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雪

杯酒雪中梦

十、五行变幻，幻妙无穷

水──北方黑水，上应晨星，水性润下，奔流不息，百海归川，有容乃大。

火──南方赤火，上应荧惑，火性炎上，天地熔炉，烈焰肆旺，百炼成钢。

木──东方青木，上应岁星，木性曲直，木秀于林，狂风卷折，我自傲立。

金──西方白金，上应太白，金性从革，征伐无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土──中方黄土，上应镇星，土性稼穑，厚沉深重，龙潜于渊，一飞冲天。

五行相生相克，变幻无穷。

黑水、赤火、青木、白金、黄土。

这样的五个人居然也在此刻赶来了！

这支突然出现的精兵是雪中梦费尽心血所培训的，五行阵的威力没有人能够比他更清楚的了。

即使自己与明月联手，一不一定能够破得此阵。

对了，明月他此刻只怕也陷进了危局了。

呵呵，看来明月老兄，我们今天都得自身难保了，都怪我硬把你拖下水。

一世人两兄弟，咱们来世再会吧！

雪中梦第一次对自己手中的绕指柔失去了信心。

五行阵中失去了信心，无疑生命已经流失了一半。

 

雪中梦傲然笑道：“黑水，难道你们也想赶来阻止我离去吗？”

黑水冷笑道：“你离去也就算了，为什么非要将明月再找出来呢？不错，铁血盟虽然是你们创建的，但它早就不姓雪了，你应该撒手而去，可是你离开却要做这个不智的决定呢？”

雪中梦咳着笑道：“原来你们也是为我这个位子而来的。只可惜你们到头来也不过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黑水笑道：“你说的是师爷。我明白，现在我们与他只是彼此利用，但他的天干与明月碰上阵，恐怕也就此毁去了，他这个老狐狸没有了爪牙，到头来始终只是一只病猫，又何足惧哉？”

雪中梦轻轻地抚摩着长剑，怅然叹道：“你把师爷想得太简单了，他这个人你们绝对不可以轻视……”

黑水打断他的话，道：“你已经不是盟主了，我们也不再是你的手下，这些话你也用不着提醒了。”

雪中梦苦笑道：“是的，你们已经不再是我的手下了，你们的肩膀硬了，现在也该自己出去自由飞翔了，但幼何必留恋于铁血盟呢？江湖何其广阔，外面的天空大可供你们肆意翱翔了。”

黑水道：“外面虽然广阔，但我们不太适应，毕竟是安土重迁嘛，我们又岂可因你一句话而放弃铁血盟呢？”

雪中梦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黄土，难道连你也不肯放过我吗？

黄土低首看着脚下被鲜血染红的雪花，不敢正视雪中梦的眼神，低声回道：“盟主，我也是迫不得已呀。其实，我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与盟主你为敌。”

雪中梦心中稍微安定下来，原来并非所有的人都背叛了自己，他微笑道：“黄土，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心。他们是不是将小颜扣押了下来？”

黄土痛苦地说道：“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毕竟小颜在他们手里，我不能不来，可盟主你对我黄土曾经有过救命之恩，我也不能如此忘恩负义的向你出手。我到底该怎么办？”

雪中梦安慰道：“你不用太担心了，小颜她会平安无事的。”尽管心中知道小颜落入别人手中，就等于是掌握了五行之一的黄土惟命是从，对方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放了她？但望着眼前此时痛苦的黄土，除了安慰几句外，他还能做什么呢？毕竟目前连自身都难保了。

黄土逐渐平静下来，道：“盟主，属下惟有对不起你了。如果你杀了我，我决无半句怨言，但希望你看在沈帮主的面子上把小颜救出来。”

雪中梦问道：“她究竟落在谁的手里？难道又是师爷？”

黄土道：“不错，虽然他明说是保护小颜，心中害怕的还是我会临阵反戈相击。现在小颜在他手里，他就不用担心了。”

雪中梦咳嗽不断，手抚左胸，狠声而道：“卑鄙！只恨我早些没有看出他的狼子野心，而今后悔太迟了。”

黑水陡然喝道：“你此刻既然知道了原由，也该上路了！”

雪中梦苦笑道：“既然你们都想取我性命，那又为何不与地支一起出手呢？”

黑水望着子、午道：“他们？哼，我们五行又岂肯为他们掠阵？要出手，五行已经足够了。”

雪中梦道：“不错，五行一出，天下横行无阻。不过，你们不要忘记了，这个阵法还是我想出来的，你们用来对付我，岂非自讨苦吃？”

黑水纵声笑道：“雪中梦，你若真有破阵的本事，就绝对不会在此废话连篇了。言多必失，这句话也是你曾经教过我们的。可如今连你自己也要犯这种错误！”

