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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古陌阡

[连载] 墨余生《南疆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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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苦战江心 力挫曹道士  急援姑嫂 勇敌怪头陀
  谷老头当着二小卸装的时候,带了他的小儿子上街买点酒米菜殽去了。
  文宜虹见那小女儿不过是十五六岁,生得眉清目秀,口齿伶俐,倒也投缘,于是,两人也就亲热地攀谈起来。
  罗静峰对于江面上的事,的确知道太少,东问问,西问问,惹得一船人都觉得他天真、好笑。
  但是,这种笑,倒是亲热的,并不是故意讪笑,所以罗静峰也觉得无限温暖。
  过了片刻,谷维善和谷英回来了,两人的手上各携了很多东西,谷维善脸色却有点凝重。
  谷春和他的妻子黄洁接过谷维善手上的东西,顺口问一句:“爸!我们现在开船吗?”
  谷维善说声:“且慢!”走往罗静峰的身边道:“罗公子!小老儿还有几句话,要向你请教?”
  罗静峰和文宜虹都微微一愕。
  这不过是一瞬之事,罗静峰旋而笑道:“不知谷老丈问我何事?”
  谷维善看他两人的脸色,已经明白几分,下脸色又和缓了多少,轻轻说一句:“舱面上说话不方便!”迳待罗静峰和文宜虹所住的中舱走去。
  二小随着谷维善进入船舱,分别坐下。
  谷维善正容问道:“小老儿今晨上街,巧巧地遇上了一个人,问起公子是否姓罗,我当时觉到他问得太奇怪,所以骗他一下。
  “后来,在街上轰传龙溪五毒中的四人和本地的混江龙全死在江边,听说是毁在两个少年男女之手,现在萧家的人一面替死人办理后事,一面托金背蛟黄相,与及鱼峒溪二义,去寻找仇人;并且请求州太爷下令封船,大大搜捕一番,谅来事情很是严重。
  “我因见你们两位,年纪又小,身上也带兵刃,再则想到本地绝对没有谁能够一下子杀死四毒和混江龙,所以就联想到你们两位的身上;到底这事是否你两位干的!请实实在在告诉老朽一声,也好及早准备。”
  罗静峰和文宜虹听完谷维善这一段陈述,不由得互相交换一眼。
  谷维善阅人已多,心里早就雪亮,笑道:“两位少侠不必多疑,照理来说,萧明、吕达这班人物,已是死有余辜,谁也把他恨之入骨,只是无力铲除而已,这次,他们的死,除了那些狗官、狗党之外,无不人人称快。
  “小老儿所以要问的原因,不过想知道明白,以便决定开船的时刻而已。如果这事真是两位小侠所干,那么,我们得立刻开船;否则,州太爷一下令封船,就走不动了。”
  罗静峰见到这老儿竟是恁般热心,不由得起了好感,点点头道:“老丈既然是这样说,那么,就请立刻开船罢!”此话一出,无形中已承认了杀死混江龙萧明,和龙溪四毒的那件事。
  谷维善笑了一笑,探头出舱喝声:“春儿和良儿赶快把船开出去,媳妇弄一点熟菜来下酒!”
  外面应了一声,各自办事去了。
  可是,后舱里谷维善的老伴田氏却骂道:“酒鬼!你可是老糊涂了,还没有祭神烧纸,为什么就大胆开船?”
  谷维善笑道:“开到江心再祭,也是一样,人家客官有急事哩!再过一会,上头封船的令一到,想走也走不成了!”
  田氏听了,也急忙忙吩咐开船,嘴里还不停地嘟噜道:“什么狗官,三天两天要封船一次?”
  罗静峰坐在舱中,感到船身动荡,渐闻水声,知道船已退出停泊的地方,心里大慰,忽又问道:“老丈把我们载走,难道不怕萧家寻你们报复?”
  谷维善哈哈笑道:“混江龙与及涪江双煞联成一气的时候,小老儿却也怕他几分,但是自从他们闹了意见之后,我已少了几分顾虑了。现在,更不用说,涪州双煞已远游他方,混江龙又被你们毁了,在这一带江面,我还怕谁来?”
  罗静峰听到谷维善的话,知道这老头子必然是一个江湖上的异人,也就他加以注意,这才发现他双目炯炯有神,两太阳穴鼓得高高地,分明身怀绝技,内功精湛,暗地喊一声:“惭愧!”
  正待恭维几句,结识这位异人,那知文宜虹比他更快,已经叫一声:“老丈!”接着道:“这样说来,老丈必然是黑鹰帮风云笔判谷怀德谷老英雄了!”
  谷维善闻言大愕,注视文宜虹一会,才道:“谷怀德正是老朽的别名,小姑娘从何处听来的?”
  文宜虹吃吃笑道:“从我师父处听来的!”
  谷维善见她娇态可掬,不由得也随着笑道:“小姑娘的尊师是谁?你还没有告诉我哩!”
  文宜虹正容道:“恩师向来不以名讳示人,但她也经常在江湖上走动,一般同道都把她叫成‘布衣婆婆’,晚辈经常听她说起——大江上下的船帮很多,但是,有血性,有气魄的帮主只有你老人家一位。——因此,我就把这些话记在心里,可惜上船的时候,老英雄自称的名字却是不符,所以想不起来,到现在可就想起来了!”
  这一番话,听得谷维善心里舒舒服服地,“哦”了一声道:“小姑娘原来是布衣婆婆的传人,我虽然没有见过你的师尊,但也闻名已久,我这一点基业算得什么?却劳她老前辈恁般地推许,益发使我听者汗颜了!”
  又转问罗静峰道:“罗公子的师尊谅也是一位老前辈了,能否见告?”
  罗静峰见文宜虹一说师门,谷维善脸上立刻流露着景仰的表情,心知必然有这样一着,此时见他问及,也就躬身答道:“晚辈的恩师外号称为‘逃禅僧’……”一语未毕,谷维善已“哦”了一声道:“失敬!失敬!”
  此时,船已到达江心,扬起风帆,乘风破浪,趋向上游。
  谷维善笑道:“两位小侠的师尊,名满大江南北,我谷维善竟然缘悭一面,天幸今天得见两位小侠,也算是不负此生顼。现在,小船已达江心,四周都是敝帮的船在远处随行,我们可以往舱面上痛饮一番……”挽着罗静峰的左臂,走出舱外,嘴里连呼:“摆酒!”
  田氏此时正坐在后梢,笑骂道:“你还要再催促,就半杯也不给你喝,还不知道媳妇忙死了哩!”
  谷维善呵呵大笑道:“老婆子且慢唠叨,你先过来我再给你引见罢!”
  由氏笑骂道:“你真糊涂,刚才不是见过了?”
  谷维善笑道:“是啊!刚才引见的是俩位买船的客官,现在要引见的是两位江湖上的后起的义侠啊!”
  谷香听说有两位义侠,当下也没有仔细想一想是谁,从后梢的煮饭地方蹦跳过来道:“爹!你说谁是义侠?”
  谷维善笑骂道:“你这丫头别蹦到水里去了!”朝着文宜虹和罗静峰的身上一指道:“这两位不就是?”
  谷英失笑道:“爹!你又来骗人了,这一位是我刚认得的小妹妹,那一位是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小哥哥,怎么又是义侠?”
  走上前来握着文宜虹的手笑道:“小妹妹!你说是不?”
  文宜虹含笑道:“是啊!谁是什么义侠来了?还不是你爹爹乱说!”
  谷香又接一句:“是啊!”
  谷维善见她两人亲热到毫无忌惮,心里暗喜,但嘴里仍然叱道:“香儿可别胡说!”接着把二小的来历转述一番。
  这时除了黄洁忙着做菜,谷春必需掌舵之外,其余的人都围拢来听着,七嘴八舌问起厮杀的经过。
  当他们听到文宜虹独力诛四毒的时候,个个都咋长了舌,田氏更抚一抚文宜虹的秀发,说一句:“多么争气的孩子!”
  文宜虹张大眼睛道:“谷妈妈!那五毒很凶么?”
  田氏笑道:“五毒的武艺虽然不高,但他那金锁五行阵委实难破,不知道多少成名的英雄送命在他们的阵里!”
  文宜虹奇道:“不见得啊!”
  谷维善笑道:“并不是五毒的阵法不狠,而是你在无意中把那韩老二废了,因此,他们的五毒阵就变成四不像阵了,其威力自然要减小了许多。”
  叹了一口气,又道:“总之,是五毒恶贯满盈,才有此失,以为你年纪小,做不了什么,才单独和你对招,如果照他们平时的惯例,一上来就是布阵围攻,却非等闲哩!”
  罗静峰和文宜虹才恍然大悟,但是,二小的心里终不以为然,认为五毒的技艺既然那样地劣,纵使阵法高明,也无补于技艺。那知就因此一念之差,后来几乎送命在泯江六怪的六合阵。
  当下酒菜已熟,黄洁和谷英把它摆在舱面。除了谷英不喜欢喝酒,自去替他的大哥掌舵之外,其余的人统统坐在一席,喝了起来。
  这时,是四月杪的季节,大江两岸,榴花已开始丹红,头顶上的太阳虽烈,但他们把芦席拉了起来,而且江上清风习习,暑气全消,各人边吃边谈,一边闲观两岸的景致,另饶一番风趣,罗静峰瞩目远眺,发现下流有几艘同样的船舶,远远跟着,因为谷维善已说有船帮跟随,知非虚证,心里暗道:“这黑鹰帮的实力倒也不小!”
  这一餐竟吃了个多时辰,罗静峰俟收拾完毕,和各人说一声,然后入舱睡了,也不知是经过多少时候。
  罗静峰在朦胧之中被一阵叱骂声惊醒,慌忙提着宝剑走出舱面,已见谷家父子婆媳个个手握兵刃,脸现怒容注视大江上游。
  原来上游势如奔马地,驶来一艘比谷家这艘将近一倍大的船,只隔着十几二十丈远近,而且船头正对准谷家这一艘。
  罗静峰对于江面上的事,知道虽然不多,但是,看谷家各人紧张的样子,也猜到上游那艘船是蓄意寻仇来了,奇怪的是文宜虹这时却不知去向。
  罗静峰以为文宜虹必然是因为夜来太累,在舱里睡熟了,忙向舱里大喊:“虹妹!快点起来!”
  那知文宜虹却在他的头顶骂道:“傻瓜!快脱去你的外衣罢!”
  罗静峰仰头一看,原来文宜虹穿着鱼皮水靠,背后斜插着一枝长剑,攀在那高高的船蓬横骨上,尽促他快脱去外衣,罗静峰虽然脸上一阵火热,但是,形势越来越急,也不由得他犹豫,急忙把外衣脱去,露出一身金黄的獏甲。
  就在他刚脱完衣服的时候,把舵的田氏猛然大喝一声,尾舵猛然一旋,风帆也同时一转,船头立刻改变了一个方向,罗静峰没防到这一下,身躯往侧面一栽,几乎摔进江里。
  但是,在船蓬上的文宜虹却利用船蓬转向外方的时机,娇叱一声,轻飘飘地落往距离不及二丈的大船,在空中趁势一剑,把大船上儿臂粗细的蓬缆斩断。
  那边大船正是载来一批寻仇的高手,满以为在未过招以前,先利用自己坚固的大船,把谷维善的船撞沉,然后打个起来,必然可以赚得不少便宜,那知事出意外,竟由空中落下一个女孩,斩断了他们的船蓬,速率当然要减少得多了,再则田氏及时把船头改向,两船竟是擦舷而过,并没有直接撞上,大船上那些凶徒,一见计划落空,为首的暴喝一声,四五样兵刃,同时向文宜虹进击,另有五六名凶徒,竟跳过谷维善的船上来。
  谷维善一见来人,立刻呵呵大笑道:“我以为是谁,胆敢来此胡闹,原来又是你这打不死的老鬼!我这船儿太小,杀你又嫌污了我的船板,快点滚回去罢!”
  来人之中一个虬髯环眼的老人也呵呵笑道:“谷老儿!久违了!五年前黄河一别,我高中峰梦寝难忘,难道今天遇上,还不招呼好朋友一会么……”
  话未说完,一道黄影飞掠而至,喝声:“我要你滚回去!”
  只听到“蓬!”一声,那环眼老人被震得后退几步,如果不是船舷挡着他,老早就摔到江心里去了。
  原来罗静峰一眼看到文宜虹已在大船那边打了起来,再则恨这环眼的高中峰笑声里含有无限的冷意,所以跃过来就是一掌
  这一掌为了测探敌人的深浅,罗静峰不过用了四成的功力,高中峰仓促应招,掌力也未能全发,虽然摇摇欲堕,但其功力深厚可知。
  高中峰正和谷维善答话,忽然见一道黄影掠来,喝骂声中,一股掌风已到。
  此时,也无暇细看是谁,急忙双掌护胸,往外一伸,霎时感受身上重力压下,不由得倒退几步。
  待那黄影一定,始见面前四五步的地方,站有一个剑眉星目的美少年,身上穿着一套金黄色紧身水靠,肩上斜插着一枝宝剑,怒目视着自己,高中峰气得又惊又怒,喝道:“你可是姓罗的小子?”
  罗静峰见他居然能够认识自己,也微愕了一愕,旋而扬眉喝道:“既然知道小爷,还不快滚!”
  高中峰一声朗笑,接着道:“真个是你,倒不虚此行了!”
  回头对同来的人叫道:“各位好朋友听了!面前这个姓罗的,就是半年前大破卧虎庄,夜探酉阳洞,在彭水杀害赤面黄狼,打走百手魔君的小子,这小子出道未久,专和我们作对,别又让他逃了,一齐上!”
  罗静峰正不知那虬髯环眼的老人,为何会认识自己,这时见他说出一连串的往事,知道必然是百手魔君那一些人邀请来的帮手,或是传知各地拦截的凶徒。
  总之,没有半个好东西,那容他们一齐上,所以一听到高中峰喝出那“上”字,立刻就一声长啸,跃起数丈,在空中一个“筋斗翻云”同时拔出宝剑倒冲下来,一招“佛光普照”伽蓝剑耀目生辉,就如一蓬光网,朝着群贼头上罩下。
  群贼见到此种威势,惊叫一声,各挺起手中兵刃,往上迎击。
  可是,罗静峰使的是一枝削铁如泥的宝剑,那些普通兵刃一和宝剑接触,只见一阵“嗤!嗤!”的声音,各人的兵刃都削去半截,接着又是一阵惊呼。
  谷维善虽然庆幸自己无意中得到两个强而有力的帮手,但是,自己也是成名人物,那肯袖手旁观,让别人单独出力?立刻趁着罗静峰削断敌人兵刃的时机,纵身上前道:“小侠!这边交给我们好了,你过那边助你师妹去!”
  不容分说,双掌一搓,一招“摧枯拉朽”双臂往外一分,两股强烈的劲风,区分扑六名强敌,前面一名三十多岁的壮汉首当其冲,竟被击得一个踉跄后倾。
  罗静峰见谷老亲自迎敌,只得后退一步,横目一望那边船上,不禁大惊。
  原来就在他们打斗这一阵子,那艘大船就在他们十丈开外,船上四名壮汉围攻文宜虹一人,其中一枝长剑宝光闪闪,文宜虹那枝钢剑竟为所制,无法发挥威力。
  除此之外,另外还有两名道家装束的人物,站在一旁指指点点的说笑,罗静峰低喝一声:“虹妹休慌!”双脚朝船敌上用力一蹬,身如箭发,已落往五六丈的江面,接着取了一个“寒蛙奔窟”的身法,双脚往后连扬两搧,赶毕了余下的水程,那两名道人见罗静峰来势迅速,同时抱袖一拂,喝声:“着!”
  几点寒星往罗静峰的身上射到。
  这时,罗静峰心急解危,绝不留步,身子将及船边,忽见暗器射来,仗着獏甲护身,只把头部往下一钻,就沉往船舷水线下面三四尺,顺手就是一连几剑,砍得船板横飞,一艘大船被他开了几个尺许的大洞。
  罗静峰看到那江水急激地流进船舱,心生一计。
  更不打算从船外上去,立刻一缩身躯,顺着江水往船舱里面钻,不消片刻,已经走向了船尾的大舱。
  这艘大船上二三十人,都在舱面上看热闹,明知罗静峰在砍破船底,却误认为他目的在让水漏进来;反正这一艘船要不要,并无关宏旨,所以也不加以理会。
  那知罗静峰不但是让水进来,而且连人也进来。
  此时船上各人都凝神注视一场惊险的搏斗,在旁边呐喊助威,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强而狠的敌人,已掩到自一己的身后。
  罗静峰由尾舱探头一望,见船面上的搏斗更加激烈。
  文宜虹一枝长剑虽然矫若游龙地化成一幢银光护着自己,但因敌人那方面看一枝寒光霍霍的宝剑,占了不少便宜,任凭文宜虹的艺业再高,因为兵器上吃了亏,始终不敢硬碰。
  另外那两名道人,仍然注视着船敌的江水。
  罗静峰心里暗笑道:“你这两个牛鼻子老道,现在要毁你易如反掌,但我要夺下那只宝剑给我虹妹,只好让你多活些时了!”
  立刻双脚一点,大喝一声,身随剑走,到达那使宝剑的汉子身旁,一招“拦江截斗”往那汉子的身后斩去。
  那汉子正在全神搏斗的时候,忽闻劲风起自身后,知是被袭,还以为自己的宝剑锋利,打算削断敌人的兵刃再说,所以头也不回,身躯一挫,一招“神龙摆尾”剑往后撤。
  岂知罗静峰存心使他上当,所以“拦江截斗”一招并没有用实,立刻就踏上一步,剑锋往外一偏,竟把那汉子的右臂卸了下来,顺势一掌,把那汉子打往前面。
  文宜虹因为那汉子的宝剑,几乎吃尽苦头。此时见他血淋淋地撞了过来,顺手就是一剑,把他斩成两段,接着一招“狂飚骤起”长剑往外一荡,只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震得余下三人的手腕发麻,各自跃退一步。
  罗静峰斩落那汉子的手臂之后,一俯身拾起那枝无主的剑,恰遇文宜虹迫近身旁,忙把剑柄往前一递道:“虹妹!使用这枝剑罢!”
  文宜虹接过宝剑,还来不及细看,就听到头顶上一声大喝:“接这一招!”一股强烈无比的劲风,当头罩下。
  罗静峰和文宜虹都同时往船面一倒,各自一个“大圣翻身”滚往一旁,剑光起处,围观的群敌惨叫连声。
  但是,罗文两人原先会合交剑那块船板,却被那老道的掌风震裂。
  那老道见此情形,忙对群凶喝一声:“你们不要再上来送死!”制止各人上前,回身对刚站起来的罗静峰和文宜虹喝道:“你这两个小鬼胆敢来此架梁惹祸,到底是何人的门下,不说出来,我就要惩治你了!”
  罗静峰嘻嘻笑道:“凭你这牛鼻子,也配查问我的师门?”
  文宜虹接着道:“妖道!你叫做什么东西?”
  那老道怒喝道:“我曹一飞不毁你这两个小东西,也不再为人了!”
  文宜虹吃吃笑道:“看你也有六七十岁的人了,还是恁般大的火气,你不为人倒是实在,过一会你就要变成鬼了!还要强什么嘴?”
