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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致敬古龙_《边城.浪子》无瑕疵版[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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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21 07:54:04 | 显示全部楼层
  彭烈道:“说过什么话?”
  
  佩剑的少年道:“说他这柄刀不能杀人。”
  
  彭烈道:“是什么人说的?”
  
  佩剑的少年道:“是个现在已经死了的人。”
  
  彭烈道:“是谁?”
  
  佩剑的少年,道:“公孙断!”
  
  彭烈耸然失色,道:“公孙断已死了?”
  
  佩剑的少年道:“就是死在这柄刀下的。”
  
  彭烈额上忽然沁出了冷汗。
  
  佩剑的少年道:“而且三老板也已经被逼出了万马堂。”
  
  彭烈道:“你……你怎么知道?”
  
  佩剑的少年道:“我刚从西北回来。”
  
  傅红雪的眼睛已在盯着他,忽然问道:“去干什么的?”
  
  佩剑的少年道:“去找你。”
  
  这次傅红雪也不禁觉得很意外。
  
  佩剑的少年又道:“我想去看看你。”
  
  傅红雪道:“特地去看我?”
  
  佩剑的少年道:“不是去看你的人,而是去看你的刀!”
  
  他脸上仿佛永远都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永远很镇定,冷冷的接着道:“我想看看你的刀究竟有多快!”
  
  傅红雪握刀的手突然握紧,苍白的脸几乎已完全透明。
  
  佩剑的少年道:“我姓袁,叫袁青枫,袁家和万马堂也是世交。”
  
  傅红雪又慢慢的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袁青枫道:“你应该明白的。”
  
  傅红雪道:“你现在是不是还想看看我的刀?”
  
  袁青枫道:“是。”
  
  傅红雪垂下头,凝视着自己握刀的手。
  
  袁青枫道:“你还不拔刀?”
  
  傅红雪道:“我还有话要问。”
  
  袁青枫道:“你可以问”
  
  傅红雪道:“你已见过马空群?”
  
  袁青枫道:“没有。”
  
  傅红雪道:“你怎么会知道我。”
  
  袁青枫道:“听人说的。”
  
  傅红雪道:“谁说的?”
  
  袁青枫道:“你不必知道他是谁!”
  
  傅红雪沉默了很久,才慢慢的抬起头,道:“你一定要我拔刀?”
  
  袁青枫道:“是!”
  
  傅红雪道:“好,先拔你的剑!”
  
  袁青枫道:“天山剑派的门下,从来还未向人先拔过剑!”
  
  傅红雪脸上忽然出现了种很奇怪的表情,喃喃道:“天山……天山……”
  
  他目光已在眺望着远方,眼睛里仿佛已充满了思念和悲哀。
  
  袁青枫道:“拔你的刀!”
  
  傅红雪握刀的手更用力。
  
  他左手握刀,右手忽然握住了刀柄。
  
  彭烈竟又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翠浓美丽的眼睛似已因兴奋而燃烧起来。
  
  袁青枫的脸上,虽然还是全无表情,但他的手也不禁握住了剑柄。
  
  “天山……天山……”
  
  忽然间,刀光一闪!
  
  只一闪!
  
  等到人的眼睛看见这比闪电还快的刀光时,刀已又回到刀鞘里。
  
  有风吹过,一根根红丝飞起。
  
  袁青枫剑上的红丝绦却已赫然断了。
  
  傅红雪还是低着头,看着自己握刀的手,道:“现在你已看过了。”
  
  袁青枫脸上还是全无表情,但额上却已有冷汗流下来了。
  
  “现在我已看过了。”
  
  傅红雪道:“我这柄刀本不是看的,但却为你破例了一次。”
  
  袁青枫什么话都没有再说,慢慢的转过身,走入酒楼旁的窄巷里。
  
  他还没有看见傅红雪的刀,只不过看见了刀光。
  
  但这已足够。
  
  *    *    *    *    *    *
  
  人已去了,血红的丝绦却还有一两条留在风中。
  
  彭烈握刀的手已湿透。
  
  傅红雪转过头来,凝视着他,道:“我的刀你已看过?”
  
