虎”。
  幼童却噗嗤一笑,道:“你还差的远。”
  只见他不闪不避,对小山的拳式根本就没放在眼里的一般,小身子一扭,滴溜溜的转个半圆,美妙异常的躲了开去,然后才道:“你右手废了不成!”
  小山怒道:“小爷右手一伸,你禁受不起!”
  幼童道:“不妨试试!”
  小山道:“小心了!”
  小山本是心存一念之仁,皆因他右掌带有千佛手,虽见那幼童,身段美妙,但也不敢施出全力的攻了一掌。
  幼童一边躲过,一边嘲笑道:“三脚猫,登不上抬盘!”
  小山真被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心道:“饶是让了你,反倒被你得了乖去。”因道:“小爷今天非打出你家大人不可!”
  幼童蒜头鼻子一皱,不屑的说道:“凭你们三块料……”
  看来十足龄的幼童,竟发下这等狂言,不但激怒了小山,就连铁铮强也都有点忍受不住。
  凤儿到底心细,心说:普通人家的孩子,绝不会这样大胆,一定是大有来历之辈,因道:“是好的,报个名姓上来!”
  幼童双眉一挑,道:“打完了再说不迟!”
  小山见他这等无人之概,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学自欢公喜婆的“阴阳神功”默运,预备给他一下厉害的。
  幼童道:“嗯!现在差不多……”
  他这里一言未了,小山的阳功藉千佛手佛门至宝陡发,佛光缭绕,祥霭鲢鲢,至刚至强的狂飚突出。
  幼童似是吓了一跳,但他一丝喜悦又上眉梢,他那幼小的身材曼妙的一扭,巧妙地躲过一击。
  这也是小山不为己甚,未曾发挥他最大的威力。
  幼童躲过一击,慌得双手连摇,高声的叫道:“别打!”
  小山闻言停手,怔怔地看了幼童一眼,问道:“你姓什么?”
  幼童嘿然一笑,他不作答,反朝小山笑道:“你是徐小山了!”
  小山更加奇怪,怎的他会知道我的名字,并且还好像熟悉的很呢!那怎不令人大感奇怪。
  幼童抿嘴一笑,又道:“别奇怪,奇怪的事还多着呢!”
  小山诧问道:“还有什么怪事!”
  幼童道:“顺着山路下去五里,就会看到更奇怪的事了!”
  铁铮强也弄不清他是敌是友,闻言说道:“什么怪事?是否可以先透露一点!”
  幼童一耸肩膀,笑道:“先透露那就不奇了!”
  小山也被他这种神秘的劲头,搅得心里不宁,首先不知这幼童,是什么身份,另外这幼童又是什么来历,再加姓名全无,真有点使人莫测高深,并且他讲五里之外,有着新鲜事儿,莫非这幼童,专为告诉这桩事由而来。
  那幼童又看了在场的三人,走到悬崖的边上,一头就向下栽了下去,好像游鱼的一般。小山吓得一跳,暗道:这是什么功夫,一头下去,岂不要粉身碎骨,连半点碴子都不见。
  铁铮强与凤儿也是吓得一怔,虽与幼童敌友未分,但那样一个孩子摔了下去,救援不及,也是心下怅然。
  小山也走到悬崖一望,哪还有幼童的人影,叫道:“你没事吗?”空自喊了几声,不闻回答!方知他绝未遇上险难,只是心里奇怪这幼童,是个什么来路!
  幼童的这手表演,铁铮强自叹弗如,心里壮志,泯去不少,因而望了一眼凤儿说道:“真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拿这个幼童来讲,就不是你我所能及的,要不是……”
  凤儿也道:“强哥!怎么你又灰心了呢,要知道路是人走的,武功是练出来的,只要有恒,没不成功的事。”
  铁铮强笑道:“你误会了,我是想:假如不是为了总坛被占之事,你我夫妻隐于山林,啸傲风月那又是……”
  凤儿也长叹了口气,道:“谁又不想享受一点家庭之乐,可是上天注定我们是劳苦命,那又有什么办法!”
  小山听他们言来语去的讨论着归隐之事,他自是不好插嘴,见他们告了一段落,才接道:“铁伯伯!我们……”
  他本是预备证询铁铮强的今后行业!
  铁铮强年来受足了怨气,仰首一阵长啸接道:“要来的终归要来,要去的终归是要去,我们还是向前走吧!”
  三人结伴再行!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拂晓近了!
  五里山路,在小山与铁伯伯夫妇的脚程下,本不须要多少时间,可是他们竟走了一个更次。
  他们心里问号太多了,打赌的老人,红衫幼童,再加上他们那种诡异的行动,再再的都使小山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六盘山的山路尽了,小山一盘算,已经走出十多里路,但竟未遇上幼童所讲的怪事!因道:“铁伯伯!那幼童的话……”
  铁铮强接道:“童言无忌,谁知他搅的什么名堂。”
  小山也道:“我们倒受了他的骗!”
  铁铮强方待回答,举目一看,但见黑压压的一片茂林,枝叶非常的繁茂,遮天蔽日的望不尽头。
  铁铮强道:“好个险要的所在!”
  小山也顺着铁铮强的话音望去,好像林中有人,因道:“林里有强人!”
  铁铮强道:“真是一遭经蛇咬,十年怕井绳,不过我倒希望见识——是哪路的英豪!”
  小山闻言,自是不肯示弱,说道:“就便除了他们也为武林多造一块干净土。”
  铁铮强闻言一笑,当先驰去。将近林边不由的一怔,原来那林中所藏的哪是劫路的强盗。
  但听林中娇声说道:“贱婢恭迎侠驾!”
  小山闻言一怔,心说:这是怎么说的,但也不甘示弱,昂首而入。
  但见自称贱婢的乃是一名十八九岁的女婢,一身墨绿的衣裙,手上还捧着一只花环。
  她扭头一笑,叫道:“秋兰!还不快来迎宾。”
  只听林间应了一声,来了,又走来一名墨绿衣裙的少女,她望着小山三人福了一福,才道:“没料到贵宾来的这等早法……”
  她边说边靠近小山。
  小山心里一阵厌恶,心说:这是什么话,他忙自退了三步。
  那叫秋兰的女婢,却柳腰款摆,足下生风般的直欺了上来。
  小山大怒,待将一掌拍了上去。
  铁铮强在旁,看得心里一笑,暗道:原来如此!他也跟了上去,走在小山的前头。
  另外一名女婢,手中花环一摆,迎了上来,说道:“春月迎接贵宾!”
  拿着花环的双手一招,就给铁铮强套了上去。
  小山一见,心想:原来如此!他也悄然止步,那叫秋兰的女婢把花环套上之后,才道:“小婢带路!”
  小山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秋兰答道:“小婢等专司迎宾!”
  小山道:“你们是……”
  他原意是问她们属于哪门哪派,但那秋兰故意装傻,还是根本没听懂,闻言笑道:“迎宾专使!”
  小山心里大急,又道:“我们不是你们请的客人!”
  秋兰道:“迎宾专使驻于各要道之上,凡是武林中人,不管是由此地路过,或是专程来作客,小婢奉命都要请……”
  小山道:“假如我们有要紧的事……”
  秋兰道:“无论何等要事,也得请到敝堂一游,参加盛会之后,才能离去。”她说来不疾不徐,好像非请不可。
  铁铮强笑道:“请客还有这等请法的……”
  春月接道:“敝上准备有丰盛的酒筵,以及曼妙歌舞迎宾,如不参加,那就可有点遗憾终生呢!”
  小山拦道:“不看不行吗?”
  秋兰道:“那样小婢要受责罚的……”
  小山道:“为什么罚你?”
  秋兰道:“待客不周!”
  铁铮强在小山问答之间,心思几转,心说:果然是怪事,看看也好,故而他拦小山道:“我们且去叨扰一顿!”
  春月却接道:“不行!”
  小山奇道:“你不是叫我们去作客吗?为什么叨扰一顿都不行,那成了什么待客之道呢?”
  秋兰接道:“贵客您误会了!”
  小山道:“那么说来不是请我们作客的!”
  秋兰却嘻嘻一笑,说道:“您是贵宾,起码要住几天,怎能吃一顿就走!”
  铁铮强与小山心头恍然,心道:“原来如此!”
  铁铮强又道:“我们一同来了三位……”
  春月却接道:“另有迎接之人,小婢带路了!”
  她好像很急于将客人送到地头,故而她竟当先走去!
  铁铮强一见,叫道:“我们一同来的,要一同去!”
  春月闻言一笑,说道:“您把那位同伴请过来吧!”
  铁铮强一望,只见凤儿仍在林外,她好似在打接应的一般,因而大声唤道:“凤妹!主人盛情,却之不恭,我们一同叨扰了吧!”他一来是暗示凤儿,别无情况,再者是表明自己的意愿。
  凤儿闻言,果然走进林中,只见一株大树之后,霍的闪出一名十八九的后生,墨绿长衫,一派的斯文神色,手中也捧着一枚花环。
  铁铮强很怕凤儿不知内中情由,因道:“凤妹,你就带上那花环吧!”
  凤儿也是功力暗蕴,准备那男童一有不利举动,登时就出手。
  哪知那男童,也一脸的笑容,但眼神却目不斜视,只规规矩矩地把花环套在凤儿的脖上,然后领先而行。
  铁铮强一看,秋兰与小山已经走出丈许,回头一使眼色与凤儿,当下疾速的追上小山。
  小山边行边与春月聊天,问道:“你们这迎宾够辛苦的。”
  春月答道:“没有什么!”
  她好似不太情愿多言,小山却心里更加奇怪,又道:“你们为什么要筵客呢!”
  春月道:“到时自知!”
  说了等于没说,小山一气,也不再理她。
  春月走在前头,不疾不缓,只比常人的步法,略为快速而已。
  一路行来,但见田畴如画,麦浪翻风,不远竟有一座甚大的庄院。
  移时,走到庄院的外面,竟是非常的气派,护庄河,水势甚深,通往庄内,竟用吊桥连紧。
  春月走到吊桥之上,左右一摇,好似着不得力的一般!
  小山心道:“这倒是处非常的所在!”
  他回头瞄了一眼铁铮强夫妇,正随在他的身后尺许的距离。春月当先过了吊桥,在桥头一立,等待众人,小山在次,顺序是秋兰、铁铮强与那名男仆、凤儿等人。
  春月一见,他们都过了桥,便又当先行去。
  庄院之内,又是一番气象,绿瓦灰砖,房子造得都是非常的高大,显得气势不凡。
  春月走到一处,七开间的大门楼前,停身说道:“到啦!”
  她转身让客。
  小山再一打量,只见门楼之内,是白石铺地,两旁栽着不知名的花草,正房是九大间,门前列着两行养鱼缸,不知里面是些什么!
  春月肃客到了正厅,转身说道:“婢子等迎宾到此,另有人接待各位!”
  登时,走过来一名大脚的婢女,年纪比春月与秋兰二婢则大了十几岁,一身青布的衣衫,梳了一只美人髻。
  她彬彬有礼的福了福,向小山三人说道:“请过来登记!”
  小山冒失的问道:“登记什么?”
  那大脚婢女一笑,说道:“贵宾的大号!”
  她说完竟不等小山是否答应,领先向厅内走去,迎门竟放了一张丈许的大条案,上陈红纸,一方端砚,几只毛笔,案后立着位师爷模样的人物。
  这位师爷,嘴里含着一只足有三尺长的旱烟袋,乌黑雪亮的乌木杆,黄铜加大的烟锅,翡翠的烟嘴,腰间挂着一只黑缎的烟荷色,青布的罩袍,足下一双福字履,鼻梁上架着一付老花眼镜,五绺长髯,足有五寸长短,一脸的笑容,显然十分的平易近人。
  铁铮强领先走上前去,抓起只毛笔,潇洒的写了:铁铮强三个大字,然后把笔递给小山。
  师爷一直等小山及凤儿都签好了字,才道:“原来是黑烟教的铁教主……”
  铁铮强哈哈一笑,打断师爷的言语,说道:“哪里,江湖末流,请教……”
  这位师爷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根本没听见,他眼神向厅外一扫,然后竟向大脚婢女说道:“带领铁教主到客房!”
  大脚婢女应了一声,竟当先向条案后面的后厅门走去,师爷又干咳了两声,才道:“招待不周!”
  铁铮强见他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感觉一阵恶心,也只好拱了拱手,随那大脚婢女走去。
  后厅外,又是一条甬道,正面仍是九开间的正房,旁面却没有厢房,左右都是丈许的高墙,正中开了两个月亮门。
  大脚婢女领先向右侧的月亮门走去。
  出了月亮门后,三人同时心中一爽,皆因月亮门,竟是一块花圃,琪花瑶草,栽种无数的花草。
  花圃的尽头,一幢两层的阁楼,飞檐流壁,绿琉璃瓦镶顶,碧绿的云母石窗,幽雅之极。
  大脚婢女一推阁门,肃客入内,才道:“教主对这客房可还满意!”
  铁铮强一打量屋内的陈设,真可说是集人间奢侈之大成,四壁有着仇十洲的仕女,以及吴道子的真迹。
  满架的图画,临窗还放有一张楠木八仙桌,左右支配有四只楠木的太师椅!
  大脚婢女又道:“楼上是寝房,假如教主远路劳乏,请先歇息吧!”她话罢竟欲扭身他去。
  铁铮强忙道:“等等!”
  大脚婢女闻言止步,应道:“教主有什么吩咐?”
  铁铮强道:“一共有多少客人?”
  大脚婢女一笑,说道:“敝上也没有固定客人,但看临时……”
  铁铮强拦道:“没先发请帖!”
  大脚婢女笑应道:“客人都是迎宾小婢在要路之上,临时请的!”
  铁铮强心道:那有这样请客的,口中说道:“贵上倒是非常的好客呀!”
  大脚婢女应道:“哪里哪里?敝上倒是非常的好客!”
  铁铮强又问道:“像这种在要道拦客之举,时常有吗?”
  大脚婢妇一怔,忙答道:“不常有!”
  铁铮强道:“那么贵上一定有大喜之事了!”
  大脚婢女应道:“是的!”
  她忽的觉了铁铮强正在藉话套话,所以倏的停止,低头思忖了一会儿,才道:“教主!远路劳乏大概还未用过酒饭!”
  铁铮强一见大脚婢女,已然警觉,便知问不出所以然来,因道:“倒是未曾用饭!”
  大脚婢女福了一福,说道:“容我给教主准备去!”
  她再不等铁铮强的答话,迳自离去,时候不大,领了几名小女孩,摆了一桌的酒菜,她又悄悄的退出。
  铁铮强直到此刻,仍是如入五里雾之中,摸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抬手拿起酒壶,斟了一大杯就唇欲饮。
  凤儿到底妇人家心细,见状拦道:“强哥!等等!”
  她回手由头上拔下一只银簪,然后说道:“我先试试!”
  原来是她怕酒中有毒,故用银簪试他一下,如果变黑,那一定是有毒了,不然就是没毒。
  凤儿将酒菜一一试过,出于意料的,竟是毫无异状,她双眉一蹙,百思不解,然后说道:“这位好客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这话问了等于没问,皆因,那正是三人同时预备知道的,可是除掉这儿主人之外,谁又知道。
  铁铮强擎杯说道:“管他呢!放着这多的美酒佳肴不吃,岂不可惜。”
  小山因在饕餮会上吃过一次亏,因而迟疑不敢动箸,凤儿一举杯,照了一照,说道:“吃吧!没事!”
  小山见铁铮强连干了三大杯,没生任何事故,也大着胆子尝了一口,只觉酒味香醇,不觉的也吃了不少。
  霎时之间,酒足饭饱。
  大脚婢女又递上漱洗的面巾等物。
  铁铮强藉机又道:“请来的客人不少吧!”
  大脚婢女道:“嗯!已经有好几十位了。”
  铁铮强道:“怎的不见人影!”
  大脚婢女一笑,说道:“敝上待客是讲究地位的,教主乃是一教之主,故而才在这‘听风轩’为您设席。”
  小山诧问道:“其他人呢!”
  大脚婢女仍是笑容可掬的说道:“他们都请在客房里!”
  铁铮强又问道:“莫非竟没有什么知名之士了吗?”
  大脚婢女道:“西北道上的客人固然不少,可是像您这种一教的首脑,现下可还没有呢!”