  那老道气得吹胡瞪眼,喝道:“师兄!你对位那小子,让我来杀这臭丫头,看谁先得手?”
  文宜虹冷笑一声道:“少吹一些罢!本姑娘也绝不饶你,先尝尝这枝利剑罢!”就把新得来那枝宝剑舞成一团剑花,一招“策马扬鞭”偏锋斩去。
  曹道人见剑光如雪,带有劲风,急忙后退一步,喝道:“你敢用我徒儿的剑?快拿回来!”手上拂尘一摇,一招“吕祖拂云”朝着宝剑就卷。
  文宜虹吃吃一笑道:“这是你师父的剑!”
  曹道人不由得一惊,急忙后退一步叱道:“你怎知道是我师父的剑?”竟然不再进招。
  文宜虹更加大笑道:“你偷你师父的剑出来作恶,你师父正要找你呢!”
  曹道人脸色惨变,喝道:“你知道我师父是谁?”
  文宜虹看那道人的脸色,心知自己胡说八道居然说中了他的痛处,心里暗暗好笑。
  可是,却说不出人家的师门,只好冷笑一声道:“谁是你的师父,难道你不认得,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曹道人不由得怒道:“我师父公孙玄,我岂有不知之理?臭丫头快说实话,否则你就没命了!”
  文宜虹大吃大笑道:“你既然知道你师父叫做公孙玄,还要我说什么?难道还要我说成母子黑不成?”
  这一来把曹道人羞得脸红耳热,恼羞成怒,大喝一句:“你敢花言巧语骗我!”拂尘一扬,那些马尾根根笔直起来,朝着文宜虹的心窝就戳。
  文宜虹见这道人的内功已练到“指发成钢”的程度,不禁大惊,自知万非其敌,但也不自甘落败。
  急忙剑光一卷,施展开师门绝学的“慧珠剑法”,把一枝宝剑化成无数的剑影,堪堪和曹道人那枝拂尘,打个平手。
  却听到和罗静峰过招那道人喝道:“原来你是归虚门下那姓罗的小子!告诉你吧!余厚生和苗秀那班蠢材,已全被烧化了,你还来这里称什么英雄?”
  又听到罗静峰颤抖抖的声音骂道:“你敢伤了余伯伯,罗静峰和你势不两立!”
  不由得斜眼一望,却见罗静峰已施展出“伽蓝剑法”,一团蓝光忽上忽下地飞跃,心知他也是难以取胜,才使出这套绝技出来拼命。
  再看谷维善的船上,除了黄洁代替谷春掌舵,她的身边由谷英谷香护卫之外,其余各人,连田氏在内,也各找对手,在拼命地相搏。
  这时,大江两岸和下游的几艘黑鹰帮船,挂满风帆朝着这场江面驶来。
  这种情形,不仅是文宜虹看到,在场各人都看到了,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扬声叫道:“黑鹰帮的船快来到了!两位老前辈赶快毁这小子,别给他逃了!”
  同时从袋里取出几个流星朝船尾一掷,只闻“蓬!蓬!”连声,那流星飞起半空,又在空中爆烈成红绿相间的流星雨。
  和罗静峰对招那道人笑道:“决逃不了!这里用不着你们管!”拂尘更舞得呼呼风声,连环进招,迫得罗静峰失去还手之力。
  原来罗静峰听说余厚生一家全毁之后,心里大为着急。
  虽然他和余厚生非亲非故,但是,自从离开梵净山以来,所认识的人里面,唯有余厚生、苗秀、韦羽剑几人印象最深。
  尤其是余厚生一家都对他慈爱异常,使他享受到几个月的家庭温暖。
  此时遽闻他一家人遭受横祸,那得不悲愤异常?不过,在这性命相搏的场中,最忌一心二用,他这样心里茫然,举止失措,立被郑道人窥破好机会抢了先着。
  本来以双方的功力和招式来论,相差也很有限,罗静峰既陷于后手,当然险招屡见了。
  幸而文宜虹看出他失招的原因,立即大喝一声,右手宝剑一招“狂风袭柳”,左手长剑同时“丁山射雁”,先迫曹道人后退两步,跟着来一个“大圣翻云”平地一个筋斗,双剑趁势往后一掩,一招“灵龟入洛”护着身后,待曹道人发觉上当,想改劈空掌打她一个“顺水推舟”的时候,文宜虹已经到达罗静峰那边,双剑齐起,一招“上下交征”朝着郑道人背后砍去。
  说起这郑道人的功力比那曹道人还要深一层,但是,他老早看出罗静峰那一枝是锋利无比的宝剑。
  至于文宜虹新得这枝宝剑,更是他的师门至宝,由得他功力再深,也不敢以身试剑,只好一收拂尘,腾身而避。
  文宜虹以智胜力,一连迫退了两名道人,把身子往罗静峰的背脊一靠,大喝一声:“你怎么了!”
  罗静峰被他这一声断喝,才是如梦初醒,“哦”一声,忽又凄然道:“余伯伯他们都死了!”
  文宜虹知道他的神智仍未完全恢复,忙又偏头喝道:“所以就要在现在报仇……”
  见郑道人又朝着罗静峰进招,忙改口喝一声:“接招!”罗静峰果然身随剑走,剑光如虹地拦腰截了过去。
  文宜虹更加刁滑,仗着身躯娇小,稍为一挫身形,就从罗静峰的腋下钻出,双剑一滚,往郑道人的身上就斩。
  那郑道人刚一躲过罗静峰一招,却没想到靠在罢静峰后面的文宜虹也同时双剑滚来,此时身形甫定,再躲不易。
  急切之间,竟忘了文宜虹的也是一枝宝剑,顺手把拂尘往下一撩,只听到“嗤!当!”两声,那拂尘已被宝剑削成两段,而断下的半截却被另一枝长剑击飞到江心里,自己一件好好的道袍也被剑尖划开两道。
  郑道人遇此意外的挫折,直气得“哇哇”怪叫,大喝道:“师弟!怎么搞的?连一个女娃儿也缠不住!”
  文宜虹吃吃笑道:“你叫两个师弟来也没有用!”
  趁着他手上没有兵刃,一展双剑,又是一阵急攻,迫得郑道人毫无缓气的时间,形势为之一变。
  罗静峰眼看着文宜虹竟是恁般勇敢,回想到适才自己几乎因为失神而失闪,心里暗喊几声:“惭愧!”吐了一口气,正待换下文宜虹,忽然后面一声大喝,掌风已达身后。
  罗静峰此时回身接招,万不可能,只好一个“旱地拔葱”跃起丈许,在空中身腰一躬,一招“渔翁撤网”只见蓝光万点,倒洒下来。
  曹道人见此声势,那敢轻视,急忙不断地舞动拂尘,专找剑身拦截,一时也分不出胜败。
  但是,旁观那些凶徒,见文宜虹迫退郑道人,罗静峰迫退了曹道人,船舱里已浸满了水,黑鹰帮的船队又渐渐拢近,在这种形势之下,再不一齐奋战,必然是束手待毙。
  当下一名高大的汉子扬声大喝道:“我们一齐拼了!”
  诸凶轰然应诺,那汉子又大呼一声:“给他喂暗青子!”右手一扬,两盘寒星直射文宜虹的双目。
  文宜虹左剑一扁,“当!”一声,把打来两颗暗器同时嗑飞。
  可是,郑道人却乘此时机,往怀里一探,却取出一枝,尺许长白玉般的短箫,喝道:“野丫头再不弃剑投降,你可就没命了!”
  文宜虹见那道人一箫在手,居然大言不惭,心知他这枝奇门兵器必有来历。
  但到底经验不足,心想:“你这枝玉箫一打就断能派多大的用场?”当下冷笑道:“妖道!打不过了要使妖法不成?”
  郑道人怒喝道:“我现在就要你命!”玉箫在手上一旋,立刻玉箫一伸,直点文宜虹胸前的“鸠尾穴”。
  当那道人旋动玉箫的时候,文宜虹只觉到一团光影,不断地在眼前闪动,耀眼生花,看不清敌人的所在,心里大惊,深防道人乘机进招,所以,也把一双宝剑化成一团银光,护定自己,她这一着虽然做得不错,但又落回后手,尤其围攻的诸凶,更趁机发出雨般的暗器,迫得她手忙脚乱。
  原来郑道人这枝玉箫,并非凡玉制造,而是一种叫做金石的东西作为原料,然后用羚羊角把它攒磨而成。
  使用的时候,先立于对光的位置,旋动金石箫,把射来的光反射出去,眩乱对方的视线,使对方看不清楚,然后乘机进招,百不一失。
  文宜虹那里会知道,这一层奥妙?还以为自己所站的位置背光,在搏斗上是一个有利的位置哩。
  但是,罗静峰对付曹道人那枝拂尘,却是绰有余裕。
  这时见到文宜虹这边光影闪闪,立刻虚进一招,飞纵过来,朝郑道人身后一剑刺去。
  郑道人的艺业确也不错,在酣战之中忽闻金刀劈风的声音起自身后,脚尖微微一点,一个“凌云起步”拔高丈余,玉箫一顺俯点罗静峰的“百会穴”。
  但是,以罗静峰所站的位置来说,正是面对太阳,虽然阳光有点耀眼,而郑道人金石箫的光影已失去制人的效用,甚至于舞动起来,反而自食其果。
  文宜虹见罗静峰一出手,郑道人立即手忙脚乱,她本是慧心的人物,顿悟位置生克之理,娇叱一句:“好妖道!你手上耍的是什么劳什子?我们再来三百招!”
  一个移宫换位抢在罗静峰的面前,喊声:“静哥哥!让我来试一试!”抡起双剑,盘旋进击,转眼之间又纠缠在一起。
  罗静峰见她抢了上来,只好回身迎战曹道人去了。
  再说,谷维善率领着妻儿迎战登舟的敌人。
  虽然每人分到一个以上的敌人,但因功力悉敌,打了两三百招,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惟有坐在后梢掌舵的黄洁和护卫在身旁的谷英谷香,看看自己船上又看看敌人船上,对于两批搏斗中的人物,时而担心,时而喜悦。
  谷香一眼见到百多丈外,从下游驶来的船影,喜得叫起来道:“我们的船来了!”一语甫毕,敌方船上“蓬!蓬!蓬!”几响,一串流星已经放起。
  谷香没有见过这类东西,天真地问道:“嫂嫂!那边船上放的是什么东西?蛮好看哪!”
  黄洁皱一皱眉道:“那是敌人放的流星,看来他还另外有帮手哩!”
  果然过不多时,上游一条港又里摇出四五艘小船,那些小船一进入大江,立即箭般往下游急驶。
  黄洁心里暗惊,但又怕影响公公婆婆的作战心情,悄悄对谷英和谷香道:“你们小心看爹爹和人家过招,待我把船头转往下游去!”
  原来谷维善这一艘船,在搏斗的初期已经被斩断了帆索,如果不是黄洁压着船舵,使船首朝着上游;那么,已被江水推得打转,而且急速下流了。
  此时,为了避开上游驶来的小船,并且迎着下游驶来的同帮,黄洁想起掉转船头这一件事。
  谷香惊道:“这样不是把文妹妹他们丢了!”
  黄洁愕然道:“那么,你认为怎样办?”
  谷英接着道:“还有什么困难?如果敌人的帮手先到,我们还不是船毁人亡?到那时候,还要守着船舵干什么?不如我们三人立即上前帮助爹爹,杀掉打斗中的敌人,然后再协力迎战后来到达的敌人,岂不是好?”
  黄洁还没有答话,谷香首先叫一声“好!”手里的绣鸾刀往身后一掩,从船尾一纵而下,看定和妈妈田氏对招那敌人身后就是一刀。
  那敌人忽闻背后金刀劈风的异声,急忙回刀一挡,只听到“当!”一声,震得谷香手腕发麻,一口单刀几乎脱手飞去。
  田氏一见大惊,恐怕敌人加害谷香,大喝一声,一枝铁杖直点敌人前胸。
  谷香这才知道敌人确非易与,但是,小姑娘到底是心胸狭窄,吃了这个小亏,心里由羞变怒,牙龈一咬,反手一刀又斩了过来。
  嘴里还骂道:“恶贼!你敢欺负姑娘?”
  那敌人刚刚拨开田氏的铁杖,又闻身后刀声,心头火起,金背刀一招“孤雁回首”往后撇去,这一招,他用足了功力,打算一招就把小姑娘的钢刀打飞。
  那知谷香因为头一次吃了亏,学了乖,所以这回进招只到半途,立刻身躯往左一移,反手一刀撇向那敌人的左腋,那敌人一招挡空了,因为用力太过,身体不由得一晃,心知上当。
  然而,田氏那枝铁杖已乘着这个时机,一招“玉女穿梭”闪电般把那敌人的“志堂穴”点个正着。
  那敌人只觉得腰后一麻,心知着了人家的道儿,才喝得声“老子……”
  谷香的绣鸾刀已拦腰斩到,连下面的话都来不及说,就尸横船上,从伤口喷出的鲜血,染得谷香一身通红。
  谷香料不到敌人恁般容易杀,喜得太叫:“哥哥快来杀!”及至她回头一看,才发觉谷英和黄洁都已各自和一名敌人搏斗,而原来各受两个敌人围攻的爹爹和大哥,都各只剩下一个敌人作为对手.。
  谷香喊了一声:“嫂嫂!我来帮你!”立刻跳跃过去。
  黄洁笑骂道:“小鬼头!不要你帮!”
  谷香着急道:“不是嘛!我帮你杀快一点呀!”不容分说,一舞手中刀朝着敌人侧面就是一刀。
  田氏为了想早点结束了这场搏斗,以迎战新客,也帮起谷英夹攻一名敌人。
  其余三个敌人之中有两人原是各以二敌一,才和谷维善、谷春两人扯个平手,后来谷英和黄洁一出手,就各拉一个去了。
  此时,谷氏父子更易于施展招式,只打得几名敌人暗暗叫苦。
  在这胜败生死的关头,上游的几艘小船,顺着江流,势如激箭,眨眨眼距离不过是十五六丈,从下游上来的黑鹰帮船,距离虽也不过是十多丈,但因为逆流所以缓慢。
  忽然、上游一艘小船发出一声长啸,霎时见一个黑衣头陀踏着水面,如飞而来。
  转眼之间,已达到大船的旁边,身形一动,就登上了船面,大喝一声:“两位仙长休慌!洒家来助你。”
  曹道人朗声答道:“我们还可以打赢,你过那边船上去帮他们吧!”
  那头陀眼光一掠,立刻吼了一声,双脚一顿,“呼”一声,人已腾起五六丈,在空中略为一折身躯,竟然扑上距离八九丈远的黑鹰帮船,双脚一踏船舷,立刻双掌齐发,一招“飞鸿逐雁”竟把谷维善、田氏两人同时打落江心。
  头陀目光一移,又见黄洁和谷香,立刻哈哈大笑道:“这两个正合我用!”
  身形一动,已把黄洁的单刀打落,同时点了软麻穴,把黄洁挟在左胁下,接着双脚一移,把谷香连人带刀抱个结实,往后舱就钻。
  谷氏兄弟看此情形,无不大惊。
  谷春眼看自己的爱妻被擒,行将被辱,尤其气结,只是这时被敌人围困,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只好各咬紧牙龈,打算一拼了事。
  就在这个时候,忽听到一声娇叱,两条人影双双飞至,但见蓝光一闪,已有两名敌人横尸。
  舱门那边又娇叱道:“好贼秃!快出来受死!”
  舱里面的头陀扬声骂道:“你敢进来,我连你也一起拿来受用!”
  舱外的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文宜虹年纪还小不懂得话里的意思。
  但是罗静峰在沅陵的时候,已经听苗秀和余厚生说过采花淫贼的事,刚才就是因为看到头陀擒去黄洁和谷香入舱,料定不会干什么好事,才招呼文宜虹一声,虚进一招,立即双双下水,一个“海燕掠波”同时跃登谷维善的船上。
  这时,听到头陀在尾舱骂人,深恐宜虹冒昧入舱,心里一急,大喝一声:“贼秃!我来了!”用手中剑一招“水中拦月”反朝着另一名贼人的双脚斩去。
  那敌人料不到罗静峰心急救人,还要向自己进招,一时不及躲避,蓝光过处,双脚齐断。
  罗静峰伤了那敌人之后,立刻纵往尾舱,喝一声“虹妹!你去放水进舱,我来救人!”也不待文宜虹答话,一个“宿鸟投林”剑前身后进入舱们,人刚一进去,立闻一声大喝,一股浓烈无比的潜力当胸袭来。
  罗静峰知是头陀发出劈空掌力,万不能用剑去挡,也就立运真气,沉喝一声,左掌一伸,只听“蓬”一声,自己被震退两步。
  这一招,罗静峰已经用足全力,虽然后退两步,但那边的头陀也发觉这少年竟能仓卒间挡过一掌,倒也不敢轻视,只好放弃已到口的美食,一伸手点向谷香的“软麻穴”。
  罗静峰想趁势进招,却因为头陀身睡在二女的中间,抱了一个投鼠忌器的心理,略一犹豫,头陀已弯起腰来,喝声:“小子找死!”双掌微微一动。
  罗静峰身躯较矮,勉强可以站在舱里,此时那容头陀发出掌力?立刻一招“巴蛇呑象”身随剑走,点向头陀的“分水穴”。
  那头陀眼见蓝光一闪,剑已及腹,心知对方用的是一枝宝剑,自己虽有一身横练的功夫,也不敢挺身试剑,迫得他一个“黄莺出谷”,从通往后梢的门,穿了出去。
  罗静峰大喝一声,双脚作势一顿,却反过手来朝着谷香的头上一拍,解开她的穴道,立刻又同时解开黄洁的穴道。
  这不过是瞬间的事,忽然“嗤!”一声,一枝剑尖刺穿了舱壁,只一旋,就开了一个大洞,江水箭般朝舱里激射。
  黄洁被解开穴道之后,一低头看到自己的裤子已被撕成碎片,羞得她呜呜啜泣。
  罗静峰对于她为什么哭,还是不懂,莫明其妙地望了她一眼,说声:“走罢!”催她们从前舱门出去,自己反走出后舱,刚一踏出舱门,就听到侧方喝一声:“接这一招!”
  但是,罗静峰这次早作准备,一闻异声立即往后一缩,那头陀劈空掌竟打了一个空,气得他叫了起来。
  罗静峰反而嘻嘻笑道:“这一掌没有打着!”同时抽起一块舱板,用足手劲朝后梢一抛。
  那头陀急切间只见眼前一黑,以为罗静峰真个闯了出来,又一声大喝,一掌把那船板打飞方知上当,正拟回守舱口,罗静峰已一掠而前,笑喝:“接这一招!”剑似游龙,蓝光万点,卷了上去。
  那头陀在舱里已尝过厉害,不敢硬接,立刻拔起身形,跃上桅顶,揭开衣底,抽出一条软索,指着罗静峰喝道:“小子叫什么名字?”
  罗静峰笑道:“淫贼秃!你配问我?快下来领死!”
  那头陀大怒喝道:“你当我杀不了你?”
