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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未来

[入库] 西门丁长篇力作《磨剑江湖》武侠世界连载版(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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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3 11:45: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摩天岭上丐帮大会
    楚峻以为郭蕙兰去解手,便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但坐了一阵,还不见她回来,心头颇感不妙,眼光一移,发现郭蕙兰的包袱已不见!
    这刹那,他一颗心怦怦跳动:郭蕙兰是不辞而别,还是被人掳走!幸而很快地便找到答案:桌上放着一封信。
    信上只有二十多个字,但已足够说明问题。
    大哥:得悉爹爹挂怀,恨不得胁生双翅飞回家;请恕不及面辞。兰。
    楚峻虽然一直劝她回家,可是事到临头,心内又感到无限的落寞,一颗心幌幌荡荡在不知悬在何处。
    他呆呆地发了一阵怔,无意抓起信笺,把它捏皱,就在此刻,他才发觉信笺背后尚有字迹,连忙把其铺平观之。有缘千里能相会,君不可念我。楚峻心头一跳,忖道:“君不可念我,这是甚么意思?”他左思右想都猜测不出这上面的意思,只隐隐觉得有点不妙。坐了好一阵,才返回自己的房间,洗澡上床,可是一夜达旦,不断为恶梦纷扰,他见睡不着,索性坐在床上打坐练功,一直运行了七个周天才散功下床盥洗。
    待得稍空闲下来时,烦恼又到,不断问道:“我该去那里?”待要报仇,又不知道五行盟的人在何处。他费了好大的劲才使自己冷静下来,把这个月来的事由头至终想了一遍。
    这一想,顿使他发现一件事:自己化装之后让武当派发现身份,只因为自己与裴度甫打斗,使出“无量剑法”露出马脚,但是五行盟的人又从何知之?由于自己与五行盟多番交手,他们自然知道自己能使“无量剑法”,那么当时是否有五行盟的人混在人丛中观战?然后父跟自己到九华山去?
    除此之外,只有两个原因,一是武当派已为五行盟渗透;二是裴度甫是五行盟的成员。这三点到底那一点的可能性比较大,他却没有信心下断论,不过这时候又有一个问题翻上他的脑海。五行盟杀死周大虎及他的同伴用意何在?周大虎肯定是五行盟欲翦除的对象,那么他的死一定因为自己的缘故了!为了自己而杀死周大虎用意又何在?五行盟不想自己到父母坟前焚香膜拜!但这道理却说不过去——用这种手段折磨自己虽然狠毒,但却不切合实际!何不一拥而上,把自己及郭蕙兰格杀?那么,五行盟真正的目的何在?楚峻百思不得其解。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另一个问题又翻上脑海:我该去那里?最后他决定先过江再说,到江北的用意是为接近郭蕙兰,还是为了报仇,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当他过了江之后,便买了一匹健马代步,惘惘然任由马匹而驰。这天到了巢县境界,忽见有一大伙乞丐自身旁经过。
    他心头一动。“丐帮要选新帮主,我何不去凑凑热闹。”
    当下立即取出欧阳虹与他的那块竹牌,拦住了一个老丐。“在下是贵帮飞鸽堂欧阳堂主的义弟,请问诸位去何处?”
    “少侠,咱们要去伏牛山摩天岭!”
    “不知所为何事?”
    那老丐望一望左右低声道:“敝帮要推选新帮主,令各舵派代表前往开会!”
    “请问贵帮这次有否邀请同道者前去观礼?”
    “这个老叫化可不知道了!”
    “甚么时候召开大会?”
    “端午节!”
    楚峻谢了一声,跃上马向西而驰,他计算一下日期,离端午节尚有一个月,便决定去南阳诸葛庄找寻师父,主意一定,精神大爽,而且速度也快了起来。
    由于楚峻不断改形换貌,一路上未再遇到五行盟的阻拦,所以在他全力赶路之下,不到了半个月便赶到南阳了。到了南阳城,楚峻很自然然便走去福盛酒楼,他打算先在这里吃过饭,然后去安记客栈找梁掌柜。
    福盛酒楼是南阳城最大的酒楼,也是最豪华的,楚峻身上有石中玉赠与他的那一锭黄金,自然花得起,他到二楼,挑了一个临窗的座头,点了两个小菜,叫了一壶酒。
    小二去了之后,楚峻临窗望景,往事如烟一一翻上心头,正在不耐间,忽听旁边有个声音十分耳熟,忍不住转头望去。原来邻桌坐着两个青年,一男一女,男的背向着他,那女的面对着自己,赫然正是使自己大感头痛的煞星林仙姑!这一发现,使楚峻大吃一惊,正想回避,猛然才想起自己已经易容,于是定下心神便留意听她说的话。
    “少侠是几时跟齐公子分手的?”
    “今年正月在关外。”
    楚峻又是一怔忖道:“此人是谁?”
    只听那男的又道:“林姑娘你要找我三弟也不难,我估计他一定会去参加丐帮的选举大会,你到那里一定可找到他!”
    “但是小妹从未出过门,什么也不懂的……”
    “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在下愿意带你去!”
    林仙姑大喜,道:“多谢石少侠!”只声那男的哈哈大笑,随即挥手呼小二结账。至此楚峻已知道男的便是义兄石中玉了,可惜有林仙姑在场他不敢上前相认。
    不久石中玉抛下一块银子,便与林仙姑相偕下楼了。楚峻心头奇怪:“二哥为何来此城?”他本想跟着他们去,回心一想下月端午节必能见到,便打消了主意。一忽,酒菜便送上来了,楚峻自斟自饮,一直喝至申时才下楼。
    由南阳城至诸葛庄并不远,楚峻任由马匹缓驰,到了日落之前,便远远见到那座庞大的诸葛庄了,小别几个月,楚峻已有颇多感触。
    他把马匹拉入树林,跃上树梢,闭目养神静候天黑。
    西天一片红彤彤,归飞宿鸟呱呱乱叫,楚峻的心情又乱了,不期然又想起郭蕙兰。
    “她为什么会不辞而别?急也不在乎多那一刻,一定有什么原故!”可是想来想去都忖测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天色已黑,楚峻知道诸葛庄戒备森严,所以未敢轻举妄动,一直等至三更过后,才飞落大树,展开轻功向庄院飞掠过去。
    他在诸葛庄内数年,对里面的情况瞭如指掌,所以一直奔至西首,然后腾空而起。
    墙高丈五,他一口气便翻了进去,入墙之处便有一丛竹林,他神不知鬼不觉落在林后,过了一忽,更夫提灯敲锣走过,楚峻探头向外一望,情况与他未离开之前一样,巡逻的护院穿梭来往。
    楚峻耐心地等待他们出现空洞才前进,幸而一路上都有假山花丛可供躲匿,是故顺利地通过层层障碍到西厢的听竹轩。此处是诸葛庄西席的居所,防备甚是松弛,更是通行无阻。
    轩内各房全都黑灯暗火,一片黯黑,幸而楚峻闭眼也不会走错,他走向薛文鸿居住的房子外,伏耳在门上听了一阵,里面静幽幽,毫无声息,便伸手轻轻在门上敲几下。
    声音在静夜中显得格外清脆,可是房内依然没有反应,楚峻想起以前师父曾经在半夜偷偷潜入内宅的事,也不以为意,轻轻一推,门不动便推开窗子跃了进去。过了一阵,薛文鸿尚未回来,楚峻有点烦燥,就在此刻,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似由轩外经过,楚陵吃了一惊:“莫非师父出了事?”
    一想至此,他再也呆不下去,立即由窗子跃出,几个箭步窜出听竹轩,只见护院们纷纷向内宅奔去。
    楚峻心头怦怦乱跳,便悄悄跟在他们背后。那些护院神色虽然匆急,但却不乱,去了几队之后,一切便又恢复了平静。楚峻悄悄跟进内宅,只见内宅花园灯火通明,人影幢幢,可是竟然静得如同死城,所有的人全部仰头瞻望。
    楚峻也抬头望去,原来二楼屋顶上两个人正杀得难分难解,一个是薛文鸿,另一个却是庄内下人的模样,但穿了件深色的衣袍。
    楚峻看了几眼,不由吃起惊来,因为薛文鸿已抽出长剑,那人长袖挥舞,依然攻多守少!
    放眼武林,薛文鸿的武功已属顶尖儿,身具正邪两派之长,叱咤江湖未逢敌手,可是其对手看来武功更在他之上!此人必非诸葛庄的下人,他乔装入诸葛庄意欲何为?可惜楚峻不敢问人。过了一阵,那人攻势越来越凌厉,每一招都带起呼呼的风声,连站在下面的人都听得到。
    薛文鸿虽然落在下风,但长剑绵密,依然守得甚稳,只听诸葛锦晖沉声道:“有谁敢上去,助章夫子擒下那逆仆!”
    小楼屋顶甚狭,两人展开绝技,大开大杀已无余地,诸葛庄的护院虽然不乏好手,但与上面那两人比较,瞠乎其后,那里有人敢上去出丑?
    眨眼间,两人已交了六七十招,薛文鸿左掌右剑,兀自无法扳回劣势,十招之中只能攻出三招。
    楚峻见那人招式虽然并不精奇,但胜在内力雄浑,正气磅礴,自然而然有股威不可挡之势。
    楚峻眼看师父形势越来越劣,顾不得自身安危,仗剑自花丛后冲了出去!诸葛锦晖喝道:“谁!”楚峻身子一偏,向侧斜掠过去,一掠二丈来,再掠一丈,两脚一顿,一式“白鹤冲天”拔起丈余,落足在滴水飞檐上,再一吸气,飞上屋顶!
    可是上面罡风四溅,难以立足,同时两人均不知来者是何人,是以一齐向他攻去!
    好个楚峻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后退,向下坠去,左臂轻舒,扳住屋檐,把身子凌空吊住,叫道:“师父,我是峻儿!”
    再一扳,跃了上去,长剑斜削那人!这几下动作,兔起鹘落迅捷无比,待得薛文鸿与那人攻势一落,楚峻已站稳阵脚。薛文鸿见他使的是“无量剑法”,再无疑问,长剑一偏使了一招“柔弱胜刚”与楚峻配合。
    那人长啸一声,两袖齐出,拂在剑上,楚峻虎口一麻,长剑几乎脱手跌落,他心头吃了一惊,连忙运动双臂,再一剑刺出!目光一瞥,叫道:“师父,这人面上经过易容!”
    薛文鸿闷哼一声:“为师知道!小心一点!”'
    那人武功虽然有过人之处,以一敌二,毫无惧色,仍然有攻有守。
    薛文鸿见徒弟小别数月,武功大进,斗志一盛,尖啸一声,左掌倏地自剑底拍出。
    那人身子一侧,闪过楚峻的剑刃,左袖破去薛文鸿的剑势,右掌自袖管内穿出,迎向对方的手掌!
    薛文鸿知道他内力雄浑,不敢与他硬拼,连忙撤掌,同时右腕一沉,反切对方手掌!
    楚峻也是剑法一变,急使一招“光而不耀”,配合乃师的攻势。
    但那人的确有过人之处,只见他左掌一翻,五指一曲一弹,把薛文鸿的长剑弹开,右袖一扬,发出一团罡风,把楚峻的长剑震开!
    这两招实在妙不可言,薛文鸿忍不住赞道:“好!阁下有此身手,为何委身在此为奴?”
    那人桀桀大笑。“阁下身手也不错,又为何委身在此教书?”
    薛夂鸿冷哼一声,左手使出白衣神魔的武功,攻势倏盛。那人长笑一声,道:“你们两师徒连手,又能奈我何?”他左手始终缩在袖管之中,出手较右手少,但每次攻击时都带着一片刺耳的风声,右掌则时在袖管中,时而伸出攻击。楚峻越战越心惊:“这人武功如此高强,到底是谁?为何他招式平平无奇,但我的攻势却展不开?长剑一碰上他,便缚手缚脚,看来内功是百艺之本,此话的确不错!”
    不错,那人仗的便是内力深厚,加上火候经验均胜薛文鸿两师徒一筹,是以仍然互有攻守,不过了近百招,薛文鸿与楚峻心意渐通,招式配合起来越妙,这才逐渐占了上风。
    楚峻精神一振,攻势更急,薛文鸿忙道:“峻儿,小心!他内力损耗已多,只要再坚持百余招,咱们胜算便高了!”
    楚峻矍然一醒,暗道:“不错,此厮内力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猛烈,还是师父经验丰富!”当下沉下气来,一招一式配合薛文鸿!
    虽说那人内力颇有消耗,但是峻内力最浅,斗了一阵之后,加上不断需运功于臂,以防被对方袖管拂掉,是以他内力的消耗同样也不小。
    所谓知能莫若师,楚峻有几分深浅,薛文鸿自然知道,是故对方的攻势,大多都由他接下。
    眨眼之间又过百余招,那人的内劲似乎又再减弱了一点,薛文鸿精神大振,觑得真切,左掌再度自剑底拍出!这一掌他运上八成真力,罡风如波似涛,望对方涌去!
    那人腰一沉,左袖倏地拂向楚峻的脸门,右掌也及时自袖管中透出,又一股罡风涌出,屋瓦上的沙粒灰尘,四处飞扬。只听“蓬”的一声巨响,如同夏日霹雳,震得旁人心头狂跳!薛文鸿料不到对方内力依然如此强劲,蹬蹬蹬,连退五步!那人长笑一声,身子只蹬退一步,便已止住,他一退即上,楚峻大惊,急忙挥剑挡在师父身前!
    那人左袖一扬一拂,再一卷,卷住楚峻的长剑,身子标前,右手五指如钩,捏住楚峻左臂的“曲池穴”!这几下动作,疾如白驹过隙,当真间不容发!
    楚峻一呆之下,左半身已是酸软无力,薛文鸿大吃一惊,猛吸一口气,长剑毒蛇吐信般刺出!
    那人又一声冷笑,右臂一扯,把楚峻拉挡在身前,薛文鸿收招不及,只好把臂一侧,刺向空处!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人双脚一顿,脚下屋顶裂开一个大洞,拉着楚峻跌了下去!
    瓦碑尚未落地,屋内已响起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那人一指戮住楚峻的麻穴,拦腰抱住他,再一个箭步标前,扯下锦帐,把床上的一个女人提了起来。
    与此同时,头顶上又响起一阵“哗啦啦”的声音,薛文鸿也跃了下来,“快放下人来?”
    那人喋喋大笑。“阁下年纪已不小,怎还会说这种话来?”
    薛文鸿脸色一沉,道:“如此要待怎地?”
    那人笑说道:“很简单,大爷要离开这鸟庄!你给我退下,否则休怪我辣手无情!”
    薛文鸿胸膛急促地起伏着,悻悻然退后几步。“你若是伤他俩一根毫毛,某家绝不放过你!”
    那人冷笑一声:“你有这个本领么?再退!”
    薛文鸿只得退出房外,下面的诸葛锦晖问道:“章夫子,夫人如何?”薛文鸿闷哼一声,不应他,那人一手一个,双脚一顿,吸气拔身,重新跃上屋顶。
    放眼望去,只见下面全是人影。那人大声叫道:“所有的人,全部退后,否则老子便一掌把你们夫人击毙!”
    诸葛锦晖大声道:“快退后!”
    薛文鸿犹疑不决,诸葛锦晖怒道:“章夫子,老婆是你的,还是我的,给我退下!”
    薛文鸿大怒不已。“我的徒弟在他手中!”
    那人喋喋笑道:“柱章的,你这是醉翁之意吧?再不下去,老子可不客气了!”
    说着便伸咀到夫人脸上香了一下。
    薛文鸿喝道:“贼子敢尔!”
    “哈!诸葛匹夫不吃醋,你却吃醋?你再不退下去,大爷便把她的衣服脱光,让大伙儿饱饱眼福!”
    薛文鸿一张脸雪一般白,只得咬牙跃回地面。
    那人道:“再退后三丈!”
    “咱们退后,你若不放人,咱们岂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离开?”
    那人道:“这也无可奈何,不过大爷也不会跟你们争这女人,你放口,老子只是为了离开而已!”
    薛文鸿只得再向后退。
    那人飞身自小楼上跃下,姿势从容,看得薛文鸿暗暗心惊,忖算:“江湖尚有谁有此功力?”
    那人一落地,向后倒退,道:“老子先把女的放下,再放男的!”
    言毕已退至围墙下,他双脚轻轻一顿,跃立墙头,然后把夫人放在墙头上,抱着楚唆翻出围墙。
    那人一落地,又点了楚峻的腰穴,贴着围墙疾驰几丈,恰好到一个弯角,那人提着楚峻,又翻入围墙。此处已是中院,一片幽静。
    那人向四处一瞧,窜入一栋厢房,轻轻推开一扇房门,再轻轻关回,然后提着楚峻飞上横梁,再转上承尘。
    看房内布?,显然是下人的居所,但诸葛锦晖金银如山,连下人居所的承尘也是以木隔成。
    那人至此才舒了一口气,放下楚峻,双膝盘起,霍地咯出一口鲜血。楚峻这才知道,刚才他跟师父硬拼一掌,为了脱身,硬生生挺住,只退了一步,而争取先机。但这样却最容易震伤内腑,可是那恶魔一身功夫的确不能小觑,直至此时才抵受不住。
    楚峻在黑暗中看得胆战心惊。“我出道以来,所遇之高手也不少,却以他最高,看来连石叔叔也要逊他半筹!他此刻受伤,可惜师父不知道!”
    想到此,他也慢慢调息起来,希望能在对方醒来之前,冲开穴道。
    过了好一阵,那人仍然不言不动,下面却传来一声开门的“咿呀”,楚峻心神一乱:“可惜我不可能通知他!”心念未了,下面传上人声:“他奶奶的,无端端害得老子一夜没睡!”楚峻认出他是护院刘国轩,便全力运气冲穴。
    刘国轩嘟喃了一阵,脱下衣服,便往床上一躺,不久便传来一阵鼻鼾声。过了两顿饭工夫,楚峻真气逐渐凝聚,慢慢向下肢冲去,冲了三次,冲开一穴。,再冲一阵,又冲开一穴,只要再冲开腰侧那两穴,便可恢复自由了。
    正在暗喜之际,忽见那人回过身来,食指又再在他身上戮几下,楚峻一口真气登时散掉,接着晕穴一麻,便不知人事。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峻才悠悠醒来,却已不见了那人,可是自己哑穴既未解,四肢亦仍不能动弹,只得暗叹一声,听天由命!
    过了个多小时,耳畔听到“格”的一声轻响,又见那人钻了上来,手上提着香喷喷的大肥鸡,那人撕了一只鸡腿放在楚峻嘴上,轻声道:“小子快吃吧!”他自己也大吃起来。
    此人吃相极是不雅,眨眼间,那只肥鸡只剩一堆骨头,他吐了一口气,极状舒适,随即举袖拭去嘴角的鸡油,又把手上的油腻在身上一擦,瞟了楚峻一眼,喋喋笑道:“小子,你不吃白不吃,你师父早已被葛诸老狐狸赶跑了啦,还指望他来救你?”
    他见楚峻眼中露出不信的神色,又道:“你师父跟老狐狸的老婆勾勾搭搭的事,你到底知不知道?老狐狸只是老狐狸,并不是老乌龟,你道他还会留他下来么?何况他根本不知道老子会来这一招,只道我早已去远。”
    他还能不追?”
    楚峻回心一想,觉得甚是道理,便慢慢咀嚼起来。那人说了这些话,便又打坐运功起来,楚峻知道他内伤未愈,料是在疗伤,也不理他。承尘之上无日夜,也不知过了多少日,这天那人又偷了一只鸡一条羊腿回来,照样分了一点与楚峻,剩下的都让他吃得干干净净,最后卷卷肚皮,嘟喃说道:“他娘的,老狐狸金银堆成山,却连酒也不多喝,当真他娘的吝啬,不枉他做“老乌龟!”他又调息”一阵,然后抱着楚峻跳下承尘,房内无人,刘国轩也不知去了那里,那人推开房门,抱着楚峻几个箭步已窜至围墙下,轻轻一跃便翻了出去。楚峻虽不能言不能动却还能看,此刻料在三更,月挂中天,满空明亮的星星。那人抱着楚峻驰入一座树林内,解开楚峻的哑穴,问道:“你师父是不是薛文鸿?”
    楚峻不吭一声,那人怪笑一声道:“小子你不说,老子也知道!你为什么来找他?”
    “徒弟来看师父还用理由么?”
    那人冷笑一声:“我徒弟为何不来看我?”
    楚峻心头一动问道:“令徒是谁?”
    那人怒道:“现在是老子问你,还是你问老子?你离开诸葛庄才四个月,这样快便舍不得师父,回来探他?哼,老子才不信!”
    “阁下不信在下也没办法!”
    “你没办法,老子却有办法!要是老子把你的手臂切下一条来,不知有什么后果?”
    楚峻吃软不吃硬,闻言立即闭口。那人怪笑一声:“我倒忘记了,如今一些后生小子硬要做英雄,是宁愿死伤也不愿妥协的!做英雄有什么好?老子已做了半世英雄了,结果得到了什么?”
    楚峻神情一动,那人冷哼一声。“信不信由你,老子叱咤江湖之时,你尚未出生!你要做英雄我便成全你吧!”说罢伸手来解楚峻的腰带。
    楚峻惊问道:“你要做什么?”
    “大英雄者无所畏惧,老子先把你的裤子脱光,然后吊在树上,再去诸葛庄抓个丫头出来,同样把她脱个精光,跟你缚在一起,你若能够泰然自若的话,老子便服了你!”
    “卑鄙无耻!”
    楚峻骂道:“你简直是恶魔!”
    “你再骂一句,老子更卑鄙的事也做得出来!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
    他故意瞟了楚峻一眼,“老子固然喜欢女人,也喜断袖分桃,你试过没有!”
    楚峻如遭雷殛,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立即耸立,只觉满口苦水几乎干呕起来。“说不说由你,老子数三声,……”
    “我是路过此地,顺便来看师父的!”
    楚峻不怕断臂,却怕他的邪行。
    那人哈哈一笑。“本来要去那里?”
    “伏牛山摩星岭……”
    “伏牛山摩星岭?”那人像是一怔。
    “找谁?”
    “因为丐帮帮主身亡,他们订下端午节在那里推泽新帮主!”
    那人身子一震,一手抓紧楚峻的衣襟。“小子,你说的是真是假?”
    “这件事早已哄动整个江湖,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哼,谅你也不敢乱说!”那人目光一盛。“我问你,谁是候选人?温和春?姜独臂?还是谭双轮?”
    “在下不知道,只是要去凑凑热闹而已!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姜独臂已不可能参加此盛会!”
    那人显然一怔,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已被石九斗杀死了!”楚峻道:“他是五行盟的黑土堂堂主!”
    “啊!”那人惊呼一声,随即冷笑起来:“他谋不到帮主之位,便去参加五行盟,最后落至此田地,真是活该!嗯,你说他是被石九斗杀死的?。”
    楚峻便把当时的情况简略地述了一次。奇怪,那人忽然沉思起来。
    楚峻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不禁有点忐忑。那人冷哼一声,问道:“你还去不去摩天岭?”
