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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13 20: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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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秋雨长叹一声,神态似更显落寞。残月照秋林,透出一股冷艳之美。 但这段旅途实在太长,太寂寞,他平生厌恶的就是寂寞, 但寂寞却偏偏如影随行。
所以他只有走。
但走就能逃避?!
现在他只想找到一个有灯光的地方,有人声的地方,坐下来要一碟芙蓉凤爪、一盘水晶蹿子、一碗鱼丝拉面,最好再有两杯山涧的泉水,一边慢慢享用,一边看着人们的笑容,听着人们的谈话。
这样的要求并不高。
萧秋雨走得很快,他记得翻过这道山脊就有这样一个地方。
二十多年前他随父亲像狗一样被仇家追杀的时候,也曾经过这里。虽然那时他才七岁,可是七岁的孩子已经能记住很多事情了。
只是这地方现在还在不在?
这地方还在。
这让萧秋雨有些惊讶。
二十年了。二十年多少红颜生白发,多少豪杰归故土。就连那昔日的桃花也随秋风雕残。
只有这地方还在。
不但在。看起来还很兴旺。
这是个很奇特的地方。
除了正厅外,还有十八个单间。青竹窜成的门帘里不时会传出女人的娇笑,但这里绝不是妓院。
这里有酒,却不是酒楼。
这里有茶,却不是茶庄。
这地方根本没有名字,却是附近几百里之内最有名的地方。
只要你选一张桌子坐下,报上你想吃的美食,不处一刻就一定会有人给你送上来,而且绝不掺假。
十八个单间只有一间从不挂竹帘,而且里面绝对宁静。
门里却赫然有道向下的楼梯。
楼梯口,摆着一张比较小的方桌,坐着个服装很华丽、修饰得很整洁的中年人。
他好象总是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只很干净、很白皙的手时不时敲击着桌面,发出金属般的声音。很少有人看见他换过另一只手,永远都只是这只手。
这只右手。
他的眼睛也只凝视他自己的手,别人做什么仿佛与他无关,莫非他就是这里那个奇特的主人?
他的身后同样放着一块奇特的木牌。
“非死莫入。”
这意思已经很清楚,若一定要走下楼梯看一看,那只有变成一种人。
——死人。
萧秋雨已坐下。
萧秋雨刚坐下就感得一种寒意。
一种刺骨的寒意。
就像刀锋般冷厉,刺入他的骨髓......
这是杀气!
萧秋雨似乎天生有种野兽般的本能,能觉察到别人觉察不到的东西。
正厅不大,此刻已坐满了人,大都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大汉。有的喝了几杯酒,就喜欢敞开衣襟,袒露出毛茸茸的胸脯,说着那些刀头舐血的江湖勾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江湖豪客。
这些绝不是要杀他的人。
在他旁边,坐着一老一少,老的是个婆婆。一张脸已老得完全缩进皱纹,但她的眼睛却如针尖一样犀利。小的是个侏儒,年纪虽也不小,但却打扮得像个小孩子,脖子上还扎着个围兜,虽浓眉大眼,但却偏偏要作出顽童的模样,嘻嘻哈哈,挤眉弄眼,叫人见了,连隔夜的饭都要吐出来。
最妙的是他的手腕上还戴着一双银手镯,笑起来“叮叮当当”直响。
对面坐着一个壮汉,一身短打,显然是个卖苦力的,他正在吃着面,他吃得很慢,很仔细,但绝不停下。奇怪的是他的头上仍然戴着宽大的斗笠,低低的压着眉际,所以灯光虽明亮,却也辨不出他的面目。
但萧秋雨的目光却已盯在他手上,拿筷子的那只手,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
这时菜已送上,那侏儒突然伸出筷子,挾起一块凤爪,速度竟十分快捷,但另一双筷子更快,只见筷影一闪,凤爪已落回碟中。
出手的正是那婆婆,只听婆婆叱道:“你这饿鬼,难道不怕给毒死。”
侏儒惊道:“难道这菜有毒?”
婆婆点头道:“不错,里面下的是毒大夫的“七日断肠散””
听见这话萧秋雨不禁问道:“您怎么知道的这菜里有毒?”
