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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旧雨楼主369

[完结] 梦中游《血案迷踪》,雷天风系列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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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6-29 15:36:59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缺第十章。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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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6-30 15: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牡丹阁”位于洛阳城东一角,表面看去,是一座十分典型的宫庭式花园,园内到处可见假山鱼池、长廊水榭,几座极为典雅的楼阁被翠竹红花所簇拥,颇有半分青楼的味道。
  洛阳城中最有名的四位名妓,偏偏又都集中在这里,人称“洛阳四牡丹”,即“翠牡丹”东方一香、“红牡丹”文之萍、“白牡丹”于淑雅和“黑牡丹“端木兰。翠牡丹即为花中珍品,东方一香便成了人中花魁。平日能与东方一香沾上边的缥客屈指可数,除了价钱
  高得惊人这一因素外,更主要的是东方一香并非有钱就可接客,妓女选择漂客,也只有象东方一香这样的名妓才能做得出来。
  此时,宋姣姣和南江月正站在“牡丹阁”的大门外,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怀疑她们是找错了地方。
  “二妹,你自幼长在洛阳,可曾来过这里?”南江月扭头问道。
  宋姣姣脸一红,咳道:“姐姐不要胡说,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
  南江月知道自己失口,一吐舌头,笑道,“好了好了,姐姐认罚就是。”
  宋姣姣笑道:“罚就免了,走,咱们进去看看!”
  把门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见到有两位华服公子进来,起身恭敬道:“二位公子光临,里面请,里面请。”
  二人点首,径直朝花园走去。
  走进一座月亮小门,眼前一座鱼池,周围画廊环抱,一个中年妇人由两个丫环陪着朝二人走了过来。
  宋姣姣上下打量了一眼妇人,估计此人便是“牡丹阁”的鸨母,急忙拱手道:“妈妈在上,宋小文和南希平拜见妈妈。”
  来者正是鸨儿秋氏,此人早年也曾是洛阳的一个名妓,年轻时结识了不少有权有势的人物,后被一富甲娶为小妾,几年后,丈夫病死,秋氏靠着官府也做起了妓院的老板。由于她轻车熟路,又有雄厚的资金,“牡丹阁”竟在短短十几年里一跃成为洛阳城里名声最大的妓
  馆。虽说秋氏年过四十,已是徐姐半老,不过风韵犹存,体态婀娜,看上不过三要十出头。
  见到宋、南二人冲自己施礼,秋氏笑道:“二位公子是摇初次来‘牡丹阁’吧?”
  “正是。”
  “嗯,但不知二位公子看上了我家哪位姑娘?”
  宋姣姣道:“宋某久闻东方姐姐芳名,只求一见。”
  秋氏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着二人,缓缓说道:“真不凑巧,香儿今天早晨便出去陪客了,眼下不在这里。”
  南江月有些沉不住气,柳眉一挑,问道:“怎么,她白天也去陪客?”
  秋氏秋波一闪,笑道:“这位南公子想必是初入此道儿去吧
  南江月脸一红,不再作声。
  宋姣姣忙道:“即然东方姐姐不在,我们改日再来,妈妈告辞了。”
  二人退出花园,秋氏望着二人的背影一阵冷笑。
  走出“牡丹阁”,南江月问道:“二妹,你怎么管这婆娘叫‘妈妈,?”
  宋姣姣答道:“这是妓院的规矩。”
  南江月诡秘一笑,道:“看来,我这个二妹似乎精通此道,像是……”
  不等她说完,宋姣姣嗔叱道:“又没正经!喂,你可看出,这个婆娘精得很,她一眼便看出咱们俩儿是女扮男装,所以两句话便把咱们哄了出来!”
  “你是说‘翠牡丹’可能根本没有出去陪客?”
  “我想是的!”
  南江月咬牙道:“这个臭婆娘,太欺负人了!走!咱们再进去!”
  宋姣姣摇首道:“不行不行,这样会坏事的。”
  “怎么会坏事?”
  “‘牡丹阁’里肯定有不少打手,如果真打起来!对方知道我们是冲东方一香来的,肯定会把她藏起来,咱俩儿人地生疏,到时候到哪儿去找她?!”
  南江月把嘴一撅,道:“那你说怎么办?”
  宋姣姣想了想,眼睛一亮,道:“我看,咱们现在先找一家旅店休息,到了晚上……”
  “你是说夜里来?”
  “嗯!夜里她要陪客睡觉,我们总能找到她!
  南江月一喜过后,脸色又忧虑起来。
  “怎么,这办法不行吗?”宋姣姣问道。
  南江月道:“办法是行,不过……”
  “不过什么?”
  “夜深人静,若是刚好撞上嫖客和她……那种事。却又如何是好?”
  宋姣姣脸一红,随后说道:“咱们要帮雷大哥的忙,哪儿顾得了这么多?”
  南江月点首道:“好,二妹,我听你的,不过,到那时可得你先进去,我跟着。”
  宋姣姣笑道:“这好办,我带块黑布,把你眼睛蒙上就是了。”
  三更,皓月当空。
  “牡丹阁”中一片洁白,春楼暖阁中仍不时传来漂客和妓女的调笑声。
  就在这时,“牡丹阁”的高墙处二道黑影一闪,随后在假山水榭处三窜两掠,来到一座朱楼下的花丛中。
  这二人正是宋姣姣和南江月。
  南江月四处看了看,轻声道:“二妹,这里足有几十座楼阁,谁知道这东方一香在什么地方。”
  正在这时,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环手托一碗羹汤,从画廊的那边儿急步走来。
  “大姐,何不问问她?”宋姣姣轻声道。
  南江月点点头。
  小丫环走近花丛中的石子小路,猛地从前方窜出一个衣黑蒙面人,小丫环“啊”地惊叫州声,刚要转身逃走,背后的宋姣姣赶到,右手一抬,小丫环被点中穴道,“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不要喊!我们不会伤害你!”宋姣姣道。
  小丫环吓得浑身打颤,那碗羹汤早已脱手,幸好叫南江月接住,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南江月逼问道:“告诉我们,‘翠牡丹’住在何处?!”
  小丫环吓得连连摇头,竟吐不出一个字。
  宋姣姣缓声道:“小妹妹,我们来找东方姐姐有件私事,绝不会伤害她的,告诉我们她住在哪儿?”
  小丫环似乎觉得宋姣姣不像另一个蒙面人那么凶,点头道:“东方姐姐在‘留芳阁’,就是前面假山后面那座楼。”
  宋姣姣点点头。
  南江月说道:“小妹妹,这事我们不能让外人知道,只好先委屈你一会儿。”不等小丫环再开口,南江月已抬手点了她的“哑穴”和“睡穴”,二人将小丫环拾入花丛,一随后径朝“留芳阁”奔去。
  楼上还亮着灯,不时传来一对男女的嘻笑声。
  “二妹,看来她还没睡。”南江月道。
  “嗯,我先上去看看,如果你在这儿发现有人来,就学一下青蛙叫。”
  宋姣姣说完,身子轻轻一提,有如一片随风飘起的鹅毛,悠悠荡落在二楼的走廊上,身子一转,来到东方一香的卧房窗前。
  烛光下,首先映入宋姣姣眼帘的是一张摆满美酒佳肴的八仙桌,酒菜已十去六七。再往下看,只见香床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身上穿一件丝袍,二十六七的年纪,生得风流倜傥;女子更是娇艳无双。两道柳眉下生着一对令男人失魂丧魄的眸子,粉裙半敞,露出一件
  大红色的肚兜,那男子一只细嫩的手正在她怀中游动,女子的娇躯不时蠕动一下,发出一阵娇嗔之声。
  宋姣姣一个大姑娘家,哪曾见过这种场面,不由脸如火烤,心头一只小鹿突突乱跳。
  此时屋内的男子说道:“香姐放心,这次回去,常某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山东的地产卖掉,然后将姐姐赎出‘牡丹阁……”
  宋姣姣暗忖:“原来这公子竟是个有情之人,要将东方一香赎出妓院,我和大姐来此,却如何对这对情侣下手呢……”
  这时,南江月凑了过来,低声道:“喂,怎么样,她在里面了?”
  宋姣姣点首道:“你自己看吧。”
  南江月欠起身子,往里看了一眼,又赶忙把头缩了回来,弄了个大红脸,好在是夜里,看不出来。
  宋姣姣想了想,轻声道:“咱们这身打扮可能会吓着他们,不如干脆先还了女儿打扮,也许这样更容易让东方一香相信我们。”
  南江月略思片刻,点首道:“这样也好,省得他们叫喊起来,倒惹来麻烦。”
  二人卸去夜装头套,宋姣姣一身杏黄水裙,显得十分优雅大方,南江月一身翠衣,更是出水芙蓉,娇媚而不造作。
  收拾完毕,二人转至门前,宋姣姣定了定心神,推门而入。
  “谁?!”
  东方一香先是一惊,见是两个美丽的少女,才松口气道:“你们俩儿是刚来的姑娘吧,怎么夜半三更闯到这里?”
  宋姣姣道:“东方姐姐,我们不是‘牡丹阁’的姑娘,白天我们姐妹俩曾来过,妈妈不让我们见姐姐,只好……只好夜里来打扰。”
  那年轻公子起身道:“你们究竟是何人,在这里找香姐要干什么?!”
  南江月跨前一步,厉声道:“此事与公子无关,你最好还是闭嘴!”
  “笑话!”公子冷笑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俩儿夜半三更地闯进来,还有王法没有,你们若是还不走,本公子便喊人来将你们俩儿捉去见官!”
  南江月冷笑道:“好,本姑娘跟你去!”
  “去”字刚出,南江月右手陡地一抬,年轻公子“呃”了一声,“扑通”一下瘫倒在地板上,两眼却仍旧惊恐地盯着宋、南二人。
  东方一香带着哭腔道:“你……你们把常郎怎么样啦,你们……”
  宋姣姣微笑道:“东方姐姐放心,常公子只是一时不能开口,我们绝不会伤害他。”
  东方一香看了看常公子,抬首冲宋姣姣道:“你们找我到底何事?”
  宋姣姣道:“向姐姐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
  “姐姐可听说‘八仙’和‘洛阳三怪’被人杀害一事?”
  东方一香一愣,随后又微微点点头。
  宋姣姣又道:“姐姐可知,眼下武林中己为此事闹得不可收拾,武林各派的人都在到处寻找凶手。东方姐姐交际甚广,想必知道些蛛丝马迹,今夜我们姐妹来此,正是要请东方姐姐指教一二。”
  东方一香惊道:“我……我怎么会知道谁是凶手?我一青楼女子,对武林之事从不过问,更何况……更何况是这么大的凶杀案,凶手又怎会向我提起此事……”
  东方一香的话嘎然而止,似乎发现自己的话中有什么不妥之处。
  宋姣姣冷笑道:“姐姐为什么不接着说下去!”
  “我……我没什么要说的……”
  “姐姐明明说:‘凶手怎么向我提起此事,就是说姐姐知道凶手是谁,只是他没有向你提起此事?”
  东方一香使劲地摇头:“不,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宋姣姣转头冲南江月挤了挤眼,南江月点首会意。
  “东方一香!”南江月冷声道:“今晚儿你若是不说出来,可别怪我手下不客气!”|
  “你……你想怎样?!”
  南江月冷哼一声,右手一抬,“嗖”地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用刀尖指着地上的常公子道:“如果你不肯说,本姑娘就杀了他!”
  南江月此时露出的狠劲儿倒确实蛮吓唬人的!
  东方一香连忙摆手道:“别……我求你别伤害常郎……别伤害他……”
  宋姣姣点首道:“好,那你说吧!”
  东方一香有些犹豫不决。
  宋姣姣又道:“姐姐放心,此事我们绝不会说出去。”
  东方一香点首缓缓道:“其实,到底最谁杀了‘八灿’和‘三怪’我真不清楚。不过,大约是五天前,大柳堡的赵员外到我这儿来,看样子那天他很高兴,喝了许多酒……”
  停顿片刻,她接道:“晚上,赵员外对我说,昨天他们干了一桩大买卖,我问是什么买卖,他说是一件秘密,还说过两天江湖上会有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传开,到时会有热闹看……”
  宋妓妓追问道:“那后来怎样?”
  东方一香摇头道:“后来他睡着了,我没有再问。第二天,‘八仙’和‘三怪’的死讯便传遍了洛阳,我想,这也许就是赵员外所讲的那桩大买卖……”
  宋姣姣点头道:“多谢东方姐姐指点,请姐姐放心,我们姐妹二人作事绝不会连累他人!”转身冲南江月道:“大姐,咱们走吧。”
  南江月点点头,俯身将常公子的穴道拍开,冲东方一香一笑,转身随宋姣姣走出房门。
  第二天一大早:宋姣姣和南江月又换上男装,急匆匆出了洛阳北门,朝三十里外的“大柳堡”走去。
  自从二人决定帮助雷天风追查杀害“八仙”的凶手,事情办得还算顺利,这更增加了二人对自己的信心。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月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金黄。路旁小鸟的啾啁之声随晨风荡来,南江月高兴地唱起了一首儿时母亲常常唱起的家乡山歌:
  “二月桃花三月柳,
  妹送阿哥上幽州。
  山清清哟,
  水清清哟,
  一叶小舟随浪走。
  ……”
  宋姣姣看着南江月那高兴的样子,笑道:“姐姐,这么好听的歌儿,你是从哪儿学的?”
  南江月抿嘴一笑:“这歌儿我自小会唱,记得小时候,我在娘的怀里,她就唱这支歌来哄我睡觉……”
  停顿片刻,南江月轻叹山声,怅然道:“我十岁那年,娘离开了我,没有兄弟姐妹,我过得好闷,活了二十岁,这还是头一次自己出来……外面的世界可真大……”
  宋姣姣道:“人道‘江湖无静,武林凶险’,姐姐,咱们还需小心为好。”
  南江月点点头,抬头道:“二妹,若是咱们真地找到凶手,准得让雷大哥大吃一惊。”
  宋姣姣笑道:“哪能那么容易,姐姐你想,凭一个大柳堡的赵员外,怎么可能会是‘八仙’和‘洛阳三怪’的对手,我想,此人充其量不过是凶手中的一个罢了,若是真地遇上凶手,凭他能对付‘八仙’的连手,姐姐和我又岂是对手?”
  南江月不解地问道:“那我们一旦找到凶手,又当如何呢?”
  “一旦找到凶手。我们就去告诉雷大哥,然后同他一道抓住凶手。能做到这一点……”
  宋姣姣话未说完,猛然从路旁窜出几条黑影,随着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七名黑衣汉子飘落在二人面前,拦住去路。
  宋姣姣与南江月对望一眼。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宋姣姣故意粗声粗气地喝道。
  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汉子向前路了一步,嘿嘿一阵冷笑,沉声道:“臭丫头!别装蒜了!不瞒二位,我们已经跟了二位半个时辰,要知道,人若是知道的太多,那也是祸害。不过,本人实在佩服二位的胆量!”
  宋姣姣暗暗吃惊,后悔自己刚才如此大意,连有人跟踪都未能发现。
  “你们这些家伙想怎么样!”南江月娇叱道。
  “嘿嘿,很简单,要二位吃饭的家伙!”
  “你敢!”
  “敢不敢你马上就会知道!”
  中年汉子又向前凑了一步。
  南江月右手一抬,“呛嘟”一声拔出宝剑。
  汉子又是一阵冷笑,陡地一个平移,左手探出,直取对方二目,右手一划,去夺南江月手中的宝剑。看来此人对自己的武功十分自信,想凭单人徒手力擒对手。
  南江月也绝非易与之辈,宝剑劈下,却蓦地一个急转,同时一个闪身,宝剑顺势切向对手的左肋。
  这招变幻来得突然,汉子一怔,急忙身子一个急转,堪堪让过对手一剑,顺势反手一探,抓向南江月的肋下,这一刁钻古怪的手法,南江月确实始料不及,眼看方难躲开,猛然间半空中金光一闪,一条金链挟带着凄厉的尖啸自上而下斜劈下来。
  “啪!”
  “啊……”
  中年汉子一声惨叫,双手捂面滚在地上。
  他是吃了轻敌的大亏,刚才没有把赤手空拳的宋姣姣放在眼里,他哪里料到宋姣姣使的是一根平日藏在怀中的金鞭,刚才宋姣姣这一鞭,用的是“伏魔十二闪”中的一招,叫作“金龙戏鬼”,竟活生生将对手的左眼珠抽了出来!
  其余六人一见自己的头目受了重伤,一阵暴吼,纷纷拔出短刀,朝二人扑了上来,三人一组,将宋姣姣和南江月团团围住。
  论武功,宋、南二人若与六人中的任何一人单打独斗,都可在十招之内制服对手,而眼下对方是连手,而且训练极为有素,再加上宋、南二人缺乏实战的经验,五六个回合,南江月已落下风。宋姣姣靠着手中的金鞭,逼得对手无法靠近,一时处于僵持局面。
  又过了几个回合,南江月看准一个对手的破绽,一剑刺入对手的小腹,但还未及撤出宝剑,胯骨上重重挨了一脚,南江月被踢出一丈多远,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当啷”一声,一块核桃大小的金像从怀中掉落出来。
  一个汉子赶上,举刀欲砍!
  南江月眼睛一闭,只等一死!
  奇怪?怎么没有动静?!
  南江月缓缓睁开双眼,咦,怎么眼前跪着五个汉子,体若筛糠。
  “小姐饶命……奴才不知是小姐驾到,小姐饶命……”
  南江月只觉腰部一阵剧痛,顿时怒道:“呸!饶命!我让你们都去死!
  五个汉子对望一眼,眼神中充满了绝望。蓦然,五人同时举起短刀,“扑”地一声,将短刀刺入自己的前胸,在地上挣扎一阵,痛苦死去。
  南江月惊得两眼发直,也顾不得腰部的疼痛,“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向后连退儿步。
  “他们……都怎么啦?”南江月自问道。
  宋姣姣走了过来,从地上拾起那枚金像,仔细看了看,原来是一尊大肚弥勒佛像。
  “姐姐,这些人是见到了这个,才吓成这副样子。”宋姣姣道。
  南江月接过金像,喃喃说道,“这金像自幼便带在我身上,我娘说,有了它,我便可以得到菩萨保佑,逢凶化吉……”
  宋姣姣暗忖:“奇怪,一个普普通通的金像,怎么会有如此神威?”
  南江月“唉哟”了一声,宋姣姣急忙道:“姐姐,你怎么了?”