  彭烈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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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21 07:54:28 | 显示全部楼层
  傅红雪道:“现在我想看看你的刀。”
  
  彭烈咬着牙,咬牙的声音,听来就像是刀锋磨擦一样。
  
  突听一人道:“这把刀不好看。”
  
  *    *    *    *    *    *
  
  路上刚有顶轿子经过,现在已停下,这声音就是从轿子里发出来的。
  
  是女人的声音,很好听的女人声音,但却看不见她的人。
  
  轿上的帘子是垂着的。
  
  傅红雪冷冷道:“这柄刀不好看?什么好看?”
  
  轿子里的人笑道:“我就比这柄刀好看。”
  
  她不但笑声如银铃,而且真的好像有铃铛“叮铃铃”的响。
  
  清脆的铃声中,轿子里已有个人走下来,就仿佛一朵白莲开放。
  
  她穿的是件月白衫子,颈子上,腕子上,甚至连足踝上都挂满了带着金圈的铃铛。
  
  丁灵琳。
  
  傅红雪眉尖已皱起,道:“是你?”
  
  丁灵琳眼波流动,嫣然道:“想不到你居然还认得我。”
  
  其实傅红雪根本不认得她,只不过看见过她跟叶开在一起。
  
  丁灵琳笑道:“我说这把刀不好看,因为这并不是真正的五虎断门刀。”
  
  傅红雪道:“不是?”
  
  丁灵琳道:“你若要看真正的五虎断门刀,就该到关中的五虎庄去。”
  
  她忽又转身向彭烈一笑,道:“现在他一定不想再看你的刀了,你还是快去喝酒吧,小叶一定已经等得急死了。”
  
  傅红雪道:“小叶?”
  
  丁灵琳道:“今天晚上小叶请客,我们都是他的客人。”
  
  她娇笑着,接着道:“他不喜欢死客人,也不喜欢客人死。”
  
  傅红雪道:“叶开?”
  
  丁灵琳道:“除了他还有谁?”
  
  傅红雪道:“他也在这里?”
  
  丁灵琳道:“就在那边的天福楼,看见你去了,他一定开心得要命!”
  
  傅红雪冷冷道:“他看不见我的。”
  
  丁灵琳道:“你不去?”
  
  傅红雪道:“我不是他的客人。”
  
  丁灵琳叹了口气,道:“你若不去,也没有人能勉强你,只不过……”
  
  她用眼色瞟着傅红雪,悠然道:“他今天请的客人,消息全都灵通得很,若要打听什么消息,到那里去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傅红雪没有再说什么。
  
  他已转身向天福楼走了过去,似已忘记了还有个人在等他。
  
  丁灵琳看了翠浓一眼,又叹了口气,道:“他好像已忘记你了。”
  
  翠浓笑了笑,道:“但是我并没有忘记他。”
  
  丁灵琳眨了眨眼,道:“他为什么不带你去?”
  
  翠浓柔声道:“因为他知道我自己会跟着去的。”
  
  她果然跟着去了。
  
  丁灵琳看着她苗条的背影,婀娜的风姿,喃喃道:“看来这才是对付男人最好的法子。”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高,翠浓的耳朵却很尖,忽又回眸一笑,道:“你为什么不学学我呢?”
  
  丁灵琳嫣然一笑,道:“因为这种人盯人的法子本是我创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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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21 07:55:14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天福楼上的客人很多,每个人的衣着都很考究,气派都很大。
  
  丁灵琳并没有替叶开吹牛,真正消息灵通的人,当然都是有地位,有办法的人。
  
  能请到这种人并不容易,何况一下子就请了这么多人。
  
  两个多月不见,叶开好像也突然变成个很有办法的人了。
  
  他身上穿的是五十两银子一件的袍子,脚上着的是粉底官靴,头发梳得又黑又亮,还戴着花花大少们最喜欢戴的那种珍珠冠。
  
  这人以前本来不是这样子的,傅红雪几乎已不认得他了。
  
  但叶开却还认得他。
  
  他一上楼,叶开就一眼看见了他。
  
  *    *    *    *    *    *
  
  灯火辉煌。
  
  傅红雪的刀在灯下看来却更黑。
  
  已经有很多人看见了这柄刀,先看见这柄刀,再看见他的人。
  
  傅红雪眼睛里却好像连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叶开已到了他面前,也带着笑在看他。
  
  只有这笑容还没有变,还是笑得那么开朗,那么亲切。
  
  也许就因为这一点,傅红雪才看了他一眼,冷冷的一眼。
  
  叶开笑道:“真想不到你会来。”
  
  傅红雪道:“我也想不到。”
  
  叶开道:“请坐。”
  
  傅红雪道:“不坐。”
  
  叶开道:“不坐?”
  
