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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贺双春__《倪匡早年奇遇自述[倪匡传奇]》倪匡著.初载于《香港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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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4 07:43: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篇.神州大地任规划】

       要开辟五十万亩的荒地为农场,当然不是简单的事,但是一想到大地任凭策划,喜欢怎样规划,就怎样规划,而且真正是改造大地,要把盐硷地化为良田,豪情胜慨,真能使人忘记生活物质上的困苦。
       生活上的困苦,举一个例子,在大批□□到达之后,住的地方,又从大窝棚变成小窝棚,天一冷,温度常在摄氏零度之下。早上出去劳动,铺在地上的草,就结成了冰,晚上回来一躺,到半夜,体温将冰融化,一按就会出水,第二天又出去,草铺上会有一个人形的凹坑,到晚上回来,只要在那个人形的凹坑上一倒就行,十分省事。
       由于当地,曾经遭受过海啸的袭击——怪的是,全然没有正确的年月,只知大约是民国十年左右的事,在此之前,曾有美国人和英国人,考虑到这一带的纬度,十分适宜于棉花的栽种,曾设立过小型的农场,名称叫「中南公司」,就是毁于海啸。据说,海啸令海水涌进内陆超过一百公里,所以盐硷地的盐份更高,地也更荒了。
       为了防止再度有海啸,所以首要之务,是建造一道海堤。这道海堤的规则,相当壮观,北起自陈家港,南迄废黄河口,全长超过十公里,恰好可以保护那五十万亩荒地,不再受海水袭击。
       海堤的大小是:高四公尺,顶面宽七公尺,底宽二十一公尺,横断面是一个漂亮的梯形,全部用土来建筑,土的来源,由距海堤五十公尺处挖掘,在取土的同时,形成一条取土河,这条取土河,可以形成将来农场主要的引水灌溉渠道,这种设计规划,不知出自什么人之手,真是又科学又经济,一桩工程而有两桩工程之利,实在是高手的手笔。取土河和海堤正好相反,宽二十四公尺,深四公尺半,底宽八公尺。
       开始不明白何以取土河要比海堤大,后来知道设计者早有计划,海堤在土堆上去时,要经过一层一层夯实,比原来的土还要结实,所以要多用点土。可知设计者之妙。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一开始,一切顺利。
       可是有一大段,在挖到两公尺以下时,全是深灰色的流沙——也不能算是流沙,土不像土,沙不像沙,简直无以名之,挖上一个坑,一两个小时之后,坑就会消失,挖上来的泥,根本不能堆起来作海堤之用,真是伤透了脑筋,整条河,其势又不能有的地方深,有的地方浅,而且更麻烦的是,晚上收工前,量度的深度是两公尺,到第二天,流沙层涌上来,深度反变成了两公尺五,这种古怪的地质情形,真是始料未及。
       于是,只好大量去采购小竹子,编成了竹排,挖多深,竹排插多深,阻止流沙涌过来——为了采购大量小竹子,倒捞了一趟浙江之行,见识到了著名的富春江,那是一次极愉快的旅程。
        流沙层的厚度,约莫一公尺,下面是稀泥浆,有气泡冒出来,气泡一破,就有黄色的液体流出,充满了硫磺的味道。当时曾对一些人说:这里,再挖下去,可能蕴藏着大量石油,自然,被讥为「异想天开」,近日颇闻在黄海之滨钻探石油,不知是不是那地方?
        这道海堤工程,化了大半年时间,经过了一个严寒的冬天而筑成,极其壮观,现在应该还在,同时,引进河水,取土河也注满了水,由于流沙层挖出来的土没有用,所以扩大挖开去,形成了沿河有不少小湖,湖水只有两公尺深,真正是天造地设最好的鱼塘,曾向上级建议养鱼,也被批驳下来,谁都不想多事之故。
       然后,再进一步,以取土河为基础,挖掘引水渠,由大到小,把那五十万亩的荒地,划成整整齐齐,每块五百公尺乘两百公尺——面积十万平方尺的一块一块,这种情景,若在空中俯瞰,一定是奇观,大片土地,变整齐划一,何等壮观。
       一切妥当,所有灌溉渠也都有水,有闸(木制的),在开始正式播种前,苏联专家又来了,大谈其什么「小株密植」的理论,每亩地,种玉米的,要下种四十斤重,把当地人吓得话都讲不出来。
       或许不仅是苏联专家的错,到收成时,下种四十斤的玉米田,每亩总共得收获七斤,辛苦劳作,还每亩净蚀三十三斤,自然主要是由于盐硷地的原故,幸而灌溉渠发生了作用,不断放水,蓄水,到第二年,土地的硷性大减,苏联专家也照例「一击不中,飘然远去」,按正常方式耕作,小麦、玉米,皆有可观的收获,棉花田地也大片大片开辟起来,农场规模初具,还调来了一批农业机械,中国大陆最早十架康拜因收割机,据说有两架在这个农场。
       收割机一到麦田,从收割到麦子上 车,麦穗自动捆好,一堆一堆置于地上,一气呵成,站在收割机上,虽然尘土满面,烈日当空,但也自有快乐之处。
       这个农场,现在一定还在,当然土质改良得更好了,只是不知道□□□□□□满了之后,就算留场□□,是不是可以得到应有的□□而已。
       神州大地,本来是大有可为的,不可为,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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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4 07:45: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篇.苏联专家的大玩笑】