  铁铮强一听,心说:你倒是蛮会说话的,因道:“客人的行动……”
  大脚婢女道:“绝对的自由,敝处并无秘密,只因打算使各位高宾临时惊喜一番,所以歉难奉告因由。”
  铁铮强自是知道她说的均是实情,故而也不多加追问,其实就是问下来,她也不会说。
  小山到底年轻,心说:你既然说我绝对自由,我倒不妨各处走走,看看可有熟人。
  哪知小山出来一看,客人倒实在不少,就是一个也不认识,其中的因由,小山怎的也猜不透。其实那原因倒是非常的简单,小山无法识得天下的武林名家,何况又全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时间易过,如此三日,小山踏遍了这庄院内的每一角落,一来是找熟人,再者是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物的主持!
  这庄院的主人,好似怕见人的一般,除掉那个待客签名的师爷人物之外,竟再也见不到一个体面人物!
  好似这庄院内的首脑人物,失踪了一般!
  小山与铁铮强明访暗察,都没办法查出这庄院的首脑人物,心头的气恼,是不用说的啦?
  转瞬三日光阴易过。
  铁铮强与小山、凤儿等人,一大早吃完早点,便觉情形不对,因为庄内上下人等,全是一袭新衣裳!并且还张灯结彩的喜气洋洋,热闹非凡。客人另外又骤然的加了不少,在外表一看,就知道是三山五岳的江湖黑白二途的英豪。
  奇怪的是,小山硬是没找到一个熟人,甚至连个知名之士都没有,他想:可能是自己不常在这一带活动的关系。
  正午不到,号炮连鸣,那真有点像是大将出征一样的威风,有点像祭旗一样的肃杀之气。
  筵开十桌!
  每桌都是各自的相好聚在一起。
  大家还有一点相同,都是被霸王硬上弓请来的。
  小山侧耳一听,已经了解了大半。
  “大哥!你看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
  “不过看在吃喝的面上,倒也罢了!”
  “其实咱们那边的事更紧!”
  “那也顾不得了!”
  “可是上面的交待!”
  “管那么多作啥!”
  “那怎行!”
  “咱们先扰他们一餐再说吧!”
  这俩人说的声音非常高大,故而小山与铁铮强呼了个满耳,也知道了他们是受强而来。
  侍者穿梭一般的来往!
  酒与菜像山般的堆积!
  小山心下更加不安,皆因酒已过三巡,菜上五味之后,为什么主人还不露面,真叫人看不懂。
  小山心下一急,便想抓过一个侍者问问。
  他伸手向一名老仆的双肩搭去,铁铮强却踹了他一脚,然后悄悄地说道:“别急!有人比我们更急!”
  小山立时住手!
  果然!隔着小山三席的一个三十几的粗汉,正拦住一名女侍,满脸的邪气,嘴里不干不净的道:“你们这可是比武招亲,还是抛彩球,惊动了这多人,连个正主的面也见不到!”
  那女侍不加反抗,只是脸上没一点笑容,冷冷的道:“招亲也轮不到你!”
  “可是彩球没眼,就会专找咱这号人物!”
  “你也不洒泡尿照照!”
  “你讲我难看!”
  “大概高明不到那里!”
  那人好似气急,仰天一阵狂笑,然后闷声说道:“假如你们主人真是个雌儿,老子娶定了!”
  “只要你有那份本事!”
  “好好!这么说来她果然是个母的了!”
  “尊驾讲话,最好干净点?”
  “不呢!”
  “吃不了兜着走!”
  “想不到……”
  “想不到的事多着呢!”
  “嗯!”
  “放手!”
  女侍的一声“放手”一出口,那大汉就像针刺的一般,跳过老高,又摔回椅子上去!
  半晌他才喘过一口气,怒道:“你们这是……”
  他再一打量,那女侍早已走远了!
  小山心说:“这大汉一十足是个练习外门功夫的家伙,不知怎的一来,竟着了她的道儿,看来不那么简单了!”
  那女侍行走的非常快速,但姿态却显得非常的轻灵,三转两转之下,已快走到尽头。
  末席上坐的三个和尚,身材都非常高大,血红的袈裟,额顶还烙有九颗大香疤。
  三个和尚非常的惹人注目,并非因为他们长相凶恶,而是三个和尚,每人都有一样缺陷。正中的那个少鼻子,左面那个少了一只耳朵,右面那位少了一只眼睛,缺耳少眼,看上去还不太打眼,只有那个少鼻子的,黑洞洞的两个大窟窿,看起来非常的难看。
  当中的那个和尚,一见女侍走到身边,伸手一拦道:“好身法!”
  女侍没想到和尚会拦路,故而身一侧,口中笑道:“大师父好?”
  “姑娘好!”
  那和尚伸出的手臂,一直拦住女侍,不叫她走过去,女侍有意无意的一伸手,向大和尚的腕脉扫去。
  大和尚也似无意的哈哈一笑,伸出的手臂一长一吐,刚好躲过女侍的一拂之势。
  女侍身子一震,觚犀微露,笑道:“大师父好深的功夫!”
  大和尚也笑道:“姑娘也好高的拂穴手法!”
  “大师父请让让吧!”
  “且听老衲一言!”
  “清讲?”
  “贵上……”
  “就要与各位见面!”
  “贵上大名!”
  “到时自知!”
  “老衲没那么多的工夫!”
  “早晚行情不同!”
  “老衲还付的出!”
  这两人唇枪舌剑的一来一往,显出两人的伶牙俐齿,都非等闲之辈。
  大和尚心下暗吃一惊,皆因一个女婢尚且如此,主人当然更非等闲之辈了。
  左面那个少了个耳朵的和尚,好似性情非常的暴躁,一脸的不耐烦,冷冷的说道:“姑娘最好放明白点,‘阴山三异’可不是一盏省油灯?”
  场内群豪一听,原来是他们三块料,皆因“阴山三异”原不叫“阴山三异”,而是叫“阴山三狼”因为他们心肠狠毒无比,并且淫乱异常。
  阴山三狼是亲兄弟三人,不知怎的为人家削鼻剜眼,又改了僧人的装束!
  女侍一笑,说道:“原来是三位何当家的!”
  为人削耳的那个和尚,也阴森的说道:“老衲正是何仁!”
  “久仰了!”
  她口气之中,透着不屑!
  “姑娘可听明白了,我们老大问你的话!”
  “听到了!”
  “那么快点回答!”
  “时机未到!”
  “找死?”
  “不敢!”
  何仁一飘身,飞出座头,当头就印下了一掌!
  女侍一飘身让了开去,道:“且慢!”
  何仁道:“怕了不成!”
  女婢笑得花枝招展的说道:“何当家的不怕有失身份?”
  “此话怎讲?”
  “我是什么身份?”
  “倒要请教!”
  “此地的侍者、女仆、丫环……”她本来还想说下去!
  何仁道:“老夫管不了那么许多!”
  女侍道:“何当家的大名鼎鼎的‘阴山三异’,叫人传出去竟同一个门下侍者动手,那岂不……太……”
  何仁果然没虑到这一点,心下一转,暗道:“果然!假如传了出去,委实不太光明。”
  因道:“依姑娘之见!”
  “何当家的让路吧,大庭广众之人,不太雅观。”
  何仁是个粗汉,闻言一闪身,让了开去。
  女侍也姗姗而过。
  蓦地!有人冷笑道:“堂堂的‘阴山三异’败在女娃的手里!”
  何仁本在低头饮酒,闻言怒道:“胡说!老夫是不与她一般见识!”
  只听人丛中又有人笑道:“可是目的呢!”
  何仁霍的站起身形,说道:“是好的,站出来说话!”
  只听人丛中,有人笑应道:“败军之将也敢言勇!”
  何仁双目炯炯,一直在搜寻那发话之人,可是席上诸人都是饮谈如故,根本就没有办法查出那声音的来源。
  老大何智却道:“三弟别理他!”
  “真是羞刀难入鞘!”
  又是那股阴阳怪气,飘浮不定的声音,在人丛中传出,这次讲的声音,又是特别的大,故而惹得众人不由自己的嘿嘿一阵笑声。
  皆因,在座之人,都是江湖上混混的朋友,对阴山三狼的名声,早就有了耳闻,本来听到那人讥讽的言语,都想开口大笑一场,可是一想到三人的暴戾性格,都自己硬憋了回去,反落得“嘿嘿”一阵,好似冷笑一般!
  何仁本来在大家不笑的时候,已经忍不下去了,再经人一笑,更加面子上不好看,因道:“是好的出来!”
  “你不会找吗?”
  说来也怪,那人连发了几次话,在座之人,竟也没有认出来是谁,一次二次,众人还不在意,可是直到此刻,大家都有点感觉奇怪了!
  阴山三异的老大何智,也觉得面子上难堪,自斟了一杯酒,高高的举过头顶,然后才道:“各位道上的朋友,老衲智光,俗家叫何智,如果那位有什么过节,或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请站出来,我们是当面理论,别学那见不得人的鬼祟行动。”
  何智一照杯,干了杯中酒,然后向群豪一注目,大家也都照了杯,表示得非常的干脆。
  老三何勇,也在老大照杯的时候,偷偷地用独目向外注视。
  但,一点异状全无!
  何智一见无人出声,也就不为己甚的落到座位上去。
  怎知他一坐下,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又道:“老子在这里好好的,真乃有眼无珠。”
  老二何仁再也忍不住了,怒吼一声,道:“好兔崽子……”
  老三何勇却拦道:“二哥!别冲动!”
  老大何智悄声问道:“老三可有什么发现?”
  何勇也悄声回道:“在天竺国有一种腹音术,发术人可藉那阴阳怪气的声调迷人,依小弟看,这人不过是粗通此术,他不过打算挑起在座的仇视,可能还有其他的阴谋!”
  老大何智一听,也对,默默的坐了下去。
  老二何仁却忍不下这口气,怒道:“就没治他之法!”
  老三何勇道:“有,但你我弟兄不行!”
  老大何智接道:“我们三弟兄就依你见多识广,这些古怪的玩艺,你比我们都行,你且说看,我们怎的治不了他。”
  老三微一沉吟,说道:“治他有三种办法,第一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那就要更高的功夫,我弟兄不懂腹音术,所以免谈。”
  老二何仁道:“其次呢!”
  老三何勇接道:“那更不容易,就是在他发话之时,以绝顶的内功,喊破他的腹音术,那样他自受其害了!”
  老二何仁道:“大哥内功强,试试看!”
  老三何勇忙道:“不行!”
  “为什么?”
  “那是靠后天修练的一种邪术,治不了他,反受其害,正好中了他的道儿,犹似附骨之疽,永远除不掉。
  老大何智道:“那只得第三个办法了。”
  老三何勇道:“那更不容易!”
  “为什么?”
  “宝器难觅!”
  “除掉照妖镜、捆仙索之外,我弟兄还少有不能到手之物,你且说说看。”
  老大微一沉吟,也道:“就是真有照妖镜,我们也不能挨个的去照他一照,那可多么的麻烦呀!”
  老三何勇接道:“这种宝器,既非照妖镜,更非捆仙绳索,只是一只手套而已,并且运用起来,也不那么麻烦!”
  老二何仁道:“老三你别尽卖关子好不好,到底是什么玩艺嘛!”
  老三这才一正眼神道:“千佛手!”
  老大何智一听,接道:“不错!听说近日已经出现江湖,而是在青衣帮主的手里,这个倒有点费事了。”
  老二何仁道:“莫非就罢了不成!”
  老三何勇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且等机会吧!”
  小山与铁铮强将何氏弟兄的话,听了个满耳,二人又作了个会心的微笑,然后才饮谈如故!
  蓦地!庄院之外,爆起了一阵霹雳似的爆竹声响,半晌方停,接着细乐吹奏,管弦大作。
  小山诧问道:“铁伯伯这是什么!”
  铁铮强道:“妖魔鬼怪专好弄这些排场!”
  话音方了,只见进来一簇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前呼后拥好不热闹。
  小山低头饮谈如故,只作未闻未见。
  隔壁坐头,有人叫道:“青衣帮主!还有婆罗教主呢!”
  小山闻言一怔。
  铁铮强却道:“原来是她!”
  “谁?”
  “阎王城的城主!”
  “嗯?”
  小山对这点早已知晓,故而他根本不多加理会,他头也不抬,只觉一股香风闪处,青衣帮主却已走向首座。
  小山诧然的问道:“莫非这个青衣帮主就是这个霸王筵的主人!”
  “大概不会错了!”
  “青衣帮主也是江湖上的一门一派,怎么作出这个事先不宣布宗旨的事来……”
  “那是另有目的!”
  当然,她是另有目的,可是目的在哪里,那就不是小山他们所能了解的了!
  青衣帮主在主位上,一本正经的默然而坐。
  婆罗教主提壶满酒。
  现在的婆罗教主已经是青衣帮主的护随了。
  因为青衣帮主有千佛手,并且他已经向他的至高至上的婆罗神,宣过誓了,并且那是永生不会变的。
  坐又顷刻!婆罗教主首先站了起来!他的手下哈木金,也跟了起来!
  婆罗教主道:“首先我要介绍我们的主人!”
  他说话之间,一侧身指了指青衣帮主,又道:“青衣帮主!”
  青衣帮主也顺着他的话音,螓首微抬,双目焕彩的大方的一点头,根本连身子也未抬一下。
  婆罗教主又道:“其次我要代我们主人解释一样事情……”
  他目光一扫,把在座的群豪整个的看了遍,又道:“传帖式的请客,那未免太俗气了,并且我们为庆祝一种特别的事由,所以才用了这种特别方式。”
  他又与青衣帮主目光一触,然后才道:“我们这种方式,于各位客人也有莫大的好处,就是免得跋涉之劳,主人就是客人!”
  婆罗教主又一扫众人,才道:“所谓主人就是客人,就是我们帮主把请客的地点,分成数处,帮主巡行于各处,并且客人也不限定……”
  他又一沉话音,又道:“本人再代帮主宣布一件喜事!”
  众人对他说的这种请客方式,虽然不太满意,可是在青衣帮主的震慑之下,谁又能说什么?
  再一听青衣帮主竟会有喜事,心道:莫非是想嫁如意郎君!
  婆罗教主已道:“这桩喜事是帮主已获武林至宝——千佛手。”
  当然,众人是一片赞叹之声。
  当先有人站起身形道:“我们为帮主获千佛手干杯!”
  青衣帮主嫣然一笑,举杯道:“多谢多谢!”
  阴山三异的老三何勇也立起说道:“我阴山三异弟兄,风闻此事,想不到果然是定,我弟兄也向帮主敬上三大杯吧!”
  说完,也不等青衣帮主发言,连干了三杯,方始又道:“各位在座的快向帮主道喜呀!”
  他此言一落,果然,闻风而起的武林中人,多得不可胜数。
  皆因,一部份人是拍马屁,献殷勤唯恐后人,一部份人则震慑于青衣帮主的威势之下,不得不奉承。
  青衣帮主则是来者不拒,照样的干杯。
  婆罗教主一看情势不对,传音说道:“帮主!阴山三异,可能不怀好意!”
  “为什么?”
  “帮主这样干下去,岂不要醉倒。”
  “可是我不能拒人千里之外。”
  “但这是阴谋呀!”
  “什么阴谋?”
  “帮主饮醉,岂不正中了他们的道儿,至于为什么,则想不出来!”
  青衣帮主倏的面色一凛,道:“阴谋何在?我倒晓得一点!”
  “是的,帮主明察!”
  “他们不过是想趁我醉时,抢夺千佛手罢了!”
  “帮主要仔细护卫才是。”
  “我自有道理!”
  婆罗教主再不搭言,任由在座群豪,你三杯,我三杯的与青衣帮主大敬其酒。
  青衣帮主玉颜微酡,更显艳丽非常。
  阴山三异的老大转向老三道:“再想个什么让她再多喝点才好!”
  老三微一沉吟,道:“有啦?”
  “怎么办?”
  “起讧?”
  “不简单吧!”
  “瞧我的!”
  老三何勇一手端着只杯子,走到首席,向婆罗教主一拱,才道:“请让让!”
  婆罗教主身在主位,自居主人的地位,也只好忍下这口闲气,才道:“请!”
  老三何勇一屁股,坐上主位,又向青衣帮主笑道:“恭喜帮主!”
  “同喜!”
  “我何老三还要敬几杯!”
  “好,再干三杯!”
  帮主太小器了!”
  “依你呢!”
  “我们来个大醉方休!”
  青衣帮主一听,心说:来啦,面上神色,仍是不变,举箸夹了块鸭头,吮过脑髓方道:“不太公平吧!”
  “此话怎讲!”
  “男人酒量在先天上……”
  何老三闻言一笑,道:“二对一可好!”
  “不行!”
  “依帮主之见!”
  “三比一!”
  “好!”
  “看大杯!”
  “我看干脆免了!”
  “依你之见呢?”
  “请帮主先叫手下拿四坛酒来?”