    楚峻一怔,忍不住问道:“你肯放我离开?”
    那人冷笑一声:“不是老子放你去,而是带你去!”
    他忽然摸出一盒药膏来,把楚峻脸上的易容药洗掉,笑道:“小子。想不到你还有几分英俊!只不知你是不是个绣花枕头!”
    楚峻不明其意,直至那人笑出一阵淫笑,才感到一阵恶心。
    那人又替楚峻易起容来,楚峻自他熟练的手法上感觉到他的易容术比自己高明,可惜却不知道他把自己易成什么模样。那人替他易好容,又转过身去,为自己易容,不久转过头来,已成为一个猥琐的老头。“小子,老子的易容术如何?”说着把楚峻抓了起来。
    那人身形极快,不一阵已驰出二三里,眼看天色转亮,他忽然飞上树梢,又再点住楚峻的麻穴及哑穴,道:“小子,你等一下!”
    话音未落,身形已在十丈之外。楚峻躺在树极上,甚是窝囊,奈何人在魔爪中,还能怎样?
    Z68
    过了顿饭功夫,忽听一个清脆的马蹄声传来,接着,一辆马车便停在树下了,驾车的正是那恶魔。
    那恶魔把楚峻丢入车厢内,又驾车起程了。楚峻虽然不知道他要去那里,但也猜出是要去摩天岭。
    不久,马车便驶入南阳城,那恶魔下车购买食物及日用品。楚峻躺在车厢内,希望石中玉能在无意中发现自己,可惜路上的行人连看也不看车厢一眼!楚峻暗叹一声:“即使二哥看见了又如何?我如今已易了容,他又怎知道我是谁?”
    不久,那恶魔便返回马车,马鞭一拍,又驱车出城了。这样走了几日,楚峻反而豁一出去,听天由命,便与他攀谈起来。“我如今在你手中,你还怕什么,每天都要改容换貌?”
    “小子,你给老子少问几句!”“阁下以前定是个英雄,可否说与在下知道?”
    那人冷哼一声:“待你死后,老子自会吿诉你!”
    “我才不想死哩!”
    那人不由笑了起来,道:“你在老子手中,我几时要你死,你便得死,还由得你么?”
    “哈哈,有一个过气的大英雄,服侍在下吃喝以及大小两解,这种福气一世也修不来,在下还会想死么?”那人霍地把马拉停,转过头来,双目闪着杀机,阴森森地道:“你再说一遍,老子便劈了你!”
    楚唆嘿嘿一笑:“在下正想问你,你不杀我,到底是为了何事?我如今还有什么好怕?大英雄替小子揩屁股!”那人脸色一变,倏地一指望其点下。
    楚峻自忖必死,闭起双眼,脸上却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刹那,身子一震,知觉却未失,缓缓睁开眼来,只见那人又坐在前头驾车。
    楚峻张口欲骂,岂知发不出声来,这才知道那人只是点了自己的哑穴而已。回心一想,大觉奇怪:“这人行事邪恶,如何被我激怒,仍不杀我?”心念未了,便听见一阵马蹄声自车旁响起,不久前头便是两个青年骑马在前。一男一女,看背影正是石中玉及林仙姑。他们两个有说有笑,态度甚是亲密,不时传来笑声,楚峻暗叹一声闭起眼来。到了晚上,那恶魔把他抛到树林内,却坐需身边,发了一阵怔,喃喃地道:“你知道老子为什么不杀你么?”楚峻把头别开,那人长叹了一声:“因为我寂寞!”
    “寂寞?”楚峻忍不住讥讽道:“你是英雄,怎会寂寞?”
    “因为你还不是英雄,自然不了解!寂寞只会出现在英雄的身上!”那恶魔道:“我现在虽然已不是英雄,但还是感到寂寞,不过却比以前快活自在得多!”
    楚峻更是不明,转头望着他,那恶魔目光忽然露出一丝温柔之色,轻声道:“说不定我以后会放了你,不过我要劝你一件事,你以后也勿做英雄!”
    楚峻道:“笑话!男子汉谁不想做一番事业?难道不做英雄做狗熊?”
    “不做英雄也要做狗熊!”那人又一声长叹。道:“有一个办法,当你事业成功之后便急流勇退,至万不得已时才再出来!”
    楚峻道:“又何必如此麻烦?”
    “你怎知道,当你做了英雄,成了大侠,每一个行动都有千百双眼睛望着你,你不但不能随心所欲,甚至连个人的自由也没有!”
    楚峻摇摇头,一副难信之神色。那恶魔怪笑一声:“就举个例吧,假如你喜欢一个女子,这女子出身不好,但她人品性格甚好,你会怎样做?”
    楚峻道:“假如女子也有意的话,自然与她成亲!”
    “你当然可以,但英雄大侠便难!背后的议论可多了,一人一语,你受得了么?陈非你退出江湖!”
    楚峻似乎有点明白。
    那人道:“我现在已不是英雄,但我可以任意而为,要找女人便找女人,要怎样便怎样,谁也管不了我!此所以黑道杀之不尽!”
    楚峻说道:“假如做了英雄也不受注目……”
    “哈哈……英雄会不受注目?不但受注目而且有人妒你,有人恨你,怎能不受注目!还有一点,一旦做了英雄便得一直做下去,一直到死为止,否则跌下来之后,便再无翻身之日,还要受千夫所指!”楚峻低下头。“为何别人会如此?”
    “因为他们也想做英雄,自然要把你击倒!所以才有人怕出名,树大招风之言!”那人道:“这是谁造成的?不是人,只是那英雄两个字!”
    “不!这是名与权!”
    那人一怔,半晌便大笑起来。“不错!你这小子还句点慧眼!谁能跳出名、利、权、欲的漩涡?嘿嘿,不过老子如今已把这些都看淡了!”可是他说了这句话之后,双眼却流下两行清泪。
    楚峻刚一怔,他已把头转开,喃喃地道:“出家人会否四大皆空,少林寺的老和尚便未必如此,他们还不是为了保持少林的声誉而烦恼终生!”
    楚峻忍不住问道:“前辈,依你看,人又该如何自处?”
    那人又大笑起来。“老子若知道了,还会自暴自弃么?也许我要再过几年才能答复你这个问题!你师父以前人人说他洒脱,但他为了一个女子,辜负大好青春,为了亲近佳人,不惜曲身为教席,这又是为了什么?”
    楚峻道:“家师的事在下不清楚!”
    那人沉声道:“世上的一切大多是骗人的,问题只是乔装的手法高明不高明而已!嘿嘿,石九斗侠筹天下,他儿子却拈花惹草,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但即使有人揭发他,也自然有人替他儿子说好话!呶,下午老子又见他与另一个女子把臂言欢了!”
    楚峻道:“石……他不是那种人,那女人本是要找在下的,无意中碰上了他,所以他们才同道而行!”
    “这样说来,那女子是你的情人?”
    “不是不是!”
    那人怪笑一声,笑得楚峻毛骨悚然。“看不出你惊个风流种于不他那小子我绝不会寃枉他,因为老子亲眼看见他迷薮一个女子,帚后还把那女子杀死了!”“不会不会,你胡说!”“石家给你什么好处?你一直替他们说好话?”
    “因为在下#经与他父子相处过,他俩絶不是这种人!”
    那人一笑。“他也不配老子注意他!”言毕忽齐起右臂,五指箕张,然后用力一捏,恶狠狠地道:“不过石九斗终有一日会毁在老子手中!”
    楚峻见他目露凶光,禁不住打了个冷噤,嗫嚅地道:“前辈又想做英雄么?”那人一怔,胸膛不断地起伏着,好像有什么难解的问题,最后幽幽地道:“可惜你武功还不成……。”
    楚峻道:“假如在下武功好,那又如何?”
    “可惜薛文鸿也是头呆鸟,不堪造就!”那人忽然转过头来,喝道:“别再问,睡觉吧!”
    他手臂一长,在楚峻的“黑甜穴”上一戳。
    ※  ※  ※  ※  ※  ※  ※  ※  ※
    马车仍向北行,路上的行人渐多,楚峻自隙缝中望出去,发现行色匆匆的,全是丐帮弟子以及上了年纪的武林好手。楚峻计已接近摩天岭,天气渐热,车厢之内更是灼热无比,那恶魔似乎知道楚峻难受,临午时便把马车驶入一座树林里,把楚峻抱了出来透透气。
    “小子,此处便是摩天岭下!”
    “在下猜得出来。”楚峻问道:“今日何夕?”
    “五月初二日。”那人抱起楚峻往林深处奔去。楚峻只能任由摆布。那树林颇大,越到戛旬,树木越是茂密,那恶魔跃上一棵大树,把楚峻放在树叶浓密的树林中,重新点了他的哑穴,道:“小子,你且在此睡一觉,待爷爷去看看来了些什么人!”
    话音一落,身子已飞出几丈,楚峻那里睡得下,心中忖道:“不知师父去了那里?即使我有一日能脱离这恶魔的魔爪,人海茫茫,也不知去那里找他!”紧接着,他又忖测起来恶魔的身份来。
    “这恶魔以前一定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却不知是谁,噫,他匿在诸葛庄有什么用意?”
    心念未了,忽听一阵步履声传来,他心头一跳:“他怎地这般快便回来!”可是那脚步甚是沉重,而且一共是两个,不久,脚步声在外面大树下停住了。楚峻一颗心怦怦乱跳,可惜哑穴被制,无法呼救。
    正在懊丧之际,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石哥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嘻嘻,这里没人呀!”
    “没人……没人有什么好?你不是说要带我上山找齐公子么?”
    “齐公子?嘻嘻,刚才我遇到一个朋友,他说你齐公子早已死在五行盟的手中了!”
    “胡说……”
    “胡说!我骗你做什么?嘻嘻,其实你何必舍弃面前的菩萨不拜,却去远处的小庙烧香!”
    “石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我一路上对你如何,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楚峻在树上听得胆战心惊,这两人正是石中玉及林仙姑。“那恶魔说石二哥……咳咳,莫非是真的?二哥中秋节便要成亲,为何又对林姑娘心怀爱慕……”
    只听林仙姑道:“石哥哥,你对我好,我怎会不知道?可是那时齐高还未死,我……”
    “现在如何?”石中玉邪笑一声。
    “小妹自然跟你啦!就是怕你爹会嫌小妹出身低微,不肯应允……”
    石中玉道:“这倒是个问题……晤,我有个办法,只怕你不许……”
    林仙姑喜道:“你有什么办法?只要能与你成亲,我什么都肯!”
    石中玉叹了一口气,道:“愚兄还是不说算了,静待事情的发展吧!”
    林仙姑急道:“你说你说……你若不说。我便不理你了!”)
    “你真要我说?好吧……嗯,你听过生米煮成饭这句话没有?”
    林仙姑羞道:“你,你好坏,我不理你了……”
    石中玉叹息道:“既然如此,咱们便算了吧,爹爹一定不肯应允的!仙妹,咱们只能指望来生了!”
    林仙姑嗫嚅地道:“真的要……要如此才行么?”
    “也不是,除非你另有办法!其实我也不想在这种地方行夫妻之礼,它应该是在明烛高照的洞房中举行,唉,走吧!”
    林仙姑声音充满焦急:“你,你别走……我,我答应你就是……但……”
    石中玉声音充满喜悦。“你放心,我一定会记住你对我的心意!”
    楚峻听得手脚冰冷,忖道:“万想不到二哥是个这种的人!”
    可是回心一想:“也许他未婚妻跟他闹翻,他受了刺激……更也许他根本不爱蕙兰的姐姐,他那段婚姻不过是石叔叔的主意而已……假如他跟林姑娘是真心相爱的,倒也没什么……而且这也是唯一的一个好办法!”想至此,他一颗心顿然开解,这刹那,郭蕙兰的倩影又闯入他的心田。他不想听他们的甜言蜜语,可是下面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衣服声音,接着又传来“啧”的一声。
    “仙妹,你真的美如仙姑……”
    林仙姑羞喜地道:“石哥哥,你也比齐公子英俊……”
    石中玉怒道:“我不准你再提他!”
    “是……唔!”接着又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楚峻十分奇怪,只得尽量不再想这件事。一忽,又传来一个轻快的脚步,“飕”的一声,那恶魔已跃上了大树,道:“小子,你师父也来了,哈哈,他怎找得到你!”说罢提起楚峻自这棵树飞向另一棵树,眨眼间便已去远!
    这时候,远处树后才露出两个衣衫不整的男女来,正是石中玉及林仙姑。
    林仙姑说道:“我不来啦……羞死人了!”
    石中玉也似乎了没兴趣,道:“好吧,上了山之后,你不准再跟着我,否则我便不理你了!”
    “为什么?”
    “我爹爹一见到你,便会不准我再与你在一起,我想娶你也不行了!”
    林仙姑道:“那该如何办?”
    “你还是别上山吧,到许昌城等我吧,这里的事一了,我便去找你,你可不要乱跑,要在荣华客栈等我,直至我找到你为止,喉,这锭银子给你!”
    ※  ※  ※  ※  ※  ※  ※  ※  ※
    那恶魔抱着楚峻向上前进,大约跑了百余丈,那恶魔才停了下来,这次恶魔以左臂抱他,楚峻觉得他手臂坚硬如铁,暗暗心惊。
    那恶魔放下楚峻,又解开右手的包袱,一阵香味立即溢出。
    “小子,你有食福了!”
    楚峻只觉鼻端一香,嘴上已多了一条鸡腿。
    那恶魔吃得恶形恶相,眨眼间便已把那只鸡吃个精光,接着又再拿出一只,依然撕下一只鸡腿与楚峻。
    那人吃饱之后,解开楚峻的哑穴,楚峻立即问道:“前辈,你刚才入林之时,有否见到石……石中玉?”
    那人一怔,摇头道:“没有见,你提他做什么。哦,哈哈,你以为他能救你么。别做梦啦!咳,其实我对你也不错呀,你怕什么。有人想老子替他服侍吃喝的,跪地九叩也求不到老子!”
    楚峻道:“我这样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就算你对我再好,也不好!”
    “也许我会放走你!”
    “什么时候。”
    “老子也不知道,你别再烦我,否则老子一掌毙了你!”
    楚峻只得转了一个话题。“你说你见到我师父么。他在那里?”
    “老子在山下见过他,正在四处打探你的消息!”
    楚峻心头一热,道:“师父还是关心我的!”
    那人忽然道:“奇怪,刚才老子还听见武当派的几个牛鼻子也在打探你的消息哩!你怎会跟他们结下嫌隙?”
    楚峻不想把师门的事一抖出去,只得道:“在下也不知道!”
    那人忽然笑道:“老子真是老了,连这个也记不起来,我知道啦,九成是为了『无量剑法』!”
    楚峻暗暗佩服他的阅历,那人显然在他眼神中得到答案,淡淡地道:“天下事,还没几件可瞒得到老子!”
    楚峻轻哼一声,道:“你虽然不肯把姓名见吿,我可难以称呼你!”
    那人眼珠子一转,嘴角泛上一抹冷笑:“小子,你不必打边鼓!嗯,你以后便叫老子东山爷爷吧!”
    “东山爷爷?”楚峻一怔:“这名字好怪!”
    “哈哈,乖孙子,你叫爷爷,我自然会对你好一点!”
    楚峻立即闭嘴。“东山爷爷”又笑问道:“喂,你到底要不要到上面去看看热闹?”
    楚峻心想到了人多之处便有机会脱离魔掌,便道:“这些日子连人也未多见一个,自然想去!”
    “好吧,老子便解开你的麻穴!”东山爷爷道:“你不必高兴,老子可要先截了你的经脉!”
    楚峻吓了一惊,东山爷爷又道:“你任脉被老子截住之后,一切行动如常,但却不能妄动真力,否则真气无发循环,最后便落得经脉全断,届时可不要怪爷爷心狠手辣!”
    话音一落,他果然伸手在楚峻身上敲打了几下,随即解开了楚峻的麻穴。
    楚峻静坐起来,怒目而视,东山爷爷笑道:“你生气什么,说不定爷爷心头舒服便会替你解除,不过这经脉被爷爷截住一日,内功便减少一分,十日之后,身上的内功便点滴不剩,到时对你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了!”
    楚峻骂道:“你直是个阴险毒辣的魔头!”
    那人哈哈一笑。“数十年来,也不知有多少人敢当面骂我,或背后骂我,但却没人骂我阴险毒辣,真是新鲜!”他脸色忽然一沉。“你若不想把多年苦练得来的成果毁于一旦,便得好好服侍我,否则嘿嘿……还有一件事没吿诉你,假如你叫人妄替你解除禁制,哼……”
    楚峻机伶伶地打了个冷噤,问道:”那又如何?”,
    “那只有促你早死,而且死得极是痛苦,老子这手法天下无敌,除了我之外,再无人能解!”
    楚峻怒道:“少爷宁愿死也不做你的奴才!”
    “有志气!”东山爷爷竖起拇指道:“你舍得你师父,你父母以及你那个情人么?”
    楚峻身子不由一震,立即想起父母的大仇,以及多情的郭蕙兰来。
    东山爷爷査貌辨色,知道他已就范,便又发出一阵大笑。喝叫道:“趁天色还未晚,再走一程吧!”
    楚峻默默跟在他后面,走了二十多丈,楚峻因不能用真力,已累得气喘嘘嘘,东山爷爷笑声不绝,道:“不知为何,爷爷竟然舍不得杀你,当真奇怪!”楚峻当堂气得五内几乎炸破,只得怒目以对,咬牙苦撑。再走一程,眼看离山岭已不大远,远处却传来一阵哗哗的流水声。
    东山爷爷喜道:“小子,快来,你臭得要死,快去洗一洗!”
    所谓久处鲍鱼之肆而不觉其臭,经东山爷爷一提,楚峻才醒起自己已十多天未曾洗过澡了。当下跟着东山爷爷背后,转过山角,便见山上飞下一匹白练也似的瀑布。
    那瀑布冲下二三十丈至一处水潭才停住,水潭在瀑布的冲击下,升起一团白茫茫的白烟,在落日余晖斜照之下,煞是好看,如在仙境中。
    水潭泛着漩涡,打了几个转,又向下面流出去,人未至那里,身上已感到一阵凉意。
    东山爷爷嘘了一口气,道:“小子,找个破坛子,勺些水与爷爷洗个脸!”
    楚峻心头有气,却不敢违令,幸而水潭旁边便有几个大小不一的酒坛,料是游人在此饮酒赏景留下的。他勺了一坛子水递与东山爷爷。
    东山爷爷喝了几口,又用手洗了个脸,道:“痛快!小子,你还不洗澡,爷爷去找两套衣服来!”
    楚峻见四处没人,便把衣服脱掉,“扑通”一声跳落潭中,可是双脚一阵虚浮,几乎站立不稳,五内更似要呕吐了出来,也下意识地提起了真气,不提犹自可,一提之下,只觉全身经脉,如遭千万根统花针刺戮一般,痛得他急忙散功,喘息起来。
    他好不容易才抓住一块岩石,慢慢爬了起来,胆战心惊的洗刷起来,眼望那气势磅礴的瀑布,万马奔腾般的潭水,楚峻不期然泛起一阵难言的悲观,刹那间,往事如画,一幅幅在他脑海中翻过,但觉前途茫茫,如同那些潭水般,又不知流去何处。
    一阵山风吹来,他打了一个寒噤,喃喃地道:“我楚峻一身血海深仇未报,我不能死,我不能失去武功,我一定要报仇!”他眼角瞥及瀑布之中有一角飞出的岩石,不由忖道:“这块岩石在瀑布的冲击下,也不知坚持了多少个岁月,我吃了一点苦,受点侮辱,又算得什么?”想到此,心头一松,这才发觉东山爷
    爷已去了好一阵了,却仍未回来,正想上岸披衣,忽然林内传来了一阵焦急的脚步声。
    由于水声隆隆,直至脚步近身才发觉,已来不及上岸,只得缩入水中。
    一入水,又觉五内沸腾,似欲飞出口腔,更无法闭住了呼吸,只得探出头来望去。
    但见两个汉子手持刀刺,拔足而奔,在水岸边驰过,看也不看这边一眼,楚峻暗暗舒了一口气,又怕尚有人来,不敢上岸。
    不久,他身子便冷得不断发抖,连牙齿也碰个不停,他知道自己不运内力无法抵御得住水寒,只得冒险爬上岸。待要找衣服,可是地上的衣服早已不翼而飞,这一惊非同小可,如此情景如何去见人?。
    “呵呵呵,小子,你的肉好白呀,快些转过身去!”东山爷爷手上拿着衣服,目光不怀好意的瞟着楚峻,自树后转了出来。
    楚峻只觉他目光如同两柄锋利的长剑,在自己的身上刺来刺去,又羞又怒,连忙转过身去,喝值:“无耻,还不把衣服给我?”
    东山爷爷嘿嘿笑道:“原来你屁股不但白,而且很肥嫩!哈哈!”
    楚峻心头一寒,只觉全身三万六千个毛管全部耸起,几乎忍不住要呕吐起来,忙乱中,只得躲在树后。
    东山爷爷道:“小子,算您造化,昨夜爷爷才找到一个猎户的老婆,何况爷爷也未必忍心毁了你!”
    楚峻喝声道:“你若再敢说一句不三不四的话,我宁愿立即死,也不再受你控制!”
    东山爷爷道:“爷爷若要受用你的,早就用了,还待如今?呶,这是丐帮弟子的衣服,快穿了,衣服虽破,却还未发臭!”把衣服抛了过去。
    楚峻拾起衣服三扒两拨把它穿上,直至此时,他魂魄才归体。
    东山爷爷道:“这里有水,咱们今夜便在这里过夜吧,快爬上树去!”楚峻咬着牙,慢慢爬了上来,东山爷爷道:“再爬高一点,呆鸟,你那里树叶不多,会被人发现的!”
    楚峻忍住气,爬至枝叶密处,想起刚才的狼狈相,大感窝囊,暗暗骂道:“这恶魔自称以前是个大英雄,简直放屁,这种人也配做英雄,天下随处都可找到几十个了!”
    忽然他又听到一个轻盈的脚步声入林,楚峻虽不敢运内功,但耳力仍未失,听得出来者是个武林高手,心头诧异,便拨开树枝向下探望。
    过了一阵,便见到一对薄底的鞋子,来的是个男人。那人入林之后,行动忽然谨慎起来,行动极慢,好半晌才看到他的大腿,小腹,胸膛……
    终于看到脸庞了,这人赫然是自己的师父薛文鸿,楚峻心头狂跳,忘”一切,张口欲叫,忽觉后颈一麻,声音又已叫不出来。
    (未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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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3 16:44: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帮主人选 争论不休
    楚峻知是被人点住哑穴,待要冒死跳下去,腰上又是一麻,被人制住麻穴!只听东山爷爷的声音飘进他的耳鼓内:“小子,你想找死?”