       离开城市到农村,参加的第一件工作是「治淮」——治理淮河。治淮工程十分庞大复杂。参加的是其中的两项小工程:双沟引河工程和南潮河水闸工程。
       由于不是水利工程专家,只是以一个普通劳动者的身份参加治淮的,所以对于整体,所知无几,只是自己经历,倒颇有可记之处。
       双沟引河工程,是在淮河边上的双沟镇附近,挖一条河,连接淮河和洪泽湖,还记得这条需全用人力挖的河,长五十公里,最深处,要挖下去二十七公尺,可是阔度是多少却不记不得了。对二十七公尺这个深度,印像特别深,是由于在整个挖河工程之中,在地下挖掘出了许多古怪的东西之故,掘出来的东西,有怪至不可思议者,容后再说。
       挖这条河的目的,是把洪泽湖当作天然的水库,当淮河水涨的时候,把水引入洪泽湖之中,自然可以消弭水患,设想合理之至,工程也不算复杂。
       这个工程的设想,是苏联专家提出来的。当时,神州国土之上,不知有多少苏联专家,各行各业,都一律听苏联专家指挥行事。
       据说一批苏联水利专家,在淮河边上视察一番之后,就发表了议论:你们中国人真笨,淮河千年为患,你们就想不出办法来,看,离淮河不远,就有一个洪泽湖在,洪泽湖水位,低于淮河甚多,只要有一条引河,把淮河水引入洪泽湖,问题就至少解决了一半!
       中国自己也有水利专家,有的不敢出声,有的说,秋冬之际,洪泽湖水位虽然低于淮河,可是一到了淮河的汛期,洪泽湖的水也一样涨的,涨得比淮河水位更高。
       照常理说,水位记录,历年来应该是有资料的,可是不知为了什么,也许是苏联专家的话就是真理之故,工程还是照样进行。
       作为工程的先头部队——一个二十人不到的工作组,押运了二十万斤粮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先开到了双沟。
       从临淮关到双沟,走的是水路,在淮河上,又清又平静,风光极好,渔船在河面上排成一排,用联结起来的渔网打鱼,极其壮观,见到了一次起网,三五十斤的大鱼,在鱼网中乱迸乱跳,真是叹为观止。
       船到双沟,首要任务,自然是把那二十万斤粮食卸下来。当地政府早已准备了一个仓库——不过是一个大草棚而已。
       到双沟镇之后,最奇怪和不明白的是,不知道何以镇上街口离河水如此之远,足有超过五百公尺的一大片空地,全都平滑无比,寸草不生,淮河的河面宽度,也不过如此,遥望对岸,情形也是一样。一包一包粮食,要先经过这片空地,才能到达镇上,搬运工作,自然益增困难。
       当然,后来知道了为什么两岸要留下那么大片的空地,原来那不是空地,一到了淮河的汛期,这就是淮河的河底,河面的阔度,可以在一夜之间,暴涨三倍,这还是正常的情形,若是雨水多,河面简直可以无休止地扩大,此所以淮河为灾!
       参加「双沟引河工程」的有五万人——三万民工,两万□□□人,五万人在原野之中排开来,才知道人和蚂蚁,实在没有什么分别。
       所有人一律住在窝棚之中(指挥部的干部,自然例外),所谓窝棚,是芦苇编成的席子,覆在弯成弓形的小竹子上,小竹子的两端,插进土中,割些草弄干了铺在席上就算。
       这一种窝棚,曾长期与之打交道,从皖北到苏北,大约有三年之久,所以有必要提一提。芦苇编得十分松,躺在这样的窝棚之中,睁开眼来看,月明星稀,历然在目。自然也没有什么防雨作用,一旦下雨了,「外面小下,里面大下,外面不下,里面还下」,和露宿没有什么大分别的。
       那条引河,要抢在风期之前完工,所以五万人是日夜抢工的,工地上装上铁轨,用斗车把掘出来的泥土运出去,日以继夜,恰好在风期之前完工,淮河水大涨,洪泽湖水也大涨,看看洪泽湖的湖水,竟通过这条辛辛苦苦挖出来的河,倒灌进淮河之中,造成更大的灾害,其时民工已经撤退,□□□□还在,赶紧在近洪泽湖处,把挖出来的土再填进去,又花了大半个月,总算筑成了一条土坝,把洪泽湖水阻住了。
       而苏联专家呢?早已拍拍屁股走掉了,后来一打听,所谓「苏联水利专家」者,只是不知道什么小地方的水利专科学校的学生,根本未曾毕业者也。
       在离开双沟的前几天,曾和几个人沿着引河河岸,走了一个来回,河是笔直的,河水又满,看见两岸遍植柳树桃花,泛舟其上,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原来的把洪泽湖当天然水库的设想,自然再也没有人提起了,浪费人力物力么,反正中国地大物博,浪费得起,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人去追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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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4 07:50: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篇.四千万斤稻子喂了田鼠】

