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小说世界最高奖雨果_星云奖作品欣赏_《反躬神问》__涉平行宇宙及太阳危机

半剑飘东半剑西

第五章  事与愿违
  　
　　一年的努力收获甚微。两个宇宙之间实现了信息的来往传递，其他方面没有丝毫进展。
　　“我只要一丁点猜测！”拉蒙克有些激动，“任何最不着边际的猜测都可以。我们必须进行试验。”
　　“我正是这么做的，彼得。不要这么激动好不好，我在伊特鲁里亚文字上花费了12年时间。难道你觉得当下这项工作耗时会比那个短吗？”
　　“老天！迈克，我们不可能花12年来研究它们。”
　　“为什不可？瞧，彼得，我早料到你的态度会发生变化的。上个月你还不是这种想法。我以为一开始我们就很清楚，这项工作不可能很快完成，我们须有足够耐心。我想你应明白我在大学还有自己的日常工作。
　　“我已问过你好几次了，现我再问你一次，为何我们要如此焦急呢？”
　　“因为我确实焦急。”拉蒙克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因为我想快点出结果！”
　　“很好。”布罗诺夫斯基冷冷地说，“我也想快点弄出来。听着，我猜你不是快要死了吧，是不是你的医生告诉你说你患了一种致命的癌症？”
　　“没有！”拉蒙克低沉地说。
　　“那到底是为什么？”
       “没什么……”拉蒙克说罢，匆匆走出实验室。

       最初劝说布罗诺夫斯基一起进行研究的时候，拉蒙克仅仅是在平行人类是否比人类智力更高的问题上对哈拉姆狭隘的固执感到不满。
       因此一开始，拉蒙克仅仅想在这方面有所突破。他没有考虑其他更多的问题——当然，这只是起初的想法。
　　但在以后数月里，他经历了无数令他愤怒不堪之事。例如，他的要求人家置之不理，无论是对设备的要求，对技术支持的要求，还是对电脑使用时间的要求；他需要出访经费，没有人理睬；在部门会议上，他的观点无一例外地被大家有意忽略了。
       终于，拉蒙克的忍耐到了极限。事情是这样的，亨利·加里森——一个能力和资历都远远比不上拉蒙克的人——
       被任命为学术顾问，而这个很体面的职位本来应该属于拉蒙克的。
       拉蒙克的愤怒至极，他意识到仅仅证明自己的正确还远远不够，他一定要打倒哈拉姆，对他重重一击、彻底击垮。

　　面对着电子通道站那些同事，看着他们明白无误的对待自己的态度，每一天，甚至每一小时，拉蒙克的这种信念越来越强烈。拉蒙克火爆的性格决定了他不大需要别人的同情，但话虽如此，目前这种情况下，他心底里还是渴望得到一点同情的。
　　加里森感觉很尴尬。他是一个说话温和亲切的年轻人，不想找任何麻烦。他来到拉蒙克的实验室，脸上的表情明确地表明了他对拉蒙克的理解。
　　他说：“你好，彼得。我能跟你谈一会儿吗？”
　　“只要你愿意，多久都可以。”拉蒙克皱着眉头，尽量避免和他目光对视。
　　“彼得，我没办法拒绝他们的任命。但我希望你知道，这个任命不是我主动争取的。我也感到很吃惊。”
　　“谁让你拒绝了！我可从没有这个意思。”
　　“彼得，是哈拉姆要这么干的。如果我拒绝，他还是会找别人，不会给你。你究竟对那位老先生做了什么？”
       拉蒙克在他旁边踱了几步：“你认为哈拉姆怎么样？他在你印象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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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非常经典，其实两岸都有出版，不过书名和篇章名有安排过，不容易翻出趣味。