  傅红雪道:“站着也一样可以说话。”
  
  叶开又笑了,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傅红雪道:“你知道?”
  
  叶开点点头,又叹道:“只可惜我也没有听过那人的消息。”
  
  傅红雪沉默着,过了很久,突然道:“再见。”
  
  叶开道:“不喝杯酒?”
  
  傅红雪道:“不喝。”
  
  叶开笑道:“一杯酒绝不会害人的。”
  
  傅红雪道:“但我却绝不会请你喝酒。”
  
  叶开苦笑道:“我碰过你的钉子。”
  
  傅红雪道:“我也绝不喝你的酒。”
  
  叶开道:“我们不是朋友?”
  
  傅红雪道:“我没有朋友。”
  
  他忽然转过身,走出去,左脚先迈出一步,右腿再跟着慢慢的拖过去。
  
  叶开看着他的背影,笑容已变得有些苦涩。
  
  可是,傅红雪并没有走下楼,因为这时丁灵琳正和翠浓从楼梯走上来。
  
  楼梯很窄。
  
  翠浓站在楼梯口,似已怔住,她已看见了叶开,叶开正在看着她。
  
  傅红雪也在看着她,丁灵琳却在看着叶开。
  
  四双眼睛里的表情全都不同,没有人能形容他们此刻的表情。
  
  幸好翠浓很快就垂下了头。
  
  但叶开还是在盯着她。
  
  丁灵琳走上来,傅红雪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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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21 07:55:47 | 显示全部楼层
  翠浓也无言的转过身,跟着他走下去,没有再看叶开一眼。
  
  但叶开却还是在盯着那空了的楼梯口,痴痴的出了神。
  
  丁灵琳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冷冷道:“人家已走了。”
  
  叶开道:“哦?”
  
  丁灵琳道:“跟着你的朋友走了。”
  
  叶开道:“哦。”
  
  丁灵琳冷冷道:“你若想横刀夺爱,可得小心些,因为那个人的刀也很快。”
  
  叶开笑了。
  
  丁灵琳也在笑,却是冷笑,冷笑着道:“只不过那个女人的确不难看,所以说她以前就是靠这张脸赚钱的,你的钱大概也被她赚了不少。”
  
  叶开道:“你以为我在看她?”
  
  丁灵琳道:“你难道没有?”
  
  叶开道:“我只不过在想……”
  
  丁灵琳道:“在心里想比用眼睛更坏。”
  
  叶开叹了口气,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你永远不会相信的。”
  
  丁灵琳眼珠子一转,道:“我相信,只要你告诉我,我就相信。”
  
  叶开叹道:“我只希望她真的喜欢傅红雪,真的愿意一辈子跟着他,否则……”
  
  丁灵琳道:“否则怎么样?”
  
  叶开目中似乎有些忧郁之色,缓缓道:“否则也许我就不得不杀了她!”
  
  丁灵琳道:“你舍得?”
  
  叶开淡淡道:“我本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丁灵琳咬着嘴唇,用眼角瞟着他,轻轻道:“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开道:“哦?”
  
  丁灵琳道:“你是个口是心非的小色鬼,所以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叶开又笑了,却是苦笑。
  
  就在这时,突然楼下有人在高呼:
  
  “叶开,叶开……”
  
  一个紫衣笠帽的少年,刚纵马而来,停在天福楼外,用一只手勒紧缰绳,另一只手却在剥着花生。
  
  站在窗口的人,一转脸就看到了他,也看到了他斜插在腰带上的那柄剑。
  
  一柄没有鞘的剑,薄而锋利。
  
  有的人已在失声惊呼:“路小佳!”
  
  *    *    *    *    *    *
  
  路小佳!
  
