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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子凡

[原创] 倾情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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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8 15:31:25 | 显示全部楼层

 ()

    叶佩倾听他的声音,偷窥他的脸庞,心头有如鹿撞。

  他就是她的唯一;她的全部;她的骄傲;她的满足。

  令狐卓玉的眼光在她的脸上一扫而过,背负起双手,道:你是几时回来的?

  叶佩的呼吸忽然一窒。

  这句无聊的问候,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脖子。

  她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无端生出这恐惧。

  想不出才更可怕!

  女人的直觉,有时简直比野兽的嗅觉还敏锐。

  只可惜,这直觉未免来得太迟了。

  相见争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令狐卓玉的声音里没有半分的情绪,淡淡道你既离我而去,就该一走了之,又何必再回头。

  叶佩只觉得脚底升起的寒意从指尖透了出来。

  令狐卓玉沉吟着,道:你是个很出色的女人,可算是世间男子最理想的伴侣。

  叶佩等着他把话说完。

  可是以我现在的名声地位,是绝难容忍半点污损的。令狐卓玉道:你的出身就已令人非议,此次与林秋离在一起厮守半月,我若再容纳你,岂非是自取其辱!

  叶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这么残酷无情的话回出自他的口中。

  她更想不到,这么荒谬的言语,他居然能说得振振有辞。

  她甘愿牺牲自己,都是为了保全他。现在听他的意思,她就像是跟人私奔的婊子一样下贱。

  令狐卓玉施施然踱了两步,笑了笑,道:我真要佩服你的勇气和执着,为了此间的荣华,竟还打算厚颜图取,这份恬不知耻实在难得。

  他是江湖豪侠首推的君子。

  所以,就算很刺耳的话,由他口中说出,也显得那么的温文有礼。

  但这句话本身的恶毒之意,就好像狠狠的一鞭,将叶佩的血肉抽成两半。

  叶佩的脸色已接近透明。

  她的鲜血和灵魂,仿佛一下子被吞噬掉了。只有绝望汹涌,冲跨了理智和矜持的堤防。

  佩霍然抬头,瞪着对面那张冷静得接近残忍的面孔,双手紧握,厉声道:难道你忘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怎能如此冷血,如此凉薄!

  令狐卓玉展颜而笑,悠然道:你是为了我?想不到,真是没想到。

  他笑的时候,温柔又亲切,就好像突然转了性,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叶佩却只盯着他那双毫无笑意的眸子,仿佛要由此看穿他躯壳之内,到底包藏着一个怎样的灵魂。

  她看不出。

  令狐卓玉长身玉立,宛若一座无懈可击的神像,俨然九天之上的神明。

  你以为没有你的挺身回护,我就会给一个穷贱浪子割下头颅?

  他的声音里带着种怜悯的嘲弄,如同君王垂问拜服在脚下的卑微子民。

  叶佩的心骤然一紧。

  我不会那么不堪一击,而你。。。。。。令狐卓玉保持着脸上的笑色,悠悠的道:一个娇弱女子,为了保全情人性命,不惜以身相替,怕是要给人当作一段佳话传诵了!

  叶佩的心都碎了。

  令狐卓玉沉默半晌,仰面一笑,道:可惜你伴我三载,居然还不了解我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叶佩吃惊地看着他,看着他面上袒露无遗的骄矜之色,浑身禁不住一阵发抖。

  她终于看到了他完全陌生的一面。以往她真的只顾沉溺在他表面的俊郎温存中,真的从未探询过他的本质。

  令狐卓玉目光闪动,突然双肩一耸,身子如离弦怒煎般倒纵而去,的,掠入床后一侧的珠帘内。

  只听一声娇滴滴的惊呼,珠帘又分。

  令狐卓玉已然飘落在床上,臂弯之中,却赫然多出个女人。

  一个如初生婴儿般完全赤裸的少女。

  她一双藕臂勾住令狐卓玉的脖项,粉面贴在他胸口,双眼紧闭,娇喘细细,显得那么的柔弱羞怯,惹人生怜。

  由于骤然出浴,湿漉漉的长发,凌乱披散在肩头,白玉般的肌肤上起了一层细小的寒粒,珍珠一样的水珠在上面滚动滑落,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煽诱力。

  她叫绮梦,今年才十六岁。令狐卓玉轻抚她饱满而坚挺的淑乳,看着叶佩,道:你看,她是不是比你更解风情?

  十六岁。十六岁。十六岁本就是女人一生中最珍贵的花季。

  花一样的年华,花一样的美貌。这种少女身上蓬勃而娇媚的青春,对男人才是真正不可抗拒的诱惑。

  叶佩还能说什么,说是没还能再打动一个变了心的男人。

  令狐卓玉低下头,在绮梦耳边柔声道:你不是一直想见我的旧情人吗?现在恐怕是最后的机会了。

  此刻,绮梦才似平静下来,侧转了头,粉红色的眼皮略略翻起,帽一样的眼珠在叶佩身上转了几转,眼神中渐渐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说不出是讥诮,是同情,还是轻蔑。

  但无论是哪种眼色,她都是用胜利者的姿态去瞧的。

  她更年轻,更美丽,当然更有资格来享受此间荣华

  这结果似乎让她觉得很兴奋,嘤咛一声,把头深埋在令狐卓玉怀里,修长结实的双腿蜷缩,缠在他腰上。

  魅力加上媚力,还有什么是这少女得不到的。

  叶佩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已僵硬麻木。

  这或许对她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

  任何一种感觉对她岂非都是无情的折磨,深邃的痛苦?

  令狐卓玉凝注着她,道:你们都是少有的完美女人,所以我不敢贪心,只有择一而求。

  他当然早就作出了选择。

  男人总是习惯喜新厌旧,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天性使然。

  绮梦用指尖请请触摸他健硕的胸膛,星眸半睁半闭,里面闪耀的迷人火花,很容易就能点燃起人的满腔热血。

  你也是我唯一的选择。她梦呓般喃喃道:我只要你,只给你。

  十六岁的情话,也是那么的纯真动人。

  令狐卓玉含笑道:真的?

  嗯。绮梦用鼻子有力无气的一哼。

  你给我的,我已得到。令狐卓玉捏着她尖尖的下颌,目光在她赤裸的身子上游移,眼中渐渐闪露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淡淡接着道:可是你问我要的,我却始终不知道,究竟是我的人,还是我的命?

  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叫人摸不着头脑。

  绮梦张大眼睛,也显得吃惊而迷惑。

  你给我的,我可以回报给你更多。锦衣玉食,高堂华厦,几乎所有女人的羡慕和嫉妒。令狐卓玉道:这些都是你该得的,而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么多。

  绮梦神色犹疑,好像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令狐卓玉道:如果你真正想要的只是我的性命,实在抱歉,我只有让你失望了。

  绮梦用眼角瞟着他,脸色已变了,突然咬了咬牙,皓腕一探,五指尖尖,染着凤仙花汁的鲜红指甲,刀锋般急刺他左胸。

  她才十六岁。

  可是她的出手,却像经过六十年训练的冷血杀手所发出的致命一击,迅速毒辣,绝不留情。

  这猝然发难的偷袭,就如同暴起噬人的毒蛇,一口就能将人连皮带骨地吞下去。

  最要命的却是,恐怕没有任何人能想得到,她竟能在一丝不挂之下,想要杀人,杀正与自己肌肤相亲的男人。

  此时此刻,在这旖旎而缠绵的情景中,她本该是迷乱而脆弱的。

  唉,难道着就是女人?