雪中梦道：“既然你如此认为，那你不妨且来试一试我手中的长剑，难道它就饮不得你们五行之血吗？”

黑水为其气势所迫，不禁连退几步，心中发怒，而今你都虎落平阳还如此猖狂，莫不是急着赶去投生？他高声叫道：“布阵！”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剩下的只有见真章、决高低了。

这一决，决的是生死！

赢，意味着活，而输，意味的则是死。

这样的一战，双方都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谁也不愿意死去。

为了活着，只有拼搏。

──兵刃与武功上决生死。

话音方落，黑水、赤火、青木、白金、黄土的身影飘动，各自占领自己的位置。

五行阵一成，等待雪中梦的只有死亡。

雪中梦当然明白，在黑水话音未落的时候，他已经疾飞向北方。

──北方黑水。

那是他誓要突破的关口。

蛇无头则不行，因此打蛇达三寸。

因为三寸正是它的心脏之所在。

而五行阵的阵眼本在中方黄土，他抢占北方要位又有什么深意呢？

难道他当真如此仇恨黑水，要先把他废在自己剑下？

就算能够杀得了黑水，而自己也难免为其他四人所杀。

这样的事情，一个聪明人绝对是不愿做的。

雪中梦不是笨人，可他偏偏如此做了。

难道他真的被病痛折磨得够了，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解脱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冷风如刀，视众生如鱼肉。

乱雪纷飞，这片刻间的静立，每个人身上都落满了积雪。

远远望去，只有六个雪人在雪地上急速飞跃。

刹那间，时间仿佛也凝滞不前了。

寒风乱雪之中，只有一片刺眼的白。

剑光！

那是六柄锋利寒凉的长剑所耀出的光芒。

璀璨夺目，艳丽不可方物。

 

黑水──智剑。

赤火──礼剑。

青木──仁剑。

白金──义剑。

黄土──信剑。

以智、礼、仁、义、信为剑，天下何人可当？

只是，五行真的是以这些为剑的吗？

这是雪中梦以前期望的，但他最终还是失望了。

绕指成柔与五剑最后剩下的又会是谁呢？

站在一旁的子、午扶着断臂的戌仿佛已经融进了茫茫白雪之中。

他们静静地观望着，心脏也仿佛停止了跳动。

──这才是真正的决斗。

一决生死！

只是，最终死的人又会是谁呢？

他们心中涌起股同样的念头。

──但愿盟主能够全身而退。

或许是念于刚才他没有痛下杀手的缘故。

或许是因为嫉恨刚才五行居然作壁上观。

但真正什么原因，就连他们自己也不能确定。

五行阵已形成。

顿时间，杀气弥漫整个天地之间。

 

杯酒雪中梦

尾声

剑光如雪，雪寒人心；身影如龙，龙飞九天。

绕指柔与黑水的智剑瞬间交锋了七下，竟然不分胜负。

而此时身周赤火、青木、白金、黄土已然结成了五行大阵，将雪中梦困在其中。

身处阵内，雪中梦心中彻底的绝望了。

本来还想打算在结阵前先击毙黑水于剑下。

若五行阵突破一个缺口，那么就没有这么大的威力了。

但五行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并未慌乱赶去解救黑水。

他们及时接成了五行大阵，也等于是救了黑水，彻底封死了雪中梦的退路。

 

“梦儿呢？她怎么不出来见我？”

“姐姐已经离开了，她说如果你来找她，叫我把这封信就交给你。”

 

雪：

你还记得我们初次相见的情形吗？梅花树下，白雪纷飞。天地之间似乎只有我们在追着、笑着、闹着。那样的情景、那样的情怀，已经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永远挥之不去。

江湖险恶，不如远归青山，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只是，你始终还是如此迷恋这个刀光剑影的江湖。我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劝服你放下手中的一切随我归去，但我终不愿放弃。昨天当我问你是否愿意随我一起退隐江湖，而你却说要考虑。我明白了自己奢望终究只是一场空。问过你这么多次，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我早就该明白了。可是我仍然傻傻的相信你最终会为我放弃江湖的。

我知道你是生在江湖之中，而你最终也将在江湖中沉寂消亡。但我没有办法改变那种我不愿意看到的结局，所以我只有离开，离开你的身边。那样至少看不见你的结局，于我也是一种安慰吧。我宁愿相信你仍然还在江湖之中叱咤风云，仍然还是我初次相见的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雪，我此去远隐昆仑雪山忘琴峰。那个地方我们曾经去过的，你也笑说这是个远避红尘、退隐江湖的好地方。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在那个地方等你──等你厌倦了江湖、等你放下了一切、等你最终想起了我，你会归来吗？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无怨无悔地等下去。