  这三个字竟似有种神秘的吸引力,听到这名字的人,都已赶到窗口。
  
  叶开也赶过来,笑道:“不上来喝杯酒?”
  
  路小佳仰起了脸,道:“你吃不到我的花生,为何要请我喝酒?”
  
  叶开道:“那是两回事。”
  
  他转身拿起桌上一杯酒,抛过去。
  
  这杯酒就平平稳稳的飞到路小佳面前,就像是有人在下面托着一样。
  
  路小佳笑了笑,手指轻轻一弹,酒杯弹起,在空中翻了个身。
  
  杯中的酒就不偏不倚恰好倒在路小佳嘴里。
  
  路小佳笑道:“好酒。”
  
  叶开道:“再来一杯?”
  
  路小佳摇摇头,道:“我只想来问问你,你是不是也接着了帖子?”
  
  叶开道:“昨天才接到。”
  
  路小佳道:“你去不去?”
  
  叶开道:“你知道我是一向喜欢凑热闹的。”
  
  路小佳道:“好,我们九月十五,白云庄再见。”
  
  他捏开花生,抛起,正准备用嘴去接。
  
  谁知叶开的人已飞了出去,一张嘴,接着了这颗花生,凌空倒翻,轻飘飘的又落了回来,大笑道:“我总算吃到了你的花生了。”
  
  路小佳怔了怔,突也大笑,大笑着扬鞭而去,只听他笑声远远传来,道:“好小子,这小子真他妈的是个好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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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24 11:55: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杀不尽的仇人头
  
  (一)
  
  面已经凉了。
  
  面汤是混浊的,上面飘着几根韭菜。
  
  只有韭菜,最粗的面,最粗的菜,用一只缺了口的粗碗装着。
  
  翠浓低着头,手里拿着双已不知被多少人用过的竹筷子,挑起了几根面,又放下去。
  
  她虽然已经很饿,但这碗面却实在引不起她的食欲来。
  
  平时她吃的面通常是鸡汤下的,装面的碗是景德镇来的瓷器。
  
  看着面前的这碗面,她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放下筷子。
  
  傅红雪碗里的面已吃光了,正在静静的看着她,忽然道:“你吃不下?”
  
  翠浓勉强笑了笑,道:“我……不饿。”
  
  傅红雪冷冷道:“我知道你吃不惯这种东西,你应该到天福楼去的。”
  
  翠浓垂着头,轻轻的道:“你知道我是不会去的,我……”
  
  傅红雪道:“你是不是怕别人不欢迎?”
  
  翠浓摇摇头。
  
  傅红雪道:“你为什么不去?”
  
  翠浓慢慢的抬起了头,凝视着他,柔声道:“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也在这里,别的无论什么地方我都不会去。”
  
  傅红雪不说话。
  
  翠浓悄悄的伸出手,轻抚着他的手——那只没有握刀的手。
  
  她的手柔白纤美。
  
  她的抚摸也是温柔的,温柔中又带着种说不出的挑逗之意。
  
  她懂得怎么样挑逗男人。
  
  傅红雪忽然甩开了她的手,冷冷道:“你认得那个人?”
  
  翠浓又垂下头,道:“只不过……只不过是个普通客人。”
  
  傅红雪道:“什么叫普通客人?”
  
  翠浓轻轻道:“你知道我以前……在那种地方,总免不了要认得些无聊的男人。”
  
  傅红雪目中已露出痛苦之色。
  
  翠浓道:“你应该原谅我,也应该知道我根本不想理他。”
  
  傅红雪的手握紧,道:“我只知道你一直都在死盯着他。”
  
  翠浓道:“我什么时候死盯着他了,只要看他一眼,我就恶心得要命。”
  
  傅红雪道:“你恶心?”
  
  翠浓道:“我简直恨不得你真的杀了他。”
  
  傅红雪突又冷笑,道:“你以为我说的是那个姓彭的?”
  
  翠浓道:“你不是说他?”
  
  傅红雪冷笑道:“我说的是叶开。”
  
  翠浓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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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24 11:56:13 | 显示全部楼层
  傅红雪道:“你是不是也认得他?他是不是个不普通的客人?”
  
  翠浓脸上也露出痛苦之色,凄然道:“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是在折磨我?还是在折磨你自己?”
  