    楚峻怒火盈胸,奈何既不能动,也不能言,只气得双眼似欲喷出火来。东山爷爷又道:“乖孙子,你给爷爷安静一点,等下便有戏与你看!”楚峻知道他以“传音入密”的上乘功夫传话,除了自己之外,旁人听不到,只得捺下性子,看看师父入林做什么。
    也不知东山爷爷是否要安慰楚峻,又道:“薛文鸿果然名不虚传,放眼天下,能跟老子交手三四百回合而不败的,当真寥寥可数!可惜他为了一个女人,弄至神魂顚倒,否则武功应不止于此!嘿嘿,呆鸟呆鸟!天下女人多的是,何必为了一棵树,而失去整座树林!”
    楚峻心中道:“天下又有几个人像你这般无耻!”可惜发不出声来。薛文鸿凝神戒备,神情异常凝重,一双眼珠子不断向四处瞄射,边看边走。楚峻暗暗着急,忖道:“不知师父去找谁?”
    心念未了,只见薛文鸿急促地一掠,斜飞二丈,匿去一棵树后,由于角度的原因,楚峻看不到他。
    半晌,林内又响起一个又轻又慢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来到楚峻身下,可惜只能看到他的头顶。
    忽听薛文鸿道:“原来是你!”
    “想不到吧?”来人道:“我虽然看出你身怀武艺,但若非那一夜,却也不知道竟然是武林高手!”
    薛文鸿冷笑一声;“你既然知道我是高手,还前来送死!”
    来人哈哈一笑,道:“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我若没有几分把握,怎敢一路追踪你?”
    那人说罢,倏地发出一道啸声,接着远处也有几道短啸呼应。
    薛文鸿冷冷地道:“是诸葛锦晖派你们来的吧!”
    “岳某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而已,?你怪不得咱们这许多!”
    此刻楚峻已听出来人正是诸葛庄的庄院领班岳湛。
    猛听薛文鸿长笑一声。“既然如此,某家也顾不得同僚之情了!”言毕,标前几步,长剑抖起碗口大的一朵剑花,缓缓向岳湛身前笼去!
    岳湛喝道;“来得好!今日便让姓岳的领教一下你的剑法!”雁翎刀一横,在胸前布下一道刀网。
    只听“叮叮叮”接连三声轻微的刀剑交响声,岳湛刀光微微一散,薛文鸿长剑如毒蛇吐信般,当胸急刺!
    岳湛斜闪一步,雁翎刀反手回了一招“浪子回头”,劈向薛文鸿的腰腹!薛文鸿左掌倏地自袖中透出,拍在刀身上,把之震开,长剑猛使一招“淡而无味”。
    这一招平平无奇,但隐藏后着。岳湛斜跳两步,一个风车大转身,面对薛文鸿,雁翎刀一举,急忙来封,薛文鸿身随剑动,”挥腰,未待招老,便换了一式“大器晩成”。剑光点点,洒向对方的肩胛!岳湛知得厉害,急忙抬臂举刀,忽然剑光一敛,再乍现,却是直刺共小腹!“大器晩成”一招五式,前面那四式,全是为了迷惑敌人而设的,最后这一式才是真正的杀着!
    岳湛如何知道有此神妙的剑法?待要回刀来挡,已经不及,千钧一发之际,连忙顿足倒飞!
    只听“嗤”的一声,衣裤已裂开一道口子!薛文鸿大笑:“回去告诉诸葛锦辉,叫他不必枉费心机了!”
    岳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仍无退意,沉声道:“此言未免说得太早!你胜得了岳某,算得什么!”言毕身子一纵,再度扑来!
    薛文鸿不由大怒:“我好意饶你一命,你却如此不知死活!”长剑急刺三剑,连挡对方两刀,第三剑却沿刀脊滑落,刺向对方的手臂!
    楚峻见师父武功高过对方不少,心头大宽,耳畔忽又听到东山爷爷声如蚊吶地道:“你师父武功比他高,但这姓岳的尚未使出全力,真要分出胜负,恐怕就得近百招不可!”
    楚峻大不以为然,东山爷爷又道:“乖孙子,你一定不相信,嘿嘿,等下你便知道!你师父要想逃出此林,还不容易哩!嘿嘿,乖孙子,你不用瞪眼,他还有同党。咦,怎地停住了?哼,要想偷袭!”
    楚峻这才吃惊起来,奈何又发不得声通知师父,只急得双颊涨得通红。
    东山爷爷邪恶地一笑,又传言道:“乖孙子,我解了你的哑穴,让你通知你师父好不好?不过你要答应爷爷一个条件,便是以后终生跟着我!”
    楚峻心想这人满身邪气,手段阴险,跟他多呆一会儿,都浑身不舒服,终生做他奴仆,只怕比死还惨,便怒瞪了他一眼,继续望下去。
    只见薛文鸿攻势虽然凌厉,但岳湛只守不攻,一时间倒也奈他不何。再过一忽,薛文鸿见久战不下,尖啸一声,左掌使出——白衣神鹰一袁项郎的掌法,配合长剑的攻势,威力陡增,岳湛果然渐渐抵挡不住,慢慢后退。薛文鸿步步进迫,绝不放松,岳湛一退再退,终于退到一棵大树之前。东山爷爷又传言道:“乖孙子,你肯是不肯,那大树之后,伏着两个人,你师父危矣!”说着轻轻拨开树枝,好让楚峻看个清楚。
    楚峻一颗心怦怦乱跳,一方面是关乎自己毕生的幸福,另一方面又关系师父的生命,正想答应,猛见岳湛一个踉跄,向横斜退两步,薛文鸿立即迫前!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树后扑出两个汉子,正是诸葛庄的护院。这两个一刀一枪,分心便望薛文鸿扎去,猛见薛文鸿长剑忽然一回,“当当”两声,把刀枪一齐挡开!
    楚峻这才松了一口气,薛文鸿长笑一声。“薛某早已知道你们伏在附近了!”
    那使刀的正是刘国轩,问道:“你如何知道?”
    “若不是有人壮胆,姓岳的还不一早便滚蛋了!”薛文鸿冷冷地道:“薛某与你们无寃无仇,不想与你们纠缠,你们给我趁早滚吧!”
    那使枪的叫徐昭,闻言长笑一声。“你说得倒轻松,淫人妻子之后,便拍拍屁股溜走,就算咱们不杀你,把话传岀去,千夫所指之下,你也活不了!”
    薛文鸿怒道:“你嘴里放干净一点!薛某一再容忍,只念在昔日同僚之情,你莫以为我怕了你们!”
    徐昭道:“难道老爷亲口说的,还会假!”
    薛文鸿冷哼一声。“他有心做乌龟,薛某也不是登徒子!薛某与玉兰本就有婚约,而且自小青梅竹马……”
    岳湛道;“但如今她已是诸葛庄夫人,你便不该再去找她!”
    “薛某光明坦荡,找她说几句话有何所惧?薛某若存心不良的,早已与她远走高飞了!”
    楚峻暗道;“原来师父委身在诸葛庄是为了夫人!”
    徐昭邪笑一声:“远走高飞有什么趣味?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这调调儿就是偷偷摸摸,胜过光明正大!”
    薛文鸿气得手脚冰冷。“真是狗嘴长不岀象牙来!薛某与玉兰规规矩矩,没一丝苟且之事,此事唯天可表!”
    东山爷爷大摇其头,喃喃地道:“你师父外表聪明,原来是头呆鸟!此人若非白痴,便是身有暗疾矣!”
    楚峻只觉胃口一酸,几乎干呕起来,喑道;“此人自己满身邪恶,却以为天下人都与他一般,真是不可救药!”
    又听岳湛长笑一声;“可惜老天爷不会为你作证!”
    薛文鸿正容道;“某家素来敢做敢言,说有就有,说无就无,何况我也要顾及玉兰的身份与处境!”
    刘国轩道;“可惜就算咱们相信你,老爷也不相信,不如你跟咱们回去向老爷饵释一下吧!”
    薛文鸿道:“此刻在下另有要事,请诸位回去告诉诸葛锦晖,异日有机会在下必定再上门言明一切,并请他不要误会玉兰!”
    徐昭道:“老爷只交代咱们把你的首级带回去!”
    薛文鸿长叹一声:“既然如此,诸位还等待什么?”
    徐昭挥手道:“都出来吧,大家向薛爷讨教一番!”
    只见对面大树后,又闪出两个汉子来。薛文鸿见他们都是下盘沉稳,心头微吃一惊,暗道:“我在诸葛庄内只顾向玉兰诉相思,以及调教峻儿,却没留意他们!平日虽知诸葛庄不简单,料不到竟有这许多高手!”
    五个诸葛庄的护院慢慢围了过来,薛文鸿心知难以善了,轻啸一声,先下手为强,标前一丈,长剑“刷”的一声刺向刘国轩!
    刘国轩挥刀要挡,不想薛文鸿对他素来有好感,剑至半途,倏地一翻,使了一招“正言若反”改刺徐昭!徐昭料不到他变招如此快速,长剑来不及招架,只得后退一步!薛文鸿正要他退!脚尖一点,斜掠而去,道声后会有期,脱出包围!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个矮胖的汉子喝道:“躺下!”西瓜般大的链子锤,脱手飞出,砸向薛文鸿的后背!薛文鸿听见背后风声飒然,不敢大意,横闪五尺。说时迟,那时快,徐昭标前几尺,长枪使了招一直捣黄龙”,把他截下。
    接着岳湛等人也奔前,重新把他围住。薛又鸿又惊又怒,冷冷地道:“今日拼着死,也要把你们宰了!”
    徐昭抖起一朵枪花,道:“只怕你有心无力,还是认命吧!”
    徐昭一动,其他人也同时发动攻势,刀剑齐举。
    薛文鸿双脚一点,左手五指一落,抓住长枪,右脚倏地飞起踢向徐昭的心窝,同时身子一矮,避过刘国轩的钢刀,长剑却又及时挡开岳湛的雁翎刀!这几记虽然凶险,但薛文鸿挥洒自如,每一招每一式都如流水行云,毫无牵强之处。
    徐昭见薛文鸿那一脚来得如此快速,只得松了一手,沉臂挡格!与此同时,链子锤又迎面奔至,薛文鸿抓住枪杆,奋力向前标出一步。徐昭单臂应付不了,不由跟着蹬前一步!。说时迟,那时快,链子锤已至,徐昭心胆倶裂,连忙撤掌抱头伏在地上!薛文鸿左手抓住长枪,格开一柄长剑,右手长剑斜挑岳湛,以一敌五,毫无败象,而且有攻有守,看得楚峻心花怒放,暗暗喝采,就连东山爷爷也暗暗佩服!
    虽说薛文鸿武功鬲强,而又机智绝伦,但力战之下,一来气力消耗渐多,二来,对方也逐渐能互相配合起来,终于落在下风。
    楚峻见师父形势越来越危险,暗暗着急,不断皱起眉头,东山爷爷道:“乖孙孑、只要你答应一生跟爷便下去救你师父!”
    楚峻忖道:“这人为何一直要我跟着他,他有什么目的?”
    东山爷爷又道:“你是第一个,将来还有第二个,第三个,有千千万万个,届时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嘿嘿,风光得很哪!”
    楚峻暗哼一声:“原来又是一个想独霸武林的野心份子!我若为这人奴仆,岂不要遗臭万年!”
    东山爷爷冷冷地道:“你救了你师父,跟他的缘份与恩情也就还清了,将来他也不能怪你!”
    楚峻不能说话,便闭目表示反对。东山爷爷道:“你再看看,你师父快完蛋了?”
    楚峻连忙转眼向下望去,果见薛文鸿形势岌岌可危,他虽然左枪右剑,依然抵挡不住!
    激战中,只见链子锤迎面奔来,左边又有雁翎刀,右边又有钢刀,对面是长剑,当真四面楚歌!
    薛文鸿没可奈何,把身一蹲,长剑一圈,急削对方小腿,那几个护院,同时向后一退,薛文鸿长剑忽然脱手甩出,向炼子锤的射去!
    这一着任何人都意料不到,因为薛文鸿一身武功,大都在长剑之上,没了剑等于少了一条手臂,甚至连东山爷爷也轻咦了一声。
    使辣子锤的虞不及此,一闪未能闪开,被剑殂插入肩下,链子锤“砰”的一声,跌落地上。
    徐昭,刘国轩等人立即围了上去,只见薛文鸿双手握枪在地上一插,身子立即攀升上去,紧接着曲腿蹬枪杆,松手吸气,自众人头上飞了出去!
    这一着又是大出徐昭等意料,待得发觉,转身过去,薛文鸿已在二丈之外,再一个起落,又飞前二丈半!只听薛文鸿哈哈的笑声,传了过来。“诸位失陪了!”
    岳湛急道:“快追!”
    徐昭扶着那使链子锤的,匆匆追下去。楚峻直至此时,才放下心头一块大石,他知道师父以一敌五不是对手,但轻功可没有以众凌寡的,必定可以摆脱徐昭等人纠缠,想至此他目光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东山爷爷冷哼一声:“你师父明明不是一头呆鸟,怎地对那女人如此痴迷,真是岂有此理!哼,此人若能做我助手,老夫尚有何惧大事不成!”
    楚峻暗道:“我师父才不会助纣为虐呢!”
    此刻,天色已然全黑,东山爷爷提着他轻轻跃了下去,顺手把他的穴道解开,道:“乖孙子,你爷爷偷了一只鸡,一只羊腿,你爱吃什么?”
    楚峻淡淡地道:“随便!”
    东山爷爷自树后摸出一个布袋来,只见里面除了有鸡及羊腿之外,尚有一坛子酒。“他奶奶的,爷爷吃了几天鸡,嘴里都淡出鸟来啦,给你吧!”抓起那只大肥鸡,抛给楚峻。
    楚峻默默地啃着鸡肉,他满怀心事,吃而不知其味。
    东山爷爷偷偷瞧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愁容大是高兴。楚峻避过他的目光,不断暗问:“此人以前一定是十大魔头,后来被人击败,才隐居在诸葛庄内,嗯……一定是如此,东山这名这般怪,显然是他胡诌的……那他到底是谁?哎呀,东山不是就是东山复出之意么?”
    他咬了一口鸡肉,续想道:“他如此邪恶,我还是趁早离开他的好!哼,他自言点穴手法天下无双,说不定师父或者石叔叔便有办法解禁!”
    主意一定,精神略定,胃口也大开,眨眼间已把那只鸡,吃得干干净净。东山爷爷扬一扬手中的酒坛,问道:“乖孙子,喝不喝酒?”
    楚峻没好气地道:“不喝!今夜还赶不赶路?不赶的话,我要睡了!”东山爷爷目光一闪,笑得甚是狡猾。“乖孙子你先睡吧!”
    楚峻席地,背倚树干,闭起双眼,假装睡觉。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耳畔便听到一个呼噜呼噜的鼻鼾声,知道老魔已睡着了,但他仍不敢造次,再过了半柱香时间,才悄悄睁开双眼偷瞧。
    东山爷爷跟他一样倚树而睡,在他一丈之外,睡得好熟。楚峻心头一跳,轻轻站了起来,东山爷爷毫无所觉,他大着胆子迈出一步,跟着蹑手蹑脚慢慢前进。一直迈了十余丈,他才敢放胆大步而行,走了一阵,经已气喘吁吁,回头见背后无人,精神一松,便坐在地上休息。此去凶吉未卜,但能够脱离魔掌,始终是件值得庆幸的事,他休息了一阵,再度站起前进。
    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乖孙子,你走错方向了!向左才对!”楚峻一回头,不知何时东山爷爷已在他后面,双眼露出狡猾之色,嘴角含笑。
    楚峻魂飞魄散,双脚一慢,又跌坐地上。东山爷爷笑道:“乖孙子,夏天在晩上赶路凉快得多,再走啊!”楚峻怒气暗生,胆气一壮,大声道:“你要走,自己走吧!”东山爷爷把脸一沉道:“小子,你说话可得先在心中掂一掂,惹火了老子,便把你衣衫脱光挂在大树上,再慢慢来消遣你!”
    楚峻锐气一泄,登时不敢作声。东山爷爷冷冷地道:“哼,你给老子安份一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楚峻后背向树干上一靠,紧闭双眼,这次一来走累了,二来豁了出去,精神反而轻松,倒真的睡着了。
    待他醒来时,晨曦已自树缝下漏下了无数的光柱,楚峻睁开眼来,不见了东山爷爷,心头一跳:“那老魔去了那里?”忙探头张望,四处不见人影。
    倏地,他心头一动:“这老魔狡猾得很,一定是故意躲在暗处观察我的行动!我反正跑不过他,还是认了吧!待得丐帮选举大会召开时,才趁人多溜掉!”想到此,他故意叫道:“东山,老东山!”
    远处传来东山爷爷的声音;“乖孙子,你睡了一夜,便忘记叫爷爷啦!”话音一落,人已自树后转了出来。
    “你去那里?”
    “爷爷昨夜吃得太多,今早肚子不舒服,到后面方便去啦!”楚峻见他说话粗鄙,心头反感,道:“以后不用吃啦!”
    东山爷爷一怔问道:“不吃怎成?”
    “省得你又肚子痛!”
    “哈,乖孙子,你拐弯咒骂爷爷!快走快走,咱们上山啦!”楚峻懒洋洋地站了起来,东山爷爷道:“爷爷警告你,路上不得与人说话,否则爷爷可不客气了!”楚峻头一侧,道:“不客气又怎地?反正生不如死!”
    “哈,人家说好死不如恶活……”
    “士可杀而不可辱!”
    “你乖孙子有骨气,爷爷知道,但假如你随便跟人说一句话,我便杀一个人,说两句便杀两个人!”
    “你怎地如此凶残?”
    “凶残?哈哈,这才好玩!”楚峻心头大怒,却又反抗不得,只得默默跟在他背后,慢慢上山。
    过了一忽,路上便开始有人了,都是身怀絶艺的武人,他们有的是应邀而来,有的是来凑热闹的。
    东山爷爷又道;“乖孙子,由现在开一始,任何事都由我应付,你便当作是个哑巴,听见没有!”
    楚峻不答,东山爷爷道:“你答不答都好,爷爷都当你已听见了!”再走了一忽,后面有几个壮年汉子奔了上来,问道:“请问两位,贵帮选举会场,可由此上去?”
    东山爷爷道:“你问我,我问谁?”那人一怔,道:“阁下不是丐帮弟子么?”
    东山爷爷傲然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旁边另一个壮汉忙拉住同伴,道:“算了,咱们问这位!嗯小兄弟,请问你是否丐帮弟子,上山之路……”
    楚峻心情恶劣,挥手道:“不要问,我是个哑巴!”
    那人一怔,道:“阁下明明不是哑巴,为何要消遣咱兄弟!”
    话音一落,东山爷爷已倒飞回来,冷森森地道:“便是要消遣你又如何?”
    一语禾毕,右掌条地印出,直击那人胸膛。那人一惊,举臂要来架,却让东山爷爷一个“水底捞月”,左臂自右臂之下穿出,一砰”的一声,击在那人的胸肋上!那人大叫一声,一股血冲口喷出,退了两步便跌倒地上!他同伴又惊又怒,霍地撒下肩后的长剑,喝道:“恶丐,你为何无端端伤人!”却原来东山爷爷及楚峻都是穿丐帮弟子的服饰,他俩兄弟一直当他是丐帮中人。
    楚峻大惊,叫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跑!”
    东山爷爷道:“又多一句!”话音未落,右臂暴长,那人长剑削落,东山爷爷不知如何把左臂轻轻一带,那人的长剑便滑开尺半,他右掌及时吐出,印在其胸膛上,那人一声不吭,摊倒地上,眼看也活不成了!
    楚峻气得手足冰冷,东山爷爷却笑嘻嘻地道:“爷爷并没有多杀一个,你生气什么?嘿嘿,你爷爷是君子,君子一言既出,驯马难追!乖孙子,你记在心里就是,走吧!”
    走了一阵,山路逐渐崎幅,楚峻不敢使用内力,行同寻常人一般,不由气喘起来。东山爷爷笑道:“坐下歇一下吧!”楚峻没好气地挑了一块干净的大石坐下,一忽,只见下面来了好几位青年,一个面庞尖削的道:“石少侠,咱们能与你作伴,真是三生修来的荣幸!”
    那姓石的笑道:“顾兄如此说,可要折杀在下了!四海之内皆兄弟也,都是武林中人,那有尊卑之分!”
    另一个穿绿衣的青年讨好地说道:“石少侠,咱们没请帖,怕丐帮弟子不肯让咱们进场,等下还请石兄替咱们说几句好话!”
    姓石的青年拍胸道:“丐帮飞鸽堂主是在下的结义哥哥,这件事就包在小弟的身上!”
    那几个青年欢呼一声,又咨媚道:“石兄真是交游广阔,咱们这一辈的,数你最是豪杰!”
    楚峻认出他是石中玉,一颗心登时怦怦乱跳起来。
    石中玉眼见路旁坐着两位身穿乞丐衣裳的汉子,便含笑向楚峻打拱,问道:“请问两位,去贵帮的选举会场,是否由此直上?”
    楚峻几乎要与他相认,幸而急切之间忍住,连忙张嘴指一指喉咙。
    穿绿衣的道:“这乞丐什么意思?他还未吃饭?”
    石中玉摇摇头道:“他是个哑巴!”抬眼望向东山爷爷,东山爷爷闭目不理。穿绿衣的要讨好石中玉,骂道:“你们丐帮有个规矩没有?这位少侠是中州大侠石九斗的公子,与你们堂主是结拜兄弟,你敢怠慢他,哼,等下可有你好看!”
    东山爷爷依然不理,另一个也邀功地道:“人说狗眼看人低,想不到丐帮弟子也如此!”
    这话等于当面骂东山爷爷是狗,楚峻又惊又急,生怕东山爷爷又要杀人,又不敢开口,只得猛向他们示意向上走。石中玉哈哈一笑,道:“诸位不必与他俩计较,想来树大有枯枝,丐帮规矩严厉,但有一两个不肖弟子也不出奇,诸位不必与他计较!”
    东山爷爷双眼一睁,露出凛人的目光来,问道:“你说谁是不肖弟子?”
    石中玉道:“自然不是两位!两位且休息,咱们先走一步了!”那穿绿衣的,不知死活,兀自喃喃地道:“人贵自知,何必多问!”
    东山爷爷双眼杀机一闪,石中玉心中一慎,忖道:“这恶丐是谁?怎地未曾听见大哥提及?”他虽然有点狂妄,但家学渊源,倒也有点眼光,看出此人内功之造诣,比一流高手尚要高上一筹,登时心生警惕。
    楚峻更是焦虑,猛打手势叫他们快走,石中玉心头一动。“这乞儿的眼神怎地如此熟悉,我在那里见过?”却不知道是易了容的楚峻!
    东山爷爷霍地长身而起,石中玉打了一揖,道:“大人不记小人过,请阁下恕罪,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东山爷爷冷冷地道:“认识老夫的人,都叫我东山爷爷!”
