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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weiwei277

[入库] 武陵樵子《玉壶天》(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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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6 10:51: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二章 石窟危机

  三指神驼叹声才罢,蓦听有人冷哼道:“不见得将会如愿以偿!”
  四人同时一惊,早听娄南湘在洞外狂笑道:“师祖,这叫做安排香饵钓金鳖,这两人已如瓦中之鳖了,绝逃不了,那瞎和尚怎样了?”
  铁铃声音传自洞口道:“我已将靠岸两只渡船毁去,万顷烟波,料他也难逃出这湖心孤岛!”
  三指神驼看了展雄飞和云瑛一眼,显然他甚是顾忌,若然仅他祖孙二人,尚可一拚冲出,如今多了他们二人,便甚难安排。
  云瑛骇得紧偎着展雄飞,赶紧提剑,暗自打定主意,心想:“只要他们冲入洞来,自己拚着与他们同归于尽,也不要使雄飞受伤。”
  展雄飞知道今夜绝难逃得性命,不由低叹一声,道:“师妹,有铁铃守在洞口,我们万难出得去,虽然恩师尚在岛上,但他也奈何不得这魔头,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三指神驼哈哈大笑,道:“老铁,我不能出来,大约你也不敢进来,咱们耗着瞧!”
  铁铃呵呵狂笑道:“驼子,洞中无粮无水,我只要守你几天,不渴死?也要饿死,看谁成?”
  三指神驼道:“老铁,亏你是成名人物,用这种方法困人,我倒不在乎这个,好,你就守着吧,我不相信云台开派那天,会少得了你这块料?”
  三指神驼口虽说,心中确在着急,假若铁铃真个守着洞口,自己几天不吃不喝,尚可无疑,但自己的爱孙和他们两人怎么办?
  小青儿人小鬼大,向云瑛使了个鬼脸,道:“你们不吃行不行?我不在乎!”
  云瑛看了展雄飞一眼,皱了一下蛾眉,她是担心展雄飞伤后的身体,苦笑了一下,道:“那也说不得了,不过我师傅在外面,他一定会设法救我们出去!”
  小青调皮的问道:“那瞎和尚是你师傅?”
  云瑛瞪了他一眼,道:“你敢说我师傅是瞎和尚!”
  小青左手大拇指塞在鼻孔里,用手掌捣了几捣,眼睛一挤,鼻头紧皱,伸了一下舌头,道:“你瞪我么?要出去,还得我替你们想法!”
  展雄飞见这孩子天真调皮,笑了一下道:“小兄弟,你有什么法子?”
  小青撇了一下嘴,道:“我才不说呢?看她这么凶!”
  此时洞外铁铃的声音又狂笑道:“驼子,老夫就算非离开不可,也有法子使你出不了洞,我要将你们活埋在山洞里,哈哈,三个月之后,我再来开洞,那时看你还嘴硬不?”
  三指神驼一听,铁铃要是封闭洞口,这一着,倒是绝计,三五日他驼子无问题,要是三个月,他自己也是死路一条,心中虽着急,口中却不肯服输,又哈哈大笑道:“老铃,你就封洞,看我驼子可不怕你?”
  小青又向云瑛一皱鼻子道:“你怕不怕?”
  云瑛将头掉开,不去理他,芳心怦怦,虽然她的师傅在外面,但他一人无法斗得铁铃,想来也无法可想?
  心中一着急,左手紧紧握着展雄飞一只手,低声叹了一口气。
  展雄飞知她心中焦急,安慰她道:“云妹别着急,我们总有法子能出去!”
  云瑛道:“就算能出去,渡船已被魔头毁去,也逃不了,那魔头岂会饶得过我们?”
  小青却接口道:“为什么不求求我呢?”
  云瑛呸了一声道:“你还不是跟我们一样逃不了,吹什么牛?”
  小青呶了一下嘴唇道:“只要你求我,我准有法儿出得去!”
  云瑛把他没法儿,也说道:“小兄弟,你要真有法子出得去,以后咱会谢你!”
  小青一本正经问道:“怎么谢?”
  云瑛想了一想道:“我给你一块银子!”
  小青撇了一下嘴道:“谁希罕?”
  展雄飞低声笑道:“小兄弟,你要什么才行呢?”
  小青偏着头想了一阵,道:“除非她喊我小哥哥,不然,我不干!”
  云瑛双靥绯红,右手长剑一抡,道:“小鬼,你想占便宜?”
  展雄飞忙拉了她一下,道:“云妹,别跟他生气,这小兄弟倒天真得紧!”
  就在这时,洞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好像走来数人,只听娄南湘吩咐道:“给我搬大石封这洞口,限半天内将洞口堵死!”
  那些人应了一声,又纷纷四散走去,不长工夫,只听一些石块,直向洞口丢来,乓乓乒乒,飞起一阵尘土,不断向洞口卷来。
  三指神驼全神注视着洞口,显然他是怕铁铃忽然撞入出手,故小青与他们低声说话,他全未注意。
  约莫过了半刻,那洞口积石已有尺许高,云瑛心中着急万分,师傅绝不会一人远走,但怎地这半天,尚不见他前来?
  其实天籁禅师来了又有什么用?铁铃不走,他来了也毫无办法?
  小青笑嘻嘻的毫不着急,又偏着头儿道:“肯不肯喊我呀?”
  云瑛不再理他,紧紧的偎着展雄飞,黛眉紧蹙,一言不发,展雄飞却笑问道:“小兄弟,你当真有法子,我想,你是在吹牛!”
  云瑛接口道:“别理他,他能出去,我们自然也能出去,我就知他在吹牛,还想占人便宜。
  个青小嘴儿一嘟道:“谁骗你了,要不相信,你跟我进内洞去看!”
  三指神驼头虽未回,口中却说道:“青儿,你说什么?”
  小青低声道:“内洞中,另有出路!”
  云瑛见他说得认真不过,笑道:“小兄弟,你怎会知道?”
  “当然知道!”小青得意之极的说道:“我取剑时看出来的,不信跟我去瞧!”
  三指神驼低声道:“你们先进去,若能出去,趁老铁此时不能离开洞口,快出去设法离开此岛。”
  又低声吩咐小青道:“青儿,不许淘气,她是你的云姊姊,快去!”
  小青又向人招手道:“来啊!”
  身形一晃,已向内洞扑去。
  进了洞壁,小青早已立在左面石壁前,同时向两人嘻嘻直笑,展雄飞一看那石壁虽然是石块砌成,却没有出路痕迹,心下好生疑惑?
  忽然,小青腾身一跃,窜起丈许高,拉着壁顶一只铁环,只是壁上沙沙一阵响,有两块青石,立时向后退去,现出一个方门。
  小青飘身落地,向两人一招手,电闪扑入。
  云瑛绽颜一笑,道:“哟,原来这儿果有出路。”
  展雄飞生怕洞中另有机关,忙喊道:“小兄弟,可别大意!”
  话声才落,只听小青声音由洞中传来,道:“别怕啊,跟我来准不会错就是!”
  云瑛回眸一笑,拉着展雄飞直向洞中走去,只觉那个穴弯弯曲曲,约有顿饭工夫,才听涛声盈耳,已听小青一声欢呼道:“哟,原来这出口是湖岸呀!”
  两人赶紧几步,已然出了洞口,抬眼一看,眼前是太湖万顷烟波,罩在蒙蒙月色下,远处渔火闪烁,景致迷人,回头向上看去,洞口竟在百仞高崖之下,四周一片岑寂。
  展雄飞吁了一口气,道:“云妹,不知师傅可曾离开此岛?”
  云瑛道:“我们还是设法先走吧,师傅他总有办法离开的,要是我们留在岛上,他老人家纵算能走,为了我们,也不会走了,是不是?何况,你功力未复,留此何益?”
  展雄飞想了一想,觉得云瑛说得有理。那小青已在旁嘻嘻笑道:“怎么着?可没骗你们呀!”
  云瑛正向湖岸打量,放眼处并无渡船,一听小青说话,心想:“这鬼精灵准有办法!”
  忙道:“喂,出来了有什么用,我们怎么渡湖呀!”
  小青眨了眨眼珠,回头向湖上瞥了一眼,忽又嘻嘻笑道:“耍渡湖么?容易得很,只是你仍得喊我一声小哥哥!”
  云瑛呸了一声,叱道:“小鬼,看我不撕你的嘴!”
  小青扮了个鬼脸,道:“啊哟!你真不讲理,带你们出来,仍这样凶,好!我才不管你们啦!我找爷爷去!”
  说罢,身形一晃,似一缕青烟般,已向屋顶扑来。
  小青身形才杳,云瑛正想拉着展雄飞顺着崖脚走去,忽听崖顶有人冷哼一声,道:“果然这儿另有出路,若非湘儿想起,煮熟的鸭子反被飞了!”
  展雄飞骇了一跳,忙一把拉紧云瑛,闪退入洞,洞外早又是声狂笑,只听小青一声惊呼,跟着轰隆隆连声,似是小青已被震落崖下,而且挟杂着不少碎石下落。
  云瑛早已听出,这声音正是铁铃,虽是骇得花容失色,但展雄飞功力未复,明知不是铁铃对手,但此时只有硬着头皮,想去横身挡着洞口。
  展雄飞那肯让她前去冒险,拉着云瑛胳膊,猛退数步,身形未稳,陡地眼前一暗,忽然眼前伸手不见五指,这一惊非同小可,偏是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似是狂飙挟沙石,直向洞中扑来,灌了两人满口满鼻。
  虽明知洞口堵塞,再无出洞之路,但此时两人只有怔怔站着份儿,停了一阵,沙石坠落之声已停,洞外娄南湘呵呵笑声仍隐隐传来,道:“师祖,你这法儿妙得紧,两面洞口一封,等于替他们寻一个宽畅墓穴。”
  铁铃哈哈笑道:“三指神驼是有名难缠人物,你尚不知,他剑术上造诣更是惊人,那柄剑落入他手中,便如虎添翼,要制伏他,可得多费手脚,现在…… 哈哈!等个十天半月,我们再开洞取剑,叫他抱剑而死,死得瞑目!”
  只听娄南湘冷冷笑道:“师祖,这柄镯镂剑与这驼子有渊源么?”
  铁铃道:“怎地没有渊源?你知道这驼子真正是何人?”
  娄南湘道:“是谁啊?”
  铁铃道:“他便是黄山三剑的师傅,当年称作剑王,在黄山竞技,掌力输在万花娘子手上,愤为自削两指,掷剑而去,以后便不再使剑,专在指掌上用功夫,那三指神驼之名,是以后取的!”
  洞外的娄南湘惊得“啊”了一声。
  洞内的云瑛,心中也啊了一声,心说:“原来那驼子是父亲的师傅呀,无怪他问起爹爹了!”
  展雄飞这才知道三指神驼的真正出身,但想不到却与自己同埋石洞之中,那位小青儿不幸又遭铁铃掌劈,料必凶多吉少了。
  停了一阵,洞口声音寂然,料想铁铃等人已走,云瑛轻轻附在展雄飞耳边道:“你别动啊!我们虽然被封闭洞中,但却不必戒备了,你正好调息运功,恢复功力,等我去试试,看看能不能设法出去!”
  展雄飞忙拉着云瑛道:“师妹,你也憩息吧,别忙在一时,此时他们绝不会走,等我调息试试,若然功力能复,再合我们两人之力,总可有出去之法。”
  云瑛对展雄飞当真百依百顺,点头应了,便在他身边坐下,一双秀目,呆呆向展雄飞看着。
  约莫过一个时辰,展雄飞双臂一伸,骨节一阵爆响,云瑛惊喜的问道:“功力恢复了么?”
  展雄飞点头道:“不但功力已复,好像还比前大有进境呢?”
  云瑛喜得心花怒放,道:“那么我们快去试试,把那些石头推开。”
  两人连忙站起,走到洞口一看,虽是上面洞口,仍现出一线天光,正因那一线天光,已看出那封着洞口的大石约有一两丈方圆,看来何只数千斤。
  展雄飞那敢怠慢,霍地一挫腰,劲惯双臂,双掌平胸一推。
  这双掌之力何止千斤,那知掌力出到石上,那大石竟未动得丝毫,反而被这反震之力,将他震得立脚不稳,脚下踉跄,退了数步,方才拿桩站稳。
  云瑛忙上前将他扶着,关切的问道:“别太用力啊,你伤势才好!”
  展雄飞苦笑了一下、霍地猛向前一窜,挫腰,圈臂,呼地一声,又推出一掌。
  这一掌,他用尽全身真力,那知除了击得碎石纷飞之外,地下也微微一震,但那大石仍是丝毫未动,展雄飞再又被那反震之力,震得踉跄后退。
  展雄飞用尽全身之力,仍然是徒劳无功,因是伤势初愈,不但头角见汗,而且有些气喘。
  云瑛看得好生心痛,忙又将他扶着,道:“算啦!别推了,先休息会儿吧!我们死在一起,也不是一件坏事!”
  显然云瑛宁肯死,也怕展雄飞太辛苦。
  正在此时,忽听身后有声音低低说道:“别忙着出去,铁铃还守在外面呢?”
  两人同时一惊,乍回头。不知何时,身后立着一个宫装少女,手拈桃花,含笑嫣然。
  那宫装少女笑了一笑,道:“别怕啊,我是来救你们的!”
  云瑛忙问道:“姐姐是谁?”
  宫装少女尚未答话,展雄飞忽然想起,忙道:“姐姐可是天池圣女门下?”
  宫装少女点头道:“展少侠倒还记得!”
  云瑛一听是天池圣女门下,早扑上前去,道:“姐姐,圣女她老人家在何处?快带我去拜见吧!”
  宫装少女捻眉一笑,道:“圣女在每一个虔诚而行为正直人的心中,姑娘会有缘份的!”
  云瑛不信的问道:“真的吗?”
  宫装少女笑道:“真的啊,我不会骗你!”
  展雄飞又道:“姐姐,你能将三指神驼在前洞救出么?”
  宫装少女点头道:“等一会儿,我自然接引你们出洞,憩着吧!”
  话声才落,香风飘渺,宫装少女突又不见了,竟不知她是如何走的,
  云瑛想不到自己梦寐希求的事,竟在这危急之时发现,喜孜孜的向展雄飞道:“师兄,要是我能拜在天池圣女门下乡好!”
  展雄飞也替她高兴,道:“适才她不是说么?师妹会有缘份的,我看这时间不会太远!”
  那知云瑛眼珠儿转了一转,突又说道:“不,要找她老人家,要我跟她回天池,那我就不拜在她的门下了!”
  展雄飞不明用意的问道:“那为什么啊!”
  云瑛脸上微红道:“因为……因为你不能去!”
  展雄飞万没料到自己在师妹心中的比重,竟比她梦寐希求的天池圣女还重,不由点头道:“师妹,奇缘难求,若圣女要你随往天池,我会等的,三年两年后,我们不是又可相见了么?”
  云瑛低头沉思一阵,道:“嗯,你说得对,可是……可是……”
  展雄飞知她有点不放心,忙笑道:“难道师妹还信不过为兄?”
  云瑛赧笑一笑道:“我倒相信得过你,可是,我不放心那些料缠你的人!”
  展雄飞笑了一笑道:“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小兄心如金石,你放心好了!”
  云瑛噗嗤一笑,早偎在展雄飞身上,两人竟忘了身在险地,情深意蜜相偎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眼前一亮,那堵着洞口的大石,忽然移开了尺许,洞口有人低声道:“快出来啊,船已与你们预备好了!”
  两人连忙立起,同时飞掠而出。
  出得洞口,已是月落西峰,只见前面一个仙袂飘飘的身影,冉冉向前飞去,似在与二人引路。
  那里是人?是轻烟在飞,在飘逸,云瑛看得呆了,怔怔的望着那飘渺身影出神,心中不由向往天池的神奇身法,暗自一拉展雄飞衣袖,低低说道:“看,多么美啊!”
  展雄飞笑道:“我们快去吧,只怕师傅也在船上等候了!”
  两人飞掠而起,直向那飘飘身影追去,转过崖脚,果然几株桃树之下,停靠着一艘渔舟,月光轻轻抚着湖面,船上静悄悄的似无一人。
  只见那身影飘落船头,迎月而立,这才看清,果然是适才洞中那位仙妹。
  两人紧赶了数步,距那渔舟尚有数尺,忽听峰顶之上,一声厉啸,数条身影,电射而下。
  展雄飞霍地一惊,只听那宫装少女嫣然笑道:“两位上船吧,有我啦!”
  说话之间,淡烟薄雾般身影,随风而起,直向那数条身影迎去。
  展雄飞忙一拉云瑛,飞落船上,身形才稳,岸上已传来三指神驼声音,笑道:“老铁,你倒追得真快!”
  只听铁铃狂笑道:“鬼驼子,我要让你逃出此岛,便不算三铃中人!”
  左面桃树下却响起天籁禅师声音,道:“呸,不知羞,驼子,别放过这魔崽子!”
  展雄飞回头一看,师傅正与三指神驼并肩立在岸上,那铁铃身后,跟着的正是娄南湘、邝灵溪两人。
  那铁铃须发怒张,看来已是怒极,双袖一拂,一排凌厉无俦劲风拂来。
  三指神驼和天籁禅师与他相近咫尺竟纹风不动,安闲无事的哈哈大笑道:“老铃,你还狂什么?有本事你尽量使出来吧!”
  铁铃一袖拂出,两人并未闪避,连衣角也未飘起,心中大吃一惊,双掌猛力一举,狂笑扑出。
  那知身形才起,蓦然疾向后退,一脸惊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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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6 10:55: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三章 墓中传技

  且说铁铃一袖拂出,那三指神驼和天籁禅师,静立不动,衣角也未见飞起。
  铁铃是何等人物,武功造诣,武林中闻名丧胆,谁能当得起他这一拂,但今夜,居然竟连人家衣角也未飘起,何殊是丢人现眼,心中虽是吃惊,却又更是狂怒,大喝一声,双掌猛力一举,狂笑扑出。
  那知身形才起,那湖岸突然飘来一阵微风,微风中淡淡的夹着花香之味,那微风才一近身,铁铃陡觉身子一震,全身劲道顿失,扑起半空的身形,竟突地向下一沉。
  这可是铁铃一生从没有过的事,身形落地,一双精光四射的怪眼,向四下乱瞧。
  只听那天籁禅师一声哈哈道:“驼子,你看怎么着,原来老铁也是银样镴枪头,虚有其名呀?”
  三指神驼也哈哈笑道:“和尚,这叫做纸老虎骇人,原来三铃中人,也不过如此?”
  两人一拉一唱,可把个铁铃气得虎目圆睁,怪啸一声,身形猛又扑起。
  那知身形才动,又是一阵微风飘来,阵阵花香,立将他正要扑起的身形制住。
  铁铃突然一声狂笑,向湖岸一棵高大桃树一指道:“我道谁在作怪?原来树上隐有高人,既然瞧得起我铁铃,何必藏头露尾?”
  原来铁铃这头本是虚晃身形,却暗中留意那消逝劲力的微风来自何处?果然被他看出,微风起自树间。
  喝声才罢,突然树上有如天香飘渺,飞起一阵桃花瓣,活像一些粉蝶,纷飞而下。
  铁铃陡又狂笑,道:“我道是何人,原来是万花娘子,好啊,你是存心跟我们三铃过不去,既然来了,倒藏藏躲躲的不愿见人。”
  天籁禅师陡又哈哈笑道:“驼子,这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要是让一朵花知道,可得笑掉大牙,枉自称尊武林,连人家路道也摸不清?”
  三指神驼应声笑道:“是啊,老铁,我还是劝你们回去的好,别再到江湖上来丢人现眼,你看看,那是万花娘子么?”
  铁铃因知万花娘子习有飞花传力的功夫,故适才一见花瓣纷飞,便误认为是万花娘子了,等到两人一笑语,才又觉得不对,万花娘子虽能飞花传力,但绝不能在柔和中传出至大至刚的劲力,这种寓柔于刚,消逝别人劲力于无形的功夫,分明是佛门禅功,与那万花传力的功力,迥然不同。
  铁铃忽然心中一震,心说:“难道真个天池圣女已来吴中?”
  心念才动,果见树上绿叶间,现出一个拈花少女,含笑嫣然,背月而立,圣像庄严已极。
  饶他铁铃一生杀人无算,此时突然尘念顿消,灵台一片空白,垂首而立,忘去身外一切!
  铁铃如此,娄南湘如何不是,痴痴迷迷,入了物我两忘之境。
  邝灵溪因是善念未泯,神智尚清,心知天池圣女,乃是仙凡中人,忙躬身而立,不敢仰面。
  等到铁铃由沉迷中清醒过来,湖畔那天籁禅师和三指神驼影子,远处,湖面上,一叶孤舟,浮光泛影而去。
  湖风习习,碎月摇波,此时展雄飞和云瑛那只小舟,已随风漂至湖心,回头望去,适才那岸边,已再不闻铁铃厉啸之声,心知恩师等和铁铃一场恶斗,已被天池圣女门下解化,他们必然另有舟楫渡湖,用不着担心了。
  那云瑛掠了掠夜风拂乱的秀发,秀目中现出愕然不解的神色问道:“师兄,我们这船儿真奇怪,怎地桨未摇,橹未动,便会突然漂离湖岸呢?”
  展雄飞望着这幼稚的师妹笑了一笑,道:“师妹,连这个也不懂吗?想是圣女门下,要我们早早离开险地,故施展佛门禅功,将我们送离湖岸的!”
  云瑛仍是不解的问道:“禅功?那功夫竟这么奇特么?听师傅说:内功真力到了上乘之境,以内力催舟,或拂袖成风,使船儿飘出倒是有的,但她并不在这船上呀?”