  青衣帮主微一颔首,手下果然抬来四大坛陈年花雕。
  老三何勇道:“一坛属于帮主,三坛是在下的,我们同时喝!”
  “好!”
  青衣帮主一挥手,一缕掌风起处,首先劈下一坛的封泥,也未见她怎样作势,一股酒泉,飞射入口。
  老三何勇一见,心道:“好纯的内力!”
  但他不敢学样,皆因万一内力不继,当堂出丑,那岂不弱了阴山三异的名头。
  他脸上藉酒意遮羞,缓缓的抱起一坛酒来,打开封泥,向口中倒下。
  青衣帮主在神功之上,胜了何勇几倍,可是何勇的这种不着痕迹,处处不较内功的心思上,倒赢了青衣帮主。
  皆因,在这种情势之下,能够神色不动,非有过人的镇定功夫不可。
  瞬间!
  何勇干了三坛美酒!
  青衣帮主也干了一坛!
  他们二人还都有余勇可嘉。
  青衣帮主道:“再来两坛?”
  “在下已不胜酒力!”
  “那你输了!”
  “是的!可是在下两位兄长,也想向帮主领教,再有就是在座群豪也都有此意,帮主假如……”
  青衣帮主也是个琉璃人,水晶心,心道:“我如果一输口,倒叫群豪笑我?”
  因道:“本帮主敬陪!”
  何智、何仁,再加上自认酒力颇有把握的群豪,蜂涌而至!
  结果,算下来,青衣帮主足足的喝了十坛陈绍!但她脸色,仍是那样微酡,毫无醉意。
  何智悄声道:“三弟的计谋不中用了!”
  何勇道:“谁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酒量!”
  何仁道:“我看八成没喝……”
  何勇也叹了口长气,道:“真没想到她内力,竟到了这种惊人的地步!”
  何智道:“那得另外想主意!”
  “只好随机应变了!”
  婆罗教主对青衣帮主的千十缸美酒一事,也由心里发出一声赞美,心道:果然有两下子。
  小山暗向铁铮强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把酒都逼出体外,在内功高的人来说,那并非是什么困难的事,好戏大概有的瞧了!”
  婆罗教主却又站起身形,说道:“现在本人再传达帮主一项命令!”
  此言一出,众人登时就是一阵大乱,皆因,武林中人都是可杀不可侮之辈,我们只是客人,哪里有命令好听!
  婆罗教主面色一沉,说道:“听不听全在各位!就是自现在起,各位都是青衣帮,六盘分舵的弟兄。“此言一出,登时就是一阵大哗!
  婆罗教主却好整以暇的说道:“大厅签名之人,都在其内,明日起,放假十天,十日之内,前来报到,如敢不遵,后果自负!”
  他说来声色俱厉,威严已极。
  心道:“凭什么……”
  却听半晌未再发的阴阳怪气音调,说道:“你凭什么把我们编为分舵的一员!”
  婆罗教主道:“武功盖世,神器无双!”
  那声阴阳怪气的音调,接道:“呸!你也不怕大风闪了你的舌头!”
  婆罗教主顿时怒火高腾,目光如炬的左右一扫,在搜查那讲话之人!但他竟一无所得,原来众人有的烦恼自己落入圈套之中,有的则沾沾自喜,以列青衣帮为荣。
  小山则是沉着应付,既无喜悦之容,又无烦忧之色。婆罗教主找了半天,未曾找出人来,还只当那人心怯,故也不太在意。
  何勇却道:“帮主既然武功盖世,怎的竟找不出那嘲笑之人?”
  婆罗教主怒火陡炽,道:“我才不信找他不出,只要他敢再嘲笑于某。”
  “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奴下奴!”
  婆罗教主本已怒火中烧,闻言之下,骂道:“有种的滚出来!”
  “是好的你指出我来!”
  青衣帮主却笑道:“朋友,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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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却说青衣帮主轻叱一声,看来似无威力,但她内功精纯,一声轻叱又何啻壮汉的一声虎吼。
  人群中却起了一阵大乱,只见一个年纪看来甚轻,细高挑的大个儿,歪歪斜斜的走了出来。
  并且他还边走边说:我跟你无怨无仇对付我干嘛!
  青衣帮主,嘿嘿的一阵冷笑,说道:“你为什么搅我场子,得罪我的贵宾,还说无冤无仇。”
  那人却捂着肚子,大声的呼叫,皆因他幻术为人所破,那残余在体内的一些幻术,得不到正当的发泄,只有任意的乱通一场,说道:“你凭什么破我的腹音术,你我无冤无仇……”
  众人这才知道那是一种腹音术,并且已为青衣帮主所破,看来这细高大个儿,已经是活不成了。
  只见那人捂着肚子,东跳跳,西蹦蹦的好像痛苦已极,口中已不能说话,但他肚子里,却仍喃喃的直道:“你我无冤无仇……”
  众人听来好笑,心说:无冤无仇你就不该施展那腹音之术,挑拨是非,如今正好遭了人家道儿,真是活该。
  那人瞬间,口中冒血,七窍之中,也都有血渍印出,青衣帮主心知他已活不成,但仍假仁假义的说道:“朋友贵姓?”
  那人已如僵尸一般的跳来跳去,哪里还能回答,并且人已陷入昏迷,连听都没听清楚,自然更不能回答!
  青衣帮主却微一低首,然后才道:“本帮主并非有意跟朋友过不去,并且也不知道这位朋友施展的是腹音术,无意铸错,错已成……”
  她这话说来自有道理,听在这群没受过什么教育,而又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耳里,心下之受用,真是无以复加,并且部份人,还要拍青衣帮主的马屁,因而说道:“帮主!这也不能怪您,皆因他存心捣蛋,并且这腹音术也实在奇妙,不说咱不懂,您也……”
  他本来想说,您也不懂,但继而一想,青衣帮主也算得江湖上的一大帮派,而帮主竟不知腹音术岂非见识不广?所知不多?又怎的能领导众人?故此他猛然打住话音,心里还在设想,最好别怪罪下来!
  青衣帮主又何尝听不懂,又何尝不知道那人施展的是腹音术,不然她怎能一口叫破了那个人的幻术,故而她嘻嘻一笑,然后才道:“那位朋友知道这腹音术的来历?也好为这位朋友稍尽心力,治疗这位朋友的伤势!”
  阴山三异的老三何勇,闻言站起身形说道:“帮主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他本在强辞夺理,一来是出出青衣帮主的丑,再者是显显他阴山三异弟兄的威风!
  青衣帮主本来知道阴山三异,是存心捣蛋,首先灌酒,然后又藉机质问,她一笑说道:“何当家的当是另有所见了?”
  老三何勇,闻言会意。道:“帮主何必太谦?”
  青衣帮主伸手一指那个施展腹音术之人,道:“何当家的请替他治疗一下吧!依本帮主所见,这位朋友,已经痛苦非常,本帮主无能……
  老三何勇一听,心说:糟透,但青衣帮主说得冠冕堂皇,不做不行,他微一沉思,才道:“说来帮主是真的不知了!”
  青衣帮主道:“不知并非何等耻辱之事,并且人生百年,世事如棋,武学浩如烟海,不知并非可耻!”
  老三何勇心说:想不到又被她倒打了一耙,因道:“何某无能,治不了这位朋友的伤势,但是……”
  青衣帮主顺着他的口气问道:“那样说来,何当家的知道如何治疗这位朋友的伤势了,假如有办法的话,本帮主也感同身受!”
  她反把治伤的责任推到何勇身上,并且还特别表明本帮主感同身受,表示她个人的大度包容。
  阴山三异,岂是小可之人,闻言心中一转,当即了解到青衣帮主的用心,暗忖:这事非得与你添上一些麻烦不可,不然,话由你讲了,事却由我而起,因道:“帮主忒谦,这治疗之责,却非帮主不可!”
  青衣帮主闻言,也知遇上对手,因道:“本帮主倒决心尽力,只要赴汤蹈火能取得那医治必须药物,绝不后人,但是据本帮主看来,这位朋友好像支持不太久了!”
  何勇暗道:果然是说得冠冕堂皇,准是满腹的男盗妇娼,我为何不给她火上烧油,看她如何的应付。应道:“何某对这腹音术的治法不知!”
  青衣帮主微然一哂!
  婆罗教主却陡的立起身形,戟指骂道:“好兔崽子,不知道你穷开什么心,你给老子好好的坐着乖乖的吃酒吧!再要多说……”
  青衣帮主却拦道:“护法请坐,何当家的定有高见!”
  何勇心中一慎,暗道:青衣帮主果然有她过人之处,因道:“在下虽不知这治伤之策,但知破腹音术之法!”
  青衣帮主微一颔首,却惹起厅中甚多人的反感,皆因现下需要的是治疗,而不是破解之术!
  何勇一见果然不出所料,方待开口,一人忽道:“何当家的这话甚是,俗语说:对疾下药,才是良方,假如不知这破解之法,又怎能对症下药呢!”
  众人一回想,这话果然大有道理,因而联想到青衣帮主既能破这腹音术,当然也有治疗之法。
  青衣帮主杏目一睨,便明究竟!
  何勇攻心战术初收战果,怎容青衣帮主再加推托,故而他倏然起立,威芒四顾,厅堂之人,登时哑然,方道:“请帮主再施回春妙手!”
  厅中群豪,爆雷似的一片掌声。
  青衣帮主直到此刻,才知道何勇果是心机过人,自己以内功叫破腹音术,本是一时侥幸成功,若说治疗,还真不知如何是好;故而她只有以不变应万变。
  何勇怎会轻饶于她,心忖:看来青衣帮主确实不知如何治好,但她已骑在马上,不得不尔,因道:“帮主!解铃还须系铃人,莫非吝于一施千佛手的威力!”
  这话说来不着边际,但听在青衣帮主耳里,则又是一番想法了,暗道:“莫非千佛手是一对症之物?
  她姗姗而起,说道:“何当家的既如此说,本帮主又何吝千佛手一现佛迹呢!”
  青衣帮主说罢,根本不理众人的凝视眼神,暗道:真是骑虎难下,适才就应该藉个因由将那人杀了,岂不免了这多的唇舌,并且又可以因之扬威,岂不比现在这样受人摆布强之多多。
  何勇也有他另外的想法,他想:千佛手既是腹音术的破解之物,当然也可以治愈这种创伤。
  并且万一治之不愈,那则是青衣帮主的事,与己无干,并且又可偷觑这千佛手到底有何妙处!
  小山在暗中越看越想笑,心说:看他们这种各逞心机之事,真也奇妙的紧;但不知青衣帮主的那只假千佛手能有多大的威力。
  厅中众人的眼光,现在都集中在青衣帮主一个人的身上,来是看看青衣帮主如何的解救那个被人叫破幻术之人,再则就是要欣赏千佛手的威力了。
  青衣帮主真可说是风情万种,袅袅婷婷的趋向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施术者,陡然出手点了那人的昏穴。
  本无救治之能,不过是仗恃佛门至宝,死马作为活马医罢了!心想:走一时且说一时。
  出主意的何勇何尝不作如此想法,对于千佛手的能否治愈幻术被破之人,他是毫无把握。
  阴山三异的老大何智悄声问道:“三弟有把握吗?”
  这三兄弟相处日久,心灵相通,故而他们的对答也就别有一格,使旁人无法听得懂的地方!
  老三何勇道:“别有用心!”
  他显然答非所问,也诚然显露出他的本性,那就是别有用心,不但是别有用心,他简直是另有打算!
  何勇霍地趋向青衣帮主!
  青衣帮主也回眸一笑!
  何勇宛如触电一般的微微一颤,心道:真是天生尤物,就只这回眸一瞥,已足销魂三日。
  青衣帮主皆因不知应该如何下手,故而她先点了那人的昏穴,静以观变,一见何勇趋过,心中登时有了计较,说道:“何当家的,请多帮忙……”
  她明示求人相助,但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则就变了另外一回事,皆因疗伤之举,显然非一人之力所可为。
  何勇又何尝不知她心中所想,因道:“帮主以千佛手抵他‘腹结穴’,何某以普通掌力打通他‘曲结穴’,帮主意下如何?”
  帮主心中感谢不已,心说:原来如此,口中答道:“自是如此!”
  厅中众人,又哪知他二人搞的什么鬼名堂。
  青衣帮主不再多话,右掌抵向那人的腹结穴,而何勇也在曲结穴上,拼力施为。
  小山心中暗笑,就算你这种疗伤办法不错,其奈千佛手是假的,又怎能发生效力?
  但想到自己陷身在青衣帮的六盘分舵之中,等会还不知是个怎样的了局,又怎敢贸然指出那千佛手是假的来呢?
  何况施展这种腹音术,定非何等正大光明之士,罪有应得,我救他何来呢?
  小山心思几转,青衣帮主与何勇的疗伤已见分晓!
  却说青衣帮主,势如骑虎之下,右掌抵住那人的“腹结”要穴之上,神功默运,但见右掌之上,倏即幻起一蓬金光!
  众人一见,暗自赞叹,心说:果然佛门至宝,非同凡响,这开始之式,就已颇为惊人了!
  何勇也是心中暗赞,他装做内力泉涌,整个精神都在为那人疗伤,其实他却别有用心!
  青衣帮主,一来是为服众,再者为了显示千佛手的威力,她是拼命施为,故而右掌的那蓬金光,越来越盛。
  青衣帮主,心头狂喜之下,陡然化作狂怒。
  原来那蓬金光,越来越旺,直透屋顶;映得满厅都是金光,坐得近的人,早已闪开;唯恐一个不巧,受了误伤。
  但也有那不知死活之辈,非但未即远离,反倒更加接近,他想测验一番那千佛手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起初本是小心翼翼,唯恐威力过强,但初一接触,非但不如想像之甚,反有莫名其妙之感!
  皆因在那金光之下,非但毫无威力可言,而且简直就如无物,故而那人也就大方的坐下。
  这种情况,瞧在青衣帮主的眼里,大是冒火,心想:你这不是轻视我吗?若不是为了疗伤扬威,真恨不得全力施为,将他毙在掌下!
  但这也不过霎那之间的事。
  厅中人只觉那幻起的一蓬金光,陡的一闪,倏即熄灭,还当是疗伤事毕,为青衣帮主收歇了去。
  但青衣帮主心头雪亮,心知出了差错;故而她玄功陡运,拼力施为,那发自千佛手的光又起。
  这次却不是金光,而是一蓬银芒,一闪而灭,中间还夹杂着八个血红大字,上写道:“笑尔后生以假作真!
  青衣帮主气得五脏翻腾,七窍生烟,猛然用左手向右掌拉;那千佛手,应手而落。
  阴山三异的老三何勇,一见大喜,道:“假的”
  “你怎么晓得!”
  “千佛手除特殊情况外,必与施术人相合,帮主的这只千佛手一褪即下,岂非假……”
  “住口!”
  青衣帮主恼羞成怒,尤其当着这多的武林人士面前,丢人丢大了,因道:“青衣帮主不仗千佛手也照样功盖武林。”
  她这话并非过于吹牛。
  在场众人,还真少有她的对手。
  “笑尔后生,以假作真!”
  原来是小山,无意中将那银芒所显示的字句,又念了一遍。
  青衣帮主,杏眼圆睁,她在搜索发话人,但她瞧到婆罗教主的时候,她则怔住了。
  皆因婆罗教主,正在左右两臂交叉胸前,口中喃喃不已,青衣帮主知道,他正在向他的婆罗神宣誓。
  青衣帮主,再也顾不得搜索那讽刺她的人,走近婆罗教主,说道:“护法……”
  青衣帮主蓦见婆罗教主,一脸的杀机,猛然住口。
  婆罗教主道:“现在你只有两条路走!”
  青衣帮主神色一慷,说道:“护法!”
  婆罗教主高声拦道:“本教主已向婆罗神宣誓,誓取欺骗吾神的人之心血祭神……”
  青衣帮主忙道:“这并不是我存心欺骗……”
  婆罗教主道:“我管不了那许多,我只问你,千佛手是真是假!”
  青衣帮主道:“此事还待查明!”
  婆罗教主显然对她这答复,根本不满意,道:“我只问你是真是假!”
  青衣帮主心想:事已至此,因道:“我也是受骗之一!”
  婆罗教主道:“那你是承认它是假的了!”
  青衣帮主无可奈何的一点头。
  婆罗教主又道:“那么我们原来的彼此的约定取消了!”
  青衣帮主道:“不行!”
  婆罗教主诧异的问道:“那为什么?”
  青衣帮主道:“我还有机会得到千佛手!”
  婆罗教主嘿嘿一笑,接道:“可是现在我的机会并不比你少一点!”