  一声长啸,身形离桅顶而起,在空中一连两个转身,软索舞得呼呼风声,盘成一张绳网,朝罗静峰的头上罩落。
  罗静峰不知厉害,心想:“一条绳子,能派多大用场?”更不加理会,一招“穿云射月”反而拔起身形,朝上迎去。
  那知剑尖刚和软索一接,软索竟顺着剑尖一溜下来,把他的右腕缠个结实,这才大惊失色,急把宝剑交给左手,往软索就斩。
  但是,那头陀已大喝一声,身体一沉立刻把绳索往上一撩,罗静峰身不由己,竟被抛出五六丈外,“噗通!”一声跌进江心里。
  这时,文宜虹头部刚出水面,见状大惊失色,不知道罗静峰是否受伤,慌忙一个“鱼鹰逐鲤”头部往水底一沉,潜水往救。
  那头陀见已把罗静峰从几丈高的地方抛入水中,料定他必死,又记起自己还有一件事情未办,忽忙忙地又回后舱,那知头部刚往舱里一钻,“呼”一刀正劈在他的头顶上。
  原来谷香虽然被擒,但是连刀也带入舱里,她见罗静峰出舱,嫂嫂尽在啜泣,闹得她毫无主意,顺手拿起那把绣鸾刀,想出去帮助各人杀敌。
  但是,她刚一探头,就见罗静峰被抛入江心,吓得她慌忙缩头回去,料知那头陀必然要进舱来,所以就躲身在舱口旁边。
  果然那头陀往舱里一探,就被她砍上一刀。
  不过,这一刀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反而震得她虎口发痛。
  谷香一见那头陀竟是刀剑不入,惊得大呼“救命”!
  这也是她命不该绝;她这一大呼,那头陀呵呵大笑道:“女娃儿!不要叫了,洒家陪你玩玩,包你痛快!”装模作样要进后舱,逗得她连声急叫。
  原来那头陀有一种虐待狂的性子,对方越是大叫大喊,他越是得舒适无比,越发得意,就这样叫着,笑着。
  可是,双方的援船已到,曾被头陀打落江心的谷维善和田氏,也被另一船上救起,率着帮里的座主,和曹道人郑道人那边群凶,一场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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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长啸传呼 黄狮逃一命  短吟示意 钟侠慨前情
  但那船帮各人的武艺,不过是二三流人物,那能挡得住郑曹一班虎狼之辈?转眼之间,伤亡的伤亡,堕水的堕水,已是去了大半。
  在此危急燃眉的时候,百十丈远的下游,却有两人从水中冒起头来,很快地又沉了下去,这时,双方都在热烈地搏斗,并没有人注意到水面。
  过了片刻,谷维善这艘船的上舷,“哗啦!”一声,两条身影同时纵了上来,三枝宝剑疾如风雨地朝敌阵猛攻。
  这次罗、文两人已学了乖,一味避开坚强的曹郑两恶道,专找次一等的贼党进击,只杀得那些党徒惨呼连声,纷纷落水逃生。
  郑道人眼见这边杀得愁云惨雨,舍死忘生地拼命,徒然有那广多的党徒,却没有好兵刃能阻挡那两枝宝剑。
  反而那头陀尽在调戏那女娃儿,又笑又闹,对于这边打斗竟然无动于衷,气得他大叫道:“宏半截!你到底闹什么鬼?快点来呀!”
  那头陀回头笑道:“等洒家和小娃儿玩过再帮你!”仍然拦着舱口,装模作样逗吓谷香。
  郑道人见那头陀居然不理,不由得怒喝道:“你再不过来,我可要揭你的伤疤了!”这一句话果然收效。
  那头陀见说要揭他的痛处,只说一声:“别忙!”
  从舱口那边一伸手,一条长长的软索就像长鞭般笔直地飞了过来,指着罗静峰身后的“灵台穴”。
  罗静峰先前吃了亏,已知厉害,这次小心防备,所以一闻身后异声,嘴里微微一啸,一个“旱地拔葱,”拔起六七尺,接着一个“大圣翻云”倒翻过去,顺着身形落下之势,一个大转身,剑随身转,一招“风扫落花”卷向头陀的颈脖。
  那头陀以为软索飞出,罗静峰必然用剑来削,那么仍可像先前那次一样,只稍一抽一卷,最少也可以把那枝宝剑夺了过来,
  岂知罗静峰却乘势而起,眨眼之间就到了跟前,心里也暗惊这少年人身法迅速,忙把身躯一直,沿着舱壁往上飞起,把软索往后一收,站在尾舱的顶上喝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子,两次坏我的买卖,洒家和你势不两立!”
  罗静峰冷笑一声道:“怕你不成?”
  那头陀浓眉一竖,喝道:“洒家偏要你怕!”忽然一个转身,左手一捞,竟把文宜虹从后面袭来的长剑捞在手上,喝声:“倒!”左手往下一震,就想把文宜虹摔倒。
  但是,事实上没有那么容易,文宜虹已亲眼看见罗静峰失招堕水,所以进招时先用左手那枝普通青钢剑,右手那枝宝剑却是留待应急。
  这时钢剑已入了头陀的掌握,对方一震之力,自己的兵刃几乎脱手,知是无法力争,反而趁势往前一倒,右手一枝宝剑却由下往上一撩,一招“姜公起钓”直挑头陀的丹田。
  这一招,大出头陀意料之外,更想不到对方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竟然有此精妙的招式,和精纯的功力。
  而且,又认出对方右手那枝剑,正是曹道人经常夸耀的那枝“寒水剑”,如果被它挑上,纵然不死,也得重伤,只好松开抓在手中的钢剑,身形斜斜往左侧一倒。
  但是,罗静峰已经趁着头陀回身夺剑的一瞬间,一招“神龙吐珠”闪电般刺了上去。
  那头陀顾得前,顾不得后,只闻“嗤!”一声,右胁一股凉风吹进。头陀吃这个亏可是不小,心里大怒,暴喝一声,软索一收一放,竟如灵蛇飞舞,缠兵刃,寻穴道,迫得罗文二小无处进招。
  这样一来,谷维善那边就更苦了。
  那些救援的敌人虽被罗文二小杀了好几个,但在人数上比谷维善的人数仍然多上一倍,尤其是郑道人一枝金石箫,和曹道人一枝铁拂尘更神出鬼没地,使各人防不胜防。
  罗静峰见状,知道非要拿出师门至宝出来,是无法反败为胜了,但是,两方都在混战中,如果使用“热莫敌烈火神弹”难免玉石俱焚,伤了自己人,所以,握着一颗火弹在手上,叫道:“谷老丈,你们统统跳下水去!”
  谷维善一群人正在舍死忘生搏斗中,忽听到罗静峰发言示警,不明其意,以为他是示意自己人逃生,也就提高嗓子叫道:“罗少侠!你们快逃走罢!老朽和这些人拼了!”
  罗静峰一听谷维善颤栗的声音里含有无限哀凉,心里不由得一震,忙叫道:“你们快走!我要施法了!”
  谷维善还没有答话,一条黑影上前来喝道:“小鬼你施什么法?试试给我看!”
  一招“虎绕茂林”金石箫又发出闪耀夺目的光影,原来郑道人在那边打得很是轻松,老早就看到罗静峰把一件东西握在左手。
  这时听到罗静峰二次示警要谷维善等人退下,心知那件东西必然利害非常,所以抢了上来,企图和那头陀夹攻罗文二小,使他抽不出空来施展。
  罗静峰一见又是郑道人上来夹缠,怒喝道:“你真个找死,怪不得我!”身形往后一退,已和文宜虹挤在一起,轻轻说一声:“我们跳上尾舵去!”接着喝一声:“上!”两条身形同时折起。
  郑道人和那头陀喝声:“往那里走?”
  跟纵而上罗静峰左手一扬,喝道:“接着!”一颗“热莫敌烈火神弹”箭一般射了出去,才一出手,两人同时往船尾一堕。
  只听到“蓬!”一声巨响,烈火弹已经爆开,郑道人首当其冲,被炸得四分五裂,那些火星四射,那头陀的衣服,头发也燃烧了起来。
  那头陀见自身着火,急忙往江心一跳,浸熄了火焰,又翻上船来,一展软索,朝着谷维善那边打去。
  罗文两人等到火弹爆后,双双一纵,从火头上跃过,加入战围。
  此时,见那头陀居然能够幸免。心里暗呼可惜,三剑合力,势如风雷,又和那头陀打在一起,船尾熊熊的火光,渐渐燃到船的中央。
  那头陀和群贼看到烈火弹的威力,知道如果妄想回船逃生,必然死于非命。各抱同归于尽的念头,缠着不放。
  这时,大江的右岸,一条身影踏波而来,距离还有十余丈,发出一声长啸。
  那头陀一闻啸声,脸容陡变,只说一声:“走!”
  一个翻身跃入江心,潜得无影无踪。
  文宜虹娇叱一句:“往那里走!”正待追去。
  罗静峰忙道:“别追了!我们救人要紧!”
  文宜虹只得一抖剑锋,回身夹攻曹道人。
  可是,眼前一花,一位三十多岁书生,已站上船舷,竭声:“统统给我住手!”双袖一拂,发出一股无比的潜力,把各人推得七歪八倒,接着双掌猛然往后梢一推,陡起一阵狂风,把船上熊熊的烈焰全部吸熄,船板上仍然袅袅地冒着白烟,各人见此种威力,全被震慑住了。
  那书生扑灭了火焰之后,满面怒容,回头喝道:“谁用这种歹毒的烈火弹?”
  罗静峰虽不知来人是谁,但看到头陀一闻啸声,立即逃之夭夭,料非贼党;而且,自己使用烈火弹,乃是为了正当防卫,纵是师父责问,也还有理由可说,立即上前一步,垂剑施礼道:“烈火弹是弟子所发,因为头陀既凶且狠,又是万恶不赦的淫贼,所以只好用这种烈火弹来自卫。”
  那书生见出来答话的人,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生得英俊异常,脸上一团正气,措辞又恭敬异常,已有几分好感,及至听说还有头陀在内,心里也就明白几分,等到罗静峰把话说完,才问道:“头陀呢?”
  罗静峰又一躬身道:“头陀一闻到前辈的啸声立即赴水逃生去了,但这里还有他的同党。”
  指一指曹道人那边,那书生望一望曹道人手中的拂尘,“哦”一声道:“你原来是拂尘子的弃徒!我看在你师父的面上,现在不杀你,赶快给我滚!下次再撞在我手上绝不轻饶!”
  曹一飞见这书生竟能说出他的师门,那敢答话,只好垂头丧气,带着群凶,包起烧焦了的尸体,走下后来的船上,狠毒地回头望了一眼,往上游驶去,留下那艘大船,半浮半沉地荡着。
  那书生眼看曹道人带着船帮走远了,才回头对各人道:“你们的敌人虽然走了,说不定还在中途邀劫,我此刻没有闲暇送你们一程,倒不如就弃舟登岸,在长寿暂憩几天,待我把事办完了,再送你们过去罢!”
  谷维善此时无限感激,走上来深施一礼道:“小老儿幸得大恩人解救,得免家败人亡,敝帮也不致全帮覆没,大恩人能否示知名讳,使小老儿一家,终此馨香供奉!”
  那书生听到后面一句,不由得笑了起来道:“谷兄说得太客气了,些微小事,何足挂齿?”
  谷维善愕然道:“大恩人竟知道小老儿姓谷!”
  那书生微微一笑道:“黑鹰帮义气满大江,谁人不晓?我的姓名久已湮埋,而且是无家归不得,只好归云!”
  他打这哑谜以为无人能识,那知话刚一说完,罗静峰已拉着文宜虹跪下叫声:“钟前辈!弟子给你行礼!”
  这一跪,跪得那书生莫明其妙,忙挽起他两人笑道:“你们两人是何人的门下?怎会知道我姓钟?”
  罗静峰嘴唇一动,就被文宜虹拉一拉他的袖子,故示神秘地吟道:“油壁香车不再逢,峡云无迹任西东……”
  开头一句,归云子还以为是偶合,到文宜虹旳吟完第二句,才知道必有重大的原因,想到这里,由得归云子是仙侠之流的人物,也要神情惨淡,握着文宜虹的小手,凄然一笑道:“小娃儿!你不要故装狡猾了,你们到底是谁的门下?怎么知道我的往事?”
  文宜虹见他凄然的神情,也不忍心再逗他,吃吃地一笑道:“钟前辈听说你在綦江等候我的师父,为什么一个人到这里来?见过我师父了没有?”
  归云子愕然道:“你们的师父是那个和尚逃禅僧?”
  文宜虹吃吃笑道:“逃禅僧是他的师父!”
  朝着罗静峰一指,又道:“我的师父是员峤女侠,正是你要找的那人,,半年前她和禅僧师伯到綦江去找你,难道竟没有遇上?”
  归云子听了文宜虹这一番话,连连跌脚道:“可恨!可恨!”
  罗静峰虽不知道他恨什么,也知道必然是没有遇上,但是,既然自己的师父和师叔没有遇上归云子,却又到什么地方去了?
  此时见归云子连声自怨自艾,忙道:“钟前辈!也不必烦恼,家师于明年腊月十五,必然要聚首一次,弟子也要赶去与同门相见,至于聚首的地方,容弟子慢慢奉告,届时钟前辈能够拨冗前往,必定可以见到我师叔,如果过了那一天,又要再经十五年之后了!”
  归云子只好叹一口气道:“既然是这样,今后我倒要和你们在一起了,而且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帮我。”
  罗静峰和文宜虹满口答应道:“钟前辈有什么差遣,弟子必然尽力去做!”
  归云子笑一笑道:“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过一会再说罢!”
  但是,谷维善对于他们说的家常,半点也不懂,屡次想插言,却不知从何处说起。
  罗静峰见他一睑为难的样子,笑道:“谷老丈?我再替你引见罢!这位是我师尊的好友,他老人家的道号是归云子……”
  各人听到“归云子”三个字,都同时跪下,群呼:“归云大侠!”
  归云子这时是扶着东来西又倒,仅能扶起谷维善一人,白了罗静峰一眼道:“都是这小捣蛋,给我惹出来的麻烦!还不快点替我把各位扶起来?”
  等到罗静峰应着的时候,黑鹰帮的人已经各叩了几个头,自动站起来了!
  再说,黄洁独自在舱里哭了一会,忽听到一声巨响,舱外火光熊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同时,由舱壁破洞漏进来的水,已浸到她的膝盖。
  对于死,她倒是不怕,对于漏,却不能不堵,她本能地脱下那件被头陀撕破了的裤子堵着那个漏洞,再用一方木板按上,然后用一块长的舱板顶住。
  做完了堵漏工作,才在架上取另一件裤子穿了,又凄凄切切地哭了起来,忽然火光尽熄,人影晃动。
  田氏笑吟岭走进舱门道:“媳妇!敌人都已走了,快起来去拜谢归云大侠!”一眼望见她哭得两眼红肿,惊道:“你又怎么了?”
  黄洁被婆婆一问,更惹动她满怀心事,哇一声大哭起来。
  田氏着急道:“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为什么尽管哭?”
  那知不说还好,一说起来,黄洁哭得更伤心,把一个富于经验的田氏,急得跺脚不已。
  恰巧谷香一路嘻笑进舱,一眼见到嫂嫂还在哭,不由得愕然止步道:“事情已经过了,还哭什么?”
  田氏忙问原因,谷香胸无城府,把头陀这般那般一五一十地统统讲了出来,田氏才明白就里,怜恤地搂她在怀里,喁喁地劝慰,黄洁才渐止住悲声,随着婆婆和小姑,出舱和归云子相见
  黑鹰帮在这一场搏斗里,伤亡的人倒也不少。
  罗静峰取出特效的治伤丹给伤者服用了,谷维善一声令下,几艘帮船朝着龙溪河口进发。
  罗静峰惊道:“龙溪河岂不是五毒的家乡?”
  谷维善道:“正是!”
  罗静峰皱一皱眉道:“那恐怕不大方便吧?”
  文宜虹接口骂道:“五毒已经死了四毒,难道你还怕打架不成?而且有钟老前辈在此,天大的事也不怕!”
  归云子不由得失笑道:“你这娃儿爱打架倒也罢了,为什么还要拉上我?”
  各人无不失笑。
  这时,清风徐来,襟怀凉爽,谈论起打斗中的人物,罗静峰担忧道:“那头陀不知是什么地方来的?武功可真不弱,我和虹妹出了全力,也不过是和他打个平手!”
  归云子道:“你们说的那个头陀,可是头上东有一个铜箍,两耳后面各有一颗大痣,浓眉阔嘴,使用一根软索当作兵器的?”
  文宜虹很快就接嘴道:“正是钟前辈说的样子呀!他叫做什么名字?”
  归云子笑道:“你忙什么?他叫做四耳黄狮,我找他多少年也没有找到,居然在这里遇上,又被他逃了!”
  文宜虹笑道:“这是你叫他跑的呀!”
  归云子诧道:“我叫他逃?”
  文宜虹又笑道:“不是钟前辈在远地啸了那一声,他又怎能逃走?这还不是你叫他逃的?”
  归云子见她天真烂漫,而且又是伊人的爱徒,心里说不出的喜欢,笑骂一句;“真是顽皮的孩子!”
  谷维善不知归云子为什么要找四耳黄狮,忙问:“大侠找那黄狮作什么?听说此人行迹瓢忽,要找他确不容易哩!”
  归云子沉吟了一会,微微叹一口气道:“说起这四耳黄狮,与我也有一点渊源。他在十五年前因犯了一件错误,被我的师兄罗浮子逐出师门之后,在江湖上更加胡作非为,偏又遇上我师兄封剑归隐已久,不愿再开杀戒。所以托我代为清除,但是,他不知道从那里得知我要找他,自忖不敌,才东躲躲,西藏藏,在一个地方住十天八天就走。
  “这一次,我因为听说他在这一带活动,才兼程赶来,恰遇上这一场事,如果来快一步,倒真可以把他捕捉了。那知一步之差竟被他逃脱,找到现在,仍然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哩!”
  经过了归云子这样解释,各人才知道四耳黄狮武艺恁般高强,原来竟是归云子的师侄,默然半晌。
  归云子见各人默然,知道必然是为了四耳黄狮还未成擒,所以担心,乃朝着罗静峰,微微一笑道:“其实你们两人联手战一个黄狮,是绝对可以取胜的,就是以一对一,也不致于落败。不过,你们缺少经验,而他又有那条软索,不怕宝刀宝剑,所以你们克制不了他,以后再遇上的时候,千万记着别让他有展开软索的机会,一下子就踏中宫,抢洪门,欺身上去,那根软索就毫无用处,今夜我再传一套剑术给你们两人,这是专门克制软索的招式,学会了也好替我收拾那畜生。”
  二小闻言大喜,文宜虹更是慌忙不迭地首先拜了下去。
  各人扯扯谈谈,才知道第一批跃上谷维善的船的强徒,个个都是谷维善的死对头,尤其高中峰五年前在黄河行劫一批客船,遇上谷维善夫妇经过那地方,夫妇两人就把高中峰那些强徒打得七零八落,结了很深的仇怨。
  谷维善说完了这段往事又慨然叹道:“真想不到高中峰竟勾结那两名道人和黄狮来此地埋伏,如果不是二位小侠挡上一阵,我谷维善这回可真个完了!”
  罗静峰摇摇头道:“恐怕高中峰这批强徒并非专为老丈而来吧?如果真是为了老丈,他又怎能认识我的姓氏?而且,还知道我出山后的一切事情?”