“因为我是渔婆婆”
这句话出口,没有人再怀疑菜里有毒的真实性,连萧秋雨也不能。因为江湖中有耳朵的人都知道渔婆婆是什么人。渔婆婆就是川中唐门掌门唐傲天的儿媳妇,江湖上公认的使毒大家。她说这菜里有毒,那这菜里就一定有毒。她说你老婆身上有毒,那你老婆就一定不能碰。因为她是渔婆婆。
“原来是一身是毒,施毒于无形的“童叟无欺”渔婆婆。失敬失敬”萧秋雨施礼道。
渔婆婆怪眼一翻:“你知道的事好象还不少”
“不多不多,只是江湖中有耳朵的人都知道渔婆婆的威名”一顿,萧秋雨突然道:“只是不知道婆婆为何要帮我?”
渔婆婆淡淡道:“我只不过是看你顺眼,这世上让我婆婆看得顺眼的人已越来越少。”
萧秋雨苦笑道:“这理由好象已经足够。只是不知道这杯水能不能喝?”
渔婆婆笑道:“当然能喝。”
“既然渔婆婆讲能喝那就一定能喝。”说着,萧秋雨双手举起杯子,把一杯水全喝了下去。
渔婆婆仍坐在那里,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却已变得说不出的诡异。过了很久,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竟似十分凄凉。
那侏儒奇道:“婆婆你为什么伤心?”
渔婆婆淡淡道:“有人要死了,我当然伤心。”
侏儒道:“谁要死了?”
渔婆婆道:“就是刚刚那个喝水的人”
侏儒又道:“他怎么会死呢?”
渔婆婆道:“因为他喝下了我的“化尸散””
这时风从门外吹来,桌上的蜡烛随风抖动,闪动的火光照在萧秋雨脸上,他的两眼竟似已经发直,面如土灰,额头上不断滴下汗珠。
侏儒的目光仿佛已充满了恐惧:“婆婆你为何要杀他,难道你和他有仇?”
渔婆婆淡淡道:“也不为什么,只不过为了一样东西。”
侏儒忽然间又愁眉苦脸起来:“看来,我又要哭坟了。”
渔婆婆抬起头,笑道:“我这一辈子,最喜欢听的就是哭坟”声音充满了妖异,仿佛来自地狱。
但是她的笑声忽然停顿,只见漆黑的门外,两条人影,像树叶般被风吹了进来。
这两人身上穿着件淡青色的麻衣,大袖飘飘,麻衣长及脚面,两人长得本就已高得吓人,头上却偏偏还戴着顶宽边的竹冼,骤然望去,让人觉得又滑稽又可笑。
但看见他们这身轻功后相信再也没有人能笑得出来,非但笑不出来,就连眼睛都已看直了。
这时那几个刚才还在高谈阔论的江湖豪客已开始往门外溜去。
只有那个壮汉仍在吃面,他吃得仍然很慢,很仔细,手依然很稳,就好象这世上已没有什么事能令他吃惊地抬起头来。
只见这两个人已缓缓摘下竹冼,露出两张瘦削而又冷酷的脸,但更可怕的是他们的眼睛,那简直不像人的眼睛。
他们的眼睛是青色的,眼球是青色的,就连眼白也是青色的,目光恶毒而锐利。
这两个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他们的动作都十分缓慢,缓缓摘下竹冼,缓缓走进大厅,然后一左一右缓缓走到萧秋雨身旁。
大厅里静得连蜡烛喷火苗的“吐吐”声都听得见。
但两个麻衣人并没有去看萧秋雨。
因为在他们眼中萧秋雨已经是个死人。他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渔婆婆已拢在袖中的双手上。
突然左面的麻衣人道:“不想在此处遇见前辈,真是三生有幸。”
声音沙哑、急促,而且还不停地颤抖,就像是响尾蛇发出的声音,让人听了直冒冷汗。
却听侏儒咯咯一笑,道:“都说侏儒长得丑,没想到天下还有比侏儒长得更丑的人”
两个麻衣人眼睛一瞪,眸子中精光爆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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