  南江月捂着腰道:“二妹,我的腰恐怕是让这家伙踢断了,‘唉哟’,好痛好痛……”
  宋姣姣笑道:“若是腰折了,姐姐还能站着,来,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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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6-30 15:13:13 | 显示全部楼层
发漏了第十章,现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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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7-2 13:20:46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七
  “养怡轩”内静悄悄的,院中栽种着十几棵海棠树,被各色鲜艳夺目的秋菊花簇拥着。院中央有一座不大的花坛,坛中生长着几十株美丽而独特的花木,此花株绿叶红,顶部盛供开着七朵血红色的球状小花,正是江湖中人皆视为珍宝的“七星百叶红”。
  陈子桦的目光只是在“七星百叶红”上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即迈步走向正厅,轻轻推开屋门。
  几百只蜡烛将大厅照得通明,大厅正北中央的一把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人,正是“黑风帮”帮主南天阳,此时正闭目养神,似乎并不介意陈子桦的闯入。
  片刻的沉寂之后,南天阳睁开双目,注视着对面站立的这位老乞丐。
  “我知道你会来,因此专门在此等候。”南天阳缓缓道。
  陈子桦道:“不错,我确实有事找你,但不知该如何称呼。”
  南天阳淡淡一笑,道:“陈子桦,我们不必兜圈子啦,此地只有你我,我知道你是谁,你也清楚我是何人!”
  陈子桦微微点首,道:“其实我本应早一点猜出你便是‘血魔’武圣天。二十一年前落雁峰一战我既得以幸免,你也有同样的机会。”
  “不错,上天叫你我大难不死,却又安排了今天!此乃天意,天意!哈哈哈……”武圣天狂笑不止,
  “武圣天,”陈子桦正色道:“你我言归正传!我的孩子现在何处?!”
  “更确切地说是你的女儿,你见过她!”武圣天道。
  陈子桦一怔,喃喃道:“这么说……是南江月……”
  “嗯,就是她。”武圣天道:“陈子桦,你应该看得出,这二十年,我武某总算待她不错?”
  稍稍沉吟片刻,武圣天道,“不过,我是看在江月的生母兰如玉的情份上,而不是你。”
  陈子桦道:“武圣天,我不会因此感谢你。你杀害‘八仙’和‘洛阳三怪’,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我女儿的原故吧?”
  “当然不是。”武圣天冷冷一笑,道:“落雁峰一战,我死里逃生,从那之后我发誓再不涉足武林之事。我杀了南天阳,又将自己变成南天阳……”
  略顿片刻,武圣天接道:“如果……当初我知道你并没有死……”
  “你便不会向‘八仙’下手!”陈子桦截道。
  “嗯,是这样,因为你迟早会找到我!”说到这里,武圣天将身子向前微微一欠,双眸中泛出一丝冰冷的杀机,又道:“陈子桦,我已将此事全告诉了你,我希望你将这个秘密……带入坟墓……坟墓!”
  陈子桦淡然一笑,道:“武圣天,这二十一年,你并没有变。”
  武圣天点首道:“有些东西永远无法改变,就象我对兰如玉的痴情,你对女儿的思念!”
  陈子桦沉默片刻,他有心立即去找女儿南江月,但又知道这根本不可能,于是慨然道:“武圣天,二十一年前的旧帐,‘八仙’的新仇,你我不妨今日了结!”
  武圣天桀桀一阵冷笑,道:“这正是我要说的!不过,陈子桦,二十一年前你未能得手,今天也不会有任何机会!”
  “会”字刚刚出口,武圣天陡然抬起右手,朝茶几上的一茶杯按去!
  “哗啦!”
  陈子桦脚下的石板突然张开,出现一个五尺方圆的黑洞!
  然而,陈子桦的身子竟丝毫未动,双脚平悬在洞口!片刻,他身子一个平飘,落在一旁的实地上。
  武圣天一招失算,吃惊非小,急出两掌,企图用掌风扫灭大厅中的两排蜡烛。
  陈子桦的身子箭射出去,扑向武圣天,他不能让对方得逞!这并不是因为他惧怕在黑暗中作战,而是不敢在武圣天的家中与对手暗中周旋,即便是在明处,陈子桦也没有击败武圣天的把握!
  武林之中,没有人比陈子桦更清楚武圣天手段的阴险、武功的高深与可怕!
  陈子桦的身子闪电般掠到。
  武圣天平坐着的身躯“呼”地一声弹射出去,不是射向陈子桦,而是朝斜侧飞去。
  “嗖嗖嗖!”
  三把短箭自椅背弹射出去,直取陈子桦!
  陈子桦的身子在空中极怪异地曲扭了—下,短箭呼啸着擦身而过,没入他身后的一根立柱中。
  一记“燕子抄水”,陈子桦的身子一个急转,再次扑向武圣天!
  武圣天身子仍在半空,陈子桦已然贴了上来。好快!
  武圣天空中转体,双掌陡然探出!
  “轰!”
  像一只断线的风筝,武圣天的身子在空中翻滚了几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口中一柱血箭,喷射到天花板上,随即便绝气身亡。
  陈子桦—愕:“这怎么可能?!凭武圣天练就的‘罗汉金身护体功’,不用说是对了一掌,就是自己—掌击在他身上,也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也就是在这转瞬之间,陈子桦突然明白了一切!
  而恰恰在这一霎,情况发生了剧变!
  “嘘……”
  一片暗红的东西尖啸着,从背后扑向陈子桦,形成一张巨网。
  “血头蝇”!
  “血头蝇”!这种蝇头大小的棱形毒器,武林中只有“血魔”和“血蜘蛛”使用。武圣天与强敌交手,至多打出过十二只,而这一次却是二百四十只!
  陈子桦的身子电射出去,破窗飞到院外,回首再看,“南天阳”双手负背,正阴笑着看着自己。
  “陈子桦”,“南天阳”沉声说道:“普天之下,我只佩服两个人,一个是我自己,另一个就是你!”
  说到这里,“南天阳”抬起右手,将脸上的人皮面罩缓缓揭下。
  这是一张比原先要苍老一些的脸,陈子桦熟悉这张脸,此人才是真正的“血魔”武圣天。
  陈子桦微微点首,平静道:“武圣天,我还是低估了你。”
  武圣天淡淡一笑,道:“你并没有低估我,可以说你很了解我。老实说,我不敢自称武功天下第一,就是因为还有你!不过今天你输了,可以说输得有些可惜。我的二百四十枚‘血头蝇’有二百三十九只落了空,只有一枚打中阁下的右腿!对你来说应是个奇迹,但对我来说这一枚已足够了!”
  陈子桦点首道:“不错,‘血头蝇’没有解药,我至多可以活上半个时辰。不过,也许这半个时辰,我还能做些我想做的事情!”
  武圣天得意一笑,道:“陈子桦,我知道你不会放过这最后一搏的机会,不过我已经讲过,你输了!虽说我胜的不算光彩,但还是胜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是我的信条。更何况,后人评说古人,无不以胜败定论,又有谁关心这其中的细节!”
  陈子桦冷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条和处世规范,至于你怎么想,我并不想管,而后人如何评价,我更不关心。在你我最后交手之前,我只想搞清两件事情!”
  “哦?哪两件事?”
  “第一件,据我所知,‘血魔’武圣天素以轻、掌、毒三招纵横武林,从不用剑。可是,‘八仙’和‘洛阳三怪’又明明死于剑下!另外我还知道,凭‘鹿仙’文天国手中的‘三星剑’,你就是练上三十年,也绝不可能在剑上胜过他!而剑毙‘八仙的,又偏偏是你武圣天!”
  武圣天哈哈一笑,神秘道:“有些谜底,人们宁愿将它带入坟墓。”
  陈子桦点首道:“明白啦。第二件,倘若你我今日一战我死你生,不知我女儿今后命运如何?此事不同于头一件,我必须知道!”
  武圣天道:“你放心,我不会为难她。看在你陈子桦的面子上,我会给她自由!”
  陈子桦默默点头。
  武圣天的双手从背后撤了回来。
  “养怡轩”内静得出奇,仿佛空气已经凝聚!
  对峙双方谁都不敢贸然出手,因为任何疏忽,哪怕是极轻微的疏忽,其后果都不堪设想。
  陈子桦十分清楚,要靠徒手击败对手,唯一的办法是击中对手的罩门。武圣天所练的“罗汉金身护体功”,是将浑身的三十六大穴中的三十五个运闭,只留一个活门,而要制服武圣天,就必须找出这个活门!
  同样,武圣天也清楚对手的可怕,陈子桦的“阴阳玄气功”加上“龙凤双形掌”一旦击中自己的活穴,结果只会是两个字:“死亡”!他必须在对方找出自己的罩门之前击毙对手!
  蓦地——
  武圣天的身子动了起来!
  简直就象一只硕大的蝙蝠,双翅平张,无声无息地射向对手!
  陈子桦宛如一尊塑像,竟是丝毫未动!
  武圣天已无法收势,右掌猛扫向对手的左肋,而左掌却隐势待发。
  “刷!”
  陈子桦陡然出手,左手刺向对手右手腕骨,右掌平出,直刺对手“七坎”!
  武圣天似乎并不在乎对手的右手,猛然出双掌击向陈子桦的“太阳穴”。
  “呼!”
  陈子桦斜飞出去,他此刻已肯定,武圣天的穴门不在前胸,因为对手对此处丝毫没有设防。
  陈子桦腾至半空,武圣天却鬼魅般贴了上来。二人一黑一黄,有如两只在空中腾飞的蛟龙。
  突然,陈子桦疾速腾飞的身子竟猛地定在了半空!
  武圣天作梦也不会想到,在这二十一年中,陈子桦已修成了武林中视为奇谈的轻功“鹞子翻身”!
  一愣之际,武圣天的身子已欺至对手。
  提气、翻身!陈子桦一记“鹞子翻身”!
  转瞬之间,二人前后已调换了一个位置!
  “啪啪啪……”
  陈子桦的十指奇快地点向对手的“百会”、“强间”、“脑户”、“大椎”、“神藏”、“灵台”等一十二处大穴!
  “轰!”
  武圣天翻掌后击,击中对手的前胸。
  陈子桦倒飞出去,双脚在一棵海棠树梢上点了一下,随即飘落在地上。
  毫无疑问,陈子桦受了内伤,但并不能算是失招,因为他已摸清了对手的三十二处闭门,也就是说武圣天的活门一定在仅余的四处穴位上!
  武圣天脸如蜡纸,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如果三招之内仍不能击垮对手,今天首先横尸于地的就可能是自己。
  片刻的相持,陈子桦抢先发动了攻势。
  他必须在“血头蝇”毒性发作前制服对手!
  “刷!”
  陈子桦一掌刺向对手的“章门”!
  武圣天大吼一声,双掌闪电般贯向对方的面门。
  陈子桦左手一带,身子微侧,右掌飞起,点向武圣天的“玉枕”!
  武圣天大惊,急忙闪身。
  陈子桦脚下一个平滑,双臂一分、一交,“刷!”一招“龙风双飞”,双掌又一次直逼对方的“玉枕”!
  武圣天疾退、出掌!
  “啪!”
  二人四掌紧紧贴在一起。
  瞬间,两人的功力都用至十成。
  “轰!”
  二人均被震退七尺。
  不等武圣天喘息,陈子桦再一次飞身扑了上来,右掌扫出,再次击向对手的“玉枕”!
  武圣天左手刺向对手的“膻中”,封住门户。
  然而,陈子桦此招是虚,掌到半空,陡然一下平滑,直印对手前胸!
  “砰!”
  武圣天被一股强大绝伦的力道震飞出去。就算他是钢铸的,也无法挡住这一击。
  陈子桦明知这一掌伤不了对手,可他只能如此。趁对方立足未稳,陈子桦的身子又一次弹射出去,扑向对方!
  这是一次机会,也许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他必须利用这一次机会击中对手的罩门!
  老奸巨猾的武圣天已看出陈子桦的意图,将身子就地一滚,滚出九尺开外。
  陈子桦扑空,身子却突然定在了原地。他仰望苍天,目光中似乎充满了惋惜。
  “血头蝇”突然发作,他的腿已不听使唤。他想最后再看一眼还不认识自己的女儿,见一见雷天风,他还有很多话要对他说。
  然而这一切为时已晚!
  武圣天桀桀怪笑着走了过来。
  “陈子桦,你完了!完了!”武圣天得意道。
  陈子桦开始感到毒性向全身迅速蔓延,体内真气已无法再聚积。他双目紧闭,脸如白纸,浑身微微抽动了几下。
  “武圣天”,陈子桦道:“我知道我输了。可在我临死前,我想再看一眼女儿。”
  “你是在求我?”武圣天冷笑道。
  “可以这么说。”陈子桦点头道。
  武圣天仰天哈哈一阵狂笑:“想不到‘四方居士’陈子桦也有今天!可惜呀可惜,被人誉为武林一代宗师的陈子桦,如今也竟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起来……哈哈……”
  陈子桦仰望蓝天,喃喃自语道:“上天让我陈子桦死,我死而无憾,可你为什么要对我女儿如此不公……为什么……”
  “陈子桦!”武圣天截道:“今天你我之间的事,恐怕只有你我知道,我要它永远成为一个谜!永远!”
  “武圣天!”陈子桦正色道:“不管你是正是邪,在武林中‘武圣天’这三个字可以说无人不晓!大丈夫一诺千金,我希望你记住刚才答应过我的话!”
  武圣天狞笑一声,道:“那是自然!只可惜,武某是小人还是君子,阁下又如何验证呢?哈哈哈……”
  “扑!嗖……”
  一粒红中透白的东西从陈子桦口中箭射而出,直取武圣天的左目!
  狂笑中的武圣天一愕,这瞬间暗器已到!武圣天急闪,只听“扑”地一声,暗器穿透武圣天的左耳,钉入他身后的一棵海棠树树干中。
  武圣天“呀”地一声怪叫,回首一看,原来是一颗带血的牙齿。
  这是陈子桦所能作出的最后一击!
  武圣天一声长啸,一掌拍向失去抵抗的陈子桦。
  陈子桦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院墙上,一柱血箭狂喷而出,射到两丈之外的花坛上!
  “七星百叶红”更红。
  陈子桦没有死,两眼愤怒地盯着几乎发狂的武圣天。
  武圣天一声咆啸,再次腾飞而起,扑向陈子桦!
  “刷!”
  一条银练突然间自斜侧直落下来,仅凭这一闪,武圣天便知又遇上了强敌。
  武圣天身子凌空急闪,银练擦小腹而过,他感觉到一丝冰冷的剑气。
  一丝咄咄逼人的杀气!
  未等他看清来人是谁,银练突然当空炸开,变作几十条银龙,从空中暴泻而下,扑向他的头顶、两肩,小腹、甚至小腿!
  太快了!
  武圣天已不及反击,只求自保,凭着他超绝的轻功,上曲下折、左扭右弯,总算闪开了对手的头几剑!
  “哧!”
  武圣天只觉左肩头一麻,不及观看,身子一挺,斜飞出去。
  银光骤逝,武圣天的面前站立一位粗布蓝衫,脚蹬布鞋,身材魁梧,长着一副络腮胡须的英俊青年。
  “雷天风!原来是你!”武圣天狠声道。
  “你就是南天阳?!”雷天风凛然道。
  武圣天阴阴一笑,点首道:“不错!雷天风,你来得正好!今天的事,我们不妨一起了结!”说到这里,武圣天侧目,只见自己的左肩头被豁开一道五寸长的血口,鲜血顺臂而下,从手指尖涓涓淌落在地上。
  雷天风回首,见师父正用一种担心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有心过去,但眼前却站着可怕的敌人。
  蓦地,武圣天鬼魅般扑了上来!
  雷天风挺身,出剑,一道银光暴吐九尺,刺向武圣天!
  可此次情况与方才大不相同,武圣天早已断到对手会出剑反击,不等剑到,身子怪异地一抖,竟从对手的剑尖下穿过,右手二指直夺对手两只招子,左手翻出,刺向对手的右手腕骨!
  这一变化实出雷天风的意料,转瞬间手中的“天龙剑”已失去威力!
  雷天风疾撤,但对手还是快他半步。
  “砰!”
  武圣天一掌印在雷天风的前胸,雷天风倒飞出去,仰面跌倒在地!
  武圣天两袖一抖,随即又扑了上去,这是一次斩草除根的绝好机会,他绝不能留下雷天风!
  突然,平躺在地的雷天风“呼”地抖身平飞而起,再次挺剑迎了上去。
  武圣天心头一震,他看见了血,对手嘴角处流淌的鲜血,他还看见了对手的一双眸子,一双充满了复仇火焰的眸子!
  “刷刷刷……”
  雷天风出手就是八剑,这一次他不留破绽,武圣天只得急退。
  突然,武圣天身子一倾,象是绊到了什么,这一下左边门户大敞。
  雷天风抓住机会,一剑刺了过去。
  岂料,这乃是武圣天的一记骗招。
  雷天风似乎肯定得手,然而随着武圣天怪异的一转,“天龙剑”落空。
  “啪!”
  “天龙剑”被震飞出去,雷天风的身子也跟着飞了出去,飞向墙角处的一座假山石!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黄色的身影自院墙上斜飞而出,宛如一只硕大的黄鹤,在空中将雷天风接住,随后稳稳飘落于地。
  “大师,是你……”雷天风用感激的目光望着救他之人。了空大师。
  “哗啦!”
  “养怡轩”的大门被猛然推开,“武当二老”、宋姣姣、南江月等十几个人冲了进来。
  南江月看看重伤不起的“老乞丐”,又看看武圣天,惊问道:“雷大哥,他是什么人?!”
  雷天风冷笑道:“笑话!你爹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倒来问我!”
  南江月怒道:“他是何人,我怎么会知道!这是我爹的住处,可我从未见过此人!”
  武圣天狠声道:“臭丫头!原来这些人是你领进来的!”
  “住口!”南江月叱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长青道长洪声道:“南小姐难道不知道,他便是大名鼎鼎的‘血魔’武圣天!”
  南江月一愣,喃喃自语道:“‘血魔’……”
  “正是!”长青道长接道:“二十一年前,‘血魔’武圣天与‘四方居士’在华山落雁峰一场力斗,贫道与武林各派豪杰亲眼看见二人双双落崖,当时只道二人必死无疑,谁料想‘血魔’不但还活着,而且似乎控制了这黑道第一大帮!”
  武圣天狰狞道:“雷天风、和尚、牛鼻子老道!今天你们人多,我且放过你们!咱们来日方长,我会叫你们不得好死!”
  “死”字刚出,武圣天身形一抖,拔地而起,飞出院外。
  众人未敢追赶,谁都知道武圣天的轻功了得,再说即使追上,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雷天风此时已明白了一切,一把拉住南江月道:“快!快来见过你爹!”
  南江月莫名其妙道:“我爹?他……他在哪儿……”
  雷天风不容分说,一把将南江月拉到师父面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道:“师父,您的女儿……她来了。”
  南江月一愕。
  众人更是一惊,这位不起眼儿的老乞丐竟是被公认为武林一代宗师的“四方居士”陈子桦。
  了空大师回想起以往的几次经历,猛然明白了一切,道:“阿弥陀佛,陈老前辈,恕贫僧过去失礼了。”
  众人一听,“刷啦”一下围拢过来。
  此刻的陈子桦已无力说话,他看看众人,目光复落在女儿南江月的脸上,颤抖着将手缓缓抬起。
  南江月不知所措地将一双纤细的手递了过去,这也许是出于本能。
  陈子桦拉住女儿的手,顿时老泪纵横。
  还是出于父女的本能,南江月眼圈一红,晶莹的泪珠顺粉腮滚落下来,呆呆地望着这位曾经救过自己的慈祥老人。
  “养怡轩”内一片寂静。无风、无云。
  初升的阳光照进“养怡轩”。
  脚下是沃土和带血的鲜花。
  陈子桦的双手终于渐渐松开,垂到了地上,但他的两眼仍看着女儿。
  南江月和宋姣姣“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雷天风牙齿咬出了血,但血往肚子咽!他没有落一滴眼泪,只说了一句话:“师父,我知道您老人家死不瞑目!”