  展雄飞点头道:“禅功乃天池无上心法,能以意克敌,当然便能以意催舟,意念之间,万物无不可支使,圣女她老人家,已是仙凡中人,禅功神通,已至化境,许多人所不能者,在她老人家意念之间,是无所不能的。”
  云瑛伸了一下舌头,又问道:“这么说来,她便是天下无难事了,既然如此,武林中这许多无恶不作魔头,只要她意念一动,便可除去,又何必多费手脚呢?”
  展雄飞道:“这就是佛门‘因’、‘果’、‘劫’三个字的道理了,由因而果,由果而又生劫,劫有定数,人、时、地、物,丝毫不爽,圣女宅心慈悲,一生以解化为目的,若天下恶人她都要去杀,一则杀不胜杀,再则也违背了佛门慈悲之旨,何况佛渡有缘人,但不经劫运,便无法分出人性善恶,与何人有缘,何人无缘,据我猜测,她老人家此番莅临吴中,便是在这场浩劫中,一在求解化这场恩怨,二在选渡有缘人,适才那门下不是说得妹便是有缘人么?”
  云瑛“啊”了一声,恍然大悟,喜孜孜说道:“那么师兄你呢?难道你就无缘?”
  展雄飞笑了一笑,道:“有缘无缘,那是不可强求的,而且各人遇合不同,又焉知我没有另外遇合呢?”
  此时月到中天,份外光明,湖中银鳞片片,清风拂面,尘俗之气顿清。
  那云瑛仰首看看天上月华,凝眸不语,月光轻轻抚在秀丽面庞上,更显得圣洁无伦。
  良久,才听她微叹了一声,道:“人生百年,似白驹过隙,何苦仇怨牵连,永无止境,我们若能长伴这湖上风月,隐迹烟波,泛宅浮舟,多逍遥自在啊!”
  两人被湖上烟波明月所感染,早将适才在孤岛上的惊险,忘得干干净净,不知不觉,船已靠岸。
  展雄飞抬头一看,立时吃了一惊,心说:“一时忘了,船竟靠到穹窿山下来了,这儿现在是云台派巢穴之地,若然岸上有人,便又得费一番手脚了。”
  那云瑛天真未泯,早已飞身上岸,大声喊道:“师兄,快上岸啊,咱们回寒山寺去!”
  展雄飞本想制止她张声,那还来得及,果然,云瑛语音才落,那湖岸树林中,突然传出一声嘿笑,接着射出一点寒星,快如电射,直向云瑛背上射来。
  展雄飞大吃一惊,口中大呼:“师妹小心!”
  身如大鹏展翼,振臂向岸上扑去。
  云瑛闻声知警,娇叱一声,纤腰一扭,滑开数步,扭身时剑已出鞘,捷如飞燕,已当先向林中扑去。
  展雄飞生怕云瑛遇险,脚才点岸,人已疾追而上,等他扑到林边,那云瑛身形,早已穿出眼前矮林。
  两人相距约有十来丈远,因是身在敌巢,展雄飞不便高声喝止,生怕将三铃中人引来,只在猛展轻功,向前追去。
  穿过矮林,前面便是一道土岗,只见云瑛身形,在那岗上一闪,又追入一片林中。
  展雄飞好生着急,心说:“你怎地不知死活,这是什么地方?”
  忙又飞扑而上,等到扑到岗上,那还有云瑛的影子。
  极目看去,树影扶疏,枝叶萧萧,山寂林深,已不知云瑛去处。
  忽然,他瞥见前面山岭下,隐隐有人影晃动,只是身形被树影掩没,无法看出是否云瑛?
  展雄飞此时那有考虑的余地,云瑛孤身深入,若然遇上强敌,岂不是才离虎穴,又入虎口,当下将轻功施展到极限,疾奔追去。
  扑到山脚,仍又不见云瑛身影,心中大吃一惊,侧耳一听,不但听不出叱咤之声,连奔行之声,也听不出半点。
  心下不免生起疑来,心说:“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吗?”
  但已然到了山脚,只得仍向山上扑去,几个起落,便到了山顶,抬眼一看,看山顶之上,竟是一个坟墓,四周环植松柏,寂静无人。
  他向四周看去,何尝有云瑛的影子来,心下大是惊奇,心说:“怎么脚跟脚的追,竟会把人追丢了,难道师妹已中人家的道儿?”
  心下正在狐疑,忽然,他听到一个小的叹息声音,那声音不是由远方传来,而是近在咫尺。
  展雄飞心中大奇,霍地一旋身,想查出声之处,他双目搜索了一片,静寂的坟墓周围,却不见外人,但见芳草萋萋,虫声盈耳,不知声从何来?
  他此时那心情去仔细搜寻这怪声,仍惦念着云瑛安危,正要掠身离去,那叹息之声,竟又在耳边响起,这次听得真而又真,并非错觉,恍如声自墓后传出。
  展雄飞微微一怔,心说:“难道有人负了伤,躺在那墓后么?”
  忙又停下身来,向那墓后走去,那知他绕着坟墓走了一圈,却又并无一人。
  这一来,心下可就奇了,心说:“这就怪了,分明有人在叹息,怎又不见人迹呢?”
  静立一会,再未听到声息,人又再次掠起,想去追寻云瑛,那知才一个起落,忽又听那声音道:“少年人,你回来!”
  展雄飞骇然一惊,不由毛发悚立,双掌暗凝真力,回身喝道:“你是谁?”
  那声音顿又寂然,凝目看去,墓台依旧,冷月清凄,不知说话之人,隐身何处?
  展雄飞突然一震,心说:“难道世间真有鬼?”
  他侧耳静听一会,却又毫无声息,又厉声喝道:“适才说话的人是谁?”
  连说数声,无人答应,他冷笑一下,昂然向墓前走去。
  借着月光向那墓碑上看去,不看犹可,等他看清墓碑上字迹,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那墓碑上刻的,不是死者姓名,而是刻着奇人之墓四个大字。
  “奇人之墓!”
  他心中默念了一次,忽然,他想起那贞娘墓来,心说:“难道这儿也是娄南湘的一处秘密巢穴?”
  但他仔细检查一遍,墓碑墓台附近,又毫无破绽可寻。
  他冷笑一声,回身又走,但双耳却凝神后听,果然才走得数步,那声音又道:“少年人,你奇怪这碑文?”
  展雄飞猛打一个寒噤,这次他已听清,声音果然是由墓中传出来的,但对他似无恶意。
  一察出声由墓中传出,他反而镇定了,冷笑道:“是那位朋友在墓中说话,我展雄飞可不是怕人装神弄鬼的人。”
  这次墓中人却接口说道:“少年人,你错了,你便是我的有缘人!”
  展雄飞可就奇了,心说:“适才在舟中,还在谈人生各有遇合,怎的这墓中人,会与我有缘?”
  墓中人又道:“少年人,你不信么?我适才看你的轻身功夫,已知武学已有根底,但那是肤浅的,你想要学一点武林绝学么?”
  展雄飞越听越奇,这墓中人说得十分真切,并不像在开自己玩笑,更无恶意,忙又问道:“阁下何人?”
  墓中人道:“那墓碑上不是告诉了你么?”
  “奇人?”展雄飞问。
  “嗯,从前武林中人曾经这样称呼过我!”
  展雄飞静静的想了一会,自己在武林中不曾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连恩师都未曾提及过!
  墓中人又道:“你不曾听说过么?”
  展雄飞爽直地应道:“不错,在下末学后辈,不曾听过这别致的雅号!”
  墓中人叹了口气,道:“那是当然,我闯荡江湖之时,半杖、三铃、一朵花,全没成名,所以你不会知道。”
  展雄飞心中一怔,暗忖:“这般说来,这墓中人竟是武林中三代以上之人了,三代?那不是两三百年么?”
  墓中人见他不说话,又道:“你不信么?”
  展雄飞生性爽直,又道:“不是不信,而是有点奇怪,一个人在墓穴中,能活两三百年么?”
  墓中人突然笑了一声,道:“信不信由你,只问你想不想学武林绝学,假若想学,我便传你两套功夫,学会了,什么三铃一朵花,呸,不堪一击!”
  展雄飞心中暗笑,心说:“你别冤我!”笑道:“朋友,别开玩笑了,若你真是武林前辈,何不现身相见!”
  墓中突又静止无声,展雄飞冷笑一声,心说:“我何必在此担延时间,还是先去追寻师妹吧,等找到了她,再来看看这是谁玩的鬼把戏。”
  心中恁地一想,回身走下墓台!
  刚步下石阶,墓中入声音又响起道:“少年人,你失此良机,不觉得可惜?”
  展雄飞回身笑了一笑,又道:“你先说说看,是什么武林绝学?”
  墓中人道:“我传你一种步法,和一路剑法可好?”
  展雄飞此时将信将疑,心说:“这真是怪事,从没听说有人躲在坟墓中传人武功的!”
  但口中却说道:“什么步法,什么剑法呢?”
  墓中人道:“我先传你大衍神步,你读过河图么?”
  展雄飞心中一动,心说:“不错,大衍神步,暗合八卦,正是出自河图,当年曾听恩师说过,确为武林绝学,神奇莫测,在武林中失传已久,若有人习得,确能独步武林。据说,施展开来,如风如影,可幻形灭形,随心所欲。”
  此时他不由有些信了,又问道:“那么剑法呢?”
  墓中人道:“你可想学三爻剑法?”
  展维飞突然想起:“三爻剑法,听恩师说,当年曾有一位风尘异人称为三爻剑客,会使一套三爻剑法,算起辈份,正与天池圣女同时,只是天池圣女在天池静修,而他却住在墓中么?”
  展雄飞此时不得不躬身一揖道:“难道老前辈是当年的三爻剑客?”
  墓中人叹口气道:“不,不是。三爻剑客死了多年了,我是偷学来的,因为你有这缘份,所以传给你。”
  展雄飞心想,这墓中人不是另有用意,可能真是当年的三爻剑客也不一定,只是他因何住在墓中,而又活了两三百年不死,心中甚是不解?
  墓中人又问道:“你想学么?”
  展雄飞心想:“武林中奇异遇合,历代皆有,宁可信其有,别当面错过良机。”
  但又甚是不放心云瑛,忙又说道:“晚辈自然想学,但师妹不知去向,此地又是三铃现在住处,晚辈想去将师妹寻着再来敬领教益。”
  墓中人笑了一声,道:“她有她的遇合,你担心什么?”
  展雄飞心中一动,问道:“老前辈是说,天池圣女门下,会接引她前去?”
  墓中人嗯了一声,道:“她是天池圣女有缘人,谁还敢动她一根毫毛。”
  展雄飞一想,不由大为放心,适才在湖对岸,曾亲耳听见,料不会假,说道:“既然如此,老前辈请现身指教吧!”
  墓中人叹口气道:“少年人,我就在墓中传你不行么?百多年来,我从不以面目示人,少年人,你看这月明之夕,波光月影,多么柔和肃穆,为什么要使良辰美景减色呢?”
  展雄飞暗忖:“是了,必是这位异人,生成一副可憎面孔,要不?就是曾遭惨变,狰狞的怕人!”
  只听墓中人又道:“记清了,我先传你大衍神步秘诀!”
  说完,只听他说了一遍,展雄飞天资聪慧,武学又得天籁禅师真传,甚有根底,默记一遍,心中已融会贯通。
  又听他说道:“现在你照着口诀演练吧,若是错了,我再告诉你!”
  展雄飞果然照着口诀演练起来,初时尚觉平淡,数遍过后,忽然觉出神妙来,心中又惊又喜,心说:“这大衍神步,当真神妙莫测,世间上竟会有这种神妙步法?”
  原来展雄飞展开大衍神步后,身子忽然轻飘起来,有如一片落花,形影在东,身却在西,形影在前,其实在后,居然已能身形相分,而且慢慢的,身形一动,地上似有数十个影子在晃动。
  墓中人又说了一声,道:“少年人,你觉得奇妙了吧,这还是初学乍练,若你演练纯熟,将来在十丈方圆以内,可以意到身前,若是刻苦练去,更可快到形影消逝的地步,有人认为世上相传的隐身术是无稽之谈,其实这大衍神步,便说它是隐身术也何尝不可!”
  展雄飞突然想起碧月的神奇身法来,心说:“是了,那碧月必是也传了天池的神奇步法,才捷逾鬼魅,连娄南湘那等武功,竟疑神疑鬼起来!”
  当下心中好生欢喜,墓中人又说:“少年人,我没骗你吧!”
  展雄飞躬身道:“先前不知老前辈真心成全,请莫见怪!”
  墓中人又道:“现在我要传你三爻剑法了,少年人,你学的可是佛门慧剑路子?”
  展雄飞躬身应道:“是的,老前辈。”
  墓中人又道:“慧剑斩形,功力不够的人使来,甚难发挥出慧剑威力,我这三爻剑法却不同,奇在‘快’和‘变’两个字,虽是一只剑,何殊是无数柄剑在与人对敌,你懂么?”
  展雄飞应道:“弟子敬领教益。”
  墓中人道:“三变而成爻,三爻即为九变,九爻而成神数,剑术讲求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眼与剑合,剑与步合,步与身合,六合俱备,八卦乃成,少年人,你有剑么?”
  此时展雄飞身边并未带剑,忙道:“弟子折枝为剑吧!”
  说时,微一晃身,已自身旁折下一枝松枝,拿在手中。
  墓中人道:“那也成,剑术到了登峰造极阶段,长草树枝,全是利器,好,开始吧!”
  那墓中人说罢,便一招一式的指点下去,三爻剑共仅九招,展雄飞一学便会。
  墓中人见他演练了几遍,问道:“少年人,你觉得平凡么?别小视这路剑法,你因六合未备,八卦不成,所以还觉不出三爻剑神奇来,只要勤练下去,卦势一成,威力即增,现今武林中,不会有人能在你剑下,走完这九招的,若然配合我适才教你的大衍神步施展,威力更非同凡响。”
  说完,顿了一顿,又道:“少年人,天快亮了,你该走了,勤练精研,是学武人的秘诀,再见了!”
  展雄飞突然改口喊了一声:“师傅!”
  墓中人却说道:“少年人,我不配!”
  展雄飞忙跪下道:“一日传艺,终身是师,弟子虽有业师,但他老人家素来不重视这些武林规矩,务请你老人家将姓氏名讳赐告,更请现身一见,使弟子终身感念,同时也好禀报家师!”
  那墓中人叹了一口气道:“少年人,我没有名讳,你就称我做墓中人吧,我更不能见你,因为……”
  展雄飞静静等了一会,不见他说下去,但从语气中听来,墓中人似是心中有无限恨事,而且不愿将身世告人。
  忙又道:“你老人家为何墓居?为何不敢见人?难道不能对弟子说出么?若然有甚差遣,弟子是万死不辞!”
  停了许久,才听墓中人幽幽叹口气道:“少年人,你资质过人,心地也正直良善,百多年来,我便孤寂地等在这墓中,目的便是要等一个有缘人,传授精研一生的武学,免得随我埋入地下,与荒烟蔓草同消灭,而今我心愿了啦,还有何求,过去那些恩、怨、情、恨、是、非、荣、辱,便已一笔勾销,你去吧,我现在虽是人,但离作鬼也不远了,别想发掘我的秘密,也别想见我,更不准私自探我这墓穴,你能作到么?”
  展雄飞只得应了一声。
  那墓中人又叹道:“人生在世谁无死?何必萦回往事中!”
  说吧,声音随即寂然。
  展雄飞静待一阵,再未听见墓中人声息,心知自己请求也是白费,但他想这位奇人,必然是满腔恨事,有难言之隐,只要自己留心查访,不难访出端倪。
  只得立起身来,仰头看去,天已微明,晨风簌簌吹来,他恍如作了一场大梦,借曦微晨光看去,墓碑上藓苔汇汇,藤蔓丛生,果然是座古墓。
  他也微微叹了一口气,心说:“一人生死算不得什么?但像他老人家活生生的自居墓中不愿见人,一代奇人,落得如此下场,令人心痛!”
  他又向墓台展拜下去,口中说道:“师傅,你老人家必有不可告人隐恨,徒儿将来必要追查明白,若然是仇家陷害你到如此地步,必定为你老人家报仇!”
  说罢起身,依依的看了墓台几眼,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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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6 10:55: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四章 尔虞我诈

  晨光熹微,太湖上好像罩着一层柔软的粉红色的轻纱,林鸟翔鸣,大地一片宁静。
  展雄飞怀着梦一样的心情,恋恋的离开那座古墓,他有多少怀疑,也有多少猜测,然而,始终想不出一个肯定答案来。
  他觉得自己所遇之事,是难以令人相信的,但又是那么千真万确,“大衍神步”、“三爻剑法”,确是武林两种绝学,武林中人,谁不想习得能傲视武林的奇异之学呢?
  有人想梦寐求之,强取豪夺,像为了一部血经,娄南湘不借冒天下之大不韪,满手血腥的去抢取,目的也无非是想从血经上去学习武学奇功,但是,自己却在无意中遇上这么一个异人,连姓名也不知,便将这种绝学传给自己,这不是令人匪夷所思么?
  他迷惘着,沿着穹窿山向东绕去,想绕过山麓东面,便可迳返苏州城。
  走出不过半里,忽然左山林中,有人噗嗤一笑,笑声清脆,展雄飞霍然一惊,不期然展出适才所学“大衍神步”,双肩微动,闪身一堆大石之后。
  随着笑声,却见林中漫步走出两人,展雄飞心中一惊,暗忖:“她们怎会搞在一起的?
  原来前面走着散花道姑,发髻蓬松,衣衫不整,后面跟着娄南湘,口角噙着他那惯有的迷人微笑。
  只听那散花道姑道:“还不是你高傲,眼睛看不起人,所以我才……”
  娄南湘爽朗的笑了一声,道:“你当初来意,我便一目了然,还不是为这部血经,所以我不得不防着你!”
  那散花道姑回头飞了一个媚笑,道:“那么,现在你又为什么不防了呢?”
  娄南湘迷人的笑了一下,道:“现在是我们应该合作的时候了,像适才那样,才能使我们双方都满足!”
  散花道姑呸了一声,道:“你这人真是,怎会将正经事,比成那些事!真不害臊?”
  娄南湘耸耸双肩,冷笑了一下,道:“我说的可是正经话,现在只有我们合作,那一部血经才能合璧,我知道那夜在寒山寺,我得了人,你却得了经!”。
  展雄飞心中震了一下,昨日在云台庄,因为忙着救人,却将那血经之事忘了,敢情血经却被这骚狐窃去。
  散花道姑睨了他一眼,笑道:“哟,你真了不起,怎会知道我得了那半部血经?”
  娄南湘微笑了一下,道:“我当然知道,先前我没料到她会将血经随身携带,故一大意,未曾留心,后来想返回去寻觅时,却见你从那秘道口飞出,我本意出手拦截你,可是……”
  散花道姑抿嘴一笑,道:“怕我师祖,是不是?”
  娄南湘诡笑了一下,道:“那时你师祖正与那小子在说话,固然是因为她在附近,但主要原因,还是不让那小子知道,血经是被你得去!”
  “那为什么呢?”散花道姑一面整理衣衫,一面向前走着说。
  娄南湘耸耸双肩道:“这还有什么不明白,我是要那小子上当,以为人和经全被我劫走,必然会到我云台庄来救人夺经,那是一只香饵,钓它几条大鱼。”
  “钓着没有呢?”散花道姑问。
  娄南湘脸上红了一下,道:“鱼儿是来了,可是遇上一件奇怪的事,啊,我忘了问你,那碧月听说是你逼她投河死的,对不对?”
  一提到碧月,散花道姑面现余悸,四下瞥了一眼,道:“投河是我亲自看见,但死没死却不知道,怎么啦,会突然提到她?”
  娄南湘叹口气道:“说来怪事,就是那小子来救人时,突然碧月在我那楼中现身,形如鬼魅,身法快得出奇,她的武功,是我义母亲传,我当然知道得最清楚,但竟将我缠着无法脱身,让那小子将人救跑了。”
  散花道姑忽然打了一个寒噤,道:“后来呢?”
  娄南湘道:“等那小子走后,她又突然不知去向,我不相信世间会有鬼魂,们她的轻功功夫,也不该在几天中,便进步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呀?”
  散花道姑皱着眉头想了一阵,点头道:“原来你也遇上,我也为这事有些费解,要说是轻身功夫,真有些令人不相信。”
  娄南湘睁大着眼问道:“你是说那鬼魂?”
  散花道姑摇头道:“我和你杀过多少人,为什么过去从没见过鬼魂现身呢?”
  展雄飞听得心中暗笑,心说:“谁叫你们满手血腥,所以才疑神疑鬼,难道连轻功武术,是学无止境的道理也不懂?”
  娄南湘道:“我也是如此想,昕以我昨日已派人沿河去找尸首去了,要是她真死了,应该寻着尸首才对!”
  散花道姑好像不愿多说碧月之事,媚笑道:“你因为知我得了血经,才跟我好?”
  展雄飞暗骂一声:“无耻!”
  那娄南湘却笑道:“这还不明白么,当初是为了事,只有各行其是,现在我们是合则成?不合则两败俱伤,又何必各拿着一半,大家毫无用处,而且还成仇作对?而且我们好了,凑成一部有用东西,也不致伤了两家和气,这不好么?”
  散花道姑抿嘴笑道:“你是说要我在师祖面前说私,让老一辈的也携手合作!”
  娄南湘诡笑了一下,道:“当然,所以我要先向你说明,云台开派那天,当然仍得请你们到场,只要许老前辈不伸手,将其他的人打发走了,这部血经,我愿意全部送给你!”
  散花道姑大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信的问道:“送我?”
  娄南湘毅然点头道:“不错,这不但是我的意思,我义母和三位老人家也同意!”
  一件最困难的事,突然变得十分容易,反而令人易生疑窦,散花道姑狡诈如狐,心中却在暗中琢磨,她知道娄南湘比她还奸诈,其中定有歹毒用意。
  但散花道姑只认为娄南湘因不敢强取,却在用欺骗的工夫,想将自己得的半部血经骗去,不由暗笑一下,道:“你是说要我先将半部血经交给你,等你们云台开派之后,再全部送给我,对不对?”