    绿衣少年怒道:“你是不是存心讨人便宜么!”话音一落,只听“拍”的一响,已吃了二记耳光。
    石中玉更是心头忐忑:“此厮身法之快,当真匪夷所思!爹爹还未到,可不要因这几个脓包,折了少爷的性命!”又见其他几个要抽兵器,忙拍掌道:“打得好,打得好!”
    那姓顾的青年问道:“石兄你为何反帮外人?”
    石中玉把脸一沉,喝道:“你们师长平日没教示你们,对人须有礼貌么?岂有开口便骂人是狗的,连我也看不过眼!还不快向这老前辈陪个礼!快,不赔礼,在下便不带你们上去了!”
    那几个青年见他如此观,只得各自在喉咙内吐出对不起三个字。石中玉又向东山爷爷行了一礼,才往高处走去。东山爷爷哈哈大笑,道:“算你这小子有点眼光,今日且饶你一条小命!”
    楚峻望着石中玉的背影,心潮起伏:“二哥怎地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是他变了,还是他一向如此?不对不对,他绝不是贪生怕死没骨气的青年,一定有什么原因,我不清楚而已!”
    只听东山爷爷冷冷地道:“石九斗好出色啊!”语气之中充满揶揄,转头道:“乖孙子,这次算你聪明!快走吧!”右手抓住楚峻的手背,洒开大步向上走去,楚峻得他之助,轻松了许多。由于有此教训,沿途再碰到人问路,楚峻都装作聋哑人,一味摇头,东山爷爷也果然没再杀人,楚峻心头气苦,恨不得找个人来诉说一番。
    临午已到会场附近,只见不少丐帮弟子来来往往,神色都是既带兴奋又有点紧张。
    东山爷爷拉着楚峻走入一座树林内,双脚一蹬,跃起树梢,伸指点了他的麻穴,轻声道:“乖孙子,你在这里歇一阵吧,爷爷上去看看!”
    楚峻如同行尸走肉,尚能反对?闭起双眼,不理不睬,东山爷爷轻笑一声,把楚峻塞入树梗上。
    就在此刻,林外走进几个丐帮弟子来,一个粗声的道:“温长老一向紧张,会有什么人敢来这里撒野?无端端派咱们来巡视?”
    另一个尖声的答道:“老刘,在林内乘凉不好么,我还视它是件美差哩!”
第三个声音极是洪亮。“话不能如此说,现在本帮群龙无首,邪魔外道未免会乘机来捣乱,尤其与咱们有仇的,说不定会来报仇或羞辱咱们!何况那个什么五行盟的,对咱们也不怀好意!”
    粗声的老刘道;“要是祖帮主仍然在世,何怕什么妖魔鬼怪?洪大哥,你说是不是?”
第三个姓洪的道:“不错,祖帮主武功盖世,威信又高,有他坐镇,谁敢轻视咱们,可惜可惜!”
    树上的楚峻忽觉东山爷爷身子一震,不由忖道:“这魔头以前一定是败在祖帮主的手中,如今听见祖帮主不在人间,所以要东山复起,一定如此!”
    他不由替丐帮暗暗担心,生怕东山爷爷会乘机捣乱!第二个那个尖声的道:“祖帮主不在人间,固然令人可惜,而姜长老竟然是五行盟的五大堂主之一,就更加令人愤慨了!使咱们在同道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姓洪的骂道:“不错!真是岂有此理,连维堂主也甘附骊尾,真是有负祖帮主当年提拔他之期望!”
    猛见东山爷爷身子又是一震,眯起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姓洪的又道:“不知五行盟在本帮尚有否爪牙!”
    姓刘的说道:“这件事怎轮到咱们担心!”
    姓洪的道:“话虽如此,咱既是忝为丐帮弟子,自需与本帮荣辱与共!”
    尖声的道:“洪大哥,你入门较早,可否猜得出这次谁最有机会当上帮主?”
    姓刘的抢着道:“难说得很!若是欧阳堂主年纪稍大一点,也许他有机会!”
    尖声的道:“小弟看江南那方实力较高,起码他们比较团结!”
    姓洪的道:“欧阳堂主是否能当选帮主与年纪大小的关系反而不太大,问题是他缺乏领导之材!要他拼命,要他吃苦,甚至要他为本帮的利益而牺牲自己的生命,他也会毫不犹疑,但要他指挥全局,他便没这个才干了!”
    尖声的道:“洪大哥,这次我可不能赞成你了!自从欧阳堂主主持飞鸽堂之后,搅得有声有色,上下兄弟一条心,人人均服他!”
    “飞鸽堂人数不多,自可以义气维系感情,要想统率全帮,则非要有些手段,须懂得恩威并重;才能服众!欧阳堂主人虽好,但性子太直,办事也嫌焦急,只是大将之材,不能做坐镇中军的元帅!”
    东山爷爷轻声对楚峻道:“这姓洪的年纪轻轻,还不到三十岁,便有此见识,不简单!嘿嘿,乖孙子,他可比你强得多!将来老夫若能东山复出,必要提拔这小子!你不用妒忌,爷爷跟你投缘,你们便做爷爷的左右先锋吧!”
    楚峻只当他在发呓语,也不理他,但心中也佩服那姓洪的小乞目光犀利。
    只听老刘又问道:“洪大哥,你说得也有点道理;依你看,谁的条件最好?”
    姓洪的沉吟了好一阵,仍不答话,老刘笑道。:“莫非无人适合?”
    这话分明含有讥讽之意,不料姓洪的长叹一声,道:“说得不错,确无一人适合!”
    他那两个同伴及楚峻都齐是一愕,老刘笑道:“莫非洪大哥你最是合适?”
    姓洪的轻叹道:“可惜……温长老优柔寡断,姜长老已死,谭长老志大才疏,魏长老刚愎自用,再数下来,杜堂主与罗堂主已死,欧阳堂主已论过,上官堂主胸无大志,楚堂主过于谨慎,且又只知循规蹈矩,都非帮主之材!倒是江南的邢长老还勉强可以,可是咱们江北的弟子比较多,历任帮主又多是由江北弟子担任,若由他上任,又恐失却人和!”
    尖声的冷冷地道:“看来还是洪大哥你才适合,将来您若有飞黄腾达之一日,请赐咱兄弟一官半职!”
    姓洪的道:“我武功威望皆不足担当!任,只能做个军师之类的职责!但说句实话,两位兄弟也不配有一官半职!因为要办大事者,固然不能以公徇私,也不能滥竽充数!”
    老刘不由有怒。“哼,枉咱们相识多年,你如今只不过是个副舵主,便已容不得咱们富贵,将来哼哼,只怕要学本朝太祖!”
    姓洪的道:“我若只图富贵荣华,自不会忘了你们,若要为本帮中兴尽力,便不能马虎了!两位加入本帮,难道是为了富贵荣华?”
    他这样一说,老刘及那个尖声的反倒不好意思了。“洪大哥,你生气什么?咱们不过跟你开开玩笑而已!”
    姓洪的又道:“刘兄弟,陈兄弟,你们可曾发现本帮的一个陋习么?”
    老刘道:“本帮创帮已数百载,还有什么规矩不完善的?”
    “有!起码有一个!”姓洪的道:“本帮弟子的武功是按职位的递升而增强,换句话说,假如你们升不了职,一生只也能懂得那二三十招打狗棒法,除非你另有师承!但凡一套武功,必须全套的变化都能明了,才能发挥作用……”
    老刘插腔道。“这有什么不对?”
    “这有一利,便是便于帮主的统治,因为即使有人要造反,也许先掂掂自己武功的份量!而其弊处可多了,一则假如这人缺乏领导才干,升不了职,尽管他有学武的天份,也无法发挥他的潜力,二则假如帮主暴毙,这棒法便失传了,咱们虽然人多,遇上强大的外敌,也只能以鱼肉之躯去维护正义,而且会一代不如一代,逐渐式微!”
    尖声的老陈道:“这些话都有道理,但咱们人轻言微又能怎样?”
    洪副分舵主又道:“我顾虑的不是这些,相信很多人都知道这点,只是他们只看到这样对于统率大大有利,有职位的人因为武功高强,不怕手下造反,而手下怀有学武的目的,或者另有目的,都要巴结那些有职位的,他们自然好过瘾,不过却忽略了一点……”
    说至此,不但楚峻想听下去,连东山爷爷也凝神静听,楚峻甚觉奇怪:“他是老魔,难道尚要听一个后生小子的夸夸其谈!”
    只听老刘问道:“忽略了那一点?”
    “由于下面的人自知武功不足,若要造反或是显示力量以博首升,必会激起他们团结起来,为小数人的利益而奋斗,甚至会来个大联合起来造反,现在后者尚未出现,但不能说不会发生,至于前者,大家都知道,近年来本帮四分五裂,分成几个集团,便是这规矩所产生的反作用!”
    楚峻暗暗叫好:“这人不知叫什么名字,他见识确是高人一等,难怪他敢目无余子,评论上级的无能矣!大哥若要做帮主,的确要他扶助!”他言虽谈得多,但总缺乏经历,只为欧阳虹的义气与热情所折服,便认定这样的人便能做帮主了。
    东山爷爷是成年的狐狸,武功经历且不说它,就是见识及手段,也非楚峻能望其项背的,姓洪的话音一落,树林内陷于沉静,而东山爷爷仍似在闭目冥思。良久,东山爷爷才轻叹一声:“这小子比你师父还厉害,你师父为一个女人而痴迷,这种人只能加以利用,不能给予重任,这小子武功虽低,但胸中自有百万雄师,胜过武功高强的人多矣!”他见楚峻脸有不豫之色,又道:“大丈夫不能感情用事,老夫一说到令师的坏话,你便不高兴,难道做人师父的,即使他行事正派,便没有丝毫缺点么?何况,人是有好几种的,有些人天生要驾驭人,有些人天生要人指使!若无人指使,他便茫然不知所措,有些人只能做个好师长,好丈夫,好情人,有些人庸庸碌碌,只求安安稳稳地渡他一生,不思进取,有些人天生野心勃勃,非要干出些轰烈的事来不可,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些人虽能做大侠,却不能做掌门,有些人……唉,跟你说这些,你也不会明白!”
    楚峻跟他相处了好几日,从未听过他说过这等话来,虽对他心生反感,但这席话,细思之下,又觉颇有些道理,当下也闭起眼来。
    “这姓洪的,既有野心,而又有自知之明,既能看到别人的缺点,也能看到自己不是之处,好,好,好!”东山爷爷连赞三声好,一声比一声大,只是他是以“传音入密”的上乘功夫对
    楚峻说的,再大声一点,旁人也听不到,更不虑树下的三个丐帮弟子会听到!忽听老刘又道:“今日已是初三,不知江南分舵的人为何还未至!莫非是出了事?”
    老陈道:“不会吧,他们很少到江北,在江北不该有什么仇家!”
    姓洪的道:“最怕人家不是冲着什历江南江北,只想对付本帮!所以刘兄弟所虑也不无道理!”
    “嘿嘿,说不定是路途长远,有什么阻搁而已!不要杞人忧天!”话音一落,忽听远处有人叫道:“启禀楚堂主,江南分舵的代表到!”
    老刘叫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咱们去看看!”
    姓洪的忙道:“你们留在林内,待我出去看一看!”言毕便传来一个远去的脚步声。
    东山爷爷轻声道:“乖孙子,你爷爷也去看看!”
    凭他的轻功要想瞒过老刘及老陈的耳目,实非难事,待得他出了树林,便见那个姓洪的站在一旁瞻望。不一阵,山下便走上四五个身带血渍,神态狼狈的乞丐,带头的是长老邢老实及金盛堂主,下山迎接的是总舵礼堂堂主楚风。“辛苦了,邢长老!”
    邢老实冷哼一声:“姓楚的,你连装模作样也省了么?”
    楚风一怔,讶。然道:“长老此话令属下好生难明!”
    邢老实冷笑道:“你为何不问老夫身上怎会挂采?”
    “属下本来想问,却怕长老不快!”
    金盛怒道:“何必假惺惺?这分明是你们江北总舵的人干的!”
    楚风大吃一惊,道:“岂有这等事?嗯,事情到底如何,请长老详细说一下,好让属下明白?”
    邢老实道:“温和春在那里?叫他来见我!”
    楚风道:“温长老在上面正在接待各处来的好友,长老要见他,敬请移玉!”
    金盛道:“不行,说不定他在上面又布置了人手,对付咱们!”
    邢老实想了一下,道:“谅他也没这个胆子,要喑算咱们,现在也大可下手!好吧,快带路。”
    一行人便跟着楚风上山,那姓洪的转身入林,回首见到东山爷爷,觉得他气势不同常人,又认不出他是帮内的那一位位高的人物,只道是来自江南的,便含笑向他点点头。
    东山爷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那一个分舵的副舵主?”
    那姓洪的微微一怔,但仍恭恭敬敬地道:“属下洪锋,是安阳分舵副舵主!”
    东山爷爷点点头,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好,好!小子,你好自为之吧!”他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洪锋更是奇怪,望着东山爷爷的背影发怔。
    山上树木极多,东山爷爷藉着树木的遮掩,不断前进,大约走了半里多,便至岭巅,那里有一块土坪,看来是可容纳一二千人,中间搭了一座六尺高的木台。
    土坪的四周尚搭了几座简陋的茅屋,大概是用来招待应邀而来的各地威名人物,四周颇多丐都四五六袋的弟子在巡逻。幸而附近树木丛生,东山爷爷仗着艺髙胆大,逐步迫近,远远望见邢老实与金盛等人跟着楚风进入一间较大的茅屋,东山爷爷四周一望,提气自树上飞跃,到了茅屋外,见下面站了好几个六袋弟子在把守,他不敢贸贸然冒险,匿在树上等待机会。
    他本想偷偷跃至茅屋上面偷听,其实根本无需要,一至那里,便听见金盛那粗大的声浪传来。“那些人都是穿着本帮的服饰,还不是你们派去的!”
    只听长老魏容姬道。“本帮并无服饰,而且任何人都可以身穿破烂的衣衫,至于本帮分辨职阶的布袋,也可以仿制,岂可因此便断定,那些人是咱们派去的?”
    邢老实冷笑一声;“衣服可以假,布袋也可仿制,但打狗棒法却无法模仿!”
    温和春显然吃了一惊。“什么?那些人能使本帮的打狗棒法?”
    “不错!老夫绝不会看错!魏兄口才素来很好,这次倒要看看你如何解释?”
    茅屋沉默了一阵,半晌才听见一个年轻的声音道;“不知本帮出了叛徒的事,江南分舵是否已有所闻?”
    金盛道;“略有所闻,却不甚清楚?峨,欧阳舵主认为那些人是本帮的叛徒所为的?”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欧阳虹道:“只因本帮的姜长老与百轮堂的罗堂主已加入了『五行盟』,说不定他俩已偷偷把打狗棒法传授与外人。”
    丐帮有个帮规指定任何弟子不得把打狗棒法传与非丐帮的人,即使是本帮弟子也得先请示上一级,待批准后才行。
    东山爷爷自然知道,当下更加留心偷听。只听魏容姬道:“欧阳堂主说得不错,一定是如此!那些在半路袭击邢长老的人,也必是五行盟所乔装的!”
    金盛道:“放屁,那三十多个人使的全是本帮不传之秘打狗棒法,就算姜独臂把打狗棒法的心法泄露与外人,也不可能一下子便教出那一批人来,而且他们还说是奉了温长老的命令来的?”
    温和春急道:“没有这回事,温某岂敢做出此等违反帮规之事,一定是五行盟使的诡计。”
    魏容姬道:“这是嫁祸东吴之计。”
    至于东山爷爷已知道邢老实等人受伤的来龙去脉,他目光神采连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邢老实道;“这只是他们一面之词耳,咱们十六个人来江北,只剩下五个,总不能凭一面之词便罢手。”
    欧阳虹道:“邢长老认为是江北弟子所为也该有个理由!”
    邢老实嘿嘿一笑。“因为你们生怕帮主之位,全落在江南分舵的手上!”
    谭双轮一笑;“邢兄自信有把握?”
    邢老实傲然道:“假如是公平竞争的话,邢某确有几分把握!”
    魏容姬问道:“何谓公平竞争?”
    金盛道:“江南弟子虽不如江北的多,但你们四分五裂,分成好几派,若论所拥护的人数与实力,却数咱们最多。”
    魏容姬冷笑一声:“可惜本帮并无这条帮规,指定竞选帮主是以手下人数来计算的!”
    金盛道:“那么后天的推选大会,你们打算如何个推选法!”
    温和春道:“不管江南江北的弟子,总之最多人拥戴的,他便有资格!”
    金盛怒道:“你们江北人多,自然占便宜,咱们不干!”。
    魏容姬冷笑一声:“金堂主不干,大概是想脱离本帮?”
    邢老实轻咳一声;“假如是这样的话,为何只规定每个分舵只准派十六名代表?咱们江南分舵共有二万多弟子,只有十六个,你们江北共有十二个分舵,算人数自然不如你们!嘿嘿,何况还有很多负责防卫的人,万一咱们得胜,凭你们人多,一声号令,咱们十六个人,人人均有三头六臂也得死十次!”
    欧阳虹忙道:“江南江北本是一家,咱们又怎会自相残杀!”
    邢老实嘿嘿一笑。“你是祖帮主的爱徒,老夫自然信得过你,但别人……”
    谭双轮怒道:“你不相信咱们,难道咱们也会相信你!”
    金盛道:“你们本就不相信,否则怎会在江南只设一个分舵分明欺压咱们!”
    谭双轮道:“这是历代帮主订下来的,与咱何关?”
    “数百年前,江南人稀,只设一个分舵,自然合理!如今形势不同,岂能墨守成规!”
    魏容姬道:“你们到底是来推选帮主,还是来讨论祖上订下的帮规!”
    金盛道:“两项都要进行。”
    温和春见他们越说越僵,连忙道:“此事暂且按下,以后待新帮主选出之后再讨论,邢兄,依你之见,新主又该如何推选才合理。”
    邢老实道:“无非是论功劳,论武功,论才干!”
    魏容姬尖声笑道:“邢兄自认功劳伟大,武功盖世。才干出众么?”
    邢老实淡淡地道:“总比魏兄稍高一筹半筹,你若不服气大可问问谭兄!”
    此际丐帮首脑全都心存大欲,均欲指望帮主宝座,谭双轮一向忌惮魏容姬,听了邢老实此话,便道:“邢兄所说,也不无道理。”
    魏容姬怒道:“姓谭的,你胳臂是理人还是弯出!”
    谭双轮道:“魏兄勿怒,小弟只是以事论事而已。”
    温和春急道:“大家千万不可意气用事,有话慢慢商量!”
    欧阳虹长叹一声,道:“假如家师在此,又岂会发生这种事来!”
    邢老实道:“江北若能找出个像祖帮主般的人选来,江南弟子千万个服字。”
    魏容姬怒道:祖帮主失踪已久,你说此等话来,不是放屁,莫非你自认有祖帮主之能。”
    一直不发一言的积善堂堂主上官岳忽然叹了一口气:“这世上只能有一个祖帮主,不能再有第二个!”
    金盛道:“如此说来,本都岂不是一代不如一代!”
    “小弟并非此意,”上官岳慢条斯理地道:“帮主权威震天,身为一帮之主,几乎成为武林领袖,帮内之人都如他的奴仆,他说一声冷,咱们便不敢说热,他说热,咱们便不敢说温,因此注定只能有一个都主,去那里找一个可与帮主比美的人来!”
    茅屋内又再陷于沉静,东山爷爷却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温和春道:“要找个像祖帮主的人选,当然不可能,但也可以退而求其次!”
    魏容姬冷冷地道:“温兄这样说,岂非同意邢兄的主张,跟咱们刚才所说的可不一样。”
    欧阳虹说道:“属下同意邢长老的主张!”
    魏容姬冷哼了一声。“小孩子懂得什么?”
    那长老冷笑一声:“这可不是倚老卖老的场所!”
    魏容姬道:“老夫可曾说错?”
    “欧阳兄弟若无过人之处,祖帮主又怎会提拔他!”
    在场之人都听出邢老实不无有报答欧阳虹的同意的主张之情,但他提出祖帮主三个字,其他人都不敢再与他争辩下去。就在此刻,一个丐帮弟子匆匆向茅屋跑过来,门外的弟子问道:“什么事“中州石大侠,与太原神枪郭大侠联袂来了!”
    茅屋内的争论立时停止,温和春道:“诸位弟兄,请与老夫一齐出迎吧!”
    木扉打开,丐帮首脑一涌而出,东山爷爷立时把身子缩在树叶后。
    温和春、魏容姬等人纷纷下山,东山爷爷仍留在树上。过了一阵,只见他们拥着石九斗与一个五短身裁,国字口脸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那些丐帮弟子都向他俩行礼。石九斗与郭尚义也纷纷点头回礼。待得入了茅屋,木扉又再关上,双方寒暄了一阵,温和春道:“两位大侠拨冗移玉光临,本帮上下无不感激!”
    石九斗道:“贵帮是武林正义的代表之一,又是人数最多的帮派,石某有幸参加盛会,也是三生有幸!”
    郭尚义道:“在下跟贵帮交往已非一日,无需客气,宾客到了已有多少人?”
    温和春道:“还不多,大概明早便会到齐!”
    石九斗问道:“未知犬子到了否?”
    温和春道:“还不见!到来的宾客大多已上来这坪子!”
    石九斗道:“长老也知五行盟的事,希望这两天他们不会来捣乱!”
    温和春道:“本都已有准备!”
    石九斗道:“只怕他们会杂在宾客中,混了进来!”
    郭尚义道:“就算混进来,也不必怕他们!”
    温和春道:“咱们邀请之宾客并不太多,慕名而来的只能在下面不能上来!”
    石九斗笑道:“只怕他们都吵着要上来,贵帮可有办法安抚?”
    魏容姬道:“选举帮主大会,是本帮内部的事,又不是什么比武招亲,谅必他们也知道武林规矩,不敢胡来!”
    “既然如此,石某便可放心了!”石九斗道:“诸位大概还有事要商量,在下等也不再打扰了!”
    温和春道:“老朽等下再找两位!”
    郭尚义与石九斗出了门,石九斗含笑问道:“郭兄,听说令媛离家多月,尚未回去,不知如今找到没有?”
    郭尚义道:“这丫头就是任性,都怪他娘宠坏了她!”
    石九斗道:“中秋节的……”
    郭尚义挥手道:“小弟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石兄一切预先准备就是!”
    石九斗吃吃大笑。“郭兄向来爽快令人敬佩!”
    拱拱手道:“小弟到那边看犬子来了没有,也该叫他拜见未来岳父!”
    郭尚义笑道:“可惜小弟忘记带见面礼与他!”
    石九斗道:“你我两人,又非寻俗之辈,何须那些粉什子的礼节!”
    郭尚义道:“此说正合小弟之意,我也得去看看老朋友!”