  令狐卓玉眼睁睁看着她刀一样刺过来的指尖,眼角的肌肉微一抽搐,竟然挺起了胸。

  绮梦眼里闪出光,心头刚掠过一阵狂喜,只觉得指尖一麻,手臂给一股灼热的气浪激荡而起,软软垂落,再也没半分知觉。

  令狐卓玉似笑非笑地道:最毒不过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绮梦想挣扎而起,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从发根到脚趾,每一处都麻了,又麻又酥又痒又酸,连一根小指都无力抬起。

  她这时的感觉才像是光着身子躺在男人怀里。

  令狐卓玉道:你下的本钱真不小,若不是事先我就已经知道你的来意,怕是要真的为你疯狂了。

  绮梦呻吟着,道:原来。。。。。。什么都未瞒过你。

  令狐卓玉道:我对女人向来都很留心。

  绮梦道:那你怎么还敢同我。。。。。。就不怕。。。。。。

  她言又止,言下之意却表达得很明白。

  ---男人在销魂蚀骨的迷乱时刻,是根本无法抵抗致命一击的。

  像你这样自荐枕席的美人,可遇不可求,得亲香泽,若是不给你机会,岂不是对你有失公平。令狐卓玉一边解释给她听,一边用手抚摩着她滑若凝脂的雪肤,道:何况,我一向懂得如何善待自己,这种又香艳又刺激的事,是绝不肯错过的。

  

  他说的绝,做的更绝,看来他对女人实在是有一套。

  绮梦抿紧嘴唇,羞恼中透着无奈,迟疑着道:你究竟想怎样对付我?

  狐卓玉道:你以为我会舍得伤害你?

  绮梦冷笑道:少哄我,既然我落在你手上,随便你怎样,我认命就是了。

  令狐卓玉点点头,道;那我也只好不客气了。

  绮梦道:哼!

  令狐卓玉一字一字地道:我要把你留在这里一辈子!

  绮梦的脸色一白,忍不住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令狐卓玉抚着她因紧张而发抖的嘴唇,微笑道:我要你做我一生的情人,永远陪伴着我。

  绮梦看着他深情的眼神,整个人都瘫软了。

  令狐卓玉道:你这样的女人,是注定该与我一道分享人生的至乐的。

  他是在诱惑,也是在邀请。

  绮梦脸上红霞飞扬,投怀送抱,身子开始发烫,胸膛上那两点粉红色的花蕾,也渐渐硬挺了起来。

  令狐卓玉笑了。

  他是对叶佩笑的,这一笑就已足够证明了他到底是一个这样的人。

  ---还有什么能比轻易又彻底地俘虏一个少女的心,更能证明一个男人的强大。

  ---这强大包括了很多,财富、地位、智慧,当然还有强健的体魄。

  ---一个男人同时拥有这些并不容易,而一旦有了这些,再想得到什么,就容易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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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8 15:31:55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叶佩已给这离奇诡秘的一幕震慑住。

  她不是未谙世事的少女,在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中,她见过太多男女见龌龊的交易。

  但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世间竟会有如此美好的堕落,如此优雅的拥有。

  看着他们柔情蜜意地相拥而显露出的郎情妾意,在眩晕中勉强站起身,辗转脚跟,用刺痛迫使自己清醒,她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为什么?

  现在,她终于看出,令狐卓玉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他自身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妖魔,狂野妖异,不可战胜。

  她只想知道,他可以安排下的那场离别,究竟是为了什么!

  令狐卓玉当然明白她在问什么,也很乐意解释给她听。

  那段日子实在枯燥乏味,他说:我若不找些刺激,只怕整个人都要给闷得发疯了。

  叶佩鞋底渗出了鲜血。

  林秋离是我最欣赏的浪子,而你在别人眼里却是个淑女,我实在是想不出,你们在一起相依为命会是怎样的光景。

  这就是你的目的?

  令狐卓玉叹了口气,道:我受不了好奇心的怂恿,只好和你开一次玩笑。

  你不是人,你根本就不是人!叶佩的声音突然撕裂:你是头发了疯的畜生!

  她没有流泪,也已无泪可流。

  她觉得自己就好像一具玩偶,别人要怎样操纵她就可以怎样操纵她;又像是一块泥,别人要把她捏成什么样子,就可以捏成什么样子。

  她的命运被无情的戏弄,而她的痛苦和绝望,竟是别人取乐的工具。

  夕阳最后的一抹余晖从窗棂爬了下去。小楼突然间就陷入了一种凄恻森冷的黑暗中,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这刹那被湮灭。

  叶佩石像般动也不动,在可怕的黑暗中,显露出可怕的镇静。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令狐卓玉曼声而吟,用这隽永的词句来表白对旧人的放逐,对新人的怜取

  叶佩喝干了那杯早已斟满的江南美酒,缓步下楼,一步又一步,缓慢却不停留。

  她满腔的痴情,到头来换来的只是这一杯苦酒。

  她不想再说什么,她不想再挣扎,不想再在痛苦上增添一层侮辱。

 ()

    天已完全黑了。

  聚集的阴云,使天空看起来充满了令人窒息的阴郁。

  突然间,狂风嘶吼,雨水倾泻下来。

  好大的雨,好冷的风。

  天地之间都似已充斥着令人发抖的暴戾之意。

  叶佩终于停下了脚步。

  冷风挟着枯叶从她身旁掠过去,将她身上最后一分暖意也掳走,她不由得搂起双肩打了个寒噤,湿透了的身子一阵阵颤抖。

  雷声轰传。

  一道道粉红色的闪电,极速扭曲着贯穿天宇,显出绮丽而狰狞的美。

  一闪而灭的电光,照亮了叶佩的脸,也照着了她眼底的惶惑之色。

  ---最痛苦的一次领悟,是不是已让她迷失了人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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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8 15:34: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一)

  小楼上已燃起巨大的红烛。 

  灯芯在毕剥毕剥的作响,令狐卓玉和绮梦紧拥在一起,看起来也正如两根胶结在一起的灯芯。

  红彤彤的烛光下,绮梦的身躯像是给涂抹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散发着幽幽的暗香。  

  美人如玉,活色生香。  

  令狐卓玉痴痴看着她极尽妍态的身子,海棠般娇艳的面庞,居然一反常态,十足的君子做派和风范。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吸了口气,吐成一声叹息,皱眉道:你再这样诱惑我,就不怕我把持不定,弄假成真吗?   