  那知娄南湘却摇头道:“我们不是那意思,开派之日,你带着那半部血经前来就成了,事后我那半部再交给你。”
  散花道姑突然愕着了,不知娄南湘打的什么鬼主意,一时之间,甚是不解,
  但石堆后的展雄飞,心中却甚是明白,心想:“这娄南湘当真诡诈得紧,原来是怕她们有备,才故意与这狐狸拉拢,使她们松弛戒备,到时好一网打尽。”
  娄南湘似已看出散花道姑起疑,朗笑道:“你怀疑我的诚意?”
  散花道姑笑了一笑,道:“嗯,飞天玉虎行事素来阴阳两面,我当然有点不信?”
  娄南湘装得十分认真,道:“你要不信,那我也没法子,其实当初我和义母,倒很重视这部血经,那知三位老人家来后,从上半部经文上研究一阵,觉得血经上所载,也并非超尘绝俗得武学,在他们看来,是不值得因这没甚用得东西,与许老前辈伤和气,所以才这般决定的!”
  散花道姑“啊”了一声,真倒有些信了,媚然一笑道:“那么我走啦!明儿见啊!”说完,晃身奔去!
  散花道姑一走,娄南湘阴险的嘿笑一声,转身向山上扑去。
  展雄飞心中一动,暗想:“我何不缀着这狐狸,先将师妹的血经夺回!”
  主意一定,掠身追去。
  只见散花道姑并不是去白云庵,而是向虎丘方向奔行,此时天已大亮,路上渐渐有了行人,那散花道姑不敢再施展轻身工夫,展雄飞只有在后远远缀着,慢步跟去。
  初夏,虎丘游人如蚁,此时天虽尚早,虎丘山下,已不断涌来游人,展雄飞夹杂在游人中,遥遥缀着散花道姑,只见她直奔塔下,略一瞻望,闪身入内。
  展雄飞心想:“难道她是在等人么,但大白天,那塔中又是游人必去之所,不知她等的是何许人?”
  但他却作难了,那塔中能有多大地方,只要进去,便会被散花道姑发现,无奈,只得在一棵松树下面坐下,暗中留意塔中进出之人。
  那知坐了许久,眼看日上三竿,始终不见散花道姑出来,而且进塔的游人,又没一个似是武林人物。
  展雄飞心中大奇,暗忖:“这不怪了么?分明见她鬼鬼祟祟的走进塔去,怎地这许久工夫,仍不出来,敢情莫非她等的人,尚未前去?”
  心中正在狐疑,蓦见塔下滴溜溜奔来三匹快马,马上之人,全是风尘仆仆,似是从远道而来。
  展雄飞心中一动。
  只见三人弃鞍离蹬,步下全十分稳健,三人下马,向四周略一张望,相互望了一眼,便向塔中走去。
  展雄飞见这三人,全是粗眉横目,太阳穴坟起很高,而且从三人打扮看来,似是来自关外,心说:“是了,这三人必是散花道姑邀来的帮手,那骚狐狸等的必是这三人。”
  但明知她们在塔中商量机密之事,展雄飞却无法进入,他想:“我还是等在这儿吧,她们事情完了,总要出来,说什么今天我要将师妹半部血经夺回。”
  约莫到了午刻,三个汉子才由塔中走出,全是面色肃穆,解缰上马,疾驰而去。
  三人才走,那散花道姑便由塔中出来,眉眼之间,含着冷峻的微笑,看来,适才三人,是被她派去执行一件任务。
  展雄飞本是倚树而坐,连忙低下头去,本想等她走后,再跟踪她前去。
  那知那散花道姑,却背负着双手,向四周游人一个个的仔细打量,好像她是在提防有人在暗中窥伺她。
  展雄飞心想:“这狐狸当真作事小心,必是故意在此流连,以免有人追踪三人行纵。”
  果然,散花道姑等三人走远,才又向城中走去,展雄飞仍远远跟在后面。
  到了城门口,忽又见散花道姑不向城内走去,却斜刺里向南面行,约又走出数里,前面已是一个僻静的林子。
  散花道姑走到林边,又回头望了一眼,展雄飞早防着她突然回头,见她脚下一停,早已闪到一丛矮树之后,那散花道姑见身后无人,一闪身已钻进林子里去。
  展雄飞心想:“今天这散花道姑,鬼鬼祟祟,忙忙碌碌,不知在安排些什么?”
  微一晃身,也闪到树林边沿,见左面是一棵高大松树,枝叶密茂,微一长身,人已窜上树梢,借浓枝隐着身形向林中看去。
  那知不看犹可,这一看,可把展雄飞看得莫名其妙起来。
  原来,那散花道姑,用树枝在地上画着,画了几笔,又抬头想了一想,口中喃喃说道:“不对啊?”
  伸手将泥沙抹平再又去画,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约有半个时辰,才见她画完,展雄飞凝神一看,那地上画的竟是一个人形。
  心想:“她画这人形作什么啊?”
  见那散花道姑向地上端详一阵,点点头道:“这次大约对啦!”
  然后,她绕着人形缓缓行走,双臂骨节中,发出微微响声,她脚步慢慢加快,渐渐有如旋风一般,身上的骨节响声,也越来越响,越来越密。
  展雄飞暗暗心惊,心想:“原来她的内功,已练到如此地步,难道她是用那人形来作出手的靶子?”
  果然,只见她双臂不住的一伸一缩,每一伸缩,都是喀喇一声,蓦然,她身形突地凌空飞起,似一只蝴蝶般绕着人形飞了一圈,忽地身子一挺,潜龙升天,窜起一两丈高,跟着一折腰,头下足上,快如闪电,右手虚空向下抓了一把。
  展雄飞一看,心中顿又奇了,暗忖:“这妖狐以三十六式散花手,成名关外,怎地还会巴巴的跑到这林中来,画着人形练凌空点穴的功夫?”
  散花道姑突然落地,向那人形看了一眼,突然叹口气道:“这功夫真难练,怎的仍拿不准部位!”
  展雄飞仔细向那地上人形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散花道姑练的不是点穴功夫,而是一种爪上功法,只见那地上人形,在心脏稍偏的部位,现出五个窟窿,深有寸许。
  这一来,可大出展雄飞意外,皆因适才散花道姑隔空一抓,距地尚有数尺,竟能在坚硬的土地上,抓成深有寸许的小孔,若然是人,如何经得起?
  散花道姑向地上凝视一阵,仍又绕着人形慢慢行走,与先前一样,先慢后快,突又凌空窜起,疾升疾落,向地上抓去。
  见她反覆了数次,忽听她爽朗一声,脆笑道:“成啦!”
  展雄飞心中大骇,原来这妖狐偷偷在这林中,练的“阴风爪”一类功夫,居然被她练到六七成火候,以后若舆她对敌,可要小心了。
  心中正在想,蓦听林外奔蹄之声,疾骤而来,转眼工夫,只见先前三个大汉,疾驰而至,等到三人将马勒住,只见三匹马鞍上,另外尚各卧驮着一人。
  散花道姑冷冷向三人问道:“活靶寻来了么?”
  三人躬身答道:“寻来了。”
  散花道姑用手向林中指着三棵大树,脸上阴森的笑了一下,道:“捆上吧,时间不多了,我得赶快练!”
  三个汉子应了一声,各自回身从鞍上抱下一人,展雄飞一看,是两个男人,一个女人,全是农家打扮,人已动弹不得,似是已被三个汉子点了穴道。
  展雄飞此时心中作难起来,本来他想暗中追踪散花道姑,夺回那半部血经,如今眼见这妖狐在这林中,练这阴毒武功不说,而且还残忍的将人擒来,作喂招的活靶,自己怎能见死不救?
  但适才散花道姑的阴风爪,已练到劲穿坚土的地步,妖狐武功已是可虑,何况她身边尚有三个大汉,这些人武功也非泛泛之辈,自己一人出手,是否能救这三个农夫农妇,很难有把握。
  心中正在犹豫,三个大汉已将三人捆上树干,嗤嗤数声,已将三人胸前衣服撕破,男的还则罢了,但那农妇年龄不过三十上下,衣服撕裂,胸前现出一对又白又大的奶子。
  三个大汉全都贪婪的看了一眼,只是碍于散花道姑在旁,不好轻薄得。
  那散花道姑一脸阴森可怖的狞笑,向三个汉子道:“你们知道我练的是什么功夫么?”
  三个汉子对散花道姑,似是十分恭敬,全部一恭身,左面汉子道:“仙姑日正在练新得来的血经上武学?”
  散花道姑道:“你们猜对了,但血经是佛门典籍,我得的又残缺不全,但我却从血经上,启发出另一种武功的动机,那血经上说:‘子午凝气,气可如虹,裂金碎铁,功之上乘。’于是我想啊,我虽不能参悟上乘禅功,练出一元指、金刚指一类武功,凭着气功根底,难道不能创出另外一种武学么?所以这几天来,我暗自勤练,居然小有成就,所以要你们给我找几个人来试试,若然能得心应手,哼,那些人我全不怕啦!”
  展雄飞打了一个寒噤,这妖狐当真聪明绝顶,竟能触类旁通,闻一知十,若然让她将这种歹毒武功练成,不知又有多少白道人物,死在她手里。
  只见先前说话汉子,又说道:“明日便是云台开派,仙姑是准备抢回另外那半部血经么?”
  散花道姑冷笑道:“那种场合,还容我出手么,师傅师祖全都去参加,我么?要动手只有今夜!”
  另一个汉子道:“适才仙姑说,那娄南湘不是曾经要求与我们关外派联手么?开派之后,便将那半部血经送给我们?”
  散花道姑噗嗤一声,道:“娄南湘的话信得过么?哼,我才不上他的当呢?但那小子阴风指厉害无比,戳穴必死,所以我才虚与周旋,我知道他目前不敢对我下手,一则是顾忌我师祖,另外便是那半部血经,因为我藏在什么地方,他不知道啊!”
  先前那汉子又道:“仙姑这爪功练成,便不会怕他的阴风指啦!”
  散花道姑微笑一下,道:“我还是初学乍栋,敌他的阴风指,谈何容易,不过他日前不致对我下毒手,但……”
  她阴森的狞笑一下,又道:“无毒不丈夫,对付这等人,还跟他客气么?”
  展雄飞心中暗骂一声:“好个阴险的狐狸,早上还同人家作无耻之事,竟这般无情无义!”
  散花道姑又继续说道:“其实对付娄南湘,我仅可在他不备时下手,但那个老妖精徐素娥,和三铃却大大可虑,若不练一手毒辣功夫,杀一个娄南湘有什么用?再说除了娄南湘他们一帮,另外还有一些人啊,只要这套武功练成,便全不怕啦!”
  展雄飞一听,心知她话中所指的正是自己,心说:“妖狐!我若让你练成这种歹毒功夫,便不叫展雄飞了!”
  说时,散花道姑向三人一挥手道:“你们退出林外去吧,看着点,别让人闯进林来!”
  三个汉子应了一声,身形微动,分三方面扑出。
  活人作靶,妖狐心毒可知,展雄飞当下轻轻折断一根树枝,心说:“墓中奇人传我的‘大衍神步’,和‘三爻剑’,今天倒得试试。”
  只见散花道姑忽然低头想了一阵,突然又亲手将三人绳索给解开了,不但解绳索,连穴道也给三人拍开。
  这动作又使展雄飞不解了,心说:“你不是要将她们作活靶么?怎地又放了,难道她突然发了善心,不忍下手?”
  两个男人清醒过来,不知是怎么回事,怔怔地向散花道姑望着。
  那农妇人一清醒,突见酥胸毕露,早惊得“啊呀”一声,进忙双手护胸,回头想跑。
  散花道姑并不出声暍止,等她跑出数步,突然身形一动,人似旋风,早已落在农妇身前,扬手便向胸前抓去,
  说时迟,这不过是转念工夫,等到展雄飞要掠身去救时,农妇已一声惨叫,那散花道姑五指上射出劲风,已在农妇胸前戳了五个小孔。
  农妇身子晃了两晃,倒地死去,那两个男人,才知事情不对,“啊呀”一声,撒腿就跑。
  散花道姑冷笑一声,身形快得出奇,肩头微晃,又拦在一个农人前面。
  展雄飞先前是误认散花道姑饶恕三人,一时大意,致农妇惨死,此时那容她再下手,快如电射,已将那农人拉退丈许,向散花道姑冷笑,道:“好一个手毒心狠的出家人!”
  散花道姑一见现身的是展雄飞,将扬起的五指,轻轻放下道:“原来是你!”
  展雄飞冷笑道:“不错,正是在下,你想不到吧!”
  散花道姑双眉一挑,阴森森笑道:“我正要找你,你却来了!”
  展雄飞道:“这不好么?我这个活人,来给你喂喂招,你看不比这些无知的农人强么?”
  散花道姑脆声一笑道:“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展雄飞道:“怕死就不来了!”
  散花道姑倏地一扬手,但又突然放下道:“你何苦跟我作对,我不忍心对你下手!”
  展雄飞朗笑道:“笑话,早上还恩恩爱爱的人,转身便想要人家的性命,我们毫无瓜葛,为什么不忍心,一散花道姑脸上杀机陡现,喝问道:“原来由早上起,你便缀在我身后?”
  展雄飞道:“怎么?你怕人看见你那些丑态?”
  散花道姑怒不可遏,喝声:“你别怨我!”
  双肩微动,扬手便向展雄飞胸前抓到,五缕劲风锐啸,电射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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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6 10:58: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五章 恩爱情仇

  且说散花道姑一见是展雄飞,心中不由又起了爱慕之心,不忍突然下手,那知展雄飞一再出言刺激,只将一个散花道姑气得柳眉挑煞,银牙一咬,喝声:“你别怨我!”
  扬手射出五丝锐风,如风驰电掣般,直向展雄飞胸前抓来。
  爪未到,风先至,迅猛已极,展雄飞那敢大意,脚下一移,已展开大衍神步,散花道姑眼前一晃,竟然抓了一个空,那还有展雄飞影子。
  展雄飞与她曾数次动手过招,轻身功夫,不见得比她散花道姑高明,人影一晃便突然不见,实是大出意外,错步旋身,四下扫了一眼,竟不知展雄飞跑到那里去了。不由口中“咦”了一声,
  却听展雄飞的声音,在左面一棵大树后面说道:“我在这里呢?你看我这个活靶,可比他们强?”
  散花道姑又气又怒,晃身扑去,只觉微风一拂,树后那有展雄飞影子。
  散花道姑侧退一步,眼观六路,竟又不知展雄飞去向,冷笑一声道:“有胆子便出来,藏藏躲躲的算什么英雄?”
  只听展雄飞长笑之声,却自一棵树上传来,道:“我这才叫真正的活靶呢?你自己不长眼睛,却说人藏藏躲躲,真不害臊!”
  正在说话,林外嗖嗖几声,飞进三条人影,正是三个汉子,愕然问道:“仙姑,怎么了?”
  散花道姑冷笑道:“有人故意在此跟我捣乱。”
  一声长笑,展雄飞已由树上落下,道:“送来给你当活靶,你倒还不承情!
  话声未落,散花道姑已气得脸上铁青,身形晃动,一爪又向他胸前抓来!
  展雄飞见她来势锐极,手中树枝一闪,直点她右臂肘心的“曲池穴”。
  岂知散花道姑竟不闪不避,冷笑一声,右爪直仲,手腕一翻,伸指便硬抓枝头。
  展雄飞是存心要戏弄她,撤枝一旋,故意将身形慢得一慢,散花道姑一声狞笑,右手改爪为抓,快如电光石火,竟向展雄飞背后抓去。
  只听嗤的一声,跟着有人一声惨叫,散花道姑大吃一惊,退步停身一看,原来是自己身边的一个汉子,已被自己抓死,倒在地上。
  展雄飞早在丈许远一棵树下笑道:“你看我这喂招的功夫如何?”
  另外两个汉子,突然一声虎吼,双双扑去。
  展雄飞手中树枝微动,左点一人的“百汇穴”,右点一人“脐门穴”,两个汉子,身子晃了两晃,倒地不起。
  散花道姑想不到相隔数日,展雄飞轻功竟然突飞猛进,叹了一口气道:“冤家,早知你这般与我作对,那夜在江边我便不救你了!”
  展雄飞听她提及那夜江边之事,心中不由又软了下来,当真那夜若非她用续命散救活自己,早已尸寒骨冷,当下伫立不动,说道:“我若非念你曾救过我性命,今夜也不容你到现在,只是你们仍不觉悟前非,练这种伤天害理的歹毒武功,我既然看见了,岂能袖手旁观,让你屠杀无辜之人?”
  散花道姑又怒道:“那你是存心跟我作对了?”
  展雄飞道:“只要你还出我师妹那半部血经,我今夜便饶你三次
  散花道姑噗嗤一笑,道:“哟,你倒说得很有把握似的,饶我三次不死?你就那么自信?”
  展雄飞道:“不信我们今天就试试,就算你这歹毒武功已练成,大约也奈何我不得呢!”
  散花道姑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道:“你适才的身法,是才练的么?”
  展雄飞平素不打谎言,说道:“跟你一样,也是初学乍练!”
  “初学?”散花道姑惊疑的问道:“武林中这种轻功,我还少见,是谁传给你的?叫什么名称?”
  展雄飞朗笑道:“告诉你也不要紧,你可听过身法中有‘大衍神步’这个名称?”
  “大衍神步”,散花道姑低低的念了两遍,突然露出惊疑神色,问道:“你师傅会这种功夫?”
  展雄飞摇头道:“不是我师傅,是一个异人传授!”
  散花道姑急疾的问道:“那人在那里?”
  展雄飞见散花道姑神色,似是知道异人出身来历,心想:“我正想探听他老人家身世,若然她知道,倒也真巧!”
  当下笑道:“你问这个是什么用意?”
  散花道姑脸上凝重的叹口气道:“他与我有些渊源,我此次入关,便是想探访他的下落!”
  展雄飞心中一动,见她眉宇之间,现出忧伤神色,必知非仇非敌,忙道:“你先说说看,你们是什么关系,要是在情在理,我自然会告诉你老人家的住处?”
  散花道姑仰天一声长叹道:“你是否已拜他为师?”
  展雄飞道:“那异人个性古怪,不要我做他的徒弟,但又传了我两套绝学。”
  “两套绝学?”散花道姑眼中突放异彩,道:“是不是还传你一套剑法?”
  “是的!”
  “三爻剑法对不对?”
  展雄飞点头道:“果然你知道他老人家!”
  散花道姑喃喃自语道:“如此说来,我们是自家人,更不能为敌了!”
  “自家人?”展雄飞有些不解,道:“你和那异人有什么渊源?说啊!”
  散花道姑叹口气道:“他……”
  突然向四下扫了一眼,似是怕有人偷听,低声道:“告诉你啊,他是我的曾祖父,由我祖父起,便留下遗言,要我们作后辈的,必要访出他老人家的生死和下落,不过,你遇上的一定不会是他老人家,可能是他的传人,因为两百多年啦,一个人那能活到那些岁数,不过只要我能找到他的传人,便会知道他老人家的消息。”
  展雄飞却奇了,心说:“像他老人家这等异人,怎地会生出散花道姑这种无耻的女人来?”
  散花道姑见他沉吟不语,忙又问道:“快说啊,传你武功的人,现在何处?”
  展雄飞想了一想,道:“他老人家吩咐过,不许我带人去见他,而且连我也不曾见过他的面!”
  散花道姑愕然看着他道:“你说你没有见过他?那么怎能传你的武功?”
  展雄飞道:“他在墓中传的!”
  “墓中?”散花道姑怔了一下,道:“他死了,怎能传你?”
  展雄飞笑了一笑道:“说来你也许不信,连我也想不透,但他老人家确是在墓中传技,不但未与我见面,连姓名也未告诉,仅要我称他墓中人。”
  散花道姑凝眸想了一阵,道:“你能带我去那坟墓么?”
  展雄飞道:“你要革面洗心,改恶向善,我便带你去!”
  散花道姑笑了一下,道:“你是不是要我还你那半部血经?”
  展雄飞点头道:“那便是你觉悟的表现,假若你能如此作,我还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散花道姑突然媚笑一下,道:“我要改过了,你肯不肯和我好!”
  展雄飞大感为难,心想:“要是她真是那异人后代,能将她从罪恶深渊中拯救出来,倒是一件好事,也算报答他老人家传我绝学的一番德意,但是这个条件,我又怎能接受?”
  当下笑道:“既是改过向善,你是出家人,应该洁身自爱,遵守三清教规,不然,那能是觉悟?”
  散花道姑眼圈儿一红,道:“我知道,你不会跟我好的,你道我真的出了家么?不过是随便穿着这身衣服罢了!!宝,我知道,你心中有个师妹,还有瑶琴和碧月,我是败柳残花,你看不起!”
  展雄飞听她说得幽幽怨怨,他是个直性人,觉得能将一个沉迷罪恶的人,从黑暗中拯救出来,可以说是一件好事,当下笑道:“只要你弃恶从善,我愿以兄妹般待你,谈到其他,不错,我展雄飞已对师妹有诺言在先,而且还是先父聘定,在下不敢背信违命。”
  散花道姑凝目看着天上飞逝的白云,忽然笑了一下,道:“好,咱们暂时不谈这个啦,那半部血经,在师傅那里,我也作不得主,只是我们以后河水不犯井水,大家避免动手,以免伤了和气,你看可好!”
  展雄飞见她执迷不悟,心中叹了口气,看了那两个骇昏在地上的农人一眼,道:“那么今天你不要他们作活靶了吧!”
  散花道姑瞥了一眼,点头道:“冲着你,我放他们啦,不过以后的事,你别管我!”