    两人分手之后,石九斗望东山爷爷这边走了过来,他起初走得甚慢,但入林之后,脚步便快了起来。
    东山爷爷拨开树枝望过去,。只见石九斗在一棵树前站了一忽,便向右飞去。
    东山爷爷大觉奇怪,也悄悄跳了过来,见树干上被人用利器划了一个十字,心知有异,也跟了下去,不久便见石九斗飞入一丛灌木之内,行动甚是鬼祟,东山爷爷刚一动,猛听有人轻喝一声:一谁!”
    (未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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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3 17:50: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 推选大会 各抱展望
    楚峻躺在树梗上,既气苦又无聊,下面的老陈及老刘说的又都是些无聊的话,他索性闭眼养起神来。
    东山爷爷已去了好一段时间,仍不见回来,楚峻正中下怀,只盼永不回来,
    只需再过一阵,穴道的禁制自解,到时便可海阔天高任翱翔了,虽说再过九日,自己若无办法解开东山爷爷施在自己任脉的截脉手法,一身武功将付之流水,但无论如何也比活着受辱好!大不了,再去做书童或奴仆!
    思念刚至此,又想起父母的大仇来,他心头一痛,禁不住沁出两滴热泪,失去一身武功,尚能报却大仇么?失去一身武功,也许反而可以过着平静的生活,但难道要父母亲人含恨于九泉之下?
    紧接着,他眼前又升起一张美发娇俏的脸庞的影子来,这影子由模糊而至清晰,正是他不断思念的郭蕙兰!郭蕙兰的影子一浮现,楚峻心中的痛苦便似乎稍减。
    “她不辞而别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还是去找她父亲?郭大侠找她有什么急事?哎呀,莫非替她找到了婆家?”想到此,楚峻脸上微感一热,一颗心又酸又急又乱,只觉得肠子都似要断了!“兰妹对我情深……她,她不会……但所谓女子在家从父,这个……郭大侠是人人敬仰的英雄,他绝不会独断独行,何况兰妹她姐姐许与石二哥,她若与我……这不也是一段佳话……只是我既无显赫的身世,才不惊人貌不扬,郭大侠不知会不会喜欢我……”
    楚峻胡思乱想了一阵,只觉心头烦燥,忽忧忽喜,忽酸忽甜,甚是难受,半晌,又想道:“要是此刻能见她一面就好了!啊,不好,让她看到我这副窝囊相,岂不要令人难过?”
    就在此刻忽听林外有人叫道:“石大侠与郭大侠驾到,快上去通知长老们!”楚峻一听,在胡思中清醒过来,用神静听。
    只一忽,便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到林外,一个丐帮弟子道:“请两位大侠稍候,敝帮长老们即来恭迎大驾!”一个豪爽的声音道:“咱与贵帮又非初次交往,何须如此客气,咱俩自个上山便是!”
    那丐帮弟子道:“这是长老们交代下来的,在下若让两位大侠上去,怕要受一顿责罚!”
    楚峻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郭兄,既然如此,咱们便稍候一下吧!”
    楚峻暗道:“这是石叔叔的声音,刚才那个必是兰妹的父亲了!嗯,听他的声音便知是个爽快性直的汉子,他一定不会阻挠兰妹与我……”
    忽然他心头一动,忖道:“不知兰妹来了没有?啊,刚才那丐帮弟子只说两位大侠,难道她不是去找她父亲?”想至此,他一颗心怦怦乱跳。“希望兰妹没有意外才好!”
    过了一阵,山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只听温和春的声音传来:“老朽恭迎两位大侠,请恕来迟!”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道:“两位大侠提前光临,敝帮上下齐感荣幸!”
    郭尚义道:“诸位长老何须如此客气,咱们的交情也非一日啦,贵帮如此看得起郭某,郭某还能不来么?”说罢哈哈一笑。
    石九斗则道:“长老这样说未免有点见外!”
    温和春打了个哈哈,道:“两位古道热肠,老叫化们也不客气了,请两位上去一叙!”
    又一阵雑乱的脚步声逐渐离去,洪锋忽入林对老陈及老刘道:“楚堂主派咱们下去准备迎接嘉宾!”
    三人出林之后,树林内又归于寂静,楚峻感到一阵难言的寂寞,忖道:“那老魔不知又去那里害人了,怎地还不回来?”试动一下手脚,穴道依然未解,只得暗叹一声,默默望着树叶。
    一忽,突有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脚步声来自树林深处,楚峻忖道:“不知是谁来了?”
    听脚步声,离此尚有三四丈远,一个女子忽然道:“大哥,你走得如此急做什么?”
    楚峻心头一跳:“这声音怎地如此熟悉?”
    只听一个男子的声音道:“爹急着见你,怎能不走快一点!”
    女的道:“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小妹走累啦,先让我歇一下吧!”
    男的没可奈何地道:“好吧,但你千万别再跑掉,累愚兄要给爹爹骂一顿!”
    女的笑道:“小妹几时曾累过你什么?反而你……”
    男的道:“愚兄反而如何?”说着,这一男一女已来至树前,楚峻叫道:“兰妹!”可惜他哑穴未解,喊不出声来,那男的一张国字型脸与郭尚义颇有几分相像,料是郭尚义之子郭志远。楚峻见小别后的郭蕙兰脸有愁容,似乎清瘦了不少,登时有肝肠寸断之感,伊人虽在身下,奈何只能遥望,而不能一诉别后思念之情。
    郭蕙兰粉脸忽然一红,道:“小妹不说,大哥也该知道!”
    郭志远今年已二十四岁,比妹妹长六岁,岂有不知她的脾性之理?略一沉吟,便已知道她怪自己什么。“妹妹,愚兄也是为了你好而已,再说这件事,爹爹也同意!”
    郭蕙兰嗔道:“若不是你向爹爹提什么……爹爹又怎会答应?”
    郭志远笑道:“愚兄不提,石叔叔也会自己来提!”
    郭蕙兰跺脚:“总之是你欺侮我!”
    郭志远笑道:“你怎到如此好歹不分?石贤弟有何不好?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郭蕙兰嗔道:“他如此好,怎地你不嫁给他!”说罢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起来。
    楚峻大吃一惊,忖道:“郭少侠要兰妹嫁给谁?谁是石贤弟?”
    只听郭志远笑骂道:“你这丫头真是胡闹!愚兄若是女子,定然嫁给他了!”
    郭蕙兰沉着脸道:“小妹不嫁!”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乃不易之理?那有不嫁之理?”郭志远取笑道:“你不会学表妹那样,说不嫁,到底又嫁了吧!”
    郭蕙兰粉脸一红,急道:“谁说小妹不嫁?小妹只是不嫁给他罢了!”说罢连脖子也红了。
    郭志远哈哈大笑,郭蕙兰追前擂了他一下,嗔道:“你欺侮我,我回家吿诉娘去!”说着转身欲行,郭志远连忙拦在她身前,陪笑道:“好啦,别闹啦,愚兄向你陪个罪就是!”
    郭蕙兰道:“小妹稀罕么?哼,这件事是你弄出来的,你要替我解决,否则小妹恨你一生!”
    郭志远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郭蕙兰并不是闹着玩,紧张地道:“妹妹你如何啦,亲已订了,叫爹爹如何退?你要退,你亲自对爹说去吧!”
    楚峻一颗心怦怦乱跳,只急得五脏都揉合在一起,更加凝神而听。
    “爹一向重男轻女,小妹已说过了,他就是不听!”郭蕙兰拉着郭志远的衣袖,央求地道;“大哥,我的好大哥,你便替小妹说说呀!”
    郭志远抓抓头皮,道:“这你叫愚兄如何开口?这亲事真是再美满也没有了,妹妹,不是愚兄说你,你也不要要求太高啦!”
    “哼,那小子有什么好?”
    郭志远笑道:“难道你能找到一个比他还好的少年郞?”
    费兰红着脸道:“小妹找不找到一个条件比他好的,是另外一件事,总之小妹看到那小子便讨厌!”
    郭志远正容道:“他纵不十全十美,但你既然找不到一个比他好的,便将就一下吧!”
    “这是关系小妹终生的幸福,怎能将就?”郭蕙兰急得快哭出来。“好吧,小妹老实吿诉你,但不许你笑我。”
    郭志远道:“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愚兄又怎会笑你?”
    这句话一入楚峻双耳,心头一跳,几乎跃出口腔来:“兰妹没有妹妹?那么与石二哥定亲的是,是……”
    只见郭蕙兰沉吟了一下,咬一咬银牙,鼓起勇气道:“小妹结识了一个……他便比那姓石的好上千百倍!”
    郭志远一怔,脱口问道:“他是谁?愚兄识得他么?”
    “你不认识他,他……他的名字小妹暂时不说……”
    “哎呀,我的好妹妹,你已订了亲,怎还可看上别的男子,快说与哥哥听,他到底是谁?”
    郭蕙兰道:“小妹可以告诉你,但你不可以吿诉爹爹!”
    “为什么?”
    郭蕙兰考虑了一阵,道:“因为,因为小妹怕累了他……”说着腮边已挂着两行清泪。
    楚峻心如刀割,只觉天地茫茫,不知身在何处,双耳“嗡嗡”乱响,再也听不到下面的说话声,直至听到自己的名字,才忍住痛苦,继续听下去。
    “楚峻?”郭志远道:“这名字陌生得很!”
    “他没有石中玉的显赫身世,也不如他的英俊,甚至连武功也可能不如他,但小妹认为他是个老诚的男子!”郭蕙兰骄傲地道:“单只这一项,便已值得托付终生!”
    “你真是个傻丫头……”
    郭蕙兰截口道:“小妹才不傻!我不能嫁一个不喜欢的人!难道你忍得住小妹终生痛苦,还亏你对人说最疼爱小妹!”
    郭志远呻吟似地道:“这件事实在……你叫爹如何开口?他的脾气,你又非不知道……唉!难道你不会改变对石贤弟的印象?”
    “不会改变!”郭蕙兰斩钉截铁地道:“而且,而且小妹也不会改变对楚大哥的心意!”
    楚峻在凄苦中感到一阵甜蜜,心中暗道:“可惜……老天,你何必在兰妹订亲之后,才让我与她结识?”
    郭志远、毫无主意地道:“这叫愚兄如何是好?”
    在树下转来转去,一副六神无主之态,幸而他没有举头向上望去。郭蕙兰长叹一声:“大哥,你知道么?楚大哥还是石中玉的义弟!”
    “啊!原来他就是齐高!愚兄听过石贤弟提及他。”郭志远焦虑地说道:”这更加不成话啦,传将出来,叫咱们如何做人!”
    郭蕙兰垂泪:“也许是小妹错了!”
    “你既然知道错了,便赶快把他忘记吧!”
    “不!小妹只错在让楚大哥也爱上了我!我……小妹并没有爱错了人!”
    楚峻在树上也垂下泪来,心底高声叫道:“兰妹,你没有错,你没有做错!即使我不能与你结成连理,但我绝对忘不了你!”
    郭志远跺脚道:“你呀,你真是自讨苦吃!楚峻知不知你是他未来的二嫂?”
    “他本来是知道的……后来……小妹骗他……”
    “你怎样骗他?”
    “小妹吿诉他,要跟石中玉成亲的是我的姐姐!”
    “真是胡开!你那来的姐姐!”郭志远问:“莫非你一见到他,便,便。……”
    “不是的……”郭蕙兰忙道:“小妹是偶然碰上他的,那时他傻得很,不过还不讨厌……小妹只是气他老是叫我二嫂罢了,所以……”
    郭志远一愕。“既然他傻,你怎还会看上他?”
    楚峻也是一怔,暗问:“我很傻么?是啊,既然如此,兰妹她为何还会看上我?”忙向郭蕙兰望去:只听郭蕙兰急道:“大哥你真傻,楚大哥他并不是真傻!我就是喜欢他有点傻相,不像石中玉那样一副油腔滑嘴,又故作潇洒,刻意讨女儿家的欢心!”
    郭志远正容道:“他是石贤弟的结义弟弟,你更加不应该与他在一起!”
    郭蕙兰喃喃地道:“楚大哥一定肯与小妹,到一处没人烟的地方隐居的!”
    楚峻心中拼命大叫:“我愿意,我愿意!”
    郭志远道:“不要胡阑,爹不会允许的!”
    郭蕙兰哭道:“都是你不好,提什么亲!”
    郭志远手足无措地道:“别哭别哭!愚兄怎知道你会不喜欢他?还觉你会感激我哩!”
    郭蕙兰嗔道:“你平时对朋友说什么最疼我,最了解我,你根本不知道小妹的心事!”
    郭志远抓抓头皮。“书是如此呀,你自小有事便找我商量,愚兄以为……哎,怎知道这次会闹出这么大的问题!”
    “爹一天都在外头,娘又最怕爹,又不理事;我不找你商量找谁?”
    郭志远心头一痛,好言地道:“好啦,快。把泪珠揩去,愚兄替你想想办法!”
    “你不要骗我!”
    “愚兄几时骗过你?”郭蕙兰这才破涕为笑。“只要你替小妹尽力,小妹便不怪你!”
    郭志远长叹一声:“只怕没这般容易,我答应你向爹求情,尽一分力量便是!好吧,爹爹料已到了,咱们快去吧!”说着牵了郭蕙兰的小手出林而去。
    楚峻眼睁睁见他俩兄妹出林,心头乱糟糟的,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良久,郭志远兄妹的话仍不时在耳际缭绕,暗问一声:“我该如何办?”
    ※  ※  ※  ※  ※  ※  ※  ※  ※
    东山爷爷听见那声大叫,心头一怀,连忙窜至一棵大树后,匿了起来。
    只听石九斗反问:“阁下是谁?”树丛内有人道:“老子正在方便,不要进来!”石九斗哈哈一笑。“如此阁下尽管方便吧,在下另找地方便是!”
    东山爷爷轻骂一声:“真是倒霉!”想起楚峻身上的穴道将解,连忙找路下山。他生怕沿路下去,会碰到上山的丐帮朋友,便从后山攀了下去。
    山道虽然崎妪,但怎难得住他。由于郭志远兄妹由大路上去,所以并没有碰上东山爷爷。
    ※  ※  ※  ※  ※  ※  ※  ※  ※
    楚峻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觉手脚血脉一通,心头大喜,知道时辰已过,穴道自解,当下慢慢活动一下手脚,正想爬下树去,只听风声一响,东山爷爷已含笑飞上树枝。
    楚峻长叹一声:“你怎地早不来,迟不来,偏在这时候来!”
    东山爷爷恶毒地一笑,道:“爷爷不是来得刚刚好么?”
    楚峻知道逃不出他的掌心,索性坐下,道:“你要杀便杀,何必折磨我?”
    东山爷爷双眼一睁,道:“爷爷几时折磨你?每日服侍你三顿,背你上山,你还不满足?”
    楚峻冷哼一声,把头别开。东山爷爷笑嘻嘻地道:“爷爷怎舍得杀你?我正要借重你师徒助爷爷东山复出!”
    楚峻道:“我如今生不如死,还有什么利用的价值?”
    东山爷爷道:“只要爷爷在十日之内替你解了禁制,三日内你便可完全恢复,怕什么?”
    “我师父才不会助纣为虐!”东山爷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楚峻怒道:“你笑什么,少爷说错了么?”
    “你师父自然不会甘心助我,但爷爷却有办法要他非跟着我不可!”
    楚峻冷笑一声:“你要拿我做人质?这算得什么好汉!”
    “拿你做人质只是其中一个办法!”东山爷爷狠毒地道:“但爷爷另有办法使他甘心为我効力!”
    楚峻听他说得如此肯定,不由吃了一惊,忙问:“我不信!你有什么办法!”
    东山爷爷冷冷地道:“说给你听也不打紧!你师父除了因为那个女人之外,还因为他树敌甚多,所以书匿在诸葛庄内,现在他为了找你,却不惜冒险来摩天岭,嘿嘿,不但诸葛锦晖不会放过他,其他人也会乘机落井下石,刚才爷爷已看到武当派弟子上山来了,你师徒的剑法原出武当,你不会不知道吧?那些牛鼻子怎会放过你们?”
    楚峻一想果然甚是头痛,东山爷爷看了他一眼,续道:“只要他与正派人仕起冲突,若不死,自然是杀了对方,那时他便更加走投无路了,爷爷再在要紧的时刻出来救他,难道他还不乖乖跟着我?”
    楚峻冷哼一声:“我师父气节清高,岂肯为了活命而堕落?你别妄想了!”
    “是否妄想届时才知道!”东山爷爷道:“但现在你还得躺下!”说着又点了楚峻的麻穴!
    楚峻叫道:“你为何不点我的晕穴或睡穴?”
    东山爷爷一怔,随即笑道:“太阳刚下山,便想睡了?”又点了他的哑穴,重新北放在树梗上,然后飞身下树!天色渐渐暗了,楚峻躺在树上,一闭上眼便见到郭蕙兰的影子,当真是柔肠百结,半晌才暗叫一声:“子曰:君子不夺人所好,何况他是我二哥,罢了罢了,我将来不再见兰妹就是……与其三人一齐痛苦,何不由我一个承受?”思念至此,心头稍为宽畅,可是郭蕙兰的影子消失之后,又翻上父母兄长,还有外祖父与奚敬德的影子来。
    这些影子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内转个不休。“爹娘他们死得如此凄惨,这仇我怎能不报,罢了罢了,待报了仇才找个没人烟的地方过此一生吧!”想起东山爷爷,心头又是一慎。“这恶魔怎会轻易放过我么,昔日韩信尚能忍受胯下之辱,说不得为了报仇,也得做此违反良心的事了!”
    他又由东山爷爷想至薛文鸿来。“假如见到师父,一定要叫他立即下山!”楚峻胡思乱想了一阵,刚感到肚饿,东山爷爷又像幽灵一般出现在他眼前,他先解开了楚峻的穴道,然后掏出两块冷冰冰的烧饼给他。“今夜找不到好东西,将就一下吧!”
    楚峻咬了一口烧饼,嗫嚅地问道:“武当派的人找到我师父没有?”
    东山爷爷神色一黯,道:“真是奇怪,连我也找不到他,莫非他下山了?”
    楚峻听见师父下山,心头暗暗高兴:“希望如此!”
    东山爷爷瞪了他一眼。“你别高兴,我不会放你离开!”
    楚峻道:“你留我下来有什么用?”
    “反正你就像爷爷手中的一团纸般,爷爷要你圆,就圆,要你扁就扁,不过举手之能!嘿嘿,快吃快吃!今夜一定还有不少人上山,爷爷要去看看!”
    楚峻饼吃过,东山爷爷点了他的麻穴,把他抱起,将他放在比较接近石坪的另一棵大树上,改点他的睡穴。当猛烈的阳光刺痛了楚峻的眼帘时,他才醒来。第一个动作便是动一动手脚,可惜仍不能动弹,料又被东山爷爷制住了麻穴。
    不久,他便听见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向山上移去。
    楚峻忖道:“明日便是丐帮推选帮主的大会了,不知大哥有没有希望?可惜我不能去找他……石二哥一定也在山上……”一想至石中玉,眼前又浮现起郭蕙兰的影子,他只觉得心头一酸,暗叫自己不要再想他,可是郭蕙兰的倩影老是在他脑海中缭绕不去。
    这天上山的人颇多,但不时传来吵闹声,似乎丐帮弟子不放那些没有请帖的人上去,只答应待新帮主产生之后才放他们上去。
    吵扰了好一阵,仍没结果,后来洪锋下山多方劝说,那些人才在树林附近坐了下来,可惜没人走至林深处,否则便可发现楚峻了。
    太阳逐渐移向中天,东山爷爷又来了,这次他又替楚峻易了一次容,然后点了他的晕穴,提起他,自后山方面攀上去。后山虽然难行,而东山爷爷又抱着一个人,但终不能难住他。他爬了一阵,发现有个小小的山洞,便将楚峻放在那里,然后又动手替自己易了容,再放下几只烧饼。估计即使楚峻醒来。在不敢妄动真力之下,也不能离开,直至他才暗中发出一道无声的冷笑,纵身离去。
    土坪上的人越来越多,除了丐帮弟子之外,便是有头有面的白道中人。郭志远与郭蕙兰已找到父亲,郭尚义见到女儿,便骂道:“丫头,你干什么偷偷跑出去?。”
    郭蕙兰素来害怕父亲,闻言低声道:“女儿在家内闷得紧,所以出去走走!”
    郭尚义冷哼一声道:“为何不吿诉你娘?”
    郭蕙兰蝶首一低,无言以对,眼角向郭志远一瞟。郭志远轻吸一口气,道:“爹,这里人多,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坐一下吧!”
    郭尚义脸色一沉。“你有话要说?咱家清清白白,事无不可对人言,这里说不得么?”
    郭志远忙轻声道:“是一点家事……”
    郭尚义瞪了他一眼,向群豪拱拱手,带着儿女走进一间茅屋。
    那茅屋十分简陋,只在地上铺了一张竹席,郭尚义道:“又是你娘叫我早点回家吧?”
    郭志远道:“是的,娘确有此意,爹离家已半年多啦,今年又没回家过年,姥姥也在怪你……”
    一提起姥姥,郭尚义神态一敛,道:“好吧,待这件事一了,为父便与你俩回去,反正你妹子中秋便要出嫁啦,也得回去准备一下!”
    郭蕙兰尖叫一声:“爹,女儿……”
    郭尚义道:“什么事?”
    “女儿不嫁,女儿宁愿终着候爹爹跟娘亲……”
    郭尚义哈哈大笑。“真是傻丫头,爹又不是要你出家,能不嫁么?不知你有此孝心的,只道爹的闺女是个丑八怪没人要呢!”
    郭蕙兰嗫嚅地道:“爹,女儿是说真的……”
    郭尚义一怔,问道:“为什么?”
    “女儿……女儿不喜欢石中玉!”
    郭尚义轻哼一声道:“他有什么不好?他爹又是与爹齐名的人物,那小子又长得龙伶俐,爹看不出他有什么配不起你的!”
    “他家有钱,咱家……”
    郭尚义笑道:“他家虽然有钱,却非视财如命之人,石九斗若是那种人,爹也不会与他来往!”。
    “但石中玉他……”
    “他如何?欺侮你么?”
    “他敢?女儿不掌他的嘴巴才怪!”
    郭志远道:“爹,妹子她的确不喜欢他,说他油腔滑嘴的……”
    “胡说,有礼貌便唤油腔滑嘴么岂有此理,远儿,这件亲事还是你提的,为父不许你再说!”
    “但,但妹子说她若嫁给他,会终生痛苦……”
    “放屁!”郭尚义怒道:“亲已订了,现在才不答应,你们两个畜生存心要爹好看!”
    郭志远忙道:“孩儿不敢!”
    郭尚义喝道:“丫头你说!”
    郭蕙兰大着胆子道:“爹,女儿的确不喜欢他……。”
    “不喜欢也得喜欢,否则叫人笑话为父!”
    “但爹替女儿订亲之前,并无问过女儿!”