       农场大队部的所在地叫保安沼,所以农场就叫做保安沼农场,蒙古话「保安沼」是「牡牛岗」的意思。垦出来的地有两千向(每向五十亩,是东北计算面积的单位),也就是有将近十万亩地。
       被调回参与稻田作业时,已经是九月下旬了,田中已经放干了水,一些早枯的草,也成了黄色,稻子长得极好,稻粒已开始灌浆——即快成熟了!
       自然全场上下,都准备收割,计划,五天一定要割完,问题是在何时开始而已。生产队的技术员竭力主张提早割,可是意委会却反对,理由是灌浆不足,再早割下来,米的颗粒小,自然影响产量,再等两三天,等米粒长得饱满了再割,估计天气不会有改变,可以争取多几天。
      自然以意委会的决定行事,决定是十月二日开始收割,十月一日放假,先好好休息一天。
      十月一日那天已经相当冷,早上起来要穿棉袄,印象深的是不知道已那么冷,出外,和人闲谈时,手按在一只汽油筒上,谁知道提起来时,皮肤冻在铁皮上,骤然一提,指头上和手心上,皮被扯脱了几处,痛不可当。
      老天也真是恶作剧,早上阳光普照,但到了中午,就北风呼号,彤云密布,下午,就开始下大雪了,大雪不是一片一片飘下来的,是一大团一大团,一大块一大块直倒下来的!
      这可真是兹事体大,在这当口,千怕万怕,怕的就是下雪,紧急命令下来是:人人上田去抢割,能割多少是多少。原来的庆祝晚会,自然也开不成了。本来在晚会中,有一个「采茶扑蝶」节目,本人担任那只「蝶」,至今自然不采茶,去割稻了。
       好在工具现成,直扑稻田,也不分是哪一队哪一组的了,先拣近的割,一时之间,稻田之中,人头攒动,风挟着雪,横打过来,根本连眼也睁不开,割的割,运的运,天色未黑,雪已高过小腿,眼看实在没有法子割下去了,这才鸣金收兵。
       这一场大雪,足足下了两三天,屋子向风的那一面,雪积得和屋顶一样高,就算是背风的那一面,第二天早上门一打开,也吓了一跳,比人还高的积雪,像是外星怪物一样,一下子就侵略了进来。
       等到雪停了,触目所及,除了白色,还是白色,超过一公尺深的积雪,把所有作物,一体淹没,自然更无法收割了。
       大队部的决定是:今年算了,等明年雪融时,再开始割,也是一样的。这算盘打得真不错,算起来,明年再割,确然是一样的。
       那一年冬天的雪可下得真多,一场接一场,积雪越来越深,等到发觉不妙时,是陷阱中捉到了几只大到不可思议的田鼠开始的。
       田鼠的体型本来就相当大,再大——也决不可能大得和兔子一样,可是捉到的那几只田鼠,真是肥硕若兔,而且行动也不像正常田鼠那样敏捷。不几天,发现同样的田鼠更多,在雪地中行动迟钝,简直几乎一捉,就可以将它捉起来。
       田鼠的肉,细滑兼腴,十分好吃,自然人人都捉,而且皮毛油光水滑,交给会硝皮的人去硝一硝,土产公司收购的。
       一时之间,人人高兴莫名,宰了的田鼠,吃不完的,风干了随时向火炉上一烤,就香味四溢,厚厚的一层油,落在火中,滋滋直向,要来送浓冽的白酒,真是天造地设。就在人人兴高采烈之际,终于有人想到了一个问题:田鼠长得那么肥大,是吃什么长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自然也不难寻找:就是积雪覆盖之下,那两千向地上,未曾收割的稻子!
      组织了一小队,掀开积雪一看,早已稻穗不存,全叫田鼠吃了。保安沼农场两千向地的稻子,喂了田鼠,这惊天动地的消息传了出去,方圆百里,闻风而来捕捉田鼠的人,不知多少,究竟有多少田鼠叫人捕走,也无法统计,可是捉了田鼠,浸死了之后,要用整辆马车来拉的,倒见过不止一次。
      保安沼本来也不会有那么多田鼠,多半是方圆几百里的田鼠,知道这里有大量稻米可吃,也闻风而来,吃饱了做了饱死鬼的。就抢割下来的稻子算一算,每一亩还可以打出四百多斤谷子来,算它每亩四百斤,十万亩,四千万斤谷子,就在一个冬天,喂了田鼠,难怪田鼠肥得像兔子一样了。
      后来大队部又十分「科学」地提出,田鼠不但吃粮食,还有储存粮食的特性,鼓励大家挖田鼠洞,多少可以找回一点粮食来。
      田鼠洞倒是有人找到过,其中也的确有储存的稻粒,但是谁会缴上去?自己碾一碾,田鼠煮糙米饭,营养又可口,我就尝了不少餐,别有风味,至今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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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5 07:58: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篇.怪异莫名的出土活物】

       在双沟和洪泽湖之间,那一带的土地,不知是什么土质,开始挖掘之际,是普通的泥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一掘到十公尺之下,土质之怪,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首先是它的颜色,简直是五色纷呈,红的,赭的,紫的,浅黄色的都可以理解,竟有大层是浅而艳的苹果绿色,真是大开眼界。
       而且,土质极其坚硬,十字镐锄下去,只能锄出一个小浅坑。可是又明明是土,不是玉或石,后来所采用的方法,是先用针子打了密集的小洞之中,等水渗进土中,使受水浸的部份变得松软,这就会大幅大幅跌下来,再装车运走。
       可是这种法子的毛病是,一大幅其硬如石的泥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崩塌下来,变成了工地之上,处处皆是陷阱,工伤,死亡故事,自然不少,初见时难免触目惊心,看得多了,倒也习以为常,看到整个头被压得完全变形,也有点无动于衷了。
       大约是在十公尺深以下,就有各种各样的东西,被发掘出来。
       整个工地的范围极大,究竟有多少东西被掘出来,无法得知,也不知工地上除我之外,是不是还有别人在留意那些东西,我所见到的,只是一小部份的情形。先是在泥块的表面上,有明显的水草图形,真是枝叶分明,清晰无比。
       接着,各种各样的动物骨殖的化石就出土了,有破碎的,有完整的,而且全是庞然大物,有一次挖到的一副化石,真是完整之极,从头到尾,从显露的一部份来看,足有三公尺长,如果小心挖掘,一定可以得到一副十分完整的巨兽化石,以供考古、科学研究之用。当时为了这个发现,正是兴奋莫名,立时下令暂时停工,小心把这副化石之外的泥土移走。
       可是,不到十分钟,大队长暴跳如雷赶到,大兴问罪之师,费尽唇舌,向他说明这样完整的化石,世界罕见,价值无与伦比。可是大队长怒吼一声:「我管你化石不化石,只知道要挖河,谁阻碍工程进行,谁就是反对治淮,谁就是反革命!」
       做人,总得识时务,如果再坚持下去,说不定就会被五花大绑,只好长叹一声,眼看百铲齐下,泥土与股骨齐飞,兽头在咒骂声中,完整的化石,化为乌有。
       紧急抢救之下,拾得拳头大小的牙齿一颗,完整之极,还有两根五十公分长的股骨,其余的就被混在泥土中倒掉了。
       这是发现化石最完整的一次,肯定是整头巨兽的完整化石。
       至于零碎发现的极多,看到有完整的,就留下来,不到两个月,留了一大包,足有二十公斤之重。
       在地底下挖出动物化石来,那不算稀奇,几十万或几百万年之前,由于地形变动,将许多古代的生物埋在地下,久而久之,自然变成化石了。
       可是有一天,当一幅泥土受水渗而崩塌之后,陡然间,哗叫声大作,恰好在附近,赶来一看,也不禁怔呆了:
       在泥土崩塌处,有一个大约二十公分见方的小空洞,就在那个小空洞中,竟然有着一条活的黄鳝!