  傅红雪苍白的脸已因激动而发红,他勉强控制着自己,一字字道:“我只不过想知道,你是不是认得他而已。”
  
  翠浓道:“就算我以前认得他,现在也已经不认得了。”
  
  傅红雪道:“为什么?”
  
  翠浓道:“因为现在我只认得你一个人,只是认得你。”
  
  她又伸出手,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傅红雪看着她的手,神色更痛苦,道:“只可惜我不能让你过你以前过惯的那种日子,你跟着我,只能吃这种面。”
  
  翠浓柔声道:“这种面也没什么不好。”
  
  傅红雪道:“但你却吃不下去。”
  
  翠浓道:“我吃。”
  
  她又拿起筷子,挑起了碗里的面,一根根的吃着,看她脸上勉强的笑容,就像是在吃毒药似的。
  
  傅红雪看着她,突然一把夺过她的筷子,大声道:“你既然吃不下,又何必吃?……我又没有勉强你。”
  
  他声音已因激动而嘶哑,手也开始发抖。
  
  翠浓眼睛已红了,眼泪在眼睛里打着滚,终于忍不住道:“你何必这样子对我?我……”
  
  傅红雪道:“你怎么样?”
  
  翠浓咬了咬牙,道:“我只不过觉得我们根本不必过这种日子的。”
  
  她叹息着,柔声道:“你带出来的钱虽然已快用完了,但是我还有。”
  
  傅红雪胸膛起伏着,嗄声道:“那是你的,跟我没有关系。”
  
  翠浓道:“连我的人都已是你的,我们为什么还要分得这么清楚?”
  
  傅红雪苍白的脸已通红,全身都已因激动而颤抖,一字字道:“但你为什么不想想,你的钱有多脏?我只要一想起你那些钱是怎么来的,我就要吐。”
  
  翠浓的脸色也变了,身子也开始发抖,用力咬着嘴唇,道:“也许不但我的钱脏,我的人也是脏的。”
  
  傅红雪道:“不错。”
  
  翠浓道:“你用不着叫我想,我已想过,我早已知道你看不起我。”
  
  她嘴唇已咬出血来,嘶声接着道:“我只希望你自己也想想。”
  
  傅红雪道:“我想什么?”
  
  翠浓道:“你为什么不想想,我是怎么会做那种事的?我为了谁?我……我这又是何苦?”
  
  她虽然尽力在控制着自己,还是已忍不住泪流满面,忽然站起来,流着泪道:“你既然看不起我,我又何必定要缠着你,我……”
  
  傅红雪道:“不错,你既然有一车车的银子可赚,为什么要跟着我,你早就该走了。”
  
  翠浓道:“你……你真的不要我?”
  
  傅红雪道:“是的。”
  
  翠浓道:“好,好,好……你很好。”
  
  她突然用手掩着脸,痛哭着奔出去。
  
  傅红雪没有阻拦她,也没有看她。
  
  她已冲出去,“砰”的,用力关上了门。
  
  傅红雪还是动也不动的坐着。
  
  他身子也不再颤抖,但一双手却已有青筋凸出,额上已有冷汗流下。
  
  可是他突然倒了下去,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痉挛,嘴角吐出了白沫。
  
  然后他就开始在地上打着滚,像野兽般低嘶着,喘息着……
  
  就像是一只在垂死挣扎着的野兽。
  
  *    *    *    *    *    *
  
  门又开了。
  
  翠浓又慢慢的走了进来。
  
  她面上泪痕竟已干了,干得很快,眼睛里竟似在发着光。
  
  但是她的手却又在颤抖。
  
  那绝不是因为痛苦而颤抖,而是因为兴奋!紧张!
  
  她眼睛盯着傅红雪,一步步走过去……
  
  突然间,她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咀嚼的声音!
  
  一个人不知何时已从窗外跳进来,正倚在窗口,咀嚼着花生。
  
  路小佳!
  
  翠浓脸色变了,失声道:“你来干什么?”
  
  路小佳道:“我不能来?”
  
  翠浓道:“你想来杀他?”
  
  路小佳笑了笑,淡淡道:“是我想杀他?还是你想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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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24 11:56:45 | 显示全部楼层
  翠浓脸色又变了变,冷笑道:“你疯了,我为什么想杀他?”
  