    郭尚义怒道:“什么事要问你?你书读后便忘记了?什么是三从四德?就算爹死了,还有你娘你兄,几时轮到你自己拿主意!”
    郭蕙兰不由哭了起来,郭尚义更怒:“我郭家后代,只许流血不许流泪,再哭便给我滚出去!”
    郭志远轻轻拉一拉郭蕙兰的袖子,郭蕙兰取出香帕,拭去腮边的泪水,仍轻声饮泣。
    郭尚义怒气犹未息,道:“等下跟为父去探你石叔叔!”
    话音一落,郭蕙兰哭声更响,呜呜咽咽地道:“爹,女儿老实跟你说了,女儿已……”
    郭志远道:“她看上另一个青年。”
    郭尚义气得身子乱抖,举掌道:“老夫毙了你!”
    郭志远连忙搁在妹妹身前,道:“爹请息怒,待孩儿慢慢劝她!”
    郭蕙兰跪下哭声道:“请恕女儿不孝……要就不嫁,要嫁也不嫁给别人!”
    “那小子是谁?。”
    郭蕙兰道:“爹爹既然不答应,不说也罢!”
    “真是岂有此理!为父今日便一掌毙了你吧!”
    郭志远急又道:“爹若打死了妹妹,又如何向石叔叔交代?”
    郭尚卖:“丫头,你听着,别的什么都好商量,唯独这事,趁你早给我死了心吧!”
    “难道爹便不为女儿的终生幸福想一下?”
    郭尚义道:“你为何不替爹的面子着想一下?”
    郭蕙兰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处,便长身而起,郭尚义怒气犹未息,怒道:“你要死,可得死在石家,莫死在我郭家!起来,快抹干眼泪,跟爹去见你石叔叔,等下不许你失了家风!”
    语音一落,忽听外面传来石九斗的声音:“郭兄,听说贤侄与贤侄女已至,小弟特来探望!”
    郭尚义向儿女打了个眼色,待郭蕙兰拭干了眼泪,才把木扉拉开来。“石兄请进!”
    郭志远及郭蕙兰忙叫道:“拜见石叔叔!”
    石九斗眼光一移,微讶地道:“兰侄女似有什么不快的事……”
    郭尚义道:“这丫头给她娘宠坏了,刚吃小弟骂了一顿!”
    石九斗笑道:“似令媛这般人去那里找?郭兄你也未免要求过苛了!”
    “只怕以后要惹你生气!”
    石九斗哈哈大笑。“岂有可能,郭兄过虑了!嗯!犬子已至,待小弟叫他来见见你!”回首向后叫了一声。
    石中玉立即快步走了过来,今日他身穿一套白衫,在一群污衣破衫的丐帮弟子中,更加显得鹤立鸡群,英俊不凡。他一揖到地,道:“小侄拜见郭伯伯!”郭尚义大喜,忙拉了他上来,道:“自家人不必多礼!”
    石中玉又向郭志远兄妹行礼,郭志远连忙回礼,郭蕙兰别过面,只侧身略略回了半礼。
    郭尚义骂道:“这野丫头就是不懂礼仪!你看,人家石世兄多有教养!”
    石九斗笑道:“玉儿,你郭家妹子心情不好。,你陪她到后山散散心吧!”
    郭蕙兰忙道:“侄女身体不适,不去了!”
    '石中玉殷切地问:“不知妹子为何不适,愚兄身上有些药物,也许用得着!”
    郭蕙兰淡淡地道:“不必了,小妹休息一下便没事了!”
    “那么愚兄待会再来吧!”
    “不必了!”
    石九斗忙道:“玉儿,郭家妹子害羞,你还不懂?”
    郭尚义却道:“丫头,你身上有什么病?世兄好意请你,你怎不去?快去快去,为父还有话要跟你石叔叔商量,远儿你也出去吧!”
    三小出屋之后,石中玉道:“惠妹子到那边去!”郭蕙兰默默跟在他背后,石中玉避过众人,来至后山边,此处不见一人,甚是清静。石中玉陪笑道:“此地风景颇佳,咱们在此坐一坐吧!”说着拿出手帕,把一块石头的灰尘扫掉。
    “妹子请坐!”
    郭蕙兰淡淡地说道:“你坐吧,我不坐!”
    石中玉走近一步,道:“如此愚兄也不坐了!”
    郭蕙兰移开一步,道:“孤男寡女的,你给我站开一点!”
    石中玉微感一窘,涎着脸道:“妹子何必害羞,你我早已订亲,今年中秋便是咱们的佳期……”
    郭蕙兰冷冷地道:“你一向对女子都如此么?”
    石中玉忙举手道:“愚兄可以发誓,愚兄绝非登徒子,从未与其他女人有过什么亲热的举动!”
    郭蕙兰走开几步,道:“你何必发誓,这与我何干!”
    石中玉那里知道郭蕙兰的心事?只道她心情不好,又走近道:“不知妹子何事生气,不是愚兄得罪你吧?”
    “你敢得罪本姑娘?哼!你虽没得罪我,但姑娘一见到你便生气!”石中玉怔一怔,脱口问道:“这是为何?”
    “不为什么,就是看见你便全身不舒服!”郭蕙兰声音不带半丝情感。“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也许我跟你不配吧!”
    石中玉忙道:“那有此事!武林中谁人知道,不赞一句天造地设?不说咱们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郭蕙兰冷笑一声,道:“谁跟你天生一对?不要脸!”
    石中玉脸上升起一丝怒色,却按捺住,轻声道:“若是愚兄有得罪你的地方,请妹子原谅一二!”
    郭蕙兰走下丈余,在一块山石上坐下,微风拂来,发丝飘扬,她伸手理了一理,石中玉在上面看了,更加觉得她娇丽可爱,忍不住也走了下去,坐在郭蕙兰旁边,却也不敢太过靠近。
    郭蕙兰也不理他,自个想着心事,山风吹来,烦恼似乎稍散。
    石中玉道:“妹子,你是不是认为愚兄配不起你!”
    “小妹岂敢?”郭蕙兰突然转了个话题:“你说你有个结义弟弟,他叫什么名字?”
    石中玉见她主动跟自己说话,心头一喜,忙道:“去年愚兄对你说他叫齐高,其实那只是他的化名,真名叫楚峻。唉,他身世好可怜,父母兄长以及外祖父都让五行盟杀死了!”
    “他怎么没来?”
    石中玉说道:“他说要回家乡拜祭父母,也许赶不及来了,三弟性子平和,人又笃诚,假如妹子见过他,也一定会喜欢他!”
    郭蕙兰这:“这个当然,小妹一向喜欢笃诚的君子,不过他也太过老实了吧?”
    石中玉微微一怔,道:“三弟人很聪明,书也读得多!嘿,他真能吃苦了,为了读书还屈身做人书童!”
    “做人书童有什么不好,起码自吃其力,胜过那些承受父祖余荫的纨袴子弟多多!”
    石中玉尴尬地一笑,道:“妹子说得是!”
    “他武功比你如何?”石中玉不敢再自吹自擂,沉吟了一下,道:“各有千秋,不过三弟经验稍欠,真正遇到强手,可能会吃亏!”
    “文章又如何?”
    石中玉脸上微微一热道:“愚兄未曾见过,但看来他在这方面要稍胜于我!”
    郭蕙兰道:“你怎不学学他?”
    石中玉又是一怔:“你要我学文?”
    “不是,学他做一个笃诚君子!”
    “愚兄几时……”石中玉心头一动,问道:“莫非你已见过三弟?”
    郭蕙兰也是芳心一跳,忙道:“谁说的?哼,我看你油腔滑嘴,便不是个老实人!”
    石中玉暗怒,道:“这是妹子跟愚兄少接触,不了解愚兄而已!”
    郭蕙兰又再沉默,轻轻理着头发,石中玉见击张脸庞如花似玉,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  ※  ※  ※  ※  ※  ※  ※  ※
    楚峻醒来之时,见自己睡在一个山洞内,不由一怔,又见东山爷爷不在身边,暗道:“不知道这是何处!”心念来了,忽觉大腿一痒,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一动之下,他几乎举起来,原来东山爷爷并没有点他的麻穴!他爬坐起来,活动一个手脚,转头向下一望,只见山壁峭峻,又深不可测,想起自己不能运真气,满腔热情登时熄了大半!半晌,他咬一咬牙,忖道:“与其摔死,也好过落在老魔手中,生不如死!”
    正想冒险攀出去,忽听头上传来一道。幽幽的长叹,楚峻心头一惊,连忙缩了入去。
    接着一个男子道:“妹子你为什么叹息?”
    刚才发出长叹的那人道:“我有几句话,想吿诉你,只怕你听了不高兴!”
    男的笑道:“妹子肯与愚兄说话,愚兄怎会不高兴。快说,愚兄洗耳恭听!”
    楚峻身子一震,心中大叫:“是必二哥跟兰妹!”他身子又颤抖起来,倚在洞壁上,直喘大气。半晌,才稍定下神来,竖耳静听。
    郭蕙兰与楚峻所处之山洞,虽然距离足有三四丈,但因山风颇大,她的话还是十有八一九地传到下面的山洞中。
    “石中玉,姑娘老实吿诉祢,姑娘并不喜欢你!”
    这一句听在石中玉与楚峻的耳内,同样引起极大的震动。楚峻更是呼吸急促,不知石中玉会如何答她。
    过了片刻,石中玉才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
    郭蕙兰声音比泉水还冷。“这是小妹的心里话,而且关系你我的终身大事,为何说不得?”
    “但咱两已经订了亲!”
    “这是爹跟你爹订下的,小妹并没答应!”
    石中玉急道:“你若反对为何去年不反对,现在才反对!”
    “现在也不太迟!”
    “这件事,武林早已传遍,说不定人家都早已在准备贺礼了,你,你……”石中玉急怒难言,半晌才问:“你要退亲?你爹肯么?”
    郭蕙兰长叹一声。“爹自然不肯!”
    石中玉心头一松,柔声道:“既然如此,妹子还是现实一点吧!愚兄保证日后样样听你的话,绝不逆你!”
    “你若样样听一个女人的话,还有什么出息?我嫁给你倒不如嫁一块木头!”
    石中玉怒道:“那么你索性把话说清楚吧!”
    “我讨厌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与你在一起!”
    石中玉嘿嘿一笑。“中秋佳期那天又如何?”
    郭蕙兰斩钉截铁地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石中玉一怔。只听郭蕙兰喃喃地道:“我就是嫁人,也不会嫁给你?”
    石中玉冷笑道:“可是郭伯伯不会任你胡为的,他的脾性你还不知道?”
    “大不了一死!”
    石中玉吃吃笑道:“死便能解决问题么?你一死,只怕郭伯伯也要被活活气死了,你叫他如何向人交代!”
    郭蕙兰娇躯一震,半晌才道:“就算我入了你们石家,你也休想得到我!”
    “敢情你另有如意郞君!”郭蕙兰粉脸一热,羞怒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石中玉冷笑一声。“不是最好,若是的话,哼哼,你自己知道是非!”
    “我知道你要骂我什么,但这件事我一直不曾同意过!”
    “难道令尊也不能代表你?哼,你生是石家妇,死也是石家鬼!我就不信你爹敢退亲!再见!”石中玉说罢飞身上去。
    楚峻心头滴血,暗骂自己:“都是我不好,累得兰妹跟二哥……”良久,只窦蕙兰自语地道:“不知楚大哥知不知我对他的情意……。”
    楚峻心中大叫:“我知道我知道!我一早便知道了!但你……这又是何苦!”
    郭蕙兰又道:“我是不是做错了?都是我不好,害了自己,又害了大哥!”话音刚落,忽又叫道:“你是谁?”一个男人的声音道:“小姑娘,你在这里自言自语做什么?咦,还哭啦,敢情是跟情郞闹翻了!”
    楚峻暗叫一声:“东山爷爷来了!”
    郭蕙兰怒道:“不关你的事!”
    东山爷爷笑嘻嘻道:“我知道了,你是郭神枪的女儿,石九斗的未来媳妇!”
    “是又怎样,快让开!”
    东山爷爷道:“别急,爷爷有一句话要吿诉你,你那未来的夫婿,不是好东西,十足是个色中饿鬼!”
    郭蕙兰虽然不喜欢石中玉的油腔滑嘴以及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脸,但实在没想到他是这种人,闻言脱口道:“胡说!”
    东山爷爷也不生气,笑嘻嘻地道:“也许爷爷形容过甚,但你爷爷亲眼看见他奸杀了一个妙龄女子,近来又与一个农家女子打得火热,称兄道妹的!”
    “真有此事?”
    东山爷爷不悦地道:“爷爷跟他又没寃没仇,难道会诬吿他?何况他还不配与爷爷结寃!那女子本来是要找楚峻的,却让姓石的勾引上了!嘿嘿,其实那妮子怎及得上你!”
    郭蕙兰只听了上半句便问道:“楚大哥,他在那里?”
    东山爷爷一怔,喃喃地道:“怎地你这小妮子也认得他?嘿嘿,想不到那小子还有这许多艳遇,真是人不可貌像,哈哈,他师父为一个女人废寝忘餐,他反有这许多女子为他着迷,真是有趣!
    ”郭蕙兰粉脸一红,忙问:“老前辈你还未答我!”
    “哦……那小子大概还在江南,你找不到他啦!”东山爷爷笑嘻嘻地说道:“小姑娘,你到底喜欢谁?还是两个你都喜欢?”
    郭蕙兰轻瘁一声,自他身边窜过,向山上跑去。东山爷爷哈哈大笑。楚峻知道东山爷爷即将下来,忙倒地装作尚未醒来的模样,果然不消一忽,便听见一个脚步声传来,接着腰上微微一麻,又再度晕死过去了。
    ※  ※  ※  ※  ※  ※  ※  ※  ※
    当楚峻再度醒来时,夕阳西挂,山洞内似铺了一层黄金般,楚峻头仍有点昏沉,慢慢爬了上来,洞内已没有东山爷爷的影子,洞外传来归飞宿鸟的叫声,令人更加烦燥!楚峻想起郭蕙兰心如刀割,暗叫一声:“老天,你为何要让我认识她!”发了一回怔,一阵山风吹了进来,他矍然一醒:“趁那老魔不在,我此时不逃,尚待何时!”走出洞口向上一望,周围不见一个人影,下面山壁陡直,但上面因为有山藤树根向下延伸,反而容易攀登,他虽无心理会丐帮由谁来当帮主,但此刻不能运用内功,只好知难行易,决定爬上去。可是脚刚伸出,他便想到一个问题:“兰妹跟二哥就在上面,我还上去做什么?没的增加大家的烦恼!”心念刚已,哑然一笑。“我如今扮成一个小乞丐,又经易容,她们怎么认得出我?”
    主意一定,便抓住树根慢慢爬了上去,爬了一阵便向横移动,一直移了十余丈,到了一丛灌木处才停了下来喘息不已。就在此刻,他忽然听到一个急劲的衣袂声传来,生怕是东山爷爷,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只听上面传来几声“咕咕!”的叫声,接着不远之处也传来同样的叫声。上面那人道:“一切照计划行事,快去!”随即衣袂声再度响起,逐渐远去。紧接着,另一方也发出一丝长袂声响,楚峻摇头望去,只见一道青影向下飞去,眨眼便已不见。
    楚峻心头一动,忖道:“这人的背影为何如此眼熟?他是谁……啊,不错,便是五行盟的“青木狂神』!咦,刚才上面那人又是谁?纣一定是五行盟的人……啊,不好,五行盟已准备破坏,但那人到底是谁,他是丐帮的叛徒,还是丐帮的朋友?可惜他捏着喉咙说话,即使他与我说话,我也认不出来。”
    心念未了,又一道衣袂声传来,这次下来的却是东山爷爷,只见他闪入山洞,大概找不到人,便轻声叫道:“乖孙子,乖孙子!”
    楚峻那里敢应?东山爷爷找不到人,跃了上来,幸而楚峻刚才是向横移动,东山爷爷却直上了。
    楚峻见这丛灌木太过引人注目,便慢慢向上爬动,终于到了山顶,连忙爬上一棵大树。
    此刻,天色经已全黑,丐帮弟子防卫较严,楚峻无法下树,只得悄悄摸出烧饼,慢慢啃食。
    夜风中,不时送来土坪那边的欢笑声,听在楚峻耳中,都变成酸汤。
    这一夜,也终于在平安中渡过,五月初的阳光,格外灿烂,山上的树木显然一片生气勃勃,鸟儿也扯开喉咙歌唱起来。土坪那边也热闹起来,树下的丐帮弟子,也向土坪那方收缩,楚峻悄悄爬下树,向那边走去。只见丐帮弟子列成一线,守在土坪的四周,看来分明是提防有人上山捣乱。
    楚峻掂脚一望,土坪的台前已站满了人,一阵掌声响起,只见温和春跃了上台,他先向四周抱一抱拳,然后道:“诸位,本帮推选第七十三代掌门人大会,现在开始!”
    台下又响起一阵掌声,温和春待声音较静才道:“连日来,本帮长老经已商议好一个办法,便是有十个代表联名推选的,不论其职位高低,都可成为候选人员,如此很可能有二三十个人选,这样便需要在诸人选中再选出一名了!”
    有人问道:“如何个选法。”温和春道:“为本帮未来着想,帮主当然必须是一个武功高,功劳高,而又是最有威望的人了,候选人可作自我介绍,然后再由大家决定。”
    忽然有人叫道:“弟子有个意见!”
    温和春道:“请说!”
    “只凭武功高,功劳高以威望高还不够,他需要有一套振兴本帮的计划才行,否则本帮将来如何再领导武林白道?”楚峻认得他是洪锋的声音,洪锋语音一落,与会之人,不管是丐帮弟子或是丐帮邀请来的朋友,都齐声叫起好来。
    温和春看一看几位长老一眼道:“这位兄弟说得有理,便加上这一个条件。”
    亦有人叫道:“温长老,你劳苦功高,威望也高,咱们便推选你出来竞选帮主吧!”
    温和春笑道:“多谢诸位,老朽年纪已大,而且自知才能不足膺此重任,请诸位另选贤能吧!”
    声音一落,立即有人叫道:“咱们江南分舵推选邢长老!”
    “咱们扬州推选魏长老!”
    温和春忙道:“慢慢来,不用急,今日若选不出来,明日继续!”台下的丐帮弟子扰乱了一阵,最后终于推选出邢老实,魏容姬,谭双轮、欧阳虹以及上官岳五人来。
    温和春公布了名事后,道:“请邢长老上台作自我介绍!”
    邢老实飞身跃上木台,抱拳道:“多谢各弟兄们瞧得起老朽,客气话老朽也不想多说,现在便转入正题吧!老朽二十三岁入帮,至今已近四十年,二十年前,积功晋升为江南分舵堂主,七年后因平定叛乱有功,帮主再提拔老朽为江南分舵长老,一直执掌至今。
    “二十年来,本诺江南分舵的弟子增加了三万人,这自然是江南分舵弟兄们的努力,假如老朽当上帮主,第一便是打破江南江北数百年来的隔膜,并在江南多设分舵,只要江北江南双方的弟子没有隔膜,团结一致,本帮的实力自然大增!”他说罢跳下台去,台下响起一阵掌声。
    接着便是魏容姬上台作自我介绍,如此不到半个时辰,五位候选人已先后上过台。
    台下又有人道:“咱们还不知道他们五个的武功,谁高谁低!”
    温和春道:“请邢长老上台表演!”邢老实猛提一口气,身子在半空打了个盘旋,然后才冉冉降落于台上,姿势美妙,速度落得甚慢,充份表现出他内力之深厚刹那间,台下立即响起一片喝采声,邢老实退后两步,拉开势子,使了一套掌法,这套掌法速度虽然不快,但气度不凡,掌风呼呼,甚是严密,使到后来,速度更慢,但其掌风,把台边的丐帮弟子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群豪全都屛息而观。楚峻亦踮脚而观,暗道:“看来这邢长老内力比温长老还深厚,这掌法法度严谨,攻守兼备,的确甚是厉害!看来大哥要争帮主,便甚难过他这一关!”不久,邢老实一套掌法使毕,台下掌声雷动,楚峻见到石九斗与郭尚义也鼓起掌来,却不见郭蕙兰及石中玉,心头不由又悬挂起来,其他那四人均表演也无心观赏。
    眨眼,五人已表演完毕,忽然有人叫道:“对敌之时,武功固然重要,但经验、判定以及能否随机应变,也十分重要,如此表演只能表现其一部份能力而已!”立即有人响应,道:“不错,咱们要选的帮主,该是一位足以领导本帮前进,抵御外敌,领导武林正义的人,岂能如此草率!”
    温和春道:“既然如此,诸位又有何高见!”
    “让他们见个真章,胜者为帮主!”温和春不由为难起来,须知若因争帮主而伤了和气,或身体,可非他所愿,他沉吟了一阵,道:“至于威望与功劳,诸位是否已有看法?”
    可是这可没一个标准,而且这五人各有功劳,没一个特别突出的,因此一时间,叫声此起彼落,各有各说。
    由于五个候选人都是推选出来,自然各有一批拥护的手下,因此未曾洵结果时,已经先吵了起来。
    旁边的丐帮朋友都看得暗暗摇头,连楚峻也叹息起来。
    温和春见形势如此混乱,转首向长老们望去,那些长老都参加竞争,又怎敢开口?温和春望向应邀而来的嘉宾。石九斗道:“这是贵帮的事,咱们虽是应邀而来的嘉宾,只是观礼,不方便说话。”
    郭尚义则道:“依郭某之见,还是比——比武决高下吧,反正又没有其他好的办法!”
    魏容姬道:“比武不好,既可能伤了自家兄弟的,也可能会伤了和气,将来可就更加难以团结了!”
    温和春问道:“魏长老你有什么好办法?”
    魏容姬沉吟不语,邢老实说:“魏兄若是害怕的话,便请退出吧!”
    魏容姬怒道:“我几时说怕了?小弟就算会怕人,也不会怕你!”
    邢老实冷笑一声,道:“最好不是,咱们可以点到即止,怎会伤及对方?何况武林中,比武切磋之事,甚是平常,也不必怕会伤了和气,我看魏兄的确是有所顾忌!”
    魏容姬怒道:“小弟顾忌什么?”
    “顾忌输给上官堂主或者欧阳堂主,将来不但做不成帮主,甚至连长老之位,也岌岌可危!”
    邢老实语气咄咄迫人!魏容姬虽然素来机智百出,但在此众目睽睽之下,再也不能退容半步,否则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当下长笑道:“承邢兄看得起,小弟便首先向你挑战如何?只怕你不敢上去!”
    邢老实哈哈大笑。“丐帮弟子没一个是缩头乌龟的!”话音一落,已跃上木台,抱拳道:“请魏兄上台!”
    温和春尚有犹疑,魏容姬也已跳了上去,刹那间,全场又是一静,人人抬头望向台上。
    (未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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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3 22:37: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小丐逞威 击败强敌
    当下温和春急忙道:“两位且慢,比武规则如何?”