简体版《神们自己》江苏文艺出版社, 2014
一、面对愚昧，
二、…神们自己…
三、也缄口不言……

繁体版《神也斗不过愚蠢》鹦鹉螺文化, 2022
一、面对愚蠢
二、…就连神也…
三、斗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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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有没有比较过译本？
简体版 2014《神们自己》江苏文艺出版社,一开始是从第6节开始的，然后是第1节......后面还有第6节续。
江苏文艺版除了书名一、《面对愚昧》，二、《…神们自己…》，三、《也缄口不言》……，下一层次的章节
都没有标题。
某内地同学网的译本是从第1节开始的正常排列，下一层次的章节都有标题。不仅书名，
主角的译名也大不一样。
笔者估计，这些高材生的译本是意译，江苏文艺出版社是严格的直译。
不知繁体版2022《神也斗不过愚蠢》鹦鹉螺文化,是否属于 直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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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台校对后结果如此，这样笔者就比较放心，核对过译名、惯用语、分段断句......基本可判断这是优秀学生版的文本，与
诸如简体版 2014《神们自己》江苏文艺出版社,可能还有诸如繁体版2022《神也斗不过愚蠢》鹦鹉螺文化等
不会是同个版本——不会有版权的纠纷，笔者也就继续放心地植字、录入到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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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里森有些吃惊。他噘了一下嘴，手揉了揉鼻子。
　　“他——”他有些犹豫，拖着长音说。
　　“一个伟人？才华横溢的科学家？鼓舞人心的领导者？”
　　“喔——”
　　“我来告诉你吧。那人是个骗子！是个伪君子！他骗到了荣誉，骗到了地位，可是他现在怕得要死。因为他知道我已经看穿了他，所以才会这样对付我。”
　　加里森局促地轻声笑了一下，“你不会当面告诉他……”
　　“没有，我什么也没讲。”拉蒙克郁闷地说，“总有一天我会的。但是他心里清楚。即便我什么也没说，他也知道骗不过我。”
　　“但是，彼得，让他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也没说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但宣扬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说得严重点，你的命运还掌握在他的手里。”
      “是吗？他的名誉却掌握在我的手里。我会揭露他，彻底剥去他骗人的外衣。”

　　“那你打算怎么做？”
　　“这是我自己的事。”拉蒙克咕哝道。其实他现在一点也不知该如何做。
       “可这太荒谬了。”加里森说，“你是不可能赢的。而他却会毁了你。即便他不是爱因斯坦或者奥本海默那种伟人，但在当今世界，他甚至胜过这两位。
       “对地球的二十亿人来说，他是电子通道之父，而电子通道对于人类的幸福生活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说，你不可能撼动他。事实如此，如果你还是想这么做的话，只能说明你疯了。别再固执了，彼得，跟他说几句好话，认个错。不要成为第二个丹尼森。”
　　“我来告诉你吧，亨利。”拉蒙克一下子发火了，“省点心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加里森猛地站起来，一句话没有说，走了。

       拉蒙克又给自己树了一个敌人，至少失去了一个朋友。但最终，拉蒙克认为付出这个代价是值得的，因为加里森的一句话将他的研究引向了一个新的方向。
　　加里森的话大意是这样的：只要电子通道仍然是人类幸福生活的关键所在，那么哈拉姆的地位就是不可撼动的。
       拉蒙克心中猛地一亮，他第一次把注意力从哈拉姆转移到了电子通道上面。