       那真是一条黄鳝,曾仔细观察过,和现在常见的并无不同,而且是活的,把它放进水中,还能游动。这真是不可思议之极了。
       这条鳝,被埋在那个小空洞中有多久了?决不是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而是几十万年,甚至上百万年了!
       它是怎么活下来的?那小空洞内并没有水,就算有空气,怎够它呼吸百万年之用?

       养了不到一天,那条黄鳝反倒死了,当其活时,有人劝我生吞其鱼,说是大有补益,但没有听。
       因为想养它下来,有机会交给科学家研究,可惜不到一天就死了,自然无法保存,只好给不知甚么人吃掉算了。
       吃了这条鳝的,有没有「增进三十年功力」,也不得知。

       这是至今所遇到的最不可解释的两桩奇事之一,像半夜听到翻报纸声,虽然奇异,还是有假设的解释的,假设是鬼魂的力量就可以了,可是地底下的一个小洞中,一条黄鳝生存了几十万年,甚至几百万年,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至于那二十公斤化石,后来千辛万苦,带到上海,找上虎丘路的博物馆,表示要送给博物馆。
        谁知博物馆的职员双眼向天,鼻子里发出一下冷笑:「哼!这种东西,我们这里多的是,不稀罕——」竟连看一看都不屑!
        虽然看到博物馆中所陈列的化石,没有一件是有那么完整的,也拂袖而去。
        把心一横,把那些化石,全都卖给一家中药店,由得药店拿去研碎磨粉,去当中药,化石的中药名是「龙骨」,倒也卖了将近二十元人民币。
        如今想来,最可恨的是没有把那颗如此完整的牙齿化石保留下来。
        不过想深一层,也没有什么可惜。多少失去的都失去了,又怎在乎一只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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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5 08:03: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篇.苏北沿海的荒地】

      「双沟引河工程」被苏联专家开了一个大玩笑,变得如此收场之后,整个治淮工程还正在开始,奇怪的是上头不再要治淮,命令一下,转到苏北去办农场去。
        于是,大队人马,分批出发。
        这个苏北农场的所在地,是在滨海县县境之内,由瘦黄河上起,到陈家港附近为止的一大片土地,约有七十万亩之多,预算开辟这个农场的□□,有十二万人,后来,只到了五万人,是一个极大规模的□□农场。
       行行重行行,倒也经了不少著名的地方,过徐州,经连云,奔灌云,在向水口过河,步行到七套,再过去,就是农场预算要开垦之处了,走在未来农场的土地上,简直目定口呆。
       从来也难以想象,会有那么大幅的荒地,就在中国江苏省境内!
       那是真正的荒地,当初,在比人还高的芦苇丛中行走之际,还以为那是农作物,后来才知道,在这片盐硷地上,农作物根本无法生长。
       只有三种植物可以生存,一种是芦苇——它生命力之强,挖到了三公尺以下,仍然可以看到它的根,而后来造海坝,夯实土坝,超过三公尺高,它的牙尖,依然可以从坝顶冒出来,真是不可思议。
       然而,生命力如此强的芦苇,也有投降之时候,越向海边走,土地的盐硷成份增高,整片土地上,光秃处,泛起一片白花花的盐花,芦苇也退避三舍了。
       只有 草,还可以生存,一簇一簇地长着。
       但最能适应盐硷地的,还是一种十分多汁的盐蒿子草。
       天生万物,必有一定适应自然环境的本领,盐蒿子,就天生要长在其它植物不能生长的环境。
       这种盐蒿会结细小如芝麻的种子,在后来粮食困难时期,曾发现这种种子,可以榨油,曾被普遍使用过,味道之苦涩,自然不在话下。
       但那时,只要有油水就好,生油豆油,已是梦境中之物,猪油牛油,是梦境以外的奢望,菜油椰油是上上物品,那就只好靠盐蒿子油来补充身体所需了。
       曾在一农家的灶上,看见一只碗中,郑而重之,放着一团无以名之,脏得不像样子,颜色黝黑的破布,不知其用途,看到了它的使用过程,这才恍然。
       原来这块布,不知在多少时日之前,曾在油中浸过一下,自此之后,每次煮菜之前,就用这块布,在锅上抹一下,等菜煮出来,上面好有点油星。
       又不知要过多少时日,破布才有机会再去浸一下油!
       这种日子,自然是够苦的了,不过比较起后来的发展,家家户户连锅都砸了,连菜都没有了来,这真算是好的了。

       闲话少说,在进入这一大片荒地之前,首先得到警告!一定要打绑腿,万万不能赤脚。
       打绑腿是要布的,上哪儿去弄布去?命令是:撕了衣服,也要打绑腿。
       再问究竟,原来在这片荒地上,有一种剧毒的蛇,当地人称为「地皮蛇」——咬中了,七步致命!
      「七步致命」是夸大的说法,后来见过一个被这种毒蛇咬中的乡民,放在门板上抬着去求医,半途就毒发身亡,这倒是真的。
       地皮蛇专咬人下肢,就算小腿上打了绑腿,走路不小心,踏中了它,也会被它咬一口,由于它齿短而小,咬不透绑腿,就可得保平安。
       既然说得这样严重,自然只好依令行事,也根本不懂绑腿如何打法,要劳打惯绑腿的老兵教导。
       上路之后不久,就见到了「地皮蛇」的真面目,真是再也没有比这种东西更丑恶的生物了。
       说它是蛇,一点蛇的样子也没有,身子扁平,灰黄色而有白色的斑纹,和泛着盐花的土地一模一样,具有极佳的保护色。
       当它贴在地上不动的时候,极难认得出,犹如一条三四十公分长的破带子一样,可是一受惊动,行动之快,超乎想象之外,能整个身子,只靠寸许尾巴贴地,飞快行动。
       由于它身子不长,所以咬人,至多咬到小腿而已。

       在第一眼看到那么丑恶的毒蛇之际,还见一条打一条,而后来,实在打不胜打;
       又听当地乡民说,你若打死了一条雄的地皮蛇,雌的会来报仇,可以追出几千里,把你咬死。
       所以当地人是不打这种蛇,宁愿走路打绑腿的。
       虽然是无稽之谈,但说的人活龙活现,听的人,也就有点寒毛 ,大家都不敢打这种蛇,或许这是形成它遍地皆是的原因。
       日后,曾多方查这种「地皮蛇」的底细,得知那种蛇的正式名称是「虺」(音毁),是一种十分毒的蛇。
       把毒液血清分析出来,也可以在中毒后救治,那一带历年来死于毒蛇咬死的人不知多少,却一直未有治疗之方,可算是落后了。

