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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致敬古龙_《边城.浪子》无瑕疵版[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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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20 07:48:40 | 显示全部楼层
  快马到了叶开他们面前,就突然勒缰打住。
  
  丁灵琳立刻拍手欢呼,道:“三哥,我们正想去找你,想不到你竟先来了。”
  
  丁三少微笑道:“我是特地来看看你这好朋友的,听说他跟我一样,也不是个好东西。”
  
  他开始说话的时候,一双发亮的眼睛已盯在叶开脸上。
  
  丁灵琳眨着眼,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丁三少笑道:“我并没有失望。”
  
  叶开也笑了。
  
  他也并没有失望,丁三少的确是位风流倜傥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他微笑着道:“我也一直想见你,听说你刚赢来三十几坛陈年女儿红。”
  
  丁三少大笑,道:“只可惜你已迟了一步,那些酒早已全都下了肚子!”
  
  叶开道:“还有班清吟小唱呢?”
  
  丁三少道:“那些小姑娘一个个长得都像是无锡泥娃娃一样,你看见一定也很欢喜,只可惜我也绝不能让你看见的。”
  
  叶开道:“为什么?”
  
  丁三少道:“就算你不怕我们这位小妹子吃醋,我们真有点怕她的。”
  
  丁灵琳故意板着脸,道:“亏你还聪明,否则我真说不定会将你那些泥娃娃一个个全都打碎。”
  
  丁三少笑道:“你听见没有,这丫头吃起醋来是不是凶得很?”
  
  丁灵琳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丁三少道:“你们要往哪里去?”
  
  丁灵琳道:“你呢?”
  
  丁三少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不像你们这么自由自在,若是再不回去,脑袋上只怕就要被打出个大洞来了。”
  
  丁灵琳道:“老头子还好吗?”
  
  丁三少答道:“还好,我去年年底还看见他笑过一次。”
  
  丁灵琳又笑了。
  
  丁三少道:“我看你也得小心些,姑妈虽然护着你,但老头子的脾气若是真发起来,你也一样难免要遭殃的。”
  
  丁灵琳抿了抿嘴,道:“我才不怕,最多我一辈子不回去。”
  
  丁三少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也不反对,只不过觉得对你有点抱歉而已。”
  
  叶开道:“对我?”
  
  丁三少点头,道:“这又凶又会吃醋的丑丫头若是真的拿定主意,要死盯着你一辈子,你做人还有什么乐趣?”
  
  他不让丁灵琳再开口,已大笑着扬鞭而去。远远的还在笑着道:“等你什么时候能一个人溜开的时候,不妨去找我,除了那些泥娃娃外,瓷娃娃和糖娃娃我也有不少……”
  
  笑声忽然已随着蹄声远去。
  
  丁灵琳跺着脚,恨恨道:“这个三少,真不是个好东西。”
  
  叶开道:“可是他说的话倒很有道理。”
  
  丁灵琳道:“他说的什么话?”
  
  叶开笑道:“你刚才难道没有听他说,有人是个又凶又丑的醋坛子。”
  
  丁灵琳想板起脸,却也忍不住笑了。
  
  他们在铺满金黄色阳光的道路上慢慢的走着,两个人心里仿佛忽然都有了心事。
  
  叶开忽然道:“你在想什么?”
  
  丁灵琳道:“没有。”
  
  叶开道:“女孩子说没有想什么的时候,心里一定有心事。”
  
  丁灵琳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叶开看着她,道:“你在想家?”
  
  丁灵琳眼睛里果然带着些思念,也带着些忧虑。
  
  叶开也叹了口气,道:“你当然不会真的一辈子不回去。”
  
  丁灵琳叹道:“老实说,我别的都不担心,只担心我那个古板的爹爹。”
  
  叶开道:“你怕他不要我这个女婿?”
  
  丁灵琳说道:“你假如能够变得稍为规矩一点就好了。”
  
  叶开笑了笑,道:“说不定他就喜欢我这样子的人呢。”
  
  丁灵琳摇了摇头。
  
  叶开道:“你认为不可能?”
  
  丁灵琳道:“嗯。”
  
  叶开道:“你三哥岂非就是我这样子的人,他岂非最喜欢你三哥?”
  
  丁灵琳道:“你怎么知道的?”
  