       电子通道究竟是否为人类幸福生活的关键？这里面有否什么蹊跷？
       拉蒙克对平行理论的历史非常了解，他说的这个“蹊跷”不是凭空猜测的。宣布电子通道的原理就是将宇宙中的电子转移到平行宇宙中去的时候，当时就有反对者质疑：“如果所有电子都被发射过去，之后会发生什么？”
　　不过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即便是最大规模的发射，宇宙中的电子也足够维持万万亿年。跟这个时间相比，整个宇宙（包括平行宇宙）能存在的时间是微乎其微的。
       另一个反对的理由更加复杂。我们不可能把所有电子都发射过去。因为随着电子通道的运转，平行宇宙中的负电荷会越来越强。同理，我们宇宙中的正电荷越来越强。电荷一年年不断增强，克服斥力发射电子就会变得越来越困难。
       当然，我们实际上发射的是中性的原子，但在这个过程中，原子核周围电子轨道的扭曲会产生相应的电荷，加上随后放射性的变化，电荷还会大幅增加。
       如果发射过程中电荷不断集中，那么它对已经失去电子的原子核所产生的作用会迫使电子通道立刻停止运行。当然，还有一个发散问题。积累的电荷被立即发散到地球以外空间，所以在研究发射过程对电子通道的影响时，人们也考虑了这些因素。

       地球上不断增加的正电荷迫使带正电的太阳风更加远离地球，地球的磁场因而不断增强。麦克法兰（拉蒙克认为他才是伟大发现的真正主人）的研究表明，带正电的粒子会被从地球表面排斥出来，太阳风将越来越多的这种粒子吹到外层空间。这个过程持续下去，最后一定会达到一个平衡点。
       随着电子通道工作频率越来越高，电子通道站越建越多，地球上的正电荷不断增加，地球磁场的范围也就会越来越大。不过那些电荷本身都是很微弱的，并且最终都被太阳风带到了地球以外的太阳系中。
　　假设电荷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出去，直到宇宙和平行宇宙的电荷差越来越大，大到迫使电子通道停止工作。
       与用尽所有电子需要的时间相比，这段时间短得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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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仍然意味着电子通道还能工作一万亿年。只有一万亿年，但是已经足够了。一万亿年已经比人类能够存在时间、甚至太阳系存在的时间都长得多了。
       如果人类（或者继人类之后出现的某种生物）真的能存活那么长时间，那么他们无疑能够想出别的办法来应付这种情况。一万亿年里，人们能做许多事情。
　　拉蒙克不得不承认，事实的确如此。
　　但随即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或者说另一条思路。
       它来源于哈拉姆为普通大众写的一篇科普文章，拉蒙克记得很清楚。他忍住心中的厌恶，把这篇文章找了出来。研究一下哈拉姆将他的理论系统发展成熟之前都说过什么，这是很重要的。

       在这篇文章里，哈拉姆写道：“由于地球的重力从古到今一直存在，所以才出现了‘水向下流’这个说法，我们可以用‘水向下流’的现象来类比我们在开发能源时所遇到的问题。过去，我们利用水流的落差来驱动水泵和发电机等机器运行。但是当水从高处流下以后呢？
    “我们只能等水回到高处以后才能再次利用——而这需要做功。事实上，使水回到高处所需的能量，比水从高处流下时我们从中获得的能量更多。因为这个过程中存在着能量损失。幸运的是，太阳帮了我们这个忙。
　“阳光照射使海水蒸发到天空中，形成云，最终以雨或者雪的形式落下。广泛的降雨降雪又会形成溪流和泉水，从而保证水总是从高处流下。
　“但这个过程不可能永远维持下去。太阳蒸发海水，这个过程是需要耗费能量的。从原子的角度讲，太阳的照射也是一个‘水向下流’的过程。只是这个‘水向下流’所蕴含的能量不是地球上的河流所能比拟的。当太阳的能量耗尽时，真不知道什么东西能够为它提供补充。
　“我们宇宙中所有的能量都是在慢慢消耗。这是我们不能阻止的事实。而且，这种向下的消耗都是不可逆的，我们只能借助周围更大的能量消耗来对局部能量进行补充。如果我们想得到取之不尽的能量，那么就要找到一条两个方向都是下坡的道路。这在我们的宇宙中是不可能达到的。大家都明白，如果一个方向是下坡，那么另一个方向肯定是上坡。
　“但是事实上，我们完全不必把自己的思考仅仅局限在我们这个宇宙中。大家想一想平行宇宙。他们也有道路，同样一边是上坡一边是下坡。但这些道路和我们的道路是不一样的。所以就存在这种可能性：从我们的宇宙到平行宇宙的道路是下坡的，而从平行宇宙到我们宇宙的道路还是下坡——这是因为两个宇宙的自然规律是不一样的。
   “电子通道就是利用了一条两个方向都是下坡的道路。电子通道……”