  绮梦咯咯一笑,态度居然也变了,伸出两根手指,轻佻地捏了捏他的脸,悠然道:我早看透了你这胆小鬼,有色无胆。     

令狐卓玉苦苦一笑,居然默认了。   

  绮梦眯起眼睛,腰肢扭摆,鱼一样从他怀里滑脱出去,在床上翻了个身,已裹上了一件鲜红如血的披风。 

  恰倒好处的遮掩,却比完全赤裸更多出了几分的挑逗。   

  令狐卓玉却显得更老实,只看着她那双纤巧的天足,眼中露出该有的赞赏之色,正是儒雅君子的模样。  

  绮梦用眼角斜斜勾觑着他,忽然道:你在叹气?   

  令狐卓玉一直都在偷偷的叹息。   

  绮梦眨了眨眼,道:这出戏让你占尽了便宜,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令狐卓玉皱眉道:可是我却想不到,上官庄主竟舍得你这位如夫人来同我配戏,他被不该下这么大本钱的。   

  绮梦微微冷笑,道: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又在乎过什么代价!   

  她的语音里充满了怨毒之意,毕竟给人当牺牲品的滋味并不好受。   

  令狐卓玉笑笑。   

  绮梦眼珠转动,恨恨道:你是不是一直割舍不下你的旧情人?   

  令狐卓玉又笑了,道:她虽然很出色,却也是个用一斛明珠换来的婊子。   

  绮梦道:你真的这么想?   

  令狐卓玉道:我所以对她宠爱,只是不想浪费每一粒明珠的价值。   

  绮梦幽幽道:就怕你口是心非,心坎里不知对她怎么眷恋。   

  令狐卓玉道:你真的这么想?   

  绮梦叹了口气,道:谁叫我的令狐公子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多情种子,风流留情的功夫,天下第一。  

  令狐卓玉大笑道:自古多情空余恨,你看我有蠢得那么无聊吗?   

  绮梦看着这个无情却风流的男人,觉得征服他是个挑战。   

  不过她对自己很有信心,因为从来都是成功的。   

  看到她眼里连连闪着光,令狐卓玉仿佛觉得有些不安,转换话题道:现在戏已落幕,我也对上官庄主有了交代,你也该及早动身回去给他报讯了。   

  绮梦不晃不忙地把头发松松挽了个发髻,道:看不出你对他倒是俯首帖耳,必恭必敬。   

  令狐卓玉道:有他的扶持提携,才有我的今日。   

  绮梦道:所以你当然要知恩必报了?   

  令狐卓玉道:不错。   

  绮梦嫣然一笑,道:真巧,现在你报恩的机会就在眼前了。   

  令狐卓玉怔了怔,道:在哪里?   

  绮梦伸出一根手指慢慢的指到自己的鼻子。   

  令狐卓玉失声道:你?   

  绮梦道:你懂我的意思?   

  令狐卓玉立即摇头:不懂!   

  扑通!绮梦咯咯一笑,道:你怎么不去跳河。   

  令狐卓玉看着她,慢慢地道:不懂我还可以猜一猜。   

  绮梦道:你能猜到什么?   

  令狐卓玉道: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把你留下来。   

  你简直就是天才儿童,聪明得要命!绮梦叫了起来:我真的开始喜欢上你了。   

  令狐卓玉深深吸了口气,一张脸突然板得像是块棺材板,连她的脚都不敢看了。   

  绮梦瞪起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令狐卓玉道:害怕!   

  害怕?怕什么?你有什么好怕的?绮梦又叫了起来,叫得很大声。   

  她大张旗鼓地勾引人,简直连一点顾忌都没有。   

  令狐卓玉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该知道,我的一切皆拜他所赐,而你却叫我送他一顶颜色奇怪的帽子,这玩笑未免开得离谱了。   

  绮梦冷笑道:你是怕这会毁了你?   

  令狐卓玉正色道:忘恩负义这种违背良心的事,是万万不能做的。   

  绮梦道:你真是个君子。   

  令狐卓玉道:君子不夺人所爱,你就饶了我吧。   

  绮梦偏偏不饶他。   

  她突然双腿交剪,夹住他的要,俯身贴了过去,吃吃笑道:你根本用不着亏待自己,因为我的意思也就是老头子的意思。   

  令狐卓玉不言不动。   

  绮梦道:你不信?   

  令狐卓玉当然不信。   

  ---男人即便对自己的女人生厌,也痛恨她给别的男人占有,更不要说拱手相送了。   

  绮梦道:我知道你们男人都是些自私又贪婪的王八蛋,但你得承认,上官天仁思想之开明,行事之魄力,却是江湖中无人能及的。   

  令狐卓玉承认。   

  绮梦道:可是他自己也知道,他已是个老人了。他还可以有雄心有抱负,但对女人来说,却是无能为力的了。   

  令狐卓玉继续承认。   

  绮梦接着道:所以他也只有开通些,这对他没什么损失,而对你却算是补偿了。   

  令狐卓玉只有点头。   

  绮梦道:所以你大可不必推三阻四,照单收了便是。   

  只可惜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令狐卓玉突然沉下脸,冷冷道:就算这是他老人家的意思,我也不能错就错,玷污他的清誉。   

  还和我假惺惺的装模做样?绮梦也突然沉下了脸,道:你若真的对他忠心耿耿,为何却在私底下搞鬼!   

  令狐卓玉变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绮梦道:我只是想提醒你,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秘密。   

  令狐卓玉目光闪动,嘴角悄悄浮现出一抹挪揄的笑色。   

  绮梦道:现在你总该明白,他命我来陪你配这场戏的真正目的了。   

  令狐卓玉突然笑了,笑着伸出双臂,将她牢牢抱住。   

  他的胸膛紧紧抵住她胸口,他的眼光深情而灼热。   

  绮梦的身子在发软,低头轻啮着他耳畔的发梢,轻轻的道:他是要用我来换取你对他的忠诚,公子受之无愧,尽请笑纳。   

  令狐卓玉好像还有些不放心,迟疑着道:这吃亏又示弱的事,实在叫人不敢相信是他做出来的。   

  绮梦道:这正是他算盘打得精妙的地方。   

  令狐卓玉微笑道:你好像很了解他。   

  绮梦怔了怔,垂下眼帘,绽唇浅笑,明明笑得妩媚妖冶,切偏偏显露出纯真的韵味。   

  看到她的这种能迷死人的笑容,令狐卓玉只有在心里叹息,终于不得不承认,这少女实是能叫男人发痴发狂的尤物。   

  绮梦眼波流转,笑得更开心,更甜蜜。   

  投入一个年轻男人的怀抱,实在是件不错的事。   

  她利用男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轻轻松松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实在值得自豪。   

  他用我来笼络你,我却是真的看中了你。  

  她说的是实话,也是真心话。   

  ---像令狐卓玉这样英俊倜傥,有钱有权势的男子,本就极易赢得少女的心。   

  终于把心上人拥在怀里,感觉着他的呼吸,他的体温,绮梦很兴奋,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仿佛随时都可以停止。   