  叶开道:“因为他管你三哥管得最严,何况,老年人总是喜欢小儿子的。”
  
  丁灵琳道:“那倒是真的,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中他管得最凶的,就是我三哥,但心里最喜欢的,也是我三哥。”
  
  叶开笑道:“所以你这醋坛子又在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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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20 07:49:13 | 显示全部楼层
  丁灵琳咬着嘴唇,道:“我才不要他喜欢我,只要别老是找我的麻烦就好了。”
  
  叶开道:“他总是找你的麻烦,也许就因为他也很喜欢你。”
  
  丁灵琳不说话了,但眼睛里却已变得有点湿湿的,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
  
  叶开却仿佛在沉思着,并没有注意她脸上的表情,过了很久,忽又问道:“你爹爹有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可以在他面前替我说好话的?”
  
  丁灵琳摇摇头,道:“他平时根本很少和别人来往,就算有两个,也都是些跟他一样古板的老冬烘,老学究。”
  
  叶开目光闪动,接道:“听说他以前跟薛斌的交情不错。”
  
  丁灵琳又摇摇头,道:“他也许连薛斌这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叶开的表情很奇怪,好像很欣慰,但又好像有点失望。
  
  又过了很久,他才问道:“易大经呢?也不是他的好朋友?”
  
  丁灵琳道:“易大经一定是我三哥最近才认得的,连我都没有听说他有这么样个朋友。”
  
  叶开问道:“你爹爹难道从来也不跟江湖中的人来往?”
  
  丁灵琳道:“他常说江湖中只有两个人够资格跟他交朋友。”
  
  叶开道:“哪两个?”
  
  丁灵琳道:“其中当然有一个是小李探花,连我爹爹都一向认为他是近三百年以来,江湖中最了不起的人物,而且认为他做的事,都是别人绝对做不到的。”
  
  叶开笑了,道:“看来他眼光至少还不错。”
  
  丁灵琳忽然也笑了笑,道:“还有一个你试猜猜是谁?”
  
  叶开道:“阿飞?”
  
  丁灵琳摇头道:“他总认为阿飞是个永远也做不出大事来的人,因为这个人太骄傲,也太孤独。”
  
  叶开没有辩驳。
  
  因为连他都不能不承认,丁老头子对阿飞的看法也有他的道理。
  
  “但他若连阿飞都看不上眼,江湖中还有什么能让他看得起的人呢?”
  
  丁灵琳道:“白天羽。”
  
  叶开觉得很惊讶,忙问道:“白天羽?你爹爹认得他?”
  
  丁灵琳接着道:“不认得,但他却一直认为白天羽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一直都想去跟他见见面,只可惜……”
  
  她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白天羽的确死得太早了,不管他是个怎么样的人物,江湖中都一定会有很多人觉得这是件非常遗憾的事。
  
  丁灵琳道:“除了这两个人外,别的人在他眼中看来,不是蠢才,就是混蛋。”
  
  叶开苦笑道:“只可惜这两个都是绝不会去替我说好话的了。”
  
  丁灵琳眨着眼,道:“现在能够在他面前说话的,也许只有一个人,只有这个人说的话,他也许还会听两句。”
  
  叶开道:“谁?”
  
  丁灵琳道:“我姑妈。”
  
  叶开道:“也就是他的妹妹?”
  
  丁灵琳道:“他只有这一个亲妹妹,两个从小的感情就很好。”
  
  叶开道:“你姑妈现在还没有出嫁?”
  
  丁灵琳笑道:“她比我爹爹的眼界还要高,天下的男人,她简直连一个看得顺眼的都没有。”
  
  叶开淡淡的道:“那也许只因为别人看她也太不顺眼。”
  
  丁灵琳道:“你错了,直到现在为止,她还可以算是个美人,她年轻的时候,有些男人甚至不惜从千里之外赶来,只为了看她一眼。”
  
  叶开道:“但她却偏偏连一眼都不肯让他们看。”
  
  丁灵琳道:“一点也不错,她常说男人都是猪,又脏又臭,好像被男人看了一眼,都会把她看脏了似的,所以……”
  
  她用眼角瞟着叶开,咬着嘴唇,道:“她常常劝我这一辈子也永远不要嫁人,无论看得什么样的男人,最好都一脚踢出去。”
  
  叶开淡淡道:“她不怕踢脏了你的脚?”
  