　    拉蒙克又看了看这篇文章的标题，《两个方向都是下坡的道路》。
       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这个概念他当然很熟悉，也了解它的热力学结论。但为什么不考证一下这个假设呢？任何理论都有弱点。如果这个看似正确的假设是错误的，会怎么样？如果从另外的假设开始考虑，结果又会怎么样？会是完全矛盾的吗？就这样，他开始在黑暗中摸索。
       不出一个月，所有科学家们都注意到了他的感觉——一种找到了真相的感觉——他那种有了不经意的新发现时的兴奋的表现。到了后来，大家全都对此习以为常了。
　　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对布罗诺夫斯基施加更大的压力。
　　有一天他说：“我准备去见哈拉姆。”
　　“见他干什么？”布罗诺夫斯基扬了扬眉毛。
　　“让他给我泼点冷水。”
　　“以你的急性子，确实到了去见他的时候了，彼得。如果麻烦少了你会不高兴对吧！”
　　“你不明白。我就是要他拒绝听我的想法。我不能让他以后有机会说我没告诉过他，他根本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翻译平行符号吗？我们还没完成呢。不要太着急，彼得。”
　　“不，不是那个。”拉蒙克不肯再说下去了。
         哈拉姆没让拉蒙克轻轻松松便见到他。他过了几周才安排了时间见这个年轻人。拉蒙克同样也没打算让哈拉姆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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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步走进来，似乎每一根头发都立了起来。哈拉姆板着脸等着他，眼睛里含着怒气。
　　哈拉姆突兀地说：“你所说的危机是指什么？”
　　“受您一篇文章的启发，我又有了新的发现，先生。”拉蒙克冷冷地说。
　　“噢？哪篇文章？”哈拉姆马上问道。
　　“《两个方向都是下坡的道路》，就是您在《青少年生活》上面发表的那篇。”
　　“那篇文章怎么了？”
　　“我相信电子通道并不是‘两个方向都是下坡的道路’——希望您允许我使用您的比喻。这个现象并不完全符合热力学第二定律。”
　　哈拉姆皱了皱眉：“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能给您解释得很清楚，先生。我会就两个宇宙列出方程式，并证明它们之间的相互作用。前辈们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我认为这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
       说着，拉蒙克直接走到触摸屏前，一边飞快地写着方程式，一边向哈拉姆解释着。