  “呼啦”一声,在场的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为这位一代师表、武林宗师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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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7-8 12:54:21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八
  众人在陈子桦的遗体前沉默良久,南江月用袖口抹去眼泪,抬首问雷天风:“雷大哥,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天风眼望南江月,缓缓道:“二十一年前,我师母不幸被‘血魔’武圣天掳去。当时,师母已身怀六甲。不久,便发生了华山落雁峰之战,师父和‘血魔’双双落崖……”
  “雷大哥,”南江月截道:“你是说,我便是你师母腹中的那个孩子?”
  “不错,你母亲叫兰如玉,是不是?”雷天风道。
  南江月默默点首。
  雷天风又道:“落雁峰一战,师父幸免遇难。以后,他老人家曾几次下山寻找师母和你,直到今天。可是,师父却……”
  南江月呜咽道:“我的命怎么这样若……从小便离开了娘……如今找到生父,可他……他又离我而去……”
  宋姣姣一旁劝道:“姐姐不必过于伤心,不管怎样,姐姐总算搞清了自己的身世。”
  南江月道:“话虽如此,可我现在父母双亡,孤身一人,举目无亲,今后又该如何是好……”
  宋姣姣说:“我宋姣姣既然与姐姐结为姐妹,就甘愿与姐姐同甘共苦。如果姐姐不嫌弃,就与妹妹我住在一起,我爹娘也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一旁的众人相互对望一眼,暗暗称赞这位颇具侠肝义胆的宋家小姐。
  南江月用感激的目光望着宋姣姣,默默点首。
  宋姣姣转身冲雷天风道:“雷大哥,陈伯伯的后事,你打算如何办理?”
  雷天风若有所思道:“师父他老人家以前曾经说过,今后一旦找到师母的葬地,他就同师母葬在一起。”
  说到这里,雷天风的目光落到了南江月的脸上。
  南江月会意道:“雷大哥,我娘的坟,就在这‘养怡轩’院后的竹林里。”
  雷天风刚要说话,宋姣姣突然手指地面道:“咦,雷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众人纷纷围拢过来,只见陈子桦右手旁的土地上写着两个字,看样子是陈子桦临死前所写。
  宋姣姣念道:“玉……木,是‘玉木’。雷大哥,陈伯伯留下这个字,肯定是想告诉你什么,可这‘玉木’又到底指什么呢?”
  雷天风凝思片刻,微微摇了摇头,回头看着了空大师和长青、长松二位道长,似乎在请教这三位有道高人。
  长青和长松对望一眼,又转首看看了空大师,了空合什道:“阿弥陀佛,雷施主,陈老先辈所留的‘玉木’二字,似乎是打一物,可到底指何物,请恕贫僧学识浅薄,无从相告。”
  雷天风道:“多谢大师指点,师父他老人家既然留下这两个字,自然是想告诉我什么。至于这‘玉木’二字到底是指什么,我相信迟早会搞清楚。眼下我要做的,是将师父同师母葬在一起,也了却他老人家生前的夙愿。”
  黄昏。
  “养怡轩”院后的竹林中出现了一座新坟,坟前竖立着一块七尺高的石碑,石碑之上,剑刻着十个大字:“陈子桦、兰如玉夫妻合墓。”石碑的背面也刻着两行大字:
  “生为人师,
  死为鬼杰。”
  翌日黄昏,洛阳宋家花园。
  宋钦正焦急地坐在客厅中,等待着“红花谷”传来的进一步消息。
  客卿胡岳和孟夕二人坐在宋钦的两侧。孟夕因在山口一战中负了重伤,已先行回洛阳。“红花谷”的头一个消息便是他带回来的。第二批回到宋府的有宗昆、凌飞剑和纪天龙,三人中凌、纪二人伤势其重,如无宗昆,这二人恐怕要永远留在“红花谷”了。眼下,这三人正在客院中疗伤。
  孟夕带来的消息是,宋姣姣、南江月已闯入“红花谷”,雷天风传出遇险信炮。
  宗昆带来的消息更糟:尹笑天和骆紫云在失魂谷不幸身亡!
  宋钦昨夜未眠,而眼下接踵而来的坏消息使他的心情愈加沉重。
  ——笑天已经身亡,姣姣现在又命运如何?
  看到师父如此焦虑,孟夕道:“师父不必过虑,‘红花谷’眼下有雷天风和那位神秘的老乞丐,再加上了空大师和‘武当二仙’相助,我想公子和小姐不会有危险。”
  宋钦沉吟片刻,长叹一声道:“我已经老了,又是个废人,生命对我来说已不足惜。我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那就是不久将有一场灾难降临在我‘白风帮’头上。眼下笑天已死,我身边只有子玉、姣姣和你们二人。其实,我早有意将帮主之位让与后人,也好过几年清闲日子。唉……只可惜呀……”
  孟夕听到这里,起身跪在宋钦面前,惭愧道:“师父,弟子无能,无力将‘白风帮’发扬光大,辜负了您老人家的教诲,伤了您老人家的心……”
  宋钦轻轻摇着道:“孟夕,师父我并不是责怪你,你起来吧。”
  一旁的胡岳一眼便看出了宋钦的心事,低声道:“帮主,你的意思是今后将‘白风帮’交给一个德才兼备的人,哪怕他目下并非本帮之人?”
  宋钦默默点首。
  胡岳思索片刻,又道:“这种事情虽不多见,却是古今有之。最最重要的是,此人不但要德才兼备,而且宋帮主要绝对忠诚!以胡某之见,此人最好……”
  话到此处,胡岳似乎有难言之隐。
  宋钦道:“胡兄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宋帮主,”胡岳接道:“恕胡某大胆,如果我猜的不错,宋帮主心中早已有了人选,此人便是‘四方居士’的单传弟子雷天风!”
  宋钦点首道:“普天之下,知我者,胡兄也。对此胡兄有何高见?”
  胡岳道:“此事说来也不难,最最稳妥的办法是,帮主招雷天风为婿。这样作既名正言顺,又可使他对‘白风帮’忠心不二。其实,小姐对雷天风早有爱慕之心,要促成这件事并不算难。如果帮主信得过我胡某,此事包在我胡某身上!”
  “也好。”宋钦点首,悠悠道:“此事关系我‘白风帮’今后的兴衰,就拜托胡兄了。只是,婚姻之事不同其他,胡兄不必操之过急……”
  语犹未了,突然从大厅的阴暗角落中传来一阵桀桀的怪笑,随着笑声,一个身穿白袍的中年书生从立柱后转了出来。
  在场的三人皆是一惊,大厅中藏着个大活人,三人竟是丝毫不知!
  “宋帮主,”白衣书生双手负背,眉梢微挑,冷笑道:“三位在此商议小姐的终生大事,敝人不便偷听,只好现身了!嘿嘿嘿……”
  宋钦沉声道:“阁下何人,听声音你我并不相识!”
  “当然是陌生之人。”白衣人道:“敝人姓方,可以说是头一次见到宋帮主!”
  “姓方……”宋钦略思片刻接道:“既然你我素不相识,阁下找宋某何事?”
  “想请宋帮主帮帮忙!”白衣人微笑道。
  “你要我帮什么忙?”
  “向宋帮主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的人头!”
  “哦?”宋钦冷冷一笑,道:“宋某既老又瞎,只怕这颗头帮不了你什么忙。”
  白衣书生闻听哈哈一笑,手指宋钦道:“宋帮主不必过谦,这颗头留在阁下项上无用,可到了方某人手上,却值五万两白银!”
  一旁的孟夕怒道,“姓方的,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胡岳慨然一笑,冲孟夕道:“孟堂主,你可知此人是何许人也?”
  “是个刺客!”
  “不错,是个刺客,可不是普通的刺客!”说到这里,胡岳用眼扫视着白衣书生,缓缓说道,“此人便是人称中原第一杀手的‘四指白衣’方纯白!”
  孟夕闻听不由心头一震。
  宋钦却显得十分坦然。凭他的经验,能闯入宋家花园取自己人头的刺客当然绝非等闲之辈。
  “哈哈哈……”白衣书生一阵朗声大笑,冲胡岳道:“这位仁兄眼力非凡,方某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敝人姓胡!”
  “姓胡,看来你并不胡涂!”方纯白脸色一沉,阴声道:“可惜你忘了一件事,一件极重要的事!‘四指白衣’从不认识任何人,因为任何认识方某的人都不会留在这个世上!”
  胡岳冷哼一声,沉声道:“不错,我是忘记了此事,可阁下也忘记了一句话!”
  “什么话?”
  “强龙不压地头蛇!”
  “哦?阁下认为我方某没有这个本钱?”
  “你有这个本钱,却没有机会!”
  “会”字方出,胡岳扶在扶手上的右手轻轻动了一下,?那间,大厅中的几十盏气灯全部熄灭,厅内一片漆黑。
  姜,还是老的辣!
  方纯白不得不佩服宋钦的老谋深算,不过他依然很自信,自信能在这公平的交手中杀死宋钦。
  蓦地,一点星光划破夜空,宛如一颗流星,从大厅的一端划向另一端。
  方纯白伫立不动。作为一个高明的职业杀手,他知道自己眼下的处境,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铸成大错,使自己陷入绝境!
  大厅内死一般地寂静,方纯白已听到了对方的心跳声,但他无法辨认宋钦是其中的哪一个,三人呈“品”字形站在自己的周围。
  突然,方纯白双脚一动,猝然向自己左侧之人发起了进攻!
  “扑!”’
  方纯白右手二指刺空,却刺中暗中之人身后的立柱!
  方纯白急忙抽指,疾转、回刺!
  奇怪,那人竟没反击!
  两指刺空,方纯白顿时增加了警觉,他开始意识到对手一定在玩什么花招!
  聪明之人,此时也许会选择上策:立即脱身!
  方纯白不能算不聪明,但他生性狂傲,根本没有将对手放在眼里,再说对方已认出了自己,不杀死对方,他不会罢休。
  又是一阵寂静,方纯白突然发觉对手中少了一人!
  奇怪!厅门没开,如何会走掉一个!
  正当他思忖之际,猛然觉察到两股强大的气浪从左右两侧朝自己迫来。
  方纯白飞身扑向左侧之人,因为左侧的压力要强于右侧,他断定此人一定是宋钦!
  然而他再次失算,迎面而来的气浪陡然消逝,方纯白又一掌扑空。
  “宋钦!你跑不了!”方纯白狠狠喝道。
  “哈哈……”方纯白的正前方传来宋钦的朗笑声:“这里本是宋家花园,我为何要跑!点灯!”
  随着“灯”字出口,大厅中数十盏气灯“刷”地同时点燃,厅内亮如白昼。
  方纯白顿时惊呆了!
  宋钦、胡岳和孟夕依然稳稳坐在太师椅上,大厅两侧却多了两排手持刀剑的彪形大汉,共六十四人,虎视眈眈地瞅着伫立在厅中央处的方纯白。
  方纯白尤如一只被困在铁笼中的猛兽,两只眼睛滴溜乱转,扫视着众人。他十分清楚,今天不要说杀死宋钦,就连自己能否活着出去,恐怕都难以预料。
  “宋帮主”,方纯白冷笑道:“以人多取胜,这算不上是英雄!”
  即便在面临绝境的时刻,方纯白仍能泰然自若,不失中原第一职业杀手的风度。
  宋钦微微一笑,道:“方纯白,你很聪明,武功也不错,连当年的中原六大名捕都未能斗过你。不过常言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今天便犯了一个绝大的错误!”
  方纯白冷冷一笑,道:“宋帮主,人言‘白风帮’帮主襟怀坦荡,为人宽厚,可身边却有一位比狐狸还要狡诈十倍的人物,人称‘胡赛狐’,如果我猜的不错,今天的这一切,都是这位胡先生一手安排的吧?”
  胡岳哈哈笑道:“不错,你说的那个‘胡赛狐’便是敝人!怎么样,方纯白,今天你认栽了?”
  方纯白点首道:“姓胡的,方某佩服你的手段,可输得不服!”
  “哼!不服?!”胡岳沉声道:“方纯白,莫非你还想动手不成?!”
  方纯白凄然一笑道:“姓胡的!你是想欺负我方某人?”
  宋钦沉声道:“方纯白,别忘了,你今天来这儿是要我宋某的人头!我就是杀你一百次,也是顺理成章。不过……”
  方纯白心头一动,似乎看到了—线生机,忙道:“我方纯白明白自己的处境,宋帮主有话尽管直说!”
  胡岳见宋钦似乎要改主意,忙道:“宋帮主,这种人绝不能留下,否则后患无穷!”
  宋钦沉吟片刻,缓缓道:“方纯白,如果我今天放了你,你又当如何?”
  方纯白微微一笑,道:“我方纯白是个职业杀手,可以说无情无义,宋帮主放了方某,也许什么都得不到!”
  宋钦默默点了点头,道:“方纯白,你可以走了。”
  说到这里,宋钦左手轻轻一挥,两排刀手“刷”地向两边一闪,给方纯白让开一条信道,信道的末端便是客厅的大门,大门已被两个大汉打开。
  方纯白转身朝大门走去。
  胡岳和孟夕心中着急,眼看着这个可怕的杀手从容离去,可又不敢在宋钦面前多言。
  六十四名刀手紧握兵刃,希望宋钦在最后一刻突然改变主意,他们便可以冲上去将方纯白剁成肉酱。
  然而宋钦此刻手端茶杯,津津品茗,似乎已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方纯白信步朝大门走去,神色坦然,但两眼却十分警觉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他不相信宋钦会这样轻易地放过自己。此时宋钦只要有一个小小的暗示,他想象得出自己将是怎样的下场。
  然而,结果却令方纯白吃惊,他竟安然无恙地走到了大厅门口,而宋钦似乎已经忘了自己的存在!
  方纯白回身朗声道:“看来‘白风帮’帮主果然不同寻常,我方纯白领教了!宋钦,今天你放我一马,方某日后必要还报一次,告辞了!”
  语毕,方纯白身形一抖,消失在夜幕中。
  宋钦仍在悠悠品着香茗,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方纯白的话。
  孟夕不解道:“师父,弟子实在搞不懂,像方纯白这样的恶徒,师父为何不斩草除根?”
  宋钦微微一笑,道:“孟夕,你真的以为师父有如此妇人人之心?”
  “师父,那你为何……”
  “孟夕,你知道方纯白是受雇于何人?”
  “受雇于何人?”孟夕自语道:“眼下师父的死敌,只有‘黑风帮’,也许……是南天阳……”
  “不是也许,而肯定是南天阳!”宋钦说着,右手一抬,厅下六十四名刀手鱼贯退出大厅,厅内仅剩宋钦、盂夕和胡岳三人。
  胡岳何等老练,马上反应过来,道:“宋帮主莫非……发现了什么?”
  宋钦频频点首,道:“不错,我们这里刚才来过一位客人!”
  “一位客人?”孟夕道:“是谁?”
  “是风!”宋钦冷峻道。
  孟夕与胡岳对望了一眼,又道:”师父,这客人怎么会是风?”
  宋钦道:“不错,就是风。不久前,这股风也曾光顾此地,孟夕,你可曾记得?”
  孟夕猛然悟道:“师父,您是说……那天夜里我们在院中见到的‘乌云’?!”
  “嗯,就是他!”宋钦接道,“虽说我眼睛看不见,但却听得到。这是一种特殊的感觉,只要你感受过一次,便终生难忘!”
  胡岳道:“这事情倒奇了,倘若那神秘之人果真就是南天阳,又如何会来到这里?”
  宋钦黯然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如果刚才的‘客人’是南天阳,那就是说……雷天风他们在‘红花谷’没有得手!”
  说到这里,宋钦转首冲孟夕道:“孟夕,现在你知道师父我为何要放走方纯白了吧?”
  孟夕道:“师父的意思是,跟踪方纯白,搞清南天阳的去向!”
  宋钦点点头,道:“不错,为师正是此意。在我‘白风帮’中,你的轻功算是出类拔萃的,虽说你身上有伤,此事还非你不可……”
  孟夕连忙道:“师父放心,弟子的伤不要紧!”
  宋钦道:“孟夕,你要格外小心。要知道,你的对手武功远远超过你!另外,洛阳城内外到处有我们的眼线,方纯白的行踪不难查到。你挑两个精明强干的人作副手,我会派人与你联系。”
  孟夕起身,冲宋钦和胡岳道:“事不宜迟,师父,胡先生,我这里便告辞了。”
  宋钦点了点头,孟夕转身走出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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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7-8 12:55:11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九
  月夜柔和。
  深秋之夜,显得格外宁静,几乎听不到任何大自然发出的响声。
  洛阳城外的林间小路上,不时传出“沙沙”的脚踏落叶之声。
  雷天风、宋姣姣、南江月和宋子玉四人默默无语,匆匆赶路。在四人身后二三里远,便是了空大师、“武当二仙”等一行十几个人。
  突然,雷天风止住了脚步,仰望夜空,似乎在寻找什么。
  “雷大哥,出了什么事?”宋姣姣轻声问道。
  雷天风自语道:“奇怪,难道真的是他……”
  南江月上前问道:“雷大哥,你说的他是指谁?”
  雷天风轻轻摇首,冲宋子玉道:“宋兄,我有点儿事,许要耽搁一会儿,你和姣姣、江月先回去吧。”
  宋子玉道:“雷兄早去早回,咱们府中见。”
  宋姣姣和南江月不放心地互望一眼,还未来得及再开口,雷天风已身形一抖,象一片蓝色的羽毛,飘向树林的深处。
  月光下,方纯白的白衣宛如一朵随风飘起的白云,疾速飘过洛阳城外的片片荒冢,随后又荡入一条林间小路。
  自从十几年前他干起了职业杀手这个行当,今晚他头一次开始产生困惑和不安。
  ——南天阳要了三颗人头,他一颗都未能搞到,可自己已拿了雇主的五万两白银。今后见到南天阳,此事可如何交待?!
  作为一个十几年来从未失过手的高明杀手,他也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能力的有限。
  雷天风的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这一点他已然领教过。
  宋钦的武功怎样,眼下他还不清楚,不过他已看出,凭自己的阅历,无论如何是斗不过老谋深算的宋钦和他身边的那只老狐狸的。
  至于那位老乞丐吗,方纯白想起来就心跳的厉害,他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识到这世上竟有如此玄妙的武功。方纯白有时会怀疑这是否是一场梦!
  眼下该去哪儿?