  丁灵琳嫣然道:“只可惜我偏偏没出息,非但舍不得踢你,就算你要踢我,也踢不走的。”
  
  叶开也忍不住笑了。
  
  丁灵琳却又轻轻叹了口气,道:“所以我看她会替你说好话的机会也不大。”
  
  叶开叹道:“看来你们这一家人,简直没有一个不奇怪的。”
  
  丁灵琳苦笑道:“那倒也一点都不假。”
  
  叶开道:“武林三大世家中,最奇怪的恐怕就是你们这一家人了。”
  
  丁灵琳说道:“南宫世家的几个兄弟,常常说我们这家人就好像是一窝刺猬,没有一个身上不是长满了刺的。”
  
  她吃吃的笑着,接着道:“幸好这些话我爹爹没听见,否则南宫世家的那几个臭小子不倒霉才怪。”
  
  叶开道:“你爹爹的武功是不是真的很高?”
  
  丁灵琳道:“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这些兄弟姐妹的武功,都是跟他学的,却没有一个人能将他的武功学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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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20 07:49:57 | 显示全部楼层
  她眼睛里已不禁露出得意骄傲之色,又道:“我三个哥哥都已可算是武林中的一流好手,但他们的武功却还是连我爹爹的一半都比不上。”
  
  叶开道:“但你爹爹却好像从来也没有跟别人交过手。”
  
  丁灵琳悠然道:“那只因从来也没人敢去找他的麻烦。”
  
  叶开道:“他也从来不去找别人的麻烦?”
  
  丁灵琳道:“江湖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根本连听都懒得听。”
  
  叶开目光凝视着远方,似已听得悠然神往,过了很久,才慢慢的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陪你回去看看他。”
  
  丁灵琳睁大了眼睛,道:“你敢?”
  
  叶开笑道:“有什么好怕的,最多也只不过脑袋上被他打出个大洞来。”
  
  丁灵琳跳起来,道:“好,我们现在就去。”
  
  叶开道:“现在恐怕还不行。”
  
  丁灵琳道:“现在你还要去找傅红雪?”
  
  叶开叹了口气,道:“他的仇人越来越多,朋友却越来越少了。”
  
  丁灵琳噘起了嘴,道:“你知道到哪里去找他?”
  
  叶开的表情忽然又变得很奇怪,缓缓道:“这里距离梅花庵已不太远。”
  
  丁灵琳耸然动容,道:“就是那个梅花庵?”
  
  叶开慢慢的点了点头,道:“我想傅红雪一定会到那里去看看的。”
  
  丁灵琳脸上也露出很奇怪的表情,叹息着道:“莫说是傅红雪,就连我,也一样想到那里去看看的。”

  
  *    *    *    *    *    *

  
  梅花庵外那一战,非但悲壮惨烈,震动了天下,而且武林中的历史,几乎也已因那一战而完全改变。
  
  那地方的血是不是已干透?
  
  那些英雄们的骸骨,是不是还有些仍留在梅花庵外的衰草夕阳间?
  
  现在那已不仅是个踏雪赏梅的名胜而已,那已是个足以令人凭吊的古战场。
  
  梅花虽然还没有开,梅树却一定还在那里。
  
  树上是不是还留着那些英雄们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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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24 11:45:37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但梅花庵外现在却已连梅树都看不见了。

  草色又枯黄,夕阳凄凄恻恻的照在油漆久已剥落的大门上。

  夕阳下,依稀还可以分辨出“梅花庵”三个字。

  但是庵内庵外的梅花呢?

  难道那些倔强的梅树,在经历了那一场惨绝人寰的血战后,终于发现了人类的残酷,也已觉得人间无可留恋,宁愿被砍去当柴烧,宁愿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    *    *    *    *    *


  没有梅,当然也没有雪。

  现在还是秋天。

  傅红雪伫立在晚秋凄恻的夕阳下,看着这满眼的荒凉,看着这劫后的梅花庵,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无论如何,这名庵犹在,但当年的英雄们,却已和梅花一样,全都化作了尘土。

  他手里紧紧握着他的刀,慢慢的走上了铺满苍苔的石阶。

  轻轻一推,残败的大门就“呀”的一声开了,那声音就像是人们的叹息。

  院子里的落叶很厚,厚得连秋风都吹不起。

  一阵阵低沉的诵经声,随着秋风,穿过了这荒凉的院落。

  大殿里一片阴森黝黑,看不见香火,也看不见诵经的人。

  夕阳更淡了。

  傅红雪俯下身,拾起了一片落叶,痴痴的看着,痴痴的想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仿佛听见有人在低诵着佛号。

  然后他就听见有人对他说:“施主是不是来佛前上香的?”