　　拉蒙克知道哈拉姆会觉得羞辱和愤怒，因为他不懂数学。拉蒙克是有意这样做的。
　　哈拉姆发牢骚地说：“年轻人，我现在没有时间来跟你深入讨论平行理论。这样吧，你回头给我送来一份完整的报告。至于现在，我希望你能简要地陈述一下。”
       拉蒙克从触摸屏前走开，表情中明显带着蔑视。他说：“好吧。热力学第二定律描述的是由两个极端不可避免地向平衡靠拢的过程。水不仅仅是从高处流下，真正发生的是重力势能的减少。如果将水堵在地下，它同样会冒出地面。
    “如果将两个温度不同的物体放在一起，最终结果是它们的温度会稳定在一个中间值上，热的物体温度降低，原本冷的物体温度升高。温度的升高和降低都是热力学第二定律的平衡现象，在一定的环境下，两者自发向中间的平衡点靠拢。”
　“用不着教我这些基本的热力学原理，年轻人。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的时间很有限。”
        拉蒙克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一点都不着急。他说：“电子通道的运转也在达到一个平衡。在这里，两个极端就是两个宇宙的自然法则，而维持法则存在所需的条件——不管这些条件是什么——都在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向另一端靠拢。这样一来，结果就是两个宇宙的法则最终会变得一样——成为现在两边法则的一个折衷体。
    “这将会使宇宙产生巨大的变化。虽然我们不知道变化的具体内容，但可以肯定这样的变化一定会发生。所以我们一定要慎重考虑，立即停止电子通道，并且永久性地停止这项计划。”
       拉蒙克此刻最希望看到的是哈拉姆大发雷霆，不让他再做任何进一步解释。
       见哈拉姆面无表情，又继续说道：“至于平行人类在电子通道上所起的决定性作用……”
       但哈拉姆的行动跟他的想象不太一样。
       他从椅子上跳起来，把椅子都给带倒了。他踢开椅子，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拉蒙克跟前。
       拉蒙克小心地把自己的椅子也往后推了推，站起身来。
　　“你这个白痴，”哈拉姆咆哮道，压抑不住的愤怒几乎让他口吃了，“难道你以为这幢楼里会有人不明白自然法则的均等化吗？你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只为了说一些我在你吃奶时就知道的事。好了，你出去吧，我随时恭候你的辞呈。”
　　拉蒙克离开了，他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不过对于哈拉姆对待他的态度，拉蒙克还是感到十分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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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惊天险情
  　
    “那个家伙！”拉蒙克尖声说着。
      他眼窝深陷，长下巴略不对称，看上去一脸倒霉相。他与哈拉姆的见面，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即使在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他也总是一脸苦相，正如现在。
    “不要太激动，”布罗诺夫斯基平静地说，“你本来就只是要他拒绝听你的想法，你告诉过我的。”他正把花生高高抛起，再张开厚厚的嘴唇接住，动作精准，万无一失。
    “那也不太让人高兴。但你说的对，别太激动。我还有很多其他事情能做，也想做。而且这还要靠你的努力。只要你能找出....
    “打住，彼得，这些你早就告诉过我了。我需要做的，就是破译那种非人类智慧生物的思想。”
    “对，就是那种超出人类智慧的思想。其实平行宇宙的那些生物，也正在努力让我们了解他们的意图。”

    “或许是吧，”布罗诺夫斯基叹了口气，“但是他们得在我的智慧的基础上达到这个目标。虽然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比普通人聪明一些，但毕竟有限。有时候我夜里躺下睡不着觉，就会思考不同的智慧生物之间到底能不能进行交流；而情绪不好的时候，干脆就会怀疑‘不同的智慧生物’这个概念究竟有没有意义。”
    “肯定有!”拉蒙克狂躁地说。他的手揣在大衣口袋里，捏紧拳头，“哈拉姆和我就是不同的智慧生物。那个白痴，或者所谓英雄弗雷德里克·哈拉姆博士，和我根本就不是同一种智慧生物。
    “因为我跟他说的话，他根本就听不懂。他那张蠢脸气得通红，眼睛气鼓鼓的，什么也听不进去。我敢说他脑子早就坏掉了，只是没法证明而已。”
      布罗诺夫斯基咕哝着:“你竟然这么形容我们的电子通道之父。”
     “是啊，名声显赫的电子通道之父，杂种中的杂种。他的成就从本质上来讲一文不值，这个我清楚。”
     “我也很清楚。因为你每天都在跟我讲这些。”布罗诺夫斯基又往空中抛了颗花生，稳稳地用嘴接住。

    “那个白痴！”追述见面情况，拉蒙克又咕哝了一声。 “你真应该去看看，米伦，看看他那种恐慌的脸孔。一听到有人说平行人类在电子通道上起了决定性作用，他就完全失态。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很奇怪——我是很傻，可怎么会傻到再去见他的程度，也没想到他会有那样的剧烈反应。你真该庆幸不用跟这种人一起工作。”
　“我是很庆幸。”布罗诺夫斯基冷冷地说，“不过有时你也并非那么可爱。”
　“别抱怨了，这么好的工作还有什么问题。”
　“但这工作也没什么乐趣。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之外，还有谁关心我究竟在做什么？可能只有六个人——如果你还记得的话。”
　　拉蒙克当然记得。
     “嗯，是的。”他说。