  展雄飞道:“那要看什么事了,你若是对付娄南湘那些人,我自然不管,若是行的是不义之事,只要让我碰上,那就难说了!”
  散花道姑又道:“你不是说有秘密相告么?”
  展雄飞迟疑一下,道:“明日云台开派,你们是自然要去的了,你们得小心些,铁铃安排了毒计,只怕会同归于尽!”
  散花道姑吃惊地问道:“同归于尽?”
  她又凝想了一下,道:“你是说连他们自己?”
  展雄飞朗笑一声道:“天下那有这等事,我只是说连那位云台上人。”
  说罢,转身给那两个汉子解开穴道,令其中一人,将已死的汉子抱起,缓步离去。
  展雄飞见她走后,心想:“她虽良知未泯,但情欲看得太重,只不知那墓中老前辈,可真是她的先人,若然当真,我应该拯救她才对!”
  展雄飞见那两个骇昏的农人,已慢慢醒转,这才转身走了,
  夜雾,树影鬼影,云瑛提剑疾追,转眼已奔过两座山头。
  回头一看,却不见展雄飞跟来,心中一惊,生怕展雄飞另遇强敌,连忙提着剑返扑。
  那知才两个起落,嘿笑数声,去路上突然现出四个大汉,一个笑道:“小妮子,你还想跑?”
  云瑛一见去路被阻,而且现身的是四个大汉,云瑛心切展雄飞,娇叱一声,剑走轻灵,掠身扑去。
  四个大汉,那把一个女子放在心上,为首一人大笑道:“三位暂退,等我来陪这小娘子玩几招!”
  说时,竟是用空手入白刃手法,硬夺云瑛手中宝剑。
  云瑛唰唰唰疾攻三剑,剑势连绵,竟将那汉子逼退数步。
  那汉子大话已说在先头,如今才觉出这女子剑术造诣很深,不可轻敌,狂笑一声,双掌连翻劈出。
  这汉子功力不弱,掌势如山,云瑛仗着身法灵异,一时打成平手。
  环身三个汉子一齐大笑道:“老大,手下留点情,这种娇美的娘们,毙了多可惜!”
  云瑛听他们出言轻薄,又气又羞,她出身剑术名家,又经白眉大师和天籁禅师指点佛门禅功,虽是时日太短,但也非泛泛之辈,吃亏在女儿家气力不继,又很少与人动手,数十招后,已觉娇喘吁吁,浑身香汗淋漓。
  三个大汉又在旁笑道:“小妞儿,看你还称强不?别累了,让爷们心痛!”
  云瑛连呸数声,剑势一紧,紧攻数剑。
  那汉子因见云瑛气力不继,不觉一时疏神,正在张口大笑,忽然剑光一闪,一剑当胸刺来,陡觉剑气砭肤,暗说:“不好!”身形一侧,斜掌向剑身拍去。
  云瑛早料他有此一着,娇喝一声,挫腕一挑,剑削汉子左肩,噗嗤一声,汉子左眉上,竟被剑尖划了一道血口,鲜血直向外冒。
  那汉子又羞又怒,大吼一声,双掌连劈,劲风狂啸,云瑛那还能近身递招,连连向后闪退。
  同时身边三个大汉,也数声大喝,纷纷向云瑛扑来,眼见云瑛就要遭四人毒手。
  忽然一阵微风拂过,清香四溢,四个汉子如痴如迷,纷纷退立。
  云瑛才在诧异,忽听身后有人轻声道:“姐姐,你不是想拜谒圣女么?她老人家便在前面林中。”
  云瑛回头看时,果然是晚间救自己出洞的那位姑娘,仙袂飘飘。立在林边,心中不由一喜,道:“姐姐,当真么?”
  那姑娘道:“姑娘缘份不浅呢?快随我来吧!”
  云瑛此时已忘了面前尚痴立着四个汉子,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折身走了过去。
  只见那姑娘轻抬素腕,向她招手道:“来啊!”袅袅婷婷向林中走去!
  云瑛走了数步,突然出声喊道:“姐姐,我师兄呢?我还要去找他啊!”
  那姑娘回过头来,淡淡一笑道:“他么?没事啊,明儿你会见到他的!”
  云瑛不由点点头,跟了前去。
  进入林子,陡觉四周天香飘渺,香气氤氲,眼前似是神仙境地。
  但前面那位姑娘,虽然缓步行来,云瑛竟然跟她不上,忙将轻功施展开来,但任她如何赶法,前面那姑娘,始终在数丈以外,而且并未见她改变步法。
  那树林似是十分深邃,走了许多,忽见宝光闪闪,眼前突然现出异景。
  只见紫雾迷蒙,彩霞飞舞,那雾霞中,隐隐现出一个用百花扎成的亭子,亭前立着三个仙袂飞舞的姑娘,全都拈花微笑,令人十分起敬。
  那姑娘忽然停身相待,笑道:“到啦,圣女便在亭中!”
  云瑛抬头一看,亭中果然坐着一个白衣少女,看年龄并不比四人大,但却宝像庄严,另有一种令人不敢仰视的威严。
  云瑛不由拜了下去,道:“弟子云瑛,叩见老前辈。”
  亭中的圣女微展笑颜,道:“佛渡有缘,我知你仰慕天池,所以接引你前来!”
  云瑛又叩头道:“弟子孺慕天池,久思拜谒,老前辈收留我么?”
  圣女在亭中笑道:“你尘缘未了,不是佛门中人,我为解化浩劫,愿渡化一切有缘人。”
  说罢,回身吩咐亭外侍儿道:“云儿,她慧根灵秀,将来是武林中一朵奇葩,赐她一件云霞紧衣,传给她飞花无影身法吧!”
  云瑛忙叩头谢了,只听天池圣女又道:“明日云台开派,烦你给我传语白眉和天籁两位禅师,留心三铃阴谋,只要佛门血经完璧,不可多作杀戮,以体天心!”
  说时,云光一闪,眼前景物已变,那有什么亭台,原来立在数株大树之前。
  只见引她前来的少女,含笑立在身前笑道:“姊姊大喜啊,这云霞披能避水火,外力不侵,只此一件宝衣,便抵得数十年修为。”
  云瑛见她手中,果然捧着一件宝光闪闪的紫色衣裳,忙伸手接过,只觉细滑如丝,卷起来大可盈握。那姑娘又将飞花无影身法口诀传了,才道:“那位碧月姐姐,圣女也传了她这种身法,虽非天下无敌,但目下武林,没有比这再快的了。”
  云瑛恍然大悟,昨日在云台庄中,碧月就凭这种奇异身法,将娄南湘绊着,自己才与师兄得以脱身,当下将身法口诀记熟了。
  那姑娘又道:“你回寒山寺去吧,你师傅在等你呢!”
  云瑛点点头。
  那姑娘又飘然前行,云瑛随后跟去,也不过一会工夫,突然耳中听到一捧钟声,云瑛突然一惊,抬头一看,自己已立在寒山寺门外,那位引路的姑娘,已突然不见。
  云瑛恍如作了一个大梦,但又觉得真而又实,因为自己手中,还紧握着一件宝光闪闪的紧衣。
  就在此时,山门内已响起天籁禅师笑声,道:“是云儿回来了么?”
  云瑛抬头一看,只见自己师父和三指神驼含笑走了出来,身后正跟着那个调皮捣蛋的小青儿。
  那青儿一见云瑛,就扮了一个鬼脸,道:“你才回来呀?”
  云瑛白了他一眼,先向师傅行了礼,又向三指神驼拜了下去。
  天籁禅师哈哈笑道:“驼子,想不到你倒占了便宜,我收了云素的女儿,无形中高了一辈。”
  三指神驼也哈哈笑道:“和尚,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我驼子可是长辈了,再要对我不敬,便是目无尊长!”
  天籁禅师又是一声哈哈道:“驼子,你别鸡毛当令箭,咱们各管各,你看她手中拿的什么?要是她是天池圣女的徒儿,我就得舆天池圣女是平辈,那么你又矮得多啦!”
  三指神驼目注云瑛手中宝光闪闪的衣服道:“云儿,当真那是天池圣女所赐?”
  云瑛点头道:“是她老人家派入接引我前去相见,赐了这件宝衣,还传了“飞花无影”身法。”
  三指神驼早笑得合不拢嘴来,连声哈哈道:“和尚,云儿有这件云霞披,别说这宝衣神妙,单是这件衣裳,那三铃见了,也绝不敢出手。”
  天籁禅师道:“那也不能说,狗急跳墙,三铃骑虎难下,若要他们知难而退,总得给他们一点苦头吃才行!”
  小青儿蓦然由后一跃而出,嚷道:“给我看看,什么宝衣啊!”
  云瑛不期然施展出飞花无影身法来,青儿一扑落空,口中咦了一声。
  云瑛却在三指神驼身后笑道:“我在这儿啦!”
  连天籁禅师和三指神驼也没看见云瑛是如何会到身后的,天籁禅师哈哈笑道:“天池绝学,当真不同凡响,驼子,咱们这些人,枉自活了数十年,现在是年轻人一代的天下啦!”
  小青如何肯服气,小肩儿一晃,便又强扑,三指神驼忙喝道:“青儿,别与姊姊淘气。”
  云瑛也向小青招手道:“弟弟,姊姊给你看,可是别污了宝物,来啊,跟姊姊进去!”
  天籁禅师和三指神驼哈哈大笑,四人便进入寒山寺。
     (Cafcerz OCR,初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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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6 12:55:31 | 显示全部楼层
辛苦两位录入初校,不齐变成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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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六章 明珠乍现

  且说展雄飞见散花道姑去后,心中好生纳闷,想不到这一个心毒手辣的女人,竟与墓中异人,有很深的渊源,他缓步低头走去,觉得墓中异人的一切,令他甚是费解?
  他一面走,一面低头思索,忽然一阵悠扬的牧笛声,由前面传来,展雄飞抬头一看,只见前路上一头大牯牛背上,一个少女,嫣然含笑的坐在牛背上,少女年约十五六岁,长发披肩,一身白衣,头上东了一条金带,映日生辉,脸蛋儿被太阳晒得红喷喷的,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灵活已极,不断转来转去,手中握着一支牧笛,正笑嘻嘻的向自己看着。
  展雄飞见牛背的少女,娇艳如花,心想:“这农村之中,怎会有这般美丽的女子,看来连云瑛师妹,也没她这般美艳呢?”
  那少女坐在牛背上,眸子一瞬一瞬的向他看着,全无羞态,那乡间道路,两面是稻田,全长满绿禾,牯牛挡路,展雄飞竟无法走得过去。
  展雄飞只得退了回去,立在另一道田埂上,心说:“这姑娘也真调皮,明知我要过去,却只不走,坐在牛背上吹起曲儿来!”
  但人家是姑娘家,展雄飞不好催她快走,只得静静的立着,忽然听出那笛音铿锵,不是普通牧笛的调子,隐含杀伐之声。
  展雄飞心中一动:“这姑娘娇艳如花,怎地吹出调子来,这般铿锵有力?”
  因是心中好奇,不由凝神听去,先前未注意还则罢了,这一凝神细听,那音调不但有肃杀之声,而且立时感到入耳甚不在在,好像一颗心在腔中猛跳,神智有些飘忽。
  展雄飞大吃一惊,连忙空明内视,神气相结,不让音调所侵,但却不敢再抬眼去看那姑娘,好像老僧入定一般。
  那姑娘一曲吹罢,在牛背上“噗嗤”一声,道:“喂,我吹曲子,你为什么不听啊!”
  展雄飞先前只道她是无心吹曲,如今听她一说,才知她是有意吹给自己听的,心中不免大奇,暗忖:“这姑娘有些邪门,我和她素不相识,吹曲子给我听怎地?”
  当下微微一笑道:“姑娘好兴致,只是在下有事,没时间听姑娘的曲子,请姑娘前骑几步,在下才好过去。”
  那少女抿嘴一笑道:“我吹的笛子好不好听啊?”
  展雄飞只好点头道:“好听得很。”
  少女咯咯一笑道:“你骗人,我知道你压根儿没听啊!”
  展雄飞心中暗忖:“这姑娘当真有些邪门,看来她是故意找我搭讪着!”
  当下笑了一笑,道:“姑娘仙音神曲,在下不懂音韵,所以……”
  那姑娘接口道……“所以听不惯,对不对?那么我另外吹一曲给你听,好不好?”
  展雄飞忽然心中一动,心说:“明日便是云台开派之日,这些天来吴中之地,异人豪杰到得不少,可能她也是随同长辈来此赴会的,但不知她是何人门下?”
  心中正在想,忽听那少女又道:“怎么不说话呀,我得罪了你么?”
  展雄飞忙笑着摇头道:“不必吹了,在下身边有事,姑娘你请罢!”
  少女咯咯一笑,道:“你要是不肯听,我不让路给你过去。”
  展雄飞见这少女甚是调皮,心说:“我要是肯施展轻功,从田禾上也能过去,只是怕惊着她罢了。”
  但这时展雄飞心中已有些好奇,觉得这姑娘出现得太突然,从适才一曲牧笛中,已听出这姑娘长辈不是泛泛之辈,只是这姑娘小小年纪,怎会独自一人来到苏州?
  当下便想探出她的出身来历,忙笑道:“姑娘好玩得紧,是不是一人没伴玩,寂寞得很!”
  那姑娘突然在牛背上拍着手儿道:“对啊,你猜对啦,我一人怪无聊的,骑着牛儿玩,又没一个伴儿说话,刚好碰上你、陪我玩儿好么?”
  展雄飞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这姑娘倒是天真得很,看来似不是坏人门下。”
  只得顺着她说道:“只是在下有事在身,不能陪着姑娘玩了,姑娘要是喜欢在下相陪,请将住址姓名告知,等过了明天,我一定来陪姑娘玩就是。”
  牛背上的少女,漆黑的双眸转动了一下,道:“明天?明天你有什么事啊?”
  展雄飞被她问得一怔,顺口答道:“要参加一个盛会!”
  那少女“哟”了一声,道:“我知道啦,你要去参加云台开派,我也要去呀,咱们今儿玩玩,明儿一道去不好么?”
  展雄飞听她直认要去参加云台开派典礼,果然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姑娘,当下笑问道:“姑娘贵姓。你是随着父母?或是随同师傅同来?”
  少女笑盈盈的说道:“我一人不能来么?听说云台开派热闹得很,所以我一人偷偷跑来了,我在城中问了大半天,谁也不肯告诉我云台开派在什么地方,所以我一气便跑出城外来玩,你不是会武功么?我准知你明日会去参加盛典的,所以我想要你带我一道去。”
  展雄飞不由一怔,道:“姑娘为何知道我会武功?”
  少女笑道:“你那一身打扮,还看不出么?”
  说完,又噗嗤一笑道:“我猜得不错罢,而且看你神色,适才还险些与人动过手,对不对?是不是这两天你遇上麻烦事?”
  展雄飞万没料到这少女兰心蕙质,是个绝顶聪明人物,忙又问道:“你师傅是谁?姑娘一人愉跑出来,不怕师傅找你么?”
  少女咯咯一笑,道:“谁说我师傅了?我只有一个娘啊!”
  “你娘叫什么名字?姑娘怎又知云台开派?”
  少女在怀中摸出一张大红泥金帖子,在手中一扬道:“他们请了我娘啦,我娘不肯来,所以我便一人来了,她不会找我的,因为我时常偷跑出来玩的!”
  展雄飞暗自吃惊,心说:“听口气,这姑娘野得可以,云台开派,是好参加的么?一个不好,便会丧命,徐素娥既然下帖相请,她娘必是武林中成名人物。”
  忙问道:“姑娘母亲叫什么名讳?”
  少女眸子瞬了一瞬,道:“你听过飞天玉女的名字么?”
  展雄飞想了一想,这名字可陌生得很,从来没听过,暗想:“武林中成名人物,自己知道不少,师傅似也没提过武林中有这一号人物?但从这‘飞天玉女’名号听来,这女人武功定是不弱。”
  少女又在牛背上又重复说道:“飞天玉女便是我母亲,你没听过么?”
  展雄飞忙又问道:“姑娘,你家住什么地方?”
  少女抿嘴一笑道:“你去过神狼谷么?”
  “神狼谷!”展雄飞蓦然大吃一惊,这次他想起来了,曾听人说过,在武夷山中,有着这么一个山谷,据称谷中狼群成千成万,从来没人敢去,只是谷中竟然有人,却从没听人提过?
  那少女见他有点愕然,又嫣然一笑道:“怎么?你也不知道?”
  展雄飞点头道:“这地方我倒听人说过,说是野狼成千成万,从没人敢去,姑娘你就住在那地方?”
  少女“嗯”了一声,翻着一对黑漆双瞳,望着天上的白云,似在回想过去的说道:“是啊,我们那儿狼可多啦,我天天骑在狼背上玩儿,那才好玩呢?骑着野狼玩,比骑牛好玩得多,跑得又快又稳,有时我高兴啦,就叫狼儿分成两群打架玩,想起来,多有趣!只是……只是……我没个伴玩,要是有人陪我,我也不会偷跑出来了,你要不要去那儿玩啊?跟我去,狼儿不会咬你!”
  少女一派天真无邪,毫无恶意,展雄飞倒觉得她十分好玩,不觉神往起来,不经意的笑道:“等事情完了,我陪姑娘去看看……”
  话未说完,那少女又拍着手儿道:“当真么?那真好呀,我们这就去好么?”
  展雄飞摇头道:“现在不成?我还有许多事!”
  少女似又忽然想起,银铃似的笑道:“是啊,看我又忘啦,明儿不是云台开派么?瞧瞧热闹后我们再去!”
  少女与他似是一见投缘,展雄飞倒不急着要走了,听她说终日骑在狼背上玩,而且还会指挥狼群打架,不免心中好奇,双目不断向少女上下打量。
  未见她作势,那少女忽然飘身飞落,身法轻盈妙曼,似是一朵飞花。随风从牛背上冉冉飘落,不但人美,姿势更美,落地时,距他面前不过数尺,只听她口中一声轻叱,那只牯牛,忽然一声长鸣,向前走了。
  少女美目儿一盼,全无娇羞之态说道:“我饿啦,你陪我去吃饭好么?”
  展雄飞不知怎地,对这天真无邪少女竟无法拒绝起来,虽然他此时应该赶回寒山寺去,但仍点头道:“好,我陪姑娘去。”
  少女喜孜孜的拍着手掌,一蹦一跳,已到了展雄飞身侧,伸手挽着展雄飞左臂,道:“你真好,我娘见了你定会欢喜,走啊!”
  展雄飞身不由己,跟着她向前走去,一会工夫,便已上了大道。
  一上大道。路上行人很多,展雄飞突然觉得不妥起来,虽说自己身边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但这般挽臂而行,被人看见了,也是不雅。
  但那小姑娘却似欢喜得很,紧紧将他左臂挽着,口中哼着听不懂的歌儿,一蹦一跳的十分高兴,展雄飞本想要她放手,但又有些不忍心,心中不免作难起来。
  一会工夫,已然到了城门口,忽然一个头戴草笠的渔郎向他们迎面走来,擦身走过瞬间,那渔郎手肘轻轻向他一撞,展雄飞侧头一看,那渔郎向他扮了一个鬼脸,等到展雄飞看清是小青,要想唤住他时,早已一溜烟的走了。
  展雄飞一见是小青儿,知他们果然无恙脱险,倒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那少女倒十分机警,突然仰着头,睁着一对大眸子问道:“你认得他么?”
  展雄飞点头道:“我认得!”
  少女又瞬了瞬眸子,道:“他多坏啊,为什么扮鬼脸呀?”
  展雄飞心想,你还不是一般调皮么?你们两人倒还真是一对儿。
  不知不觉,早已走到一家小酒店前,两人跨入店中,展雄飞抬眼一扫,酒店中早已客满,大多数是武林中人,各式各样人物都有,一看便知是来参加明日云台开派的人物。
  只有靠店角一张桌子,尚无客人,展雄飞与那少女。便在那张座头坐下,招来伙计,要了酒菜。
  苏州小吃,古来便十分讲究可口,那知伙计送来酒菜之后,那少女却皱了一下蛾眉,道:“我不吃啦!”
  展雄飞一怔道:“你不是说饿了么?”
  少女小嘴儿一嘟道:“这菜不好吃!”
  展雄飞道:“你想吃什么?”
  少女侧着头儿想了一想道:“要吃炒鸭掌和鸡舌羹!”
  展雄飞心中暗笑,暗忖:“你这不是刁钻么?吃东西也这么讲究,人家生意正忙着,那能替你作这种费时费事的菜。”
  但展雄飞到底唤来伙计,吩咐他照做。
  伙计皱了一下眉头,陪笑道:“爷,这两样菜小店倒是会做,可是需要十数只鸡鸭,而且价钱贵得很,再说小店今儿客人多,时间上……”
  展雄飞早已料到,不等他说完,挥手道:“你照做吧,这位姑娘喜欢吃,价钱多少无所谓!”
  伙计尚未转身,少女蛾眉一皱,伸手由怀中摸出一颗圆溜溜的珠子来,向桌上一摆道:“你怕我们不给钱么?这个先给你!”
  展雄飞虽是一身平常穿着,但这少女可是一身罗纱,伙计那是怕她们不给钱,而且这种讲究的菜,怕忙不过来,但开店作买卖,客人点了菜,又不能不作,当下答应了吩咐下去赶办。
  展雄飞见那珠子,有龙眼大小,珠光夺目,一看便知这珠儿要是去换钱,少说也可换四五百两银子。
  忽然,那少女又向怀内摸了一把,向展雄飞面前一放,道:“这个送给你!”