  一个青衣白袜的老尼,双手合十,正站在大殿前的石阶上看着他。

  她的人也干瘪得像是这落叶一样,苍老枯黄的脸上,刻满了寂寞悲苦的痕迹,人类所有的欢乐,全已距离她太远,也太久了。

  可是她的眼睛里,却还带着一丝希冀之色,仿佛希望这难得出现的香客,能在她们信奉的神佛前略表一点心意。

  傅红雪不忍拒绝,也不想拒绝。

  他走了过去。

  “贫尼了因,施主高姓?”

  “我姓傅。”

  他要了一束香,点燃,插在早已长满了铜绿的香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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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24 11:47: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剑飘东半剑西 于 2025-3-24 12:04 编辑

  低垂的神幔后,那尊垂眉敛目的佛像,看来也充满了愁苦之意。

  他是为了这里香火的冷落而悲悼,还是为了人类的残酷愚昧?

  傅红雪忍不住轻轻叹息。

  那老尼了因正用一双同样愁苦的眼睛在看着他,又露出那种希冀的表情:“施主用过素斋再走?”

  “不必了。”

  “喝一盅苦茶?”

  傅红雪点点头,他既不忍拒绝,也还有些话想要问问她。

  一个比较年轻些的女尼,手托着白木茶盘,垂着头走了进来。

  傅红雪端起了茶,在茶盘上留下了一锭碎银。

  他所能奉献的,已只有这么多了。

  这已足够令这饱历贫苦的老尼满意,她合什称谢,又轻轻叹息:“这里已有很久都没有人来了。”

  傅红雪沉吟着,终于问道:“你在这里已多久?”

  老尼了因道:“究竟已有多少年,老尼已不复记忆,只记得初来的那年,这里的佛像刚开光点睛。”

  傅红雪道:“那至少已二十年?”

  了因眼睛里掠过一丝悲伤之色,道:“二十年?只怕已有三个二十年了。”

  傅红雪目中也露出一丝希冀之色,道:“你还记不记得二十年前,在这里发生过的那件事?”

  了因道:“不是二十年前,是十年前[注29]。”

  傅红雪长长吐出口气,道:“你知道?”

  了因点了点头,凄然道:“那种事只怕是谁都忘不了的。”

  傅红雪道:“你……你认得那位白施主?”

  老尼了因垂首说道:“那也是位令人很难忘记的人,老尼一直在祈求上苍,盼望他的在天之灵能够得到安息。”

  傅红雪也垂下了头,只恨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拿出来。

  了因又叹道:“老尼宁愿身化劫灰,也不愿那件祸事发生在这里。”

  傅红雪道:“你亲眼看见那件事发生的?”

  了因道:“老尼不敢看,也不忍看,可是当时从外面传来的那种声音……”

  她枯黄干瘪的脸上,忽然露出种说不出的恐惧之色,过了很久,才长叹道:“直到现在,老尼对红尘间事虽已全都看破,但只要想起那种声音,还是食难下咽,寝难安枕。”

  傅红雪也沉默了很久,才问道:“第二天早上,有没有受伤的人入庵来过?”

  了因道:“没有,自从那天晚上之后,这梅花庵的门至少有半个月未曾打开过。”

  傅红雪道:“以后呢?”

  了因道:“开始的那几年,还有些武林豪杰,到这里来追思凭吊,但后来也渐渐少了,别的人听说那件凶杀后,更久已绝足。”

  她叹息着,又道:“施主想必也看得出这里情况,若不是我佛慈悲,还赐给了两亩薄田,老尼师徒三人只怕早已活活饿死。”

  傅红雪已不能再问下去,也不忍再问下去。

  他慢慢的将手里的这碗茶放在桌子上,正准备走出去。

  了因看着这碗茶,忽然道:“施主不想喝这一碗苦茶?”

  傅红雪摇摇头。

  了因却又追问道:“为什么?”