    布罗诺夫斯基又从他宽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咬了一口。“现在你已经如愿见到了哈拉姆，并毫不意外地被轰了出来。接下来呢？”
　“我还没有想好。但不管怎样，我们最终都会将他打倒在地。几年前我曾经见过他一次，那时候我还认为他是一个伟大的科学家。一个伟人——他是科学史上最伟大的坏蛋。是他改写了电子通道的历史，你知道，就是用这玩意儿，他改写了历史。”拉蒙克敲着他的太阳穴，“他坚持自己的幻想，并且发疯似的为之奋斗。他是一个只有一种才能的侏儒，这种才能就是让别人相信他是一个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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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蒙克抬头看了一眼布罗诺夫斯基平静的大脸盘，对方几乎快笑出声来了。
       他接着说：“唉，算了，这么说起不到什么作用。何况我以前跟你说过了。”
　　“很多次。”布罗诺夫斯基表示赞同。
       “但他的确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拉蒙克说，“无论如何，我已告诉他了，他不听是他的事，我要采取下一步行动了。”

　　“下一步？什么行动？” 米伦·布罗诺夫斯基问道。  
　　“我准备去见布尔特参议员。”
　　“你是指技术环境委员会的负责人？”
　　“就是他。这么说你知道他？”
　　“谁会不知道他呀。但是有一点，彼得，你有什么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呢？我再问你一遍，除开翻译，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没法解释。你不懂平行理论。”
　　“那么布尔特参议员他懂吗？”
　　“可能知道得比你多一点吧，我认为。”
　　布罗诺夫斯基指着拉蒙克说：“彼得，咱们不要再胡闹了。也许我手里也有些你并不知道的情况。如果彼此对着干，我们是没法共事的。你要还当我是伙伴，是我们这个组合中的一员，那么告诉我，你究竟在考虑什么，而我也将告诉你一些事情。要不然的话，干脆停下都别干了！”
       拉蒙克耸了耸肩，说道：“好吧，你想听的话，我告诉你好了。既然我已经敢拿到哈拉姆面前，说明我觉得自己确实是正确的。问题的关键就是，电子通道传送的是两个宇宙的自然规律。
     “在平行宇宙中，微观层面强作用力的强度是我们这里的百倍，这就意味着我们这里更容易发生原子核裂变，比他们那里容易得多。而核聚变则是他们那里更容易。如果电子通道运转足够长的时间，最终将会达到一个平衡点——两个宇宙的原子核相互作用力变得一样，这个平衡点的数值大约是我们宇宙目前原子作用力的十倍，是他们目前的十分之一。”
　“大家会理解这个吗？”
　“当然可以，每个人都能理解。从一开始就很明白。即使是哈拉姆都能明白。正因为如此，那个混蛋才会暴跳如雷。跟他说这些的时候，我当时就知道他以前肯定没想过这个问题，后来他都快气炸了。”
　“但这又怎么样呢？原子核相互作用平衡了会很危险吗？”
　“当然了，你以为呢？”
　“我不知道。那么，达到平衡需要多长时间？”
　“按照目前的速度，需要大约十的三十次方年。”
　“这是多久？”
　“足够万万亿个我们这样的宇宙一个接一个诞生、存在、衰老和灭亡。”
　“上帝！彼得，那这算得上什么危险？”
　“因为我认为，得到这个官方数字所作某些的假设是错的。”拉蒙克很慢，但很认真地说，“如果运用另一种我认为是正确的假设，那我们就有麻烦了。”
　“什么样的麻烦？”
　“假设地球在五分钟内变成气体，你认为这算不算麻烦？”
　“因为电子通道？”
　“因为电子通道！”
　“那平行宇宙的人们呢？他们也将身处险境吗？”
   “肯定！虽然是不同的危险，但肯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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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罗诺夫斯基站了起来，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他一头棕色的头发又密又长，所以曾经被人戏称为“棕色的家伙”。现在他正双手抓着头发，说道：“如果平行人类比我们更聪明的话，他们还会开启电子通道吗？他们肯定比我们更早知道危险的存在。”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拉蒙克说，“我的猜测是，开始启动电子通道时，他们跟我们一样只看到了眼前的好处，后来才开始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
　　“但你说你已经知道了它的后果。他们会比你知道的还晚吗？”
　　“这取决于他们是否去研究，以及什么时候才开始研究这一过程的结果。电子通道实在太诱人了，大家很不愿意破坏它。甚至连我都不想去研究，如果当初不是……那么，迈克，你那边的新情况是什么？”
　　布罗诺夫斯基停了下来，专注地看着拉蒙克：“我想我们的确发现了些什么。”
　　拉蒙克心里一阵狂喜，他冲上前来，抓住布罗诺夫斯基的袖子。“是关于平行符号吗？快告诉我，迈克！”
　　“是在你去见哈拉姆的时候。我当时不太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我不敢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
　　“现在怎么样？”
　　“仍然不能确定。他们传送过来一块金属，上面刻着四个字……”
　　“噢？”
　　“……是用拉丁字母写的。我们能够看懂。”
　　“什么字？”
　　“就在这儿，你看！”
　　布罗诺夫斯基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块金属薄片。上面刻的文字跟以前那些纤细复杂、闪着不同光泽的螺旋形平行符号完全不一样——
       四个很大的、写得有些孩子气的字母：F-E-E-R.
      “你认为这是什么意思？”拉蒙克茫然地问道。
　　“到目前为止，我能想到的就是‘恐惧☆’这个词的误拼。”
       【☆译者注：指FEAR，被平行人类误拼为FEER】      