       除了虺之外,还有一种古怪之极,似蝇非蝇,似蚊非蚊,专贴地飞行,离地不超过二十公分,来去若电的怪虫,化了许多心血,一个也捉不到。
       这种虫,若是不小心叫它咬着了,虽山东大汉,也会痛得不由自主,号哭叫娘,真是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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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5 08:07: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篇.松花江封江】
 
      在内蒙的那一段日子中,争取了几次「出差」的机会:离开工作单位,到外地去办事之谓。能在大兴安岭林区过了一些日子,也是拜出差之所赐。而几次出差,东北的大城市和小镇,到过不少。
      东北的几个大城市,几乎毫无例外,一出火车站,例必有苏联红军纪念碑,看着真正□□□□,现在不知□□没有?二次世界大战后期,苏军曾出兵东北,对付日本的关东军,但红军的【此处删去29字】说也说不尽,东北老乡,提起年份来,还有说「康德八年」的,也十分令人惊骇,康德,是伪满州国的年号。
       东北的几个大城市,各有各的风格,都十分美丽,齐齐哈尔有齐齐哈尔的好,哈尔滨有哈尔滨的美,沈阳大而无当些,远不如长春的静。
       出差,可以说是优差,不但一切交通费,住宿费可以直报直销,而且还有相当于工资两倍的出差费可领,又可以遨游四方,所以尽量争取这样的机会。

       先说说在哈尔滨的事迹。离开时,向人借了一架照相机,准备到处留念,火车到哈尔滨,是晚上九时左右,预先曾了解过几家旅馆,可是逐家问去,皆无房出租,不知正在开一个什么全国性的会,全住满了。摊出介绍信,说明自己是少数民族地区来的,也没有用。
       这下子真是狼狈之极,只好到处登记,看看明晚是不是有办法,然后回到车站,车站有暖气、有长椅,总可以过夜的。
       到了车站,在车站外的饭店吃饭,常遇上了几个「二毛子」——中俄混血儿,男的极俊,女的极媚,三言两语认识了,好在领的出差费多,慷慨请他们吃饭喝酒,讲起住宿困难,其中一位少女说她有办法,果然有办法,在偏脸子(好怪的地名)区,一家设备十分简陋的旅馆中找到一间小房间。
       住宿问题一解决,自然游兴大发,被他们带到了当地白俄的聚居区,看到白俄喝伏特加,不是开瓶子的,而是顺手一敲,把瓶颈敲断,然后用一种相当奇特的姿势,右手翻转,手心向天,执着瓶颈便大口吞喝,一个传一个,瓶颈玻璃碎裂处割破口,几乎人人都口角流血,连酒带血一起吞下去。
       酒瓶传到了手中,又不能不喝,只好战战兢兢,免致受伤,也惹来一阵轰笑。
       白俄,反正是这样子的了,日日当世界末日来过。
      那些中俄混血儿,虽然外形人人都十分美丽,可是内心却十分痛苦,各方面皆受歧视,甚至还被分成「父中母俄」(比较好些)和「父俄母中」(更受歧视),真是闻所未闻之事。
      在哈尔滨几天,倒结交了不少混血儿朋友,后来一直维持着通信,当然,南来之后,早已没有联系了。
      曾有二十年后松花江畔再聚之约,当时想想,二十年后,是多长的岁月,可是一转眼,三十年都过去了,自然也没有可能去践这个约了。
      当晚回旅馆,肯定已是午夜之后,才躺下不久,忽然听到了轰隆的巨响,吓得以为是发生了战争,跳起来呆坐了半晌,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觉得不对,冲出房间去问。
       有没睡的看到了一副紧张的样子,无不大笑:「什么声音?到江边去看看就明白了,松花江封江啦!」

       封江,就是江面全结了冰,自然非看不可,立时又披衣外出,好在那一边离江边甚远,一路上前去看封江的人还真不少。
      未到江边之际,仍然无法明白何以江上结冰,会有这样惊天动地的巨大声响发出来。水变冰,会发出声音的么?
      及至到了江边一看,才恍然大悟,原来江水结冰,绝不是静悄悄的,上游有极巨大的冰块被冲下来,互相碰撞挤轧,这才造成了巨大的声响。
       那些冰块,有的流着流着,就不动了,后面的冰块撞上来,有时可以翻越过已被冻住了的冰块,征破已结成薄冰的江面,声势自然加惊人。
       伫立在江边,看了很久才回旅馆,第二天早上再去看,江面已整个结冰,也决非如想象那样,江面一片是冰,不十分平整,而是高低不平之极。
       平整的车道,溜冰场,全是靠人工开出来的。
       那天早上去,已有十多个青年人,在整理江面的冰,在开辟溜冰场了。
       说来惭愧,天生没有平衡感,连脚踏车都学不会,租了冰鞋,上冰就跌,直跌得连四五岁的小孩都过来帮忙指导,真正不好意思才放弃。
       不是说过有照相机的吗?才一拿出来,就已被两个派出所同志抓住,带到派出所。
       审了半天,原来整个松花江都是「保密」的不准照相,幸好问出来自内蒙自治区□□□(□□农场归□□厅管),才算取出软片得还自由,不然不知要有多少麻烦。
       河流桥梁,不知道为什么不让人拍照,保的什么密呢,真是莫测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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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6 08:30:5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剑飘东半剑西 于 2023-1-26 09:55 编辑

     [中册  非武侠创作史研究 可不阅]

    备注:根据古武网的发帖指引,可能敏感的字眼(即使是已成历史)用□代替。

    上册少量文章暂时屏蔽或删除,主要是与春节气氛不协调(下册未刊原因也此)。

     中册删去内容多,主要是涉及某些人名或根据职位可推出人名,由于倪匡不准确的粤语,使得自述文字整理出现偏差,引起不愉快的后果;
     为了消除不愉快,删去整段文字以及随后相关内容。