  傅红雪道:“我从不喝陌生人的茶水。”

  了因说道:“但老尼只不过是个出家人,施主难道也……”

  傅红雪道:“出家人也是人。”

  了因又长长叹息了一声,道:“看来施主也未免太小心了。”

  傅红雪道:“因为我还想活着。”

  了因脸上忽然露出种冷淡而诡秘的微笑,这种笑容本不该出现在这脸上的。

  她冷冷的笑着道:“只可惜无论多小心的人,迟早也有要死的时候。”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她衰老干瘪的身子突然豹子般跃起,凌空一翻。

  只听“哧”的一声,她宽大的袍袖中,就有一蓬银光暴雨般射了出来。


  *    *    *    *    *    *  


  这变化实在太意外,她的出手也实在太快。

  尤其她发出的暗器,多而急,急而密,这十年[注29],她好像随时随刻都已准备着这致命的一击!

  就在这同一刹那间,大殿的左右南侧,忽然同时出现了两个青衣劲装的女尼,其中有一个正是刚才奉茶来的。

  但现在她装束神态都已改变,一张淡黄色的脸上,充满了杀气。

  两个人手里都提着柄青光闪闪的长剑,已作出搏击的姿势,全身都已提起了劲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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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24 11:49: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剑飘东半剑西 于 2025-3-24 12:11 编辑

  无论傅红雪往哪边闪避,这两柄剑显然都要立刻刺过来的。

  何况这种暗器根本就很难闪避得开。

  傅红雪的脸是苍白的。

  那柄漆黑的刀,还在他手里。

  他没有闪避,反而迎着这一片暗器冲了过去,也就在这同一刹那间,他的刀已出鞘。

  谁也不相信有人能在这一瞬间拔出刀来。

  刀光一闪。

  所有的暗器突然被卷入了刀光中,他的人却已冲到那老尼了因身侧。

  了因的身子刚凌空翻了过来,宽大的袍袖和衣袂犹在空中飞舞。

  她突然觉得膝盖上一阵剧痛,漆黑的刀鞘,已重重的敲在她的膝盖上。

  她的人立刻跌下。

  那两个青衣女尼清叱一声,两柄剑已如惊虹交剪般刺来。

  她们的剑法,仿佛和武当的“两仪剑法”很接近,剑势轻灵迅速,配合得也非常好。

  两柄剑刺的部位,全都是傅红雪的要穴,认穴也极准。

  她们的这一出手,显然也准备一击致命的。

  这些身在空门的出家人,究竟和傅红雪有什么深仇大恨?


  *    *    *    *    *    *


  傅红雪没有用他的刀。

  他用的是刀鞘和刀柄。

  刀鞘漆黑,刀柄漆黑。

  刀鞘和刀柄同时迎上了这两柄剑,竟恰巧撞在剑尖上。

  “格”的一声,两柄百炼精钢的长剑,竟同时折断了。

  剩下的半柄剑也再已把持不住,脱手飞出,“夺”的,钉在梁木上。

  年轻的女尼虎口已崩裂,突然跃起,正想退,但漆黑的刀鞘与刀柄,已又同时打在她们身上。

  她们也倒了下去。

  刀已入鞘。


  *    *    *    *    *    *


  傅红雪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正在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的老尼了因。

  夕阳更黯淡。

  大殿里已只能依稀分辨出她脸上的轮廓,已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

  可是她眼睛里那种仇恨怨毒之色,还是无论谁都能看得出的。

  她并没有在看着傅红雪。

  她正在看着的,是那柄漆黑的刀。

  傅红雪道:“你认得这柄刀?”

  了因咬着牙,嗄声道:“这不是人的刀,这是柄魔刀,只有地狱中的恶鬼才能用它。”

  她的声音低沉嘶哑,突然也变得像是来自地狱中的魔咒。

  “我等了十年[注29],我就知道一定还会再看见这柄刀的,现在我果然看到了。”

  傅红雪道:“看到了又如何?”

  了因道:“我已在神前立下恶誓,只要再看见这柄刀,无论它在谁手里,我都要杀了这个人。”

  傅红雪道:“为什么?”

  了因道:“因为就是这柄刀,毁了我的一生。”

  傅红雪道:“你本不是梅花庵的人?”

  了因道:“当然不是。”

  她眼睛里忽然发出了光,道:“你这种毛头小伙子当然不会知道老娘是谁,但二十年前,提起桃花娘子来,江湖中有谁不知道?”

  她说的话也忽然变得十分粗俗,绝不是刚才那个慈祥愁苦的老尼能说出口来的。

  傅红雪让她说下去。

  了因道:“但我却被他毁了,我甩开了所有的男人,一心想跟着他,谁知他只陪了我三天,就狠狠的甩掉了我,让我受尽别人的耻笑。”

  “你既然能甩下别人,他为什么不能甩下你?”