  方纯白自己都不清楚。
  也许……是到了金盆洗手的时候了?凭自己这些年挣的人命钱,就是挥霍一辈子恐怕也使不完。可问题是自己已经露了相,将来一旦让人认出,结果会怎样,连想都不敢想……
  正当方纯白胡思乱想之际,陡然间从东方天际飘来一朵乌云,乌云静静地掠过夜空,擦着树梢飞过,最后飘落在二片树林中,刚好挡住了方纯白的去路。
  “什么人!”方纯白愕道,其神态有如从恶梦中惊醒,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的这位黑衣老者。仅凭此人能如此轻易地接近自己,方纯白便知来者不善。
  “方纯白”,黑衣老者手捋长髯,阴阴道:“怎么,连老夫……都不认识了?”
  方纪白马上恢复了镇定,借着皎洁的月光上下打量了一眼对方,随后道:“不,我肯定从未见过阁下,凡是我见过之人,都刻在了我的脑子里,不会有错!”
  黑衣老者闻听,嘿嘿一阵怪笑。
  “你笑什么?”方纯白冷声道,目光中闪出一缕杀机。
  黑衣老者又是一阵狂笑,道:“我笑你方纯白瞎了眼,竟然认不出雇用你的人……”
  “哦?”方纯白仔细打量对方道:“这么说你是南天阳!只是,阁下的尊容……”
  “嘿嘿,”黑衣老者阴声截道:“方纯白,你若是长上十年,不,五年,便永远不会忘记敝人的这副尊容!”
  方纯白似乎没有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冷声道:“你是来要人头?”
  “不错!”
  “可七天的期限并没有到!”
  “我知道。”
  “那你来干什么,莫非后悔给了方某五万两银子?”
  黑衣老者桀桀一阵怪笑,突然脸色一沉,两眼逼视着对方,道:“方纯白,你不必欺骗自己了!其实,你已经见过那三个人,但无法得手,对吧?!”
  方纯白心头一凛,随即冷笑道:“阁下此话何意!不要忘了,我方某人的绰号是什么!”
  “绰号?你是说……”
  “中原第一职业杀手!”
  黑衣老者轻蔑一笑,道:“方纯白,收起你的绰号吧!你可知道那老乞丐是何人?”
  方纯白道:“他是何人与我何干?”
  黑衣老者冷哼道:“那老乞丐姓陈,叫陈……子……桦!”
  方纯白一惊:“怎么,那老乞丐便是‘四方居士’陈子桦?!”
  “你们交过手啦?!”
  “嗯,难怪……我胜不了他……”
  黑衣老者微微一笑,道:“你当然胜不了他!哼,当今武林,能击败‘四方居士’者只有一人!”
  “是谁?”
  “是我!”
  “你……”方纯白己凭直觉察觉到对方身份有异,警觉道:“你到底是何人?!”
  “我是何人?我是何人!哈哈……”黑衣老者狂笑道:“方纯白,你一定听说过二十一年前的华山落雁峰之战吧!”
  “这自不必说,只要是武林中人,谁都知道此事!当时‘四方居士’陈子桦与‘血魔’武圣天在崖顶一场恶斗,最后二人双双落崖!”
  黑衣老者两眼眯成一条缝,频频点首,道:“你说的一点不错,只是……陈子桦并没有死!’
  “此事我刚刚听你说过!”
  “可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
  “哦?何事?”
  “血魔’武圣天也没有死!”
  “什么?!‘血魔’没……有……死?!”
  “嗯,”黑衣老者沉声道:“‘血魔’刚刚杀死了‘四方居士’随后……就到了这儿……”
  黑衣老者将最后几个字讲得极轻,可在方纯白听来无异于在耳畔响起了一声炸雷,方纯白只觉脑袋“嗡”地一下,眼前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黑衣老者注视着对方的表情,阴阴道:“方纯白,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
  方纯白脸白如纸,警惕地看着对方道:“不错!我想也只有‘血魔’才会与‘四方居士’为敌。眼下既然陈子桦已死,我看……方某的使命也可到此结束了,请放心,五万两白银方某如数退还……”
  “方纯白,”黑衣老者冷声截道:“作为一个职业杀手,你应该懂得规矩!”
  “规矩?方某听不大明白!”
  “那我不妨直告,眼下你只有两种选择,或者听命于武某,或者……去死!”
  方纯白心头一凛,随即冷冷道:“我方纯白一生向来是独来独往,从不听命于任何人,恕不能从命!”
  “哦?”武圣天目露杀机,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那么你只能去死!”
  “死”字刚出,方纯白陡然探出右手,二指直夺对方的两只招子!
  人,愈是在绝境中,便愈能体现出其求生的本能。方纯白敢于向名撼武林的一代枭雄“血魔”武圣天出手,便是这种求生本能的体现。如果一击得手,情况便会逆转,方纯白正是抱着这种侥幸心理出手的。
  然而方纯白刚一出手,便发觉情况不妙!
  见鬼!武圣天身子明明丝毫未动,方纯白的右手二指却始终触及不到对手,似乎二人之间有一种无形的实体。
  “是‘鬼缠身’!”方纯白骇道,急忙撤身收掌,但为时已晚,他只觉五缕寒阴之气经自己五指“少冲”、“关冲”“商阳”、“中冲”、和“少泽”五穴,直抵丹田,方纯自周身一颤,急忙运体内阳刚之气抵住寒气!
  高手相搏,胜负往往就在瞬息的变幻中产生。
  方纯白急退,武圣天抢身出击,两只袍袖凌空一卷,只听“轰”地一声,方纯白倒飞出去,身子在空中一串倒翻,随后双腿一曲、一直,定立在地上。
  方纯白鼻孔和嘴角处淌着鲜血,在那张令人捉摸不透的面孔上却挂着一丝冷笑,一丝嘲弄的冷笑。
  武圣天眯起双眼,瞅着对手,心中却暗暗吃惊。
  刚才他使用的这一招“双环扣鬼”,是在外功绝技“大开碑手”的基础上自创的,与后者相比,威力大出数倍。武圣天自认为在当今武林中,能接下自己这一击者绝不会超过五人,这五人分别是“四方居士”陈子桦、“长白雪参”万松白、少林掌门了尚大师、武当的长风道长和“紫灵真人”。而今天却出现了第六个,此人不但接了这骇人的一击,而且还站稳了!
  “嘿嘿……”武圣天一阵桀桀怪笑,点首道:“方纯白,就凭你接下老夫这一招‘双环扣鬼’,武某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
  方纯白掏出一副洁白的手帕,轻轻抹去嘴角处的血迹随后抬首冲武圣天淡淡一笑,道:“我看不必了吧!阁下的手段,方某已然领教,今后你我两清,还是各走各的路!”
  “什么,你我两清?嘿嘿……”武圣天阴险一笑,道:“你真地以为我武某奈何不了你?”
  “是怎样,不是又怎样?”方纯白不阴不阳地道。
  武圣天干笑一声,道:“小子,你错啦!实话告诉你,老夫这辈子就怕过一个人,不过他死了,死在我武圣天的手中!”
  “你是说陈子桦?”
  “不错,此人一死,普天之下,我再无敌手!我刚说过,你还有一次机会……”
  武圣天语犹未了,猛然间方纯白一声狂啸,身子原地转了起来,越转越快,最后变成一团白色的旋风,夹着厉啸,朝武圣天狂卷而来!
  武圣天不由心头一震,暗忖道:“原来这小子使出了杀手绝技‘穿心风’,欲破我的护体神功,倒不得不防!”
  蓦地,狂卷的旋风中探出千百只利爪,刺向武圣天!
  武圣天大喝一声,双臂一展、一收,随后“呼”地翻出,天比迅捷地抓向旋风中探出的千百只利爪中的两只。
  武圣天肯定这是对方的实处。
  突然间,对手的两只利爪一闪即逝,武圣天一击落空!
  就在这一霎间,旋风中陡然翻卷出八只铁掌,有如八只银色的利剑,自上而下削向武圣天的“肩井”穴!
  与此同时,武圣天的双臂竟陡然间长出五尺,自下而上刺向对方!
  “砰!扑!”
  两声急响,方纯白一掌扫中对手的“肩井”,武圣天两掌刺中对方的两肋。
  武圣天仰面翻倒在地,前胸留下了一道七寸长的血印!
  方纯白倒飞出去,两根肋骨被对手刺断,白衣自胸口以下被鲜血染红。
  武圣天抖身站起,狠狠一笑,道:“姓方的!看来你的‘穿心风’奈何不了老夫,怎么样,还需要我亲自动手吗?!”
  方纯白忍疼站起,手捂两肋,惨然一笑道,“武圣天,今晚我方纯白栽在你手里,说出去也算不上丢人。方某在中原混了十几年,虽说名声不大好,可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今晚你用不着寒碜我,要是够朋友,你一掌把我毙了,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就算到了阴曹地府,我方纯白的魂儿也要来找你算账!”
  武圣天阴阴一笑,道:“算你小子有种!好,今晚我便成全了你……”
  话到此处,武圣天骤然顿住,目光四下一扫,沉声道:“方纯白,看来今晚这里并不只是你我二人!我看,这暗中之人也决非等闲之人,他的武功至少不在你方纯白之下!”
  方纯白目光流盼,随后轻蔑一笑,道:“方某今晚认栽,可还不致糟到这个份儿上!请问来者何人,是少林的丁尚、武当的长风、长白的万松白还是紫灵真人?”
  “我看都不是!”武圣天道:“可此人也许比这四位更危险!”
  “哦?我方纯白可见过此人?”
  “不但见过,还交过手!”
  方纯白一愣,突然省悟道:“怎么会是他!他来这几做什么?”
  武圣天道,“当然是来找你我!”
  “不错!”林中传来雷天风洪钟般的声音,“我是要找你们俩儿!不过……”雷天风手指武圣天道:“杀师之仇,不共戴天!今晚我只与你了结!”
  武圣天冷笑道:“姓雷的小子,你师父眼下恐怕尸骨未寒,如果你愿意,老夫现在便送你去找他!”
  雷天风冷冷哼了一声,右手一抬,从背后缓缓抽出“天龙剑”,两眼逼视对手。他昨日在“红花谷”的“养怡轩”曾吃过武圣天的亏,这一次有备而来,便格外提高了警惕。
  武圣天两眼紧盯着对手手中的“天龙剑”,丝毫不敢大意。这口削铁如泥的稀世宝剑对自己练就的罗汉金刚护体神功构成了莫大的威胁!
  方纯白利用这宝贵的片刻,急忙止住流血。他知道,雷天风虽说不是朋友,但与自己并无解不开的冤仇,他的突然出现,无疑给自己带来一线生机。
  突然,雷天风一声怒啸,身子一抖,手中的“天龙剑’银芒暴吐九尺,有如出海蛟龙,在空中翻卷着,厉啸着扑向一丈六尺外的武圣天。
  武圣天急退,伺机反击。
  可雷天风此次是剑出一条线,一招“狂龙出水”反复使出,剑剑直逼武圣天的中宫要穴。
  按武学常理,最最忌讳的便是在交手中将招式用老。可雷天风偏偏不矩常规,这当然有他的考虑。武圣天非比他人,雷天风所用的招式愈多,老练狡诈的武圣天便愈容易从中看出破绽,这一点雷天风已然在“红花谷”有所领教。“狂龙出水”乃“神龙天霸剑法”中的第七招,共九式,虽说表面看来招式较为单调,却严严实实地封住对手的中路,使对手难以抽身反击。
  果然,武圣天被逼得连退十几步,频于闪避,竟落了下风。
  一旁的方纯白见状大奇,他万万没有料到令武林之人闻之丧胆的“血魔”在雷天风的剑下竟是如此狼狈。
  蓦然,武圣天右手猛地—扬,象是打出了什么暗器。
  雷天风一愣,立即横剑防范。
  岂料,这乃是武圣天的—记骗招,就在雷天风一缓之际,武圣天鬼魅般地贴了上来,双掌一分,左手刺向对手的“膻中穴”,右手抓向“悬枢穴”,企图一举制服对手。
  雷天风猛然醒悟,但为时已晚,他急中生智,身子陡然向前一倾,—头撞向武圣天的面门。
  “砰!”
  武圣天手捂鼻子怪叫一声,向后倒退三步。
  雷天风只觉一头撞在墙上,顿时眼冒金星,脑子迷迷怔怔,身子晃了两晃方才挺身站稳。
  武圣天摸了摸鼻子,低首一看,原来手上沾满鲜血,顿时怒不可遏迫:“臭小子,这损招儿总不会是陈老头教你的吧!”
  雷天风神智已复,二话不说,手腕—翻,—招“白浪追风”斩丁过去。
  岂料,雷天风快,对手更快!
  天龙剑尚在半空,武圣天身子—记疾转,已到雷天风的左侧,一记反肘,刚好击中对手的胸口!雷天风“呃”了一声,身子倒飞出去!然而他负伤不忘出手,就在对手击中自己的一刹那,雷天风右手—个斜带,只听“哧”地—声,武圣的右肋被豁—道五寸血口!
  武圣天惨嚎,急忙在伤口附近一阵乱点,止住流血。
  雷天风喉头—甜,一股热血涌入门腔,他牙—咬,将一口热血生生咽下。
  武圣天狠声道:“好小子!看来武某低估了你!也好,下面就让你见识见识老夫的历害,我要让你慢慢地死,直到你的血流干!”
  雷天风瞥了一眼宝剑上的鲜血,冷哼—声,抬首道:老小子!废话少叙,动手吧,雷爷爷我接着!”
  “臭小子!”武圣天骂道:就是陈老头在老夫面前,也没敢如此无礼!”
  雷天风狠狠“呸”了—口,宝剑—抖,再次扑向对手。
  武圣天冷笑一声,见对方剑尖已至,陡然一个疾转,一团黑云般从雷天风左侧掠过。
  “哧!”
  雷天风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侧目一看,原来自己的左臂已是血肉模糊!
  武圣天身子一抖,扑了上来。
  雷天风挺剑刺去!
  武圣天故伎重施,又是—记疾转侧飘。
  “哧!”
  雷天风左肋上留下—道三寸血口!
  雷天风一愕,弄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武圣天一声长啸,第三次飞身扑了过来:
  然而就在这同时,一道白影无声无息,以惊人的速度掠到武圣天的背后!
  “轰!”
  武圣天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向前飞去,一口血箭喷出,洒下一片血雨。
  显然,武圣天万万没料到这来自背后的一击,也来不及施展护体神功,因此吃了大亏。
  雷天风也是一愣,想不到方纯白在关键时刻会出手援助自己!
  武圣天回身望着正在得意冷笑的方纯白,咬牙切齿道:“好小子!没想到老夫打了一辈子狼,到头来却让一只猫咬了!”
  方纯白淡淡一笑,道:“这只能怪你自己!其实,你刚才有足够的机会要了方某的命,但是你过于自信,才落到了这步田地!”
  武圣天微微点首,随后阴阴一笑,看了看眼前二人,狠狠道:“看来今晚之事也只能怪老夫心慈手软!你们两个小子记住,十日之内,我武某若宰不了你们,宁愿自裁在洛阳城头!”
  语毕,武圣天身子一抖,没入夜色之中。
  雷天风转首冲方纯白道:“阁下出手相助,实出雷某意料。虽说我并不喜欢你,可还是要说声谢谢。”
  方纯白苦笑道:“雷天风,你把我方纯白想的太好拉。说实话,我救你,也是为了救我自已!”
  “哦?”
  “你一但死啦,‘血魔’也不会放过我。”
  停顿片刻,方纯白叹道:“也许你师傅是对的,干我这行的,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说到这里,方纯白脸色骤然变得惨白,黄豆大的冷污从额头渗出。
  雷天风看出他受了严重的内伤,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用手一掐方纯白的颚骨,“咕噜”一声,药丸已咽进方纯白的肚内。
  “你……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方纯白惊道。
  “放心。”雷天风道:“若是毒药,阁下现在也许已经问不出来啦。”
  过了片刻,方纯白只觉疼痛大减,浑身经脉通畅,于是长叹一声,道:“我方纯白一生靠杀人吃饭,没有朋友。雷天风,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可我方纯白偏偏想交你这个朋友!”
  雷天风没有立即作声。
  方纯白又道:“雷天风,你干脆点儿,行,还是不行?!”
  雷天风道:“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请讲!”
  “今后你不许再杀害无辜!”
  方纯白点首道:“你放心,经过这次挫折,我已有心洗手,既然雷兄这样说,方某从现在起立誓,今后绝不再沾杀手这个行当!”
  “好,这话我记住了!”雷天风道:“方兄,眼下你准备去哪儿?”
  方纯白沉吟片刻,不知所答。
  雷天风道:“如果没有去处,何不随雷某先去宋府,也好……”
  “不不不,”方纯白截道:“说什么我也不能去宋府,请放心,我自有去处。”
  雷天风并不知道刚才在宋府发生的事,于是道:“既然如此,我先行一步,你我后会有期。”
  语毕,雷天风转身离去,眼下他无暇与方纯白多叙。
  望着雷天风远去的背影,方纯白轻叹一声,转身朝树林外走去。
  片刻的宁静之后,树林中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树叶声响,月光下出现一人,正是孟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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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7-12 13:18:33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
  当夜,宋家花园。
  雷天风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回到自己的客房,将伤口包扎好,服了药,随后半倒在床上,脑海中浮现出“红花谷”和刚刚在城外树林中发生的一切。
  ——师父是怎样死的?凭自己两度与“血魔”交手,他相信绝不会败给武圣天,可事实却是……
  ——师父给自己留下两个字:“玉木”,这到底是指什么呢?是一个人……还是一物?
  ——刚才武圣天明明是徒手与自己交锋,但自己的身上却留下两道刀伤,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他又想起了方纯白。从某种意义上讲,方纯白刚才那一掌是救了自己,如果没有方纯白的出手,自己很可能会死在武圣天那神鬼莫测的无形刀剑下!
  ——作为一个职业杀手,方纯白真能从此洗手,改过自新?
  雷天风似乎有一种直觉:方纯白并投有欺骗自己。
  最后,他想到了南江月。
  师父死后,照顾好南江月,已成为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他知道宋姣姣和南江月的心中都有自己,但凭心而论,自已对宋姣姣是五分钦佩,五分爱恋,而对南江月,却是七分同情,三分喜爱。
  喜爱同爱恋毕竟不是一回事,前者是异性男女在生理上的自然反应,南江月美丽、天性活泼,有少女所特有的娇痴和个性,雷天风对此并无反感,而爱恋却是男女之间感情成熟、升华的产物,在雷天风与宋姣姣之间,这种感情上的升华是在大柳堡一战之后逐渐开始的,与南江月相比,宋姣姣具有在同龄少女中少有的聪慧和成熟。
  院人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凭这声音,雷天风便知道来人是江南月。
  门“吱吜”一声打开,南江月身穿一件白色长群,面色憔悴,默默的伫立在门口。
  “江月,是你。”雷天风起身道:“快进来坐吧。”
  南江月点点头,突然看到了地上的滴滴血渍,惊道:“雷大哥,你……你又受了伤!伤在哪儿,让我看看!”
  “雷天风微笑道,“我的伤不要紧,过两天便可全愈……”
  “雷大哥,”南江月道:“刚才我来过三次,你都不在,我……真怕你再遇上他……”
  “你是说‘血魔’?”雷天问道。
  南江月默默点首。
  雷天风稍思片刻,道:“江月,你猜得不错,我刚才确实碰到了他!”