  青衣帮主道:“所以约定不能取消!”
  婆罗教主道:“好!可是你欺骗婆罗神……”
  青衣帮主心知这个可不能承认,虽然功力不惧于他,但教中子弟都认为那是一种莫大耻辱,以后报复起来无止无休,那则是非常的惹厌,因道:“那不是我欺骗……”
  婆罗教主双手又向胸前一交叉,才道:“现在我指神立誓,假如你能指出谁是欺骗者,本教主倒可以赦你一次大罪!”
  青衣帮主至此也说不上不算了,因道:“千岁翁!”
  婆罗教主又道:“好!本教主代表婆罗神赦尔大罪,但”
  青衣帮主忙道:“本帮主不领你这份情!”
  婆罗教主面罩寒霜,厉声说道:“你现在罪加一等!”
  青衣帮主气急而笑,笑得花枝招展,浑身抖动不已。
  婆罗教主道:“你笑什么?”
  青衣帮主应道:“我笑你恬不知耻!”
  婆罗教主道:“现在只有一个机会了,你且听真,本教主宣布青衣帮主为婆罗神之大敌,死无可赦!”
  青衣帮主轻蔑的说道:“你有这种办法吗?”
  婆罗教主却严肃的说道:“所以讲你只有一个机会?”
  青衣帮主感然问道:“什么机会!”
  “公平决斗!”
  “假如我不接受呢!”
  “那你就是婆罗教的死敌,不论在何时何地,本教弟子都可以不择手段的向你报复!”
  青衣帮主一禀,说道:“假如我接受!”
  婆罗教主道:“那就有一半的生的希望!”
  “为什么?”
  “这种决斗,在本教来讲,那是至高无上的大典,所以应由教主出面,单独决斗!”
  “我输了怎么办?”
  “剖心沥肝祭我神!”
  “我赢!”
  “本教主以死殉神!”
  青衣帮主听得心神一惊,暗道:还有这种事,心知这场麻烦惹的不小,乃道:
  “好吧!我们开始吧!”
  婆罗教主道:“等等!”
  “你还有什么罗嗦!”
  “我立下代教主!”
  “好吧!”
  婆罗教主喊过哈木金,道:
  “教主殉神之后,下代教主立‘伊美娜’!”
  哈木金口中立时高呼:遵命!
  厅中立时为这骤发的气氛所笼罩,一片的杀机,也掺杂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戾气,双方一触即发的情势下,何氏三弟兄却聚在一起,相互研商他们的策略。
  婆罗教主陡然大喝一声,道:
  “上吧!”
  青衣帮主,口角一哂,满脸不屑的表情,应道:
  “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辰,可有什么遗言,死了之后,也好做个明白鬼,免得那世告错了阴状!”
  她满口的轻薄之辞,一来是要激起婆罗教主的怒火,再者是暗地观察厅中群豪的反应。
  婆罗教主果然受激,举手就是“野火烧天”式的功架,双掌较力,拼命的攻了一掌!
  青衣帮主对婆罗教主也不敢小觑,素手微招,暗里也凝聚了十成的功力,但见一股风旋起处,“啪”的一声,二人身形,各自摇了一摇,足下的方砖裂了数块,分明是势均力敌,未分胜负。
  青衣帮主一见,内力之上,并未弱于婆罗教主,胆气一壮,登时就进身发招,一套掌,施展开来,宛如穿云燕子的一般,忽东忽西,忽上忽下。
  婆罗教主自也非是等闲之辈,化外绝学频施,全是进手的招式,较之青衣帮主,不遑多让。
  小山在旁看来,暗向铁铮强道:
  “铁伯伯!他们怕没干招可能分不出胜负来!”
  铁铮强微一颔首,也道:
  “嗯!不错!”
  小山却道:
  “胜负的机会如何?”
  铁铮强对这道难题,倒是不假思索的说道:
  “青衣帮主可能占有七成胜面,而婆罗教主要是败在招式之上,要有七成的败阵可能!”
  小山暗道:婆罗教主一败,准不能活,而青衣帮主败又不易,那么婆罗教主真是死定了,那么一来“伊美娜”岂不成了无父之人,想法救他才是。因道:
  “铁伯伯!您有什么办法可以叫他们停手不打,因为一争胜负之后,总有一方活不成!”
  铁铮强诧然问道:
  “那岂不正是求之不得的事!”
  小山道:
  “不!我不愿看到这种流血惨剧!”
  铁铮强默思有顷,才道:
  “怕是不易!”
  徐小山自是无可如何,只把眼光伸长,希望能出奇迹,化解了这两人的争斗。
  相斗中的青衣帮主与婆罗教主,又何尝不知道,这是一场生与死的搏斗,只要一个失手,马上就有性命之忧,就算难将对方打倒,也必得经过一番激烈的狠斗方可,到那时强弩之末,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青衣帮主,边动边在寻思,皆因阴山三异,虎视在侧,那三人是出了名的狠辣俱全,万一胜了婆罗教主之后,反倒遭了他们的道儿,那岂不大大的失策。
  婆罗教主也有他的心思,皆因他们这种化外之人,敬的是婆罗神,平日藉着神的名义,教徒是恭而敬之,万一自己输招殉神,不知“伊美娜”是否能扛得起这付重担,领导起婆罗教来!
  二人这一想个的心事,出手之间,就透着慢的多了,也不若刚才那样的凶猛,不过仍是招式不离要害,凝劲于掌势之中,更加惊险而已。
  何氏三弟兄,早已计划停妥,见状仍由老三何勇发话,说道:“嘿!玩起花招来了!”
  他虽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言语,可是听在动手两人的耳朵里,就满不是味道了。
  婆罗教主首先被他激怒,大喝一声,道:“着!”
  他单掌较力,气纳丹田,十二成的真力陡然发出,直奔青衣帮主的“灵台”要穴。
  青衣帮主也觉到,如此相斗,说不定要为人家捡了便宜,故而也乐得硬接硬架,早完早了。
  二人心思相同,这次二番动手,则又不寻掌,同样的硬来硬往,全凭真力,毫无虚假。
  婆罗教主边动手,边自着急,心道:收拾不了青衣帮主怎生是好,须得设法才行。
  但他“璇玑光牌”毁在小山的手里,眼下并无别事可想,只有一死相拼,他一想到“死”,猛然想起,何不动兵刃,分出个输赢来!
  旁边观战的哈木金,心下也是大急,心道:万一出了差错,怎生是好!
  但他久处婆罗教中,对婆罗神的信仰,则是百分之百的相信,事到如今,他也只有求神的份了。
  皆因,神前宣誓之后,除了鲜血之外,再无化解之法,不是敌人的血,就是自己的血,因为只有血才能根除这一切的罪恶。
  他是婆罗教主身边的红人,他有义务扶保亲任的教主去向神的敌人去复仇,可是“伊美娜”的功力,哪是青衣帮主之敌,他现在竟认定,老帮主输定了,所以对婆罗教主向他频洒的眼神竟未加以注意。
  青衣帮主何等的聪明,见状微然一晒,故示大方的说道:“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婆罗教主应道:“掌法业已领教,我想再过过兵刃,不知帮主的意下如何?”
  青衣帮主微微的一笑,道:“奉陪!”
  婆罗教主早已转身与哈木金咕噜了一大堆,别人根本无法听懂他们说的是何种语言,只见哈木金弯腰敬礼,表现得非常的真挚与诚意。
  青衣帮主却由腰间,解下一条红绸带,那分明是束腰之物,看得小山不知所以然!
  青衣帮主见婆罗教主嘀咕半晌之后,哈木金转身离去,还当他是去给婆罗教主准备应用的兵器!
  婆罗教主却道:“帮主借条齐眉棍来!”
  青衣帮主转身吩咐下去,霎时之间,取来一根长足八尺,足有鸭蛋粗细的一根铁棍来!
  青衣帮主取在手中,转递婆罗教主,然后道:“教主可适用!”
  婆罗教主接过齐眉棍,掂了下分量,差不多百斤左右,用起来倒甚合手,齐眉棍一立,比了个架式,说道:“多谢帮主!”
  他手一搭齐眉棍,算是谢她借棍之情,然后又道:“帮主的兵刃?”
  皆因他看到青衣帮主并未持有刀剑之属,而只拿了条束腰的裙带,故而才有此问!
  青衣帮主将红绸带一挺,力达四梢,那轻柔的绸带,竟被她抖了个笔似的直,然后才道:“这就是本帮主的兵器!”
  婆罗教主默然将头一点,皆因功力高超之辈,手中虽然拿的是枯枝稻草,也照样可以作为杀人的厉器,故道:“帮主内力已达六合之境,实在可贺!”
  青衣帮主面色不变,既不怒,更不喜,只是阴沉沉的说道:“教主请!”
  婆罗教主齐眉棍,招在右手,棍梢齐眉,棍底并在右足尖处,他猛然左脚向右一跨,右足尖将棍底踢出,藉力使力,棍扬三尺,一个举火烧天的式子,激转为“泰山压顶”向青衣帮主的当头压下。
  青衣帮主一见棍离顶门不足半尺之际,腰肢一挺,躲了开去,暗道:竟自躲开,岂不贻笑于人!
  她红绸带一抖,借着转身之便,猛然竟向棍上搭去。
  婆罗教主出手之间,本在试探青衣帮主的这条红绸带到底有什么作用,故而出手已经蓄力未发,一见红绸带由上向下飞到,正是借力打力,心想当真巧妙之极。
  他如向上撩去,力量方向不同,当然抵不住青衣帮主的借力打力,但假如避免带棍相交,那又未免有些示弱于人。
  婆罗教主陡然将棍一撤,立化“横塑赋诗”,由下转为上风,向下压去。
  青衣帮主一见暗赞婆罗教主的心思周密,招式也用的巧不可言,但她并不将绸带撤回。
  错眼之间,棍带相交,但听“砰”的一声,原是齐眉棍将厅堂的方砖,砸坏了数块。
  原来青衣帮主竟在棍带相交之顷,猛然将内力一收,绸带自然软垂,婆罗教主上了个天大的冤枉当。
  但他有苦说不出,表面看起来,好像是青衣帮主内力不及,故而被人一棍打落地上。
  婆罗教主气得须发载立,“嘿”的一声,将棍高举,又是一式“力劈华山”当头砸下。
  青衣帮主仍是向外一闪,故技重施,红绸由上向下借力打力的砸了下来!
  但这次婆罗教主早已现机,故而齐眉棍劈下一半之后,陡化“海外来鸿”,齐眉棍在一抬一缩之间,以棍作剑,直刺青衣帮主的“膻心穴。”
  青衣帮主开口叫了一声:好,身子倏的一转;让开要穴,右手的红绸带,也抖的笔似的直,点向棍头。
  带棍相交,二人只觉各自一震,拧身退过,婆罗教主却又吃了一个暗亏,皆因带棍相交;带是柔的,棍是刚性,柔遇刚自行转变,而刚性遇柔,再加上青衣帮主的内功一逼,婆罗教主掌心一热,差点将棍出手。
  婆罗教主三番两次在青衣帮主的手上吃亏,直气得五脏翻腾,耳目撰血,直似要把青衣帮主吃了的一般。
  青衣帮主直到此刻,再不容情,红绸带长可兼丈,单手握在中间,两端各有六尺左右。
  一端猛的一挑,点向婆罗教主的“太阳穴”,而另端却向婆罗教主的下三路攻去。
  婆罗教主一见,才知看来不大起眼的红绸带,奥妙竟然无穷,自己空自握着百多斤的齐眉棍,竟自不知如何出手才好。
  堪堪太阳穴将被击中,他猛然一挫腰,闪出绸带,又拼命的将齐眉棍一立,点向下三路的带端。
  那知太阳穴虽已离开,但那绸带到底是轻柔之物,竟在半途一弯,又改向婆罗教主的右肩击来。
  婆罗教主倒真被她吓了一大跳,双足跟着力,猛然一窜,堪堪躲过,但也吓了一头的冷汗。
  青衣帮主更是得理不饶人,遂即跟进,右带左掌,连前带击的攻了七掌外加十八下绸带。
  婆罗教主闹了个手忙脚乱,勉强躲过,单手握在棍梢,他竟想一力降十会的大打出手。
  青衣帮主更加乖巧,她竟闪出丈许,单手握带,执着一端,那绸带竟当成了长枪来使。
  小山看得暗中一点头,道:“铁伯伯!青衣帮主真个聪明的很!”
  铁铮强接道:“这就是有力使力,无力使计,但青衣帮主力胜过婆罗教主,看来他恐怕凶多吉少了。”
  小山心下一急,道:“铁伯伯得想个什么办法解救才好。”
  铁铮强诧问道:“他们斗个筋疲力尽,不正好为我们解除一大难题,救他们则甚?”
  小山怎好讲自己对婆罗教主的女儿有着别样的隐情,他心念一转,说道:“留着婆罗教主正好作为青衣帮主的一大威胁……”
  铁铮强一想,这话倒也是,因道:“可是这解救之道,计将安出。”
  铁铮强本来就是直肠的汉子,动刀动枪,从来不会皱眉头,可是要叫他动心眼,那就麻烦大了。
  旁边的凤儿见铁铮强想的好苦,欲加解说,但也没什么好办法,故而长吁了口气,说道:“这倒真是个难题?”
  小山也在苦苦的思索,他更想不出一个比较好的办法来,心说:莫非上天注定了吗?
  动手间的二人,早已超过百数十个照面,虽说胜负未分,但由动手的情形分析,婆罗教主已占八成败面。
  青衣帮主喜在心头,但也愁聚眉梢,皆因她虽说胜了婆罗教主,但也至少耗尽三成的功力。
  可是阴山三弟兄虎视眈眈在侧,一个应付不好,定要全盘皆输,显然的阴山三弟兄是不怀好意。
  再一个使青衣帮主忧在心头的是“千佛手”的以假作真,万一喧腾在江湖之上,自己岂不落个笑柄。
  当前最上策是把千佛手得了回来才是,但是真正的得主谁属自己不知道,再想得回千佛手,岂不如同大海捞针一样的困难。
  动手之间,最怕心有旁骛,分心之下,招式反应则透着缓慢,青衣帮主则正是这种情况。其实婆罗教主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也是心事重重,想哈木金办理之事如何?又想到这一战的成败。
  如此一来,二人动手之间,自然透着缓慢,当断未断,不断则乱,故而青衣帮主与婆罗教主也都连遇险招。
  青衣帮主心头一懊,暗道:不妙!
  她敢紧镇慑心神,招出如风,才算挽回颓势。
  婆罗教主本趁青衣帮主失神他顾之顷,抢攻了三招,但瞬即被她抢回主动,也不由暗赞青衣帮主的机智。
  青衣帮主一见先机夺得,暗道:速战速决,平了一波,再顾那一波吧!她倏即绸带一飘,用了招“天女织锦”,带袭婆罗教主的两肋要害。
  婆罗教主应了一式“罗刹锁喉”齐眉棍倒打青衣帮主的眉心大穴。
  青衣帮主“吭”的一声,绸带倏转,“龙泉斩鲛”、“浅困矫龙”等双招齐发,直扑婆罗教主。
  婆罗教主乍见这回环双式,威力甚强,封闪不得,只好用了一招“力战八方”,单提长棍,左右一抢。
  婆罗教主本是想的不错,哪知竟在他前后一转之际,陡听有人叫道:“爸爸!”
  他微一失神,竟被青衣帮主的绸带击中左肩,虽说力量不大,但也疼得他一咧嘴,抬头一望,正是伊美娜!
  伊美娜已经连跑带跳的扑进场中。
  婆罗教主,向后一撤身,抬手一拱,说道:“青衣帮主你胜了,我向新任教主交待几句话之后,自然要向我婆罗神去报到,不劳帮主了。”
  他强打笑颜,说了这几句话之后,才向伊美娜道:“你现在是婆罗教的教主了,向青衣帮主讨还血债,可以不择手段,因为本教主将要与神相合……”
  伊美娜到这时只有哭泣的份了,她自然知道婆罗神立誓的后果,她更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故而她只有以泪洗面,勤习武功,再也别无他法。
  婆罗教主在这种生离死别之顷,也有点哽咽难禁,他猛的挥手叫道:“哈木金!”
  哈木金原来跟在伊美娜的身后,这一被婆罗教主召唤,立时唱了个肥喏,恭身答了声:是!