  这句话傅红雪并没有说出来。

  他已能想像到以前那“桃花娘子”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对这件事,他并没有为他的亡父觉得悔恨。

  若换了是他,他也会这样做的。

  他心里反而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坦然,因为他已发觉他父亲做的事,无论是对是错,至少都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


  了因又说了些什么话,他已不愿再听。


  他只想问她一件事!


  “十年前[注29]那个大雪之夜,你是在梅花庵外,还是在梅花庵里?”


  了因冷笑道:“我当然是在外面,我早已发誓要杀了他。”


  傅红雪道:“那天你在外面等他时,有没有听见一个人说:人都来齐了[注30]。”


  了因想了想,道:“不错,好像是有个人说过这么样一句话。”


  傅红雪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有没有听出他的口音?”


  了因恨恨道:“我管他是谁?那时我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就是等那没良心的负心汉出来,让他死在我的手里,再将他的骨头烧成灰,和着酒吞下去。”


  她忽然撕开衣襟,露出她枯萎干瘪的胸膛,一条刀疤从肩上直划下来。


  傅红雪立刻转过头,他并不觉得同情,只觉得很呕心。


  了因却大声道:“你看见了这刀疤没有,这就是他唯一留下来给我的,这一刀他本来可以杀了我,但他却忽然认出了我是谁,所以才故意让我活着受苦。”


  她咬着牙,眼睛里已流下了泪,接着道:“他以为我会感激他,但我却更恨他,恨他为什么不索性一刀杀了我!”


  傅红雪忍不住冷笑,他发现这世上不知道感激的人实在太多。


  了因道:“你知不知道这十七年[注29]我活的是什么日子,受的是什么罪,我今年才三十九,可是你看看,我现在已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忽然伏倒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女人最大的悲哀,也许就是容貌的苍老,青春的流逝。


  傅红雪听着她的哭声,心里才忽然觉得有些同情。


  她的确已不像是个三十九岁的女人,她受过的折磨与苦难的确已够多。


  无论她以前做过什么,她都已付出了极痛苦、极可怕的代价。


  “这也正是个不值得杀的人。”


  傅红雪转身走了出去。


  了因突又大声道:“你!你回来。”


  傅红雪没有回头。


  了因嘶声道:“你既已来了,为什么不用这柄刀杀了我,你若不敢杀我,你就是个畜生。”


  傅红雪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留下了身后一片痛哭谩骂声。


  “你既已了因,为何不能了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一个不知道珍惜自己的女人,岂非本就该得到这种下场!”


  傅红雪心里忽又觉得一阵刺痛,他又想起了翠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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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24 12:02:41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秋风,秋风满院。

  傅红雪踏着厚厚的落叶,穿过这满院秋风,走下石阶。

  梅花庵的夕阳已沉落。

  没有梅,没有雪,有的只是人们心里那些永远不能忘怀的惨痛回忆。

  只有回忆才是永远存在的,无论这地方怎么变都一样。

  夜色渐临,秋风中的哀哭声已远了。

  他知道自己已永远不会再到这地方来——这种地方还有谁会来呢?


  *    *    *    *    *    *


  至少还有一个人。

  叶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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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27 07:45: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喋血闹市

  (一)

  “你若不知道珍惜别人的情感,别人又怎么会珍惜你呢?”

  “你若不尊敬自己,别人又怎么会尊敬你。”


  *    *    *    *    *    *


  叶开来的时候,夜色正深沉,傅红雪早已走了。

  他也没有看见了因。

  了因的棺木已盖起,棺木是早已准备好了的,不是埋葬傅红雪,就是埋葬她自己。

  她守候在梅花庵,为的就是要等白天羽这个唯一的后代来寻仇。

  她心里的仇恨,远比要来复仇的人更深。

  她既不能了结,也未能了因——她从来也没有想过她自己这悲痛的一生是谁造成的。

  这种愚昧的仇恨,支持她活到现在。

  现在她已活不下去。

  她是死在自己手里的,正如造成她这一生悲痛命运的,也是她自己。

  “你若想总是去伤害别人,自然也迟早有人会来伤害你。”

  两个青衣女尼,在她棺木前轻轻的啜泣,她们也只不过是在为了自己的命运而悲伤,也很想结束自己这不幸的一生,却又没有勇气。

  死,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    *    *    *    *    *


  叶开走的时候,夜色仍同样深沉。

  这地方已不值得任何人停留。

  丁灵琳依偎着他,天上的秋星已疏落,人也累了。

  叶开忍不住轻抚着她的柔肩,道:“其实你用不着这样跟着我东奔西走的。”