  南江月一愣,瞪大眼睛道:“怎么,雷大哥,这么说你杀了他……”
  雷天风摇摇头,他猜出南江月的心思,于是道:“武圣天的武功比我高,我杀不了他。江月,我想问你一句话。”
  南江月双眸注视着对方,片刻道:“雷大哥,你要问我什么?”
  “假如今后我再碰上‘血魔’,我该当如何?”雷天风问道。
  南江月轻轻摇首道:“我……我也不清楚。这二十年,我一直将他当作我爹,可他……却杀了我的亲爹……我该怎么办……”
  雷天风脸色一沉,道:“江月,武圣天掳了你娘,杀害了你爹,此仇不报,你对得起你的生身父母吗!不管你怎么想,这杀师之仇我非报不可!”
  南江月道:“雷大哥,我爹就你这么一个传人,连我爹都死在他的手里,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爹他……”她哽咽了一下,抬首望着雷天风,那原本十分灵秀美丽的面孔,此刻却是一副凄惶之色,令人怜惜不已。
  雷天风心中一阵凄然,缓缓走到窗边,望着夜空中滚滚而来的乌云,沉思不语。
  南江月轻轻走到他的跟前,眼望窗外,喃喃道:“下雪啦……下雪啦。刚才还是明月当空,可转眼……大概,一个人的命运也是如此……就像一场梦……一场恶梦……”
  雷天风知道她是在比喻自己,便安慰道:“江月,若说是梦,一天以前你尚在梦中,因为你根本没弄清自己是谁。但现在你醒了,虽说醒得有些突然,但毕竟已不在梦中。可我呢?哎,说起来还不如你,直到现在,我都未曾见过自己的生母一面……”
  “那是为何?”南江月问道。
  雷天风叹道:“我娘生下我没几天,便离我而去……
  话刚到这里,门外传来一阵零乱的脚步声,门帘一挑,宋钦在宋姣姣的搀扶下踏雪而至,二人身后是胡岳、宋子玉、了空大师以及“武当二仙”。
  雷天风急忙给众人让座。
  宋姣姣拍打着爹爹身上的雪花,将宋钦扶坐在一张大椅上。
  “雷大侠,”宋钦首先开口道:“‘红花谷’的事,宋某都听说了。哎,我真胡涂,你师父曾两次来我宋府,可我竟没有丝毫悟觉。如今陈前辈遭‘血魔’毒手,我中原武林……又失去一位受人拥戴的领头人呀……’”
  一旁的宋姣姣轻轻推了一把父亲,道:“爹,你不是答应当着雷大哥不谈这些吗。”
  宋钦微微一笑,道:“姣姣不说我倒是忘了。雷大侠不必介意,我宋钦对陈前辈仰慕之至,今晚突闻噩耗,追悔莫及,追悔莫及呀!”
  雷天风道:“家师当初为了暗中查出女儿的下落,没有公开暴露身份,本想在事情搞清后再……”
  说到这里,雷天风略顿片刻,话锋一转,道:“宋帮主,姣姣从‘红花谷,带来了‘七星百叶红’,您的眼睛不久便可治愈……”
  语犹未了,姣姣惊道:“雷大哥,这地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众人一征,抬首看着雷天风。
  南江月道:“雷大哥刚才碰上了武圣天,又负了伤。”
  宋姣姣悟道:“雷大哥,这么说你刚才离开我们,是发现了武圣天?”
  “不错,我确实是追赶‘血魔’,可无意中又撞到了另外一个人:‘四指白衣’方纯白!”于是,雷天风便将刚才在洛阳城外发生之事讲述了一遍。
  了空大师沉声道:“阿弥陀佛,如此说来,雷施主负的竟是剑伤!”
  雷天风点首道:“不错,可武圣天手中明明是空的,之简直不可思议!”
  宋钦道:“‘血魔’一生从不用剑,这一点武林中无人不晓,雷大侠适才所讲的……的确令人百思不解。”
  了空大师道:“事到如今,贫僧以为,‘八仙’一案,只剩下一事不清,如果凶手就是‘血魔’,他是用什么手法击败‘八仙’的连手!”
  宋子玉道:“当然是用剑,‘八仙’和‘洛阳三怪’都是被剑所毙,这一点我是亲眼所见!”
  了空大师微微摇首,缓缓道:“倘若‘八仙’中没有‘鹿仙’文天国,此话也许有人相信,可文天国即在,此种推断贫僧万难接受。”
  长青道长手捋长髯,赞同道:“大师此话正是。试看当今武林,虽说剑派不下数百,但真正出类拔萃者绝不超过五六人,‘鹿仙’文天国便是这五六人中的一个。至于其余几人,也皆为我们大家熟知的人物:‘四方居士’陈子桦、‘雪剑’童展、紫灵真人以及我那位师兄长风。武圣天虽为魔道之人,但他的武功却无人不晓,假如他曾使过剑,江湖上必然会诱出风声。”
  宋钦道:“不管怎么说,‘血魔’再现江湖,将直接威胁我中原武林!雷大侠,我想听听你有何打算?”
  未等雷天风开口,南江月道:“宋帮主,雷大哥旧创未愈,新伤又生,短期内他恐怕无法再与武圣天交手!”
  众人闻听一愣,谁也没有料到南江月会当着众人的面给宋钦难堪。
  宋姣姣急忙补道:“爹,江月姐的话一点儿不错,今晚雷大哥刚刚负伤,应该好好休息才是,至于如何对付‘血魔’,明天再说也不迟吗。”
  胡岳道:“这样也好,帮主,你也该回去吃药了,明天一早,我会来找雷大侠与诸位在客厅议事。”
  宋钦点了点头,冲宋姣姣道:“姣姣,陈小姐是我们的贵客,你们既然结为姐妹,一切就由你来安排。”转身冲雷天风和他身边的南江月道:“雷大侠、陈小姐,宋某先告辞了。”
  宋姣姣扶着宋钦走出客房,众人也纷纷告辞离去,屋内只剩下雷天风和南江月二人。
  “江月,”雷天风转首道:“宋帮主本是好意,你不应该对他这样。”
  南江月把嘴一撅,瞥了一眼雷天风,不服气地说道:“他们都知道武圣天不好惹,可总是让你去冲锋陷阵,我就是不能让他们成功。雷大哥,你现在身受重伤,真要是再遇上武圣天,他绝不会放过你!”
  雷天风毅然道:“为报师仇,事情果真如此,我也绝不会后悔!”
  南江月急道:“你……你为什么不替别人想想!要是我爹还活着,他老人家也绝不会让你去白白送死!”
  南江月心里的话没有完全说出来,这一点雷天风已隐约感觉到了。二人沉默片刻,雷天风道:“时候已经不早了,江月,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事我们明天再说。”
  南江月“嗯”了一声,转身走到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雷天风,随后默默离去。
  院外一片银白,鹅毛大的雪花仍在无声无息地飘落着。
  南江月在院中伫立片刻,身上立即披上了一层银装。
  月亮门外传来了丫环们的说话声,南江月又回头望了望雷天风所在的客房,随后穿过小门,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腊梅轩”,是宋府专门为身份较高的女客建造的客院。院子不大,却极为典雅,院内栽种着各式腊梅,院中央是一座精巧的鱼池。“腊梅轩”共设六间套房,眼下只住着南江月一人,甚是清静。
  南江月绕过鱼池,迎面走来宋姣姣专门为自己安排的小丫环春莲。
  “小姐回来啦。”春莲道。
  “嗯。”南江月望着自己卧室里的灯光,问道:“春莲,有人在屋里?”
  “小姐,是胡先生在客厅等你。”
  “胡先生?就是宋府的那位客卿?”
  “嗯,他来了有一会儿啦。”
  南江月迟疑了一下,她从心眼里并不喜欢这位令人捉摸不透的胡先生,可又不能不见他,于是冲春莲道:“春莲,你去备茶吧。,
  春莲“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南江月推门走入客厅,见胡岳正端在一张木椅上。
  “陈小姐,胡某深夜打扰,实在抱谦。”胡岳起身恭敬地说道。
  “胡先生不必客气。”南江月转身坐在他对面的一张椅子上。道:“先生此时找我,不知有什么要紧的事?”
  胡岳微微一笑,道:“当然是有关陈小姐的事。”
  南江月心中一凛,不知道这位胡先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道:“胡先生有话请讲。”
  胡岳刚要开口,春莲手托茶盘走了进来。见春莲把茶杯放好,胡岳道:“春莲,这里没你的事啦,你先下去吧。”
  春莲看了一眼南江月,随后退下。
  南江月开始产生一种不祥的直觉,冲胡岳道:“胡先生,今天天色已晚,先生找我到底有什么急事?”,
  胡岳悠然一笑,道:“陈小姐不必心急,胡某要说的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亦急亦不急……”
  “胡先生,”南江月截道:“到底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我有些困了。”
  胡岳手捋长须,不紧不慢地说道:“陈小姐乃武林一代名门之后,宋帮主和胡某对‘四方居士’都敬佩至极。虽说……你爹遭‘血魔’毒手,已经逝去,但他女儿的事,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却不能撒手不管。”
  南江月眉头微皱,道:“宋帮主能收留我,我已然是感激不尽,至于其他的事,就不麻烦宋帮主和胡先生了。”
  胡岳笑道:“人言武林本是一家,你爹被众人拥戴为武林宗师,就是一家之长,我们这些拥戴他的人,自当效力才是。”
  稍停片刻,胡岳又道:“陈小姐芳龄二十,若是你爹娘还在,本应由二老作主,择佳婿成婚啦。可你爹娘皆已去世,你又与姣姣结为姐妹,因此,我与宋帮主商议……”
  南江月闻听,脸红道:“如此说来,胡先生到此是来作月下老人!但不知胡先生替本姑娘选中了哪位?!”
  胡岳用杯盖轻轻抚拨着杯中的浮茶,两眼紧盯着南江月,缓缓道:“小姐身为名门之后,当然要门当户对才是。山东的凌飞剑凌公子,出身名门,位列‘中原三秀’之一,可以说是才貌双全武功超群,与小姐恰似天生的一对儿……”
  “哼。”南江月闻听,脸色一沉冷声道:“凌公子人是不错,可惜他武功平平,并非我心目中人。”
  胡岳又道:“中州的纪天龙纪公子,人称‘中原第一剑’此人出身武林世家,位列‘中原三秀’之首,武功自然要高于凌公子。以纪公子的为人与武功。将来必是前途无量!”
  南江月道:“可我并不喜欢纪公子。”
  胡岳沉吟片刻,又道:“江苏的宗昆宗公子,乃武林奇人紫灵真人的单传弟子,武功之高,实为同辈人的姣姣者,不知陈小姐意下如何?”
  南江月柳眉一挑,道:“这三个人我都不喜欢,多谢胡先生的好意,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胡先生也该休息啦。”
  胡岳淡淡一笑,又道:“既然如此,胡某也不想再兜圈子啦。”
  “我知道胡先生的来意。”南江月单刀直入道。
  “哦?”胡岳微笑道:“那就请陈小姐说说看。”
  南江月眉梢一挑,怒怨参半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不愿让我和雷大哥好,怕我从宋姣姣手中夺走雷大哥!”
  胡岳心中一怔,对南江月的直率感到吃惊。但胡岳毕竟是胡岳,内心世界的变化绝不会反映在脸上。喜怒不形于色。这正是胡岳作人的高明之处。
  南江月见对方微笑不语,心中狐疑,于是又道:“胡先生,难道我讲的不是真情?”
  胡岳悠悠品了一口香茗,不紧不慢地说道.“小姐的话只讲对了一半。我想间小姐一句,你是否真心爱慕雷天风?”
  南江月脸颊一红,道:“胡先生为何要明知故问?”
  胡岳轻轻摇首道:“我看小姐不是真心爱雷天风,而是要害他!:”
  南江月一愕,随之怒嗔道:“胡先生何出此言!”
  胡岳轻悠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你要知道,你父亲陈子桦之所以收雷天风为唯一的弟子,并将自己的武功精年尽数传授给他,无非是寄望雷天风将来能在武林中成名立万,光大门户。只可惜啊……眼下雷天风单枪匹马,就算他武功再高,要在这浩瀚的武林中闯出一番天地又谈何容易!
  雷天风与宋姣姣相爱,对雷天风来说这是天赐良机,只要他成为宋府的东床,将来,雷天风便自然而然地接任这武林第一大帮的帮主之位,我想你爹如果在世,也一定会赞成这门亲事。”
  南江月眼含泪水,摇摇头道:“我不相信雷大哥是这种势力之人。我真心爱他,他也真心对我好……”
  胡岳一阵冷笑,又道:“看来,你还不了解男人……”
  “不!我了解雷大哥,他……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绝不是!”
  “哼,雷天风也是男人,真正的男人,绝不会盲目地去爱一个人!他之所以关心你,无非是因为你是他师父的女儿,仅此而已!其实他并不爱你,只是可怜你。你与他之间至多是兄妹之情!我劝你还是冷静地考虑一下,过份痴情,不但会毁了你自己,而且会断送雷天风的前程!”
  “不,我不能……”南江月摇头呜咽道:“胡先生,我求求你们,不要这样逼我。我爹娘离我而去……我已经……已经没有亲人……只有一个雷大哥。若是他再离开我……不不,我作不到……作不到……”
  胡岳嘿嘿一阵冷笑,道:“我刚才说过,这一切都是为了雷天风,为了你所爱的人!你若是真心爱他,就不应该这样想!”
  南江月紧咬着下嘴唇,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晶莹的泪珠扑簌坠地。
  胡岳得意地一笑,道:“陈小姐,时辰已经不早,你早些安歇吧。胡岳这就告辞。”
  胡岳起身走到门口,刚要迈步出门,南江月“呼”地站立起来,咬牙道:“胡岳!我恨,我恨透了你!恨透了宋家的人!你去告诉宋钦,我哪怕就是沿街乞讨,也绝不要你们宋家的施舍!”
  胡岳微微一笑,道:“陈小姐放心,胡某一定替小姐转达。”
  语毕,胡岳转身离去。
  南江月气得向外追了几步,冲着胡岳的背影狠狠‘呸’了一声。
  雪,愈下愈大。南江月仰望夜空,痛哭失声:“爹!娘!你们为何要离我而去……江月我心中有苦要对你们讲……爹!娘!你们在哪儿……在哪儿……”
  天,无声。
  地,无语。
  铺天盖地的雪花象是洪水猛兽:无情地春噬着伫立在雪地中的孤女……
  清晨。
  天空灰蒙蒙的。老天爷也有累的时候,雪终于停了。
  宋姣姣身穿翠衣,披着一件大红披风,踏雪来到南江月所在的“腊梅轩”。
  院内静悄悄的,南江月所在的客房房门紧闭。
  宋姣姣轻轻走到南江月客房的门前,细心倾听片刻,不由“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大姐,都什么时候啦,还躺着睡觉。要是再不起床,二妹可就要把刚刚煮好的莲子汤独吞啦。”宋姣姣在窗口笑着说道。
  又等了片刻,屋内仍是没有一点儿动静。
  “咦?”宋姣姣自忖道:“江月一向起得很早,今天怎么会……”
  想到这里,宋姣姣轻轻推开房门,进卧室一看,不由一愣。
  卧室内收拾得井然有序,南江月根本不在里面。
  隔壁的小丫环春莲听到动静,急忙赶了过来。
  “春莲,你知道小姐到哪儿去啦?”宋姣姣急声问道。
  春莲四下张望了一下,莫名其妙道:“咦,陈小姐昨夜还在,是春莲给小姐和胡先生送的茶。”
  “胡先生?”宋姣姣疑惑道:“昨夜胡先生找过小姐?”
  “嗯。”
  “胡先生和小姐都谈了些什么?”
  春莲摇首道:“不知道,胡先生没让春莲在场。”
  宋姣姣不再多问,转身朝前院大客厅跑去。
  此刻,客厅中宋钦正和众人议事,宋姣姣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宋钦听出是女儿的脚步,沉声道:“姣姣,什么事这么急,没看见这里正在议事。”
  “爹,我找雷大哥有事,”宋姣姣道。
  雷天风起身来到宋姣姣的面前,轻声道:“姣姣,出了什么事情?”
  “雷大哥,”宋姣姣扫了端坐在宋钦身边的胡岳一眼,低声问道:“你可曾看见江月姐?”
  雷天风心头一凛,道:“怎么,她不在‘腊梅轩’?”
  宋姣姣摇头道:“我刚去过,她卧室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可没人,连春莲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雷天风眉头一拧,又道:“可昨夜她明明回去啦,春莲昨夜可曾见过她?”
  “见过。”宋姣姣道:“听春莲说,昨夜胡先生曾找过江月姐。”
  “哦?”雷天风转身看着泰然自若的胡岳,道:“胡先生,昨夜你曾去过陈小姐那里?”
  未等胡岳开口,宋钦转首问道:“胡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岳微微一笑,恭敬道:“昨夜胡某确实去过‘腊梅轩’帮主不是吩咐过,让胡某亲自为陈小姐安排吗?”
  宋钦点了点头,又道:“可姣姣说,陈小姐今早不在客房,她又能去哪儿呢,莫非……我宋府有什么安排不周之处?”
  胡岳道:“不会吧,昨夜陈小姐曾亲口对我说,她十分感谢帮主的周到款待,还让胡某转达对帮主的谢意。再说,陈小姐与宋姣姣结为姐妹,有什么不周之处,姣姣也总该知道啊。”
  雷天风与宋姣姣对望一眼,一时间还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宋帮主,”雷天风道:“我这就去找江月。”
  宋钦点首道:“好。胡兄,你去派人在洛阳城四处找找陈小姐,我想她不会走远。”
  胡岳起身拱手道:“宋帮主,胡岳这就去办,请帮主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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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8-13 12:51:59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一
  白衣,白雪。
  南江月顶风踏雪,茫然独行。短短的两天,对她来说似乎无比的漫长,人消瘦了许多,眼窝深陷,白皙的脸孔上显得非常憔悴。
  盘缠已经用完了。本来,南江月的卧室中有不少银子,是宋姣姣特意给她的,但她分文未动,因为她决意不靠宋家,尤其不靠宋姣姣。
  眼下该去哪儿?
  她不清楚。除了宋家,可以说她根本没有去处。
  ——也许,自己的生命将这样了结,因冻饿而死在这无际的荒郊雪地中?
  ——难道,自己的命运真的不如别人,连尸体都要喂野狗?!
  ——雷大哥!你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你可知道江月我为了你在这里挨冻受饿?
  不,他不会知道的!雷大哥本来就和宋姣姣要好,我走了,也许他求之不得呢!将来,他作了宋府的驸马,成为武林第一大帮的帮主,还会记得在他身边曾经有过一个痴情少女南江月?!哼,胡岳虽说可恨,不过他的话也许是对的,象雷天风这样一个前程无量的男人,是不会爱上你南江月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的!