  经罗静峰这么一说,各人也觉得事情有异,可是,却想不出其中原因。
  文宜虹笑道:“管他哩!这些芝麻绿豆的事有什么了不起,何必多绞脑汁?”转了话题,又说到四耳黄狮那根软索上。
  罗静峰说声:“请慢点说,我去拿一样东西来!”离座而起,一个箭步,走往被烈火弹烧焦的地方。
  文宜虹嘻嘻笑道:“静哥哥!你是不是找那根箫子?”她见罗静峰低头尽找,所以在取笑他。
  然而,罗静峰却听出她那笑声有些神秘,立刻跑了回来,笑道:“妹妹!可是你把它拿了?”
  文宜虹侧着头笑道:“谁拿你什么东西呀?”
  话虽是那样说,但她的神情,任凭是谁都看出来了。
  归云子笑骂道:“小孩子不准打诳话!”
  文宜虹这才从衣服底下抽出那枝金石玉箫来,笑道:“要不是我瞪那曹道人一眼,他不但是抢走郑道人的尸体,连这枝好萧也要被偷走了!”
  转口问归云子道:“钟前辈!他这枝箫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我们那些上好的宝剑竟然削它不断!”
  归云子接过金石箫端详片刻,用指甲弹了一弹,不禁喝一声:“好!”
  接着道:“这是用一种最坚硬的金石做成的,不说宝剑无法削淅他,如果不是磨成箫状,周围光滑的话,只要它有一二处尖稜,则宝剑反而被它刺穿哩!”
  文宜虹眉毛一动,又笑道:“照这样说,这枝箫竟是软索的克星了!”
  归云子愕然道:“何以见得?”
  文宜虹笑道:“四耳黄狮那根死人绳子,我们用宝剑也是削它不断,这枝箫居然比宝剑还要坚硬,拿它去削绳子,岂不比宝剑强得多?”
  各人见她说得大有道理,个个都放出希望眼光,等待着归云子答复。
  归云子起初也微笑点头,于而哑然失笑道:“那么,你又用什么东西来把金石箫磨成尖锐的兵刃?”
  文宜虹这回无法答复了,把小睑都急红了起来。
  罗静峰忽然插嘴道:“弟子想起来了,事实上也用不着磨,只要把它摔成两段,岂不是每一段都有起头起不整齐的尖口?”
  归云子把那枝玉箫往罗静峰的手中一递道:“你试试看,能不能把它摔断?”
  罗静峰刚一接过金石箫,文宜虹就嚷了起来道:“你把它摔坏了,我可要你赔!”
  罗静峰不由得一怔。
  归云子好笑道:“你们两人都放心罢!不说是摔不坏,任凭用什么来,也弄它不坏,佛门常有‘金钢不坏之身’那一句话,这种金石,也就是一般人所说的金钢石,那能够轻易地断了?”
  罗文两人你望我,我望你,仍是不信。
  归云子笑道:“我知道你们不信,倒不如立刻试一试看!”
  罗静峰说一声:“好!”双手分执金石的两端,用膝盖顶住的中部,双手同时用力,只听到“咯”一声,文宜虹一声“哎呀!”叫了起来。
  但是,归云子却哈哈大笑!
  各人定睛一看,那金石仍然是分毫无损,正在骇异,只见罗静峰摇摇头道:“没有办法!弟子这一拗之力,最少也有五百斤,那知这枝箫不但分毫无损,反而把弟子的筋骨拗得怪响!”双手把金石交还归云子。
  文宜虹从归云子的手中接过那枝金石箫,边听到罗静峰所说的话,不由得“嗤”一笑,忽又噘起小嘴说声“活该”。
  惹得各人都笑了起来。
  这时的红日,已略略偏西,船也靠在长寿的江岸。
  谷维善正吩咐谷英上岸买菜,归云子忙阻止了,并且对罗静峰道:“你和虹儿跟上我罢!今夜再回来!”带着二小上岸,直往长寿走去。
  归云子带了二小进了墟里,找了一家靠着江岸而比较清静的饭馆坐下,吩咐店家弄酒菜之后,就详详细细的询问二小学艺的经过,与及员峤女侠的情形,二小都尽其所知的说了。
  文宜虹虽然不知道归云子和自己的师父有什么关系,但是,见自己的师父一听到归云子的消息,立刻不顾一切的走了。
  这一天在船上时,自己念出那两句诗,而归云子又是那样的神情,料到两人的关系必非寻常。
  所以,连到明年腊月十五,日正当中的时候,归虚五子在大凉山绝顶大会同门的事,也都说了出来。
  归云子找章芳娣已将近一个甲子,至于章芳娣拜玉山神尼为师,并且隐姓埋名,在江湖上只称为员峤子,或员峤女侠的事,归云子并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总以为章芳娣已一经身故,但在月白风清的良辰,或者自己独处一室的时候,章芳娣的倩影,依然展现在他的眼帘,章芳娣待他的无限柔情,更占据他整个的心灵。所以,每每买醉楼头,独吟故句,无意中在綦江遇上逃禅僧对他说起伊人消息,说七天内可以使自己和章芳娣相见。
  当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到了第三天,就听说四耳黄狮在合江一带活动;归云子因为和逃禅僧有约,本来不应该离开綦江,但是他为了寻找这头四耳黄狮,已经花了十多年的光阴,此时听说就在不远,那能忍得下去?所以,他留下一封短信,说明自己离开的原因和去向,然后立即兼程西进。
  那知,归云子到了合江的前一天,四耳黄狮又离开合江了,直气得他心头火起,索性追踪到底,越走越远,不但是没有时间回转綦江,而且一走就是半年,不但再见不到逃禅僧,而且连四耳黄狮的影子也没有捞到半个。
  这时,文宜虹把归虚五子约会的地点一说,使归云子一个甲子以来的心事,终于解开愁结,直喜得心花怒放,顿呼添酒,碗大杯小地一下子喝了十几斤,然后会了酒账,笑道:“你两人跟我往一个地方,包管有点好处!”
  带着二小出到墟外,立即展开轻功,朝西奔去。
  二小不知道归云子要带他往那里,只好尽力跟随,跑得气喘吁吁,满身臭汗,约莫过了半顿饭的时光,才来到一座浓密的松林。
  归云子脚步一停,二小也就一掠而到。
  归云子看看他两人的脸孔,点点头道:“难得!难得!你们的轻功竟能跟得上我七成的功力,和四耳黄狮纵然不能取胜,也可以跑得脱了!”
  二小不知其意,只好默然。
  归云子带着二小缓步进入松林深处,走到一块比较开阔的空地,然后停下来道:“你们知道来此地做什么吗?”
  罗静峰轻轻地摇一摇头。
  文宜虹却脱口而出道:“学剑术。”
  原来,自从归云子说过教给她两人一套剑法之后,她就时时刻刻记在心里,所以一口就说了出来。
  归云子对宜虹这小家伙的心眼,那会不知道,但是,她到底是自己心上人的爱徒,当然也另眼相看,微微一笑道:“就是你会说,我偏不教你!”
  文宜虹知道归云子故意冤她,走向前去扯着归云子的衣襟猛抖,嘴里还不断地恳求着,惹得归云子哈哈大笑。
  然后正色道:“你要我教也可以,但得先把你本门剑法使出一路给我看,否则,叫我从何教起?”
  文宜虹见说肯教,立即应了一声,走往那块空地,一挽剑花,先来一个“丹凤点头”算是敬过礼了,接着将宝剑缓缓地呑回,将到达身前的时候,倏然手腕一翻,寒光骤起,立即施展出师门的“霓裳剑法”,缓慢处就如少女春游,急剧处就如莽夫咆哮;舞到中途,剑招愈来愈急,身法愈来愈快,但见一团白光忽上忽下,几乎人剑不分,归云子不由得连连点头赞“好!”
  罗静峰笑道:“钟前辈!她这套剑法才不轻易显露哩!前几天我央她教我,她只肯教一半,那知她这时一古脑儿统统搬出来了!”
  约莫过了一顿饭的时间,文宜虹忽然一声娇叱,剑似金龙飞起寻丈,然后如云雨射地,落回地面,陡然一停,文宜虹已抱剑当胸,盈盈而立,朝着归云子一躬道:“虹儿献丑了!”
  罗静峰虽然时常见她练剑,但是,最后这一招“穿云射月”使得这么紧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得也喝起釆来。
  归云子勉励了她一番,又对罗静峰道:“你也出去练一路罢!我看过你们的艺业之后,也好也一点小玩意儿拿出来啊!”
  罗静峰恭敬地应了一声,缓步走往空地的中央,拔出宝剑取了一个“怀中抱月”式,嘴里叫一声:“钟前辈!请指正了!”
  然后一招“雨打梨落”,但闻“飕!飕!飕!”一连就是三剑,接着一招“娇花带雨”,蓝湛湛的伽蓝剑像水波一般,卷起一阵阵的浪涛。
  这“伽蓝剑法”果然不同凡响,开头两招竟有恁般精妙,归云子也不由得喝起釆来。
  过了一会,罗静峰把伽蓝剑法演完,收剑回到归云子的身边,刚一站稳,文宜虹就过来给他一捶。
  罗静峰愕然道:“虹妹!你这是干啥?”
  文宜虹瞪他一跟道:“谁叫你在木花洞的时候,不把全部剑法拿出来教我?”
  罗静峰失笑道:“你还不是一样,仅把霓裳剑法教给我一部份!”
  文宜虹小嘴一嘟道:“师伯仅叫你跟我学水功,没有叫你跟我学剑法呀!”
  这一反驳,罗静峰的脸上不由得一红,懦懦道:“你不教,我也会了!”
  文宜虹也顶一句道:“你不教,我也同样会了!”
  归云子见她两人拌嘴的时候,一片天真儿女的娇态,不由得哈哈一笑道:“你们两人谁也想藏私,到后来谁也瞒不了谁,现在大家都把对方的学全了,再也没有遗憾了。但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你们的师父为什么不教,却要你们彼此交换着学?”
  原来在船上的时候,归云子见着人多,不便查问二小的经过;后来到了岸上,又因急于想知道章芳娣的消息,与及往何处才能够相会,所以又忘记问二小为何出山的事情。
  这并不是归云子不近人情,而是“情急智昏”,俗话说:“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就是这个道理。
  文宜虹一五一十地把她和罗静峰如何跟随员峤女侠往木花洞,逃禅僧如何传语消息,员峤女侠如何立刻离洞,在离洞之先,嘱咐罗静峰跟她学水功,要她跟罗静峰学剑统统都说了。
  归云子听说章芳娣一知他在綦江,立刻丢下徒弟不教,兼程前往相会,足见伊人热恋着自己,这一份恩情,更引起他无限的感慨,低头长叹一声微吟:“十年一觉杨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几颗泪珠夺眶而下。
  文宜虹见自己这样详详细细地说,反而把一个风尘异侠,武林前辈,说出眼泪来,小心眼不知道人家为什么要哭,不由得张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
  罗静峰到底比她大两岁,而且自己也尝试过几次别离的滋味,略微知道人情,可是,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位异侠,只喊得一声:“钟前辈!”却无法再接下去。
  归云子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抬头望了一眼,发觉二小都神情惨淡地凝视着,不由得凄然吟道:“悲莫悲兮生别离,登山临水送江归,武昌无限新栽柳,不见杨花扑面飞!”
  吟罢,仰头一声长啸,那啸声震得树叶萧萧落下,似乎想把几十年郁抑的情绪,都付与啸声,让它随这啸声在长空消逝。
  罗静峰和文宜虹都觉得归云子的举动有点怪异,不约而同地,彼此相望一眼。
  归云子啸罢,回过头来望着二小道:“你们不要什么前辈后辈地乱喊了!”
  看文宜虹一眼,接着道:“六十年前,你的师父和我在员峤相遇,订为夫妇,不料却因家遭惨变,劳燕分飞,地北天南永无会面的机缘,我的年纪比你的师父长几岁,你叫我做伯伯也可以,叫我做师公也可以……”
  又对罗静峰笑道:“本来你们都是归虚门下,归虚五子闻名已久,但我却无缘一见,料不到半年前得见你师,当时我也只知道他外号叫逃禅僧,却不知道他就是方壶子;正如同几十年来,我只知道员峤子和蓬莱子是女的,而不知道员峤子是我的老伴一样……”
  这时二小都已明白归云子的关系了,文宜虹不由得“噗嗤”一笑道:“师公!我师父最近二十多年来,又不叫做员峤子了!”
  归云子忙问:“她又叫做什么?”
  文宜虹笑道:“江湖上都把她叫成布衣婆婆!”
  归云子“哦”了一声道:“怪道近年来,提起员峤女侠的名头,却少人能识,要是你不说她又改了名号,我要找,也没地方找哩!”
  文宜虹忙道:“她现在是不是还叫做布衣婆婆,我又无法确定了!”
  这一来,归云子恍如跌入五里雾中,茫茫然瞠目结舌,不知所云,哑然笑道:“你这句怎说?”
  文宜虹笑起来道:“我师父前时身穿布衣,用易容丸,化颜丹这一类的药物,打扮得容颜衰老,才被人家称她为布衣婆婆;自从我们到木花洞那一天起,她已恢复本来面目,像天仙一般地秀美,那还有半点婆婆的老态?也许她现在又用什么‘仙女’什么‘子’,在江湖上行道理!”
  归云子见她尽说章芳娣如何如何地美,不由得笑道:“尽在背地里说你师父,你不怕她打你?”
  罗静峰笑道:“我师叔才疼她哩!那舍得打?”
  文宜虹瞪他一眼道:“我不准你说!”
  归云子见他两人又要拌嘴,忙道:“你两人别吵,等我把话说完,再吵也不迟!”
  接着道:“以后静峰就叫我做伯伯好了!因为我真不好做你的师叔。”
  罗静峰疑惑道:“伯伯!你为什么不长老一些?”
  归云子不由得愕然,旋而会过意来,哑然失笑道:“你以为我还年轻,不够做你伯伯的资格?”
  罗静峰摇摇头道:“不是!因为由外表看来,你不过才三十多岁啊!我以前有几个伯伯,都长了很长的胡子,而你一根也没有!”
  归云子见他竟说出小孩子的话来,也哈哈地笑道:“那么,你就叫我做叔叔好了!”
  停了一停又道:“我现在教你们一套剑术,这套剑术的名字叫做‘二十四番风信剑’,是我师尊苦心精硏的结晶,虽然仅有二十四招,然而招招凌厉,变化多端,一共有五百七十六个循环,演练熟了,绝不下于你们的本门剑法。
  “说起这套剑法,还是我师尊晚年的作品,因为他在海外无意中得到一种叫做乌金藤的珍物,加以药物制链成为软索,宝刀宝剑都无法割断,因此,又揣摩了三年,发明一种‘降龙索法’,把软索和索法都传给我师兄罗浮了。后来,又恐怕师兄所传非人,无人能制,乃编成这套剑法以专门克制降龙软索……”
  文宜虹“啊!”一声道:“降龙索就是四耳黄狮使用的那一条了?”
  归云子点一点头道:“不过,他并没有学全那套索法,就被逐出师门,至于那根软索还是他后来偷去的,幸亏,他对于索法后半段的诀要不懂,否则,不知要害多少英雄丧身索下。”
  二小闻言,互相看了一眼,娇呼一声“侥幸”!
  归云子望了他两人一眼,正容道:“以你两人现在的艺业来说,学这种二十四番风信剑法并不困难,但要想学到毫无暇疵,却要看你们自己的修为了。
  “同时,目前在世上懂得这剑法的人不多,除了我之外,连你们也不过只是四个,另外那两人也像你们一样,是我临时教他们的,至于黄狮那孽障,也不过仅懂得其中的六式,因为我一生来没有收过门徒,你们学会剑法之后,得替我办一桩事……”
  罗静峰忙道:“是什么事?”
  归云子笑道:“就是要替我馀去四耳黄狮那个孽障。”一语未毕,二小都同时答应了。
  可是,文宜虹答应了之后,忽又蹙眉道:“师公!他四海飘萍,行踪无定,我们知道往那里找他?”
  归云子又笑道:“你们不必像我二样故意去寻访,只要异日在江湖道上相遇,就替我除掉他便了,但是,我还有一个要求,就是替我留下那根降龙索!”
  罗静峰接口道:“我们决依照钟叔叔的办法做就是了!至于刚说起的两位师兄是谁,能否示知以免错过?”
  归云子笑道:“将来你会有机会遇上,现在也不必说,其中一个男孩子比你小三四岁……”又转口道:“现在时间不多,我还是快点把剑法传给你看罢!”
  文宜虹听归云子说其中一个是男孩子,那么另一个必然是女孩子了,还想多问几句。
  归云子已开口道:“虹儿!你把你师父给你的剑,借我用用!”
  宜虹解下那枝长剑,双手献上,把未说出的话儿咽回肚子里。
  归云子接过了长剑,缓步走往空地的中央,说一声:“你们要牢记着啊!”接着一招一式地,一面练,一面详详细细地讲了下去,到了第二十四招练完了,归云子喝一句:“这回看它的妙用!”
  剑招立刻一变,但见疾如风,密如骤雨,奇原突起,美不胜收。
  罗静峰看那剑招,好生眼熟,心里暗自纳闷。
  片刻,倏然剑光一收,归云子一声朗笑,回到二小的身旁道:“你两人也去练练看!”
  文宜虹娇然一笑,和罗静峰步入林空,一招胜似一招地练了起来。
  归云子见他俩居然记得分毫不爽,练得头头是道,只喜得眉开目笑,在她们练完之后,又将每一招里的变化,讲解一番,并详细指点若干不到之处,然后转回江岸。
  再说,黑鹰帮风云判谷维善,自从归云子带了二小进城之后,自己处理了帮里的善后事宜,草草用了午饭,立刻吩咐子媳买回不少菜殽,准备丰盛的晚饭,等候归云子和二小回船;一直等到戌初,才见大江的上游,三个小小的黑点,那黑点又渐渐地放大,知是归云子三人回来了,忙吩咐安席,一家人手忙脚乱地忙着,席未摆好,三人已一掠而至。
  谷维善见他们三人都笑逐颜开,以为必然是又做了一件锄奸的大事,不由得笑问道:“钟大侠!得手了么?”
  归云子听他这么一问不禁愕然道:“谷帮主,你说什么得手不得手?”
  谷维善诧道:“大侠刚才不是说过,要二位小侠帮你做一件什么事?”
  二小也接口道:“是啊!”
  归云子这才知道他会错意了,笑道:“他们两人已帮忙过了……”
  文宜虹争道:“没有啊!我帮你吃菜?”
  各人听了不禁大笑。
  归云子哈哈一笑道:“刚才你们答应我帮我做件事是不是?”
  二小方才明白,同时笑了起来。
  谷维善问起情由,归云子也不隐瞒地把二小在林里学剑,将来帮他擒四耳黄狮的事说了,然后解装入席,开怀痛饮,只见罗静峰却有点落寞,似乎耽着满怀心事,各人看在眼里,都觉得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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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00:2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古陌阡 于 2025-12-13 21:39 编辑


  第十三章 寄宿巴州 暮投飞仙阁  轻趋绝地 宵探西照楼
  罗静峰那种落寞的神情,被文宜虹看出来,骂道:“人家吃得好好的,你却皱眉苦脸作什么?难道不怕倒了人家的胃口?”