  令狐卓玉呼吸着她灼热的呼吸,也感染到了她的兴奋,突然双臂一抖,把她掀落在床上。   

  绮梦颤栗着低声呻吟,每寸肌肤都泛起了玫瑰般诱人的红晕。   

  令狐卓玉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俊朗的容颜,渐渐产生出一种很奇怪的变化。   

  温柔和野蛮,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情,竟不可思议地同时出现在他脸上。   

  绮梦的眼底仿佛有泪光旋转,显露出的柔弱和无辜,简直能令任何一个男人发疯。   

  令狐卓玉不再迟疑,豹子般迅捷而准确地扑了上去。   

  就在这时,绮梦却又像是变成了负隅顽抗的羚羊,四肢扭曲,奋力抵御着他的侵袭。   

  她不是在拒绝。   

  她是在用抗拒的姿态来迎合。   

  她清楚男人的嗜好。   

  她有这方面的经验,她做得也相当不错,老练而生涩,兴奋而惶恐。   

  这本就是她赖已生存的职业。   

  她从来没觉得这职业又多卑贱,她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委屈。   

  ---日日双眉斗画长,行云飞絮共轻狂。   

  令狐卓玉的激情在释放,他也终于到了该纵情狂欢的时候。   

  没有人再能利用和控制他,所有的一切,必将都属于他一个人。   

  他已踏上了一条成功路,只要一路走下去,终会达到人生辉煌的颠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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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8 15:36:02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古道荒没,在凄迷的月光下曲折萦回,叫人既看不到它的尽头,也分辨不出通往的方向。   

  就如这暗无边际的黑夜一样,使人对它有种无法解释的畏惧。   

  林秋离在路上。   

  他是个浪子,本就该流浪,本就有着走不完的路。   

  ---在漫漫长夜里 ,独行陌路,这就是浪子的宿命。   

  天地寂寥。迎面吹来的微风,像是这暗夜的呼吸一样阴沉抑郁。   

  林秋离不但疲倦,而且沮丧。   

  一个人像是无家可归的野狗,四下游荡,真的是件很丧气的事。   

  夜未央,路还长。   

  他实在太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充足的睡眠,总会叫人觉得振奋些。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很快就爬到了树上。   

  身下的树枝随风起伏,远山吹来的风,新鲜得就好像婴儿的呼吸。   

  林秋离满意地闭上眼睛,只希望能像个孩子一样,沉沉地睡去。   

  他本不该希望什么的。

  他忘了,一个人在潦倒失意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倒霉的。   

  那甜美的黑暗才将他轻轻拥住,喀嚓一声,他身下的树枝竟突然折段了,就在他木头般直挺挺栽下去的同时,一道雪亮的剑光却冲天而起,银蛇般盘旋飞舞,已稳稳当当将他身行罩住,看样子简简单单就能在他身上刺出十七、八个透明窟窿。  

  只听见一连串的劈劈啪啪之声,碎片四下飞溅。   

  断裂的却不是林秋离的手足,飞溅的也不是他的血肉。   

  就在那剑光堪堪擦着他脚底掠过的那一瞬,他的脚尖已够到身下的枝条,倏然一点,借力翻身,接着双臂一振,披风而起,十指一触到横在头顶的树枝,整个人立时就吊在上面。  

  长长透出口气,再看着下面匹练般的剑光,他这才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呐呐道:七七。。。。。。龙姑娘。。。。。。   

  下面挥舞长剑,看起来恨不得要把他千刀万剐的人,竟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俏丽的瓜子脸,白生生的皮肤,高挑的身材,细细的腰,虽算不上倾国倾城的美人,但那种英气勃勃的风姿,也足够一个男人欣赏半天的。  

  尤其她那双睁得又圆有大的眼睛,又黑又亮,笑起来的时候,一定很迷人。  

  现在她当然没有笑,俏脸上罩着一层寒霜,冷冰冰的目光锥子般盯着林秋离,突然冷笑一声,道:   

  好,果然好身手,好机变,果然谁也杀你不死。   

  听她的口气,像是对他没有血溅当场大失所望,又像是根本没把一条人命放在心上。   

  ---她这种年纪的女孩子,是不是又多情又无情,只在爱与恨两个极端游移,根本不稀罕多余的选择?   

  林秋离连苦笑都挤不出了,怔了半天,道:七七,你也要杀我?   

  龙七七道:别人杀得,我为何就杀不得?   

  林秋离闭上嘴。   

  对一个存心蛮不讲理的女人,懂事的男人都会闭嘴的。   

  你当女人就动不得刀子,杀不死人?龙七七手中长剑劈空一斩,不停地冷笑,恨恨道:你既犯在我手里,算你倒霉!   

  林秋离喃喃道:我好像一直也没有走运过。   

  龙七七道:正好拿你试试我的剑有多快!  

  林秋离愁眉苦脸。   

  刚刚的那一剑已险些斩断了他双腿,他实在鼓不起勇气和她纠缠下去。   

  龙七七来来回回舞动长剑,不时挽两朵剑花,样子又悠闲又潇洒。   

  林秋离开始觉得自己像只猴子,一只又饥又渴又困倦又在走霉运的大猴子。   

  龙七七仰起脸,冲他勾了勾手指,道:有本事你下来。   

  林秋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龙七七柳眉渐竖,道:你既敢做下那种事,现在装什么委屈!   

  林秋离道:我不过是一次不告而别,你的火气怎么还这么大?   

  龙七七厉声道:因为我忘不了你给我留下的屈辱!   

  她的确忘不了。   

  她哥哥白天向他提起亲事,他居然在半夜里越墙而遁。   

  对一个女人来说,几乎没有比这更能使人蒙羞的了。   

  你当我是嫁不掉的丑八怪,定要死皮赖脸地缠住你?   

  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看我的笑话,传言不堪入耳!   

  我没脸见人也没什么,却又累及到我哥哥,他嫡亲的妹子给人当做笑柄,你叫他怎么统领江南武林同道!   

  她说得又急又快,根本不给对方插嘴的机会。   

  林秋离只觉得气短心跳,头大如斗,只希望她刚才的那一剑没落空。   

  龙七七咬着牙,道:我不要你的命,断你的双腿也不为过吧!   

  林秋离吃惊地看着她。   

  龙七七冷笑道:阁下的双腿不但能越墙而逃,而且还能陪着别人的老婆游山玩水,该享受的也享受到了,断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林秋离长长舒了口气,终于知道了她找麻烦的真正原因。   

  这并不难猜。   

  ---假如你是个女人,你心仪的男人对你了无情意,却偏偏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这侮辱感是很容易产生妒恨的。   

  ---假如你偏巧手里有剑,又有靠山撑腰,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谁说女人是水做的。   

  她们有时也是一团火,一团能将你烧得焦头烂额的烈火。   

  林秋离已觉得头在痛了,越来越痛,简直比喝了三十斤劣酒还难受。   

  看着他古怪的表情,龙七七却突然笑了,笑容宛如在夜色中绽放的白兰花,只有在眼眸的最深处,才有一丝幽怨一闪而过。  

  林秋离老老实实怔住。   

  龙七七笑嘻嘻地道:知道什么叫惹火上身了吧?”“的一声,长剑回鞘,长长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现在你跟我就这么可怜兮兮的,要是遇见了她,那还怎么得了。   

  月光滑过树梢,照在林秋离的脸上,他的脸色惨淡,目光却一下子变得遥远起来。   

  龙七七静静地看着他,过了良久,才道:你是不是很想她,想得要命?   