  她边想边走,步伐愈来愈慢。从昨天傍晚到现在,她已经九个时辰颗粒未进。不管怎样,她还不想就这样死在野地里喂狗。前面不远便是一座小镇,到了那里也许会有办法搞些吃的。
  饥渴难耐,南江月俯身捧起一把积雪,狼吞虎咽地咀嚼起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低弱的哀鸣。南江月一愣:“这冰天雪地里会有什么活物?”
  她左顾右盼,除了皑皑白雪,什么都看不见。心想:“也许是自己的幻觉?听人说,人在冻俄过度的时候,往往会出现幻觉,难道自己真的到了这个地步?”
  南江月悠叹一声,继续前行。
  谁知,她刚刚走出两步,哀鸣之声再次传来。
  “咦?那是什么?”南江月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两丈之外,一个“雪球”在缓缓蠕动。
  她轻轻靠近那个“雪球”,俯身一看,原来竟是一只毛茸茸的小黄狗。小黄狗的身子深深陷入积雪中,右前腿处的!积雪被鲜血染红。
  “咦,小黄狗,“南江月蹲下身子,冲狗轻声道:“这么冷的天,你独自跑到这里做什么?”
  小黄狗对南江月眨了眨眼睛,发出一阵“咕咕”的哀鸣,像是要对南江月说什么。
  南江月轻轻将小狗抱起,抚摸它的茸毛,喃喃道:“看你这副可怜的样子,八成也是没有了父母,让人扔到这里。哎,看看你这腿,流了这么多血,准是有人欺负你啦。来,让我给你包上。”
  小黄狗极乖,静静地躺在南江月的怀中,两只大眼一眨一眨地望着这位世上唯一关怀自己的人。
  南江月从袖中取出一块洁白的布帕,轻轻将小黄狗的伤口包扎好,随后又将它轻轻放在雪地上,道:“小黄狗,你若是有家,就赶快回家去吧,别让主人惦记你。”
  小黄狗不语,只是眼巴巴地望着南江月。
  南江月长叹一声,转身继续前行。
  小黄狗一阵哀鸣,随后一步一瘸,挣扎着追赶前行的南江月。
  南江月回头一看,急忙迎了过去,将小黄狗抱在怀中,两串晶莹的热泪簌然而下。她用手轻轻抚摸着小狗,道:“小黄狗,你真的想交我这个朋友吗?”
  小黄狗眨了眨眼睛。
  “可我身无分文,跟着我是要受苦的,你愿意吗?”南江月又道。
  小黄狗又眨了眨眼睛。
  南江月抚摸着小黄狗那毛茸茸的头,轻声道:“以后,你的名字就叫‘阿黄’。阿黄.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小黄狗摇了摇尾巴,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南江月道:“阿黄,你肚子咕噜噜乱叫,一定是饿了。走,我们到镇子里去,先把肚子填饱,要不然,你的伤何时才能好哇。”
  羊儿镇,距洛阳八十里。
  平日,这座千户大镇分外热闹,也许是天冷下雪的缘故,此刻虽是正午,镇子里依旧是冷冷清清,偶尔有几个推车叫卖的小贩吆喝着穿街而过。从小贩脸上那沮丧的神情,便可知道今天生意不佳。
  南江月怀抱阿黄,在镇子里转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一家名叫“顺来酒店”的二层小楼前停了下来。
  伫立良久,南江月从怀中掏出那枚母亲留给自己的金佛像,放在手中摸了又摸,口头喃喃自语道:“娘,女儿对不起你,连家传之物都保不住……只是……女儿实在太饿了,再说,还有阿黄,它还小,又有伤,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娘.你就原谅女儿这一次吧。”
  说完,南江月怀抱阿黄,推门走进酒店。
  掌柜的见来了客人,急忙笑脸迎了上去,道:“小姐,楼上请,楼上雅座。”
  “不必了。”南江月说着,在一张靠窗户的方桌前坐下,将阿黄抱到方桌之上。
  掌柜的一见狗上了餐桌,急忙道:“哎,小姐,本店连狗都不让进,你怎么……把狗放在桌上,这让人见了成何体统……”
  南江月认真道:‘掌柜的,它不是狗,是我的朋友,它叫阿黄。阿黄个子小,又受了伤,它不坐在桌子上,又能坐在哪儿……
  掌柜的莫名其妙地瞅瞅阿黄,又瞅瞅南江月,似乎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坐在一旁吃饭的一位中年汉子冲掌柜的道:“齐掌柜,我看就算啦。这姑娘像是初来乍到,不知道您这儿的规矩。好在今天吃饭的人不多,又都是熟人,我们都不在意,您也别往心里去。”
  齐掌柜刚想再说什么,门帘一挑,从外面走进四男二女。这六个人容貌丑陋猥琐,活象地狱中刚刚爬出来的六个鬼。齐掌柜一见来人,心中便是一颤,急忙恭敬地迎了上去,躬身道:“六位想吃点儿什么,楼上请,楼上雅座……”
  “少废话!”一个鼠头鸡脸的黑衣汉子右手不耐烦地一挥,道:“有什么好吃的统统端出来!还有好酒,快点去!”
  齐掌柜吓得一个劲儿点头称是,冲身后的两个小伙计递了个眼色。他知道,这群家伙到这里来就是吃白食,可自己又惹不起,只要这帮家伙不在这摔桌子砸碗,那便是万幸。
  南江月听到喝喊声,侧目瞅了这六人一眼,见其中的一男一女正盯着自己,不由心头一凛:“咦,这几个人自己似乎在哪儿见过……”
  不一会儿,饭菜端了上来。南江月将一盘碎牛肉放在阿黄的面前,用手抚摸着阿黄的头,轻声道:“阿黄,我知道你俄了,赶快吃吧,吃吧。”
  阿黄看看主人,未动。
  南江月想了想,又道:“阿黄,你为什么不吃,莫非……我没有吃,你便不吃?”?
  她夹起一口饭放在嘴里,嚼了两下,又看看阿黄。果然,阿黄摇了摇尾巴,随后贪婪地将头埋在盘中,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南江月欣慰一笑,随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旁边餐桌上发出一阵叫骂声,只听一个鸡嗓子喊道:“他奶奶的,你给老娘拿的这是什么肉!”
  小伙计吓得体若筛糠,道:“回你老人家,这是……狗肉。”
  “呸!”鸡嗓子啐道:“狗肉?!狗肉怎么不带血?!”
  小伙计一愕,道:“您老人家玩笑,带血的肉是生肉,小人怎敢拿来给您老人家吃……”
  “啪!”
  小伙计话未说完,左脸颊已重重地挨了一记耳光,小伙计“哇”地一声,连牙带血吐了一地。
  齐掌柜吓得面如蜡纸,连声道:“诸位好汉不要动手,他不懂事,得罪了好汉,有什么事好汉尽管吩咐,我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好吧,”一个大头汉子用手指点着齐掌柜,阴声道:“看在你这老家伙的份儿上,暂且饶过这小子!你去给我们上莱,要快!”
  齐掌柜道:“老朽斗胆问一问,诸位好汉到底想吃点儿什么?”
  大头汉子道:“八只鸡、六只鸭子……”
  “一只狗!”鼠头鸡脸喊道。
  齐掌柜点首连声道:“好好好,老朽这就吩咐人去做,这就去……”
  “回来!”大头汉子喝道:“还他娘的做什么!老子要的是活的!活鸡、活鸭、活狗!还有,再拿六坛上好的女儿红,去吧!”
  齐掌柜闻听,顿时傻了眼,谁听说过在酒馆中吃生肉的事情?!
  “你还愣什么?!”大头汉子吼道。
  齐掌柜打了个寒颤,忙道:“各位大爷,这女儿红和活鸡倒有,可是却没有活鸭活狗。这冰天雪地的,一时半会儿恐怕……”
  “啪!”
  齐掌柜的脸被大头汉子掴了一记耳光,顿时红肿起来。
  鸡嗓子尖声道:“二哥,狗的事不必难为这个老东西啦,喏,那姑娘那儿有一只现成的,虽说小了点儿,也算将就了!
  南江月一听这伙人要打阿黄的主意,急忙将阿黄抱在怀中,怒视着鸡嗓子。
  刚才为南江月讲情的那位中年汉子实在看不下去,“呼”地一下站立起来,怒不可遏,道:“你们这帮家伙想干什么!这里是羊儿镇,我吴某活了四十岁,还没见过你们这般不讲道理的!”
  六人先是一征,没想到竟敢有人出面说话。当他们看清出头之人,顿时凶相毕露。
  “他奶奶的!”鼠头鸡脸骂道:“你是他妈哪路的鸟,敢管大爷的闲事!二弟,去!给这小子做了!”
  大头汉子应了一声,大咧咧走到中年汉子面前,刚要动手.南江月起身娇叱道:“大胆的奴才,休得无理!”
  原来,南江月已然认出这六个人并非别人,正是“黑风帮”中的六名打手:“一猫”、“二鼠”、“三蛤蟆”。
  “谑……”大头汉子瞪着两只牛眼骂道:“真他奶奶的邪!如今,连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都敢管老子的闲事!你可知老子是何人?!”
  南江月冷笑一声,道:“我当然知道,你是只猫,还有两只老鼠,三只蛤蟆!”
  大头汉子一愕,回头看了一眼另外五人,转首道:“说邪还真邪!你他娘的怎么会知道我们六人是谁!”大头汉子说着就要动手。
  “二哥且慢:”鸡嗓子尖声喊道,扭着屁股走到南江月的面前,扭头冲大头二道:“二哥难道没看出她是谁?”
  “她是谁我怎么知道!”
  “二哥,她不正是帮主的大小姐吗?”
  “哦?”大头汉子一愣,上下打量着南江月,摇摇头道:“是有点儿象,可………”
  “可比从前瘦多了!”鸡嗓子接道:“人,是会变的。大小姐,这些日子,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
  “呸!”南江月啐道:“你们这六个畜生,在外就知道祸害百姓,早知这样,当初就不该留着你们!”
  鸡嗓子尖声一笑,道:“大小姐,现在可不比以前,老实告诉你,你爹让我们把你带回去,死……的……活……的都行!”
  “你们敢!”南江月柳眉一扬,厉声喝道。
  鸡嗓子阴笑道:“大小姐,不要耍你以前公主的威风啦,你真以为我们不敢……
  “啪!啪!”
  鸡嗓子语犹未了,两边腮帮子上已印上了十个指印。鸡嗓子“嗷”地一声怪嚎,随后一个抢步,去揪南江月的脖领。岂料,她手还碰到对方,陡然间就觉手腕一痛,以为对方使了什么暗器,急忙撤手观看,原来手腕上连皮带肉被什么东西撕下一大块,举目一看,原来南江月怀中的一只小黄狗正叼着自己手上的那块皮肉。
  其余五个家伙见状,不由一阵开怀大笑。
  “三妹,你忘了大小姐有两张嘴!哈哈……”大头汉子开心道。
  鸡嗓子狠狠“呸”了一声。
  然而此时谁也役有料到,在六人背后竟出现一人。此人身穿一件白衣,一副书生打扮。
  没人知道此人是如何走进这间屋子,也没人关心此人的到来。所有在此吃饭的客人都在为那位抱着小黄狗的少女捏一把汗。
  鸡嗓子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尖啸一声,再次扑向南江月。
  “住……手……”
  六人背后传来一声不紧不慢、不高不低、不阴不阳的喝喊。
  六人无不心头一震:“怎么自己身后站着个大活人,竟丝毫没有察觉!”
  南江月一见来人,顿时又羞又气:“这不正是那天在洛阳城外欲羞辱自己的那坏蛋吗!”
  来人正是“四指白衣”方纯白,可眼下酒店中无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鼠头鸡脸扫视了一眼来人,迅速作出了推断:仅凭白衣书生这双令人胆寒的利目.此人便绝非等闲之人!
  “朋友,”鼠头鸡脸冲方纯白道:“既然知道我们是谁,咱们明人不做暗事,只要你今天不插手此事,我们也决不与你为难,今后,咱们总还有见面的时候!”
  方纯白极为蔑视地瞥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径自来到南江月的面前。
  南江月心中一沉,暗想:“看来今天自己定会命丧此地!”她当然不会忘记当初“独耳帮”的五名高手是如何惨死在这位白衣书生的手下!
  可事情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方纯白离自己三尺站定,恭敬道:“南小姐不必担心,方某此来绝无恶意。请问,雷大侠近来可好?”
  南江月冷哼一声,道:“他好他坏,与你何干?!”
  方纯白眉头微皱,又道:“南小姐,以前的事,确实是方某的不是。不过,既然我与雷大侠是朋友,你的事我便不能不管……
  南江月冷笑一声截道:“笑话!我雷大哥怎么会结交你这样一个朋友!”
  方纯白苦笑一声,又道:“不管南小姐信与不信,我确实与雷大侠交了朋友……
  “喂喂!”一旁的大头汉子听得早就不耐烦了,冲方纯白吼道:“你小子今天是不是吃了蹦蹦豆,怎么他妈的屁这么多!”
  方纯白闻听,脸色顿时一沉,冲大头汉子道:“你们本来还有机会活下去,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谑谑……”大头汉子摇着大脑袋,上下打量着方纯白道:“说你吃了蹦蹦豆,你他娘的还真借着屁往上蹦……”
  “啊……”
  大头汉子话未说完,突然一声惨叫,双手捂面,倒地翻滚。
  方纯白手中已然多了一样东西:两只血淋淋的眼珠!
  在场的所有人无不为之一愕,这倒不是因为大头汉子丢了两只招子,而是没人看清方纯白是何时出手,用什么手法栽下了对方的两颗招子!
  片刻的宁静,方纯白冲在场的食客道:“你们还不走!”
  众人如梦方醒,“呼啦”一声涌出了大门。
  还有你!”方纯白手指齐掌柜道。
  齐掌柜吓昏了头,这辈子哪儿见过这个,见方纯白指着自己,还以为是叫自己,颤抖着朝方纯白走来。
  南江月喊道:“你还不快走!”
  齐掌柜一愣,突然明白了一切,转身呼叫着朝门外窜去。
  转瞬间,屋内只剩下方纯白、南江月以及对方六人。
  六人中还算是大哥鼠头鸡脸沉得住气,从方纯白刚才的话中听得出,此人既然能与雷天风做朋友,武功绝不会差,这一点已从方纯白的头一招出手得到证实。他干笑一声,冲方纯白拱手道:“这位朋友,刚才我这位兄弟出言不逊,得罪了朋友。虽说,我兄弟冒犯了你,可也犯不上遭这么大罪!朋友,你下手.是不是忒毒了些?!”
  方纯白轻蔑一笑,用一张雪白的手帕擦抹着右手上的血迹,不紧不慢地说道,“快滚吧!现在滚,也许还来得及。”
  鼠头鸡脸道:“好,我们可以走。不过,你是否敢留下姓名!”
  “我看没这个必要。”方纯白将沽满血污的手帕轻轻一抛,道:“因为这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
  鼠头鸡脸道:“怎么,你没这个胆量,怕我们……”
  语犹未了,鸡嗓子“呀”地惊叫一声,把其他几人吓了一跳。
  “你们看!他的……他的手!”鸡嗓子手指方纯白的右手,惊恐道。
  “怎么?!”鼠头鸡脸已失去了适才的冷静,双眸中充满恐惧,颤声道:“你是……‘四指白衣,方……纯白!”
  一旁的南江月闻之也是一震,她听说过这个名字,更听说过“四指白衣”那令人发指的杀人手段。她不相信正气凛然的雷大哥会结交这样的朋友!
  “刷啦!”
  五人几乎同时散开,呈扇面形将方纯白围住。他们清楚,此刻求生的唯一出路是连手制服方纯白。
  鼠头鸡脸眼睛里发出野兽般的光芒,死死地盯住方纯白,脸上的干皮抽动了几下,冷笑道:“姓方的!算我们兄弟今天不走运,撞上了你这个杀星!不过,我们‘一猫’、‘二鼠’、‘三蛤蟆’的名头,加起来比你也差不了哪去!姓方的,我知道你手下从不留活口,可我们六人手下也绝不放生!来吧!今天,不是鱼死!便是网破!”
  方纯白不耻地“哼”了一声,道:“不错,我方某人是杀人,可不吃人!从这层意义上讲,我方纯白虽不算好人,可毕竟还是人,而你们几个根本就不算人!至于动手,哼,方某不是小看你们,哪位若能在我手下走上三合,我便可饶他不死!我方纯白说话算话,有南小姐在此作证。”
  鼠头鸡脸一阵怪笑,点首道:“好!咱们不妨证验证!”
  “证”字刚落,鼠头鸡脸一声怪叫,扑向方纯白的中略。
  与此同时,另外四人猝然从不同方向扑向方纯白,八只利爪分别抓向方纯白的下身、两肋、肩井和太阳穴!
  这一连手不谓不快,可方纯白的变幻更是惊人,白影在十只利爪的缝隙中诡异地一闪,只听“咔”地一声,一只“蛤蟆”的脑袋已齐耳根被削为两截,顿时红白齐飞,天花板上沾满了死者的脑浆和污血。
  不容方纯自喘息,八只利爪已风驰电闪般再次抓了过来!
  方纯白一记倒飘,闪开对方的合击,不等对方再次进招,陡然又是一记平滑,两掌“刷”地刺向位于自己左侧的鸡嗓子!
  鸡嗓子举掌相迎,而方纯白左掌一划,右掌一挂,“扑”的一声,鸡嗓子的脖子已多了两个血窟窿!
  鸡嗓子未吭一声倒下,其余三人已近乎发狂,怪叫看再次扑了上来!
  方纯白冷笑一声,他知道对手近乎绝望。
  “啪!啪!”
  又有两人被击飞出去,半空中留下了两道殷红的血链。方纯白面前只剩下鼠头鸡脸一人。
  “姓方的,你……你想把我怎样!”鼠头鸡脸自知不敌,惊恐道。
  方纯白哈哈一笑,又骤然敛住,目光中充满了令人难以捉摸的神情。,
  对方以为他欲下杀手,不由向后连退几步,目光中充满了绝望。
  方纯白未动,沉声道:“小子!要活命可以,不过你知道我的规矩!”
  “你”……你是什么意思?!”
  “留下你的两只招子!”
  鼠头鸡脸面如蜡纸,浑身上下微微颤栗,瞳孔似乎都在张大……
  方纯白微微冷笑,两道利目死死地盯着对方……
  突然,鼠头鸡脸仰天惨嚎一声,双手陡然一抬,刺向自己的双目!
  又是一声令人心裂的惨叫,鼠头鸡脸手捂鲜血淋淋的眼眶倒在地上。
  而就在对方倒地的同时,方纯白的脸部一阵剧烈的抽搐,喉头一甜,“呃”地一声,一股鲜血从口中喷出。
  原来,刚才方纯白双掌震毙对方二人,不料因用力过猛,尚未愈合的内伤突然复发,若非他内力浑厚,用一口丹田之气顶住向外翻涌的气血,当场便会露底。方纯白清楚,对手虽已处于绝望,但自己绝不能出手,出手无异于自杀!但又不能轻易放走对手,因为这不合情理,势必会引起对手的怀疑。因此他选择了第三种办法:让对方自毁双目。
  方纯白并无把握。这就象是一场赌博,而赌注是自己的性命。
  方纯白押的是自己的命!