    邢老实道:,在场之人均是高手,胜败之分,自有人看得出,何必那些多规矩,只须一个点到即止便是!”
    魏容姬道:“不然!应该比三场,两胜者才为胜!”
    邢老实道:“为何要比三场?”“武功种类门派极多,但粗略分来,也不过是内功、轻功、拳脚以及暗器四种而已,咱们丐帮弟子素来甚少使用暗器,这一项自然不比,其他的则每一项一场也,而且轻功与内功可以五人同时比较!”
    石九斗传声道:“魏长老此法甚佳,也最为公平,也可以少点磨擦!”
    温和春道:“好吧,就分三场比,第一场轻功,第二场拳脚,第三场是内功!大家还有其他意见否?”全场没人反对,于是温和春又道:“请各位候选人上台!”
    谭双轮、上官泰与欧阳虹也跃上木台。
    温和春道:“诸位由台上开始,跃落土坪,由右向左转,在四周转了五圈,那一个先返回木台的,便胜了,第一个到达的五分,第二个四分,以此类推,最后以分数最高者当选!”
    上官泰道:“如此第二场比武又岂非需要五人全部对过?”
    温和春道:“这个自然!”
    “那么共需打十多场,要打到何时?再说先后次序对成绩也有影响!”,温和春眉头一皱,也觉得这方法并非十全十美,又问:“诸位认为如何?”话音一落,只见几个丐帮弟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报告道:“禀长老,下面来了一大群蒙面人,都是手执武器!”
    众人吃了一惊,温和春忙问:“可知来者何人?”
    “属下们还不知道,只见他们衣服色分五种,离此只余半里路!”刹那间,全场沸腾,有人高声叫道:“来的一定是五行盟!”
    “他们一定是想趁咱们精英都在此,而欲一举把本帮歼灭!”
    “丐帮没有缩头乌龟的,拼死也不能让他们小觑了咱们!”
    温和春忙道:“大家别乱,如今强敌压境,推选帮主的工作,且暂时停下,待击退了外敌再进行,如何?”
    此刻外敌压境,五个候选人自然不能反对,于是温和春道:“大家且准备,听老朽的命令才动手,千万不可妄动!”
    石九斗道:“温长老,在下有个提议'便是乘此机会挑选贵帮的新帮主!”
    众人一听都是一怔,温和春沉吟了一下,才问:“可否请石大侠详细说说!”
    石九斗微微一笑,道:“很简单,贵帮五位候选人若果兄弟阋墙,可能未能全部发挥潜力,更可能因此伤了和气,既然五行盟亲自送上门来,何不要他们借此杀敌立功,谁立下的功劳最大,最快杀死对方首级的,他便是新帮主,未知在下这个意见诸位认为如何?”
    台上的人尚未表态,台下的丐帮弟子已先叫起好来,郭尚义也拍掌赞道:“好办法!那么,咱们只能先杀些爪牙了!”
    石九斗笑道:“你还怕没机会大展身手么?”
    温和春道:“此法大妙就此为定!”说着下面又有人飞报,五行盟的人,离此只十余丈。温和春道:“让开一条路,给他们进来!”
    不消片刻,五行盟的人已走上土坪,带头的正是金面甲神,只听他长笑一声:“老不死的,咱们又见面了!”温和春沉住气问道:“此是本帮的会场,阁下等并未受邀请,带人来此意欲何为?”
    金面甲神哈哈一笑,其他人也全都狂笑起来。
    霎时间,土坪上空全为五行盟的笑声所笼罩,丐帮弟子人人均是脸有怒色。温和春待他们笑声静止,才道:“阁下笑够了没有!”
    魏容姬却冷笑一声,道:“听说五行盟都是婊子生的,娘亲卖笑为生,兔崽子自然要继承母业!”
    这话说得极是尖酸刻薄,但丐帮弟子都轰声叫起好来,五行盟弟子登时一齐停声。
    金面甲神怒道:“死到临头,尚不知道,真是天生的大笨蛋!”
    魏容姬冷笑道:“原来阁下自知死期将至,所以才拼命快活!”
    金面甲神冷哼一声。“所有的人都有机会免死,除你这疯犬之外,你们听着,只要你们从此加入本盟,自然是一家人,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假如敢作螳臂挡车的,便杀无赦,一个也不留!”
    魏容姬冷冷道:“阁下说话比放屁还轻巧,就是阎罗老子也不敢放这种屁!”金面甲神手一挥,喝道:“烈火堂先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话音一落,只见一群红衣蒙面人立即散了开去,手一扬,发出一颗颗黑黝黝的丸子,丸子落地,立时爆出一团火焰。
    接着白衣蒙面人手提喷筒,按动扳机,喷出一股股黑色的油来,那油越过火焰,立即化成一道道的火龙,望群雄飞去。
    石九斗喝道:“小心,快退!”场上之人都有一身武艺,见状不待石九斗提醒,都已提气后退,几个丐帮弟子行动稍慢的,被火花沾及,衣衫立即焚烧起来。
    温和春叫道:“快滚落地!”
    那几个人立时滚落地上,衣衫上的火焰终于被压熄,但后背皮肉却已焦了,躺在地上哼哼哈哈。群豪一见,都是心头一慎,脸上变色。
    金面甲神双手一个虚按,手下立即停止。随即笑道:“这滋味如何?”
    欧阳虹怒道:“丐帮无怕死之徒,只可杀而不可辱!”
    “俗语说,好死不如赖活!诸位的生命当真如此不值钱么?”
    欧阳虹昂然道:“事敌求生,不如战死沙场!这种屁话不必再说,有本事的便凭真功夫一较高下!”
    这几句话说得正气凛然,丐帮弟子及应邀而来的嘉宾,立即爆起一阵喝采声。金面甲神眼神一变,道:“好,好,有种!丐帮盛名之下,果然无虚士,如此益使人敬佩!”
    群豪听他语气突然一变,都是一愕,温和春道:“咱们丐帮都是直肠的汉子,有话请明挑!”
    金面甲神忽然行了一揖,道:“适才有所得罪,实在事出无奈,其实在下乃奉命而为,存心试试各位的气节而已!”话至此,他微微一顿,头一转,两道凌厉的目光自面具上透射出来。“本盟出道以来,同道多有所误会,实际上本盟的宗旨乃维护武林正义,荡妖平魔!”
    魏容姬冷笑一声。“贵盟到本帮搅顚覆,这又如何解释?”
    金面甲神打了个哈哈。“误会误会!阁下大概是指已加入本盟的罗汉光与贵邦的杜堂主火并之事吧?杜老四勾结塞外三魔,欲对贵帮不利,所以本盟盟主着令姜独臂与罗汉光把其击毙!”
    上官岳冷冷地道:“阁下所说,也许有理!但贵盟既然是正义组织,所为又都是维护武林正义,此乃轰轰烈烈之事,理应受同道敬仰!但阁下等为何却藏头缩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上官岳素来沉默寡言,但他每说都极有份量,话音一落,丐帮弟子立即喝起采来。
    金面甲神目光一凝,道:“阁下问得好,你不问,我也要解释一下!刚才在下已经提及,本盟的宗旨乃荡妖平魔,如今天下武林不稳,妖魔蠢蠢欲动,而正义人仕又各自为政,假如咱们没有办法一举而竟全功,难保将来他们不会来报仇,如此则正义力量少一分,而妖魔力量又增一分矣!”
    他见群豪鸦雀无声而听,声音更高。“再者,本盟盟主鉴于近来沽名钓鉴之人甚多,所以严禁手下以真面目示人,预防属下以此出风头,争名夺利,因此凡入本盟,在行动之时,必定要蒙面!”
    欧阳虹大声道:“贵盟既然以荡妖平魔为己任,请问这些年来,杀了些什么魔头?”
    金面甲神道:“本盟所杀之恶魔为数已不少,本来照盟规是严禁泄露的,但为了解除诸位的怀疑,在下只好说几个了,这包括『塞外三魔』、『东海水怪』、『铁剑荡武林』,『九转老祖』等等!诸位若不相信,大可以想一想,这些人这些年来是否已经绝迹武林!”
    群豪一想,果然如此。欧阳虹又问:“你们为何到田湘家抢劫?”
    “须知咱们在田家未杀一兵一卒,目的只在求财,而田老爷子金银如山,取他几十万两银子,对他来说根本不伤脾胃,只因本盟人员浩多,不得不如此!一向以来,咱们干的都是『黑吃黑』的勾当,以维持经费,那次实在是无可奈何,才会去动田老爷子!”
    “但阁下等在今年屡次伏击欧阳某等,这又如何解释?”
    金面甲神哈哈大笑。“咱们的目的,只是为了阻止你到鲁山救杜老四而已!否则阁下纵使有十条命,也已报销了!”欧阳虹思之,不由默然。金面甲神更是兴奋,高声道:“为了壮大本盟的力量,所以请诸位加入本盟,共襄义举!”
    魏容姬冷笑道:“阁下若是安着好心,为何早不来,迟不来,偏在此时来,这是欺我丐帮无人么?”
    这话极具煽动性,群丐又哄声指责起来。
    金面甲神不慌不忙地道:“诸位且静,贵帮群龙无首,而又四分五裂,甚易为妖魔所侵,所以本、盟盟主跟咱们在此时来邀请诸位加入!诸位请放心,丐帮仍是丐帮,诸位加入只是一种精神及仪式,身份仍是丐帮弟子!”
    群丐情緖又再稍降,只听上官岳轻叹一声,道:“原来贵盟是为本帮着想,失敬得很!但为何贵盟主不在本帮选出新帮主之后,才派诸位来……”
    金面甲神道:“理由在下已述过!”
    “不错!”上官岳沉声道:“贵盟实力强横,若对本盟无恶意者,请撤下五里,看在同为白道一脉之上,为本帮当个临时护法,岂不更好?”
    丐帮弟子又是一阵叫好。郭尚义对石九斗道:“上官堂主词锋好生厉害!”石九斗含笑点头。
    金面甲神一时间无话可答。半晌,背后那个青木狂神才道:“诸位在加入本盟之后,再慢慢挑选帮主又有何不可?凡我道上之人,理该以整座武林的安危为首任,岂能只顾本位,此焉是大丈夫大英雄之胸襟?”
    温和春还待说话,上官岳已快口道:“所谓国家,乃以家为本位,组成一个国,武林者,也是以门派帮会为本位,才组织武林,没有家,便没国,没有帮派,便没武林,此理至明,阁下为何不知?”
    郭尚义首先鼓起掌来,道:“上官堂主说得好!”
    青木狂神道:“此乃观点有异耳,不能说本盟对贵都有恶意!”
    金面甲神道:“在下已把本盟的宗旨剖白,并对几件事情加以解释,诸位到底相信本盟否?又是否决定加入本盟?”
    上官岳斩钉截铁地道:“不相信!”
    金面甲神嘿嘿一阵冷笑。“想不到阁下疑心如此之盛!”。
    “不是在下疑心大,而是阁下所说均似是而非,而最难令人信服的,是没有证据!你们说杀死塞外三魔、东海水怪等人,但有谁看见?”
    金面甲神哈哈笑道:“本盟的宗旨并非为了扬名,难道杀了那些魔头之后,尚要开武林大会庆祝一番?”
    “不错,这几个魔头是已不在江湖上走动,但很可能这些魔头并未死,而是投入贵盟,说不定阁下便是其中之一!”
    魏容姬道:“妙极!必是如此!阁下若自认不是的,何不把脸上的面具揭下来!即使贵盟有此规定,但若能得到在场之人拥护,实力大增,值得网开一面!咱们也不求你们全部把罩巾除下,只求你们几个堂主坦诚相见而已!”
    丐帮弟子们轰声响应,场面登时一乱。金面甲神冷冷地道:“你们既然冥顽不化,便莫怪咱们心狠手辣了!”
    上官岳冷笑一声:“狐狸尾巴以及狼外婆的脸孔终于暴露了!在下尚未听过同道相煎的事!”
    金面甲神阴恻恻地道:“诸位自寻死路,怎怪得咱们!”
    郭尚义喝道:“且慢!你们的盟主是谁?”
    金面甲神冷冷地道:“阁下死后,在下自会告诉你,孩儿们上!”
    郭尚义急道:“快冲上去,别让他们施放火焰!”
    群丐立即冲了上去,郭尚义道:“诸位,咱们既然是丐帮邀来的嘉宾,便都是丐帮的朋友,都与他们拼了吧!”
    金面甲神大声喝道:“今日咱们只想收服丐帮,其他人等,请站在一旁,若敢妄动的,便莫怪咱们事后寻仇上门!屈时杀个鸡犬不留便悔之已晩!”这几句话,具极威吓力,好几个想动手的,都住了手。郭尚义道:“郭某偏不信邪,谁有带枪来的,请借来一用!”楚峻站在树后,也甚是紧张,那几个本来守在他前面的丐帮弟子,此刻也都冲了上去!
    忽听人丛中有个少女排众而出,道:“爹,女儿跟你一道杀敌!”郭尚义大喜,道:“好好,这才是我的乖女儿!”
    郭志远递了一根长枪与乃父,郭尚义手臂一翻,抖了一朵枪花,威风凛凛向五行盟冲去,郭志远与郭蕙兰分左右跟在后面。
    群豪见他父子三人身先士卒,毫无反顾,都心生惭愧,也纷纷抽出武器冲了过去,一时之间,土坪上喊杀之声,震耳欲龚!
    丐帮这边虽说都是精英份子,但五行盟此次有备而来,自然也是经过精挑细选,加上人多势众,因此半顿饭之后,便占了上风。
    郭尚义虽然骁勇,但对方首脑一直避免与他接战,是以所起的作用并不大。
    五行盟的高手却专找丐帮的长老及堂主接战,魏容姬在青木狂神的狂攻之下,也陷于下风,而欧阳虹、上官岳更是岌岌可危。只有谭双轮与邢老实形势较稳定。再过一阵,丐帮与群豪这方的伤亡渐重,郭尚义双眼尽赤,叫道:“远儿,你护住你妹子!”话音一落,枪杆在地上一顿,身子如豹子般弹起,向白水堂堂主扑去!
    他去得正是时候,欧阳虹在白水堂主的攻击下,已吃了对方一袖,肩胛上火辣辣地疼痛,几乎连打狗棒也握不稳!郭尚义叫道:“你去助别人!”枪花罩住对方的胸腔!
    白水堂堂主长袖一翻,卷住枪杆,郭尚义大喝一声,手臂一横,把对方拉斜两步,同时左手一松,上身扑前,手掌急拍对方胸膛!
    这一招,异常凶险,不是己伤,便是对方亡!猛听白水堂主长啸一声,手臂一旋,脱出枪杆的纠缠!
    说时迟,那时快!郭尚义左掌掌风已至!只见他双脚一顿,向后倒退!郭尚义左手回收握枪,标前一丈,长枪如毒蛇吐信般,直奔对方的心窝!白水堂主的确不同凡响,再一退,左袖一挥,卷住一个丐帮弟子的打狗棒,随即用力一拉,右脚飞起,把其踢飞,向郭尚义的枪尖撞去!
    这一下,甚是出人意料,郭尚义猛吃一惊,来不及闪避,急切之间,一个转身,宁愿以背顶住那丐帮弟子!“碎”的一声,那名丐帮弟子撞在郭尚义后背上,再弹落地上,郭尚义如山岳般峙立,不为所动!丐帮弟子刚弹开,他立即转过身来,只见白水堂主已远远退去另一角,截住温和春接战起来。
    郭尚义双脚一跺,飞向别处,另寻对手!
    上官岳不是烈火堂主的对手,幸而几个丐帮弟子奋力自旁协助,才仅仅可以抵挡得住。谭双轮与邢老实所对付之人,都是五行盟的副堂主,是故势均力敌。魏容姬被金面甲神截住,只得抽出打狗棒,奋力而战。金面甲神一手执锏,一手执锤。他内力深厚,膂力又大,攻势非常凶猛,只五十个回合,便已把魏容姬压住!
    幸而魏容姬轻功好,加上打狗棒甚是纯熟,只守不攻,尚可自保。旁边几个丐帮弟子见状,立即围了上去,可是五行盟的弟子也攻了过来,截住丐帮弟子,魏容姬更危。
    欧阳虹被郭尚义接下,转头一望,忙望魏容姬处飞去,他俩以二敌一,才堪堪打了个平手!
    郭志远与郭蕙兰被一群五行盟弟子围住,饶得他两人家学渊源,兼得父母之真传,但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眨眼便已陷于危境。
    正在危急之时,只见石九斗父子两人,两枝长剑分左右杀到,五行盟弟子纷纷退后,石中玉叫道:“妹子不必怕,愚兄来也!”
    郭志远兄妹精神一振,也杀了两个五行盟的弟子,危机立解。
    石九斗道:“两位贤隹请跟愚叔!”郭蕙兰道:“石叔叔你武功高强,不必理咱们,快去杀敌吧,丐帮不行啦!”
    石九斗略一犹疑,道:“好吧,但你们三个不可分开!唉!看来丐帮今日精英将尽丧于此了!”话音一落,立即扬声叫道:“温长老,快想个办法应付,否则如此下去,只怕大大不妙!”
    温和春打狗棒挑开白水堂主的衣袖,道:“大侠有何高见?”
    郭尚义叫道:“最好的办法便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跟他们拼了吧!”
    上官岳得欧阳虹之助,形势稍稳,转头一望,忙叫道:“丐帮弟子赶快结莲花阵!”
    莲花阵虽然没有什么奇妙之处,但在敌强我弱之际,防守甚有功效,当下丐帮弟子闻言,立即纷纷向中央靠拢!金面甲神叫道:“赶快拦住他们,不可让他们靠在一起!”
    楚峻在场外看得热血沸腾,可惜自己已成稻草人,不堪一击,只能徒呼荷荷。
    就在此刻,左首树林内突然飞出一个蒙面人来,几个箭步,已飞至谭双轮与黑土堂副堂主身前,长剑一圈,划了半个弧圈,斜劈黑土堂副堂主的肩头!谭双轮微微一怔,打狗棒攻刺对方的心窝,配合蒙面人的攻势。蒙面人道:“堂主快退,此人由我对付!”
    谭双轮道:“阁下是谁?”
    “莫问,快去助其他人!”蒙面人剑法倏地一盛,登时把对方笼住。黑土堂副堂主也非省油灯,长剑乍现,与蒙面人杀得难分难解!
    谭双轮见蒙面人剑法气势磅礴,而且掌法也十分奇妙,知道他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当下立即转身而去,心中却甚是奇怪:“不知此人是谁,既然义助我丐帮,为何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谭双轮不知道,但楚峻看了几招便知道,心中大声叫道:“是师父!”转眼见土坪上有武当派的人,不禁又替他担心。丐帮弟子虽然极力向中央靠拢,但对方人多,根本没法达到目的,温和春又惊又急,心想这次丐帮将要毁于一旦了!忙叫道:“诸位可有什么办法应付?”
    石九斗忽然大叫一声:“停!”这一喝,类似佛门的狮子吼,震得众人齐是一呆,石九斗续道:“你们到底是要人还要是杀人!”
    金面甲神嘿嘿冷笑道:“当然是要人,不过你们不识好歹,唯有杀之以绝后患了!”
    “你认为这笔生意做得过么?”
    金面甲神道:“咱们稳操胜券,自然做得过!”
    “咱们虽败,但阁下等亦必伤亡惨重,将来很可能仍要覆灭!”
    金面甲神冷笑道:“难道咱们会白白罢手不成?”
    石九斗道:“石某有一个办法,便是双方各派九位武功高强的人,代表双方,假如胜的……”
    “便又如何?”
    石九斗走至温和春身前道:“长老,咱们不能让丐帮全军覆灭,唯有派代表跟他们拼一拼,只是咱们这方胜算不大!”
    温和春道:“老朽早已没了主意!”
    回头把魏容姬及谭双轮叫来,问道:“两位有何高见?”
    魏容姬道:“石大侠的主意是,假如咱们败了,便加入五行盟,若胜了便叫他们退兵是么?”
    石九斗沉重地点头,道:“若非如此,只怕自此之后,贵帮将一蹶不振了!”
    谭双轮喟然道:“若万一咱们败了,将来又如何?”
    石九斗道:“所谓路遥知马力,咱们暂时投降,尔后再联络同道,里应内合,一举把五行盟歼灭,这岂不更好?”
    谭双轮轻叹一声:“此事关系重大,老叫化也不敢决定了!”
    邢老实闻声走了过来,道:“老夫认为这办法冒险虽大,但起码可暂保咱们丐帮一脉,只要这些精英留下来,又何惧他日没东山复起之机?”
    温和春说道:“但是今日咱们若投降,个人荣辱事小,本帮声鉴将一落千丈,那……”
    金面甲神冷笑道:“决定了没有?”
    石九斗道:“何必急在一时?”
    郭尚义也走了过来,只见他右臂扎着一条腰带,血迹隐现,石九斗问道:“郭兄你受了伤?”
    郭尚义轻哼一声:“擦伤一点皮肉而已,你们商量得如何?”
    石九斗把刚才旳提议重新说了一遍,郭尚义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样实在生不如死!”
    石九斗正容地道:“这不是个人生死的问题,不但关系到丐帮的安危,也关乎到整个武林!”
    温和春再问:“诸位认为如何?”
    魏容姬道:“便是如此吧!”当下温和春大声把决定说了一遍,反问:“阁下敢不敢答应?”
    金面甲神哈哈大笑:“有何不敢,咱们以三场为限,任何一方,胜了两场的,即是胜方,但只准丐帮的人参战!”
    郭尚义道。“咱与丐帮本是一道!”
    金面甲神冷笑一声:“阁下若是手痒的话,自有人奉陪!”
    郭尚义气得双眼圆睁,石九斗走至他身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只见郭尚义频频点头,原来石九斗对他道:“咱们跟丐帮分开,不是多了一个机会,即使丐帮弟子败了,尚有咱们,然后再跟他谈论条件!”
    金面甲神道:“时间无多,你们到底决定如何?”
    温和春道:“好吧,一言为定!请贵盟先派人手!”
    青木狂神抽出长剑,道:“在下守头关,不知那一位丐帮高手肯赐教!”
    温和春随一沉吟,心中忖道:“魏老弟不是他敌手,老谭跟魏老弟武功在伯仲之间,只能由我上去拼一拼!”当下道:“便由老叫化讨教一下吧!”说着跃上木台。
    青木狂神脚尖一点,几个起落,已跃上木台,抱拳道:“请!”长剑一指,刺向温和春的胸膛!
    温和春双脚微微一错,打狗棒使出“缠”字诀,把对方的长剑封住。
    青木狂神赞了声好,手腕一沉,剑尖忽自打狗棒底下突进,刺向温和春小腹。但温和春反应也甚快,手腕跟着一沉,再度把长剑格开,同时尖啸一声,反守为攻,打狗棒使了个“戮”字诀,反刺对方胸膛上的“璇瑛穴”!