  罗静峰白了她一眼,苦着脸道:“虹妹,你想想看,余伯伯和苗伯伯两家人死得多苦,我怎能够吃得下去?”
  归云子见罗静峰答话的时候,竟是凄然欲哭的神态,愕然问道:“你说什么余伯伯和苗伯伯,他们是谁?”
  罗静峰这才记起,自己还未把认识苗秀和余厚生的经过告知各人,这时忙又补叙一番,最后还道:“这个消息就是那恶道人曹一飞亲口说的,必定是千真万确了,可惜没有把他擒获,好询问谁是真正的凶手,晚辈急于前往松藩,又不能回转辰州打听……”
  归云子见他滴下泪来,动容道:“如果神医手和醉翁已遭横祸,你纵然赶回辰州,也无济于事,好在我也要往湖广,顺便替你打听,如果见那几个小孩子,也顺便替你带走便了!”
  罗静峰急忙申谢。
  经过了这一场生死的搏斗,谷维善对于归云子和二小,都感激万分。
  且说罗静峰不但是要往泯江,而且还要溯江而上,直往松藩,忙问道:“松藩是一个蛮烟瘴雨的地方,小侠有何事要去?”
  罗静峰不及开口,就被文宜虹抢着说了,各人无不称赞几声。
  但是,田氏一语不发,想了一会,忽然展开笑容道:“老头子!我记得好像是有人在十二年前曾经说过,遇上一位身穿粗服,而举止大方的中年妇人求他渡过大江的事,你还能够记是谁不?”
  罗静峰一听,脑子里似乎闪过一道电光,照耀得他心地通明,停下杯筷,张大了眼睛,注视在谷维善的脸上。
  谷维善想了很久,才拍了一拍脑袋道:“亏你还记起这桩事情,似乎是扁头阿狗说的!”
  田氏“啊”一声道:“是,是!是阿狗说的,他还说那人带有一个六七岁大的女娃娃哩!”
  罗静峰不由得叫起来道:“谷老丈,阿狗呢?”
  谷维善笑道:“小侠无需着急,阿狗就在那边船上,着英儿去叫他过来就是!”
  过了一会,阿狗随着谷英过来。
  文宜虹一看那人,虽是身躯高大,却配上一个又小又扁的脑袋,真个名符其实的扁头,心里暗自好笑。
  但是,罗静峰却并没有那样的看法,他认为阿狗救的必然是他的母亲和姐姐,所以,阿狗一上船,立即起立相迎,热烈招呼。
  阿狗不明底细,见罗静峰这样对他,反而受宠若惊。
  谷维善忙叫阿狗坐下,把罗静峰找他的意思说了,阿狗才恍然大悟,但事隔多年,一时也难以回忆,经过了很久很久的思索,才慢条厮理地说出一既话来。
  原来远在十三年前,扁头阿狗还只二十多岁,家里母老弟幼,全靠他一人驾着小舟,在金沙江、泯江和大江的三角地带捕鱼维持生计,间中也远达高场,安力场那一带地方。那一年的暮春,在江南一带当然已经是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季节,但金沙江这一带,地高气冷,也不过是积雪方溶,仍然春云斜峭。
  这一天,阿狗背着捕渔的工具,走往系在杨树下面的小舟,猛然见到舟上蜷伏着一堆东西在那边蠕蠕而动。
  但因曙色未开,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不由得惊退几步,就在这一瞬间,那个蜷伏的东西一个翻动,人立了起来。
  阿狗看清是人,胆子也就大了,喝一声:“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睡在我的船上?”
  话音一停,就听到一个妇人的声音道:“难妇携带小女急于逃生,因此误过宿头,只好暂借贵舟一宿,现在还想过江到那边去,大哥要是能够渡我们过去,难妇必然重谢!”
  阿狗看那妇人不过是四十来岁,虽是村妇打扮,粗布荆钗,却掩不住她那雍容华贵的风范,而且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庄严,使人由然景仰,阿狗为人粗中有细,知道事非寻常,同时,在这一带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船只,当下答道:“既是逃难的大嫂,渡你们过去倒也不妨,只是大嫂想往什么地方,说与我知道知道,也好直送你们投奔!”
  那人见阿狗肯渡他们过江,面露喜容道:“谢谢大哥好意,我母女两人只要过江就行了,岂劳远送!”
  这时,小女孩醒了过来,扯着妇人的衣角,怯怯地张望着。
  阿狗见状,慨然道:“不必多说了,我渡你们过去就是!”立即解缆登舟,吩咐母女坐好,双桨轻摇,船已离岸,朝着安力场的下游驶去。
  因为水急舟轻,不消多时,已到达金沙江北岸,那妇人告别离去的时候,还拿出一小锭银子给阿狗作为渡资,阿狗推辞不掉,只好收了。
  就在母女两人走后不久,岸上忽然仅来喝骂和喊救的声音。
  阿狗听出那叱喝声音,正是母女两人所走的方向,心里就是一惊,恐怕她母女两人被人欺侮,急忙收起已撒下江里的渔网,把小船摇回岸边,立即拿起一股鱼叉,登到岸边去。
  那知才走得百多丈,就见一个身躯高大的汉子死在路旁,路上还有几堆鲜血,而母女两人都已不知去向;再往前去几十丈,又看到两具尸体。
  阿狗怔怔地望了一阵,也想不出什么缘由,只好转回船上做他的活去了。
  罗静峰听完阿狗说出这一段经过,急忙问道:“那母女两人是姓什么的,她可曾告诉你?”
  阿狗摇摇头道:“当时倒没听说!”
  谷维善又问道:“她说话的口音是什么地方人?”
  阿狗苦笑一声道:“不瞒帮主说,那时候小的还未出过门,各地口音也听不出,只知道她不是本地人罢了!”
  谷维善埋怨一句:“真蠢!”再问几样事情,阿狗都无法答复,只好把他遣去。
  罗静峰见阿狗也说不出那妇人的去向,心里闷闷不乐,对于路上的伏尸,血迹,更是暗暗担心。
  归云子看到罗静峰心神不属,知道必然是担心着他母亲的安全,忙慰道:“罗贤侄不必担心了,据我看来,令堂必是被高人救去,否则,路上的死尸何来?如果是敌人得胜,万无弃尸而逃之理!”
  罗静峰一听,果然觉得有理,心里也就释然。
  但从这时起,寻母之念头更急,可是,碍在归云子面上,只好问道:“钟大叔!你什么时候才护送我们往上走?”
  归云子笑道:“我本来没有什么事必需在此地耽搁,为的就是那个孽障,不过,你们已新得到一套剑法,足以制服四耳黄狮,再则还有你师父的烈火弹,我送不送你们都没有多大关系,今夜开船已是不行,明天早上你们就去罢!”
  罗静峰和文宜虹两人都巴不得归云子有最后那一句,齐声道:“钟大叔!你这回不往上走了?”
  归云子随意应了一声,闲谈一阵,也就登岸而去。
  次日清晨,黑鹰帮的船以谷维善领头,衔尾溯江而上,这回强敌已去,一切平安,晓驶夜泊,不消几日巴州已是遥遥在望。
  谷维善眼见和罗文两人分手在即,心里也有点凄惶,指着巴州道:“罗小侠!文姑娘!前面就是巴州了,敝帮的地头只到巴州为止,不便再送。你们要往松藩有水旱两路好走,如果走水路,可由巴州雇船往叙府,然后转入岷江,溯江而上到达石擂关,改走旱路往松藩;如果你们想从这里就改走旱路也行,而且还要近些。”
  罗静峰暗想,从陆路直往松藩虽然近些,但是,自己的生母曾在金沙江一带出现,难保她不是隐居在那一带地方,沉吟了一会道:“晩辈还是决意先往金沙江,从家母出现的地方改走陆路,要比较好些。”
  谷维善当然懂得他的意思,但是,文宜虹一连坐了几天船,局促在小小的范围里,吃啦,睡啦,大便小便啦,一切都不方便,已经是气闷非常,这时听到罗静峰的意思还要乘船,心里大为着急,忙道:“要坐船你就自己坐罢!我可不来了!”
  罗静峰讶道:“乘船有那点不好?又能够静坐练功,又不需要奔波走路,又可以浏览江岸的风物,又……”
  文宜虹见他尽赞乘船的好处,心里更是气苦,再也不肯让他“又”下去,“呸!”一声道:“我就不!”
  罗静峰仍然是不懂,只觉得这位师妹一下子不愿乘船,是非常奇怪的专,仍然婉言劝道:“虹妹!起初还是你提议乘船啊,现在为什么又改变了?”
  文宜虹见他居然把自己在涪州的建议,拿来作为支持他乘船的护符,不由得薄愠道:“我现在不高兴坐船!”
  这时,谷维善一家人眼看着二小拌嘴,都不知劝谁才对,还是黄洁的心思比较敏捷,笑了一笑,在田氏的耳根旁说了几句。
  田氏也脸泛笑容道:“罗小侠,你不要坚持乘船的事了,人家姑娘乘船不方便的地方多哩!”
  罗静峰经田氏这样一说,虽然默不作声,却疑疑惑惑地睁大眼睛望着。
  谷维善心里暗笑,忙解释道:“罗小侠想先往金沙江,从陆地上走也可以,不过,得沿这条大的南岸往上走,过了叙府,就进入金沙江,然后再向渡口就是了,但是,现在立刻就到巴州,说起巴州,是西蜀一块胜地,街市热闹非凡;除了成都,就要算这块地方最繁华,不如在巴州多逛几天,然后继续西行,谅也不致于耽搁什么正事吧?”
  文宜虹跟在员峤女侠身边的时候,也曾经到巴州几次,只是一切都有师父作主,自己并没有好好玩过,如果谷维善不提起来倒还罢了,一提起来立刻使她满心喜欢,也不管罗静峰答不答应,顺口就答一声:“好!”
  接着又道:“静哥哥!我们就在这里玩几天罢!”一双妙目牢牢地盯在罗静峰的脸上。
  罗静峰心里虽然不大愿意,可是,又不懂得如何打消文宜虹的意见,只好微微点一点头。
  文宜虹见他不表反对,喜得蹦跳起来道:“静哥哥!你真好!今夜我们就可以上岸去了!”
  罗静峰只好苦笑一声,其实他的内心痛苦已极。
  过了一会,船已靠岸,文宜虹立即拉着罗静峰和谷维善一家人道别。
  谷维善笑道:“文姑娘!你再急也不在这一时啊!现在不过是申初的时刻,待老朽置酒饯行,也不为迟!”
  田氏也帮腔劝说,尤其谷香更拉住她的手不放。
  文宜虹无可奈何地辩道:“晚辈的意思并非如此,因为夜了找客栈很不方便,所以想早点上岸而已!”
  谷维善失笑道:“文姑娘说的确是真话,不过要找客栈也不需亲自去啊,只要叫良儿前往定下房子就行了!”
  文宜虹仍摇摇头道:“这样不好!谷老丈一家人经常来往这一带,相熟的人太多,如果由你们去定房间,必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万一传到敌人的耳朵,那就大不好办,这并不是说我们怕他,而是敌暗我明,纵然能够取胜,也不知道为何要和人家打起来……”
  双眉微微一蹙,又接着道:“譬如前几天和四耳黄狮打的那一场架,虽说高中峰那群贼子和老丈结有梁子,但我终觉得里面大有文章,说不定还是因为知道我们搭上老丈的船,才故意前来挑衅。”
  瞄了罗静峰一眼,又道:“所以,我们要减小敌人的注意,而自己走自己的路。”
  谷维善哈哈笑道:“文姑娘!你也太见外了!我谷维善纵然艺业不大行,但也不是怕事的人,要再遇上那些贼子,我这付老骨头连带一家人统统赔上,也要拼一个到底,你们两人如果要立刻进城玩玩,老朽也不便栏阻,只是,请你们无论如何,也要回此来进晚餐,不要推三阻四了!”
  文宜虹想了一想,心知如果连这点也不答应,谷维善也不轻易放她走,甚至于不放心自己单独行动而惹出事来,望罗静峰一眼道:“老丈既然是这样说,我们进城去找好了安顿的地方之后,就回船上来罢!”
  罗静峰见她竟征求自己的意见,也就一展愁容,点点头道:“就这样罢!”
  又对谷维善笑道:“又要有叨老丈了!”客套了一番,携了宝剑行囊,走进巴州。
  二小一到大街,看见这个巴州果然异常,街上人头挤挤,车马纷纷,尤其奇怪的是街上的店户,都是傍山建筑,一层一层地就像一堵土墙上面凿了无数店门和窗子。
  下面几条街的几层楼房,也不过和上面一条街的路面略为高些,纵然不练过轻功,也可以一步跨上那些楼顶。
  罗静峰忽然动了一个奇想,笑道:“虹妹!我们所学的轻功,到这里真是无用武之地了!”
  文宜虹一时会不过意来,愕然道:“你说什么?”
  罗静峰笑指脚下的房子道:“这些三层楼房,不过是在我们的脚下,飞檐走壁的轻功,岂不是一无用处?”
  文宜虹这才明白,失笑道:“谁像你存着歪心眼?照你的说法,这里每一个人都可以做飞贼了!”
  罗静峰辩道:“我倒没存着坏心,要吗,就是你!”
  二小一面笑,一面说,一面走,顺步而行,越走越高,不知不觉之间,已到达最上面一条街道,偶然一偏脑袋,就见全城的房屋,像鳞片般排列在脚下,城外大江滔滔,樯桅林立,另有一番气象。
  文宜虹大喜道:“我们就在这条街上,找一家客栈来住罢,这里可以俯瞰全城,敌人一举一动,全都逃不出我们的眼底。”
  罗静峰也不断地赞好。
  二小沿着这条街走来走去,选了又选,才选到一家客栈。
  这一家客栈规模宏大异常,大门的上方横挂“飞仙阁”三个大字,门的两旁分别挂着“官商云集,仕女江汇”八个大字。
  罗静峰皱一皱眉道:“这家客栈看起来倒好,只不知里面干不干净,我们总要找比较清静的地方才好!”
  文宜虹噘嘴道:“管它哩!只要能够看到外面的景致,什么地方不好住,清不清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不待罗静峰回答,三脚两步踏上阶墀,走进门去。
  那知前脚刚一踏进大厅,厅后却转出一个身穿长袍,头上扎着一大捆白巾的中年壮汉,拦在前面道:“小姑娘!你来找谁?”
  猛然看到文宜虹斜插着两枝长剑,忙又一躬道:“姑娘可是要住栈?小店里有上好的房间!”
  文宜虹先前被那人一拦,心里原有点不释,正想叱他几句,后来见人家连连打躬,也不好说什么了,顺口道:“我要一间套房,朝着街这一面的,不然,房里两张床的也好,这种房间有没有?要是没有,就快点说!”
  那人被文宜虹一阵连嗔带说还带问,纵然经验丰富,也无法插嘴,只好连声答“有”。
  罗静峰站在文宜虹的身后,看得真真切切,心里暗暗好笑。
  此时,前厅后面一个小房里,走出一位三十来岁,头上戴着一方平顶巾的人物,经过横在侧面的柜台,到二小的面前满脸堆笑道:“小客官需要的房间,恰好小店里还有一间,请上楼去看罢!”
  回头对先前搭讪那人道:“老包!你这人真是再教也改不过来,我老早和你说过,客人到了要先请看好房间,然后请坐、献茶、挂号,这点事情,怎会说过就忘了,快领着贵客上楼去!”
  先前搭讪那人被后来出现的责怪了一顿,只是默默无语,脸上红也不红,敛手恭听,等到那人说完了,才说一声:“是也!”
  面朝二小道:“这位公子和姑娘跟小的往楼上看看罢!”
  二小随着那叫做“老包”的伙计,上得楼来,由那伙计打开房门一看,果然窗明几净,衾枕全新,是一个大的房间,分成两部份;前面这一部份,安放有一张双人的大木床,一张圆桌子,一张梳妆台和几张酸枝大木椅;打开侧门进去,是一个套间,里面的陈设,更是华丽、精巧。这两个房间,各有两个大窗子,悬挂着细竹编成的窗帘,水色山光,隐约可见。
  文宜虹满心欢喜,笑逐颜开道:“我们就住这一间罢!”讲好了价钱,立刻吩咐伙计取茶取水。
  罗静峰俟伙计一退出,眉头皱了一皱,强笑道:“虹妹!我们住这么漂亮的房间,师父不会见怪吧?”
  文宜虹小嘴一噘道:“你别来这里酸了,师父才不管这些闲账,我只见说过;只要心存仁义,行不逾轨,那么,做什么都行,就不像你有那么多繁文褥节……”闪着一双大跟睛,望罗静峰一眼道:“今夜你就占用外面这一间罢!我要往里面去了,你背上那些东西,还不肯放下来,到底想怎么的?”
  也不俟罗静峰答话,小腰肢一扭,竟往里面套间去了。
  罗静峰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深深地吐出胸中一口气,解下包裹,略一休息,客栈的伙计又送茶水来到,还带来纸笔,要他报名挂号付房金,闹了好一阵子,才道扰别去。
  忽又听套房里的文宜虹叫道:“静哥哥,你过这里来看看,我已经看到谷老丈的船了!”
  罗静峰听说能够看到谷维善的船,心里不大相信,立即应了一声,一进套间,就见文宜虹伏在窗帘里面,凝神往外望着,不由得笑道:“虹妹!你要想看,为何不挂起窗帘,看得比较真切些?”
  文宜虹忙道:“你不要打窗帘,先从这些竹缝里望出去,看能够见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罗静峰见她头也不回,只是凝视着窗外,而且又说出那样没头没脑的话,心知她必然看到什么异事了,也就从帘孔往外望去。
  果然看到谷维善的几艘帮船泊在江边,随着波浪时起时伏,看了片刻,半点也不见有什么奇事,疑惑道:“虹妹!你到底看到什么.东西?我却不见有什么异状呀!”
  文宜虹装着娇嗔道:“你那么懒,就想得现成,再看下去就可以见到了,我还看不出是什么呢?”
  罗静峰只得依样画葫芦地看着,心里空空茫茫,好像周围没有什么事物,其实,他的心情老早就幻想到往松藩见母那一套情景。
  忽然,眼前光影一闪,把他的幻梦惊醒,忙注视往窗外的两旁,果然被他发现了一件奇事,心里暗暗惊讶,也暗暗佩服文宜虹心细如发,非自己所能及。
  原来,这一座“飞仙阁”客栈,是坐北朝南,二小所租的房间,也是同一个方向。
  这时,已是申未的时刻,太阳已落下西边的山顶,惟有天上一片红霞,照耀着这一片大地。
  起先,罗静峰以为文宜虹真的叫他看船,所以没有注意到旁边;后来被那条闪动的光影,引起他的注意,这才见到东边一座单独建筑在山坡上的楼房,朝西边那窗子却是打开着,窗里面滟滟地发出一闪一闪的霞光,那光影正射在西边山凹里一间小屋的窗上。
  西边这间小屋,距离东边这间楼房最少也有十里之遥,但是,每逢楼房里的霞光一动,西边的小屋里也似乎有人影一晃。
  罗静峰着清了这些情形,一时也猜不出是什么作用,只好问道:“虹妹!你的见识比我要多些,到底他们搞什么名堂,你可能懂得?”