  林秋离勉强笑了笑,道:你已经让我吓破胆了,若是撞见了她,我怕她是真会要我的命了。   

  龙七七道:你很怕她?   

  林秋离道:有一点,也许不止一点。   

  龙七七道:看不出,你还是个老实头。  

  林秋离笑笑。   

  龙七七也笑了,道:怪不得有人说老实人不但没出息,甚至窝囊。   

  她的话里有根针,她要把这针深深刺入林秋离心里。   

  你已经整整逃避她三年了,你宁愿像个孤魂野鬼,也不想见她一面。龙七七还在笑,笑得又冷又尖锐,缓缓地道:你难道不知道她会为你担心,为你流泪,你这样亏欠她,简直就是犯罪!   

  林秋离吃惊地看着她。   

  她已不在是为自己讨公道了,她竟已完全站到另一个女人的立场,而那个女人还可以算做她的情敌。   

  龙七七盯着他,道:你是不是打定主意,就要这样不人不鬼地活下去,逃避一切,也把她抛在脑后? 

  林秋离道:时间是可以冲淡一切的,再过几年,她就会彻底把我忘记的。   

  龙七七皱眉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林秋离咬着牙,拒绝回答。   

  人间久别不成悲。   

  男女之间的情感,的确可以被无情的时光所冲淡,甚至勾销,但也会因岁月的堆积而变得愈发的真挚浓烈。   

  一层层的相思,一层层的辛酸和甜蜜。   

  龙七七长长地吐了口气,喃喃道:真想不出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害得她对你牵肠挂肚,你真是个害人精!   

  林秋离给她搞得有些哭笑不得。   

  龙七七摇着头,忽然呼哨一声,一匹健马从不远出的树后奔了出来,她一跃而上,剑鞘轻击,绝尘而去。 

  她来得稀奇古怪,走得更是莫名其妙。   

  林秋离怔了好半晌,这才觉得手臂发麻,十根手指都僵硬了。   

  他一个筋斗翻下来,摸到树干向阳干燥的一面,半坐半倚,居然很快就发出了有节奏的鼾声。   

  他睡的真快。   

  夜色正浓,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森森的寒气渐渐化成白雾。   

  漆黑的夜色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对馋狼般的利眼,轻若狸猫的脚步也已响起。   

  这人穿着件黑色的紧身衣,紧紧裹着又高又瘦的身子,看起来就好像是一条滑腻冰冷的大蛇,又恶心又恐怖。   

  他步步为营,很小心地向林秋离靠了过去,腋下的弯刀悄无声息地脱鞘而出。   

  蓝汪汪的刀身狭长而弯曲,刀锋极薄,正是见血封喉的杀人凶器。   

  他也是杀人的专家。   

  一刀刺去,先缓后急,直到林秋离身前第四、第五根肋骨间三分处,才陡然发力。   

  那正是可一刀致命的要害。   

  这一刀也正如毒蛇吐信,是一击致命的杀手。   

  一刀毙命的凶器、一刀致命的要害、一击致命的杀手,杀人的条件一应俱全,接招的却是个疲惫不堪、沉沉入睡的倒霉蛋。  

  这人眼里已闪出残忍而得意的寒光,已料想到林秋离被刀锋洞穿时那种抽搐扭曲的惨状,仿佛已听到他那声最后绝望的惨叫。  

  只要手腕再沉一分,一尺三寸的刀锋,就可以在一瞬间完全次透他心窝。   

  这人刚想到得意处,他预料到的惨叫声却先响了起来。   

  辞耳凄厉的呼叫,就好像负伤的孤狼对月长啸,叫人心惊肉跳。   

  这人刚聚在脸上的狞笑却刹时崩散,眼珠子凸了出来,嘴巴张得简直可以把他自己的脑袋塞进去。   

  他不得不张嘴,因为这嘶叫本就是他的杰作。   

  就在刀尖刚刺透林秋离外衣的一刹那,林秋离一扭身,刀锋紧贴着他的肋骨刺进了树里,而他毛手毛脚地随便一抓,就牢牢扣住了这人的手腕,反手一撩,刀锋便从他腋下划起,直直嵌入了那人的胸口。  

  这人感觉着刀口与自己血肉的摩擦,肝胆俱裂,除了大叫,也想不起别的。   

  直到他给自己的叫声吓了一跳,才咬紧牙关,弓着腰,踉跄后退,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也布满了惊恐。 

  林秋离侧头看着他,道:"你的底气可真足。"   

  他认得这个人。   

  这人叫顾桐,在江湖上籍籍无名,但在另一个领域却是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   

  一个很有名气的职业杀手。   

  听到"蛇刀"的名头,很多又有钱又有对头的人都会睡不着的。   

  暗杀,本就是解决名利纷争的一种斯文有效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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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8 21:27: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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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当然是个很赚钱的职业,他累积的财富足可叫他的孙子躺着花。他早就可以选择洗手不干,不过据说杀人是会上瘾的,尤其是杀人如切菜,又有大把银子可赚,谁又舍得罢手?

  林秋离苦笑着从怀里摸出个白铁打造的酒瓶,精神不禁为之一振。

  大险无恙,美酒压惊,实在再好不过了。

  顾桐满面怨毒瞪着他,喉咙里嗬嗬作响,反手拔下胸口弯刀,盯着顺着刀口滴下的血,身子忽然就像一条落在砧板上的活鱼。

  林秋离已将瓶中的酒一口饮尽,一脸的酒气,精神却显得惬意又抖擞。

  你偷袭我,我才有机会偷袭你。他笑得很狡猾,悠然说道:现在你总该知道,占便宜并不容易。

  这是他的经验,若没有几分狡诈阴险,这逃亡的生涯中,他根本一天都活不下去。

  虽然这种最后的反击有着要命的危险,但他完全不在乎,他喜欢生死一线的刺激,喜欢把生死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是一种很极端的精神冒险,据说也是可以上瘾的,但又有几个人了解沉湎其中人的悲哀?