  展雄飞一眼看去,骇了一大跳,原来她又摸出一把珠子来,约有十来颗与先前那颗一股大小,正在惊疑,那桌面是平的并无遮拦,珠儿又圆又滑,放在桌上便四下乱滚,她们座头是在店角,光线本暗,这些珠儿一滚动,珠光四射,半片店陡然亮了起来,店中黑白道人物全有,立时全部回头向她们桌上看着。
  展雄飞突然警觉,心说:“你真是少不经事,在这种地方,亮出这许多值钱的珠子,岂不惹人眼红?”
  心中正在想,那珠儿纷纷乱滚,有的还向地上滚去,那少女全不在意,突然伸出纤织玉指,在桌上一点道:“珠儿,别跑啊,回来!”
  说也奇怪,那些已经滚到桌边的珠子,突然倒滚回来,一会工夫,便聚在她纤指四周,动也不动。
  她这一表演,不但展雄飞心中大奇,惹得那些正在回头观望的群众,也大为吃惊,大家心中在想:“这小丫头会耍把戏么?她那手指,怎会将珠子吸滚回去?”
  少女毫不在意,咯咯的望着展雄飞傻笑,道:“你不喜欢么?”
  展雄飞摇头道:“我拿来没用!”
  她半仰着头想了一想,突然大声笑道:“啊唷,我忘啦,有样好东西,我忘了带出来,你一定喜欢!”
  展雄飞见全店酒客,全部回头在看,难道这些人中没黑道人物,若是见财起意,他倒不怕,只怕添来麻烦,当下忙道:“姑娘快将珠儿收起,这种值钱的东西,别随便摸出来玩。  ”
  少女将珠儿一颗一颗的拾在手中,咯咯笑道:“怕什么啊,你说别人会抢我的?”
  展雄飞心想,你倒还懂得,但群豪注视之下,他却不便说是,当下笑道:“我是怕你掉了可惜。”
  少女娇笑道:“这有啥稀奇,在我们那谷中,拿大箩筐也拾不完,还有些各种不同形状的呢?方的,长的,各种形式,各种颜色都有,多得很,我只喜欢这圆的,所以拾着玩。”
  展雄飞只道她说的是一句玩话,也不理会,只催着她将珠儿收起。
  那姑娘倒是听话,将珠子揣入怀中,才笑问道:“啊哟,我忘记问你啦,你贵姓啊?”
  展雄飞这才想起,两人谈了这一半天,连姓名也不知,当下将自己姓名告知,也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咯咯笑道:“我才不告诉你呢?”
  展雄飞一面问,一面留心店中群豪,只见有好几张桌上的人,全部窃窃私语,目光不时向自己桌上扫来,目露贪婪之色。
  展雄飞这才知这事情糟了,这姑娘武功如何?不得而知?万一这些黑道人物心生觊觎,向她下手,她这般天真无邪,又不懂世故,自己怎能不管,但自己身边有事,岂能终日陪着。
  展雄飞心中好生犹豫,一会工夫,伙计已将炒鸭掌和鸡舌羹送来。
  少女口虽然嚷饿了,但菜送来后,也只随便挟了几块吃吃,便不再吃了,但酒量奇佳,一口气,便喝了一壶,还嚷着要酒。
  展雄飞怕她暍醉,几番阻止,她只是不依,一定要喝,展雄飞把她没法儿,又吩咐伙计添了一壶酒。
  两人这一吃,已是夕阳西下,店中酒客已散去大半,展雄飞留心一看,只见适才窃窃私语的那些人,却没有走。
  展雄飞久走江湖,如何不知,这些人是在等着他们离店,以便跟踪。
  这一来,展雄飞大是失悔,悔不该同她前来吃酒,回眼一看,少女已有些醺然,双颊如困脂深透,连脖子也如红纸。
  少女仍不断自斟自饮,似是甚是爱酒,展雄飞不由伸手将她右手握住,一握之下,纤掌温滑软嫩,柔若无骨,不由心中一荡。
  那女并不挣脱,斜乜着醉眼,嘻嘻笑道:“你要说什么?”
  展雄飞道:“别喝酒了,吃多了会醉!”
  少女咯咯一笑,又将面前一杯酒喝干了,道:“醉怕什么?吃醉了便去睡,可是你得陪着我!”
  展雄飞知道她是生长在荒山深谷,年龄既小,又是武林异人的女儿,无世俗儿女忸怩之态,倒未想到其他,只是看情形,今天自己不陪着她也不行,那些人虎视眈眈,若只是为了几颗珠子还则罢了,若然对她动了坏念头,自己一生行侠作义,怎能明知不管。
  就在这时,只听邻桌有人哈哈大笑,道:“哥儿们,咱们今天好运道!”
  一人接口道:“是啊,明日正好没礼物,这买卖咱们弟兄做定了!”
  展雄飞抬眼望去,见说话的桌上,共是三人,一身劲装,太阳穴高高坟起,獐头鼠目,一看便知是黑道人物。
  在他抬限同时,另一张桌上,却有人嘿笑了一声,展雄飞回头看去,却是一个胖大和尚,浓眉大眼,长像十分凶恶,正咧嘴狞笑,也不是一个善类。
  这时,店门口一张桌上,也有人哼了一声,却是一个少年,背身坐着,正低头饮酒,看不清面貌。
  这三起人,全似对这少女而发,展雄飞暗自心惊,心说:“这怎么好,自己若不陪着她,今夜准得出事。”
  但心中却又惦念着回去,有心要带她回寒山寺,又怕师妹误会,心下好生作难。
  那少女又抿着声晋道:“怎么啦?你不肯陪我?”
  那三个汉子和那和尚,全都哈哈大笑,笑声邪恶已极。
  展雄飞甚感尴尬,心说:“你们这些家伙,全没带把子,哼,敢在我展雄飞面前动壤脑筋?”
  当下毅然道:“姑娘别吃了,我送你去找客店。”
  少女咯咯一笑,道:“那我们走啦,我真有些醉了。”
  说时轻轻站起,那知人才立起,身子便晃了几晃。展雄飞皱了一下眉头,连忙伸手将她扶着,摸出一锭银子,付了酒账,扶着少女走出店去。
  那知才跨出店门,却见小青只提着一个鱼篓走了,向着他一笑。
  展雄飞忙唤道:“小兄弟,你寻我么?”
  小青儿看了少女一眼,道:“你倒乐得紧,再不回去,她可要找来了!”
  展雄飞知道小青说的是云瑛师妹,犹豫了一下,道:“师父他们在么?”
  小青点头道:“正等你啦!”
  展雄飞道:“小兄弟,你先跟我来,这姑娘醉了,没人照料,你先陪陪她,我回去一趟,便来替你!”
  小青笑问道:“她是谁啊!”
  展雄飞一时答不出话来,本来么?这姑娘姓名,至今他尚不知,一时无法回答。
  小青又扮了一个鬼脸,道:“你小心啊,看有人可依你!”
  少女虽是吃醉,却也听着他们说话,抿声问道:“你们说什么啊?”
  展雄飞道:“我因有事,要这位小兄弟陪陪你,我要去耽搁一会再来。
  那少女腰肢儿乱扭道:“不啊,我不要你走,我要你陪我!”
  小青鼻头儿皱了一下,回身便跑,一转眼,已没入街角。
  展雄飞没法儿,只得扶着姑娘,仍然去到三元客店。
  那伙计一见展雄飞,早笑着迎来道:“展爷,你要客房么?”
  展雄飞点头道:“上房可空着?”
  伙计神秘的笑了一下,道:“上房本来被人定了,展爷是老主顾,怎么着也要替展爷腾出一间来,快请!”
  展雄飞知道伙计在讨好儿,含笑不语,扶着姑娘,走进一间上房。
  姑娘一躺到床上,已是双目紧闭,鼻息均匀,便已睡着,此时已是掌灯时分,要想走,又怕这姑娘出事,要想不走,又怕师父有事,一个人急得在房中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只听房外一声哈哈道:“这倒巧,咱们弟兄运气来啦!”
  展雄飞伸头一看,正是适才酒楼中那三个汉子,敢情他们原是就住在这店中。
  三人才进了紧靠隔壁的一间客房,展雄飞尚未回头,紧跟着便走进那个大和尚,洪如钟声的唤道:“店家,店家!”
  一个伙计匆忙走来,道:“大师傅,要房么?”
  和尚呵呵一笑道:“正是要一间上房!”
  展雄飞心说:“好啊,当真全来了!”
  心念未完,忽听对面房门一开,走出一个女子,展雄飞一看,可就瞪了眼,心说:“她怎么会在这店里?”
  原来开门出来的,正是那瑶琴姑娘,只见她玉容微现憔悴。双目有些发直,展雄飞虽是探头在外,她却未向他看一眼,低头走出院去。
  展雄飞心中大奇,这瑶琴已被娄南湘擒回,怎么一个人又住在这店中,莫非……莫非她是来找自己的么?
  那胖大和尚尚未进房,一回眼,看着瑶琴,登时发了呆,两目贪婪地死死盯着她的身影,待她走出院去,听他向伙计道:“她是住在这店中么?”
  江湖之上,这车船店脚衙,最能察言观色,一听和尚问瑶琴,便知他是个五花和尚,眼珠儿一转道:“大师傅,是啊,就住在这院中!”
  但语一说完,趁和尚回头之顷,却现出一个不屑的样子。
  展雄飞看在眼里,心知瑶琴是徐府中人,这伙计是知道的,要是她这次是再逃出来,绝不敢明目张胆的住在这店中,但若不是逃出来,住到店中来,又是为何?一时揣摸不定,
  忽然,床上少女轻哼了一声,道:“我要茶!”
  展雄飞皱了一下眉头,心说:“这真是无事找事,平白的惹来麻烦!”
  心中虽在嘀咕,只得斟了一杯茶,走到床前。
  但等他走近,少女又沉沉睡去,只见她樱唇不断微动,似是渴极思饮。
  展雄飞只得轻轻将她扶起,半个身子倚在自己胸前,道:“姑娘,喝茶啊!”
  少女睁开惺忪睡眼,向展雄飞嫣然一笑道:“你真好!”
  说罢,一口将茶饮尽,展雄飞要放她睡下,那知地腰肢乱扭道:“不行,我就要这样!”
  展雄飞苦笑了一下,心想:“等她睡着了,我再放她睡下吧,唉,一个被娘娇纵惯了的姑娘,真是难缠。”
  那少女吹气如兰的倚在展雄飞胸前,一阵阵淡淡的非兰非麝的幽香,直向他鼻中钻,这香味他从云瑛身上闻到过,惹人已极,好像是一股奇异的电流,一下子震撼全身。
  这时,只听院中有人一声哈哈笑道:“就住在这店中么?那好得很!”
  展雄飞闻声一惊,忙将少女推下,匆忙一闪身,掩在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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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6 13:52: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七章 客店风云

  且说展雄飞突然听到一个沙哑声音,似是铁铃,心中大吃一惊,那知在门侧偷眼一看,却是一个鸡皮鹤发老太婆,虽是手拄一根拐杖,精神却很健壮。
  老婆子身后跟着一个少年正接口,道:“婆婆,我已在这儿定了客房,先在此暂住一宵。  ”
  展雄飞见是落店的,才放下了心。见那一老一少,进了瑶琴隔壁那间房中。
  展雄飞是习武之人,如何看不出,这一老一少,也是练家子,尤其是那个老太婆,只怕武功还不弱。
  伙计在各房已点上灯,只听隔壁那三个汉子道:“三山五岳的人都有啦,只怕今儿有热闹瞧。”
  另一个嘘了一声,道:“明儿云台开派盛典,这苏州城中,那一家客店不住满了人,有帖儿的全住宾馆,没帖儿的都落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和尚的声音,早从对面传出道:“伙计的,给洒家弄点酒菜来,哈哈,醉了好做事!”
  那适才随在老妇身后的少年,也走出房来,向正向和尚房中走去的伙计招手道:“伙计,你过来!”
  那伙计的可就脚板翻了天,道:“爷,我就来,这位大师傅招呼在先!”
  说着走进和尚那间房去,只听伙计在和尚房中道:“大师傅,要酒么?偌大一个苏州城,可数我们店中最齐全,竹叶青、莲花白、女贞、陈年绍兴、茵陈绿、状元红,应有尽有,要什么你尽管吩咐,而且价钱又最公道。”
  只听那和尚哈哈笑道:“好好好,就是女贞吧,洒家一生最喜欢的就是女贞!”
  和尚嗓门大,展雄飞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一惊,暗忖:“果然被我料中,三个汉子图的是财,这贼和尚却想采花,如此一来,我更不能离开这店了。”
  蓦地,那瑶琴又从店外走进来,展雄飞要想知道她住店的原因,假意咳了一声,一步跨出房去。
  那瑶琴果然抬头看了展雄飞一下,但却似不相识一样,双眼发直的又走回房去。
  展雄飞这可奇了,心说:“她明明看见我,为何不与我招呼?难道是有人监视她?”
  一想到有人监视瑶琴,心中不免浮上许多歉意,因为瑶琴与云瑛同时被掳,但他却只救了云瑛,未去救她,而且紧跟着便是许多事故,没法分身前去探听她的生死,心想:“她要不是有人监视,便是知我救了云瑛不去救她,心中生了气!”
  见她玉容憔悴,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一种怜惜之念顿生,心想:“我何不到她房前去看看,要是她是一个人,便可向她解说解说,顺便问问地一人出来住店的原因。”
  主意已定,便向对面阶前踱去,
  那知才到院心,突然灯光一闪,那少年又开门走了出来,一眼看见展雄飞,冷笑了一声,脸上现出不屑之色。
  展雄飞心中一动,暗忖:“这少年好像便是适才酒店中当门而坐的那人,他冷笑什么? 难道他误会了我?”
  那少年本要出去,但一见展雄飞之后,却在门前抱手而立,好像是说:“有我在此,你小子休打坏主意!”
  就在这时,那老婆子声音自屋中传出道:“雄飞,你在和谁生气?”
  “雄飞!”展雄飞心中一怔,敢情这人与我同名。
  只听那少年道:“婆婆,今夜这店中有看不顺眼的事,哼,三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展雄飞一听,便知少年果然误会了,三批,自然是指三个汉子胖和尚和自己,要想解说,但那少年寒着一张脸,盛气凌人已极。
  人总是好胜的,尤其是一番好意被人误会,展雄飞不免心中有气,轻轻哼了一声,便又踱了回去,
  才到房门口,忽然觉出房中人影一晃,展雄飞大吃一惊。
  晃身扑入房内,只见床前呆痴立着一人,展雄飞仔细一看,却是那碧月姑娘。
  一见是她,展雄飞如释重负,心想:“你来得正是时候!”
  忙问道:“姑娘,你从何处来?”
  碧月凝视了床上的姑娘一眼,幽幽叹口气道:“这是谁啊?”
  展雄飞将经过情形说了一遍,忽然想起瑶琴之事,道:“瑶琴姑娘便在对面房中,你知道么?”
  碧月点头道:“我知道,我正为她而来,唉,可是她不认识我啦!”
  展雄飞惊道:“无怪适才她看见我,也似不曾相识,那为什么?”
  碧月叹口气道:“我想地是被人用什么方法迷了本性,而且一个人住在这店中,定是别人另有阴谋的!”
  展雄飞心中一想,道:“对啊,那对象便是你和我,这般说来,三铃必暗中派人监视!”
  碧月点头道:“谁说不是,所以我来通知你,晚间必然有事,唉,这姑娘你既姓名都不知,为何陪着她在这里,你莫非爱……”
  展雄飞忙又将有人觊觎她之事,说了一遍,道:“姑娘来得正好,这姑娘交给你啦,我还得赶回寺去!”
  碧月道:“不成啊,我今夜一定得将瑶琴救走,看她怪可怜的,我和她情逾姊妹,我一人不怕他们,但要背着她逃,那就不行。见你来了,才来找你商量,那知你也有一个包袱,这事情难办。”
  展雄飞突然想起碧月奇异身法来,碧月又将天池圣女命人传技之事,说了一遍。
  展雄飞暗自琢磨一阵,心说:“自己背着一人,用大衍神步,似可丢脱别人追踪,但碧月虽然学了飞花无影身法,若然背着瑶琴,那就难说了。”
  又问道:“你准知三铃今夜要来么?”
  碧月点头道:“只怕此时店前店后早已有人监视了,我看那和尚也不是个东西,内外全是敌人,唉!这事真棘手!”
  展雄飞想了一阵,道:“这么办,你先伴这姑娘睡在这裹,等我先将她送走,然后再回来救瑶琴,你看好不好?”
  碧月想了一阵,道:“也只有这么办了,可是你送她别走远了,只怕他们马上会发动,若今夜不将瑶琴救走,以后更难办了!”
  展雄飞点头应了一聋,忙轻轻将姑娘扶起,背在背上,令碧月睡到床上,故意将罗帐挂起,一推后窗,窜身跳去。
  抬眼看去,那后窗外面是人家菜园子,明月在天,不见有人。
  展雄飞直向园后奔去,脚一点地,轻轻飘上墙头,那知身形未稳,耳中陡听有人哼了一声,一排凌厉无俦劲风,向身上卷到。
  展雄飞大吃一惊,双腿一沉,依然落在墙内,却不见有人从墙外扑入,心知有人候在墙外,目的是不要自己逃走。
  墙外有人埋伏,展雄飞可就难了,要是仅他一人,现已身习大衍神步,就真是三铃中入伏在墙外,他也不怕,但背上一位姑娘,那就不同了,眼珠儿一转,心说:“何不将这姑娘暂藏园中,等我将埋伏之人引走,再奔回送这位姑娘。”
  心中决定,抬眼四下望去,只见菜园左角,有一个矮小草篷,忙贴着墙窜过去,看时原来是一个鸡舍,幸好内中并无鸡只,当下将姑娘放下,见她仍是香梦酣沉,星眸紧闭,似是睡得正香。
  展雄飞将她轻轻放下,依然回到原来地方,掹一长身,直向墙上扑去。
  他是安心诱埋伏之人现身,那知窜上墙头,故意停身不动,墙外静悄悄的,却毫无声息当下心中大奇,分明适才有人暗袭,怎地现在又不见有人?
  一闪身,窜落墙外,抬眼一看,只见那墙角下斜斜的躺着两个汉子,吡牙怒目,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展雄飞大吃一惊,心说:“这是谁啊?难道是师妹她们!”
  但继着又想,不对?若是她们,尽可现身相助,而且以适才举动看来,这两人武功不弱,岂会一声不哼,便被人点了穴道的。
  此时,他也无法仔细去思索,忙又翻身跳入墙内,直奔那草篷。
  到了草篷,伸手将那姑娘抱起,几个起落,已奔到墙外,
  奔行不久,前面一座高大府弟,后园古树参天,正是一个很好藏身之所,当下飞掠而入,见有一排房舍,内中并无灯亮,奔至窗口一听,知身无人居住的空屋,忙推窗纵入,轻轻将怀中姑娘,放在一张破床上,有心将她摇醒,说明原委,听她鼻息均匀,睡得正香,又恐她醒来,不肯要自己离开,只得转身就走。
  展雄飞循原路回到客店,仍由后窗掠入,正想唤起碧月,忽见床上翻身坐起一个女子,向他嫣然一笑。
  展雄飞登时怔着了,原来床上睡的不是碧月,依然是酒醉酣睡的那个少女。
  她打了一个呵欠,粉臂伸了一下,似是刚刚睡醒,掠了掠鬓发,轻轻说道:“你出去做什么啊?”
  展雄飞可就奇了,分明自己将她送走,怎地依然在这房中?
  正在此时,隔壁房门轻轻一响,少女又纤指在樱唇上嘘了一声,又向他摇摇手,意思要他别响。
  展雄飞已无暇去思索刚才之事,侧耳一听,果然隐隐有脚步声向窗下移来,展雄飞心想:“倒要看你如何惩罚三个家伙?”
  那知心念才动,忽听嘿笑一声,跟着便是三声闷哼,似是三人遭了暗算。
  展雄飞暗吃一惊,心说:二这姑娘立在屋中,并未出去,怎地三人已被人制住,难道她武功已到隔窗点穴地步?”
  心中一怀疑,不由回头望去,只见她又是一脸愕然神色,才知是另外之人所为,
  说时迟,就在那三声闷哼之后,突又听到一声冷笑,接着又是一声闷哼。
  展雄飞同那姑娘又同时一震,晃肩扑到窗下,向外看时,只见窗下直挺挺立着三个大汉,那院心月光之下,却立着那个吡牙露齿的胖大和尚,四人已动弹不得,颇是被人点了穴道。
  那姑娘嗤的一笑,笑得好甜。
  展雄飞已猜出八九,心说:“是了,必是和尚制着三人。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另又有人将和尚制住,不用猜,便知是对面房中的一老一少。”
  就在此时,对面房中人影一闪,走出那个少年人来,先向四人鄙夷的笑了一下,直向窗下走来,伸手扣窗道:“朋友,你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展雄飞知道他是在叫自己,心中不免有气,心说:“我本是一番好意,你却多管闲事误会我,难道我会怕你?”
  正要闪身外出,突觉肩上被人轻轻一按,回眼时却与姑娘一对柔和目光相碰,只见她含笑摇头,却向房上指了一下。
  展雄飞会意,知道房上已来了强敌,但人家叫他出去,他焉能露怯,那知才一眨眼,忽然院中多了一个青衫蒙面人,黑衣飘风,形如鬼魅,不知是如何落在院中的?
  那人虽是青纱罩面,但从青纱内,射出两道眼神,有如冷电寒芒,直瞧着窗下少年,一步步向他逼近。
  展雄飞看蒙面人身法和形态,便知是飞天玉虎娄南湘亲来,身傍的少女突然出声道:“喂,有人来啦!”
  窗下少年蓦一回头,喝道:“阁下是谁?”
  蒙面人嘿笑一声,道:“你又是谁?”
  少年听他出声如冰,好像一阵寒意袭身,强自震摄着心神,冷笑一声,道:“你问我怎地?”
  蒙面人似是脸上诡谲的笑了一下,也跟着问道:“你又问我怎地?”