     第三十篇删去内容更多,尽管原意是感谢帮助过的人,却反而尴尬,故大幅删去,但以另外的重要自述内容作为补充,读者可以有清晰的理解。


                                                 【第二十四篇.两桩和狼有关的事】
 
     国营农场,因为劳动力是□□□□,所以,编制十分特别,类似□□,分为大队、小队等等。

      大队长是蒙古族人,他有一匹小青马,看起来毫不起眼,可是性子奇烈无比,只有大队长一人能骑;而且跑得极快。
      真是一匹好马,曾和火车比赛,和火车同时出发,沿铁路奔驰。火车开始时极慢,自然是小青马一阵风似的奔驰在前面,但是火车是越驶越快的。
      
      那次「比赛」的结果是,火车要在七分钟之后,才追上小青马,可知这匹小青马是如何勇猛了,蒙古族大队长对它爱逾性命。

     【此处删去1455字,与蒙古族大队长(非他)无关】他如获至宝,大大发挥一番!


      附录:倪匡另外的两段重要自述:

      C{{  得罪了他,和狼有关。

       用陷阱,捉到了一头母狼,关在一只大铁笼中,狼遭陷阱中的夹子夹住时,夹断了一条腿,行动颇有不便,但凶狞如故。
       是我忽发奇想,放了一条雄狼狗进笼,想培养真正的狼狗,结果,居然成功,母狼生下了四条小狼狗。
       与之交配的狼狗,本来已有狼的血统,再加上一半狼性,这四条小狼狗之凶狠,不言可喻,但是它们也有狗性,对于饲养它们的人,倒是绝不噬咬的,而对外来人,一律狂 吠,扑上去就咬,要来守护,真是再好也没有,中队上下都十分喜爱,相安无事,外来者虽曾吃过亏,倒也无话可说。
       那天他来,也是合该有事,本来已把狗关起来了,临走时,他忽然拉开关狗屋子的门,四只狼狗那时还不是很大,可是门开处,只听狗厉吠,人惨叫,他的手背正鲜血直冒,一条棉裤,也被咬出了棉花。
       他挥着手,厉声喝问是谁养的野兽,人人噤若寒蝉,只好硬着头皮,出来承认。
       当时他倒没说什么,只狠狠瞪了一眼就走,怀恨在心,也是自然的了。后来,他就曾展示手背上的疤痕,大声宣布:「此人早就,怀有仇恨,故意蓄养凶狼,咬我,这是早有预谋的行为!」
       当时附和者一大群,自然只好唯唯诺诺。
       这一次,不论如何,养狗者总有不是之处,养的狗咬伤人,狗主人自然负责,但第二次,却十分好笑了(当时是笑不出来的。) }}

    D{{  再次得罪了他,又和狼有关。

       接到通知,开会。会场是一幢十分漂亮的建筑物,第一次在荒原之中见到那么漂亮的建筑物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八角形,红砖,有天花板,不知是那一位高手设计的。
       一开会,他主持,捱批评的,是一个测量员。罪名宣布了:测量员独自在赶路,有一头狼,一直跟后面,也不攻击。
      推测这头狼当时不饿,但又不肯放弃可以充饥的食物,所以一直跟着,等适当时机才攻击。
      这是十分骇人的处境,测量员无法可施,就用测量用的水平仪,连着皮袋的,当武器去赶狼,居然把狼赶走了,可是曾当武器用的水平仪,也弄坏了。那就是「不爱护国家财产」!
      一具水平仪,本来是相当普通的东西,当时估计是人民币六百元。
      批评会发言踊跃,那位测量员诚惶诚恐,自己承认错误,到批评会进入高潮,批评到了测量员根本思想有问题时;
      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令得举座愕然,他更是大怒,厉声责问为何发笑?
      当时就侃侃而谈:「你们要测量员怎么样呢?测量员一点也没有不对,要是不把狼赶走,叫狼叨走了,茫茫草原,水平仪也找不回来;
      现在虽然坏了,但至少还可以修,为什么要批评测量员?」

     虽然理直气壮,可是有理讲倒好了,批评会的茅头,陡然转向,水平仪和测量员无人提及了。
     在「那么严肃的场合竟然纵笑」的罪名,不到十五分钟,就有了更具体的结论。
     当然不服,据理力争,一轮争辩下,闹了个哑口无言,他在数十人前,大失声望,自然心中不会高兴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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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6 08:35: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剑飘东半剑西 于 2023-1-26 11:16 编辑

                                                       【第二十三篇.塞外冰封】

       常听得到的笑话是:在关外,小便要带棍子,因为尿一撤出来就变成了冰,不带棍子敲不行。
       小便要带棍子,自然比较夸张,而且也没有什么人,会在摄氏零下三四十度的低温下,冒寒风而小便,若真有这样的人,只怕一尿未完,那话儿已冻僵了。
但,以一个一六五公分身高的人,在严寒的日子中,吐一口痰,痰落在冰上之前,已经冻结,所以一到冰上,就散裂成为冰屑,这都是千真万确的经历。

       沸水泼出去,看它流着流着就结成了冰,水流的形状还在,洗了衣服晾出去,以为干了,一折,竟然断成了两截,原来不是干了,而是冰硬了。

       在这样的严寒天气之下,人的活动,自然也减低到最低程度,那地方是北纬四十九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九十八天到一百天「无霜期」,其余,气温皆可降到摄氏零度以下!
      
       蒙古人自然是住蒙古包,在大批南方人来之前,农场方面,为了照顾南方来的干部,盖了一批房子,房子的御寒设备极好,墙是夹心的,可以生火,把墙烧热,屋子之中有烧煤的炉子,还有坑,在室内,可以穿单衣,比起苏北来,好得多了!
       在苏北,一个冬天脚未曾热过,在内蒙,只要不出去,或出去的时间短些,一进屋子,总是暖的。

       初来乍到,自然不肯关在屋子中,要出去走走,有一次全副「武装」,只露眼睛在外。
       足登毯靴——一种用毛毯制的靴子,内塞以乌拉草或马鬃,保温作用极高。老羊皮大衣,狐皮帽子,戴护耳、口罩。
       有一件最麻烦的事是无法戴眼镜,戴了眼镜外出,不到一分钟,镜片上便是厚厚一层冰,什么也看不见。
       要镜片不结冰也可以,那就不能戴口罩,只怕连鼻子都会冻掉,真是世界两难全!