  顾桐目光闪烁,四下打量出路,已准备开溜了。

  林秋离居然又躺了下去。

  他不想知道是哪个人出钱主使他来要自己的性命,这几乎没什么意义,对他唯一重要的是,他现在尽管像个孤魂野鬼一样的四处游荡,又得时刻提防别人捉他下油锅,但总算摆脱过去那种出卖自己的日子。

  为自己活着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顾桐转身就跑,跑得真快,跑得兴高采烈。

  他知道自己很脓包,不过一个有钱的脓包总是善于给自己找到补偿的。

  他已打定主意,回家后立即就娶三房美妾,声一堆孩子,洗手封刀,颐养天年。

  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真他娘的不是人过的他开始愤愤不平,当想到能把万春坊里那两个又风骚又正经的头牌红姑娘一鼓而擒,又不禁得意起来。

  就在他觉得实在够男人够威风的时候,一柄薄刀从身后轻轻松松就插进他腰眼。

  裤裆屎尿齐出,顾桐挣扎着扭回头,仿佛看到了一张圆圆胖胖的笑脸,笑得诚恳而热忱,就好像是在告诉他你打算的好日子,下辈子一定过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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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8 21:27: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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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萧萧,雨霏霏,秋气迫骨寒。

  空阔的庭院,一株百年梧桐寂寞而阴郁地站着,显得有种说不出的压抑苦闷气氛。

  林秋离倚树而立,神色亦如这深秋冷雨的天色。

  这里是古道的尽头,也正是他的家园。

  他木立树下,任凭雨水淋透全身,寒气迫入骨髓,却还是没有勇气踏进家门。

  昔日里朱栏玉户,画栋雕梁的高堂华厦,在经历数十年的光阴,如今虽未尽数倾颓,但也已是飞檐倾塌,漆彩剥落,处处显着衰朽景色。而腐木与青苔相混的气息,在秋雨中弥散开来,更令颓败中充满了化解不开的抑郁之气。

  秋心为愁。

  一只栖在树梢的子规,似已耐不住秋意的悲戚,不如归去中,双翅拍振,疾入风雨,飞去了爱侣的身边。

  愁,岂非也是离人心上的秋。

  有离人就有相思,一种甜蜜而又苦涩的记忆。

  恋恋不舍的人,无可奈何的离别。

  

  林秋离举手拭去脸上的雨水,俯身拎起地上的酒坛。

  喝下的是雨是酒,他分辨不出,只觉得满嘴的咸涩,竟是泪的滋味。

  等到多半坛烈酒倒下了喉咙,却已连什么味道都没有了,胸膛里燃起的火苗,冲上脑子,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焚成灰烬。

  他索性敞开衣襟,迎着风雨,纵声放歌。

  ---醉里且贪欢笑,要愁哪得工夫!

  ---忘情,岂非是对孤寂愁苦的解脱之法?

  但他真的能做到吗?

  酒入愁肠,唯有化做相思泪。

  相思的人呢?

  烟雨朦胧,醉眼迷离中,那个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神气,眼睛发着光,任性刁蛮,却又有着似水柔情的少女,仿佛已俏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影像随风迫近,潜入心扉,仿佛又化成万缕柔丝纠缠在他心里,结成一个又美又暖的结。

  一个情结。

  一个人逃不开寂寥,两颗心又须忍受反复的煎熬。

  林秋离晃了两晃,忽然醉倒。

  酒坛底朝天,最后的一滴酒凝在坛口,随时都可以滴下来,就在这刹那,屋脊上突然传出的一声弦响,紧接着一只银光烁烁的箭矢骤然穿破层层雨帘,闪电般直射他咽喉。

  酒滴落,箭飞至。

  林秋离舌尖接到了那滴酒,手腕斗然一折,酒坛子落在胸口,正巧迎住了即将洞穿自己咽喉的银箭。只听的一声暴响,厚重的青瓷酒坛,一下子便碎成千百片,落得他一头一脸。

  就在这时,有人拊掌大笑,道:难怪公子惜酒,原来酒坛是可以救命的。

  林秋离脸色变了变,听到公子这两字,他就感觉自己又躺到了阴沟里,说不出的不自在。

  说话人的站到不远处的矮墙上,身上锦袍,头上金冠。

  他眯着眼睛还在笑,笑得亲切又热忱,完全看不出一点狡诈的样子。

  ---是不是他在用刀去插别人腰眼时,也会有这样的笑脸?

  他笑眯眯的拱手一揖,道:一别三载,公子还记得故人否?

  林秋离道:我想忘了你都难,除了金老板的大手笔,谁还有本事请得动要价最贵的职业杀手。?

  金万斗顿脚苦笑,一脸的冤枉和委屈。

  阁下这次大驾亲临,想必是非要致我死命不休了?林秋离皱起眉,道:我却如何都想不到,堂堂穿云箭的子弟,也会被钱帛所动,为人效命。

  他的确没想到。

  因为像他这样的落拓潦倒的江湖浪子,本就是沈三郎这样有着煊赫家世的风流侠少最为看不起的。

  祖辈创下的功业名望,使他们天生就有着超乎寻常的优越感,继承来的荣耀和财富,让他们头上带着幸运的光环,他们生来就注定是强者。这世界上的一切,仿佛都被他们所拥有。

  但他现在却来杀一个在泥泞中打滚的浪子,究竟是谁更卑贱?

  沈三郎沉着脸,反手一探,又一羽银箭扣在弦上,仰面呵气,凤眉轩扬,猝然松指放力,一缕银光倏闪即逝。

  一羽二尺三寸纯银铸就的长箭,赫然已穿透梧桐树干,全无痕迹。

  林秋离神色微动,脱口道:好!

  单凭此箭的劲道,他才知道,沈三郎适才那一箭,竟然未施出全力。

  沈三郎目光闪亮,朗声道:在下纵然不肖,却也不敢有损家门清誉,贪图钱财,为虎作伥。

  林秋离微笑道:那阁下取我性命的理由有是什么?

  你夺人姬妾,使乱终弃,其心可灭,其行当诛!沈三郎厉声道:沈某但有三分气在,绝难容你毁人清白。

  林秋离怔住。

  金万斗目光闪动,突然开口道:财帛虽动人意,美色却惑人心。公子身怀宝璧,别人难免觊觎。

  林秋离沉吟着,道:你是说。。。。。。

  金万斗道:有个人的芳心都系在公子身上,要斩断这情丝,自然要取了你的性命要紧。

  林秋离长出了口气,点头苦笑道:我懂了。

  沈三郎冷冷道:你懂不懂都是要死!

  林秋离道:既然如此,不妨了断就是。

  他挺身而起,拂落身上的碎瓷片,道:我知道你还有家传连珠十二箭的绝技还未出手。

  沈三郎抱弓而立,神色木然,目光却利如银箭,满是戒备之色,道:是又怎样?

  林秋离道:现在一试何妨?

  沈三郎眼角肌肉一跳之后骤然抽紧,森然道:可惜你不配。

  我当然不配,林秋离微微一笑,道:若按阁下家门的祖训,这十二若非对大奸大恶之徒,十恶不赦之罪,绝不许贸然轻出,而我不过是阁下的一味醋。

  沈三郎脸色阵青阵白,脚下的瓦片开始不停的咯咯作响。

  可是除此之外,你实在没法子要我命。林秋离居然在挑唆他对自己痛下毒手,何况你若一击得手,再严厉的家法惩处,对你又算得了什么?

  沈三郎放声大笑,忽又顿住,一字字道:你在找死!

  林秋离看着他,道:我死而无怨,你又何苦顾忌?

  沈三郎看着他的眼色就好像是对着一个混蛋加三级的白痴,连珠十二箭近百年来从未留下过活口,若想在箭下侥幸生还,无异于痴心妄想,而这人居然在劝自己出手,简直不可理喻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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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8 21:29:5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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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三郎头上雨水纷纷滴落,突然仰天长笑,道:好,休怪我箭下无情!