  路小佳叹了口气:道:“女人若要杀男人,总是能找出很多理由来的。”
  
  翠浓忽然挡在傅红雪前面,大声道:“不管你怎么说,我也不许你碰他。”
  
  路小佳冷冷道:“就算你请我碰他,我也没兴趣,我从来不碰男人的。”
  
  翠浓道:“你只杀男人?”
  
  路小佳答道:“我也从来不杀一个已经倒下去的男人。”
  
  翠浓道:“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路小佳道:“只不过来问问你们,有没有接到帖子而已?”
  
  翠浓道:“帖子?什么帖子?”
  
  路小佳又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们的交游实在不够广阔。”
  
  翠浓道:“我们用不着交游广阔。”
  
  路小佳道:“不交游广阔怎么能找到人?”
  
  他突然拔剑,眨眼间就在墙上留下了八个字!
  
  “九月十五,白云山庄。”
  
  翠浓道:“这是什么意思?”
  
  路小佳笑了笑,道:“这意思就是,我希望你们能在九月十五那天,活着到白云山庄去,死人那里是不欢迎的。”
  
  *    *    *    *    *    *
  
  一阵风吹过,窗台上有样东西被吹了下来,是个花生壳。
  
  路小佳的人却似已被吹走了。
  
  风吹木叶,簌簌的响,傅红雪的喘息却已渐渐平静下来。
  
  翠浓痴痴的站在那里,怔了许久,终于俯下身,抱起了他。
  
  她的怀抱温暖而甜蜜。
  
  她一向懂得应该怎么样去抱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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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24 11:57:13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九月十四。土王用事,曲星。
  
  宜沐浴,忌出行。
  
  冲虎煞南,晴。
  
  *    *    *    *    *    *
  
  黄昏。
  
  官道旁有个茶亭。
  
  并不是每个茶亭都只供应茶的,有些茶亭中也有酒供应。
  
  茶是免费的,酒却要用钱买。
  
  这茶亭里有四种酒,都是廉价的劣酒,而且大多是烈酒。
  
  除了酒之外,当然还有廉价的食物,豆干、卤蛋、馒头、花生。
  
  茶亭四面的树荫下摆着些长板凳,很多人就坐在板凳上,跷着脚,喝着酒,剥着花生。
  
  傅红雪却在看别人剥着花生,似已看得出了神。
  
  有的人正在用花生和豆干配酒,有些人正在用花生和豆干配馒头。
  
  花生和豆干,本来就好像说相声的一样,一定要一搭一档才有趣,分开来就淡而无味了。
  
  但他却只要豆干,拒绝花生。好像花生只能看,不能吃的。
  
  翠浓忍不住悄悄道:“你还在想那个人?”
  
  傅红雪闭着嘴。
  
  翠浓道:“就因为他喜欢吃花生,所以你不吃?”
  
  傅红雪还是闭着嘴。
  
  翠浓叹了口气,道:“我知道……”
  
  傅红雪突然道:“你知道什么?”
  
  翠浓道:“你的病发作时,不愿被人看见,但他却偏偏看见了,所以你恨他。”
  
  傅红雪又闭起了嘴,闭得很紧,就和他握刀的手一样紧。
  
  除了他之外,这里很少有人带刀。
  
  也许就因为这柄刀,所以大家都避开了他,坐得很远。
  
  翠浓又叹了一口气,道:“九月十五,白云庄,他为什么要在九月十五这天到白云庄去呢?我真不明白……”
  
  傅红雪冷冷道:“你不明白的事很多。”
  
  翠浓道:“但是我却不能不想。”
  
  傅红雪道:“想什么?”
  
  翠浓道:“他要我们去,一定没什么好意,所以我更不懂你为什么一定偏偏要去。”
  
  傅红雪道:“没有人要你去。”
  
  翠浓垂下头,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她已不能再说,也不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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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24 11:57:55 | 显示全部楼层
  *    *    *    *    *    *
  
  茶亭外的官道旁,停着几辆大车,几匹骡马。
  
  到这里来的,大多是出卖劳力的人,除了喝几杯酒外,生命中并没有太多乐趣。
  
  几杯酒下肚后,这世界立刻就变得美丽多了。
  
  一个黝黑而健壮的小伙子,刚刚下了他的大车走进来,带着笑跟几个伙伴打过招呼,就招呼这里的老板,叫道:“王聋子,给我打五斤酒,切十个卤蛋,今天我要请客。”
  
  王聋子其实并不聋,只不过有人要欠账时,他就聋了。
  
  他斜着白眼,瞧着那小伙子,冷冷的道:“你小子疯了?”
  