  婆罗教主道:“哈木金,你是本教主的贴身之人,当然知道应该如何处理善后,以后婆罗教的兴衰,全在你一身。”
  哈木金对婆罗教主的输招,自是看得非常的清楚,故而他也只好全力尽力的去扶保新任教主了。
  婆罗教主回望一眼正在调息中的青衣帮主道:“本教主遵誓去矣!”他回手一掌,震向自己的天灵!伊美娜久处教中,对教中的这种至高伟行,只有虔敬的份,她那里敢横加拦阻。
  但听“噗”的一声,婆罗教主这一代人杰,竟如此命丧九泉,归于婆罗神了。
  接着伊美娜就是一声大吼,哭倒在婆罗教主的遗体之旁。
  小山本想在最后的那一刹那,将婆罗教主救下,但他却被铁铮强一拉,而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小山怒道:“铁伯伯!您看……”
  铁铮强却严肃的说道:“小山,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要知道殉神是一种至高无上的美意,叫你这样一搅,人家原来注意全部完结,到那时你岂不两面不讨好!”
  小山道:“但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呀!”
  铁铮强道:“看起来你说的很对,但你要知道,有时死反而是一种解脱,何况他们还是有绝对信仰的人!”
  小山对这番话,他并不太了解,但他知道了一样事实,就是“死”有时很壮烈的。
  铁铮强又道:“你可以去安慰伊美娜了!”
  他以世俗的眼光,早已看出他们有着深厚的交谊,所以铁铮强要他去安慰她。
  小山忸怩的一低头,忖道:“人死百了,多哭一下,也算稍尽孝道吧!”
  故而他并未接近伊美娜,反倒不敢直视,其实在他心里,只是觉得她很好罢了。
  伊美娜哭了个昏天晕地,她在世间丧失一个亲人,但也成就了她个人的威望,因为她现在是教主之尊了,她是受着万人尊仰的一教之主。
  小山一沉默,铁铮强还当他心里有着不愉快,因道:“她在这时是绝对需要你的。”
  小山“嗯”了一声,站起身形,欺向伊美娜,说道:“教主保重!”
  伊美娜头也不抬,只是喃喃的应道:“我只要亲人,不要教主这个空名!”
  但当她抬眼一瞧,心头一阵狂喜,马上立了起来说道:“啊!你是徐小山,刚才我还以为听错了呢!”
  小山没想到她会表现得如此真情,心下倒是一震;但她在爱情场合里,已经连经风浪,故只好应道:“嗯!是我!你不要过于悲伤,要设法复仇,然后再想别的办法吧!”
  伊美娜喃喃的说道:“谈何容易,何况现在又失去了‘璇玑光牌’,那只有痛下苦功练功夫了!”
  小山对她可说是无可奈何,过份接近,会落得如何的结果,因而沉思有顷!
  却说小山正在无法安慰伊美娜之际,倒听身后有人说道:“你们就一同去吧!”
  小山回眸一看,只见青衣帮主举起双掌便待拍下,小山让身,心头冒火,怒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衣帮主“嘿嘿”一阵阴笑,然后才道:“老的已了,留你们岂不多祸根!”
  火烟袋哈木金接口道:“好吧!我陪你走走!”
  他猛的吸了几口烟,又由鼻孔中吐出,直呛得小山与伊美娜泪水直流,敢紧闭住呼吸不敢吸气!
  青衣帮主何尝不感到难过,她早已将真气调匀,信手挥出一掌,早将哈木金喷出的烟气震散!
  哈木金一见青衣帮主出手,猛然旱烟袋一举,向着青衣帮主的头顶砸下,然后才道:“让你尝尝活烤的滋味如何?”青衣帮主自然不愿挨那么一下,陡的暴退五尺,让过来势,但仍觉后颈一痛,只觉漫空火星飘洒。
  原来哈木金的旱烟袋经用内力一逼,那旱烟锅的烟雾,刷的倾了出来,倒得青衣帮主一身。
  饶是青衣帮主见机的快,也在后颈之上,沾了数滴,痛得她“哇哇”直叫,口中痛骂不已。
  小山与伊美娜在旁,看得忍俊不止,笑道:“火烟袋还有这么缺德的功夫!”
  伊美娜也笑道:“对付青衣帮主可以不择手段……”
  她说话之间,青衣帮主与哈木金已斗在一起,青衣帮主虽是赤手空拳,但她身法轻灵攻敌有余。
  哈木金手里虽持有一只烟袋,拼命的抢攻,但总是攻不进青衣帮主的拳势之中,渐渐落于下风。
  伊美娜扭头向小山道:“哈木金恐怕也不行!”
  小山应道:“那怎么办?”
  伊美娜道:“我现在已是父仇在身,另外是婆罗教主的重责在肩,不容我退避偷懒,我只有拼力以赴了,不过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倒希望你能把我父女的骸骨运回,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她说来莺声燕语,呢喃入耳,但话中含意,竟是一些使人听来头皮发炸的事。
  小山义不容辞的说道:“伊美娜不要那样说……”
  伊美娜却不容他说完,接道:“我虽边疆人氏,但对这亲仇却时萦于怀,与其不战而终,何不大战而亡,倒……”
  小山也忙拦道:“伊美娜!你听我说……”
  伊美娜咳了一声,才道:“可能你说的话很有道理,可是……好!你说吧!”
  小山道:“俗语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又何必不忍一时之气,而行百年的大计呢!”
  伊美娜笑笑说道:“哈木金眼看不行了,我们在青衣帮主的势力以内,我虽然有心求生,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小山道:“一切有我!”
  伊美娜虽对小山的印象不坏,但也知道他的武功有限,闻言也只有愉快的一笑,然后道:“其实人死了,尸体顾不顾,那都是无所谓的事,我会在另一个世界保护你的,小山!”
  她显然不知别后的小山所得不少的奇遇,武功已有突飞猛进之势,但他又怎的说好呢!
  小山心中一盘算,大步走向哈木金,然后才道:“伊美娜替我掠阵!”
  伊美娜则是一惊,但即归于平静,她想:一场战死也好,那就免除一切的牵挂了!
  小山大吼一声,道:“住手!”
  哈木金与青衣帮主正打得起劲,闻言各自向后一跃,哈木金登时就是一怔,心说:“这你是干什么!”
  小山不理哈木金反向青衣帮主叫道:“动手吧!”
  青衣帮主口角微撇,满脸不屑之色,说道:“我看还是一起上的好!”
  小山道:“废话少说,咱们是拳上见输赢!”
  哈木金却忽的跃了过来,他对小山的仗义助拳,真是心感不已,但他知道小山的手底下不行,故道:“徐公子,助拳之义,哈木金心领了!”
  小山拦道:“给婆罗教主报复,那是你们的事,我只想向青衣帮主讨回一点公道而已。”
  青衣帮主不屑的一阵冷笑,然后说道:
  “本帮主在此,你想讨什么公道。”
  小山道:“远的不谈,就近的来说,你这强邀宾客之举,我就饶不了你!”
  青衣帮主向小山的脸上注视如顷,方道:“你就是那个徐小山了!”
  小山应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徐小山!”
  青衣帮主忽的一阵狂笑,然后才道:“能作青衣帮主的座上客,那算你三生有幸,祖上积德,又何怨之有,你反倒口口声声讨还公道?”
  小山气为之结,心说:这女人好厉害的口齿。
  伊美娜却接道:“你故作神秘的庆贺千佛手,经过证实是场骗局,你将如何的交待?”
  青衣帮主被人揭穿这种疮疤,心头之痛,无以复加,怒道:
  “本帮主誓必取得千佛手,扬威武林,再有今日到会之人,不入青衣帮为徒众之辈,杀无赦!”
  小山顺着青衣帮主语气,向四周一看,然后才道:“大概帮主杀不胜杀吧!”
  青衣帮主目光一扫,果然在座群豪,都是怒目相向,心知难于善了,但她城府甚深,不以为意的又道:“大不了同归于尽,你们想安然退出吗?”
  小山心头一震,说道:“什么?你另外安排有诡计!”
  青衣帮主不加可否的傲然平视!
  阴山三异的老三何勇,忽的站起说道:“一网打尽与会群雄,只有埋炸药了!”
  厅中登时就是一阵大乱,大家都在夺门而逃,好像那座厅堂,登时就要塌下来的一般!
  厅门虽然不小,但这许多的武林人物一挤,哪有回身的余地,登时就你呼我喝吵了起来!
  小山心头大急,心道:不用青衣帮主动手,这样一闹恐怕一个也逃不出,想个什么办法才好!
  却说那道厅门,在群豪你挤我抢之下,竟连一个人都没能出去,反倒自己人乱了阵脚,相互的诟骂不已。
  青衣帮主却仍意态悠闲的在旁观,口角凝住那一丝的微笑,那笑十足的代表残酷。
  小山猛的心头一亮,暗道:这都是青衣帮主的疑兵之计呀!什么炸药可能都是假的,因而大声叫道:“大家别动,那会正好中了青衣帮主的诡计!”
  青衣帮主目射冷光,凝视在徐小山的脸上,说道:“你倒聪明得很!”
  徐小山大声喝道:“与青衣帮主在一起,那是最安全的地方,皆因她还没到必须同归于尽的时机呀!”
  厅中群豪,虽说都是粗鲁不文之辈,但转念一想,可就明白了大半,立时没有再向外冲,吵闹也停。
  阴山三异的老三何勇,暗道:惭愧,皆因自己一切不慎的言语,惹下这等局面,实出意外。
  他靠近青衣帮主悄声的说道:“帮主的机智,实在过人!”
  青衣帮主一笑道:“哪里?在下自信不能胜过三当家的!”
  何勇道:“帮主的炸药一项,可能也是……”
  青衣帮主道:“那倒并非欺人之谈!”
  何勇一笑,道:“帮主的炸药都埋在各人的心里罢了。”
  青衣帮主心头一震,暗道:“看不出他倒能体会出我的话音!”
  因道:“三当家,看以后——”
  何勇道:“我弟兄也是人间不齿之辈,而今也落得有家无处投奔,咱们甘心向青衣帮主……”
  他那意思非常的明白,明是合作,暗中还透着要胁之意。
  青衣帮主并非一盏省油灯,心说:只有将计就计了,因而说道:“三当家的有何良策!”
  何勇其实只想占便宜,他弟兄三人,早为青衣帮主的美色所惑,故而才在这混乱的情况下,欲为效力。
  青衣帮主又何尝看不出来,只是不好当面发作,并且还有用他们之处,她只有装作不解,静待时机。
  何勇可能是色迷心窍,拿着煞神当福神了,说道:“帮主只要依我们弟兄一事……”
  青衣帮主道:“怎样!”
  何勇道:“三异弟兄有办法使帮主平安撤退!”
  青衣帮主嘿嘿一阵冷笑,道:“本帮主自信还没有人留得下。”
  何勇道:“帮主请不要忘掉第一个在此丧身之人!”
  青衣帮主闻言一怔,心道:他分明指的是那施展腹音术之人,人已死去,又能如何?她心智胜人,心中一转念,已有计较,说道:“三当家的同他交情甚厚了!”
  何勇道:“不敢!在下也是刚才想起……”
  青衣帮主道:“谁?”
  何勇道:“死的可能名叫‘雷虎’?”
  青衣帮主道:“陌生的紧!”
  何勇道:“可是他师父,帮主定有耳闻了!”
  青衣帮主道:“哪一个?”
  何勇道:“帮主何不猜上一猜!”
  青衣帮主心头大怒,心道: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有这等闲心,真是岂有此理,但她怒不形于外,说道:“本帮主倒想他不起!”
  何勇却更凑近青衣帮主的耳边说了几句。
  青衣帮主倏的脸色大变。
  何勇道:“帮主明鉴!”
  青衣帮主狠狠地一咬牙,道:“依你就是!”
  何勇喜之不胜,点头说道:“帮主却有过人之处……”
  他明是在捧青衣帮主,但他处处都在表现他的机智才能。
  小山见他们说个没完,心头冒火,道:“你们有完没完!”
  何勇道:“请不相干的朋友,退出大厅,免得动手之间,有了误伤,大家不便!”
  小山想不通何勇的立场,到底如何,因而笑道:“你到底是……”
  何勇望着青衣帮主一笑,道:“帮主还是先打发了他吧!”
  他显然又在出鬼主意!
  青衣帮主哪把小山放在眼里,因道:“动手吧!”
  小山自得千佛手后,初次与人为敌,心道:你先别狂,等会有你好瞧的,叱道:“接掌吧!”
  他得自欢公传授的阳功经由千佛手的力催,已幻成一蓬佛光缭绕的金色巨掌,当头砸下。
  青衣帮主作梦也没想到,真千佛手竟为小山所获,见状大惊,疾退三丈,叫道:“千佛手!”
  小山道:“不错!你尝尝真千佛手的滋味!”
  何勇到此刻才知这个年轻的大孩子,也非易与之辈,并且那老魔头也快到来,不走更待何时!
  何勇暗向青衣帮主一使眼色,然后道:“他这个也是假的!”
  小山一听,心头大怒,道:“真假一试便知!”
  说话之间,神功默运,一掌拍出。
  青衣帮主心头一动,暗道:“真假倒是一试便知,我何不试他一下。”
  她也单掌着力,迎向小山的掌式挥去。
  青衣帮主掌至半途,蓦觉真力受阻,心头一震,暗道:果然是真的,还是见机逃走的好!
  她微一使力,竟硬生生的将掌劲撤回,飘退五尺有余,然后戟指小山大声叫道:“我同你拼了!”
  小山一见她作势欲扑,再加首先使用千佛手,不知它强到如何的程度,故而猛然一煞身子,预接她几掌!
  何勇却道:“帮主稍候!”
  青衣帮主的那一扑,本是做作之态,闻言笑道:“何当家……”
  何勇根本未加理会,只注视到厅外一株老桠树上,青衣帮主觉得大是怪异,因道:“有何所见?”
  何勇道:“好像……”
  他这里一言未了,蓦听里许之外,一阵啸音,跟踪飘到耳中,众人只觉其内力之强无以复加!
  何勇脸上神色一喜,旋即如常的说道:“帮主攻他一掌!”
  青衣帮主倒也听话,一挥掌向小山左肩攻到。
  小山右掌疾出,那佛光缭绕的千佛掌,又幻异彩,迎向青衣帮主的掌势。
  双掌略触即分!
  小山是心头狂喜,因他试出千佛手的威力无穷。
  青衣帮主是脸色灰白,显然她受了暗伤。
  可是小山抬头一看,不由的大吃一惊,原来厅中不知何时竟走进一人,他竟未觉察出来。
  那人是一脸的络腮胡子,长相凶恶之极。
  他右手甩动一支拂尘,那拂尘的马尾足有三尺长,而拂尘柄不过是半尺左右。
  他威凌一瞬小山,小山只觉心头一跳,那人道:“你使的是千佛手!”
  小山应道:“你是谁?”
  那人哈哈一阵狂啸,真气之足,与内力之强,出人意表,半晌方才说道:“说出来你也不知道,不说也罢!”
  小山牛性一发,也道:“我也没有答复你的必要!”
  小山心想他准会暴跳如雷,哪知那人竟若无其事的一般,在厅中左右一查看,首先看到的是婆罗教主的尸体。
  他略一注视别过头去,又看到那施腹音术之人,说道:“宁儿!我到底来迟了一步!安心上路吧!为师的自有交待!”
  何勇早就知道此人是谁,他仍装模作样的道:“尊驾怎的称呼?”
  那人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根本不予理会,转向徐小山道:“我看你还是自己求个解脱吧!”
  语气之冷,无以复加。
  小山对这种无理的要求,气在心头,但口头不便表示,也冷冷的说道:“尊驾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闻言,不屑的一哼,道:“老夫面前从无讨价还价之人?”
  小山道:“老前辈……”
  那人拦道:“呸!老前辈也是你叫的!”
  小山心知遇上怪人,不可理喻,但他仍心平气和的说道:“我敬你是个年长之人,讲话处事,怎能不分皂白,满口的胡言乱语,你当我徐小山真个怕你!”
  那人道:“你仗恃千佛手……”
  小山道:“那你就试试!”
  小山把话音一了,千佛手猛的递出,印向那人的气海要穴,如果一掌拍实,他登时就得了帐!
  那人却不慌不忙的将拂尘一抖,那软的马尾,竟会像钢针一般的竖起,扎向小山的右腕!
  小山只觉腕上一震,发出的力量,竟偏了三尺!
  那人一笑道:“千佛手的威力不过如此!”
  他大言不惭,一派的老气横秋。
  小山道:“你再试试!”
  小山适才因与那人无冤无仇,故而力未全发,保留足有五成的真力,一见那人过强,猛提十二成的真力,一掌击了过去。
  那人仍是不慌不忙的用拂尘一挡,小山竟被他震退三步,那人也没讨了好去,当场也退出三步,方始站稳。
  那人一声狞笑,说道:“看不出你娃娃倒有一手!”