  少年人问了两次,得不到要领,不由心中火起,冷笑的哼了一声,道:“青纱蒙面,深夜入店,必是鸡鸣狗盗之辈,还有什么好东西?”
  蒙面人也冷哼一聋,环眼向被点穴道的四人扫了一眼,冷冷问道:“这四人是你点的穴道?”
  少年昂然不惧道:“不错,正是在下。”
  “那为什么?”蒙面人声音更冷。
  少年道:“还不是偷鸡摸狗之辈,跟你一样!”
  蒙面人身上青衫无风自动,两道寒芒更是冷如寒电,直逼在少年脸上,嘿笑一声。
  展雄飞替那少年捏一把汗,生怕娄南湘突施弹指伤穴的阴毒功夫,正想挺身而出,只见他身形一动,行动如风,绕着四人绕了一圈,一晃身,反而退至对面阶檐下面。
  四声虎吼,那三个汉子和胖大和尚忽然穴道已解,齐向少年扑至。
  少年身形快极,微一闪晃,已从四人身边,闪退至院中。
  蒙面人冷笑一声,声音仍是那么冷冷的说道:“给我教训他!”
  少年渊渟岳峙的立在院心,冷笑道:“凭他们四个脓包也配?”
  那四人本来不识蒙面人,听他用长辈身份说话,反而同时停身,向蒙面人上下打量了一下!
  胖大和尚似是一生从不服人,回头喝道:“小子,你在指挥谁?”
  蒙面人冷极,短极的说了一个“你”字。
  胖和尚一声虎吼,道:“先宰了你,再跟那小子算账!”
  蒙面人嘿笑一声,形如鬼魅,横移数丈,大喝一声:“站着!”
  这一声大喝,有如一声焦雷,院中四人,同时心神一震,那胖和尚怪眼圆睁,向他问道:“你是谁?”
  显然他这一声大喝,内力十分充沛,已将四人镇住。
  三个汉子尚弄不清是何人点他们得穴道,三双三角眼向三人乱翻,不知谁是敌人?
  蒙面人冷笑道:“好不识抬举的东西,我要不给你们解开穴道,哼!你也配问我是谁?”
  三个汉子中左面那人双手一叉腰,回头向少年打量了一眼,道:“这么说,是你这小子了!”
  右边汉子上前一步,说:“哈哈,庄爷,这小子大概活得不耐烦了!”
  中间汉子一声怪笑,直逼少年身前,斜着眼道:“小子,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暗算大爷?”
  胖和尚刚才气势汹汹向蒙面人扑去,那知那一声大喝,便已听出蒙面人内力充沛,不是一个好惹人物,见风转舵,嘿笑一声,也向院心退了两步。
  少年昂然不惧,冷笑道:“你们问我为什么?哼,见财起意,见色动心,这种人少爷看不顺眼!”
  就在这时,那逼近的汉子,忽地身子一个盘旋,身子是站直了,却咧嘴咬牙,似是正在强忍着痛苦。
  展雄飞看得一怔,分明少年并未动手,不知那汉子受了谁的暗算?
  早听身边咯笑一声,展雄飞侧头看去,正见身边的少女,右手轻轻放了下来,立时明白了,心说:“原来又是你在淘气!”
  蒙面人嘿笑一声,道:“躲在屋中暗算人,算不得什么英雄!”
  三个汉子被他一言点醒,立时飘身上了台阶,一人向屋中喝道:“原来房中是位高人,哥儿们却走了眼,嘿嘿,有种的出来!”
  原来那逼近的汉子,却是吃了苦头,才要对少年出手,就觉小腿肚上被甚么东西狠狠叮一口,是以痛得直咧嘴,一听是屋中有人暗算,是以舍了少年,向房中叫阵。
  原来这三人在江浙一带,也算有名人物,两次丢人现眼,如何肯甘休,那汉子话声未落,另一汉子已猛力一脚,将房门踢成粉碎。
  展雄飞突然暴怒,大喝一声,飞扑而出。
  他脚才落地,那三个汉子突然同时一声:“哎哟!”
  跌跌撞撞,直向后退,而且全都吡牙咧嘴,神态可笑已极。
  就在此时,有人在展雄飞身后拍着手儿笑道:“妙啊,真好玩得很!”
  展雄飞回头一看,那少女也跟在身后,站在门边,前仰后合的笑着,这样多凶神恶煞的男人,她全然不怕。
  少女一现身,那胖和尚眼也直了,连身前怒目而视的少年也不顾了,哈哈笑道:“小娘子,你受惊了!”
  少年伸手一拦,道:“慢来!”
  蒙面人一见展雄飞现身,嘿笑一声,道:“你果然在这里。”
  展雄飞朗笑道:“娄南湘,你死在临头,还想诡计害人?”
  少年正拦着胖和尚,一听展雄飞叫蒙面人是娄南湘,脸色倏变,身形一闪,电射扑去。
  同时一个沙哑声音喝道:“雄儿且慢!”
  话声中,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已将少年拦着。
  胖和尚回头瞥了娄南湘一眼,暍道:“原来你就是娄小子?”
  娄南湘傲然不惧道:“不错,在下就是吟月书生娄南湘!”
  老妇哼了一声,问道:“金陵王凤彪一门被杀,可是你做的好事?”
  胖和尚在旁边也喝问道:“洒家师兄金杖头陀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暗下毒手?”
  展雄飞一听,心中可就乐了,心想:“用不着我出手,他的仇人全来了!”
  少女早一蹦一跳,到了展雄飞身边,瞅着三个吡牙咧嘴的汉子直乐,一脸稚气,忽又拍着手儿道:“啊,真热闹,真好玩!”
  那三个汉子强忍着痛苦,不断连声嘿嘿冷笑,两眼盯着展雄飞身边小姑娘,三角眼滴溜溜直转,好像知道厉害,不敢发作。
  这一来,展雄飞倒没事了,背负着手踱了两步,两眼不时向瑶琴屋中扫去,心想:“不知碧月是否已将瑶琴救走?”
  那小姑娘也不看三个汉子一眼,笑嘻嘻的走到展雄飞身边,道:“你说那个蒙着脸的人就是娄南湘?”
  展雄飞笑道:“正是他。”
  小姑娘又道:“他为什么蒙着脸?”
  展雄飞听她问得天真,顺口答道:“他丑恶得很,不敢用真面目见人!”
  小姑娘拍着手儿笑道:“啊,我知道啦,他长得丑,怕人笑他,才蒙着脸!”
  忽然她又说道:“不对啊,吟月书生,飞天玉虎,这名儿多好听,那里会是丑人?”
  展雄飞知她误会了那“丑恶”二字,此时也懒得向她解说。
  那边的老婆子拐杖在地上触得咚咚响,喝道:“盗人之物,杀人全家,你可算得心毒手辣,今夜老婆子要你还出公道来!”
  老妇话才说完,胖和尚蓦然抡拳劈出,大喝道:“小子,还洒家师兄命来!”
  娄南湘纹风不动,口中不断嘿嘿冷笑。
  突然那老妇圈臂一拿,早将胖和尚手腕抓着,喝声:“滚开!”
  胖和尚庞大身躯,跟着一个踉跄,晃出数步,才拿桩站稳。
  少年在旁指着娄南湘喝道:“你哑了,知有今夜,何必当初!”
  小姑娘一蹦一跳,早已跑到院心,眼睛睁得又圆又大,插嘴问道:“喂,你蒙着那捞什子做什么?是不是个丑八怪,怕见人?”
  呆立在对阶的三个汉子,此时早已惊得呆了,皆因娄南湘是何等武功,而今这些人全是向他寻仇而来,没两下子,敢来太岁头上动土么?他们本想劫夺少女身上的明珠,作为向娄南湘进见之礼,如今这位赫赫大名的娄南湘就在眼前,虽是想挺身前去相助,但一想到这些人没一个是好惹的,早像泄了气的皮球,动也不动,何况三人中,一个脚软,两个手麻,还不知中了人家什么暗器,那还敢再去称强斗狠。
  小姑娘声音真好听,又脆叉甜,像画眉儿在叫,娄南湘强敌当前,居然不当一回事,反而接腔道:“小妹妹,你从那儿来?因为我丑,怕骇着你,所以才蒙着青纱!”
  老妇见他不答自己问话,反而向小姑娘兜搭,嘿笑一声,铁拐一举,当头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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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6 13:53: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八章 初试神步

  娄南湘仍是纹丝不动,待那铁拐挟着劲风时,已然近身,才哼了一声,反手向拐头抓去。
  老婆子岂是等闲之人物,未等他抓住,藏拐头,现拐尾,进步一挑,同时左脚横扫而出。
  娄南湘一抓落空,知道老妇武功不弱,怪笑一声,身如鬼魅,青衫一晃,霍地变招,横推八匹马,出声推掌。
  这娄南湘当真大胆,竟用空手门铁拐,或抓或拿,或劈或扬,接了老妇数十招,倏地见他马步一沉,呼地一声,老婆子踉跄后退了五六步。
  老妇气得一头银发乱飞,满脸铁青,身旁少年,早向怀中一探,撒手已是一条软鞭在手,哗啦啦爆响声中,已然扑到。
  胖和尚嘿笑了一声,道:“老婆子,原来你还是不行!”
  小姑娘狠毒的瞪了他一眼,叱道:“你嚷什么?”
  胖和尚见小姑娘向他说话,骨头也酥了,眯着眼一笑道:“好,我不嚷,明天洒家带你去玩!”
  少年大喝一声。道:“娄南湘,我来领教你这空手入白刃功夫!”
  这和尚色迷心窍,连大敌当前也忘了,那边少年和娄南湘转眼换了十来招,胖和尚却向小姑娘身边扑来,一双色迷迷的怪眼,上下乱瞧。
  少女嘻嘻一笑,道:“当真么?我就是爱玩儿,说啊,到什么地方去玩?”
  说时,一蹦一跳,反而向和尚身边挨来。
  胖和尚心花怒放,咧着大嘴,道:“你爱怎么玩,我就陪你怎么玩,小姑娘,你贵姓啊?”
  少女眼珠儿转了两转,笑道:“我么?姓阎呀,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嘻,不告诉你啦,告诉你,准不喜欢我!”
  两人在说话,那边少年正一式“横扫千军”,拦腰向娄南湘卷去。
  娄南湘身躯一扭,好快,倏地卷身进去,少年一招走空,见娄南湘卷到,赶紧脱袍让位,挫腕一抖,软鞭孔雀开屏,再又攻去,变招端地极快。
  展雄飞一见老少全不是娄南湘敌手,一声长笑,掠身扑到,人影乱晃,少年似是被人推了一把,立脚不住,撤鞭猛退,娄南湘也微退数步。
  小姑娘却拍着手儿道:“好俊的分浪斩蛟啊,咦,你是什么身法啊,怎地这么快?”
  原来展雄飞一听这老少二人,是为全陵王凤彪之事而来,虽是少年入夜之时,将他错认为匪类,但这二人既是向娄南湘寻仇,他自应相助,生怕娄南湘突施杀手,他那弹指伤穴功夫,不出手则已,只要一出手,这老少二人那有命在,所以蓦展初学乍练的“大衍神步”,一招分浪斩蛟,将二人分开。
  娄南湘一见展雄飞扑来,嘿笑一声,道:“姓展的,我正为你而来!”
  话声未落,白影一闪,小姑娘已立在两人之间,叉着腰儿,笑嘻嘻的向娄南湘道:“你是叫飞天玉虎么?你真能飞么?”
  问得好生天真,胖和尚正想与少女亲近,突然又跑了,忙道:“阎姑娘,快回来,他们打架会砸着你!”
  娄南湘正想动手,这小姑娘突然前来打岔,不但不气,反而笑道:“小姑娘,你先站开,你要喜欢,事完后我带着你飞去!”
  胖和尚哈哈大笑道:“阎姑娘别听他的,他是坏人,看他拐跑你!”
  娄南湘仰天嘿笑一声,道:“和尚,你是好,你比你师兄金杖头陀还好,所以我要你比他死得更痛快。”
  说时,身形如风,青衫一闪,陡向胖和尚欺近。
  胖和尚突见娄南湘扑到,骇了一跳,伸出蒲扇大巴掌,平胸疾吐,同时移形换位,猛向左移。
  娄南湘出手何等歹毒,狞笑声中,如影随形扑去,右掌一扬,硬接胖和尚一掌,只见左掌伸缩间,胖和尚一声闷哼,身子已像一条软蛇,萎顿在院心。
  娄南湘嘿笑一声,道:“这等脓包,也想来向我寻仇?”
  说时,阴森森目光,向院中诸人一扫,有如一股寒电,少年首先打了一个寒颤。
  娄南湘突施杀手,大出众人意外,说来也是和尚该死,强敌当前,还色心未退,真是死有余辜。
  这一手功夫一露,院中诸人全都鸦雀无声,娄南湘如寒电的目光,来回一扫,哼了一声道:“老婆子,要不看明日是云台开派之期,城内武林群豪云集,我娄南湘焉能饶过你们,金陵王凤彪之事,你们打听清楚后再来寻仇吧,若是真要送死,可有的是时间!”
  展雄飞冷笑一声,心说:“原来你顾忌这个,才不向这老少二人下手。”
  老婆子拐杖一顿,道:“孙儿,咱们的事,过了明天再说,谅他也逃不上天去!”
  显然,这老婆子己知娄南湘武功奇异,凭她祖孙两人,无法讨得好去。
  少年哼了一声,同时退上石阶。
  小姑娘好像不知和尚已遭毒手,又拍着手儿向地上浑身抖颤的和尚道:“快起来啊,你不是要带我去玩儿么?咦,你冷么?要不要回房去睡啊!”
  娄南湘又哼了一声,向展雄飞道:“我们的事,也该作个了断了!”
  展雄飞仰天笑道:“成,你那绝招儿尽管使出来!”
  小姑娘突又回过身来,道:“哟,你们要打架?今夜不打成不成?”
  说时,腰肢儿一闪,又拦在两人中间。
  展雄飞虽知这少女年龄虽小,必然有一身奇特的功夫,但娄南湘的弹指伤穴功夫,确是可虑,生怕误伤了她,一面戒备,一面说道:“姑娘,不关你事,快回房去!”
  小姑娘眼珠儿滴溜溜一转,望着娄南湘嫣笑一笑,道:“你适才说明天云台开派,你也是被请来的客人么?”
  展雄飞冷笑道:“他就是主人!”
  小姑娘“咦”了一声,问道:“那我是你们的客人啦!”
  娄南湘觉得这小姑娘好玩得紧,而且一见心中就有些喜欢,不然,岂能让她扰来扰去,全不发怒,一听她说是客人,心中反而奇了,不由问道:“你也来参加开派盛典?”
  小姑娘道:“是啊,你不信么?”
  只见她伸出皓腕,从怀中摸出一张大红如泥金帖子,向娄南湘一扬道:“这不是你们的请帖么?不假吧!”
  娄南湘一扫那张请帖,惊得“啊”了一声,道:“你是飞天玉女的什么人?”
  少女咯咯一笑道:“她是我娘,可是她没来,我偷着来了!”
  娄南湘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位少姑娘,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飞天玉女的女儿,原来娄南湘虽是姬妾无数,但却未正式娶妻,久就慕名飞天玉女的女儿,貌比天人,娇艳如花,而且飞天玉女不但武功另树一帜,她那谷中,更是财富无算,遍地珠宝,久就存心与飞天玉女接纳,作一个人财两得的打算。
  是以,这次云台开派,巴巴儿的送了一张请帖去,明知飞天玉女静修神狼谷,不会前来,却作为将来进见借口,那知飞天玉女未来,她的女儿却来了。
  这小姑娘一现身,娄南湘本就喜欢上了,本想将这些人打发后,设法将她劫走,万没料到竟是自己渴慕已久的意中人,只是她因何会与展雄飞在一起,心中有些不解?
  娄南湘这才大是失悔,适才不该一时气极,对那胖和尚骤下毒手,生怕这小姑娘认为自己歹毒,不敢亲近。
  那知这位姑娘娇憨得紧,好像全未注意和尚之死,又咯咯笑道:“喂,那你就别打架啦,我睡得好好儿的,给你们一闹,可就睡不着了。”
  娄南湘道:“在下送姑娘去宾馆安息,比这店中舒适得多!”
  小姑娘头儿摇摇道:“我不去,那儿不好玩,我要和这位展哥哥一起!”
  娄南湘登时杀机陡起,心说:“好小子,你居然把她迷住了!”
  青纱中寒芒陡闪,扫了展雄飞一眼,但他为了要想讨好这位梦想多时的姑娘,只得将怒火压着。
  旁边的老婆子和少年,大吃一骛,也未料着这小姑娘是飞天玉女的女儿,那少年已陡然明白,阶上现尚兀立不动的三个汉子,适才必是中了她家独传门暗器“无影金针”,不然怎会无声无息的便遭暗算。
  那三个汉子虽然动弹不得,但耳目尚能管用,先前还道是展雄飞做的手脚,如今一想这小姑娘是飞天玉女的女儿,也料到是中了她家传的独门暗器,骇得三人头上汗珠,像黄豆般的直冒。
  到底性命要紧,那还敢充硬汉,一个汉子早颤着声音求道:“姑娘,我们三人有眼无珠,请姑娘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
  少女回头咯咯一笑道:“你们不是要想得点什么吗?难道又不想要了?”
  另一个汉子道:“姑娘,你就行行好,再隔一些时候,无影针游入脉道,我们便算完啦!”
  “无影针”,展雄飞也是心中一震,他曾听师傅说过,那是暗器中最歹毒的一种,想不到这位无邪的小姑娘,竟会使用这种歹毒暗器。
  娄南湘眼珠儿一转,突然哈哈大笑道:“娄某有个斗胆请求,姑娘大人不见小人过,饶了他们吧……”
  “哟,你为人心肠倒好,那么我饶他们啦!”
  说时,白影闪晃,只见她身影绕着三人一转,也未见她如何伸手,三个汉子痛苦即失,手足全能动弹。
  娄南湘向三人一招手道:“你们过来!”
  三人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吟月书生,本来想找机会拜见,听他招手,那敢怠慢,同时上前抱拳道:“公子有何吩咐?”
  娄南湘向那肥胖和尚一指,道:“适才在下失手,伤了这位大哥,请二位将他搬进房去,等这儿事完,我再为他疗伤!”
  娄南湘突然变得仁慈忠厚,展雄飞一时想不出他是何用意?但知道娄南湘心存阴毒,却时时伪装善良,心说:“这和尚中你的弹指伤穴毒招,你会为他疗伤?”
  三个汉子如奉纶音,果然将地上的和尚扶进房中。
  娄南湘竟又向那位白发婆婆一拱手道:“想是婆婆听人传言,误会金陵王凤彪之事,是在下所为,这事最好暂时放过,等这几天过去,在下将事情原委探访明白,再向婆婆报命!”
  展雄飞心想:“是了,必是明日云台开派之期,这客店又在城中,武林人物云集,他才故示良善,以免惹人讥评!”当下冷笑一声。
  那小姑娘却喜孜孜的说道:“哟,你真是个好人,我娘怎说你坏呢?”
  娄南湘心中一震,却假做哈哈大笑道:“我娄南湘行事光明磊落,那些流言中伤,算不了一回事?”
  展雄飞那还忍得住,在旁冷笑道:“好一句流言中伤,你这不是骗小孩子么?”
  娄南湘眼中寒芒陡闪,喝道:“住嘴!我们得事尚未完,这客店中不便,你敢跟我走!”
  展雄飞大笑道:“姓展的倒不会怕你,只怕姓展的一走,这适才这些人,一个也活不成!”
  小姑娘不懂的问道:“那为什么呢?”
  展雄飞笑了一笑道:“姓娄的阴狠无比,行事向来杀人灭口,他的阴谋岂肯让人传出!”娄南湘哼了一声。
  小姑娘又道:“他不是很好么?他还说要给那和尚治伤?”
  展雄飞见这姑娘太以天真,不懂江湖诡诈,冷笑道:“这客店前后左右,他全埋伏得有人,原本是想对付我,现在阴谋已露,我若跟他一走,这些人全不能活!”
  小姑娘眼珠儿眨了两眨,回头向娄南湘问道:“当真么?你真这么狠?”
  娄南湘本来几次要向展雄飞出手,只是碍于姑娘在此,嘿笑一声,道:“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少女想了一想,忽又说道:“是啊,后墙边适才当真有人!”
  展雄飞几乎笑了出来,心说:“到底是小孩子,原来那两个人果然是你做的手脚,这不是不打自招?”
  展雄飞又厉声问道:“你将瑶琴姑娘弄成那个样子,是何用意?”
  一提到瑶琴,娄南湘神色大变,生怕展雄飞说出那件事来,顾不得姑娘在眼前,阴森森冷笑一声,肩头微晃,已然近身,骈指疾指,分明是指向展雄飞玄机穴,但游步移指,沾衣已是期门穴。
  娄南湘出其不意,出手就是狠招,那知展雄飞,有意要试试墓中人所传的大衍神步,等到他指尖沾衣,滑步摇肩,娄南湘陡然一指点空。
  不但点空,展雄飞身影突然失踪,心中骇了一跳,左脚一旋,身子蓦打一个圈,那知四面八方,全不见展雄飞影子。
  那小姑娘也是一惊,连她也未看出,展雄飞是如何走的。
  忽听右边屋檐下有人哈哈一笑。
  娄南湘循声抬头,左面廊柱后却转出展雄飞来,气定神闲的说道:“好一个出奇不意的阴毒手法,可是用来对付我展雄飞却没用!”
  娄南湘心中一愕:“怎地这个人两日不见,轻功突然神化起来?”
  那小姑娘早又喜孜孜的拍着手儿道:“展哥哥,妙得紧,这身法你得教我!”
  娄南湘狂笑一声道:“躲躲藏藏,算是什么英雄?”