  可对方终于没敢跟自己赌!在生命与双眼之间,对方还是选择了前者。
  方纯白用袖口抹去嘴角上的血迹,突然想起南江月,急忙回身寻找,哪里还有南江月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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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8-13 12:52:58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二
  晨曦,老爷岭。
  一缕淡淡的白云悄悄钻进半山腰处的一片松林,使这个强人时常出没的山林显得愈加神秘。
  三天前,初冬的一场大雪将老爷岭涂上了一层银白,积雪至今尚未消融。大雪洗去了空气中的污垢,虽说天气有些寒冷,空气却是格外清新。
  山林格外寂静,偶尔传来山鸡“咯咯”的叫声。
  松林边缘有一块奇大的突岩,三面悬空,像是一只乌龟头从山半腰伸出,俯瞰着首下万丈深渊。
  龟头之上,此刻正伫立着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魁伟,身穿一件粗布蓝衫、一双青袜、一双黑色布鞋:他身旁是一位少女,一身翠衣衬托出少女那婷婷玉立的身材,微风吹来,荡起她身披的那件杏黄色披风。
  这二人正是雷天风和宋姣姣。
  两天前,他们二人出洛阳城寻找雪夜出走的南江月,终于在昨夜打听出一点蛛丝马迹:一个腰悬佩剑的白衣少女曾带着一只小黄狗在老爷岭脚下的“三树屯”过夜,由于没有钱,少女没敢在客栈过夜,而是栖身在一家当铺的门洞里,后被好心的周大妈发现,白衣少女当夜住在了周家。昨日一清早,白衣少女执意要走,家境并不宽裕的周大妈拿出自己积蓄的三两碎银,送给少女作盘缠。
  白衣少女上了老爷岭,临行时只给周大妈留下一言:“我可能永远不能回来报答大妈的恩情,但我到死都不会忘记,这世上还有像大妈这样的好人。”
  虽说周大妈并不知道这位少女的真实姓名,但通过她的叙述,雷天风已经肯定这位白衣少女就是南江月。
  此刻的雷天风凝视着脚下翻涌而过的云海,心中感到内疚,脑海中又浮现出师父临终前凝望自己的目光……”
  “雷大哥,你在想什么?”一旁的宋姣姣望着雷天风轻声道。
  雷天风手指脚下的浮云,道:“姣姣,你看这云,它就象有些人的脸,使你无法看清它的后面到底隐藏着什么……”
  宋姣姣若有所思道:“雷天哥,你是说……我爹请来的胡先生?”
  雷天风默默点首。
  宋姣姣道:“胡先生这人是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不过,他帮助我爹倒是真心。
  雷天风道:“你说的也许不错,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江月的突然出走一定与他有关!”
  “雷大哥,你是说……”
  “胡先生一定对江月说了些什么!”
  宋姣姣凝思片刻,自语道:“我爹十分敬重‘四方居士’陈老前辈,对江月姐也是真心关心,我真想象不出何事会使江月姐突然走,而且连句话都没留……”
  “我只想这事与你我有关!”雷天风突然截道。
  “与你我有关?”
  “不错,如果是别的事,就算事情再难,她也应该来找我们才是!”
  宋姣姣是何等聪慧之人,听雷天风这么一说,立即悟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江月姐临走时分文未动我给她的银子,现在我似乎明白了这是为什么……江月姐她……一定在恨我……”
  停顿片刻,宋姣姣抬首望着雷天风,道:“雷大哥,将来找到江月姐,你打算……怎么办?”
  “我必须照顾好她。”雷天风未加思索地说道。
  “照顾好她?”宋姣姣睁大眼睛望着雷天风,道:“怎么照顾?”
  宋姣姣一向沉稳,可此刻也显得有些沉不住气。
  雷天风看了看她,又转首眺望着远方冉冉破云而出的朝阳,缓缓道:“假如你处在我的位置,又当如何?”
  宋姣姣想了想,道:“虽说我是个女子,但倘若我是你。我便合尊重自己的感情。作出自己的选择。”
  “尊重感情……”
  “对,一个人应该尊重感情,自己的感情,别人的感情。雷大哥,你知道,我们女子将这种感情看得有多重,有时,可以为之去死!雷大哥,我知道你很难,江月姐是你师父的女儿,眼下又孤身一人,确实需要人照顾,但这种照顾并不能代替爱,代替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
  雷天风眉梢抽动了一下,仍旧凝望着远方,道:“你怎么知道我的感情?”
  “从你的眼睛。”宋姣姣接道:“女人有一种天性,对于她所爱的人,一个女子是无法从眼神中掩饰自己的情感的。同样,一个女子也可以从她所爱慕的男人眼睛里找到对方的感情答案!”
  雷天风摇头微微一笑,道:“有些事,也许男人和女人之间永远无法互相理解。”
  “不是这样!”宋妓姣姣有些激动,脸颊涨得通红,道:“雷大哥,你何必要欺骗自己的感情,你明明知道姣姣我一直在爱着你,而且在你的心中,也有姣姣我,……”
  “不要说了!”雷天风道:“也许你说得都有道理,但我只信奉这样一句话:“人可以无情,但不能无义’!”
  宋姣姣一下愣住了,她当然知道这话中的含意。她不再说什么,只是抬首凝视着雷天风,象是凝视着一尊雕像。
  两人伫立良久,雷天风方转首道:“青石镇离这儿五十里,我们应在正午前赶到。”
  宋姣姣茫然点点头,转身朝林间的小路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林中传来一阵架架的冷笑之声,二人一愣,忙止步观看,林中黑影一闪,飘出一人,正是“血魔”武圣天。
  雷天风心头一震,不由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宋姣姣。他十分清楚,在这种地方撞上这个魔头,肯定是凶多吉少,但即便自已今天不幸,也绝不能连累宋姣姣,她必须活下去.找到南江月。
  武圣天离二人两丈站定,冷笑道:“雷天风,我知道你是找江月这个死丫头,哼,真巧,我们又碰到一起了!”
  雷天风暗惊道:“莫非这个魔头也是冲江月来的?!”于是道:“如此一说,你也是在找陈小姐?”
  “陈小姐?”武圣天觉得这三个字有些刺耳,随之一阵仰天大笑,道:“雷天风,你也太小瞧老夫了!为了那个臭丫头,还不值得老夫亲自动手!”
  雷天风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看来南江月无恙。
  “雷天风,”武圣天得意道:“俗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今日你我相遇,真乃天意:啊?哈哈哈……”
  “哦?”雷天风用目光迅速扫视了一眼对方身后的松林,道:“这么说,你来此并不是冲着我和陈小姐,而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武圣天是何等狡诈,一眼便看出雷天风的心思,冷笑道:“雷天风,老夫不妨告诉你,我今天来此确实要找一个人,一个可怕的人,我必须杀了他!不过,你不用指望此人会来帮你,你想活命,也只能靠你自己!”
  雷天风用手抚摸着自己的络腮胡须,冷冷道:“武圣天,以前你曾在洛阳答应过我,给我一次公平比武的机会,我想现在是时候了!”
  “好!”武圣天点首道:“看在你师父陈子桦的份儿上,老夫给你这个机会!不过,老夫不想以大欺小,如何动手,悉听尊便!”
  雷天风转首看着宋姣姣,冷竣道:“姣姣,这里没你的事了,你赶快离开这里,去找江月……”
  “不!”宋姣姣摇首道:“雷大哥,我不会离开你!我要和你一起对付这个恶魔!”
  雷天风脸一沉,道:“今天的事,日后你自会明白。不必再说了,你赶快走吧!”
  “吧”字刚落,雷天风身子蓦地一扭,“嗖”地一声从背后抽出天龙剑,一声怒吼,扑向武圣天!
  武圣天冷哼一声,身子突地一展,五指箕张,以骇人的速度扑向对方。
  他与雷天风几次交手,似乎已吃透了对方的剑路,因而才敢一出手便去夺剑。
  剑至半空,离对方手掌不到一尺,雷天风陡然撤剑,手腕在空中一划,“刷”!天龙剑方向一掉,雷天风竟手握剑尖,将剑柄递给了对方!
  就算武圣天老好巨滑、见识极广,见此情形也是一愣!
  这肯定不是“神龙天霸剑法”!连三流的剑法都不是!没有人愚蠢到将自己的兵刃舒舒服服地送给对手!
  然而正是这出乎常理的一招,却使雷天风抢到了先机。
  就在武圣天一愣的?那间,一道银虹自雷天风背后飞出,风驰电掣朝武圣天劈来!
  此刻武圣天面向东,刚好逆光,见银光一闪,便知不好,一身子一沉,飞身疾退。
  “哧!”
  武圣天只觉得右臂一辣,便知道自己受了伤。
  武圣天这一招失算,就在于他低估了对手,他绝没有估计到雷天风会使出近乎自杀的递剑一招,也没有想到对手背后竟还有一只短剑,天凤剑!更令他意外的是,雷天风竟会两手同时用剑!在他的印象中,“四方居士”陈子桦从未左手用过剑。
  一招得手,雷天风不敢放松,挺身欺上,双剑齐飞,一阵暴风骤雨般的疾攻。
  武圣天疾退,他已顾不上右臂的伤口。
  此刻,武圣天已变得格外小心,不轻易出手,他在寻找战机。
  雷天风攻势虽猛,但左手使剑毕竟远远不如右手,二十几个回合之后,武圣天蓦地一记“鬼跳墙”,身子奇怪地一屈,闪过对手右手一剑,随即陡然双臂一展,只听“当嘟”一声,雷天风左手的天龙剑被震飞落地。
  一旁站立的宋姣姣见雷天风不妙,顾不得许多,抽出金鞭,劈头盖脸朝武圣天扫去!
  武圣天刚刚占到点儿便宜,本想出手击飞雷夭风手中的另一只宝剑,那料到一丈多外观战的宋姣姣会突然朝自己出手。金光一闪,鞭梢已禽头不到二尺!
  武圣天身子微撤,狠狠“哼”了一声,右手袍袖“呼”地一卷,一股强大的气浪“砰”地搅在宋姣姣的娇躯上,她连退几步,“扑通”一声摔坐在岩石上。
  武圣天见一掌没能震死宋姣姣,有心再补一掌,可雷天风的天龙剑已狂刺过来,只得转身接战。
  “姣姣!快走!”雷天风边打边喊。
  宋姣姣吃力地从地上站立起来,顾不得抹去嘴角上挂着的鲜血,又摇摇晃晃手持金鞭朝这边走来。
  雷天风一见,心里又急又痛,索性不如将武圣天引开,于是虚刺一剑,转身朝树林方向退去。
  武圣天果然紧迫不舍,他已决意除掉雷天风这个祸根。
  二人边走边打,不觉已走了二里多路,出了松林。
  雷天风又是几个纵跃,却突然停住。
  武圣天一阵仰天狂笑。
  雷天风则目瞥了自己脚下一眼,半尺之遥,便是悬崖的边缘。他此时已能感觉到脚下深谷中传来的森森寒气。
  雷天风横剑当胸,双目紧盯着对,宛如一座矗立在岩石上的石像。顺崖底而上的气流将他的布衫托起,不时发出“呼啦啦”的响声。
  “嘿嘿……”武圣天一阵冷笑,道:“雷天风,你小子已没有退路!放聪明点儿,还是自戟的为好!”
  雷天风冷冷一笑,道:“师仇未报,我雷天风还不敢轻生!”
  “师仇未报?哈哈……”武圣天笑声一敛,目露杀机道:“怎么,你小子到现在还想为陈子桦报仇不成!哼哼,雷天风,说句真心话,我真羡幕陈子桦有你这么个徒弟,比我那个六亲不认的混账徒弟强得多!只可惜,你是陈子桦的传人,我必须杀了你!就武功而论,虽说你还未及你师父,但也算得上是天纵奇才了。要知道,普天下武林,能够与老夫如此交手者绝不会超过五人,而你就是这五人中的一个。我是说,你死在老夫手中,并非是件憾事!”
  雷天风淡然一笑,道:“武圣天,如果你的话讲完了,就请动手吧!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好谈的!”
  武圣天阴阴一笑,缓缓点首道:“好!既然你小子想早点儿去见阎王,老夫便成全你里,”
  语毕,武圣天突然身子一倾,双掌自肋下猛地齐推而出,一股奇大的劲道朝雷天风横扫过来!
  雷天风当然清楚对方的意图,他是要一掌将自己迫下悬崖,免得再费周折。
  雷天风未出掌相迎,因为对掌必中对方圈套!
  “呼!”
  一记纵跃,雷天风朝三丈之外的另一块岩石飞去。
  武圣天一声长啸,有如一只硕大的黑雕,“呼啦啦”迎风而起,扑向自己的猎物。
  雷天风的身子似乎要落在岩石上,岂料又陡然一记岭提纵,朝两丈之外的另外一块岩石跃去。
  这一招“上天梯”的轻功绝技把一向以轻功自负的武圣天吓了一跳。他原以为,自从“四方居士”陈子桦死后,中原武林中会此绝技者唯自己未属,岂知雷天风不但练成此技,而且手法之精湛,竟丝毫不逊于自己!
  “此人我必杀之!”武圣天暗自狠道,脚下一点,又扑了上去。
  武圣天腾空而起,他料定对手会再次施展轻功逃走,因此暗中掏出了毒器。
  然而武圣天又一次失算!
  雷天风确实再次纵身飞起,但这一次不是逃走,而是箭射般扑向对手!
  二人本来相距不到三丈,雷天风这一纵便扑到了对方面前。
  武圣天手中的暗器已不及射出!
  “刷!”
  一蓬银光卷着漫天的寒气,迎头削向武圣天!
  武圣天“啊”地惊叫一声,已来不及出掌迎击,身子在空中急忙一屈、一拧、一挺,一记自己从未用过的脱身绝技“神龙不死三屈身”,朝对手的左下方滑去。
  饶是如此,仍晚了半拍,银光自武圣天的腰下扫过,“嘶”地一声,武圣天左臀部被“天龙剑”豁开一道五寸的血口!
  二人几乎同时落地,武圣天一声狂吼,挺身而起,十指箕张,一收、一伸、一抹!
  “嘶!”
  两丈之外的雷天风只觉左臂一阵麻痛,低首一看,心中不由一凛!原来自己的左肩头平填五道血痕,宛如利剑滑过!
  武圣天终于使出了杀手铜!
  雷天风疾退,身子一抖,一记“大鹏展翅”冲天而起,朝一块岩石飞跃过去。
  武圣天冷哼一声,右手一扬,“嗖”地一声,十二只“血头蝇”箭射飞出,扑向尚在空中的雷天风。
  雷天风听到暗器的尖啸声,暗叫不好,急忙丹田提气,身子陡地向上一提,又是一记“上天梯”!
  “嘘……”
  十二只“血头蝇”贴着他的脚底飞过,消失在万丈深谷中。
  雷天风虽说躲过对方的暗器,却再次面临绝境。原来他打算落在岩石之上,岂料这一招“上天梯”,身子向前多移五尺,眼下已飞出悬崖,直朝深谷落去!
  武圣天哈哈一阵狂笑,一跃飞临崖岩,似乎要看看对手是如何落向这万丈深渊。
  奇怪!他竟看见了对方的脸,随后是身子,雷天风竟神奇般地飞了回来!
  原来,雷天风的双脚刚好落在崖缝中伸出的一棵松树上,他借力一记反弹,又飞了回来!
  “莫非这小子今天命不该绝!”武圣天暗自惊道:“即使他练会了‘上天梯’的功夫,也绝不可能落而复飞!”
  此刻雷天风身子虽在急升,却仍在悬崖之外,
  武圣天狠狠“哼”了一声,陡然探出双掌,想用掌风将对手逼下悬崖。
  雷天风似乎早已估计到对手会有这一手,武圣天刚刚出掌,他陡然将身子一提、一蜷,随之“呼”地一记连续前翻,闪过掌风,两臂一展,天风剑破空划出,宛若一泓秋水,挂着风声劈向武圣天!
  剑有声,人却无语!
  武圣天透过剑芒,看到了对手的双眸,一双充满仇恨,视死如归的眸子!
  武圣天色变,从这双眸子中,他似乎看到了被自己暗算的陈子桦,正伸出两手朝自己扑来,身不由主地向后连退三步。
  雷天风一剑扫空,挺身又是一剑。
  武圣天再退。
  雷天风第三次挥剑。
  武圣天一声怒吼,双掌一展,欲挺身相迎。
  然而就在这时,雷天风猛然向前跌跄两步,“扑通”一声单腿跪地,左手捂胸,右手握剑撑地,脸色惨白,黄豆大小的冷汗“啪嗒啪嗒”摔落在岩石上。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雷天风突然旧创并裂。由于适才用力过猛,身上的三处伤口齐开,鲜血涌出,将半边衣衫染红。
  “武圣天!”雷天风紧咬牙关道,“我雷天风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未能报师仇,愧对养育我、培育我十几年的师父!今日一战,我技不如你,也唯有一死!呃……”一阵剧痛袭遍全身,雷天风一阵痉挛,半晌又抬首接道:“武圣天!你动手吧!我雷天风若是眨一眨眼睛,就枉称是个男子汉!”
  武圣天频频点首,沉声道,“好小子,有种!雷天风,老夫会成全你。不过在你死之前,老夫还想多说一句。以前,我曾对你师父说过,普天下武林,我只佩服两个人,一个是我自己,另一个便是你师父陈子桦。可我现在要加上一个人,那就是你。”
  “武圣天,废话少说,你动手吧!我雷天风就不相信,偌大的武林,就没人出来主持公道!”
  武圣天不屑道:“雷天风,你不用幻想将来会有人出头!陈子桦死了,你也要死了,天下武林,谁还敢与老夫为敌!哈哈哈……”
  笑声犹存,武圣天陡然双臂一拂,“轰”!雷天风只觉身子被什么东西托起,飞出悬崖,朝漆黑的渊谷坠去。
  武圣天的狂笑声仍在山谷中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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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8-14 12:50:1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三
  雷天风只觉得自己宛如一片断线的风筝,悠悠荡荡坠向深谷,时而坠入云中,迷迷怔怔,时而仿佛又看见了周围迅速闪过的东西:陡峭的山岩、青松、枯草……
  ——莫非自己的生命将这样完结?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宋姣姣,闪过了南江月……
  为时已晚,晚啦……
  蓦地,一阵剧烈的震动,雷天风感到浑身触电似地一阵剧痛,仿佛自己的血肉之躯一下子被什么东西撕成了碎片,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雷天风似乎又有了知觉,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躺在一个冰窑里,四肢早巳冻僵,似乎已不属于自己。
  又过了好久,他似乎看见漆黑的冰窑里打开一扇大门,一束光亮透射进来,给陷入绝望的他带来了一线希望的光芒。
  雷天风眼皮动了动,终于张开了一条缝。
  一束耀眼的阳光直射而入,他急忙又将眼合上。
  ——奇怪!自己明明看见了阳光,而地狱中是见不到阳光的!莫非……莫非自己还活着?