  小山豪气一发,敞笑道:“可要再试试!”
  那人一睨小山道:“当然!”
  小山猛然神功陡运,一掌拍出。
  那人却不接掌,身形滴溜一转,绕至小山背后,左指猛出,点向小山的肾俞要穴。
  小山一见,面前失去人影,便知上当,掌势不变,身形也转,刚好封住那人的一指,叱道:“你这算哪辈的武林人物?”
  那人并不以为忤的笑道:“这叫有力使力,无力使计?”
  小山道:“我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
  那人大喝一声道:住口,然后才道:“无冤无仇,那是明证!”
  那人一指躺在地上暗使腹音术之人,又道:“那又作何解释?”
  小山气道:“他死与我何干!”
  那人道:“他死你就该死!”
  说来真是强辞夺理,但小山心知那人并非易与之辈,忍气答道:“那是什么道理?”
  那人道:“我这徒儿惯好以腹音术开人玩笑,现在场之人,除掉千佛手之外,无术可破……”
  小山接道:“那么你就认定我是凶手了!”
  那人道:“适才我检查过他的伤势,是因破解腹音术而亡,故此除了你没人可破我术之人,当然是……”
  小山气道:“可是眼下就有人!”
  那人道:“那个!”
  小山道:“青……”
  他抬头一看,哪里还有青衣帮主的影子,心说:你可倒好,藉机溜之乎也,因道:“那是青衣帮主破的!”
  那人道:“男的?女的?”
  小山道:“女的!”
  那人道:“姓?”
  小山道:“不知道!”
  那人脸色登时一变,但仍忍了下去,说道:“怎么连名字都不知道。”
  小山道:“我不知她的名字,同不知你叫什么是同样的道理。”
  那人也不多辩,只道:“谁知道?”
  小山本不知谁知道,但转念想到那个阴山三异的何勇,左右逢源,东倒西歪的样子,说道:“阴山三异可能知道?”
  那人道:“叫什么?”
  小山心想,你竟只会问人家叫什么,可是你自己呢?因道:“你叫什么?”
  那人咳了一声,道:“雷原!”
  小山根本听也没听过,故而毫不在意的说道:“阴山三异姓何!”
  雷原又道:“名字?”
  小山气道:“老三叫何勇!”
  雷原再也不理小山,扭过头去,喃喃叫着何勇的名字,小山看得有趣,心道:“你能把他叫回来!”
  雷原仍在喃喃的叫着,也不过是盏茶的时刻,只听厅外有人喧哗,边在追逐,好像人还不少。
  一会儿的功夫,阴山三异的老三何勇竟领先奔入厅中,后面跟着老大何智,老二何仁。
  老大何智边走边叫:“老三!你这是怎么了!”
  雷原冷冷地看一眼老三,方道:
  “我只想向他说句话!”
  老大何智,素日目空一切,闻言冷冷的说道:
  “我弟兄的事,尊驾最好少管!”
  雷原道:
  “老夫管定了!”
  老二何仁也道:
  “阴山三异的事,尊驾最好少问!”
  雷原接道:
  “我告诉你们,我是管定了!”
  老大道:
  “凭什么?”
  雷原冷冷一笑,才道:
  “凭你们同青衣帮主在一起!”
  老二何仁怒道:
  “老子们高兴,你管不着!”
  雷原仍是冷冷的说道:
  “那么老三就别想活了!”
  何智这才知道老三的失常,是因这个老东西而起,处此景况,老大的急智还算差不多,躬身一揖道:
  “在下关心这位兄弟,故而多有不敬之处……”
  雷原道:
  “免了!”
  何仁问道:
  “老夫这是‘慑魂术’……”
  何仁道:
  “还请解救……”
  雷原眼神一懷,道:
  “退开!”
  何智与何仁因兄弟陷入人手,只得退过一旁。
  雷原这才向何勇问道:
  “青衣帮主呢!”
  “跑了!”
  “叫什么?”
  “不知道!”
  “找死!”
  只听啊呀一声!

第十八章
  雷原一时怒火冲天,竟把阴山三异中的老三何勇一掌拍死,本来何勇的一身功力,也非等闲,但在雷原的慑音术迷惑之下,那有还手的余地,老大何智,老二何仁一见大怒,双双怒叱一声,说道:“还我弟弟的命来!”
  一声叱罢,双双举掌,都是怒火中烧,故而那掌势也挟着一股凌厉掌风,狂飚般的攻向雷原。
  雷原静静站在原地,根本未加理会,只将那支拂尘在胸前画了一个圆圈,轻描淡写的潇洒之极。
  何氏兄弟二人,则是心头一震,只觉对方手中的那支拂尘无懈可击,并且拍出的那两股掌风,也全被他挡了回来,但弟仇在怀,又不能一走了之,因道:“我跟你拼了!”说罢,二人竟自不顾性命的拼闹起来,甚至将临身掌风,视若无睹,反向雷原要害攻去。
  雷原本无伤他二人之心,一见如此情况,心中大怒,也是一股无名火,陡然上升,叱道:“真是找死!”
  虬髯无风自飘,显然他已怒急,刚巧老大何智正用上一招“飞钹撞撞”,不顾性命的攻向雷原的七大穴。
  雷原本已紫茄似的面色,陡然一灰,转而变白,沉声大喝一声,叱道:“住手!”
  老大何智与老二何仁不知雷原是什么意思,猛然手下一停,双双问道:“敢不是你要自己求个解脱,不然停手为何?”
  雷原阴森地一笑,说道:“怕没有那么好过的事吧!我要问你们几句话,生死就在你们一念之间不过我先告诉你们,老夫的眼里可不揉半粒砂子,你们自己估量办吧!”
  何智与何仁根本未加思索,同声说道:“有屁快放!”
  雷原道:“你们知道我是谁?”
  何氏兄弟没想到他会问出这等话来,故而也是真的不好回答,但也未加思索,道:“那是你的事不过我弟兄倒知道一样,就是你是害死我兄弟的凶手,那是不会错的!”
  徐小山在旁听来,心说:这弟兄三人虽然为人有点不务正业,但这兄弟的情份,倒还不差。
  雷原又是呵呵一阵大笑,然后才道:“我倒真想掂掂你们到底有几两硬骨头,只可惜……”
  何老大闻声说道:“我弟兄三人是不能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同时死……”
  雷原怒道:“老夫那有那么多的工夫同你们闲聊!”
  一派老气横秋之状,蓦然一停,然后又道:“青衣帮主到底姓什么?叫什么?你们与她有什么关系?再就是她现在逃向何处!”
  何家老大闻言应道:“青衣帮主姓名不知,我与她是萍踪偶遇,从无交往,她现下去向何处,更非我弟兄所知!”
  何智竟把雷原的问话,推了个干净,心想:雷原不怒火三千丈,那才怪事,那知实情不然,雷原不但不怒,反倒呵呵笑道:“我倒错怪了你弟兄!请便吧!”
  皆因这个雷原,虽说功力绝高,但他为人尚不失正派,适才是因为爱徒遭害,又加上何勇未曾说清楚,故而他一怒之下,竟毙了命,再一细加琢磨何智的话,好像并无虚假,所以才有意放他一马!
  那知何氏弟兄更不领情,何况何勇一死,阴山三异已少了个灵魂人物,决策无人,故而应道:“请便!说得倒够轻松,只要你能把我何勇三弟还得命来,咱们再说再讲,不然就没那么简单!”
  雷原一笑应道:“你们去了个兄弟,我去了个徒儿,咱们正好扯平,我看是两不吃亏,咱们就这样吧!”
  何氏兄弟一听,心中之怒,无以复加,心说:你死了徒儿与我等何干,但我弟兄确是你害死的。因道:“怕没那么简单的事!”
  雷原一听,何氏弟兄竟不买帐,也怒道:“你们想怎的!”
  何仁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天公地道的事!”
  雷原气得五内冒火,冷哼一声,说道:“腐草秋萤敢与皓月争光!”何智一听,二话不搭,向何仁一递眼色,怀中绝毒的暗器,人称五步追魂的“五芒珠”抖手就打。
  如果对手稍差,还真要叫他给打中,那知这雷原虽然在江湖之上名望不大,但那一身功确非等闲。
  雷原与何智兄弟,距离不过八尺左右,如果不是何智暗中向何仁递眼色,让他看出破绽,在如此近的距离里,还真有点难于应付。
  雷原在有备之下,一股气网,首先罩住全身要穴,然后再以那支短拂尘,一挡一撩,五芒珠虽是有名的难缠暗器,也被他震飞。
  徐小山但见一篷暗赤色的宛若绣花针大小的绝毒细针,被雷原用拂尘震飞了半数,另外部份,竟钉在雷原的那件宽大道袍之上。
  雷原气极而笑,说道:“何智!你简直是何其不智?”
  何智一看暗器无功,便知自己生路已绝,单指一立,竟向胸前“璇玑”死穴点去!
  雷原却“哼”了一声,说道:“何智!”
  何智竟自将手指缓缓移开,然后才躬身说道:“听令!”
  何仁一见便知自己兄长又中了那雷原的慑音之术,已是神智受人控制,自己已无半点主张,但他虽有心解救,其奈力不从心,长叹一声,暗道:“兄长!你先行吧!”
  他又由腰中取出三粒五芒珠,以三星赶月的手法,对着雷原打出两粒!
  雷原暗中冷笑一声,心道:临死还要挣扎,身形起处,右三左四,刚好让开迎面而至的针雨,但再一瞧何智,也已惨死地上。
  原来何仁明知五芒珠打不中雷原,但他竟趁雷原闪避之际,暗中也打了何智一粒,而他自己一回掌,拍向天灵穴自尽而亡。
  雷原一见,气不打一处来,照着何仁又补了一掌,再看何智已骨肉无存,只剩得一汪血水,与几根毛发。
  雷原暗道一声:厉害,又转向小山说道:“你们也自求了断吧!”
  徐小山本想顶他几句,但铁铮强却拦在前面说道:“你这人好没道理!”
  雷原嘿嘿一笑,道:“没道理的事太多,老夫也从不跟人讲道理!”
  铁铮强暗道:真是不讲理,但他却装笑脸说道:“这可是你自己的事,有没有道理也是你自己的事,皆因你那徒儿的仇恨,只有……”
  铁铮强故意的顿了顿!
  雷原气道:“能给我徒儿报仇,啥条件我都答应,不然你们可得小心点!”
  铁铮强道:“要是我要你的项上人头呢!”
  雷原毫不迟疑的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当然包括在内!”
  铁铮强心知这群山野奇人,多的是古怪脾气,他也不敢再加深说,惟恐恼了他,因道:“你只要闹过另外一个人,你徒儿的仇,就算报成!”
  雷原接道:“不然的话,我就不用报了对不对!”
  铁铮强一笑,道:“你猜对了!”
  雷原道:“谁?”
  铁铮强道:“不知道!”
  雷原道:“你找死!”
  铁铮强忙拦道:“名字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地点,找上去就是!”
  雷原道:“快说!”
  铁铮强略一盘算,乃道:“其实这是两便的事,你报你的仇,我收回我自己的基业,咱们是两不吃亏,两得其利!”
  雷原道:“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铁铮强又默想了一会儿,才道:“今年七月十五,黑森林边上见!”
  雷原拂尘一晃,人已出去十丈左右,传声说道:“不到我剥了你的皮!”
  铁铮强一抹额头的汗珠,半晌才喘过气来!
  徐小山奇道:“铁伯伯!这个雷原……”
  铁铮强忙道:“别提了,谁知道那里蹦出来的,其实世间奇人异士多的是,下次可要多注意了!”
  小山一想也是,心道: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就拿刚才铁伯伯,应付雷原的那一套就很不简单,现在把他与千魔娘拴到一起,那一定有得瞧了,因道:“铁伯伯,我们又该何去何从呀!”
  铁铮强默然有顷,才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小山道:“首先要找到爱琪姐,然后……”
  铁铮强道:“有了一个黎筠,又一个爱琪姐,真跟你爸爸差不多,处处留情,但是你此后怎么办呢!”
  小山道:“爱琪姐又不能不救……”
  正在为爸爸亡故而掉泪的伊美娜忽的走了过来,道:“你爱琪姐的事我全知道!”
  小山还当她讲的爱情的那方面,故而应道:“那都是后来的事,现在最主要的是救她。”
  伊美娜却道:“我看到她被人掳走了!”
  小山忙道:“谁?”
  伊美娜道:“是个一脸疤的人,还有一个像吊死鬼……”
  小山道:“火中人?”
  伊美娜道:“火中人是谁?”
  小山道:“就是杜仲仁!”
  伊美娜又道:“谁是杜仲仁!”
  小山那能讲得那么清楚,故而含蓄的道:“是个坏人!”
  伊美娜当然不满意,但是她也没法再问了,何况婆罗教主停尸在场,那能不先照应!
  铁铮强看到他们中间的情形,便早明白了个八九,但他也是过来人了,又有什么好说的,因道:
  “小山!还是帮伊姑娘把她父亲葬了!”
  伊美娜忙道:“不行!那样就不能升天了!”
  小山奇道:“那该怎么办!”
  伊美娜道:“我要找一个最高的山峰,把我爸爸的遗体放在上面,那样他就会很快的升天了!”
  小山道:“那要叫飞禽野兽毁了遗体怎办?”
  伊美娜道:“经上说:从虚空中来,仍然返回虚空,飞禽野兽,要是肯帮忙,我爸爸就是升天更快了。”
  铁铮强心知这是各地风俗不同,当然不能强人遵从自己的方式,并且那样也绝对不合式,因道:“就那么办吧!”
  伊美娜却又道:“可是……”
  铁铮强便知她又有为难之处,因道:“还有什么困难么?”
  伊美娜道:“还要两个人护送,这也是我们教里的规矩!”
  铁铮强道:“我可以……”
  伊美娜却拦道:“有哈木金同我,再有请徐小山帮忙就可以了!”
  小山心里真是不愿意,皆因爱琪在他心里的份量好像更重一些,可是伊美娜新遭父丧,又不好坚拒。
  铁铮强老于世故,见状知情,因道:“小山你就伴她去一趟吧!七月十五日我们在黑森林边见,我事先还得邀些人手,预做安排呢!”
  伊美娜喜上眉梢,徐小山则是暗中叫苦,心说:万一再出些花样怎办,尤其这个野丫头,并不太好伺候呢!心里虽是如此想法,但是铁铮强已然吩咐,只好应道:“好!就那么办!”
  伊美娜脸上登时就露出一片喜容,笑嘻嘻的说道:“你是天下大大的好人!”
  哈木金早已去找一些为婆罗教主下葬的用具,只见他拿下二支木棍,还有一卷白布!
  哈木金首先把二支木棍用白布扎成一架软床模样,然后又作了两条布带!预备挂在脖子上,以备抬扛之用。
  小山见心思如此的巧法,赞道:“这真太舒服了!”
  伊美娜却望着他一笑道:“你也睡这种软床吗?”
  小山忙道:“抱歉!在下命大福厚,一时还死不了,所以不需要它,就是一旦身亡,我想按我们的办法,应该睡的是木头的硬床,就是俗话所说的棺材才是,这种软床大概没福消受了!”
  伊美娜脸上一寒,一付含泪欲泣的模样!
  小山还当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伊美娜,忙道:“其实都差不多!”
  他那知伊美娜,现在已是婆罗教的教主身份,心中百般盘算怎样才能使小山入教,然后才能谈到终身大事,谁知稍一试验,竟感觉困难重重,皆因,婆罗教把死看得非常的重大,尤其是睡上这种软床那还是无上的光荣呢!
  小山那能理解伊美娜的心中所想,一见她沉思不语之状,又不知那点得罪她,还当是新遭父丧,心情不爽,故而说道:“我们可以走了吧!”
  伊美娜张开那对如水秋瞳,幽怨的叹了口气,道:“走吧!”
  小山抬着木棍的前端,哈木金抬后端,然后一起走向铁铮强夫妇道了声:再见,领先而去!
  出得村庄,小山因是走在前端,忙回首说道:“到那里去呀!”
  伊美娜四下一顾,道:“朝北走!”
  皆因伊美娜发现北方的山势甚是雄伟,并且也更高些,因而她才指定向北方走!
  望山走路,那是一件最不合常情的事,皆因山看起来好像就在眼前,但是走起来,就远了!并且这山望着那山高,到底那个山高,那就颇费周折了。
  小山也是没有这种经验,还仗着近日功力逐渐加高,所以还不大感觉出劳累来!
  日复一日,日出月落,望山走山,走了将近七日才算走到山脚之下,抬眼一望,山峰竟插入白云之间,并且连个樵径全无。
  小山一踌躇,伊美娜也是跟着发愁。皆因那山势太陡了!