　　“所以你才会反复逼问我？你认为平行宇宙中也有人对此感到非常害怕？”
　　“从上个月以来，你明显越来越兴奋，这也是我要问你的原因之一。我可不喜欢被蒙在鼓里。”
　　“好了，我们现在不要急于下结论。你很善于处理这类不完整的信息。难道你不认为这说明平行人类也开始对电子通道感到恐惧吗？”
　　“不一定。”布罗诺夫斯基说，“我不知道他们能在多大程度上感知我们的宇宙。如果他们能知道我们为他们放置的钨；如果他们能知道我们的样子；如果他们还能感知我们现在的想法——那么，他们或许是想打消我们的疑虑，告诉我们没有理由害怕。”
　　“那样的话，为什么不在上面写‘不要害怕’呢？”
　　“因为他们对我们的语言掌握还不够。”
　　“嗯，看样子，我是不能带着它去见布尔特了。”
　　“换了我的话不会。这东西太不确定了。事实上，如果换了我，在从平行宇宙获得更多的信息之前，我是不会去见布尔特的。天知道他们要说的是什么。”
　　“不行，迈克，我无法再等待了。我知道我是对的，我们没有时间了。”
　　“好吧，但如果你去见了布尔特，就等于把自己的后路完全断掉了。你的同事们是不会原谅你的。你有没有考虑过先告诉这里的物理学家们一声？如果是一群人向哈拉姆施压的话，比你一个人要强很多。”
　　拉蒙克坚定地摇了摇头说：“我根本没打算这么做。这里都是些势利的软蛋，他们肯定不会去反对哈拉姆的。试图说服他们去向哈拉姆施压，无异于要求一堆煮熟的意大利面条干什么事情。”
　　布罗诺夫斯基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了厌恶的神情。“你说的没错。”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