  雷天风活动活动四肢,似乎还有知觉。
  “呼啦啦……”
  他听到了什么声音,在自己的右上方,睁眼一看,原来是两只硕大的褐色山鹰正在一棵断枝上俯视着自己,目光凶恶,显然在打自己的主意。一旦山鹰认为自己已死,便会毫不客气地扑向自己,以自己现在的状况,即便不变成山鹰的腹中之餐,恐怕也要被山鹰啄瞎双目,终身残废。
  突然,一只山鹰展翅“呼啦啦”飞起,在空中盘旋两圈,随即落在雷天风身旁的一块岩石上,两只眼睛发出灰惨惨的幽芒,似乎发出进攻的信号。
  雷天风浑身打了个寒颤,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劲儿,“呼”地一下翻身坐了起来。
  山鹰似乎也受了惊吓,冲雷天风长鸣两声,随后击翅而起,向远方飞去。
  雷天风终于长出一口气,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雪地上有几根粗细不一的松树枝干,举目望去,三丈高处有一棵碗口粗细的松树从岩石中探出,眼下只剩下一段光秃秃的断干。
  “一定是这棵松树救了自己!”雷天风暗忖道。他的目光又落在几丈之外的雪地上,自己的天龙天凤剑深深没入雪地中,只留半尺剑身和剑柄。
  雷天风吃力地站立起来,一摇一晃地过去拾剑,走至近前,却不由心中一惊。原来,离剑不到一丈,便是崖缘,自己的脚下并非谷底,而是石壁中凸起的一块巨大岩石,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拣起宝剑,雷天风沿崖缘察看,除了灰褐色青苔、崖缝中的枯草和深不见底的黑谷,还能看见什么呢?!
  太阳从两山形成的谷缝中透射进来,因此可以断定,此刻是正午时分。雷天风知道,这一线天光很快便会消逝,用不了一盏茶的工夫,山谷中便又是一片昏暗。
  望着西去的太阳,他心里极不是滋味。
  ——上天救我雷天风不死,却又将我送上了绝路,难道这就是天命!
  ——唉!若是自己被“血魔”一掌打死,或者摔死,也就罢了。人死了,一了百了,没有悔恨,没有牵挂,也没有愁苦。可现在,自己生命虽在,却无异于行尸走肉,除了在此慢慢等死,了此残生,还能干些什么呢!
  雷天风呀雷天风,难道你就这样了结自己的—生?
  不管怎样,自己不能就这样认输!
  他抬首望了望几十丈高的崖顶,心中暗忖:“凭自己的轻功,欲攀上崖顶并不是全无可能,可就目前的身体情况,却是力不从心。然而要想恢复体能,又谈何容易!”
  他转身坐在一块岩石上,从怀中掏出仅剩的一块干饼,又从身旁抓起一把积雪,一口饼一口雪地吃了起来。
  无意之中,他发现雪地之中有一块黑乎乎的东西,走过去拔出一看,原来是一根烧焦的树枝。
  “奇怪?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东西,莫非是天火雷击所致?”
  他急忙将积雪拨开,不由一阵惊奇。
  地面上竟有十几根炭木,交迭堆积在一起,显然是有人在此烧烤过什么东西!
  ——什么人会到过这里?此人又是如何来到这里?
  抬头看看耸入云端的崖顶,低首望望漆黑的谷底,雷天风突然大声自语道:“不!不可能是这样!一定还有第三条路,一定有!”
  他立即揣起干粮,走到崖壁前,拨开枯草仔细观察。果然,他发现一片枯草后面有一个黑乎乎的石洞,洞口不大,刚刚能容下一个人的身子。
  “一定是这儿!”雷天风自语道。不容多想,他身子一缩,钻了进去。
  石洞内漆黑一片,脚下的石面坎坷不平,而且奇滑。雷天风摸索着徐徐前移。一股潮湿的霉腐味道扑面而来。
  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走了约摸一盏茶的工夫,雷天风突然听到了什么动静,仔细一听,原来是钟乳石滴落岩水发出的“叮咚”之声。
  又走了一会儿,雷天风隐约看见了一线光亮。
  “莫非这里真的有人?!”雷天风暗忖,脚下又不觉间向前挪动几丈。
  眼前豁然开朗,原来这里是一个方圆五六丈的天然石室,石壁上高悬着一串串丈长的钟乳石,石壁内点燃着三盏昏暗的常明油灯。灯虽暗,但借着灯光,雷天风已可看清石室中的每一件东西。
  他又静听了一会儿,除了钟乳石的滴水声,石室中没有任何动静。
  “喂,有人吗?”雷天风站在石室中央喊道。
  一阵嗡嗡的回音从石室的各个角落传来:“喂!有人吗?有人吗……”
  回音渐逝,石室中又是一片死样的寂静。
  雷天风听了片刻,又喊道:“谁在这儿?”
  这回传来的可不是自己的回声,而是一声狮吼般的喝叱:“小兔崽子!你嚎个鸟!”
  雷天风只觉得耳膜震得发麻,头皮发胀,心中一阵急跳。
  “好浑厚的内力!”他暗自惊叹道,抬首顺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不由浑身打了个寒颤。只见在石室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一个怪物盘坐在一柱丈高的钟乳石顶上,此怪头大如斗,一头棕发披散过肩,两只绿惨惨的眼睛透过披散的头发,喷射出慑人的森森阴光。
  一惊过后,雷天风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怪物长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雷天风暗忖:“他既然能开口骂我,当然是人而不是鬼!”于是又道:“不管你是谁,你我并非敌人。我来此是出于无奈,只是想寻一条出山之路,决无打扰之意!”
  “出山?!”那怪人突然开口:“想出山!嘿嘿……没那么简单!你小子先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嗖!”
  怪人左手一抬,扔下一物。
  光线昏暗,雷天风看不清是何物,不由自主地用右手一托,拿在手里仔细一看,顿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一翻,那东西“咚”地一声落在地上。
  原来,这是一颗人头,皮肉几乎已被啃尽,只留下一些血红的肉丝和白骨!
  “嗯,你的定力不错!见了这东西的人,十有八九要昏过去的!”怪人缓缓道。
  雷天风剑眉一拧,朗声道:“看来你不是人,更像是个野兽!”
  “混账小子!你敢戏弄老夫!”小老头儿怒不可遏,身子—抖,右手五指箕张,“嗖”地一下朝对手抓了过去。
  照小老头儿看来,即使雷天风会个三招两式,也绝难逃过自己这一招“五鬼追魂”。岂料自己的五指堪堪抓到对手雷天风脚底突然一记平滑,刚好躲开。小老头儿“咦”了一声,右手五指一并,“刷”地一下,朝对手的左耳根削去。雷天风故伎重演,又是一记平滑,小老头儿一掌二次落空。
  “哦?看来你小子还真练过几年,难怪敢在老夫面前撒野!”他上下打量着雷天风道。
  雷天风正色道:“人言君子先礼后兵,老东西,我已经避了你两招,如果再要动手,别怪我揪下你这副狼齿!”
  小老头儿闻听,绿眼珠一瞪,怪啸一声,两臂一舒,肩头一拧,“呼呼呼呼”便是四掌。
  雷天风本有心立即反击,但他看出对手出手殊异,便有意缓了几招。
  原来,小老头这四掌竟是出自四个门派的掌法!第一掌是六合门的“回天无门”,第二掌是形意门的“似有似无’,第三掌是少林寺的“降龙伏虎掌法”,而最最使雷天风惊奇的是这第四掌,正是自己一门中“阴阳二十四式”中的一式,不过这一式需用“阴阳玄气功”击出,否则并不具威力,而小老头的这一击并无“阴阳玄气功”。
  要知道,雷天风自小随陈子桦练功,除了本门的武功外,陈子桦还将各门派的武功及要点示范给他,为的是让他从中获得一些启迪。岂料雷天风记忆超人,而且触类旁通,在短短的几年工夫里,竟将其他门派的十六种剑法,四十八种掌法以及一些名不见经传甚至是
  左道旁门的武功暗暗记在心中,因此今天对方刚一出手,他便从中看出了门道。
  四招过后,小老头儿心中不由一凛,看得出,对手似乎热悉自己的掌法变幻,因而躲闪得极有章法。
  “好小子!看来老夫小瞧你了!”小老头儿道:“你知道我用的是什么掌法,是不是?!”
  雷天风点首道,“不错!只可惜,你用的四种掌法,只出其形,并无其骨!尤其是最后一掌,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呸!”小老头儿啐道:“你小子少说大话!接掌!”
  “掌”字刚出,小老头“呼”地一记欺身,“刷刷刷刷”又是四掌。
  这一次小老头儿动了真,不但出掌比刚才更加迅捷,而且将真力贯在掌上,使威力顿增数倍!
  雷天风躲过四掌,突然发起反击,所用的每一招竟与对手的招式一般无二,只是威力比对手更强。
  “好小子!真行!”小老头边躲边喊,’陡然招式一换用出了天山,长白、崆峒和华山四派的剑法,以掌代剑,功势极为凌厉。
  雷天风冷哼一声,身形一变,来了个以牙还牙,右手五指并齐,也用这四派的剑法与对手厮斗起来。
  两人愈斗愈凶,愈斗愈狠,三十几个回合过后,小老头已将自己所知十几个门派的武功全部用出,而对手竟是无一不知,并且依自已的变幻一一使出,而最最令他惊异的是,雷天风所使的每一招式,绝非依葫芦画瓢,而是对各门武学颇得要领,有些招式近乎乱真!
  小老头儿吃惊,雷天风也是满腹狐疑,猜不透对手的武脉。最使他担心的是,此刻自己的旧伤开始疼痛加剧,如果照这样打下去,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此念一生,雷天风不由下了死手,将“阴阳玄气功”运至掌心。
  二人再度交手,小老头儿使出了一记西藏武学中的绝技“大手印”,而这一次雷天风竟是不避不闪,身子一挺,举手迎了上去。
  “轰!”
  一声巨响,小老头儿有如一只断线的风筝,“呼”地倒飞两丈!
  雷天风也是“通通通”连退三步,喉头一甜,“呃”地吐出一口鲜血。
  小老头“呼”地一下翻身跃起,用油得发亮的袖口擦去鼻孔中流出的鲜血,用惊异的目光看着雷天风道:“小子!陈子桦……是你什么人?”
  “是我师父!”雷天风毫不犹豫地道。他知道,自己使出了“阴阳玄气功”,已无法再隐瞒自己的师脉。
  小老头儿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绿眼圆睁,吼道:“好小子!你竟敢打你师叔!你师父就是这样教你的,见了师叔……就打?!”
  雷天风先是一怔,随后冷笑道:“老小子,你是哪个庙里的神仙我不知道,可我雷天风可没有你这么一位吃人肉的师叔!”
  “你……你小子反啦!”
  “反不反的,对你这种人不必客气!”
  小老头见雷天风不买自己的帐,于是又道:“雷天风,你小子别嘴硬!我若报出姓名,你可别后悔!”
  “我雷某作事从不后悔!”
  “好!老实告诉你,老夫名叫崔四杀!”
  小老头儿说完,胸脯一挺,认真地注视着对手的表情。照他看来,自己一报名姓,就算雷天风不跪地求饶,也得向自己躬身赔礼。
  “催……自……杀……这叫什么名字?”雷天风摇首道。
  “混账!”小老头吼道:“是崔自……不是‘四’是‘自’……不是‘自’是‘自’……啊呸!你把老子都气胡涂啦!”
  “不管是‘自杀’还是‘四杀’,我雷某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你说的是真话?”
  “是真话!”
  “你师父从未向你提起过他曾经有过一个师弟?!”
  “从未提起!”
  小老头儿愣了一下,随后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在一旁的一块石头上,看上去心事重重,似乎忘了一旁的雷天风。
  蓦地,小老头儿神经质地站了起来,盯着雷天风道:“你讲的可是真话?!”
  雷天风点了点头,心里也觉得此事蹊跷,看对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有干粮吗?”小老头儿突然问道。
  “有。”雷天风道:“你刚啃过死人骨头,要干粮作啥?”
  小老头儿“唉”了一声,缓缓道:“你不是外人,告诉你也无妨。你师叔我哪里吃过九十九个活人,不过是用来吓吓你。”
  雷天风手指地上的人头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小老头儿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一带强盗很多,经常有人遭劫被杀,这一个是我今天早晨从外面拣来的。”
  雷天风闻听,顿时动了侧隐之心,从怀中掏出仅剩的半块干饼,递给了小老头儿。
  小老头接过干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雷天风问道:“刚才你说你是我师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老头儿咽下最后一口饼,转首看了看雷天风,道:“你若想知道,我不妨告诉你,你坐下。”
  雷天风坐在另一块石头上。
  小老头儿从怀中掏出一根用树根作的大烟斗,用火石点燃,深深吸了一口,随后一阵吞云吐雾。
  雷天风嗅到一股烧干树叶的干呛烟味。
  小老头儿似乎提起了精神,慢慢叙道:“大约四十五年前,你师祖‘白云仙人’门下共有三个弟子,大师兄梁启门三十岁那年暴病而死,只余下你师父陈子桦和我崔四杀。我这个人,自小放荡惯了,师父教的武功没学好,却学了一身旁门左道的功夫。后来,我错杀了人,师父一怒之下,要废了我的武功,不得已,我跑了出来。”
  雷天风问道:“这么说,自那以后,你再也没有见过我师父和师祖?”
  崔四杀摇摇头道:“既然出来,我便决意不再回去。”
  “那你为何到了这里?”雷天风又问道。
  崔四杀道:“为了练一门功夫。三十二年前,我无意中发现了一本武功秘籍,这种武功已失传近二百年,我有心将此功练成,也给你师祖看看,我崔四杀绝非庸才!谁知,在这里一呆便是三十二年……”
  说到这里,崔四杀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哎,我说侄儿,你是怎么到的这里?你师父呢?”
  雷天风道,“我师父为了给‘八仙’讨还公道,被‘血魔’武圣天暗害,今天清晨我又与武圣天在这老爷岭相遇,受伤后坠崖落到这里。”
  崔四杀闻听师兄遇害,沉默半晌,喃喃道:“你师父以前待我很好,他没有将我的事告诉你,也许……也许是因为你师祖根本不再认我这个徒弟。我佩服你师父的武功,但并不赞成他的为人处世。”
  “那是为了什么?!”雷天风不解道。
  “你师父为人过于宽厚,这样做虽说可以赢得同道的信赖,但也会常常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武林之中,无人不敬佩我师父,他老人家不但武功高绝,而且为人师表,师叔的话,我实在不敢苟同!”
  “哼,”崔四杀瞪跟道,“为人师表?为人师表顶个屁,到头来还不是遭了武老头儿的暗算!若是你师叔我有你师父的武功,说什么也不会栽在武圣天那个混蛋手里!”
  雷天风愤然道:“说这种大话有何用,有本事你去会会武圣天!”
  “怎么?你以为你师叔怕他:他在哪儿,在哪儿?!”崔四杀起身吼道。
  雷天风用手指了指头上,道“他眼下也许还在山上。他说到此是要找一个人,并且要杀了他,因此我想他此刻还在。”
  其实他本想唬一个崔四杀解解气,没想到这位师叔闻听比话立刻认了真,冲雷天风眨眼道:“什么,你是说他在找一个人?”
  “不错,他亲口说的。”雷天风道。
  崔四杀颓然地复坐在石头上,用手抓着头皮,似乎在想什么。
  半晌,他抬首问道:“侄儿,你师父是如何死的?”
  雷天风道:“我师父身中武圣天的‘血头蝇’,死在他的掌下……”
  “你当时可在他身旁?”
  “是的。”
  “那他给你留下什么话没有?”
  “没有。师父他当时已无力说话……哎,对了,师父虽无力说话,却留下了两个字!”
  “两个字?什么字?”
  “玉木。直到现在,也无人知道这两个字的含意。”
  “玉……木,”崔四杀喃喃自语道,半晌突然抬首道:“侄儿,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四十多年前,你师祖曾专门教过我们兄弟三人一套破护体神功的指法。你想,你师父欲破武老头儿的‘罗汉金身护体功’,肯定会用到此指法,他是今细心之人,一定在交手中发现了什么……”
  雷天风晃悟道:“对呀!这‘玉木’一定是指一个穴位!”
  “是‘玉枕’!”崔四杀道。
  “对!是‘玉枕’!师父一定找出了武圣天的穴门,将此写在地上,但是只写了一半,他老人家就……”
  崔四杀又道:“天风,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你也许还不知道,武老头儿可以在半月之内移换穴门,到了那时,就是你我连手,恐怕依然奈何不了他!”
  雷天风闻之心头一凛,暗忖:“难道说,自己就永远无法报这杀师之仇了吗!雷天风呀雷天风!你身为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岂不白活一世!唉……”
  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雷天风浑身微微抖动起来,急忙从怀中掏出师父留给自己的创伤药散,解开衣襟,欲敷在伤口之上。
  “慢着!”
  崔四杀一声惊呼,将雷天风吓了一跳。
  雷天风抬首,发现崔四杀二目圆睁,两只绿跟珠几乎要跳出眼眶,死死地盯住自己前胸处的伤口,仿佛是大白天突然撞见了夜鬼。
  “师叔,你……怎么啦?”雷天风不解地问道。
  “这伤……”崔四杀手指他的伤口,颤声问道: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天风“噢”了一声,道:“这是武圣天的杰作,前几天…”
  不等他讲完,崔四杀急忙截道:“他如何伤的你!”
  雷天风轻轻摇首道:“说来真让师叔你笑话,‘血魔’是用何手段伤的我,嘿,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武圣天并未带剑,甚至连手指都未沾到我,可我身上偏偏留下了剑伤……”
  “不是剑伤!不是!”崔四杀绝望到:“是‘惊天一气’!”
  “惊天一气?”
  “对!‘惊天一气’,失传了两百年的惊……天……一……气!”说完,崔四杀颓然地复坐在石头上,脸色灰白,两跟直勾勾地望着对面的一盏油灯。
  雷天风忖思片刻,道:“师叔,你说的这个‘惊天一气’,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崔四杀懒懒地看了他一眼,长叹一声,摇首道:“不用说你,就连你师父,恐怕也未曾听说过此种武功!”
  “那师叔你怎么知道武圣天用的是‘惊天一气’?”
  “因为我练了三十二年!”崔四杀瞪眼道:你身上的伤乃是‘惊天一气’中的阳气所伤!”
  “阳气?”
  “不错,是阳气!‘惊天一气’的武功秘籍共两篇,我所得的是‘阴气篇’,而武老头儿一定得到了‘阳气篇’!唉!武老头儿已练成了‘惊天一气’,今后……唉!”
  雷天风道:“师叔何必如此沮丧,虽说武圣天练就了‘惊天一气’中的阳气,可师叔你不也练了阴气吗?”
  崔四杀轻轻摆了摆手,道:“别提了!师叔我二十年前已近乎成功,不想在最后闭关时走火入魔,不但‘惊天一气’前功尽弃,而且还伤了元气,用了足足七年才恢复元气,‘惊天一气’,也只能从新开始……”
  雷天风默默地倾听着,突然想起了“八仙”之死:“莫非,‘八仙’正是死在武圣天的‘惊天一气’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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