  他吐气挺胸,缓缓举起手中的乌木雕弓,双手紧握弓两端,曲肘发力,弓背随之弯曲。

  林秋离的脸色不禁也变了,瞳孔收缩,只觉得嘴里一阵发苦。

  此时此刻,他终于看清了在弓背上凹现的十二个小洞,里面青光闪动,犹如妖魔的眼睛。

  所谓的连珠十二箭居然竟是要靠机簧发射的暗器!

  这当然是个秘密,死人才知道的秘密。

  左右后悔是来不及了,不管怎样,这总算是沈三郎能给他最后的一击了,或许也是他能受到的最后一击。

  弓背已即将弯曲到极限,只要一撤力,十二只淬毒的百炼钢针就会借着完全拉伸的机簧弹力激射而出,其力穿石如腐,绝非人身所能抵御的。

  沈三郎昂然挺立,双手稳如磐石,肃然的神色充满了自信,也充满了慑人心魄的杀气。

  在他眼中,林秋离已经是个死人。

  连珠十二箭就算对着死人,也会让他形神俱灭,再死一次。

  林秋离脸色掠过一阵阴影,手心渗出冷汗。

  他实在没把握应付这经过百年千锤百炼的致命武器。

  

  金万斗紧紧盯着他,观察着他神色的变化,看到这里,终于暗自松了口气。

  他并不很想林秋离死,但如林秋离果真的一命呜呼,他得的好处虽然打了些折扣,但也是一大笔财富。

  就在他盘算着自己该有多少进帐,无意向屋脊上一瞥,心头立时凉了半截。

  因为就在这转眼间,沈三郎竟不知何故,脸色嫣红如血,双臂俱垂,眼光直直的望向什么,显得又窘迫又狼狈。

  一个镇静残酷的杀人者,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

  林秋离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也很意外。

这时候,沈三郎的身子突又一震,涨得通红的一张脸,刹时又褪尽了血色,眼神涣散,胸膛剧烈起伏,突然纵身跃下,足下发力,竟然埋头狂奔而去,过了片刻,远远传来一生嚎叫,说不出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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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8 21:32:1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雨还在下着,雨中的人默默的站着,面上似悲似喜,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个人的一生,岂非总逃不开爱恨情仇的纠缠?

这一切究竟要靠什么来解救?

金万斗不知什么时候下了矮墙,左顾右盼,仿佛也在找答案,走到了林秋离身边,脸上却又是一如既往的天官赐福表情。

林秋离不理他。

一个笑里藏刀的人的险恶,远胜一群明火执仗的强盗。

金万斗突然一揖到地,道:受人之命,忠人之事。冒犯公子实非所愿,还望公子念及昔日主仆情分,莫要怪罪。

林秋离看着他,只能笑笑。

金万斗也陪出了笑脸,直起腰,道:想必公子也是体谅在下不得已的苦衷。时无英雄,竖子成名,令狐卓玉眼下不可一世,连仁翁都要让他三分,我又怎敢抗命行事。

林秋离道:所以倒霉的就只有我了?

金万斗道正色道:公子想要重振雄风,却也并非难事。

林秋离道:哦?

金万斗道:令狐卓玉为人轻狂自负,大家慑其淫威,只能惟命是从,心下却无不深怀不满,只要公子肯回心转意,重拾盟约,大伙一定联名力保公子入主沉香园,重新主持大局。

林秋离道:这就是我的雄风重振?

金万斗微笑道:公子是过来人,权位财富,醇酒美人的妙处,又岂能不知?

林秋离笑笑,他的确知道。

金万斗挪步站到树下避雨处,继续道:现下公子浪迹天涯的日子,虽然逍遥自在,毕竟是苦中作乐,浅尝辄止即可,倘若继续沉溺其中消磨意志,又岂是大丈夫所为?

他说的话听起来居然还很中肯。

林秋离却沉下脸,他并不喜欢金万斗这个人,对他的话更厌烦。

淋着雨,听一个人喋喋不休的说废话,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金万斗也并不是一个喜欢多嘴的人。

他十六人的仪从就等在林宅外不远处,绿呢大轿,宝马香车。

他本就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人,若没有极深的用意,又怎会在这该死的天气里,亲自来这里一睹林秋离是如何毙命,转而又摇身一变成了说客。

他脸上带着笑,合掌轻拍,随着掌声落下,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车帘挑起,几个青衣壮妇跳了出来,手里各自拿着抹布和扫 ,径直推门进了正堂。

林秋离看着她们挥洒自如,也不得不佩服起她们的训练有素。

片刻之间,一间尘封多年的厅堂,竟给她们打扫得片尘不染。

全套的家居摆设,从车厢里一件件给搬了出来,最后居然还有一张大床。

这一切简直如同仙家的幻术般神气。

林秋离都快忍不住去瞧瞧那车厢里到底有着怎样的古怪,竟能放下这许多东西。

金万斗显然对自己的杰作也很得意,拍着肚子,道:微薄之物,还请笑纳。

他安排的实在很周到。

再看着他,林秋离也觉得他不是那么的可恶了。

坐到堂中的太师椅中,把头靠在椅背上,他的脸上禁不住露出恍惚的笑意,。

这是他的家,他终于又回来了。

当年他不顾一切离开了这里,如今放弃了一切才又可以回来。

终点也是起点。

人生怎么会有如此无情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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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8 21:34:29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令狐卓玉的脸上忍不住露出嘲弄之色。

剑在人在,剑去人亡。

这是江湖中人时常挂在嘴头上的一句话,可是他知道,真正恪首这个信条的人并不多。

他面前的书案上,放着三十二件各色各样的兵器,有剑有刀有钩有斧,有长达丈余的枪,也有尺寸间的判官笔,就连极为罕见的娥眉刺、龙凤环赫然也在其中。

他随手拿起一柄长剑。

的一声龙吟,三尺青锋已出鞘。

这是青城剑派无明子之物,重六斤二两,长三尺八分,玄铁精刚铸就,杀人四十七。

说话的人靠在门口,粗手大脚,面皮泛黄,正是乡下寻常农人模样。身上穿的是件刚缝制好的灰色粗布新裳,腰肥袖窄,并不是很合身。脸上带着很重的疲惫之色,一双眼睛更是布满血丝,显然睡眠严重不足。

令狐卓玉点点头,凝视着雪亮的剑锋,隔了半晌,突然道:你用了几招取下这柄剑?

这人屈指算了算,这才道:八招半。

令狐卓玉道:如果你把剩下的半招使尽,取下的就不单是这柄剑?

这人道:我对他的头颅没兴趣。

令狐卓玉道;你也不想杀人?

这人叹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既已跪地,我又岂能再害他性命?

他说话的口气很平淡,只是在说一个事实,丝毫没有夸耀的意思。

青城无明子垂誉江湖二十年,一柄长剑鲜有败绩,不但是青城派的第一高手,还是西南武林的领袖人物。这样一个人在他面前弃剑投降,无疑已是震动江湖的大事,而他随口说来,竟似丝毫不知当中厉害。

令狐卓玉叹息道:江湖英雄日见少,真正用性命来捍卫自己尊严的人,实已不多了。

他放下手中的无明剑,又拿起了一把刀。

这是湘西霸王寨熊石之物,重十七斤,百炼精刚打造,杀人八十九。

令狐卓玉道:好一个占山为王,杀人如剪草的狂人。

这人道:他杀人,所以也不怕被杀。

令狐卓玉道:所以他死了?