  丁灵琳仰起脸,用一双比秋星还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柔声道:“我喜欢这样子,只要你有时能对我好一点,我什么事都不在乎。”

  叶开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知道情感就是这样慢慢滋长的,他并不愿有这种情感。

  他一直都在控制着自己。

  但他毕竟不是神。

  何况人类的情感,本就是连神都无法控制得了的。

  丁灵琳忽又叹息了一声,道:“我真不懂,傅红雪为什么连那可怜的老尼姑都不肯放过。”

  叶开道:“你以为是傅红雪杀了她的?”

  丁灵琳道:“我只知道她现在已死了。”

  叶开道:“这世上每天都有很多人死的。”

  丁灵琳道:“但她却是在傅红雪来过之后死的,你不觉得她死得太巧?”

  叶开道:“不觉得。”

  丁灵琳皱眉道:“你忽然生气了?”

  叶开不响。

  丁灵琳道:“你在生谁的气?”

  叶开道:“我自己。”

  丁灵琳道:“你在生自己的气!”

  叶开道:“我能不生自己的气?”

  丁灵琳道:“可是你为什么要生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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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27 07:45:38 | 显示全部楼层
  叶开沉默着,过了很久,才长长叹息,道:“我本来早就该看出了因是什么人的。”

  丁灵琳道:“了因?”

  叶开道:“就是刚死了的老尼姑。”

  丁灵琳道:“你以前见过她?——你以前已经到梅花庵来过?”

  叶开点点头。

  丁灵琳道:“她是什么人?”

  叶开道:“她至少并不是个可怜的老尼姑。”

  丁灵琳道:“那么她是谁呢?”

  叶开沉吟着道:“十年前[注29]的那一场血战之后,江湖中有很多人都突然失了踪,失踪的人远比死在梅花庵外的人多。”

  丁灵琳在听着。

  叶开道:“当时武林中有一个非常出名的女人,叫做桃花娘子,她虽然有桃花般的美丽,但心肠却比蛇蝎还恶毒,为她神魂颠倒,死在她手上的男人也不知有多少。”

  丁灵琳道:“在那一战之夜,她也忽然失了踪?”

  叶开道:“不错。”

  丁灵琳道:“你莫非认为梅花庵里的那老尼姑就是她?”

  叶开道:“一定是她。”

  丁灵琳道:“但她也可能恰巧就是在那时候死了的。”

  叶开道:“不可能。”

  丁灵琳道:“为什么?”

  叶开道:“因为除了白天羽外,能杀死她的人并没有几个。”

  丁灵琳道:“也许就是白天羽杀了她的。”

  叶开摇摇头,道:“白天羽绝不会杀一个跟他有过一段情缘的女人。”

  丁灵琳道:“但这也并不能够说明她就是那个老尼姑?”

  叶开道:“我现在已经能证明。”

  他摊开手,手上有一件发亮的暗器,看来就像是桃花的花瓣。

  丁灵琳道:“这是什么?”

  叶开道:“是她的独门暗器,江湖中从没有第二个人使用这种暗器。”

  丁灵琳道:“你在哪里找到的?”

  叶开道:“就在梅花庵里的大殿上。”

  丁灵琳道:“刚才找到的?”

  叶开点点头,道:“她显然要用这种暗器来暗算傅红雪,却被傅红雪击落了,所以这暗器上还有裂口。”

  丁灵琳沉吟着,道:“就算那个老尼姑就是桃花娘子又如何?现在她反正已经死了,永远再也没法子害人了。”

  叶开道:“但我早就该猜出她是谁的。”

  丁灵琳道:“你早就猜出她是谁又能怎样?迟一点,早一点,又有什么分别?”

  叶开道:“最大的分别就是,现在我已没法子再问她任何事了。”

  丁灵琳道:“你本来有事要问她?”

  叶开点点头。

  丁灵琳道:“那件事很重要?”

  叶开并没有回答这句话,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特的悲伤之色,过了很久,才缓缓道:“那一战虽然从这里开始,却不是在这里结束的。”

  丁灵琳道:“哦?”