  语声甫落,忽地双掌一翻,一上一下,横胸劈出。
  展雄飞侧身一让,也是一掌扫出,他知道娄南湘阴毒,立又施展大衍神步,但见月下人影一晃,顿又失了踪影。
  娄南湘见他忽然步法神奇,左手曲指,右掌划弧,身子一旋,果然见展雄飞身影,正在由左向右,晃肩滑步,一掌横扫而出。
  他是想逼着展雄飞向右闪退,以便用弹指伤穴功夫伤他,那知展雄飞知他那种功夫练在左指,处处防备,身形忽地拔起,身影向左疾扑,早已闪开一掌。
  娄南湘一声狂笑道:“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右掌一吐,左指随即弹出。
  那知招才递出,突听展雄飞在左面哈哈一笑道:“娄南湘,展爷在那里,你在打谁啊!”
  这可大出娄南湘意外,分明人影在左,怎地却在右,心中明白,这不是自己眼花,而是这两日间,姓展的小子,练成一种令人无法捉摸的身法。
  小姑娘看得直拍手儿叫好,她只觉得好玩,并不为他们生死搏扑担心。
  展雄飞试出大衍神步果然神妙,胆子也就大了,哈哈笑道:“娄南湘,我今夜要收拾了你,明天的好戏可就唱不成了,你快滚吧!”
  这时瑶琴那间房门一响,碧月突然现身道:“对啊,要丢人,让他明天在天下武林人物之前去丢,今夜收拾他,才便宜了你呢!”
  娄南湘骇得心头一颤,抬头一看,碧月已缓步下阶,月下人影清晰,心说:“原来她当真未死!”
  那碧月瞅了娄南湘一眼,叱道:“你死在临头,还不知改悔,快滚吧,你那些埋伏在客店四周的狗爪子全不成了呢!”
  娄南湘大是吃惊,暍道:“他们怎么了?”
  碧月淡淡一笑道:“我不会杀他们的,只是动不得啦,你要是再此逞凶行恶,你是聪明人,自料成不成?”
  有生以来,娄南湘那曾这般被人奚落过,但审形察势,今夜自己决难讨了好去,阴森森的看了展雄飞一眼,道:“姓展的,你诱拐我家婢女,这笔账我娄南湘早晚要跟你算,若不是明日有事,今夜我吟月书生那会放过你!”
  碧月呸了一声,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再不走,我可得给你两个耳聒子。”
  那小姑娘转动着一对大眼睛,瞧瞧娄南湘,又瞧展雄飞和碧月二人,她天真无邪,那懂得江湖上的奸诡险诈,只知道调皮好玩,心说:“他是好人啊,怎么这些人全欺负他?”
  不由脆声道:“你走吧,别跟他们打啦!”
  娄南湘点头道:“好,我走,妹子,你可跟我去?”
  姑娘看了看展雄飞,道:“展哥哥,明天你去不去啊!”
  展雄飞道:“当然要去!”
  小姑娘回头道:“那么明天见啦,你别跟他们打架,以后我带你见娘去!”
  娄南湘听得心花怒放,忙点头道:“妹子,明天我派人到这儿来接你,我有很多好玩的东西给你!”
  说完,长笑一声,人影已疾掠奔去。
  娄南湘一走,展雄飞笑问道:“姑娘原来有一身武功,我倒担心想先将你送出店去。”
  小姑娘噗嗤一笑道:“你不是也担心那位姊姊么?所以我掉了包给你!”
  碧月惊疑道:“你们说的是瑶琴,无怪她不见啦!”
  展雄飞点头道:“是啊,她调皮得紧,她将瑶琴姊姊换上,连我也不知道!”
  “瑶琴现在那儿啊?”
  展雄飞道:“你为什么离开屋子的?”
  碧月道:“你刚走,便听瑶琴已然失踪,所以我追去啦,等我回来,你和妹子已在院中,唉,别谈啦,瑶琴怪可怜的,我们快去看她!”
  展雄飞点头道好,领了两人,直向那家后园奔去。
  到了那间空屋,展雄飞推门进去,向那破床上一看,那里还有瑶琴的影子,心中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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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6 13:53: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九章 娇笑戏群雄

  且说展雄飞领着碧月和那小姑娘,到了那座后园,推门而入,一看破床上,那还有瑶琴影子,心中大吃一惊。
  碧月道:“定是娄南湘那狗爪子,适才缀上了你,又将瑶琴弄走啦!”
  小姑娘耸了一耸鼻头,好像在嗅什么味道,突然道:“嗯,我知道是什么人将她弄走啦!”
  展雄飞道:“姑娘知道是谁?”
  小姑娘却不答的说道:“展哥哥,你为什么和他打架?”
  展雄飞叹口气道:“姑娘,你年纪小,尚不知江湖上的事,那娄南湘为人奸诈阴险,为了一部血经,已在这苏州掀起一场武林浩劫,你没听见今夜那位老婆婆所说么?金陵王凤彪就因为家藏半部血经,被他杀了全家!”
  小姑娘大眼睛转了两下,突然笑道:“他当真这么凶,对啦,我娘也说他是坏人!”
  碧月叹口气道:“他作的坏事可多啦,说起来,只怕三天也说不完,小妹妹,你说瑶琴是谁弄走了?”
  小姑娘嘻嘻一笑道:“嗯,我知道,现在可不告诉你们,反而她没事就是!”
  突然远处隐隐传来一声狼噑,展雄飞与碧月全是一怔,心想:“这苏州乃人烟稠密之地。怎会有狼噑之声传来?”
  小姑娘却全不放在心上,又道:“展哥哥,你们这些人全打不过他么?”
  展雄飞见她打破沙锅问到底,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得说道:“若说他一身功夫,自然也算不错,但暗中还有几个最厉害的魔头在为他撑腰,所以武林中人,虽想下手除他,却不免有些投鼠忌器。”
  小姑娘突然拍着手儿道:“啊,我知道啦,你是说他师傅厉害得紧,对不对?”
  展雄飞心中惦念着瑶琴之事,那有心思给她详细解说,只得随口应道:“你猜对了,真聪明。”
  展雄飞称赞她聪明,小姑娘似是乐极,道:“展哥哥,他师傅住在那里啊?”
  展雄飞道:“在云台庄中。”
  “那我们这就去云台庄好么?”
  展雄飞大吃一惊,心说:“你真是初生之犊,那三铃何等厉害,就算你武功不错,又岂是他们的敌手!”
  见他沉吟未语,小姑娘又天真的问道:“展哥哥。你也怕他那师傅么?”
  展雄飞真是无法作答,要说他不怕?就算他得墓中人传了两种绝技,也万难是三铃的敌手,要说他怕,那岂是武林中人说得出口的。
  碧月心中突然兴起一个念头,道:“啊,展相公,适才我看你那身法好快,难道也见过圣女她老人家?”
  展雄飞笑道:“我那有姊姊那种缘份,昨夜无意中经过一座古墓,一位隐居墓中的异人,传了我一种步法和一路剑法,倒有几分合用罢了!”
  碧月星眸一转道:“那么我们当真去云台走走吧,散花道姑今夜不是也要去么?我们去碰碰机会,说不定能将那半部血经弄到手,这一来,什么云台开派,便开不成啦!”
  展雄飞蓦记起白日之事,惊问道:“白日林中,姊姊也在旁亲见?”
  碧月幽幽的点头道:“我是跟在你身后啊!所以我也知道。”
  展雄飞心中一动,暗忖:“这碧月竟痴情得紧,暗中形影不离,但我与师妹名份已定,只怕将来要使你失望了。”
  碧月对他情深一往,他是料着了,但为什么这般痴恋,他至今尚属茫然。
  原来那夜他受伤之后,碧月为了救护他,曾玉体送暖,檀口哺药之事,至今他尚不知,在碧月来说,一个女儿家,与人肌肤已亲,唇舌已接,除非她不嫁了,是以时常暗中跟在展雄飞身后,因那飞花无影身法,乃天池绝学,故展雄飞不会发现。
  小姑娘呆呆的立在旁边,大眼睛骨碌碌转着,看看展雄飞,又看看碧月,突然笑道:“对啊,要是因为那部血经,给展哥哥惹来许多麻烦,这位姊姊说得对,我们去把它弄来就是,走啊,走啊!”
  她连声催走,双脚不住在地上乱跺,跺得咚咚直响,展雄飞生怕将屋中主人吵醒,点头道:“好吧,我和碧月姑娘去试试,但你不要去!”
  小姑娘一怔道:“为什么?”
  展雄飞迟疑了一下,想要说,怕她少不经事,前去遇险,反而增他和碧月二人累赘,但这种话,怎能对一个天真顽皮而又任性好强的姑娘说得出口?
  别看姑娘年纪小,但展雄飞不说,她却天真的想出理由了,当着碧月向展雄飞说道:“展哥哥,你体惜我啦,恐我去遇险,对不对?难道我就不怕你遇上危险么?我也不放心呢?我得跟你一道去,碧月姊,你说是不是啊?”
  展雄飞一震,暗忖:“这小姑娘怎会说出这种话来,我和她不过今日才一相见,只知她母亲人称飞天玉女,此外连姓名尚不知道,而且她年龄这般幼小,怎会像一个怀春少女一般,居然语句中,流露出对异性的感情来了?”
  碧月听得噗嗤一笑,心说:“这小妹妹倒是天真,好像舆展相公甚是投缘呢!”
  展雄飞满怀惊异的看着她,低声问道:“姑娘,当真你姓名还没告诉我呢?”
  碧月抢着说道:“她不是姓阎么?”
  小姑娘噗嗤笑道:“谁说我姓阎了?你是说我对那胖和尚说过么?骗他的呢?我说姓阎,这是阎罗王的阎啊,阎罗王不是会勾魂索命么?”
  这一来,连碧月也是一震,料不到外表天真无邪的一个小姑娘,居然能运用寓意深刻的警语,不但骗了那胖和尚,在场所有的人,全都忽略了。
  展雄飞道:“那么你真正姓名是什么?”
  小姑娘天真的一笑:道:“我才不告诉你呢?我叫‘窦飞燕’,我娘叫我‘燕燕’,别担心啊,打不赢他们,我准比你们跑得快,快走啊!”
  展雄飞把她没法儿,三人只得飞身出园。
  在园外窦飞燕回眸一笑,道:“我们来比比谁跑得快,好么?”
  展雄飞有心要试试她的轻功,点头道:“成,你先走吧,我们来追你!”
  她腰肢儿乱扭道:“我不,我认不得路,你们先走,我来追!”
  展雄飞向碧月使了一下眼色,笑道:“那么我先走啦!”
  说罢,身形一闪,与碧月同时展开轻功,疾奔而去,两人奔出十来丈,尚听她站在原地,不断的咯咯娇笑。
  展雄飞与碧月二人,有似月下两缕淡烟,早将姑娘笑声,抛在身后老远,一口气奔行数里,侧耳一听,那姑娘似未跟了前来。
  碧月突然将展雄飞唤住道:“展相公,她没有跟来啊!”
  展雄飞停身回头一望,不见身影,也未听见起落步声,心说:“我们在尽量施展轻功,她怎会跟得上,不知落后多远?”
  心中正在想,忽听飞燕笑声,由前面树梢上传来道:“我在这儿啊,怎地你们不走了呢?”
  两人同时一怔,回头看去,见她正攀着一根树枝,含笑向他们招着手儿,顽皮已极。
  这一来,两人全明白过来,这小姑娘轻功只怕还在自己之上,无怪取名飞燕了。
  飞燕飘身落地,笑道:“不来了,我们还是一道走吧!”三人这才一起直奔云台庄。
  到了穹窿山下,遥望山中新建的数座宾馆,灯火辉煌,宾馆中全住的是武林高手,展雄飞不敢大意,不敢循道路上去,却由乱草丛间,避开那些宾馆,飞奔而上。
  一会工夫,已然到了云台庄后,这云台庄后,展雄飞和碧月全部熟习,虽有许多明桩暗卡,两人突展开奇异身法,飘忽如风,全给点了穴道。
  三人飞掠越入后墙,伏在右面那间空屋后面,察看动静,忽听一阵脚步声响,边谈边笑而来,走到近切,只听一个人道:“你说奇怪不奇怪,闹一半天云台开派,那位主持开派的云台上人,我们压根儿没见过,只听说武功高得很,难道还高得过三位祖师爷么?”
  另一人笑道:“这倒说不定,武林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难道你没听过么?开派的一派宗师,武功不高,那还成?”
  展雄飞好生暗笑,心说:“娄南湘真是奸诈过人,连自己人也瞒得不漏一点消息!”
  这时两人走得更近了,一个手里提着一盏风灯,一个提着一柄雪亮亮的刀子,原来是庄中巡夜之人,等两人走过,三人才向最后一层院落奔去。
  转过一列房舍,眼前忽然一亮,正是那天展雄飞到过的那座楼房,楼下灯火通明,有如白昼,当中摆着一桌酒席,坐了好些人。
  展雄飞虽是习得大衍神步,也不敢贸然接近,隐在隔着一个园子的房侧,正在凝神,碧月却紧靠在他身边。
  但那飞燕也不与两人招呼,突然身影一闪,直向阁楼扑去,展雄飞大吃一惊,来不及阻止,只见她身如飞燕穿帘,微微一晃,已到了二楼檐际,双足钩着屋檐,向内观望。
  展雄飞这时已看清,桌边坐的,正是三铃和徐素娥,另外一个脸如赤砂的老道,一个形似僵尸,手如鸡爪的怪人,这两人展雄飞从未见过,但与三铃同席,必是高手无疑。
  忽听铁铃沙哑着声晋,道:“想不到你这血砂道人,居然来赶热闹,我这一着,事先你想不到吧!”
  那面如赤砂的道人嘿嘿笑道:“这计儿未免歹毒一点,要是那半杖和尚不来,这些安排,岂不白费。”
  铁铃呵呵笑道:“他不来,当然又是另一套计划,只要无人当场胜得了我们,那部血经,便名正言顺,算是云台派之物,有了这部武林宝典,云台派便可执武学牛耳,称尊武林了。”
  “血砂道人?”展雄飞暗自吃惊,这名字他虽没听过,但从名字上去推想,这“血砂”二字,当是这道人除了练有一种毒砂掌一类功夫外,可能还会用赤砂作为暗器,而且歹毒非常。
  那形似僵尸的怪人,尖声尖气的说道:“师叔,我想半杖和尚届时若来,我们得特别小心,那和尚的禅功通神,不可小视!”
  金铃庞大身子一晃,头上金箍映着灯光闪闪发出金光,纵声大笑道:“要不是想雪除武林中‘一杖服三铃’那句话,我们费这多神怎地,嘿嘿!这一句话不从武林人物口中除去,我们三铃便永远无法抬头,今番是怕他不来,不是怕他来!”
  银铃冷笑道:“你这阴指怪人怎么了,怎么怕起事来?”
  展雄飞一听,原来这形似僵尸的怪人,便是以阴风指头点穴闻名的阴指怪人,无怪手如鸡爪了。”
  忽然那金铃双目如电,抬头向飞燕停身处扫了一下。哈哈笑道:“二弟,居然有人不怕死,在我们面前弄手脚,你说可笑不可笑!”
  展雄飞一听,大吃一惊,知道飞燕行藏已露,替她捏了一把汗,苦于不能出声,要她迅速离开。
  偏是那飞燕不但不走,反而以“平沙落雁”,轻轻坠了下来,竟是着地无声。
  但阁中全是高手,那能逃得过去,阴指怪人身形一晃,犹如一枝弩箭,笔直的飞了出来,已把飞燕去路挡住,喝道:“什么人?”
  飞燕镇定如恒,冲着他嘻嘻一笑,随又嘟着嘴,道:“哟,看你这么凶,我来玩不得么?”
  阴指怪人想不到竟是一个女孩,听她声音又甜又脆,全无惧容,以为是庄中之人,笑道:“原来是个女娃娃,到别处去玩吧!”
  飞燕才要转身,徐素娥已一掠而出,喝道:“你是那里来的?”
  徐素娥那一喝,桌上四人,同时飞身掠出,将她围在中间。
  阴指怪人尖笑一声,问道:“不是庄中的人么?”
  徐素娥摇头道:“不是。”
  因见是个小女孩,大家全未出手,那飞燕困在六个高手之中,脸上全无惧色,道:“你们不是请我来的么?没见过主人对客这么凶,呸!真不要脸!”
  徐素娥一怔道:“请你来的?你是谁?”
  飞燕小嘴儿一撇,道:“下帖子请人家来,还这样恶声恶气的问话,算啦!我要走了,谁稀罕作你们的客人。”
  飞燕说走就走,好像稀疏平常,似是不知围着她的,全是武林顶尖的高手一般。
  展雄飞头上汗气直冒,心说:“你真大胆,逃还逃不了,居然自行投往虎口?”
  血砂掌嘿嘿一笑,伸手一拦,道:“慢住!女娃娃,你师傅是谁?”
  飞燕翻了白眼珠看了他一眼,道:“你管得住么?我才不告诉你啦!”
  三铃六只眼神如冷电一般,冷森森的射在飞燕身上,那铁铃突然暍道:“女娃娃,你把帖子给我看看!”
  飞燕由怀中摸出那张泥金请帖,却故意将正面向内,不给诸人看到,扬了一扬,道:“这不是么?谁还骗你们?哼,难道当客人也会假冒,谁稀罕了!”
  徐素娥趁她扬手之际,右手闪电而出,一招“巧扣连环”,拿她的手腕。
  那知她手才伸出,飞燕虽在说话,却眼角儿四下瞄着,突然身子一偏,竟被地轻轻让过,小嘴一嘟道:“呸,动手动脚的欺负小孩,真不要脸!”
  说话同时,已将那张请帖放在怀内。
  徐素娥一招落空,心中微怔,暗忖:“别看她是小孩,武功似还不错,不然,自己突然出手,怎会被她让开。”
  当下,换过一副笑容,口气柔和的道:“小姑娘,我是跟你玩的,你说啊,你是谁?师傅是谁?”
  飞燕道:“我没师傅!”
  徐素娥又道:“那么你爹娘是谁?”
  飞燕道:“你们逼我,我不说!”
  徐素娥笑道:“我们不逼你,你说吧!”
  飞燕小手指四下一指,嘟着小嘴儿道:“还说不逼我啦?这多人围着我,我又不是贼,所以我偏不说!”
  飞燕不肯说,六个高手,真还把她没法儿,要真个动手吧,六人全是武林成名人物,将来传出去,说他们欺负一个小孩,那是最丢人之事,何况她身边果然有请帖,这次云台开派,下帖子请的人,全是有名人物,这小女孩也许是被请的人所带来,若然冒失出手,将她伤了,明日在开派盛会中,人家当众质问,这人更丢不起,是以一时之间,竟把她无法。
  徐素娥带笑带哄的向前移了两步,道:“小姑娘,适才我们全误会了,既是我们的客人,我们应该招待你,来啊,同我入阁去,我好好招待你!”
  展雄飞忽然心中一动,暗想:“是了,她现身目的,是想将这些人缠住,好让自己前去寻找那半部血经,我真傻。还在这儿干什么?”
  当下暗自一拉碧月衣袖,身形微退,由屋后向前绕去。
  且不说他们之事,那飞燕似已看出展雄飞已走,反而大大方方的说道:“是啊,我饿啦,可愿意请我吃顿饭么?等我吃饱了,再告诉你们我是谁,好不好!”
  说完,也不等人回答,双手儿一甩一甩的直向阁中走去。
  挡在阁前面的,正是血砂道人,一见小姑娘向他走来,假作让路,身形一侧,冷不防右手疾伸,已抓着飞燕右手手腕,喝道:“女娃娃,说了才许你吃饭!”
  飞燕未料道人擒拿手法如此厉害,左手一起,双指点向他的双眼。
  血砂道长嘿笑一声,左手电闪而出,又将她左手拿住。
  飞燕突然两手被执,气得小脸儿发紫,叫道:“不要脸!”
  血砂道长笑道:“什么不要脸?”
  飞燕道:“大人欺负孩子,男人欺负女人!”
  血砂道长被她骂得一怔,冷笑道:“反正你跑不了,放了你也没什么?让你进阁去再说。”说时放开双手。
  飞燕瞪了他一眼,嘴唇翘得八丈高,道:“进去就进去,谁怕你了?”边说边向阁中走去。
  桌上本来摆满酒菜,她竟毫不客气,走到桌边坐下,向众人天真一笑道:“好啊!这菜真香,我已一天没吃饭了!”
  说完,拿起筷子,挟了一箸菜,向小嘴中送去,似是当真饿极的样子。
  六人全是高手,也不怕她逃跑,大家入席坐定,徐素娥与她挨身而坐,六双眼全注视着地吃菜神态。
  飞燕每样菜都吃了一口,天真的笑道:“这菜真好吃,早知道,我早来啦!”
  忽然,她天真的看着众人道:“你们怎么不吃啊,让我一人吃么?”
  徐素娥点头道:“你吃吧,等你吃饱了。咱们再说话儿!”
  飞燕一边吃,一面偷眼留心六人,心中在盘算:“展哥哥到手了没有啊?”
  眼珠儿一转,突然被她想出一个主意儿,仰起脸,天真地傻笑道:“哎呦,这酒儿也香得很,我喝一杯好么?”
  也不等众人答话,端起一只没人用的酒杯,杯中本来有酒,  一仰脖子便喝干,舔舔嘴唇,连声说:“好酒啊,好酒!”
  说着,伸出皓腕,先在自己杯中斟满了酒,好玩的玩了一阵酒壶,忽然回眸一扫道:“ 咦!怎么你们不喝啊!来啊,我给各位斟上一杯。”
  说时欠着身躯,将每人面前酒杯,全斟上酒,端起酒杯道:“来啊,喝了这杯,我就告诉你们我是谁?”
  大家看她天真调皮,又似不懂人事,血砂道人哈哈笑道:“好,道爷先陪你吃一杯!”