  小伙子瞪眼道:“谁说我疯了?”
  
  王聋子道:“没有疯好好的请什么客?”
  
  小伙子道:“今天我发了点小财,遇见了个大方客人。”
  
  他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又道:“提起这个人来,倒真是大大的有名。”
  
  于是大家立刻都忍不住抢着问:“这人是谁?”
  
  小伙子又笑了笑,摇着头道:“我说出来,你们也未必听说过。”
  
  “这是什么话?”
  
  “既然大大地有名,我们为什么没听说过?”
  
  “因为你们还不配。”
  
  “我们不配,你配?”
  
  “我若不是有个堂兄在镖局里做事,我也不会听说的。”
  
  “你少卖关子好不好,那人倒底是姓什么?叫什么?”
  
  小伙子跷起了泥脚,悠然道:“他姓路,叫做路小佳。”
  
  傅红雪本已站起来要走,突又坐了下去。
  
  幸好别的人都没有注意他,都在问:“这路小佳是干什么的?”
  
  “是个刺客。”
  
  他故意压低了语声,但声音又刚好能让每个人都听得见。
  
  “刺客?”
  
  “刺客的意思就是说,你只要给他银子,他就替你杀人,据说他杀一个人至少也要上万两的银子。”
  
  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我堂兄那家镖局的总镖头,就是被他杀了的。”
  
  “你说的是上半年刚做过丧事的那位邓大爷?”
  
  “不错,他出丧的那天,你们都去了,每个人都得了五两银子,是不是?”
  
  “嗯,那天的气派真不小。”
  
  “所以你们总该看得出,他活着时当然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可是他遇见这位路大爷,连刀都没拔出来,就被人家一剑刺穿了喉咙。”
  
  “你怎么知道的?”
  
  “我堂兄在旁边亲眼看见的,就因为他一回去就把这位路大爷的样子告诉了我,所以今天我才认出了他——倒也不是认出了他的人,是认出了他的剑。”
  
  “他的剑有什么特别?”
  
  “他的剑没有鞘,看来就像是把破铜烂铁,但我堂兄却告诉我,他这一辈子从来也没有看见过这么可怕的剑了。”
  
  大家惊叹着,却还是有点怀疑。
  
  “人家杀个人就能赚万两的银子,怎么会坐上你的破车?”
  
  “他的马蹄铁磨穿了,我刚巧路过,从前面的清河镇到白云庄这么短一点路,他就给了我二十两。”
  
  “看来你这小子的造化真不错。”
  
  大家惊讶着,叹息着,又都有点羡慕:“不吃白不吃,今天我们若不吃他个三五两银子,这小子回去怎么睡得着?”
  
  突然一人道:“要请客也得请我。”
  
  *    *    *    *    *    *
  
  这人就躺在后面的树荫下,躺在地上,用一顶连边都破了的马连坡大草帽盖着脸。
  
  他不但帽子是破的,衣服也又脏又破,看来连酒都喝不起,所以只有躺在那里干睡。
  
  有的人已皱起眉在嘀咕:“请你,凭什么请你?”
  
  那小伙子却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就请请人家也没什么,朋友你既然要喝酒,就请起来吧。”
  
  这人冷冷道:“我虽然喝你的酒,却不是你的朋友,你最好记着。”
  
  他把帽子往头上一推,懒洋洋的站了起来,赫然竟是条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肩膀几乎有平常人两个宽,一双蒲扇般的大手垂下来,几乎已盖过了膝盖,脸上颧骨高耸,生着两道扫帚般的浓眉,一张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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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25 11:48:59 | 显示全部楼层
  他身上穿的衣服虽然又脏又破,但这一站起,可是个威风凛凛,叫人看着害怕。
  