  叶开道:“他们在梅花庵外开始突击,一直血战到两三里之外,白天羽才力竭而死,这一路上,到处都有死人的血肉和尸骨。”

  丁灵琳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紧紧的握住了叶开的手。

  叶开道:“在那一战中,尸身能完整保存的人并不多,尤其是白家的人……”

  他声音仿佛突然变得有些嘶哑,又过了很久,才接着道:“血战结束后,所有刺客的尸体就立刻全都被搬走,因为马空群不愿让人知道这些刺客们是谁,也不愿有人向他们的后代报复。”

  丁灵琳说道:“看来他并不像是会关心别人后代的人。”

  叶开道:“他关心的并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丁灵琳眨着眼,她没有听懂。

  叶开道:“白天羽死了后,马空群为了避免别人的怀疑,自然还得装出很悲愤的样子,甚至还当众立誓,一定要为白天羽复仇。”

  丁灵琳终于明白了,道:“那些人本是他约来的,他又怎样去向他们的后代报复?”

  叶开道:“所以他只有先将他们的尸身移走,既然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些刺客是谁,就算有人想报复,也无从着手。”

  丁灵琳道:“所以他自己也就省了不少麻烦。”

  她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看来他的确是条老狐狸。”

  叶开道:“所以第二天早上,雪地上剩下的尸骨,已全都是白家人的。”

  丁灵琳道:“为他们收尸的还是马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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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27 07:46:37 | 显示全部楼层
  叶开点点头道:“可是他们的尸骨已残缺,有的甚至连面目都已难辨认……”

  他的声音更嘶哑,慢慢的接着道:“最可怜的还是白天羽,他……他非但四肢都已被人砍断,甚至连他的头颅,都已找不到了。”

  丁灵琳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突然觉得全身冰冷,连掌心都沁出了冷汗。

  又过了很久,叶开才黯然叹息着,道:“有人猜测他的头颅都是被野兽叼走了的,但那天晚上,血战之后,这地方周围三里之内,都有人在搬运那些刺客的尸体,附近纵然有野兽,也早就被吓得远远的避开了。”

  丁灵琳接着道:“所以你认为他的头颅是被人偷走的。”

  叶开握紧双拳,道:“一定是。”

  丁灵琳道:“你……你难道认为是被桃花娘子偷走的?”

  叶开道:“只有她的可能最大。”

  丁灵琳道:“为什么?”

  叶开道:“因为她是个女人——刺客中纵然还有别的女人,但活着的却只有她一个。”

  丁灵琳忍不住冷笑道:“难道只有女人才会做这种事?”

  叶开道:“一个人死了之后,他生前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何况那些刺客本是他生前的朋友。”

  丁灵琳说道:“但桃花娘子岂非也跟他有过一段情缘?”

  叶开道:“就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恨他,恨到了极处,才做得出这种疯狂的事。”

  丁灵琳不说话了。

  叶开道:“何况别人只不过是想要白天羽死而已,但她本来却是要白天羽一直陪着她的,白天羽活着时,她既然已永远无法得到他,就只有等他死了后,用这种疯狂的手段来占有他了。”

  丁灵琳咬着嘴唇,心里忽然也体会到女人心理的可怕。

  因为她忽然想到,叶开若是甩掉了她,她是不是也会做这种事呢?

  就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

  她身子忽然开始不停的发抖。

  秋夜的风中寒意虽已很重,但她身上的冷汗,却已湿透衣裳。


  *    *    *    *    *    *


  夜更深,星更稀。

  叶开已感觉出丁灵琳手心的汗,他知道她从来也没有吃过这么样的苦。

  “你应该找个地方去睡了。”

  丁灵琳道:“我睡不着,就算我现在已躺在最软的床上,还是睡不着。”

  叶开道:“为什么?”

  丁灵琳道:“因为我心里有很多事都要想。”

  叶开道:“你在想些什么?”

  丁灵琳道:“想你,只想你一个人的事,已经够我想三天三夜了。”

  叶开道:“我就在你身旁,还有什么好想的?”

  丁灵琳道:“但你的事我还是没法子不想,而且越想越奇怪。”

  叶开道:“奇怪?”

  丁灵琳道:“这件事你好像知道得比谁都多,甚至比傅红雪都多,我想不通是为了什么?”

  叶开笑了笑,道:“其实这事都是我零零碎碎搜集到,再一点点拼凑起来的。”

  丁灵琳道:“这件事本来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为什么要如此关心?”

  叶开道:“因为我天生是个很好奇的人,而且特别喜欢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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