这人道:三十二个人中,最不怕死的就是他。

令狐卓玉道:死的最快的莫非就是他?

这人沉吟着,道:他死的并不快。

令狐卓玉道;哦?

这人道:他每一刀都是拼了性命的同归于尽,杀他并非易事。顿了一顿,接着道:他中了我十三剑,最后血流得尽了,才送了性命。

令狐卓玉道:是条好汉。

这人道:生为人杰,死为鬼雄,不愧霸王之名。

令狐卓玉脸上忽又露出了嘲弄之色,道:最近江湖中用剑的人愈发多了,死的却是越来越少了。

他说的是事实。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自唐公孙大娘以来,腰佩宝剑的确成了一种风尚。读书人腰悬长剑,吟诗作对,指点江山,的确也是一件很风雅,很风流的妙事。

剑对江湖以外的人来说,已不再是一种凶器,而仅仅作为一种装饰。

这人沉默了良久,嘴角渐渐也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道:剑为君子之器,而君子通常都是识时务的俊杰。

令狐卓玉道:所以你也是君子。`杀人一拂袖,袖中飞剑轻`,袖中剑冷无痕,十年前是何等的名望风光。

冷无痕笑了笑,道:我只是用剑的乡下人,声名风光怎及得我的萝卜青菜。

令狐卓玉目中充满了追忆之色,轻声一叹,道:想当年我们七人结拜学武,只有你和林秋离选的是习剑。

这人道:那已经是十五年前的旧事了。

令狐卓玉道:不错,转眼十五年,时间过的好快。

这人道:日子过的快,并不是一件坏事。

令狐卓玉大笑着抛了霸王刀,拊掌道:不错,日久见人心。时值今日,唯有我们兄弟二人同声同气,患难与共。

这人迟疑着,过了良久,缓缓道:老七,你和二弟斗了这许多年,也该斗得够了,你想要的也都拿到了手上,大伙好歹结义一场,都是拜了关老爷的,何必苦苦相逼,放他不过。

令狐卓玉微微一笑,搬了自己平日坐的那张虎皮椅过去,按他的肩膀,让他坐了上去。

冷无痕看着他,道:这次你要我替你做事,事先,可是应允了我不再为难二弟的。

令狐卓玉又笑了笑,道:你是我们义结金兰的大哥,兄弟答应过大哥的,又怎敢抵赖。

冷无痕重重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令狐卓玉道:这次让大哥辛苦月余,这次来,如何也要多住几日。

冷轻痕搔了搔头,面上竟莫名地露出几分羞色,呐呐道;好,多住几日,多住几日……

令狐卓玉目光闪动,微笑道:大哥杀人的手段没落下,言谈较昔日却是大为长进,想必近年是读了书的?

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尽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这是李清照的诗。

冷轻痕面上羞色愈发明显,微微涨红了脸,道:她……她喜欢的。

令狐卓玉道:雨童喜欢,你就听她的去做?

冷轻痕寻思了片刻,道:她喜欢,我便去做,又有什么不对?

令狐卓玉不禁一呆,重重一拍他肩膀,随即放声大笑。

这是善意的笑声,直接而热烈。

他一向很少这么笑的。

对这段他目睹发展起来的,这两个人之间的爱情,他一直是都是满心祝福的。

只有爱过的人才了解,一段真挚的感情,有多么难得,多么可贵。

冷轻痕却给他笑得老大不好意思。

这挥剑取人性命的一代名剑,竟如青涩少年给人道破心事,面红耳赤,手足无措起来。

令狐卓玉道:我在她住的暖阁外留了空地,你的萝卜青菜随时都可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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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8 21:36: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子里已燃起了十二只特制的蜡烛,白昼般明亮。

书案上,三十二件兵器都已各出其鞘,在灯光的映照下,锋芒毕露,寒光四射。

令狐卓玉面沉如水,目光在每一样兵刃的锋芒处逐一停留,眼神却渐渐开始变得狂热而炽烈。

锋芒之处,正是杀气和冤魂的凝结所在。

撕裂皮肉,鲜血飞溅,那些惨死之人的厉魂,也便依附到了刀口剑锋。

他深吸了口气,不禁也觉得寒毛耸立了起来。

三十二件兵器,八百九十条人命。

纵然在这间宽敞明亮的屋子里,也难免让人觉得鬼气森森,充满了不详的气氛。

令狐卓玉缓缓伸出手,握住了霸王刀的刀柄,迎着灯光,挑起刀锋。

八十九条人命的冤魂厉鬼,就在这其薄如纸的刀口,刀光闪动间,仿佛呼之欲出。

令狐卓玉的呼吸已变得粗重起来,伸出左手食指,按在刀锋上,只轻轻一滑,鲜血便沿着刀身淌了下来。

鲜红的血,雪亮的刀。

奇怪的是,本该顺着刀锋向下流的血,竟然都逆流向了刀尖。哧哧的轻响声中,绝大部分的鲜血,仿佛落在了滚烫的铸铁上,居然化成了缕缕青烟。

这一幕不但奇怪,而且诡秘。不但诡秘,而且可怕。

食指仍停在刀锋上,鲜血不停的流出来。

青烟弥漫中,露出的令狐卓玉的脸,赫然也是鲜血般的颜色。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也如血色般嫣红。

鲜血蜿蜒流动,就好像一条红色的小蛇在爬行,后半段身子化成青烟散去,前头却依然向刀尖奋力涌动。

就在几乎所有的鲜血都要消耗尽的时候,一滴精灵般的血珠,终于凝在了刀尖上。

令狐卓玉竖起霸王刀,屏息凝神,凝注着这一滴精血。

在他的注视下,这滴鲜血竟然漂浮而起,化成游丝般纤细的一缕,徐徐地融进了刀尖中。

令狐卓玉将屏住的气缓缓吐了出去,眼中忍不住露出了满意之色,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刀尖,只一拗,便折了下来。

集腋成裘。

他要的就是这指甲大小,薄薄一片的一截刀尖。

一截聚集了八十九条性命,并和他的气血融为一体的精华。

呼吸平息下来,脸色又恢复白玉般晶莹,令狐卓玉忽然笑了笑,道:这是整整第一千块,狄老先生要的三百斤精钢精铁,算起来,大概也该够了。

门口那张宽大的,铺着斑斓虎皮的紫檀木椅子上,此时坐着一个老人。五短身材,头大如斗,面目是一种奇怪的紫黑色,仿佛是得了气息不畅的痼疾。乱糟糟的须发蜷曲焦黑,正是终年烟熏火燎,靠近炭火的特征。他上身套着三层牛皮制成的短褂,胸口满是乌黑的烫痕,两只胳膊露在外面,竟比一般人的大腿还要粗些。

如果有人把铁匠这一行当也做一个排名,那么这个老人,绝对是毫无争议的当世第一。

铸剑大师狄武子,正是近百年来掌握着顶级铸冶术的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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