  本来已经有人要教训他了,问他为什么要喝人家的酒,却不承认人家是朋友。
  
  现在哪里还有人敢开口的。
  
  王聋子刚把五斤酒,十个卤蛋搬出来,这人就走过去,道:“这一份归我。”
  
  他说的话好像就是命令,既简单,又干脆。
  
  只见他抓起两个蛋,往嘴里一塞,三口两口就吞了下去。
  
  吃两个蛋,喝一口酒,霎眼间五斤酒十个蛋就全下了肚。
  
  大家在旁边看着,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他喝完最后一口酒,才总算停下来歇口气,懒洋洋的摸着肚子,道:“照这样再来一份。”
  
  王聋子又吓了一跳,失声道:“再来一份?”
  
  大汉沉下了脸,厉声道:“我说的话你听不见?”
  
  这一声大喝,就像是半空中打下个霹雳,连聋子的耳朵都要被震破。
  
  那小伙子正跷着脚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竟被他吓得跌了下去。
  
  大汉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像拎小鸡似的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忽然对他咧嘴一笑,道:“你怕什么?怕请客?”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起来,一张嘴几乎已裂到耳朵根子,看来就像是庙里的金刚恶鬼。
  
  小伙子脸都吓白了,吃吃道:“我……我……”
  
  大汉道:“你不请,我请。”
  
  他随手一掏,就掏出锭银子来,竟是五十两一锭的大元宝。
  
  小伙子的眼睛又发了直。
  
  大汉道:“这锭银子全是你的了,但明天一早,你就得在这里等着,载我去白云庄,你若敢误了我的事,你的脑袋就会变得像这锭银子一样。”
  
  他的手一用力,手里的银子竟被捏得像团烂泥。
  
  小伙子刚站起来,又吓得一跤跌倒。
  
  大汉仰面大笑,将银子往这小伙子面前一抛,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他走得虽不快,但一步迈出去就是四五丈,转眼间就已消失在暮色里,只听一阵悲壮苍凉的歌声自秋风中传来:
  
  “九月十五月当头,
  
  月当头兮血可流,
  
  流不尽的英雄血,
  
  杀不尽的仇人头……”
  
  歌声也越来越远,终于听不见了。
  
  傅红雪痴痴的出了半晌神,忽然仰天长叹,道:“好一个杀不尽的仇人头!”
  
  (三)
  
  凌晨。
  
  东方刚透出鱼肚白色,大地犹在沉睡。
  
  茶亭里已没有人了,王聋子晚上并不睡在这里,现在这里只有那小伙子的大车还停在树下,他的人已蜷曲在车上睡着。
  
  他生怕自己来迟了,那凶神般的大汉会将他脑袋捏成烂泥。
  
  风很冷,大地苍茫,远处刚传来一两声鸡啼。
  
  一个人慢慢的从熹微的晓色中走过来,左脚先迈出一步,右腿再跟着拖过去。
  
  一个苗条美丽的女人,手里提着个包袱,垂着头跟在他身后。
  
  风吹着木叶,晨雾刚升起。
  
  雾也是冷的。
  
  *    *    *    *    *    *
  
  冷雾,晓风,残月。
  
  傅红雪在茶亭外停下来,回头看着翠浓。
  
  翠浓的脸也是苍白的,虽然拉紧了衣襟,还是冷得不停发抖。
  
  在雾中看来,她显得更美,但神色间却已显得有些疲倦、憔悴。
  
  傅红雪静静的看着她,冷漠的目光已渐渐变得温柔,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问道:“你累了。”
  
  翠浓柔声道:“累的应该是你,你本该多睡一会儿的。”
  
  傅红雪道:“我睡不着,可是你……”
  
  翠浓垂下头嫣然一笑,道:“你睡不着,我怎么能睡得着?”
  
  傅红雪忍不住走过去,拉着了她的手。
  
  她的手冰冷。
  
  傅红雪黯然道:“还没有找到马空群之前,我绝不能回去,也没有脸回去。”
  
  翠浓道:“我知道。”
  
  傅红雪道:“所以我只有要你陪着我吃苦。”
  
  翠浓抬起头,凝视着他,柔声道:“你应该知道我不怕吃苦,什么苦我都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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