  “不啊!”她一嘟嘴道:“大家全得吃,有一个人不吃,我就不说。”
  飞燕一派天真的样子,活像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又见她全无防备和逃跑的样子,早将疑惑之心减去不少,全都一阵哈哈大笑,端起酒杯。
  飞燕笑得更甜,像是一朵含苞末放的百合花,也端起酒杯道:“请啊!”
  别看她年龄小,倒真能吃酒,又是一口喝干了,将酒杯向众人一照。
  这一来,桌上六人,不知不觉的听她支配起来,同时将杯中酒暍了。
  两杯酒下肚,飞燕脸蛋儿更红,明艳,天真,眼珠更灵活,突然脆笑道:“我先不说是谁?由我来猜猜你们是谁?好不好?”
  金铃大笑道:“女娃娃,有意思,好好,你猜猜看,这些人是谁?”
  飞燕眼珠儿一个个的瞧下去,伸出小手指儿,顺着指下去,口中跟着说道:“嗯,你是金伯伯、你是银伯伯、你是铁伯伯……”
  指到血砂道人,忽然眼珠儿一转,又道:“你是道长伯伯,你是鬼爪伯伯,这位……这位……啊!想起来啦,是大阿姨!”
  飞燕不但天真,小嘴儿更甜,声音又好听,这几声位伯,一声阿姨,早把桌上的六个魔头,笑得张着嘴合不拢来,又将戒惕之心,减去大半,又是一声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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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6 13:54: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章 玉佛血经

  飞燕等众人笑完,问道:“我猜对了么?”
  金铃道:“女娃儿,真有你的,你怎会称我做伯伯?”
  飞燕笑道:“我娘告诉我的!”
  “你娘是谁?”银铃接口问道。
  飞燕嘻嘻一笑,不答银铃问话,又说道:“我小时候最爱调皮啊,我娘常唬骇我说,你再不听话,那个头上有金箍的金伯伯来啦,膀臂上有银圈的银伯伯来啦,脚上有铁圈的铁伯伯来啦,他们凶得很啦,专门打调皮的孩子,我一听啊,便不敢调皮啦!”
  金铃哈哈大笑道:“你娘骗你的,我们三铃从不对小孩子出手!”
  飞燕道:“是啊,我一见你们有金圈银圈的,所以便猜中是三位伯伯啦,现在我才知娘是骇唬我,其实啊,我再调皮些,三位伯伯也不会打我,不但现在,以后也不会,是不是?
  金铃纵声一笑道:“那是当然,以大欺小的事,我们弟兄从来不为!”
  飞燕道:“伯伯,你说过可要算数?”
  金铃蓦然明白,自己上了这女娃娃的当,但他是何等人物,呵呵大笑道:“算数!算数,不管怎样,我们弟兄不对你出手就是!”
  那银铃和铁铃却嘿笑了一声,这时陡然觉出,这女娃娃并不平常,刁钻得很。
  飞燕突然又提起酒壶,将众人面前酒斟满,笑道:“现在我该说自己了呢,来啊,再吃一杯我便说!”
  桌上众人,全都急切要知道,这个聪明刁钻的女娃娃的出身,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那阴爪怪人嘿笑道:“女娃娃,现在可以说了吧!”
  飞燕抿着小嘴儿笑道:“当然要说啊,我啊我姓阎。”
  血砂道人也嘿笑一声道:“你爹娘叫做什么名字?”
  飞燕恨他适才抓着她的双腕,回眸嫣然一笑道:“我爹么?咦,你不认识?我听他老人家说,最近还要邀你到他那儿去呢?”
  血砂道长茫然不解,道:“你父亲叫阎什么?我朋友中没有一个姓阎的呀?”
  飞燕咯咯一笑,道:“我爹叫……叫……叫阎罗王,住在森罗殿呀!”
  桌子五人,一听她戏弄血砂道长,全是哈哈大笑。
  血砂道长突然暴怒,喝道:“丫头,你敢拿道爷开心,别胡说八道,快说出你爹娘是谁?不然,我可要给你苦头吃了。”
  飞燕真还怕他出手奇快,趁他喝声同时,蓦可里双肩一摇,就乘势飞出阁门,但却不走,拍着手儿,笑道:“你还凶,已经上当啦,适才你们那杯酒中,我全放了一枝‘锥心无影针’。谁要是一用劲啊,真个准会去森罗殿报到,信不信由你们,我说的可是真话啊!”
  血砂道长气得须发倒竖。大喝一声,道:“臭丫头,你是找死!”身形电射而出,伸手疾扣。
  飞燕这次可有防备,一见他晃身扑来,肩头微晃,早又退出数丈。
  血砂道人一扣落空,嘿笑一声,如影随形追去,同时右掌一吐,一道血光,挟着一股难闻腥臭之气,向飞燕罩到,骇人已极。
  飞燕咯咯一笑,白罗衣袂飘飘,早又闪避开去,身在游走,口中却说道:“倒也,倒也,叫你别用劲,偏不听话!”
  血砂道人掌才劈出,陡觉心上隐隐一痛,同时,两腿弯上跟着一麻,他本想掠身扑起,竟然人未纵起,已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说时迟,就在此时,三铃和阴指怪人与徐素娥五人,已然闪出,又将飞燕去路阻住。
  五入虽然扑出,却未立即出手,皆因适才飞燕所说,酒中已放锥心无影针之事,虽未全信,却已生疑,如今见血砂道人倒地,心中更信几分。
  原来这‘锥心无影针’,正是飞天玉女苦研数十年的一种独门暗器,出手无形无影,无声无光,也能放在饮食中,一不小心,便会吃下肚去,这针歹毒无比,进入人体后,那人若不运劲,便像没事一般,只要一用劲,便可借血气之力,进入心脏,致人于死。
  飞天玉女平时隐居神狼谷,与人无争,武林中纷纷攘攘之事,地全不过问,但黑白两道中人,正因惧怕她有这种歹毒暗器,也不敢招惹她,不然,她那神狼谷中,珠宝遍地,岂能安居得下去。
  五人一听飞燕说出“锥心无影针”,这才想起,她是飞天玉女的女儿,这次云台开派,确曾给她下过请帖,她女儿来了,飞天玉女必然隐身在旁,别看三铃武功震惊武林,却还不愿与她结怨。
  又因听她说酒中放针之事,心存疑虑,故血砂道人虽然倒地,五人全不敢出手,只是将去路阻住。
  飞燕全然不怕,仍咯咯娇笑,向躺在地上的血砂道人道:“叫你别用劲,你偏不听话,这一下,该信了吧,难道你真想去找我爹?”
  躺在地上的血砂道人,心中大是失悔,心说:“完啦,想不到自己不但被一个女娃娃戏弄了,还中了飞天玉女的无影针。”
  心中虽然又怒又骇,血红着一双大眼,恶狠狠的将飞燕瞪住,暗暗自己运功行气,想将那无影针逼出体外。
  飞燕向血砂道人讥笑这一会工夫,五人一面将她困着,一面暗自运功,气运一周天,身上全无异样,不由全在生疑,不知是否真的吃了了一枚无影针。
  飞燕看看三铃,又看看阴指怪人和徐素娥,笑道:“现在该知道我是谁了吧?其实你们不逼我,我也会说的。”
  金铃嘿笑道:“快将解救方法说出来,不然今夜你别想走!”
  飞燕搔搔头,突然“啊”了一声道:“金伯伯。我娘只教我用,可没教我怎么解救,你说怎么办?”
  银铃冷哼一声道:“我就不相信你不知解救之法!”
  铁铃怒喝道:“若不说出,先将你给血砂道长抵命!”
  阴指怪人长发一拂,怪笑了两声道:“血砂道长若有差错,我便去将神狼谷踏为平地,连你娘也要碎尸万段。”
  徐素娥却柔声说道:“姑娘,我和你娘无怨无仇,你却跑来生事,你娘要知道,准会打你,快说啊?这无影针要如何解救?”
  飞燕听他们一个个的说下去,心中不但暗笑,而且甚是得意。
  那知那血砂道长,突然一跃而起,喝道:“别听她的,我们受骗了?”
  五人一见血砂突然立起,徐素娥道:“道长,没事么?”
  血砂道人道:“没事,没事,是这臭丫头用的飞沙点穴功夫罢了,那有什么无影针?”
  要是飞燕在血砂道人倒地之时,便飞身离去,大家正在惊疑之际,自然容易脱身,但她不知展雄飞此时是否得手,存心要将六人绊着,所以并不逃走,万不料血砂道人运气解穴,竟这般快捷,登时暗自吃惊,知道巧计已被揭穿,要想再走,自知不成,她机智过人,仍装着没事般嘻嘻笑道:“是啊,我跟你们玩的,金伯伯,你说过,任我如何调皮,你们也不打我,是不是!”
  金铃嘿嘿一声,道:“嗯,我说过!”
  血砂道人虎吼一声,双掌一错,血光迭闪,蓦向飞燕劈出四掌。
  飞燕身似行云,巧巧妙妙的让过,口中却问道:“要是你们一道的人打我,算不算是你打了我呢?”
  血砂道人骂道:“臭丫头,这个饶你不得!”
  “蓬蓬”又是两掌,那腥臭之气,逼得其他五人,也疾向后退。
  飞燕绕身逃走,又让开两招,道:“金伯伯,他又打我呢!”
  银铃嘿笑道:“他们三人,可没说过不打你这丫头!”
  飞燕紧接说道:“他打我,难道不算以大欺小么?”
  阴指怪人怪笑道:“不让你吃点苦头,便不知道天高地厚!”
  说话之时,血砂道长已接连劈了数掌,抓了两下,但飞燕十分溜滑,一下也没击中。
  旁边的三铃,因有言在先,不便出手,阴指怪人也不好出手帮助血砂道长,若然一个女娃娃,也要两个成名人物出手,才能擒住,何异自损名头。
  那徐素娥却因是主人,又因早就想结识飞天玉女,更不便出手。
  因此血砂道长和飞燕,像走马灯一般,在阁前绕来绕去。
  且说那展雄飞与碧月二人,由屋后向前奔去,那碧月原是徐素娥身边婢女,这云台庄最是熟习不过,带着展雄飞曲曲折折走了好一程子,到了一间精舍。
  碧月在暗处低声道:“这儿便是徐素娥的住处,只不知那血经放在何处?”
  展雄飞见房中亮着灯光,低说道:“别管它,我进去搜搜看,姊姊在外给我瞧着点!”
  碧月又道:“我知道,快去吧!”
  展雄飞仗着大衍神步神奇,也不管房中有人无人,微一晃身,似是微风飘过一般,已到了房门口,伸手一推门,随即闪入。
  那知一眼看去,房中一片零乱,似已被人各处翻动过,不由大吃一惊。
  他各处看了一遍,如何不是,房中箱箧,全被人打开,连床上被褥,也被人掀起,这一来,登时冷了半截,暗忖:“糟了,必是那妖狐趁飞燕缠着他们之时,已先我过来,这真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了,只不知她得手未曾?”
  忽然一回眼,见靠屋角一张供案上,香烟缭绕,供着一尊玉佛,心中一动:“血经乃佛门宝典,说不定会藏在那玉佛肚中。”
  心中在想,人已晃身扑到供桌边,伸手拿起玉佛一看,不由大失所望,原来这尊玉佛,入手甚是沉甸,似是整玉雕成,而且并无开合之处。
  他将玉佛放回原处,又向四处张望一阵,看不出可疑之处,又怕三铃和徐素娥前来,心中好生着急。
  忽听窗外有人低声说道:“那玉佛眼睛不是有点奇特么?再试试看。”
  展雄飞一听是碧月声音,回头向那玉佛双目注视,果然,灯光反射下,那玉佛眼珠,竟是两颗明珠,是另行镶上,伸出指头戳了两下,却又不动,再用两指揑着转动,果然有些灵活,心中大喜,又用力一扭,只听一声轻响,那玉佛大肚突然张开,肚中果然藏有一本书籍,取出一看,正是半部血经。
  也未仔细翻阅,连忙揣入怀中,正要回身出房,后窗忽然有人冷笑一声。
  展雄飞一怔,低喝一声:“是谁?”
  白光一闪,屋中已多了一人,正将房门挡着,展雄飞抬眼一看,登时骇了一跳,来的正是五毒仙姑。
  那五毒仙姑伸出手来道:“拿来!”
  展雄飞退了一步,这五毒仙姑武功,他在白云庵中,曾亲眼看过,娄南湘竟未在她手下走上三招,便被她擒住,但好容易到手的血经,又怎能轻易便送给她。
  他正在心中打转,那五毒仙姑又冷笑道:“难道还要我动手?”
  展雄飞蓦可裹身形一闪,笔直般向后窗扑去,那五毒仙姑冷哼一声,道:“你还想逃?”
  话声中,但见白光一滚,早又将后窗堵着。
  说时迟,展雄飞奔向后窗是虚,明知五毒仙姑,要来拦阻,脚尖点地,已展开大衍神步向右一闪。
  五毒仙姑左手一扬,已打出一团白雾,那知展雄飞形影在右,身实在左,脚尖一用力,如离玄疾弩般,已飞出房门外。
  这大衍神步,当真神奇,连五毒仙姑这种成名人物,一时也未看清,他是如何走的,怪笑一声,返身追出。
  但展雄飞那敢怠慢,脚微沾地,身子前后左右一晃,登时幻成几个影子,纷乱的四下乱窜,待五毒仙姑追去,正见四面八方,全是展雄飞影子在奔跑,心中好生奇怪,登时一怔,不知从何追起。
  就在她一怔瞬间,所有影子全消逝了,展雄飞已不知去向。
  展雄飞施展大衍神步,逃离五毒仙姑,直向后面奔去,那碧月早已跟在后头,两人回到原来隐身处一看,正见飞燕与那血砂道人,象走马灯一般,一个逃,一个追,但飞燕口中,不时发出嘻嘻笑声,看来这调皮的小姑娘,似在玩耍一般。
  飞燕跑了数圈,忽然喊道:“娘,快来呦!这里有人欺负我呢?”
  六人同时一怔,那血砂道人不由也停步不追,四下乱瞧。
  常言道:“打狗要看主人面”,这小姑娘即是飞天玉女的女儿,她既在庄内现身,飞天玉女可能也来了,那飞天玉女在武林中的名头也不算小,飞燕这一喊娘,六个人焉为不留心四外?
  铁铃嘿笑一声,道:“你娘也来了么?”
  飞燕娇笑一声,道:“早来啦!你瞧,我娘不是来了么?”说着向左一指。
  六人同时回头看去,飞燕乘六人回头一瞬间,衣襟带风,纵身从金铃身边钻出。
  金铃是何等武功,头尚未回,左手一抓,一把便将飞燕抓着。
  飞燕急声道:“金伯伯,你说过不打我的!”
  金铃“啊”了一声,似他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怎能对一个小孩子失信,‘啊’声同时,已松开手指,飞燕身形一闪,早已奔向暗处。
  血砂道人和阴指怪人一声虎吼,抢步追出,才追到屋角,忽然眼前一花,一声冷哼,每人脸上着着实实的挨了一下耳聒子,打得火辣辣生痛,等到两人爪掌递出,目光所到之处,却又不见有人的影子。
  两人全是一怔,猛向屋后扑去,那冷哼之声,却又隔了一排房屋传来道:“不要脸,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孩子?”
  阴指怪人怪啸一声,血砂道人却是一声狂吼,两人全是快极,双双飞掠扑过面前一排屋顶,落地时,那屋后那有人影,只有夜风吹得树枝,在沙沙微响而已。
  三铃和徐素娥也同时扑到,见两人怔在当地,全都料定这说话之人,必是飞天玉女,徐素娥是有心结交飞天玉女,仰空说道:“是飞天玉女么?何不请现身相见,适才一点小误会别见怪!”
  连说了几声,毫无反应,那铁铃寒着一张脸,哼道:“难道我三铃中人,也不配与你交个朋友?”
  血砂道人却怒吼道:“好,我跟她可没完,倒不信她那神狼谷是虎穴龙潭?”
  阴指怪人尖着嗓门嘿了两声,道:“老道,咱们同她走着瞧,老妖精才会生出这么一个小妖精,呸!”
  其实适才打人和说话的,哪是飞天玉女,却是那碧月,一听飞燕喊娘,突然触动灵机,一展天池身法,将两人挡了一挡,以便飞燕脱身,顺手给了两人一个耳括子,那知这一来,却让六人误会是飞天玉女所为,以致以后又生许多事故,这是后话。
  几人还要再追,那金铃冷笑道:“人家早走了,飞天玉女除了独门歹毒暗器外,便是以轻身功夫独步武林,你们追得上吗?眼前正有许多事,如她明日再来,再当面找她不迟。”
  其实三铃心中何尝没有气,自己是何等人物,却被一个女娃娃戏弄一阵。正是有苦说不出出,只是不便发作而已。
  ※    ※    ※
  月影初升,林暗山寂,晚钟方罢,经声正扬,那寒山寺禅房内,正有几人急急的等待着,一个少女,不时紧蹙着蛾眉,向禅房外望着,若非两位恩师不许她外出,她早已飞身出寺,去找寻心目中人去了。
  三指神驼哈哈大笑,打破了禅房岑寂,道:“瞎和尚,半杖上人至今尚未前来,明日便是云台开派之期,凭咱们几块料,那里能成!”
  白眉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兰因絮果,皆由前定,我们若是劫中人,恩师前来,也是劫运难逃,若非劫中人,恩师不来,必会逢凶化吉,老檀樾何必念念不忘他老人家!
  天籁禅师笑道:“驼子,怕死明天你就别去,这场热闹,我和尚可不能不去!”
  那小青儿却在禅房外先向云瑛扮了一个鬼脸,然后招招手。
  云瑛心中有事,那肯理他,白了他一眼,轻轻啐了一口,道:“你又要讨打了!”
  小青儿伸了一下舌头,道:“好,我就不说,人家是好心,巴巴地从城中赶来告诉你,你还瞪我,算啦,展哥哥被人拐跑了,关我屁事!”
  云瑛正为着展雄飞未回,望眼欲穿,芳心烦乱已极,如今听说展雄飞会被人拐跑,暗自一惊,闪身退出禅房,道:“你说什么?他被谁拐跑?”
  小青儿一撇嘴道:“不说啦,我多嘴干什么?难道想讨人家打?”
  云瑛忙央告道:“好弟弟,你快说,姊姊不会打你,别生气!”
  小青儿眼儿一挤,道:“你真要听?”
  云瑛道:“快说啊,我们是好姊弟,是不是!”
  小青儿趁机要挟道:“我说了,你得传我那身法儿,不然,你比我快,老欺负我!”
  云瑛道:“谁叫你调皮呢?你不调皮,姊姊怎会打你,好兄弟,只要你听话,将来姊姊准定传你就是!”
  小青道:“当真么?”
  云瑛笑道:“谁会骗你!”
  小青儿这才喜欢了,道:“展哥哥跟一个小妞儿亲热得紧啦,我碰着他们在城内酒楼中吃酒,吃完了又陪她去住客店,嗯,要是再不回来,准是被那小妞儿迷着啦!”
  云瑛暗暗一惊,道:“你没骗我?”
  小青儿得意的笑道:“不信就拉倒!”
  云瑛道:“你认得她是谁?她美么?”
  小青儿嘻嘻一笑,道:“美极啦,穿着白绫衫儿裤儿,头发上还束着一只金环呢,讲美么?……”
  说时故意向云瑛上下打量了几眼,道:“嗯,跟你差不多,只是比你还年青些,姊姊,你不知啊,我那展哥哥有多坏,嗯,不说啦,说了,他回来你们准要吵嘴,展哥哥一定知道是我说的,我便又得挨骂了,可是一会儿你们好了,你又会讨厌我,所以我不说啦!”
  云瑛被他拨弄得又急又气,右脚微微一跺,道:“好,我准跟他没完,快说,那女的是谁?”
  小青却摇头道:“我可不认识啊?要嘛咱们偷着出寺去,这时啊,他准还在三元客店中。  ”
  云瑛忽又啐了一口,道:“我才不去看他呢?他的事我不管!”
  其实她何尝心中不急着要去,只是两位恩师一再吩咐她不要出寺,心中虽急,却无法儿离开。
  小青儿突然正正经经的说道:“姊姊,我猜么?那小妞儿明天准也去云台庄,这么着,明儿个我替你收拾她,让她以后不敢再跟展哥哥好,成不成?”
  云瑛又啐道:“谁要你帮我?反正我不理他了!”
  小青道:“说过可算数?”
  云瑛赌气向禅房奔去,小青又装做吃惊神色,道:“啊哟!我还忘记告诉你啦,他还说……他还说……”
  云瑛以为有什么重要的话未说完,忙停身回头问道:“他说什么?”
  小青忍着笑,说道:“他说……他说……”
  突然撒腿就跑,跑出数丈远才接着说道:“他说他想你呢,要我去陪那小妞儿,他先回来一趟,我偏不,所以就回来了呢!”
  云瑛一听,小青儿又在撩拨自己,骂了一声:“小鬼,看我不揍你!”
  说时身子一动,已到小青身边,皓腕一扬,便想将小青抓着,那知小青最是刁钻古怪,嘻嘻一笑,早已向大殿奔去。
  云瑛气得随后就追,两人奔到前殿,那小青儿蓦然和一人撞了一个满怀,头尚未抬,双手已被人抓着。
  云瑛好生欢喜,道:“别放开他,他坏极啦!”
  那知蓦一抬眼看抓着小青双手的,却是面容古怪的一个陌生老者,才在暗自吃惊,不知这怪老者是谁?忽又瞥见老者身后尚有二人,惊喜的喊声:“叔叔啊!”
  身子蓦向二人扑去,抱着其中一人,又是惊喜,又是伤心,泪珠儿似断线珍珠一般,滚滚流下。
      (Cafcerz OCR,初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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