  文宜虹摇摇头道:“我也说不准那些人在干什么?不过,他们必然是要进行一项重大的事情,这是可以断言的,过一会我们问问谷老丈,他的经验多些,总可以知道这些古怪事件的底细!”
  罗静峰喜道:“你说的对!我们立刻就去!”
  文宜虹嗔着骂道:“你一个人先去,我还要在这里看一个结果!”
  罗静峰着急道:“那怎么行?你单独留在这里,万一遇上敌人岂不危险?”一时情急,竟忘记了自己是什么人物,和当时的环境,不知不觉中,流露出他的关心。
  文宜虹不由得“噗嗤”一笑道:“你少替我担心罢!要是这么说,难道你一个人在路上走不是更险?”
  罗静峰也不禁哑然失笑。
  两人商量了一会,仍是认为在光天化日之下,文宜虹一个小女孩单独背着剑在街上走未免太过刺目。
  如果两人一齐离开客栈,这时确要需人监视闪光那边的变化;要是不去问过谷维善,又觉得有点不放心。
  因此,罗静峰只好依照文宜虹的意思,带了必要的东西,走回江边。
  再说,谷维善目送罗文二小离船上岸之后,立刻吩咐家人买菜的买菜,买酒的买酒,为了替二小隐匿身份,只请各船上的座主过来相陪。
  看看日色将暮,才见罗静峰一人飘然而至,心里不由得十分诧异,连忙率众相迎,俟罗静峰一踏上船舷,立即上前问道:“文姑娘为何不同小侠一同回来?”
  罗静峰忙道:“说来话长,我们先进舱里再说罢!”
  谷维善见他脸色凝重,心知有异,立即吐吩儿媳看管舱面,请罗静峰和几位座主进入舱里。
  罗静峰先向各人寒喧几句,然后说出他和文宜虹在“飞仙阁”看到的奇象。
  谷维善不待罗静峰说毕,已经明白几分,唤道:“良儿!你和英儿划一艘小舟下去,看西照楼那边有什么动静?可是,别让人家发现你们!”
  谷良兄弟应了一声,径自去了。
  谷维善才吐一口气道:“照理说,我们和西照楼那些人物,素不相识,更说不上有什么怨仇。但是,罗小侠说的方向,除了西照楼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地方是那样神秘,真有点令人费解。”
  罗静峰忙接着道:“西照楼住的是什么人物?”
  谷维善蹙一蹙眉道:“你如果问起巴州任何地方,我都可以给你任何一个明确的答复,惟是,问起这个西照楼,不但我无法说个清楚,甚至于整个巴州也没有谁能够说出来。听说这西照楼原是十年前从外地来的一名富商兴建的,这位富商姓贾,本地人都称他为贾大爷,到底他是姓真姓假,是经商也还是江洋大盗,谁也査不出贾家的根底。
  “那几年我正在外地,没有看见他兴建时候的情形,据说,他来兴建那座大楼的时候,先建起围墙和六七间屋子,然后把楼建在屋子的中央,单单是这座楼就建有二年之久……”
  罗静峰不由得插一句道:“那间楼房也不过是三层,那用建筑那么久?”
  谷维善微露愁容道:“这就是它神秘的地方了,尤其是,那姓贾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招来大批工人,连那打石头的,挑靠水的,全都由那批外来的工人担任,屋子起好后不久,那批工人又不知往什么地方去了……”
  罗静峰奇道:“这是甚么缘故?”
  谷维善失笑道:“要知道是什么缘故倒也好了,后来它下面那几条街上的人也觉得奇怪,联名报官查验,那知这么一来反而造成指挥老爷一个机会——装满了一肚子的酒菜。连到后来的事也懒得管了!”
  罗静峰才“哦”得一声,谷维善旧接着道:“从那一年起,居住在附近的人,有时也发现屋里有霞光闪闪,但是,见屋主人气派那么大,谁也不肯自找麻烦,贸然前往窥探,十几年来彼此倒能相安无事……”
  “那么,西边山凹里那间小屋子呢?”罗静峰觉得那间屋子也有点异样,追问上一句。
  谷维善目视坐在他旁边那位座主道:“管老弟,那边离你府上比较近些,你知道的也比我详尽,由你来说明清楚一点罢!”
  管座主笑道:“小弟那边也没有什么异事,那间屋子原是一位姓胡的产业,约莫是十一二年前,姓胡的有事携眷远行,才把它售了,恰好遇上一个外乡人出高价把它买下,然后全部翻修,历年来都养着各种牲畜……”
  各人谈论了一阵,觉得那两个地方依旧是一个不可解的谜,惟一希望谷良兄弟回来或者是文宜虹带来另外的新发现。
  罗静峰把所见所闻默想了一会,虽觉得西照楼有点神秘,但是未必就是对己不利,到这时候,反而认为文宜虹和自己过份多疑。
  这时,已经是暮色苍茫,到了掌灯时分,江岸边大船小舟,荧荧的灯火就如繁星万点,相映成趣。
  可是,不但不见文宜虹的影子,连到谷良兄弟也不见回来,罗静峰不由得暗暗担心,惟有谷维善仍然谈笑自若,吩咐家人摆席等候。
  谷春、黄洁、谷香与田氏听说摆席,立即搬菜的搬菜,筛酒的筛酒,忙碌起来。
  就在各人忙得手忙脚乱的当儿,忽听到一声:“静哥!”一条淡白色的身影已扑上船来。
  各人知是文宜虹回来了,在罗静峰应答的声中,迎上前去。
  谷维善以主人的身份抢步上前道:“文姑娘来得正好,我们就此入席!”
  文宜虹先向各人招呼一声,才笑道:“这一顿好饭菜总是要吃的,但是,得先把船移往江心去!”
  罗静峰忙道:“这样怎行!谷家哥哥还没有回来,我们把船开走了,他们往那里走去?”
  文宜虹反驳道:“又不是统统开出去,为什么会找不到?”
  罗静峰被驳得无话可说。
  谷维善看看她两人又要拌起嘴来,忙道:“文姑娘!可是岸上的情形有变?”
  文宜虹压低声音道:“不但如此,先开船再说!”
  各人见她说话时恁般地慎重,全都知道事非小可,顿时紧张起来。
  谷维善对谷春耳边说了几句,谷春立即跨进另外一艘帮船,谷维善等也同时扬帆驶出,不消多时,已达江心一块沙洲的旁边停泊。
  谷维善肃客入座,酒过三巡,才朝着文宜虹道:“我们全帮遇祸,幸蒙文姑娘和罗小侠舍身相助,力挡凶徒,才支持得到归云大侠来救,此恩此德,敝帮永志不忘了。
  “但是,自从两位小侠登岸回来,又说遇上奇事,尤其是姑娘一到,立即吩咐移舟,难道又将遇上什么凶险么?”
  文宜虹见谷老旧事重提,脸蛋不由得一红,嚅嚅道:“老丈尽提那些过去的事做甚?”
  忽又正色道:“不过,我倒要请教老丈——在巴州这个地方,有无和别人结下梁子,或是贵帮中人和别人结下梁子?”
  这一问,把船上各人问得愕然,连到罗静峰也在暗地埋怨她冒失。
  但是,谷维善却听出话里有因,略为沉吟,也就正色道:“老朽虽非本地人氏,但来巴州寄籍也有三十多年,自信从未和别人结过梁子,至于敝帮虽然薄有声名,也不过是由于接运客货价廉迅速,若遇穷途末路的人客,不但不肯收他的船钱,反而要周济他几两川资,若是因此而引起同行的不安,那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了。”
  文宜虹静静地听完谷维善的陈述,眉梢微蹙道:“这真奇了,似乎有人想找老丈全帮人的麻烦哩!”
  接着说出一桩令人不可捉摸的事来。
  原来罗静峰离开飞仙阁之后,文宜虹很迅速地关起房门,仍然躲在窗帘的后面往外窥伺着,没有多久,楼房里面的闪光已经消逝,可是,谷维善帮船寄泊的江面附近,却有两艘小艇,在远远游弋,既不像是打鱼,更不像是摆渡,心里觉得异常奇怪,正想装束出门向谷维善告警,忽听到隔壁房门开关的声音,又惹起文宜虹好奇的性情,立刻停下脚步,想偷听邻房究竟住的是什么人物。
  邻房关门后不久,立即响起一个老年人叹息的声音,接着又有一个青年人的口音道:“范前辈!难道谷怀德那老混蛋就没有人能够制服他了?”颇有不平之慨。
  文宜虹一听到“谷怀德”三字,心头上就是一震,对两人的谈话更加留意起来。
  这时,那老人已微微“噫”了一声道:“苏贤侄!你年纪还轻,不知道谷怀德在二十年前,已是成名的人物,他的一双铁笔不知打败了河曲一带多少英雄。
  “近年来,表面上虽然装模作样做些客商货运的生意,但实际上,一心想霸占巴州往涪州这一带江面的利益,这一带的船帮已恨之入骨,我好容易请得郑道人和曹道人出面除他,那知道郑曹两人得报心急,一意孤行,不等到大伙儿到齐就单独出手,反而弄得死伤枕籍,铩羽而归,连到黄狮那样高的武艺,也逃之夭夭,看来非请贾太爷亲自出手是不行了!”
  姓苏的青年道:“范前辈!既然要请贾太爷出手,何不趁着这个时候?今天我往江边去的时候,已经到黑鹰帮的几艘破船停在岸边,如果不早一点,恐怕他们又要往别处去,岂不是大费手脚。”
  范老头接着道:“苏贤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何尝不知道趁着他们集中在此的时候,统统把他们毁去,是一劳永逸之事。
  “但是,听说谷老儿的船上还有归虚门下的两个小贼不知是否同来,如果不是那两个小贼,当时郑一立和曹一飞也很容易得手。
  “因此,我们要把人家的底细摸清了,才好对贾太爷提出,好在我已着人在江面上窥探,只要一有确息,立即回报……”
  文宜虹听到这里,心里暗唤一声“糟!”人家说了大半天的什么贾太爷,自己完全不懂,又想起游弋在江心那两艘小船,可能就是范老头所说的探船,自己一行反而落在人家的眼里,更是大为着急。
  知道再听下去,也不过是人家商量如何请姓贾的出手,一赌气,也就懒得往下听,立即虚掩窗门,轻轻锁上房门,由街上弯弯曲曲走回江岸,果然看到两艘小船仍在游弋,而且文宜虹走下码头的时候,路旁二个小摊似乎有人往外一探,旋即不见,料必是敌人的坐探,也不把他放在心上。
  谷维善听了文宜虹的经过,攒眉深思很久,才“哦”一声道:“是了!那姓苏的青年人必然是当年长岭飞鱼苏传的儿子,而那姓范的,也必定是江湖上称为杨柳岸范公湖了!
  “范公湖的艺业也不过比我略高一分半分,不足为患,这次他不敢和我正面作对,却挑拨郑曹两人出来,幸亏归云大侠拆穿他是拂尘子的弃徒,否则,又要起轩然大波了!
  “至于他们说那个贾太爷,料必是西照楼的那位怪人,而且还是一位十分难惹的魔头,不然,以范公湖那种心高气傲的人绝不会低声下气去求他。依老朽看来,敝帮这场劫运已是难免,不如就由老朽与他们一拼,以免连累多人卷入漩涡……”
  一语未毕,几个黑鹰帮的座主轰然道:“帮主!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只能够共安乐,共患难,而不能共生死不成?”
  罗静峰听说范公湖竟敢骂自己是小贼,并且还涉及师门,早已气愤在心,这时也接着黑鹰帮几个座主的话尾,冷笑道:“谷老丈!难道这样就灰心了不成,晚辈虽然不成材,但是,范公湖居然敢辱及我们的师尊,他就不来找我,我也必然要去找他,现在就请移舟靠岸,让我回去看看这个范老头到底有多高的艺业!”
  文宜虹也叫起来道:“对!对!我和你一同去!”
  这一群座主也同声愿待。
  谷维善见那么多人同情自己,感激得几乎流泪,慨然道:“二位小侠与及各位兄弟是这样看得起我谷怀德,使我不知怎样说出心中的谢意了!但是,范公湖既抱必得之志,料他在短期间内也不会往那去,至于那姓贾的更是一头坐山虎,不愁他会跑掉,我们尽可以从容计议,仔细商量出一条妥当的计策才好!”
  各人七口八舌地各抒己见,最后还是决定移舟泊岸,由罗文二小回客栈看看,然后,再作区处。
  那知岸上已是樵鼓三更,仍不见二小回转,谷维善若有所悟地叫一声:“糟!”
  那些座主急忙惊问。
  谷维善立即一面装扎,一面道:“我一下子忘记了小侠年轻好事,竟让他俩先回飞仙阁;如果范公湖等人仍在那边倒还罢了,否则,他俩必然单独前往窥探西照楼,万一那姓贾的魔头真个难惹,岂不弄出大事来?”
  接着叹了一声道:“如今只有先他两人到达飞仙阁附近,把他俩人截回来才是正策了!”
  面对一位年纪较长的座主道:“赵老弟!帮里的事请你代为招呼一下,如果过了明天不见我回来,就由你作主了!”
  那姓赵的座主忙道:“帮主!你切不可轻身冒险,我和你一块儿去!”
  谷维善苦笑一声道.:“你这番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此行并不需要人多,只要比他两人抢先一步就行,帮里需要你招呼,你更不可轻易离去!”回头嘱咐妻儿几句,勒一勒裤带,正想登岸。
  田氏忽然叫声:“老头儿!你不等良儿和英儿回来?”
  谷维善回头一摆手道:“来不及了!”一跃登岸,徜徉而去。
  谷维善一走,各人也就忙着商议应变之策,约莫半个时辰,才见下游一艘小舟冲波逐浪往这边冲来。
  各人对于那艘小舟已认得很熟,知是谷良兄弟回来了,个个都翘首注视着。
  不消片刻,小舟已靠近大船,田氏迫不及待地问:“你们见到你老子没有?”
  谷良愕然道:“爹往那里去了?”
  各人知道谷良兄弟没有和谷维善遇上,不禁大惊。
  谷良兄弟系好小舟,走上大船,田氏急忙问起经过。
  谷良低声道:“我们在西照楼附近一直等到黑夜,才看到一老一少去拍开西照楼围墙的大门,当时,本想立即回来报知,但又恐怕另有新鲜事件出现,只得仍旧候着。”
  田氏忍不住骂一句:“蠢材!难道不会叫英儿先回来?”
  谷良理直气壮道:“良儿当时也是这样想,但是,我们去的时候,太过匆忙了,竟忘带防身的兵刃,万一两人分散开去,一遇上强敌,连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所以,只好仍藏在原地,静俟机会。”
  田氏一想,谷良说的确也有理,只好叫他继续说下去。
  谷良又道:“果然隔了不久,就望见两条淡淡的白影,一前一后,急如鹰隼般掠入围墙,看那种身法之快,就像二位小侠一样,我们不知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再则看不见围墙里面的情形,只好急急回来报信了。”
  田氏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叫他两兄弟赶紧吃饭,自己则和几个座主商议如何支援的办法。
  再说,罗静峰和文宜虹回到飞仙阁,先朝邻房斜窥一眼,却见房门紧锁,心知一老一少已经远去。
  再看自己房里的东西未动,文宜虹不由得笑道:“静哥哥!那老头儿还未发现我们哩!看来他们已经往西照楼去了,我们立刻跟去,看他们有什么诡计?”
  罗静峰也是年轻好事,那有不同意之理?当下满口答应,关起房门,双双从窗口飞出。
  这时,虽然三更不到,街上行人未散,但飞仙阁位于巴州的高处,并不是人烟稠密的地方,所以,二小越窗而出也没有人看到。
  二小穿墙过瓦,电掣风驰,朝着西照楼飞奔,不消多时,到达西照楼外的墙根底,毫不犹豫,一掠而入。
  罗静峰走在前面,脚尖一触地面,就感到脚底下微微一软,心知有异,立时双臂往上一扬,一个“平地青云”仗着双臂上扬之力拔起一丈多高,轻轻地落在一所平房的瓦面上。
  文宜虹跟在后面看到罗静峰不用脚而用手,心知地面有异,此时自己的脚尖遂未接触地面,立即一提真气,纤腰一扭,身形斜斜偏出三丈开外,往墙上一贴。
  一个“倒拔杨柳”直翻上瓦面,更不停留,又一点脚尖,追近罗静峰的身后,低声问道:“静哥哥!你遇上什么了?”
  罗静峰左手往后一摇,身躯一伏然后往上一冲,一缕烟似的扑上了西照楼的瓦顶。
  本来罗静峰的轻功得自逃禅僧的真传,轻如四两棉花堕地,声息毫无,可是,这回双脚甫一上瓦面,就听到楼里面一个苍老的口音叫道:“好朋友!你下来罢!何必耍这一手?”那声音虽沉,而字字震耳,显出那人的内气充沛。
  罗静峰错愕之间,已见一个修长的身形由楼里飞出,在对面的平房顶上一个翻身,倒撞到自己的身旁,文宜虹也跟着飞到。
  那人身形一稳,朝着二小斜睨一眼,哈哈几声道:“老夫以为那位远到的好朋友来访,原来是两位小友!既然来到我西照楼头,为何过门不入,岂是有怪老夫不远道恭迎么?”
  词锋咄咄迫人,目光如电,射在二小的脸上。
  罗静峰和文宜虹看那来人长得身髙七尺,丰额隆准,五柳长须,外面罩着一件深色的长袍,在黑夜里看不清他的脸孔,只觉得那人双目闪出蔚蓝色的奇光,使人望而生畏。
  这时,明知那人哈哈的笑声中,包藏着无尽的险机,但既然打算探个清楚,纵然大敌当前,也不甘示弱,尤其是文宜虹自幼跟随员峤子游荡江湖,从来未遇上困难,心机灵巧,武艺高强,嘴巴更不肯饶人,冷笑一声道:“我以为是什么人上前挡路,原来是你这一个老头儿……”
  罗静峰见她一开口就伤人,心想又要惹出事端来了,忙截住她的话头道:“老丈休得误会,我们是经过此地,与老丈无涉。”
  那老人呵呵又笑几声,冷然道:“你这话只能哄骗比你小的顽童,岂能骗你贾太爷?你要走路为什么不在路上走,却爬上我的瓦面来?”
  文宜虹被罗静峰截断她的话头,已经气愤,此时更不让他答嘴,立刻抢道:“借你的瓦面走一下,有什么了不起?”
  那姓贾的冷冷道:‘我这西照楼不说是你,就是飞鸟要歇脚也得问我一声,你这黄毛未褪的丫头,胆敢来此强横?看你背着一点废铜烂铁,好像也学过三两式毛手毛脚,难道竟想明火劫掠不成?”
  罗静峰听说来人就是贾太爷,心里暗暗嘀咕,但这姓贾的竟诬他明火打劫,激起心中怒火喝道:“混帐!你把小爷看成什么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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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00:2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古陌阡 于 2025-12-14 20:39 编辑


  第十四章 险象临头 宜虹飞剑影  危险燃睫 小侠堕牢笼
  姓贾的被二小一再挺撞,早就愤怒在胸,但是,他到底是老奸巨滑,半点也不显露在脸上,仍然冷笑道:“你这黄口小儿,也配称人物?别看重自己罢!你们到底是那一家的?俟我贾太爷送你回去!”