       虽然穿了那么多,可是在外面时间久了,也一样遍体生寒,双臂都冻至麻木,进屋子之后,还要远离火炉,不能立时生火,等自然温度使身子发暖,才能恢复活动。

       有一次,在厨房,看见炊事员用斧头,用力在劈砍一块像花岗石一样的东西;
       不知他在干什么,看仔细点,才看到原来那是一块豆腐,冻成了像石头一样!

       也就是那种有燃料时温暖如春的屋子,惹了一个大祸。
       这种屋子,有燃料时固然好,一旦没有了燃料,那就和冰窖差不多。
       一次,大风雪阻了路,煤运不到,燃料中断了,不到二十四小时,本来身贴上去暖烘烘的墙上,出现了厚厚的冰花。
      虽然炕还勉强可以烧热——用玉米蕊子烧——但是就算盘腿坐在炕上,也冷得发抖,总不能一直躺在炕上不动。

      炕上热,不能提高室中的温度。
      热水瓶滚水冲进去,塞上塞子,到第二天,整瓶水都结成了冰,把瓶塞顶了出来,这只热水瓶一直到夏天来临,才能再用了。

     在这种情形下,实在冷得无法可施,就出去找燃料,草虽然是有的,可是不经烧,无济于事。【此处删去99字】
    【此处删去236字】

     屋子虽小,但也有炕,而且,自砌火炉一具,又割了大量干草,收集树枝作燃料,不怕冷不怕饿。
     唯一讨厌的是每到晚上,一定要用十分结实的棍子顶住门,饿狼围着屋子叫个不已,令人胆战心惊
      ——真不明白狼这样威武的动物,何以会叫起来这样凄厉,令人有阴森到毛发直竖之感的叫声。 【此处删去42字】
     这两件事情,经过倒也十分有趣,值得比较详细一点说一说。

     内蒙草原上狼十分多,第一次夜里听到狼嚎,惊恐莫名,但是人多聚居之处,狼很少闯进来。
     若是人少,在野外,那就要小心,遇上肚子饱的还好,遇上肚子饿的狼,那就险上加险。

     在雪地上,饱狼的脚印是直的,饿狼的脚印,呈「之」字形,必需要能分辨得出,才能够趋吉避凶,得保性命。


  附录:倪匡重要自述补遗:

      E{{  实在冷得无法可施,就出去找燃料。想起不远处有一道小河,河上有一道小木桥,是十分粗糙搭成的,河水早已冻到了底,过河可以不必用桥了(认为那是小事一桩,顶多来年春暖花开,再去砍几株树,把桥搭起来就是),于是,带了工具和几个人,把那座桥拆了,化成一堆木柴,搬了回来,烧了三四天,煤也运来了,就此渡过了难关。 }}


  附录:内地报纸的内蒙古农场寒冷回忆录

  F{{听说隔壁农场,因为冷得差点冻死人,把河上暂时没用的小木桥拆成一堆木柴,烧了几天救了人命,谁知被有关部门发现,一提到原则上来分析,领头的救命恩人,反得了一个罪名:“破坏交通”,被开斗争会批斗不已,还被隔离到十里方圆没有人烟的一间小屋子之中,每隔两星期,送一次粮食来,带回去几万字“检讨书”。见居然没给饿狼吃了还活着,又派出外调组调查领头人的家庭有没有反动历史。场友说,如果确凿,定为“反革命罪行”结果十分可怕。因此场友说当时宁可冻死也不敢动公家财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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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6 08:40:2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剑飘东半剑西 于 2023-1-31 16:13 编辑

                                                               【第三十篇.远□】

      【此处删去181字】
        独居小屋之中,十分清闲,除了把写□□当为日常功课之外,我也胡思乱想,要不,就设陷阱捉野味。
        不过有时寂寞起来,会一个人不论对着什么,就大声讲话,那真是寂寞之极了。

       就在这时候,一日,自外回来,忽然发现炕上多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见主人进内,毫无让开的意思,反倒目光灼灼以视。
       端详了半天,才看清,那是一只毛极长的猫。
       那时,什么叫波斯猫,连听也没有听说过。
       日后见到了波斯猫,才知道那只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是一只极好的长毛波斯猫。

       那只的毛色,通体是浅色,眼珠是一种灰绿色,毛约十多公分,身上很干净,就是长毛纠结在一起,变成了一团一团。
       打满了结,所以看起来,样子十分怪。

       反正有的是时间,这猫也不走了,田鼠干多的是,就替它解毛上的结。
       解开了,理顺,人猫之间虽然不能用言语沟通,但是却有一定程度的默契,总算有一对眼睛可以终日相对了。

      这只那么好的波斯猫,究竟是从何而来的,至今猜想不透,莫非波斯猫在内蒙草原上有繁殖,好像又未曾看过有这样的记载。
      这一只猫,陪着,排遣了不少寂寞时光,听我诉苦,也听我说出自己的梦想。

      解结的工作相当困难,性急了会把毛扯掉,只好慢慢来。

      猫大概是二月份来的,到五月中,离开时,结才解了一半。

     就解开来的一半看来,真是神气之极。这只猫不得已逃走,之后不知道怎么样了。
     后来写了一篇小说「老猫」,我是以这只猫为基础的。 【此处删去181字】
    【此处删去839字】

     一站又一站,等列车到达大连时,同是东北,辽宁省早已桃花盛放了!