雪，原谅我没有当面向你告别。我怕──怕自己见了你，再也不忍心离你而去了。

昨夜，又闻鹧鸪鸟声──归去、归去。是的，我该归去了。人生纷扰，不如归去。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更有何人听？难道我此后只有独对寂梅、孤拥寒雪，辗转入梦了吗？

临别依依，心绪纷乱，不知所言。雪，珍重──珍重万千！

                                                                                                                                梦字

 

梦儿，你最终还是一声不响的就离开了我。

忘琴峰寒风凛冽、冰天雪地，你一个女子令我是多么的担心焦虑呀。

天冷，谁给你披衣？

雪飘，谁给你撑伞？

夜深，谁解你寂寞？……

梦儿，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给我一年时间呢？

昨夜我已经想好了，待我把盟内事务处理好了，就永远陪在你身边。可是而今你却离去了。

梦儿，你多保重，一年之后，我定会赶去忘琴峰与你长伴，从此而后，再不离分。

 

智剑反攻咽喉，礼剑划向右臂，仁剑刺向心房，义剑点取双睛，信剑封死退路。

刹那间，雪中梦攻势全部被瓦解了，而且自己还陷入了绝境。

梦儿，让你久候，这一别之后，我整日奔波忙于江湖事务，而今已是时过五年了，你还好吗？

梦儿，我今日就是赶去与你相聚的，我剩余的生命已经时日无多了，不能再让你空等下去，也不能再让你失望下去，今后的分分秒秒我都会陪伴在你的身边。

梦儿，你的瑶琴还在身边吗？待我来了，你一定要好好弹上几曲，我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你的琴声了，真怀念那些有你琴声相伴的日子。

梦儿，你还是那么喜欢武夷山的云雾茶吧，云雾缭绕、入口清香，今天我已经把它带上了。等我到了，我们就可以扫雪烹茶，一起品咂茶中韵味了。

 

雪中梦蓦地侧翻于雪地上，避开攻向上身的五剑，同时于间不容发之际，绕指柔刺向白金双腿。

白金急退，卷起漫地雪花，义剑疾封下路。

雪中梦荡开义剑，绕指柔漾起万丈寒芒，竟将白金左腿齐膝削去了。

鲜血飞溅，白金惨叫。

雪中梦突觉背心一寒，智剑已破体而进。

入肉三分，顿时停滞。

因为雪中梦的绕指柔反卷身后，居然将黑水的右手齐腕斩断了。

雪花纷飞。

血花纷飞。

──雪白。

──血红。

 

梦儿，看来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明月，你在哪里？还安然无恙吗？

雪中梦突然感觉眼前一黑，肺部剧烈痉挛，连连咳嗽，竟然再无丝毫力气从雪地上站起来了。

这一刻，终于来临了。

如梦曾经劝告自己千万不要再用真气与敌人动手了，否则病情引发后纵然神仙在世也难以挽救了。

而这一刻，在激战至今，终于还是来临了。

他不甘的紧紧握着绕指柔，似乎要挥去死亡的阴影。

在青木的仁剑刺入胸膛的时候，远方陡然响起一阵龙吟虎啸之音。

──明月来了！

 

指出如风，剑光黯淡。

消魂指！

人生何处不消魂，江湖何人不断肠。

人在江湖，到头来，难免断肠、消魂于江湖。

这个道理，沈梦知道，晴儿与明月也知道。

所以沈梦远隐昆仑，晴儿避居西湖，江湖险恶，不如归去。

而明月最终还是为了他重出江湖。

──这就是兄弟义气。

一世人两兄弟。

激战结束了，五行俱伤，再无相阻之力。

当明月抱起雪地上的雪中梦，他的手已经冷却了。

斯人永去也！

只是双眼仍然睁着望向西北。

那里有他放不下的人。

那里有等着他的人。

可是，他再也不能见那个孤傲高洁、豪迈洒脱不逊须眉的女子了。

明月手中仿佛压着三山五岳，渐渐沉重。

顺着他的手指望向雪地。

──竟然、居然、赫然是一个血红的“梦”字。

那是他在生命最后时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写出来的。

血红、亮目，似乎刺穿了心灵的最后一丝奢望与希望。

──透露出无尽的绝望与失望。

风呼啸，雪正紧。

这茫茫的一场乱雪呀，湮没了多少人世间的希望与期望？！      

                                           （始于06年腊月初四凌晨终于腊八下午）

                                                                                          （全文完）

金

本文角色搭配合理；故事虽不新颖，却写的精彩。兄弟情谊，变生肘腋，这本就是江湖的主题。

 

 

抛花生的小佳

古龙的头，温瑞安的身，大陆新武侠的尾。
写的不错，但是有些虎头蛇尾。开头的引子简直可以乱真，很有古龙的风采。
结尾的信，儿女情长长长长长~~~~~~~~~~~~和开头比，显得啰唆、滥情，这信像情书，但读者毕竟不是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