  二小还未及领悟话里的真意,平房那边却有人接口道:“这样的小杂种,何劳太爷动手?”
  话声一止,六七间平房上纷纷出现几条人影,西照楼里面也窜出几个人,利用平房垫脚,跃上楼顶,把二小包围在核心。
  文宜虹见状冷笑道:“想不到西照楼还养这么多两脚狗?”
  这时恰巧另外两名汉子到达二小跟前,听她这么一骂,全都怒不可遏。
  其中一名喝道:“小贱婢你……”本来他想喝“你敢随口骂人”或是什么的,但是,“你”字刚一出口,文宜虹已“哇!”一声,一招“飞花扑面”右掌一扬”,往那人的脸颊掴去。
  冷不及防的这样一掌,照理说,文宜虹应该得心应手才对。
  但是,那人的身手确也不凡,一见文宜虹肩形微动,已知对方必然发动,立即略略一退,让过了掌风,左手一抬,右掌一伸,叉开五指,一招“禄山探爪”抓向文宜虹的胸前。
  这一招,反出了文宜虹意料之外,她以为自己出手快如闪电,对方必定难逃一个耳刮子,那知却被人家轻轻闪过,不由得有点愕然。
  就在这一呆的时间里,猛然看见对方禄山之爪已到,不由得又羞、又惊、又怒,急忙往后一纵,倒退寻丈,双掌往胸前一护,用力往外一推,一招“推窗望月”用劈空掌力发了出去。
  那汉子料不到一个小小女孩竟有如此功力,没有防备有此一着,及至发觉对方所用竟是劈空掌劲打来,要想回避已是不及,只得一提真气,略一偏身,想腾出左肩硬接这一掌。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时间里,侧面一声断喝:“休得伤人!”一股劲风随声而至,把文宜虹的掌力轻轻化去。
  文宜虹偏头一看,原来是那姓贾的老儿,由侧方发出劈空掌救了当面之敌。不由得气愤骂道:“贼老儿!想以多为胜么?”一招“明驼千里”纤掌齐飞,夹着强烈的掌风,往姓贾的老人身上打去,居然是“初生犊儿不畏虎”。
  姓贾的老人哈哈一笑,身形一闪,已挪开三尺,嘴里还说:“老夫不和你一般见识!”并不还招。
  但是,原先因为大意,几乎吃了大亏的那汉子,这时大喝一声:“小贱婢!真个讨死么?”双掌一分,一招“水中掬月”捞向文宜虹的胯下,企图捞着对方双腿然后一撕两半。
  但是,文宜虹并非弱者,一见对方招式阴狠怪异,并不等到掌风及身,双脚微微一顿,身形已经拔起数尺,立刻一张双臂,左拳右掌,一揺“钟鼓齐鸣”朝着那汉子的太阳穴打去,嘴里喝一声:“待本姑娘教训你!”
  那汉子先前几乎大意吃亏,此番已有准备,立即双掌往上一托,“二郎担山”反击上去。
  这一来,文宜虹就要吃亏了,因为她的身躯悬空,不能不往下落;如果她一落了下来,岂不被人接个正着?
  那汉子也看出这种情势很不利于对方,心里暗作如意的打算。
  岂知,文宜虹也不是傻瓜,一见敌人用上“二郎担山”,早知其意,立刻把左拳右掌的横打改为双掌由上往下的直压,这一招“雪压竹枝”,原是“竹风拳”的护身绝招;她在木花洞时,跟罗静峰原学来的,这时恰好用得着,那汉子如何懂得?
  此时感到千斤掌风直压下来,要想运力相抗已来不及,只好低头一窜,竟从文宜虹的胯下钻了出去,那股强烈的掌风,“蓬!”一声打在瓦面上。
  文宜虹想不到身高七尺的大汉,竟然甘受袴之辱,虽然自己被羞得满脸发烧,也忍不住“噗嗤”一笑。
  站在一旁观战的罗静峰眼见敌人竟出此下策,也嘻嘻讪笑,拍手喝釆,但他这样一来,却激怒了旁边一个敌人喝道:“小贼!你笑什么?”
  罗静峰听那敌人喝时内力充足,及至望了过去,却见那人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个脑袋,暗想:“那来这么多长子?”冷冷道:“你凭什么不让我们笑?”
  那人怒喝道:“凭我人屠子三字就不准你笑!”
  罗静峰听到“人屠子”三字不由得一呆,暗道:“原来是你这一群狗党!”斜眼一看,文宜虹和那敌人又打在一起,心知自己这两人非拿出真实的本领,休想离开西照楼。
  同时,当前之敌既然自称为“人屠子”,忆起在卧虎庄得来那本金兰谱,“人屠子”是高高列在二十名以内。
  由此看来,所谓贾太爷就是排在十名内的金刚掌贾之蒙了。
  此时,他也不管是与不是,横竖说穿了再看,当下冷笑道:“说了半天,我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是吃人心的野狗,小爷今夜不为世人除害,也枉学这几年功夫了……”
  右手往背后一搭,“锵!”一声龙吟之声,蓝湛湛的伽蓝剑已捧在手上,剑尖一指,又喝道:“快亮兵器!”
  人屠子见罗静峰年纪虽小,却能说出他的来历,也出了他意料之外,呆了一呆,阴恻恻地沉声喝道:“小贼找死!待我打发你!”左掌略略往外一扬,一股阴劲已无声无息地朝着罗静峰的胸腹打去。
  原来这人屠子原名靳常,四十年前在江湖道上已经混出了名头,因为他为人心狠手辣,常常在夜里出动做案,所以别人都把他叫做“夜枭子”。
  三十年前,他偶然在终南山的石洞中得到半部“玄阴箓”,上面记载不少旁门左道修炼的方法,可惜文字如龙似蛇,文义又深奥难懂,只有几则练武的方法,还勉强可以猜悟,其中一种练“阴魂夺心掌劲”的方法,说明每逢癸亥日,生啖少女心舌各一,这种掌劲练成之后,十步之内只须轻扬一掌,就可致敌死命。
  夜枭子就知这个方法,自忖五年十年之后,就可以横行天下,那不喜欢若狂?
  无奈,终南山区人迹稀少,而且气候寒冷,要想找十五六岁以下的发育少女,并非易事。
  因此,他就兼程南下来到姑苏一带,在四明深山建一茅舍。
  白昼四出寻觅少女,夜间就去把她掠劫回来,五年之中,不少如花似玉的少女毁在他的手上。
  但是,他这种“阴魂夺心掌”练得并不十分成功,不但说轻轻一扬,打得不远,就是重重一击,也不过是只及三步,但是,他在四明山“坐关”五年,已是急不可待,尤其辛辛苦苦抢来的少女,为了要吃她的舌和心,竟无法供自己蹂躏和泄欲,更是气闷非常。
  所以,五年期满,立刻出山,一面做杀人放火,蹂躏妇女的坏事,一面还不停地练“阴魂夺心掌”,没有几年就渐渐被江湖道上传开去,又另赠他一个“人屠子”的“尊号”。
  人屠子这种万恶的作为,当然为正派侠客所恨,所以几位隐居的老侠客立即分头下山,要为世人除害。
  人屠子一得知这个消息,自忖功力不及人家,随便遇上任何一位老侠,必然死于非命,只吓得六神无主,正巧遇上金刚掌贾之蒙,同恶相济,同臭相投,合伙起来,远走女贞都司,又得到几种奇药,增加不少功力,才和贾之蒙从东北到西南,建这一座西照楼,以进行一个更大的阴谋。
  不料却被二小闯上门来,人屠子被罗静峰一骂,心里暴怒,立即发出阴魂掌劲,企图一招就致敌死命。
  那知罗静峰一听他是“人屠子”,早作防备,虽然金兰谱上没有记载他练的那一门功夫,然而,由排名的高低看来,也知是一个难惹的人物。
  此时,见人屠子居然大胆空手对剑,而在无声无息中扬起左手,一看那种手法,知是人屠子发出阴劲,急忙一个“移宫换步”横移数尺,嘻嘻笑道:“你既不像作揖,又不像念佛,这是干什么?”
  人屠子见自己发出掌劲被对方移步避过,看发掌的方向似乎已打中了对方,心里还是暗喜,及至罗静峰发话的时候,才知道那少年竟是分毫未损,不由得有点愕然,把牙龈一咬,左掌猛然一推,用足功夫往罗静峰的胸前打去。
  文宜虹虽然一面和对方空手过招,一面也留神着场外的变化,这时看到人屠子两次进招,用的都是左手,她不明内因,皱一皱眉朗声道:“静哥哥!你那只狗敢是跛了的?为什么他总用左胸的前脚?”
  罗静峰刚闪过人屠子第二招,听到文宜虹这么一问,也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可不是跛的!”
  立刻剑尖一指人屠子的胸前,喝道:“靳常!我已经让你两招了,再不亮兵刃出来,小爷就要使你死不瞑目!”
  人屠子被他这样一骂,心里杀机暴发,大喝一声:“照打!”双掌翻飞,同时进击。
  文宜虹在那边听罗静峰叫“靳常”两字,陡然记起那人的绰号,忙问道:“静哥哥!那人是人屠子夜枭子么?”
  罗静峰让过人屠子那一招“蛱蝶寻芳”,立应一声,“正是人屠子!”
  文宜虹骂道:“这样个恶魔,亏你还要和他慢呑呑地答话,还不赶紧替我毁去,不然,就交过这边来!”
  罗静峰被文宜虹一骂,急忙应声道:“我先让他三招,这回再也不让了……哎呀!狗头好凶!”
  原来,人屠子听到二小一唱一和,趁着罗静峰答话分神的瞬间,脚尖一点,身形激射过来,一招“黄叶扬空”右掌斜往上劈,左掌却运起阴劲由右肘下击了出去。
  罗静峰一个失神,待发觉失招之时,敌人双掌已到。
  急切间,身形往右一偏,左臂往上一拨;虽然人屠子的右臂已被抬开,但在胁下也捱对方一掌,只觉一股潜力冲来,自己不由得连晃几晃。
  罗静峰吃了这一大亏,虽未伤到皮肉筋骨,但也觉得又麻又辣,如果没有獏甲护体,已经是尸横瓦面了。
  这时,真个又惊又怒,大喝一声,伽蓝剑往怀中一带,闪电般往前一吐,一招“孤雁冲云”已达人屠子的胸前。
  人屠子先前乘机偷袭,掌已打实,认为罗静峰必死于掌下,那知只打得对方晃了几下,不但是没有死,而且连倒都不倒,大出乎意料之外。
  此时见蓝光耀眼,剑已及胸,人屠子经验丰富,知是一枝宝剑,血肉之躯如何能敌?只好两脚往前一撑,一个“鲤鱼倒波”倒退二丈,趁势往怀里一抽,取出一条长约丈二的金丝鞭来,大喝一声,鞭梢一抖,笔直似的指向罗静峰胸前的“巨阙穴”。
  罗静峰先前已吃了一掌之亏,现在看到人屠子鞭梢像蛇头喙了过来,更不敢大意,急忙一个“移宫换步”避过来势,掌中宝剑一旋,立时发出一蓬蓝光,同时,剑招一变,施展起“竹风剑法”,只见一团蓝光裹着一个小巧的身形,在屋面上飞滚。
  人屠子此时才知道这少年竟然恁般厉害,也立即展开鞭法力争先着,一时鞭影剑光纠结成为一团,端的惊险万状,奇招叠出,在旁边观战的贾之蒙,又是惊奇又是赞叹。
  就在罗静峰和人屠子拼命相搏的当儿,楼里面灯影摇曳,又有几人飞纵而出。
  后来这些人中的一个老头子,一见罗静峰的那枝剑光,立即喊起来道:“贾太爷!使剑的就是姓罗的小子!”
  文宜虹一听那老儿的口音,知是飞仙阁邻室那老子,心想看他是什么样子,不由得回头一顾。
  可是,当面的敌人趁着她转头的瞬间,一招“禄山探爪”长臂一伸,抓了过来。
  文宜虹尚未把那老人的面目看清,已觉劲风压胸,吓得娇呼一声,双臂交叉一封,霍地往后一退。
  忽然后面一声断喝,一股劲风又起在身后。
  原来文宜虹被迫一退,正退到那老头子不及一丈的地方。
  那老头子对罗文二小已是恨得牙痒痒地,遇上这种良机,岂肯轻易放过?
  好在那老头也是成名人物,不甘冒偷袭的名声,大喝一声然后出手,文宜虹陡遇此变,更是大惊,幸而精练有素,在这种危急关头,竟然使出一个“大圣翻云”的身法,往上一冲,一个凌空筋斗翻过那老头子的后面去,这一身法使出,敌人那面也禁不住叫好。
  此时,文宜虹迭遇偷袭,真个是气愤填膺,尤其被起先那敌人大施禄山之爪,抓破她的前襟,更是又羞又恨。
  所以,身子还在空中的时候,立即拔出双剑;脚尖甫一着地,跟着就是一点,扑上前来,指着那老头儿骂道:“姓范的,本姑娘有那一件事得罪了你,却跑来暗施偷袭?先吃本姑娘一剑!”一说到“剑”字,双臂往外一振,剑势一吐,一招“社燕双飞”分别向范公湖中下两路卷去。
  范公湖被文宜虹一口叫出他的姓,不禁微微一呆,那知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文宜虹双剑如龙,已翻腾到他的跟前,惊得他“哎呀!”一声,急忙纵起身形,冀图闪过;然而,仍旧是慢了一着,躲得文宜虹下面一剑,却让不过上面一剑,只见白光过处,布公湖一只薄底快靴已被削了下来。
  范公湖觉到脚底一凉,知已失闪,急忙一挺腰肢,跌出五六尺外。
  文宜虹见自己一招就得心应手,娇叱一声,正待飞步上去补他一剑。
  忽然又有一股强烈无比的劲风,从身后袭来,迫得双剑往后一护,一个“旱地拔桩”随势而起,回头一看,暗袭自己的正是西照楼的主人。
  文宜虹身形一落,立时大骂道:“有种尽可上来试剑!这样专施暗袭,比狗不如,今天教你认识本姑娘的厉害!”
  双剑一盘,攻上前去,却听到罗静峰喊道:“那家伙就是金刚掌贾之蒙,小心别着了他的道儿!”
  原来罗静峰老早就见文宜虹迭遇险招,但是,自己被人屠子缠着,分不出身子上去接应。
  后来见她已能运用奇招,转危为安,才是略为安心,此时又见她进攻贾之蒙,恐怕她过于大意,不可收拾,特地提醒一句,至于西照楼主是否贾之蒙,他自己也没有把握,那知乱喊也有乱着,居然被他一呼而中。
  再说这贾之蒙,自从迁到巴州,十多年来并没有将真姓名告诉过谁;往年的朋友中,除了少数和他亲近的恶魔之外,谁也不知道贾之蒙究竟是死了,也还是遁迹深山。
  这时被一素未谋面的少年一口喊出他的名号,不由得大为惊诧,一纵而前,喝道:“谁把我的名字告诉你?快说!”
  罗静峰见他情急那付样子,虽不知何故,但也想得出事关重大,特存心呕他道:“你管哩!我在那里听来,干你的屁事!”
  贾之蒙被他这样一激,怒喝道:“小子……”
  话未完,后面一声娇叱:“看招!”
  贾之蒙头也不回,右手一招“神龙摆尾”往后一拂,一股烈风随袖而出,不意却只打得瓦片乱飞,反而在较远的地方“当!”一声,响彻全场,跟着有人惨呼倒地。
  回头一看急忙舍去罗静峰,一个箭步飞往那边,身形还未落地就朝着文宜虹一掌,把文宜虹迫退两步,跟着一俯身躯,提起那人,脚尖一点瓦面,往一间平房上跳落。
  原来,文宜虹朝着贾之蒙身后进招的瞬间,先前和她空手对招那汉子也抽出一枝长剑,掩到她的背后,一招“毒蛇入洞”点往她的“灵台穴”。
  这一招来势迅速,而且文宜虹一心往前冲,更不易察知暗袭,看来非伤在敌人手下不可;却因贾之蒙施展那招“神龙摆尾”的时候,身形略略一偏,就被文宜虹看出来意,急忙一个“蜉蝣绕树”随着一转,眼角里看到一缕寒光闪电般刺来。
  文宜虹屡被偷袭,已是气愤万分,此时,银牙一咬,把全力运入右手,一招“龙门破浪”往敌人的剑身就截。
  那敌人也自以为力大无穷,毫不犹豫地把长剑往上一挑,那知双剑一接,就被文宜虹斩断半截,惊得他忙抽身后退。
  但是,文宜虹气在头上,岂肯容他再跑?那敌人身形刚一落下,就被文宜虹一招“顺水推舟”,点正了他的“幽门穴”。
  那敌人受此重伤,只叫得一声,就倒了下去。
  贾之蒙闪电般把暗袭文宜虹那人救走的瞬间,范公湖一声大呼,光着一只脚,舞着一口阔面钢刀上来,一招“独劈华山”往文宜虹的头上就劈。
  文宜虹身躯略略一转,范公湖一招已经落空,正待变招进击,文宜虹一枝宝剑已翩若惊鸿般掠到眼前。
  急切间,范公湖竟忘却对方用的是一枝削铁如泥的宝剑,手腕一翻,刀光如雪反朝着宝剑迎去,同时大喝一声,认为自己这一刀用足了数十年的功力,那女娃儿能有多大气力,非震飞她的宝剑不可,那知双方兵刃刚一碰上,就闻“嗤!”的一声,范公湖骤然感到自己的手上一轻,身躯晃了几晃几乎栽倒,惊得“哎呀”一声,大叫起来。
  文宜虹见范公湖狼狈那样子,吃吃一笑,一招“丁山射雁”疾如飒风,指向范公湖的眉心,脚下却一招“麒麟献瑞”,踹正了范公湖的“商曲穴”,喝一声:“老废物替我滚下去!”
  范公湖只感到脚下一软,应声而倒。
  西照楼顶还站有几名高手,见文宜虹三招两式之下连败两人,不禁同声大哗,一拥而上。
  文宜虹踢倒范公湖之后,见罗静峰还和人屠子狼狈相搏,喊一声:“静哥哥!我来帮你!”正待纵起身形,但是群敌已到。
  其中一个捧着双剑的敌人喝道:“快放下兵刃,免你一死!”
  文宜虹听那人的声音,又看到那绿光闪闪的双眼,知道来人的内功不弱,但是,形势上非打不可,也就反叱道:“你是什么东西?快点过来领死!”
  那人怒喝道:“快报上名来,待我送你回娘家去!”
  文宜虹叱一声:“放屁狗!”左手剑一招“云冈拜佛”当头斩去,右手剑光偏锋“老树盘根”横削中腰,嘴里还骂道:“姑娘的名字岂是你这狗头问的?”
  那人见对方话未说完,剑招已发,“云冈拜佛”和“老树盘根”两招来得又疾又狠,只好往后一退,避过来势,喝一句:“不知死活的臭丫头,待给你试试翼手龙宋一功的厉害!”
  双剑一分,化成两团的白光,分扑文宜虹的两侧,恰像是一个站直起来的大龟,舞着它前端的短臂。
  文宜虹见翼手龙宋一功这套奇异的剑法,心里暗自嘀咕道:“这一套算什么?”苦于不知道如何破解,只得把两剑往怀里一收,倏然一个“大鹏展翼”双剑分别迎上那两团白光,一声娇叱道:“看我的好剑法来了!”