     附录:倪匡另外的两段重要自述:

     A {{   牵了一匹又老又瘦的老马,当时还真不想要它。老马也根本走不快。

     不料上路之后,到了下午时分,又开始下雪,天地茫茫,雪团飞舞,极目所望,不见人影。
     似乎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那种茫然沧凉之感涌上心头,直到现在,做梦时都会梦见,印像又深,当然不会忘记的了。

     那时候,方向也不辨了,路也无法认了,这时,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那匹老马是认路的,听天由命,由得它慢慢走着。
     入黑时分,到了一个小庄子,居然有小吃店,要了一大碗豆浆,两条油条,手已冷得无力端起来了,只好俯首就着碗喝。
     热气腾腾的豆浆,化成一股暖气,身子那一部份先热了起来,可以清清楚楚感觉得到,最后,暖酥酥的感觉,到了脚趾,吁一口气。
     这是由死而复苏的感觉。

     休息一阵,雪也止了,一打听,到泰来县城,还有三十里远,月色甚好,又上马赶路,到得火车站,已是午夜时分了。
     火车站一个人也没有,火炉是冷的,生着了火,蜷缩一角。
     凌晨时分,听到火车进站的声音。      }}

     B{{  上了火车,没有地方可去。一想,哥在鞍山,不如到鞍山好了。

      到了鞍山,在那里做了两个月的小工。每个月的工资也不低,有四十多块人民币。
      那时候旧币已经改成新币,是第一套新人民币。

      身边有了一点钱,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就想到上海看看再说(父母当时已到了香港老家还有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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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6 08:43: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篇.可怕的饿】

       若问人痛苦的感觉之中,何者为最?这问题相当难回答,痛苦就是痛苦,如何比较?曾因为寒冷而整个冬天脚没有暖过,寒冷自然可怕,但也曾在烈日下晒得皮肤像酱油一样闪光,雨淋下来会滑下去,灼热何尝不可怕?不过,在众多苦楚中,饥饿是极可怕的,饿过肚子的人,应该知道它的可怕程度。
       在正常环境生活的人,对于饥饿的认识,无非是迟个三五小时吃饭,肚子饿得咕咕叫之类。这样子的饥饿,不算是饿,因为心里十分明白,任何时候,自己想吃,都可以把肚子塞得饱饱的,心理上没有恐惧感。
       可是,知道今天要饿,明天还是要饿,而且饥饿的情形,不知要延续到何年何月之际,心理上先起了恐慌,再加上生理上实实在在的饥饿感,那就极其可怕,经常连睡梦之中,都梦到在吃东西,而醒了之后,又是无休无止的饿,几乎永远没有饱的时候,那就像是跌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一样,不知何时才会贴地。
       所经历的饥饿,是一九五五年□□□□□□□□□□□□之后的事。【此处删去37字】。
       粮食分配说少吗?城市人听来觉得怪异,按重量,每人每月,五十五斤。五十五斤粮食,粗细各半,照现在的食量,可以吃半年,可是在完全没有副食品的情形之下,硬是不够,廿天,至多廿二、三天,就用完了,而且,还是克制着用的,那廿天,也是半饥饿状态之中渡过的。
       余下来的十天怎么办呢?就只好自己设法,南瓜是不用粮票的,煮上一大碗,当时倒有吃饱的感觉,可是两个屁一放,两泡尿一撒,不到半小时,又已经饥肠辘辘,肚子咕咕乱响了。
       于是,捉老鼠,不管田鼠家鼠,捉了就是肉食,大可充饥,营养又好——便开始捉老鼠吃,倒不是为了它的肉,而是为了它的肝,营养不良,有一种怪病叫「夜盲症」,日间好好的,什么异状也没有,可是一到晚上,视力减退到接近盲人,不方便之极。动物肝脏中含有丰富维生素甲,直接有疗效,下午吃,晚上就可以看得见。
       野狗是早已被吃光的了,连野猫也抓来吃,一个温州人且详细教了如何煮猫肉的方法——先用红茶来煮之类,但还不是煮熟了洒把盐就算。
       田里农作物多的是,可是不敢去偷来吃,真正饿急了,非偷不可,也不敢举火,有人教:黄豆生吃,只要能忍得住那股豆腥味,营养可好,于是训练自己,嚼吃生黄豆,也曾吞过没有成熟,其味又涩又怪的棉桃——总之,凡是可以通过口部,进入胃部,止住饥饿之感的东西,一律照吞。

      在这样饥饿状态之下生活,有一天,发生了一件至今印象犹深的事。
      那天,正在田间闲步,看看有什么可以找来吃的,忽然一股异香,飘然而至。那香味之诱人,简直无出其右。
      当时,一时之间,可想不起那是什么香味,竟然如此动人心弦,只是自然而然,循着香味,走了过去。
      走了相当远,足有三百公尺左右——人的嗅觉,在非常时期,竟然如此灵敏,真有点不可思议。
      越向前走,香味越是浓烈,可是还是什么也没有看到,香味诱人之处,也可以分辨得出来,那是肉香。
      闻到之后,口中满是唾沫,而且还在不断涌出来。吞了好几次,还是满口都是。
      终于,看到香味的来源了,在一个深约一公尺的沟中,有一个人,用石块支了一灶,放着一只土盆,下面生火,盆中是一盆猪肉,水正滚着,肉在汤中,那闻到的异香,就是煮猪肉的香味!
      当时,视线盯那盆猪肉上,再也移不开,记忆之中——跟上一次吃猪肉,怕是千年之前的事了,当时那副可怜的馋相,一定极其骇人。

       真是运气好,那个在煮肉的,是一个乡民,偷宰了一只小猪,正准备煮了大吃一顿,忽然来了一个穿干部服的陌生人,把他吓个半死,赶紧装了一碗大肥肉,爬上沟来,请我吃一碗。
       当其时也,连半句客气说话也讲不出,立时接过,狼吞虎咽,当久违了的动物脂肪的香腴滋味,充满全口,迅速扩展至全身之际,真是感激得流下泪来,再也没有任何一种感觉比那种感受,更使人有满足感的了!

      不过是八块有肥有瘦的猪肉而已,可是那滋味,真正可以说是毕生难忘,那种又香又滑又丰腴的感觉,自此之后,再也没有试过。
      在那次之后,虽然又隔了许久才再吃到猪肉,但总不及第一次的滋味,真要感谢自己的鼻子,居然能在半公里之外,闻到那诱人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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