  小山道:“我们绕过去如何?”
  伊美娜道:“不行!”
  小山诧问道:“为什么?”
  伊美娜道:“上天之路是直的,那有弯曲的!”
  小山倒被她说的一楞,心说:这话的歪理也对,可是直着走那怎能上的去!
  伊美娜忽的愁眉一展,说道:“有了!”
  小山也高兴的问道:“怎么办?”
  伊美娜嘻嘻一笑,说道:“把我父亲绑在软床上,然后再背在后背上,慢慢爬上去不就行了!”
  小山心道:亏你想出这种臭主意,但他不好直接说不好,因为那样怕惹伊美娜不高兴,道:“可是爬也爬不上去呀!”
  伊美娜又道:“上边拉!”
  小山一怔道:“谁拉?”
  伊美娜道:“你先上去,再拉哈木金!”
  小山道:“我根本上不去!”
  伊美娜道:“绕上去!”
  小山道:“那不又弯了!”
  伊美娜道:“有了!干脆把软床拉上去不就行了!”
  小山道:“好!”
  皆因他不敢再说不好,因为那样一来,不知又要费多少精神来应付呢!
  伊美娜又道:“其实只要遗体不走弯路就行了!”
  小山心道:现在只好如此了!
  哈木金首先由很远的地方,绕上山去,找到一处突出的地方站好,把绳子放了下来,小山与伊美娜将婆罗教主的遗体系好,哈木金拉了上去!
  伊美娜与小山再护好遗体,哈木金再绕上去,如此一番周折,又穷一日之力,才算找到一处可以攀登之处!又费了无穷的心力,才算登上最高的峰头:那时已是日落崦嵫的黄昏时节!
  小山与哈木金抬着婆罗教主的遗体,而伊美娜则静立在遗体的侧面,双手交叉在胸前,喃喃的作着祷告,半晌方停,她道:“放下吧!”
  小山与哈木金放下婆罗教主的遗体,小山又注视了他一眼,心道:生前你是我的敌人,而你死后却交了我这样一个朋友!
  伊美娜跪在婆罗教主的身旁,不住的低诉衷肠,好希望已故的父亲,能够给她勇气与毅力,以便度过这漫长的人生之路,但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将整个的心灵交托一个人了,也希望已故的教主,能听到她的恳求。
  小山可能是数日的奔波而感到有些劳累,他竟躺在地上睡熟了过去!
  哈木金悄声的说道:“教主!”
  伊美娜望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哈木金又道:“教主!就差最后的那一着了!”
  伊美娜道:“他已经为已故教主尽了最大的心力,我看还是赦了他算了!”
  哈木金道:“教主!那是违背婆罗教的经典的。”
  伊美娜道:“我知道!”
  哈木金却半声不响,趋向徐小山,竟抬腿一脚踢了过去。
  小山啊呀一声,竟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却说哈木金暗中向徐小山踢了一脚,将他踢下山巅,伊美娜虽知这是婆罗教的生人殉葬的习惯,但内心中不由一惨,沉声说道:“哈木金你……”
  哈木金是故婆罗教主的身边红人,在新教主面前,仍有他应得的地位,但对伊美娜的指责,他也无话可说。
  俩人僵持了一盏茶的时刻,还是哈木金首先说道:“教主!在这种不能两全的情况下,我先陪老教主去了,望你多加珍重,也是为了婆罗教的前途珍重。”哈木金说完,又看了伊美娜一眼,然后竟自从那绝巅之顶,长身一跃而下,他竟追随老教主而去。
  伊美娜也因心中别有所属,她是一直在担心被踢下的徐小山,所以她来不及阻止哈木金的自戕,她只有悲呼一声,你这是做什么?但哈木金已经无法再听到她的话了。
  她在这瞬间,真觉得度日如年,首先是父亲的死,再就是小山的被暗算,其次是哈木金的自裁!老婆罗教主是为护教而亡,他死得那样的壮烈,并且也死得非常的值得,因为他走了该走的路。
  徐小山呢?他是个十足的牺牲者了,他为了帮助自己,但他竟死在自己的教规下,那太不值得了,而哈木金为了维护教规,也选择了应行的方向,应走的路!
  哈木金可说也是个十足的牺牲者。
  伊美娜想了很久,她已经由一个娇蛮的女娃,变成一个历尽沧桑的小女人了!
  徐小山的被踢下悬崖,代表她爱情生活的死亡,老婆罗教主与哈木金之死,代表了她的孤独!
  她思前想后,无法确定她个人的行止!
  回到她的来处,她仍然是婆罗教的至高的教主,但她对教规发生了怀疑,她怀疑是否真的有主宰者的存在,所以,她选择了一条最简明的道路!
  死亡,不是终止,而是再生,静止才是真正的死亡,她为了纪念她心中三个人的逝去,她决定了一件事,就是静止在这山巅,直到永恒的到来,或有那么一天,每当日出日没之际,在天边彩云消逝的刹那,人们会听到一两声掺杂着欲哭无泪式的叹息,她竟那样默默的消逝了。
  却说小山正以疲累之身,睡熟在山崖上,他仿似被人踢了一脚,力量虽然不是顶大,但也够他由上摔下来了,他猛然张眼,但见下坠的速度非常快,耳边的风声飒然。
  在那生死霎那之间,他已经无法认清当前的情势了,他无法断定那是为什么!但更无法使下降的速度降低,他只有闭起眼来,默默地忍受即将来到的一切。那是死亡前的平静,平静得连他自己真想多熬一段时刻,因为那是人生最大的享受了。
  在他幼稚的心灵里,从来就没得到过平静,故而他对平静的要求,也越加的强烈。强烈得连他自己都弄不清应该如何?
  当然他也想到了死亡,因为如此高的距离之下,摔下去那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并且还准死无疑。
  但,徐小山可能是在世上的罪孽没有受足,也可能上天还有更大的任务托于他,他没死,并且也更离奇的活下去。
  原来,小山自以为死亡就在眼前,他抛开了父亲与母亲的形影,只顾接受那突然而来的事实。
  他突然觉得右足的足腕之上,被一个东西缠住了,并且被人家扔了一个大圆圈,就因为那圆圈一晃,所以才能卸了下坠的力量。
  画圈的力道,越来越慢,终归于停止,他才能张开眼一看,登时就又吓了一大跳,心道:糟了。
  还没容他开口,但听一个老太婆叫道:“是那个男娃!”
  一旁又有人搭腔,接道:“那个男娃,该是我的啦?”
  老太婆又道:“胡说,这次犯到老娘手里,非宰不可……”
  男声道:“那又何必呢!好不容易才找到个男娃……”
  老太婆怒道:“就算天下再没有男娃了,也不要他。”
  男声道:“可是你那女娃也没服你哇!”
  老太婆道:“不要你管!”
  小山在他们的一大段对话里,已经知道是谁了,分明是欢公喜婆那对宝货,心头暗中叫苦,心说死罪难免,这活罪可也够受的。
  他张目一望,果然,现出仍是那么畏畏缩缩的欢公,而喜婆的气焰仍是那么高涨。
  欢公也早看到自己婆娘的如意杖上,扣住了徐小山,心说:这娃儿的命可真长!
  喜婆不放开她的如意杖,欢公也无法去搭救小山,虽然急在心里,但他又有什么好办法。
  喜婆冷冷的说道:“我说老杀才……”
  欢公忙道:“娘子有何吩咐?”
  喜婆道:“扔下山沟里去!”
  欢公道:“那……”
  喜婆道:“那什么!快!”
  欢公道:“可是娘子也非常的喜欢他呀!”
  喜婆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时辰不对,非这么办不可了!老杀才你就办吧!”
  小山一听,刚从鬼门关回头,又要返回奈何桥,心下一急,脱口骂道:“老不死的……”
  喜婆干瘪嘴唇一撇,然后才向欢公道:“你看他骂我!”
  欢公一伸手,竟打了小山一个大嘴巴,然后才狠狠的骂道:“敢骂我的娘子!”
  意下好似余忿犹在,仍要再打几掌才能消气的一般。
  小山气道:“我真想骂死你们这俩个大混蛋!”
  喜婆这次倒出乎意外的没发脾气,她反而一乐,道:“其实怪不得我呀,皆因……”
  她的那对杏眼一瞪,向着欢公骂道:“老杀才,你叫我说那话儿?”
  欢公忙道:“我说,我说!”
  欢公应了之后,忙道:“现在只好怨你自己的命运不济了!本来我同娘子是出来寻你的,同那个女娃,可是找来找去,就一直没能找到你,后来竟找到一个女娃……”
  欢公犹豫了一下,又道:“我们找一个男娃同一个女娃,是为了传他们我二人的阴阳神功,假如能够阴阳合参的话,世上就少敌手了。”
  小山忙道:“我不要学你们的阴阳神功,你们也别害我……”
  喜婆忙道:“那可不行!”
  小山道:“那为啥呀!”
  “因为你知道我们‘阴阳神功’怎么练法!”
  小山道:“那我就学你们的神功好啦?”
  喜婆道:“来不及了!”
  小山道:“为什么?”
  喜婆道:“你已经有了一个女娃了!”
  小山知她指的是爱琪姐,心下一转,暗道:我何不如此,因道:“我爱琪被人家捉去了,你救出她来,岂不就行了!”
  喜婆面上一喜,但倏即黯然道:“也不行了!”
  小山心想:怎的又不行了,问道:“你这老太婆不守信用。”
  喜婆忙道:“就是太守信用了,所以才不行了!”
  她转向欢公说道:“老杀才,还是你说吧!”
  欢公接口道:“嗨!说起来真糟糕,就是因为我的娘子,太注重情字了,她认为一个男人或是女人,一生只有一次钟情,如果超过就该死了!”
  喜婆道:“对!超过就该死!”
  欢公也道:“本来找你找不着,我娘子才算死了这条心,后来碰到一个女娃,她倒颇合我们二人的心愿,但是,她也有了心上人,所以,娘子感到非常的不好办!”
  喜婆道:“所以只有你死了!”
  欢公又道:“假如能够找到你同那女娃,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只是现在不行了,一切都晚了。”
  小山虽觉得这样死去,那可有点于心不甘,但事已如此,又有什么好办法呢,所以他只有闭目等死。
  欢公又道:“现在那个女娃,她讲她喜欢她表哥!”
  小山拦道:“这女娃叫什么呀!我为她死,可要把名字告诉我,我也好安心了!”
  欢公望了一眼喜婆,喜婆瞧了一眼欢公,二人脸上同时露出一股红晕,喜婆怒道:“你告诉他吧,反正他快要死了,那有什么关系呢!”
  欢公却道:“还是你说吧!娘子,既然没关系,你说也是一样!”
  喜婆气道:“我叫你说!”
  欢公可能是第一次违反喜婆的命令,忸怩的道:“我不说!”
  喜婆一伸手,抓住欢公的耳朵,叫道:“不说,拉断你耳朵!”
  欢公道:“拉断了也没法说呀!”
  喜婆奇道:“那为什么!”
  欢公脸上一红,才道:“我根本不知道呀!”
  喜婆“啊呀”一叫,也道:“糟糕!我也……”她倏的住口不言。
  一听,暗中好笑,心说:真是对活宝,乃道:“我替你说吧!你也不知道。”
  喜婆粉脸一红,怒道:“就算我不知道。”
  欢公道:“那你不会去问问她吗?”
  喜婆忙道:“对!对!”
  她一连说了两个对,身形一转,跃上一株大树,半晌方才落下地来,她满脸的愁客,悄声向欢公道:“她不告诉我!”
  欢公诧异问道:“那为什么?”
  喜婆道:“她也有条件,就是先要知道他叫什么?”
  欢公接道:“你告诉她不就是了!”
  喜婆道:“可是她不许摔死他!”
  欢公道:“那只有这么办了!”
  喜婆道:“不行呀!那丑事怎能说给那么多的人知道!”
  欢公道:“我只知道那事可是还没试过呢,不也是个大好人!”
  这欢公喜婆,越讲声音越大,根本忘了避讳别人,却被小山听了个满耳,小山“嗤”的一笑。
  喜婆这才发觉,乃道:“糟了,都被他听去了!”
  小山急道:“是你叫我听的,不是我要听的!”
  欢公也帮他说道:“对!谁叫你说的那么大声!”
  喜婆一想,很有道理,乃道:“那怎么办!”
  那样的问题,在他来讲,根本就丝毫不成问题,可是在这一对活宝的想法里,就得不到解决之道。
  小山暗中好笑,又代他出主意,道:“你们何不请教我!”
  欢公喜婆,可能是真没办法了,俩人一商量,由欢公向小山问道:“你说怎么办好!”
  小山有心的说道:“有条件!”
  欢公自己不敢作主,回头请教喜婆,喜婆这次聪明了,她向欢公特别嘱咐道:“先听听他是什么条件!”
  欢公照喜婆的言语一问,小山更加奇怪,道:“你答应了,我才说!”
  喜婆在旁听得直搓手,暗道:这可怎么办,眼睛直瞧欢公,欢公也是毫无办法可想,所以,只当没看见。
  喜婆道:“杀才,我看不答应不行了!”
  欢公道:“早就该答应!”
  喜婆道:“那就答应吧!”
  欢公转向小山道:“答应你了!”
  小山心中一喜,乃道:“你们另外再找人不就问题都解决了!”
  欢公一喜,向着喜婆道:“我看只有如此了!”
  喜婆也别无善策,黯然一点头,道:“我放她,你放他!”
  她转身欲行,倏又回身,说道:“他的条件呢!”
  小山道:“放了我们条件就没有了!”
  喜婆乐道:“喜闹了半天,才占到一点便宜!”
  喜婆那肥的身子,三跃两跃之下,窜上一株参天巨树,又一跃而下,身轻似燕,姿势美妙之极。
  小山看得暗中赞道:好身法!可是当他一眼瞧到喜婆手里捧着的那个小女孩,心头一颤,叫道:“见鬼!”
  那女孩见有人喊见鬼,也不由的回过脸来一瞧,娇呼一声,道:“表哥!”
  喜婆却吓了一跳,怔在当地,动也不动,一直在捉摸心事!
  女孩从喜婆的怀里一跃而起,跳在地上,向小山扑了过来,口中还喃喃的叫道:“表哥你可想死我了!”
  小山听她口喊表哥,还只当认错了人,仔细一看,她不正是自己一直留在心窝的那个娇蛮的小女孩吗?
  可是她为什么要喊我表哥呢!那也就糊涂了!
  湖涂的不只他一个,旁边怔住了欢公与喜婆。
  喜婆悄声向欢公道:“怎么办?”
  欢公也道:“怎么办?”
  喜婆道:“我问你怎么办?”
  “我又问谁该怎么办呢!”
  欢公这次倒免了扭耳之刑,喜婆表示得非常温柔的道:“还是问问他们呢?”
  欢公将头连点,道:“对!这是娘子第一次的好主意!”他称赞得恰到好处,喜婆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少女的娇笑。
  小山却同慧姑正在窃窃私语,正谈到他们高兴之处,他们同时露出一股喜悦之容。
  小山道:“你没死!”
  慧姑道:“我死不了!”
  小山问道:“那是你装的!”
  慧姑道:“也不是!”
  小山道:“那你一定是神仙,所以才有借尸还魂!”
  慧姑一笑道:“也不是!皆因我师父有灵丹可以生死人,而肉白骨,所以我才可以免于其难,你懂了吧!”
  小山道:“你为什么喊我表哥呢!”
  慧姑道:“见到你坠姨,或是你妈就知道了!”
  欢公却适时的道:“你们说完了吧!”
  小山不好意思的一笑,道:“多谢你老人家……”
  欢公道:“可是我们又遇上了难题!”
  慧姑道:“还是请教我吧!我叫慧姑,当然是聪明得很呀!”
  喜婆一乐道:“对!我看你就喜欢!”
  欢公道:“可是问题太麻烦!”
  慧姑道:“说说看!”
  欢公道:“我们想找俩好徒弟,可是……”
  慧姑道:“那我们都知道了,说旁的吧!”
  欢公道:“我喜欢他!”
  喜婆道:“我就是喜欢慧姑!”
  欢公道:“问题来了……”
  慧姑拦道:“那你们就收我们俩不就完了!”
  欢公沉思不语,喜婆沉吟无语。
  慧姑道:“那又有啥困难呢”
  欢公道:“我们的规矩你又不是不晓得……”
  慧姑脸上一红,那事怎好说呢!
  喜婆道:“我看只好如此了!”
  欢公道:“你不坚持了!”
  喜婆道:“爱她所爱,我不反对叫他多占便宜了,将来那个女娃我也一并成全了!”