  左剑展开师门的“霓裳剑法”,右剑却用“竹风剑法”来搪塞,居然也舞得呼呼风声,和翼手龙宋一功打个平手。
  照理来说,双手同时使用两种不同的剑法,是非常困难的事,但是,“霓裳剑法”是文宜虹的本门,不论是左手右手,正式反式,她都使得十分纯熟。至于“竹风剑法”虽是在木花洞跟罗静峰学到的,但是,由右手施展起来,也并不是十分困难。
  文宜虹思出这一番应变的方法,宋一功可就苦了。
  原来他这一套“翼龙剑法”就是专攻敌人的侧翼,而且舞到紧处,身形也可以随着剑风飘起寻丈,制压对方的上盘。
  自从他学会了这一套翼龙剑以来,很难遇上敌手,连到金刚掌贾之蒙也对他另眼相看,他自己也引以为傲。
  这次他一起头就展开绝艺,认为最多也不出十合之外就可把对方打败;那知文宜虹比他更是灵巧,一见他剑法怪异,立施出两套剑法来。
  宋一功从来未遇上这种怪招,被迫得回招自卫,仔细观察敌方来路,以作窥隙进攻的准备,眨眨眼,就是三四十招。
  在这时候,罗静峰那边又起了大的变化。
  原来,罗静峰起先使用“竹风剑法”和人屠子过招,并没有占得上风,尤其看到文宜虹连番失招,心里更是着急,几乎连到自己也要失招。
  后来,文宜虹一连毁了两名敌人,人屠子不由一震;罗静峰的心里正和人屠子相反,大喜之后,愈是镇定,同时,也暗自惭愧,立刻深深地吸进一口真气,手底一紧,施展起“伽蓝剑法”来。
  人屠子骤觉眼前一花,对方剑招已变,但见一片蓝光挟着呼呼风声,如台飓骤至。此时,丝鞭虽长,不及马腹,一招之缓,罗静峰已踏进中宫,无可奈何只好握紧金鞭的中段,依照两头棍的使法,拼力支撑。
  罗静峰见时机已到,深恐再有援手到来,更加紧功力,转眼之间,蓝光如网,把人屠子罩定。
  不一会,就听到“擦!擦”的声音,金光骤短,人屠子急得“哇哇”怪叫。
  可是,这一段街上却“当!当!”响起一阵急促的锣声;原来西照楼这一场搏斗,已惊动了邻居的民众。
  罗静峰恐防附近的善良误会,急忙大喝道:“今夜替你们除害,请不要出来以免误……”
  一语未毕,后面大喝一声:“去你妈的!”一股强烈的掌风,已袭到耳后,原来金刚掌已经回来加入战围。
  罗静峰骤被袭击,知无法逃开一掌之危,立刻剑尖一指,双脚用力往后一蹬,身随剑走,往前猛冲。
  人屠子在罗静峰的对面,看到金刚掌上来暗助,心中正是大喜,料不到罗静峰竟然存心拼命;只见金刚掌一喝之间,一点蓝星迎面飞到,急忙一伸左掌,冀图将来人击死。
  那知掌力尚未落出,蓝星已到眼前,一个躲避不及,竟被罗静峰连掌带颈刺个对穿。
  罗静峰拼死用上“金莺渡抑”一招,杀死了人屠子,然而自己并没有得到太多的便宜——金刚掌贾之蒙发出来的掌力,把他连带剑尖上的人屠子打出一丈开外。
  文宜虹见状大惊,急忙一招“天魔曼舞”双剑平平一扫,把翼手龙宋一功迫退两步,一个“陆地移舟”身随剑走跃到金刚掌的身后,一招“上下交征”双剑齐进。
  金刚掌贾之蒙击飞了罗静峰,正待赶上前去取他的性命,忽闻金刀劈风之声起自身后;听那来势至狠非常,那还顾得伤敌?急忙取一个“斜月三更”的身法,横移丈许,抽出背上的宝剑一指,喝渣:“贱婢!可要找死!”
  文宜虹还未答话,翼手龙已呼啸一声,率众拥到,刀、剑、笔,各般兵刃把文宜虹围在核心。
  文宜虹见状冷笑道:“打不过人家,就偷袭、群殴,全用上了,这算什么东西?本姑娘才不怕你,尽管一齐来试试,瞧!”
  站在人群后面一个小伙子嘻嘻笑道:“小姑娘!别说嘴了,我一个人你就吃不消,何况那么多人?不如咱们玩玩罢!”
  其余的敌人不禁哄笑。
  文宜虹虽然听不出那小伙子说的意思,但是,由对方哄笑的情形,也猜中不是什么好的话儿,尤其看到他那油头油嘴的样子,心中更是有气,秀眉往上一扬,喝一声:“好!”右剑一闪,已刺往前去。
  那小伙子原先看了文宜虹和翼手龙过招的情形,知道自己万非敌手,不过是想借人多势众,吃吃几口豆腐。
  再则,当时有恁多高手在前面,料想文宜虹也不致于找到他的头上,那知话一停嘴,一点寒星已经临头,吓得他叫一声“妈!”把头往颈里一缩,猛然感到头皮一凉,人已倒下。
  这一手大出敌人意料之外,谁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小姑娘却有那么大的胆,同时惊呼一声,诸般兵刃,挡、斩、挑、劈,同时集中向文宜虹的身上。
  文宜虹右剑一旋,一招“潜龙升天”;右剑一呑再嘶,一招“野马嘶风”迎了上去,只听到乒乓乒乓一阵金铁交击之声,群凶手中兵刃不是被荡开,就是被截去一段。
  又听到罗静峰喝一声:“贾老儿!吃我一剑!”心里大喜,忙喊道:“静哥哥!我们合力打出去!”
  金刚掌见她说要走,一面贴开罗静峰的剑锋,一面冷然道:“狗男女还想走么?不把你们毁在这里,我也不用姓贾了!”一眼看到同党战文宜虹不下,又喝一声:“宋老弟!你要那么多人碍手碍脚做什么?”
  宋一功听了,果然沉声大喝道:“你们统统给我退下去,待我擒这贱婢!”
  文宜虹吃吃笑道:“看你不像人不像鬼的样子,也敢来说大话?”双剑一盘,又是一阵急攻。
  罗静峰先前受了贾之蒙一掌,虽然不轻,但因他身往前冲,掌力仅打在他的屁股上,有了獏甲护身,并无大碍,尤其趁机呑服了几粒治气的灵药,更觉精神倍加。
  此时,见文宜虹苦战翼手龙不下,不由得叫道:“虹妹!和你打在一起那狗头是谁?为什么不早一点把他除去?”
  文宜虹朗声笑道:“快了!快了!他叫做什么翼手龙,凶得很哩!”毫不放松,一招紧似一招卷往宋一功的身前。
  罗静峰“哦”了一声道:“看我来!”身形一晃,正待腾起,忽见寒光耀眼,金刚掌一枝宝剑却挡在前面,只得倒退一步,堪堪让过剑尖,手中伽蓝剑倏地往前一吐,直指金刚掌的心坎,嘴里喝道:“看你还敢不敢……”
  金刚掌一招“风摇竹影”又把罗静峰的宝剑粘开,桀桀笑了一声道:“小子果然有两手,你贾太爷先让你三招!”
  罗静峰这一剑虽然不是用足功力,但也不可忽视,此时被金刚掌轻轻一粘,就无声无息地荡开,心里也微微一怔,暗暗蓄气运力,一招“月下敲门”剑走偏锋,似封似启,一片蓝光扑往金刚掌的胸前。
  金刚掌早就注意到罗静峰攒眉怒目,咬牙切齿的样子,心知对方在下一招必然用足功力,为了想试一试,也就蓄势以待。
  此时,见来剑如电,隐闻风雷,立即手腕一沉,宝剑往上一指,一招“金刚护法”身随剑转,“当!”一声,震得手腕发酸,虎口作痛,身躯也晃了两晃,这才知道对方功力不弱于自己,心里暗唤一声“糟!”不过,到底是老奸沉着,半点不露形迹。
  反而大喝一声,道:“小鬼!可知道厉害了罢?再来一招,我就送你的命!”横剑怒目,威严懔然。
  罗静峰那一招“月下敲门”,满认为多多少少总要给金刚掌吃一点儿亏,岂知双剑接触的结果,自己的右臂被震得发麻,虎口几乎握不起宝剑,不由得大惊失色;再听到对方一喝,以为对方真个丝毫无损,更吓得他迟疑不敢进招。
  在这些微星月之下,金刚掌虽看不出罗静峰惊慌变色的表情,但由于他那犹豫的神情,也知道他吃亏不小,而且心中还有点怯意。
  立刻上前一步喝道:“你不肯进招,难道想捱时间不成?看贾太爷收拾你!”一招“月落乌啼”乘空而进。
  那知剑锋尚离开对方一尺半许,耳边就听到一个女孩的娇声叱道:“你待怎的?”眼前就是一亮。
  接着“当!”“嗤!”两声,自己的宝剑,几乎被磕飞去,另一样亮晶晶的东西,却落在瓦面上。
  原来,文宜虹单独迎战宋一功,并没有什么十分困难,一面打,一面还留心罗静峰这边的发展,当罗静峰硬接金刚掌那一招的情形,她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此时,见贾之蒙再度进招,她深恐罗静峰招架挡不住,立即虚刺一剑,脚尖用力一蹬,掠身过来,双剑往上一栏,只震得自己手臂酸痛,而且左手那枝青钢剑反被人家斩断。
  文宜虹这一惊非同小可,但是,她到底是孩子性情,心高气傲,银牙一咬,叱声:“都给你!”
  左手一扬,一枝断剑脱掌飞出,身形立刻一挫,一招“平地扬波”右手一枝宝剑由下往上一排,身随剑起,猛攻金刚掌下中两部份。
  金刚掌虽然是艺业高强,但因被罗静峰震痛在先,又被文宜虹震麻在后,眼见对方仍然若无其事地,漫不在乎,一时也无法揣摩她的底细,反而认为文宜虹的艺业更是高强。
  惊愕之间,又见一枝长约二尺的暗器飞来,接着就是敌人欺身进招。
  此时金刚掌已是强弩之末,不敢硬碰上前,只好一个“月移花影”身形一动,飘开丈许,喝声:“并肩子上!”要用群殴取胜,把二小毁在当场。
  文宜虹心知形势已十分险恶,一点脚尖腾到罗静峰的身旁,一拍罗静峰的左臂,喝声:“走罢!”
  身形刚一纵起,忽然一道剑光急如激箭挡在她的面前,还夹有一个苍老的口音道:“给我站住!”
  文宜虹要不是轻功了得,及时稳住身形,那么,立刻冲上剑锋,死于非命。
  这时定睛一看,原来又是金刚掌挡很前面,不由得怒喝道:“你还不怕死?凭什么敢挡你姑娘的路?”双目横睁,等待作答。
  金刚掌微微一笑道:“我以为你这些小鬼有多大的本事,敢来西照楼胡闹?原来却是骗我贾大爷!”
  原来金刚掌被二小一先一后震痛他的手臂,初期也是暗惊,旋而想到自己几十年的功力尚且受创不浅,那两个少年能有多段火候,岂能毫无迹象?不过,在电光石火的瞬间,文宜虹已剑似飞虹,迫他不敢还招。
  这时,见二小腾起想走,脑里闪电似的掠过一桩事实,蓦然记起文宜虹最后一招,虽是非常迅速,但已缺少稜厉的风声和绵绵不绝的后劲,才恍然大悟,自己暗地好笑道:“这刁丫头,我几乎被她骗过了!”
  立刻飞身过来拦截,恰好把二小堵上。
  罗静峰因为吃上经验少的亏,屡在金刚掌贾之蒙手上碰了硬钉子,早已蓄了一腔怒火,此时见他拦在面前,原来那一点点怯意,已飞往九霄云外。
  仅招呼了文宜虹一声,一步跨上前去,喝道:“贾老贼!你凭什么留得住小爷?”
  贾之蒙十多年来,几时受过这样辱骂?气得发髯俱张,回头对那些党徒喝道:“你们别让那女娃儿走了,待我来擒这小贼!”
  一招“下庄刺虎”朝着罗静峰的“分水穴”点到。
  罗静峰原先闻听贾之蒙满口大话,已嘻嘻地说一句:“没那么容易!”话音未已,敌招已到,只好一跃避开,正待施展出师门绝艺。
  忽又记起归云子教给他们那套“二十四番风信剑法”,心想:“钟叔叔这套剑法威力如何,还没有试验过,不如趁此机会,试它一试!”
  立即腕底一翻,踏中宫,抢洪门,变剑招,只见剑尖如飞花点点,剑光如流水绵绵,柔中有刚,刚中有柔;和疾如风雷,迅如石火的“伽蓝剑”,飘若飞絮,柔若蚕丝的“霓裳剑”,各有不同的境界。
  文宜虹以一人之力,抵挡五六名高手已是吃力,何况其中还有一位艺业和金刚掌差不了多少的翼手龙在内?但是,她为人强项,虽是明知难以取胜,也咬紧牙龈,强自支撑。
  百忙中忽见罗静峰施用归云子的剑法,也大喜叫道:“好哇!待我也来学学!”剑招一变,施展开来。
  金刚掌不由得惊叫道:“你们在那里偷学四耳黄狮的剑法?”
  罗静峰见对方提起四耳黄狮,心里就是一震,蓦然想起金刚掌必然和四耳黄狮有多少渊源,冷笑道:“偷学?四耳黄狮还偷学我的哪!”
  金刚掌见他不肯说真话,喝声:“胡说!”
  又朗声对那些党徒道:“这两个小子和黄狮有关系,不要伤他,要生擒下来,交给黄狮处置!”
  罗静峰冷笑道:“说得太早了!”手底一紧,刷刷又两剑,眨眨眼又百几十招,才略占上风。
  但是,文宜虹那边的情形越来越糟,只杀得娇喘吁吁,摇摇欲堕,如果不是宋一功听了金刚掌的话,为了要活捉生擒,那么,老早就毁在群凶之手了。
  罗静峰听到宋一功那边尽催文宜虹弃械投降,急忙回头一望,不由得大惊失色;一招“追云拿月”迫使金刚掌用剑去挡,但招式不用实,立刻一个“海燕掠波”倒翻了出去。
  喝声:“虹妹休慌!”乘着身形下落之势,一招“韦陀降杵”宝剑一挥,只听一声惨号,已有一名敌人受伤倒下。
  此时,罗静峰顾不得杀伤敌人,立即从缺口处冲入核心,到达文宜虹的身后,一面舞剑御敌,一面递了几粒治气的灵丹过道:“虹妹!先吃了这几颗丸药再打!”
  文宜虹见罗静峰及时回到她的身边,已是喜出望外,接过几颗丹药一呑,只觉一缕清香直上脑门,霎时百骸和顺,大喝一声:“狗贼!吃本姑娘一剑!”单剑飞舞,一律是进攻的招式。
  金刚掌原知罗静峰必然要过去援救那女孩子,但是,人家剑势如虹,又不得不挡它一招。
  那知就在这一霎眼之间,罗静峰已到达女孩那边,而且还伤了自己一个同党,也就大喝一声,随后追来。
  一招“天姬送子”刺往罗静峰“关元穴”,同时喝一声:“布阵!”立刻把剑一收,身形往后一拔,脚跟一蹬竟落往一间平房之上。
  罗静峰见金刚掌只喝一声“布阵”,立即抽身后退,其余贼党也纷纷跳落平房,心想:“你这是什么阵?”也不多加考虑,喝一声:“我们从这面冲出去!”也不等文宜虹答应,双脚一蹬,扑往正南那间平房。
  那间平房,原有两名敌人站在瓦面,加上由楼顶退下一人,共有三名之多,此时,看到罗静峰一掠而至,同时大喝一声,三条身形同时纵起,三般兵刃齐向罗静峰的胸腹刺到。
  罗静峰的身形如果往下落,势必碰上贼党的兵刃,只好在空中一提真气,从三贼的头顶,翻往他们的身后。
  但是,这样一来,身形就没有原先那种轻巧,脚尖刚往屋脊上一落,忽觉脚下一软,正待再度腾起,已经来不及——只听“磐!”一声,一条好好的屋脊竟中分为二,罗静峰脚下一空,竟跌进平房里面,贼党不禁回头轰然大笑。
  文宜虹跟着罗静峰由楼顶纵落,相距不及两丈,此时一见罗静峰失陷,心里大惊,立即身体一沉,落上瓦面,一招“寒鹤寻鱼”把一名敌人刺个入背穿胸,跟着拔出宝剑,一招“斗转星移”横扫一剑,又把一名敌人斩成两段。
  这不过是顷刻间之事,剩下一名敌人急忙回过身躯,举剑相迎,但是,文宜虹此时情急拼命,勇不可当,飕飕两剑,接连听到“当当”两声,那敌人被她一枝宝剑震得虎口作痛,呀呀怪叫,往斜里跃开。
  就在这个时候,两条黑影分别由东西俩边飞到,喝道:“野丫头休走!”
  文宜虹斜眼一看,原来是金刚掌贾之蒙和翼手龙宋一功两人,心知两人联手来攻,必难抵挡,而且静哥失陷,生死未卜,料想他身怀烈火弹,敌人虽凶也无可奈何,不致有什么危险,急忙一紧剑招,舞成一团白光,扑往当面的敌人。
  那敌人被她威势所慑,霍地往旁边一纵,让开正面,被她直冲过去,金刚掌和翼手龙虽然随后追赶,但是,文宜虹的轻功到底较高几筹,一溜轻烟似的,飘过了无数的屋面,贾宋两人见她已进入闹区,自己又不便过于露脸,只好让她飞跑而去。
  文宜虹脚不停步离开了西照楼,一时还不敢回飞仙阁,反而往江边走去,还没有走多远,忽见一条黑影从飞仙阁方向跳跃而来,急忙伏下身躯。
  转眼之间,那黑影已离自己不过四五丈远。
  文宜虹认出那人正是风云笔判谷维善,一时间又喜又羞,轻叫一声:“谷老丈!”立即迎上前去。
  谷维善正在行进之间,忽听有人呼唤,不由得一怔。这一微愕之间,一条瘦小的身影,已来到自己的面前,这才认得出是文宜虹,心里又喜又惊道:“文姑娘!原来是你!吓煞老朽了!罗小侠如何未见?”
  文宜虹被他这样一问,一腔英气化为乌有,鼻端一酸,眼里竟流出凄凉之泪。
  谷维善见文宜虹一哭,心里也猜出发生什么事了,大惊道:“罗小侠竟然失陷了不成?”
  文宜虹点一点头。
  谷维善忙道:“我们立刻去救!”
  文宜虹凄然道:“我们力量太薄了,还是先回船上商量一个良策。”
  谷维善这才想起罗静峰那么高武艺的人尚且失陷,自己这一点微末道行,那是人家的对手,不由得老脸一热,忙道:“姑娘说的是!”一同走往江边。
  田氏和那几位座主正在商议支援的办法,忽见谷维善和文宜虹带着满脸愁容回来,无不大吃一惊,一拥上前七口八舌地问。
  文宜虹叹一口气道:“我们快点开船离去这个地方,省得敌人追来,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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