  小山心中大喜!
  慧姑却娇羞得脸儿更红了。
  在中元节的前几天,在西北通往中原的道上,踽踽地走着两个大孩子,男的犹如玉树临风,女的则是千娇百媚袅娜多姿,透着满脸的喜气。
  由他们那种亲热的劲头来看,实在可说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般的腻与滑。
  他们就是徐小山与还没名正言顺的妻子慧姑,不过已在喜婆的主持下,行过了周公大礼,并且也学会了欢公与喜婆的传授——阴阳神功,都有着十成的把握。
  主要的是因为阴阳神功是种别走蹊径的武功,速成是它最大的优点,所以小山与慧姑,竟能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学全了阴阳神功的诀窍,只是火候还差。
  西北道上的暑热,是出了名的,何况慧姑一身柔若无骨的贴在小山的身上,所以他更觉得酷热难挡。
  小山笑着推了一把慧姑道:“表妹!走好吗,热死人啦?”
  慧姑未曾开口先脸红的低声说道:“天天晚上搂得人家喘不过气来,也不嫌热,现在倒怕起热来了,将来我非同姨妈说不可。”
  小山笑道:“可是别忘了说,晚上抱得人家喘不过气来……”
  他这里一言未了,慧姑的拳头已经打在小山的后背上,咚咚两声,但他并不觉得疼,但他仍是喝道:“疼呀!轻点好不好!”
  那知道这句话,正好中慧姑的心病,她脸儿一红,气喘吁吁的斜睨了小山一眼,才道:“坏死了!”
  小山喜在心头,把慧姑的膀子一架,慧姑的整个身子,都斜依在他的怀里,他凑上她的樱唇,慢慢地吮吸,半晌方停,说道:“这可要走到那年头才到地头!”
  慧姑也一笑,说道:“你还说人家呢!没日没夜的万一撞上个过路人,那可难为情,亏你作得出来!”
  小山拦道:“这可两厢情愿的事,你不愿意,咱们就……”
  慧姑脸上一变,叱道:“没良心的,杀千刀的,万刀刮的……”
  小山也道:“舍得吗?”
  慧姑道:“当然舍得……”
  底下的低语,都在两片樱唇紧压之上,无气无力的咽了回去。
  他们在古道之旁,又缠绵顿饭的时刻,小山道:“该死!天快黑了!”
  慧姑又疑惑到另外的地方去了,斜睨了他一眼,才道:“坏死了!竟想邪道!”
  小山道:“其实欢公师父教的,我们都是二五元精不泄,便是多耍几次也不要紧,何况这也是练功呀!”
  慧姑道:“呸!亏你还说呢?头天就出了纰漏,弄得人家……”她实在说不下去了,倏的闭口不言。
  小山想起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暗自一声好笑,慧姑又拍了他一掌,半晌又道:“万一中了怎么办?”
  小山被她逗得一怔神,道:“哈呀!”
  慧姑道:“我是说有了娃娃……”
  小山听她口气里,好像已经有了什么症候,乃道:“原来你也……”
  慧姑又捶了他一拳,说道:“你敢说……”
  小山道:“我们是秃子别笑和尚,老鸦落在猪身上,都是一般的黑……”
  慧姑叽叽呱呱的笑了半晌,又道:“喜婆问我详细的情形,我只好照直的说了,你猜她怎么样?”
  “还不是像我那个欢公师父一样!”
  慧姑道:“怎么样?”
  小山道:“脸像块红布,一会红,一会紫……”
  慧姑忙拦道:“喜婆师父格外入神呢!”
  小山道:“这也难怪他们呀!”
  慧姑道:“那为什么?”
  小山道:“你真是不懂事,我们那俩师父,根本就没圆过房呀!作了半辈子的夫妻,根本就没有享过半点夫妇之实!”
  慧姑诧问道:“真的?”
  小山道:“那个骗你是这个!”他举起右掌伸长中指,作了个乌龟的形状!
  慧姑怒道:“你敢说人家养汉子!”
  这也是小山一时口快,说溜了嘴,忙道:“我不是说你……”
  慧姑却道:“我知道,你还有个爱琪姐,还有个黎筠,还有什么伊美娜……”
  小山忙拦道:“我同她们都没你密切呀!”
  慧姑道:“你是为练阴阳神功利用人家……”
  小山知道她一犯小性子,那可麻烦了,乃道:“可是我最宝贵的全交给你了!”
  慧姑觉得心里甜甜的,但嘴上不服输,笑道:“那是你愿意!”
  小山忙道:“当然!”
  浓情蜜意中的男女,最容易感觉时光过得太快,小山与慧姑就在这种情形下,走进林中堡边上的黑森林。
  林中堡依旧,黑森林仍是张着一层令人可怖的幕,幕里上演着层层害人的勾当,可是幕外,却显得天下太平,一点也看不出血腥气,与那可怕惨像。
  小山心想:现在只有到庙里去访问一番了。
  那是他旧游之地,庙里的香火依然,我佛的金身又再重新的粉饰一番,因为它已经有些油漆斑剥,令人有些不堪卒睹,也失去了它应有的威严呢!
  小山与慧姑计算了下日子,那已是中元的前三天了,铁伯伯不见人,就连那个擅使慑音术的雷原也不见人影,他们是因为有旁的事耽搁,还是根本就没当回事。
  小山想来想去,他就难得下个肯定的解释,慧姑陪他在黑森林的边上,看了不下数次!
  慧姑忽的又想起一事,道:“金笛给你一只吧!”
  原来慧姑身边竟藏着两只金笛,一只是金笛书生给小山的,另外一只是慧姑的师父给她的。
  在慧姑的小心灵里,她本想独自办成那事,所以她一直在探金笛的来源等问题。
  小山在小表妹的探问之下,当然合盘的说出事实的经过,但慧姑她不相信金笛书生已经遇害,因为她说好人是不会短寿的,何况她师父正在等候她的归来呢!
  可是经过了这久的与小山的相处,她想:我应该与小山共同来办这件事,所以她给了小山一只金笛!
  然后她又说道:“现在我师父就是你师父了,所以这事你也有份,让我们共同来为这件事去尽力吧!”
  小山一想也是,虽然亲眼看到金笛书生与琴娘子罹难,但他并没亲手葬了他们,说不定还会有奇迹呢!
  小山想到此处,心里一阵坦然,但他为两条来自身前的人影,吸住了眼神!
  其实那太好认了,一个高得不能再高,一个又矮得不能再矮的俩人,正从黑森林的那头走了来。
  小山看清是谁之后,喜道:“二尺公!三丈叟!”
  慧姑也看到了,说道:“长的像竹竿,矮的像肉球!”
  小山连忙拦道:“别胡说……”
  他这一言未了,高矮两人已来到面前,高而瘦的三丈叟首先说道:“喝!你来的倒快!”
  小山忙向前见礼,又代慧姑介绍了一番。
  二尺公道:“我肉球也成了传书递简的红娘了,请的都没到,没请倒先来啦?庙里歇会儿去吧!”
  小山忙道:“时间还早嘛!”
  二尺公道:“早!早个屁!”
  小山在他面前,已经差了两辈,又何况事情半由自己父子而起,挨几句也不敢作声。
  二尺公却道:“孺子可教也!”
  当他们再回庙里一瞧,这回可真热闹了,群豪毕至,厅堂拥挤不堪,正在高声谈论。
  座上一见二尺公与三丈叟来到,倒立时站起一半人来,都在欢迎于他。
  小山仔细一打量,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并且认识的多,不认识的少,就是缺少爱琪一人。
  当然在这种场合里,根本就没有小山讲话的余地!
  铁铮强先把小山喊了过去,然后才给他一一的介绍一遍,有穷神爷、富丐钱铎、千岁翁、同大黑子等人。
  小山也把别后的经过择那重要的地方,说给铁铮强,铁铮强听说小山又有奇遇,然后又把慧姑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才道:
  “慧甥女同你阿姨到里面休息去吧!”
  凤儿领慧姑自去。
  厅上群雄,这才话题一转,又谈到大破林中堡,共歼千魔娘一事上来。
  当然大家已经有过初步的商讨,所以话题都集中在千魔镜一事之上。
  二尺公道:“靠雷原那家伙,是否能破得干魔镜,还真有问题呢!可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铁铮强道:“雷原那家伙,哪位知道他的底细。”
  二尺公道:“大概除了我,别人可是连听都没听过……”
  穷神爷接道:“你知道,就说说看。”
  二尺公道:“这家伙的功力,当然非比等闲,以前也是个偶然的机会里我看到他同一个老和尚较量,那老和尚据说还是圣僧的长辈呢!所以他一败再败,三败之后,就发誓不入江湖,所以现在听过他名字的人,是少而又少了。”
  穷神爷道:“这次会不会黄牛……”
  二尺公道:“按说他不可能不来,只怕……”
  铁铮强接道:“其实他不来,也没什么要紧。”
  他此言一出,穷神爷首先叱道:“你行吗?”
  铁铮强可不敢与他顶嘴,故道:“可是千佛手正是那干魔镜的魁星呢!”
  接着他又把小山又获阴阳神功的经过一说。
  穷神爷喜道:“那可该当邪道当灭,正道当兴。”
  日子飞快的过去,转瞬之间,中元正日已到,群雄都收拾妥当,向林中堡进发。
  也就刚到黑森林边上,只见一人,右手拿着他那只结柄长尾的拂尘,衣服褴褛不堪的奔了过来。
  铁铮强忙道:“雷前辈,您这是……”
  雷原拂尘一摆,说道:“回去吧!那魔镜好厉害。”
  铁铮强道:“已有防御之策。”
  雷原疑懼的一摇头,好似余悸犹在的说道:“也幸亏是我,换上个人,不烧焦了才怪!”原来这雷原,自居武林前辈,所以虽与铁铮强有约,但他却偏不信邪,偏要独闯虎穴,也好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那知一踏入那幽冥殿,首先就发现一面青铜古镜,也是雷原见多识广,一见情形不对,连忙退出来,但也被那镜中的热力,烧了个灰头土脸!此刻一见众人,他倒笑嘻嘻的道:“那火烤的滋味,确实不大好过!”
  二尺公等人也只好一笑。
  铁铮强一看距离林中堡不远,忙将小山喊过道:“千魔镜是你负责,能挡则挡,万一不行,还是赶忙退出,以不伤身为原则。”
  小山是敬谨受教。
  说也奇怪,往日那么戒备森严的林中堡,刻下竟会连半点人影全无,他们好似知道强敌来犯,要仗恃那面千魔镜来退敌了。
  小山与慧姑走在前面,一见那面青铜镜,登时就一掌拍了上去,说也奇怪,那只青铜镜中,竟自光彩闪烁,明灭之间,一股血红的浓烟起处,火力陡增!
  小山一看时机已至,右掌阳功默运,陡然拍出,藉着佛门至宝千佛手的威力,声势更加吓人。
  但听得咔喳一声,那只铜镜竟应手而裂。
  众人一见大喜,穷神爷带头,便想闯了过去。
  忽听幽冥殿,起了一阵惨厉的呼叫,中杂一阵阵的:我要杀人了的呼声,由远而近。
  穷神爷眉头一皱,道:“雷老头,瞧你的啦!林中王可伤不得,因为她是我们的人,而是被人迷乱了心神。”
  雷原道:“这本是我雷某的出色当行,放心好了!”
  他这里话声一住,幽冥殿中,飘出一条鬼魅似的人影,她只在小山脸上停了一下,然后叫道:“我要杀人了……”
  尾音托得漫长,实在有些骇人。
  雷原一见,心知:适才穷神爷交待的定是此人,故而迎了上去,炯炯眸光,先罩住了林中王的双眼,然后道:
  “你该睡了!”
  说来真奇怪,林中王竟真的倦意陡生,呵欠连声,慢慢地向地上躺了下去。
  大黑子一见,忙跑了上去把爱女抱入怀中,万分怜惜的轻拍香肩,道:
  “乖儿!好好睡吧!”
  雷原这里制服林中王,幽冥殿里又起了一阵疾鼓之声,那简直像是幽冥殿里鬼卒奏乐的一般。
  雷原回头叫道:
  “大家都退出去!”
  众人都在雷原的令下之后,退出寻丈之外。
  果然,一刻之后,乐止,一排排的鬼卒手捧白骨制成的乐器,走了出来。
  小山仔细一数,一排八名,足有十一排竟是八十八名鬼卒,声势甚为惊人。
  鬼卒后面又跟着,十数名头带面具的大汉,再后竟是一架小轿,轿前前端正坐一个干瘪枯干的老太婆,左手持着一串念珠,右手拿着一只白骨制成的鹿角模样的东西。
  雷原一见,忙向众人道:
  “原来是这老东西在作怪,小心她手上的‘白骨吹’。”
  他话声隐含戚忧,又道:
  “众位最好退开,五十丈外。”
  然后才向轿上人拱手,道:
  “故人别来无恙!”
  轿上人正是千魔娘,闻言也一摆手中的白骨吹,道:
  “你还没死!刚才我就算到是你,想不到你先天离火神功,竟能毁得我的聚火雷音镜。”
  雷原道:
  “好说,好说,雷某不敢掠美,那是徐兄弟的杰作。”
  千魔娘道:
  “我们闲话少说,还是继前未了之缘!”
  雷原道:
  “我先请教,可有个青衣帮主……”
  千魔娘道:“胜了我一切都可解决……”
  雷原道:
  “好吧!还是老规矩!”
  雷原道罢,就地坐好,只把那只拂尘放在胸前,以备万一!
  千魔娘将白骨吹就口边,呜呜的吹了起来!
  小山距离起码也有五十余丈,只觉那股肃杀之音,听起来蛮不舒服的,可是再看他人,都已坐下运功相抵。
  小山心说:这场大概可有个时候,故而他偷偷的溜向幽冥殿里去了!
  千魔娘不是没发现,只有些力不从心罢了,心道:在这白骨吹的音响之下,能坦然而能行走的,大概没有几人了,她那知小山不但有阴阳神功护体,还并且在千佛手之上又有圣僧的心血重练,所以才能不惧邪魔。
  小山进入幽冥殿一看,处处阴森森地,好不怕人,路崎岖而难行,听起那白骨吹的音调来,更加令人心悸。
  忽然看到殿侧的一支铁笼子里,有个白色衣着的人体在蠕动。小山心道:怕是爱琪姐姐了!
  过去一看果然不差,正是爱琪,他连忙劈开那铁笼子,抱起爱琪走了出来。
  场上的雷原与千魔娘,已闹至生死关头,千魔娘浑身雪白,宛如白骨的一般。
  雷原也不比她好到那里,脸上是一片焦黄,紧闭双目,好似痛苦之极。
  二尺公与穷神爷,也都跌地静坐,尽力防备。
  千魔娘的手下,也是一样。
  除掉白骨吹的凄厉音调之外,再加没有半点别的声音,小山再看怀中的爱琪,好似受伤不轻,面色雪白,紧闭双眼,呼吸缓慢之极。
  小山猛然想起千佛手来,他将千佛手抵在爱琪的七坎要穴上,缓缓地输入真气!
  爱琪倏时之间,缓张双眼道:
  “不是作梦吗?”
  小山道:
  “爱琪!这是真的!”
  爱琪竟嘤咛一声,哭出声来,道:
  “是真的么!”
  蓦地,只听场中的雷原大喊一声,道:
  “注意!”
  只听一声“吧”的一响,小山竟好似心头之上,挨了一记闷锤一般。
  当他再张眼一看,只见千魔娘的白骨吹已经炸裂,人也倒入血泊之中,而雷原也是气息微弱的躺在当地。
  千魔娘临死前的尽出最后一击,她是不分敌我,同时算计在内,所以,那些鬼卒,都已七孔流血而亡。
  爱琪在小山的护持之下,幸免于难,而赴会群雄方面,在雷原的拼命维护下,也幸免于难。
  当小山把戴有面具的拉开的时候,发现了火中人的满是疮疤的脸孔,再有就是青衣帮主,以及黎氏姐妹等人。
  现场清理过之后,恩仇了了,可是还有一堆的情爱纠纷在困扰着小山。
  那也不是一件太难解决的问题,但是必须在另外的一桩大事解决之后,才能有办法解决!
  又是几个月之后,千佛山突然在一圈佛光缭绕之下,整个地掀了开来!
  由里面走出一男二女,外面迎接的却也是一男二女,他们在一阵慈祥的眼光里,跪了下去。
  又是几年过去,千佛山的顶上,又显出一圈佛光,人们说,那是徐小山在练掌呢!
  (全书完,请看续集千佛掌)

    未来OCR一校2025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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