    青木狂神大笑道:“好!”左掌一横,掌缘切在棒上,打狗棒登时移开两尺!青木狂神长剑银芒暴盛,一口气攻了十三剑,招招均指向温和春的要害!温和春沉住气,见招化招,斗了六七十招,两人仍是平分秋色之局,台下双方的人都看得喘不过气来,同样盼望己方得胜!
    台上之战虽然激烈,但台后另一对的蒙面人与黑土堂副堂主之战亦越来越激烈凶险,两人眨眼已交了百余招,蒙面人逐渐争到上风,攻势更盛,长剑忽东忽西,忽急忽缓,如臂使指,随心所欲。黑土堂副堂主大惊,喝道:“薛文鸿你真的不怕死么?”
    那蒙面人果然便是薛文鸿,只听他哈哈一笑。“真是天赐良机,直至今日才让我知道你的真面目!”
    黑土堂副堂主道:“知道又如何?你想杀死我,然后抢走玉兰么?妄想!”
    薛文鸿沉声道:“诸葛锦晖,我不信你今日还能逃得出去!”
    原来这黑土堂副堂主,赫然是南阳城外诸葛庄的主人诸葛锦晖!
    当下诸葛锦晖冷森森地一笑。“你叫出我的名,更加容你不得!”言毕尖啸一声,召集手下……!
    薛文鸿怒喝道:“以多为胜,简直无耻!”
    “你想谋夺我夫人难道便有耻么!”
    “放屁!玉兰本就是我的妻子,是被你抢走的!”
    “嘿嘿,她若无心又岂会嫁与我!”
    “若不是你骗她说我已死了,她怎肯下嫁于你!”
    诸葛锦晖道:“真是笑话,她与你感情若是深的话,何不在听见你已死的消息时,自杀殉情!”
    说着,几个黑土堂的弟子已围了过来,刀剑齐举,往薛文鸿攻去!
    薛文鸿大喝一声,奋力刺出一剑,身子向后倒飞,郭尚义见状,持枪标前,道:“请到这边来!”
    “多谢!”薛文鸿再一退,已至郭尚义身边。
    郭尚义道:“请问壮士高姓大名?”
    薛文鸿道:“请恕在下有苦衷,未能亮名!”
    郭尚义有点不高兴,旁边的武当派抱玉道长道:“施主不说,贫道也知道!”
    郭尚义以眼色相询,抱玉冷冷地道:“便是偷了敝派剑谱的薛文鸿,『白衣神魔』袁项初之徒!”
    薛文鸿冷冷地道:“牛鼻子说话可得放尊重点,在下几时偷了贵派的剑谱?”
    郭尚义道:“不错,姓薛的虽然出身邪派,但天生高傲,料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抱玉脸色一红,道:“不是他偷的,也是他的师父偷的!”
    薛文鸿哈哈笑道:“道长何必遮遮掩掩?在下不相信你会不知道内情,教在下剑法的人,正是阁下的尊长!”
    “他是偷的!”
    “阁下当时年纪尚小,难道是你看见的!”
    石九斗忙道:“如今正在危急之中,何必为了小事伤了和气,万事皆待事后再解决!”
    薛文鸿冷冷一笑,收剑准备下山,可惜他走向前山,楚峻因相隔太远,不敢张叫,不过,薛文鸿只走了十余步,便为诸葛锦晖率众拦住。“阁下不必指望可以生离此山了!”
    薛文鸿胸膛起伏,斜退两步,沉声道:“好,在下且稍忍让一下,终有一日,要你死在我剑下!”
    诸葛锦晖道:“但愿有那一天!”此刻台上的青木狂神与温和春已将分出胜负,温和春打狗棒法虽然巧妙,但一来年高力衰,不堪久战,二来打狗棒已为姜独臂泄露,是以青木狂神破解之时便容易得多了!
    过了三百多招,青木狂神剑法越使越快,自剑刃上发出的剑风也越来越凌厉,温和春心知自己气力不如对方,只得把打狗棒死命护住要害,不敢反攻。
    青木狂神笑道:“老要饭的,你不如投降吧,省得溅血当场!”
    温和春不发一言,趁对方说话分神之际,打狗棒倏地一翻,急扫对方的足踝。这下冒险进攻,果使青木狂神一怔,随即跃高三尺!
    温和春左掌护胸,右手向上一挑,不料青木狂神反而沉身而下,脚底在打狗棒上一踏,右脚飞踢过去!
    温和春撤棒,左掌一翻,向对方足踝抓去,青木狂神长剑一落,横截温和春手腕!
    温和春只得收手退后,青木狂神脚尖在台上一点,快如鬼魅般标前,长剑向温和春脸上虚幌一下,左脚一蹬,踢向温和春的大腿!
    这几下动作疾如星火,温和春虽已料到对方有此一着,奈何年纪老迈,反应稍慢,说时迟,那时快,青木狂神脚已蹬出,便应声飞下木台。
    青木狂神哈哈一笑。“丐帮长老武功不过尔尔,当真令人失望!”说罢施施然跃下木台。
    楚峻在远处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忖道:“为何我一直觉得此人的身形甚是熟悉,我在何时跟他相处过?”但想来想去,除了今春在“市井大侠”周厚福那间酒铺见过他之外,从未见过!蓦地一个念头升上心头:“此人平时必定另有一个身份!一定是这样!对啦,这土坪上尚有一个五行盟的人,他昨夜通知青木狂神,一切计划照旧!”他双眼向土坪上望去,但除了有数的十八个之外,他全不认识,更不可能凭那一句话认出人来,只是喑暗替群豪担心。再一个念头浮上心头:“反正我如今生不如死,东山爷爷又不知去了何处,何不出去通知大哥,叫他小心一点,身旁藏有奸细!””
    心念一起,又见丐帮的邢老实飞上木台,接着五行盟的白水堂主也跃上台。邢老实也不打话,掌中挟捧,立即望对方攻去!
    白水堂主袖双便是武器,只见他两只衣袖如同鎌刀一般,反“切”邢老实的咽喉,邢老实左掌一拍,白水堂主的袖管用力一撤,又柔如钢丝,向邢老实的手腕缠去!
    邢老实打狗棒“嗤”的一声刺了出去,直指对方的胸膛!
    白水堂主右袖一翻,把打狗棒拂开,邢老实也沉腕,摆脱对方衣袖的纠缠,掌底涌岀一股凌厉的掌风!
    掌风撞及白水堂主左袖,坚如铁板的袖管立即化作绕指柔。
    两人以快斗快,战了四五十个回合,邢老实忽然大喝一声,掌法一慢,威力陡增,以掌为主,以打狗棒为副,与对方周旋。
    这一变,白水堂主双袖的攻势立即稍遏。这种打法,说是比赛招式之奇妙,不如说是在互斗内力,内功深厚的,必能占到优势!
    再过数十招,白水堂主也看出不妙,极力改变打法,要以快争取先机,可惜邢老实此刻内力已发挥至极限,木台上全是猛烈的罡风,白水堂主每一招都受其影响,只能发挥七八成威力。
    台下的丐帮长老们都暗嘘一口气,知道这一场己方的胜算较高,这一场若胜,则尚有一场可作生死斗,但假如这一场败了,则丐帮从此将要投入五行盟矣!
    郭尚义含笑说道:“邢长老不须一百招,便可赢了,贵帮还是准备第三个代表吧!”
    丐帮诸老都作声不得,原来他们看了刑老实这场比斗,都只知比他稍逊半筹,而内力更不如其深厚,对方第三场必将派出最精锐的代表,环顾己方,却找不到一个比邢老实实力较高的人来,叫他们怎放得下心来!
    郭尚义不知他们之间武功之高低,自然不知道,拿眼望向温和春,温和春满脸愁容,轻叹一声,道:“实不相瞒,这场即使邢兄弟能为本帮挽回一点面子,下一场也……”
    郭尚义道:“不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温和春苦笑一声:“邢兄弟的武功,如今已是全帮第一了!而对方武功最高的还未出场!”
    郭尚义暗叫一声难怪,却道:“长老有何方法?”
    “老要饭的,正想请教!”
    郭尚义苦笑道:“要郭某冲锋陷阵,郭某眉头不皱一下,但假如要我出谋献策,可是问道于盲了!”
    众人既然想不出办法,唯有屛息静观台上的打斗。
    此刻邢老实与白水堂主已斗了三百余招,两人均已后背见汗。由于双方都耗了不少内力,已成强弩之末,不过邢老实的攻势仍然有板有眼,白水堂主则只能采取守势,以求自保了。
    郭尚义道:“快了!”
    不料金面甲神未待白水堂主落败,便说道:“老三,你不是人家的对手,下来吧!”
    白水堂主藉对方的掌风,倒飞下台,拱手道:“好功夫,这一场你们胜了!”
    就在此刻,人丛中有人道:“此人便是塞外三魔的老大夏风!”群豪一听,立即哗然。
    金面甲神道:“不必节外生枝,趁早进行第三场吧!”
    郭尚义问道:(假如这一场丐帮胜了,你们是不是真的撤退?”
    金面甲神笑道:“这个自然,只怕丐帮输了却会反悔!这一场,便由在下来领教丐帮的打狗棒法吧!”
    魏容姬道:“你们早已自姜独臂那里得知本帮打狗棒的要诀,胜了也不武!”
    金面甲神嘿嘿笑道:“堂堂丐帮出现叛徒,这还有什么话好说!”
    丐帮弟子脸上都是一热,这的确是丐帮的奇耻大辱!刹那间,都没人说话。
    金面甲神傲然一笑,冷声道:“在下说错了么?”言毕跃上木台,道:“怎地没人上台指教?莫非自知不敌,不敢上来献丑乎?”
    丐帮长老们面面相觑,都作声不得,欧阳虹道:“让属下上去跟他拼了吧!”
    石九斗道:“你上台还不是去送死,而且这一役可关系到贵帮的荣辱生死!”
    欧阳虹泄气地一叹:“难道就任他侮辱?”
    温和春长叹一声:一此时碓是无应战之人!”
    谭双轮道:“小弟上去试试吧!”
    魏容姬道:“这也能试么?”
    谭双轮怒道:“难道你有办法?”
    石九斗忽然咬牙道:“待我上去!”丐帮长老们齐是一怔,温和春道:“那老魔怎肯?”。
    石九斗淡淡地道:“诸位大可以说小弟已加入了丐帮,你还能怎办!”众人都升起一丝希望,郭尚义道:“兄弟,还是我去吧,你家大业大,他们怎肯相信?”
    石九斗哈哈一笑:“金银乃身外物,大不了把家财散尽,做个真真正正的丐帮弟子又有何妨!郭兄,不是小弟争你的功劳,一来你受了伤,二来此厮今春曾败在小弟剑下,小弟自忖还有制服他的办法,你便替小弟喊威助阵吧!”
    郭尚义竖起拇指道:“好兄弟!这是大事,我不敢跟你争!”
    石九斗微微一笑,朗声道:“在下来打第三阵!”说着排众而出。
    金面甲神道:“你是丐帮弟子么?”
    “不错!昨日刚入帮!”
    “丐帮弟子的衣服为何如此新净?”
    “在下尚未换而已!”石九斗回首道:“那个兄弟借一件衣服与在下穿穿!”
    欧阳虹立即解下衣服,恭恭敬敬捧上,石九斗谢了一声,把衣服披上,笑道:“阁下尚有何话好说?”
    金面甲神冷笑一声:“老夫才不中计!除非丐帮长老们亲口承认,你已是丐帮弟子!”
    石九斗道:“本帮长老的话,你肯相信乎?”。
    “当然相信,在下如今虽与丐帮为敌,但对丐帮的行为一向敬佩得紧,他们亲口宣布,自不会有假!就算是假的,将来传出江湖,嘿嘿……”
    温和春道:“老朽宣布他的确已加入了本帮,并在今后将接任刑堂杜老四的职位!”
    金面甲神略一沉吟,道:“好,上台吧,老夫也想再跟你决一死战!”丐帮弟子中,忽然有人大叫道:“不对!”
    群豪齐是一怔,只听金面甲神怒道:“有何不对!”
    “小叫化不信石大侠已加入本帮!”此音出自一个丐帮弟子口中,群豪更是不解,温和春喝道:“帮内的大事,你一个小小的弟子,那里能全部知道!”那小叫化排众走前,打揖道:“温长老,属下问你一句话,帮规中可有一条说不准欺骗帮内的兄弟否!”
    魏容姬怒喝道:“是又怎样?谁不知道!”
    “那么该位长老为何欺骗咱们!石大侠若已加入本帮,请他使出十招打狗棒法让弟兄们见识见识!”
    这一来,丐都诸老全部张大了嘴巴,原来凡是乞丐入帮,在行过仪式之后,须由入门师父立即传授他十招打狗棒法,考核合格之后,才能算是真正的弟子!刹那间那些丐帮弟子肚子内都拿这小乞丐大骂,谭双轮道:“你是那一个分舵的弟子?”
    小乞丐忽然抽出一根竹棒来,当众使了十招打狗棒法,道:“'这便是属下的证明,石大侠请!”
    石九斗脸色甚是难看,看了温和春一眼,斥道:“长老都已答应由在下代表本帮上台应战,你还能啰嗦什么?”
    小乞丐摇头晃脑地道:“果然是个西贝货!你不知道本帮要使用一个堂主时,须事先于一年前向帮内弟子宣布,经过一年的考验,得到大多数人赞成才可以升职么?嘿嘿,温长老竟敢忘了祖宗的规矩!石大侠,你若不表演也可以,上台用打狗棒法应战吧!”
    郭尚义喝道:“你给咱滚开!”
    小乞丐怒道:“郭大侠,咱们尊你是位大侠,才请你来观礼,可没叫你来发威风!嘿嘿,你们都以为丐帮没能人么?请外人上阵,死后叫你们如何去见祖宗!”温和春等人真是又愧又怒,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发作,只得道:“好,请问你还有些什么能人?”
    小乞丐昂首道:“便是属下!”
    温和春沉住气问道:“你是第几袋弟子?”
    “无关重要,最要紧的是真材实料,而且我是真正的丐帮弟子,不是西贝货!”小乞丐双脚忽然一错,肩头望石九斗撞去。
    石九斗料不到他有此一着,又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说他欺侮一个小乞丐,便错身闪开。
    不料,他这一闪,竟然仍让小乞丐撞上,而且退了两步,只见他笑嘻嘻地道:“得罪了,石大侠,这一场还是让我上吧,我若不行,你也不用献丑了。”石九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时间竟无话可答,小乞丐向温和春走去。“温长老,属下代表本帮上阵,你答不答应?”
    温和春转头向魏容姬望去,魏容姬道:“凭你也行?”
    小乞丐笑道:“属下先跟魏长老亲热一下。”说着把右掌伸了出来。
    魏容姬暗道:“真是不知死活。”他有心教训教训这小乞丐,也把右掌伸出,运上六成真力。岂知一握之下,那小乞丐的手掌坚硬如铁,一呆之下,忙把真力提至八成。
    内力刚涌出,便似遇到极大的阻力般,反涌过来。
    这一下,魏容姬心头之惊讶,实在无以复加,只觉身子一抖,急忙松手,却还拿不住桩,退了两步,刹时间,一张老脸全变白了。
    众人一看,便知道魏容姬已吃了暗亏,齐向小乞丐望去,小乞丐已转身向木台走去。
    郭尚义问道:“魏兄如何?”
    魏容姬尴尬地一笑。“听天由命吧!也许他真能打败金面甲神,替本帮争回面子也不一定。”
    谭双轮问道:“这弟子是谁,怎地有此本领,咱们都没印象?”
    温和春道:“快问问!”可是土坪上的丐帮弟子竟没一人认识这小乞丐,诸老诧异不已,不知祸福。石九斗当众受辱,脸色更是难看,慢慢退后,与儿子站在后面。
    小乞丐笑嘻嘻地跳上木台,道:“小乞丐要大战花面猫,这出戏倒也精采。”
    金面甲神眼光杀机一闪,冷声道:“小要饭的,你嫌命长了?”
    “花面猫你少替我担心,我还想多活一百年哩。”
    金面甲神嘿嘿笑道:“丐帮当真无人,才会派你这个小要饭的出来献丑。”
    “哈哈,甘罗十三岁拜相,我小要饭的已十八岁啦,打倒花面猫的有什么出奇?来吧!”
    金面甲神道:“温和春,你们真要此人做代表么?败了可不能反悔!”温和春回首,魏容姬向他点点头,便道:“丐帮从未反悔过,阁下少担心。”
    小乞丐忽然收起笑容,沉声道:“花面猫的,你若输了,便如何?”
    金面甲神虽看出有点苗头,但岂会把他放在眼内?当下道:“老夫若输了,立即收兵下山。”
    “好,一言为定。”小乞丐道:“为防你会反悔,小要饭的先让你三招。”此言一出,台下双方等全都动容,五行盟的人且不说他,就是丐帮的弟子也知道金面甲神一上台,长老们都手足无措,自然猜出对方必非省油灯,这小乞丐年纪小小,竟然口出狂言,要让对方三招,岂不令人大出意外?
    就连匿在树后偷瞧的楚峻,也替小乞丐捏了一把冷汗。
    金面甲神大怒,喝道:“这是你自讨苦吃,莫怪老夫以大欺小!”左手银钢一扫,击向小乞丐的腰际。
    小乞丐双脚一错,金面甲神右手金锤已迎面击至,这一锤才是杀着。台下丐帮弟子都“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只见那小乞丐身子一转,金锤经已落空,叫声:“一招!”
    台下的惊叫声,立时化为喝采声。金面甲神心头微微一栗,铜锤猛使一招“钟鼓齐鸣”,分左右望小乞丐击去小乞丐叫道:“两招!”身子拔空而起,金面甲神这一招又落空。
    可是台下武功高强的多为小乞丐这一着而吃惊,须知他此刻身在半空,金面甲神脚踏实地,以逸待劳,而小乞丐又有话在先,不能招架,是以都暗暗替其担心。果然金面甲神狞笑一声:“小子,你这是找死!”待得小乞丐身子落下,他银锏才猝然横扫!
    这一锏,他运上八成真力,存心把其击毙,银锏未至,风声已慑人心魄!只见小乞丐双臂凌空一划,身子倏地升高,左脚一落,如蛆附骨般,站在银锏之上。
    台下的观众尚未看得清楚,金面甲神的金锤又正面砸至,小乞丐一个后翻跃落台上。
    这几个动作,无一不充满危险与困难,但小乞丐使来,却轻松平常之至,就好像在玩耍般。
    说时迟那时快,金面甲神大喝一声,标前一步,左钢右锤,一口气攻了七招。小乞丐身子如风中杨柳,在钢锤隙缝中进退自如。
    七招一过,金面甲神吸了一口气,招式未免稍慢,小乞丐的打狗棒才倏地自锏影之中,刺了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出招,但一出招便攻向对方的破绽,而这一招“赶狗入巷”,却又是每个丐帮弟子都耳熟能详的招式,难得的是他使得如此奥妙。
    刹那间,锏影一敛,金面甲神斜退两步,挥锤再上,攻小乞丐上臂,小乞丐手肘一沉,打狗棒上扬,使了一招“饿狗抢肉”,戮向对方的腕脉。
    表面上金面甲神较占便宜,因为金锤一至,小乞丐一条胳臂便已废了,那一棒自然也无威胁,但事实小乞丐这一招后发先至,金锤未打至,他已可把对方的腕脉封住,对方那一条手臂也等于废了,是以金面甲神招至一半,便立即撤手。也直至此刻,木台下才爆发起一阵如雷的掌声,丐帮长老们均是看得目瞪口呆,料不到同一招式,使在小乞丐手中,立时发生如此强大的威力,对他的来历更是难以忖测。
    谭双轮叹了一口气,道:“能把本帮的打狗棒法的威力,发挥至此地步者,除了祖帮主之外,算他第一人。”
    温和春同意地道:“不错,咱们都要逊他一两筹。”
    金面甲神更料不到这小乞丐武功比温和春等人还高,斗了四五十招之后,不但争不到先机,而且每有缚手缚脚之感。两人以快斗快,眨眼间便已换了近百招,小乞丐笑道:“花面猫,你这两件兵器重得很啊,跟我斗快,不是自寻苦吃么?小要饭的,就算打不赢你,累也把你累个半死。”
    金面甲神何尝不知道,奈何对方招式既妙且疾,恐怕出手稍慢一分半分,便要被其戮中,迫不得已只好拼尽全力,希望能尽快结束。
    他想快,小乞丐也有同样心理,要尽量解决对手之威,因此打狗棒忽东忽西,夹上左袖的助攻,威力更盛。
    温和春看了一阵,见小乞丐所使的打狗棒法,来来去去都只几十招,绝不比一个分舵主所习的为多,心头更是佩服,忖道:“本帮之内,有此人材,老朽竟然不知,当真惭愧!”
    激战中,但见金面甲神觑得真切,一锅格开打狗棒,金锤立即当胸击出,攻向小乞丐的空门。
    小乞丐不慌不忙,左臂一抬,只听一声轻微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金锤被挡开尺半,击在空处。
    说时迟,那时快,小乞丐的打狗棒已抽了回来,使了个“绊”字诀,向对方下盘一绞。
    金面甲神武器沉重,不如对方轻快,回挡不及,只得后退两步。
    他一退,小乞丐立进,打狗棒向上一挑,戮向对方的丹田。
    金面甲神金锤护在小腹之前,小乞丐手臂划了半个弧圈,自锤底飞起,改刺双眼。
    金面甲神银锏一格,小乞丐打狗棒立时横移,不与他硬碰,同时左袖一拂,弹向对方胸膛。
    金面甲神金锤向上一移,又护在胸前,他一连数招都被迫防守,心知不妙,身子猛地一旋,银锏如陨石下凡一般,斜砸小乞丐的头颅。
    这一招是拼命的招式,胁下的空门也顾不得了。
    小乞丐脚底一顿,斜飞三尺,金面甲神大喝一声,右臂暴长,金锤前端尖刺,急戮小乞丐的后背。
    这两招形势逆转,金面甲神化被动为主动,转下风为上风,手下们立即叫好打气。
    采声未落,猛见小乞丐身子如煮熟的虾子般曲起,金锤衽他头上两寸之处击空,他右手打狗棒在钉锤杆上一拨,未曾长身,金面甲神的银锏又扫至。
    电光石火间,小乞丐的左臂一沉,只听“当”的一声,银锏如击在铁柱上,登时移开两尺。
    刹那间,小乞丐已在地上一滚,打狗棒使了招“恶狗翻身”,向对方下盘一绞,喝道:“倒也!”
    这一招疾如星火,金面甲神闪避不及,应声而倒。小乞丐再一点,已戮住了他的麻穴,这才弹身跃起。
    青木狂神等人大惊,正欲抢上台来,小乞丐大喝一声:“慢!”
    声如霹雷,震得在场之人,全是一呆,只见他伸手在脸上一抹,露出一张苍老的脸庞来。
    刹那间,台下的乞丐弟子都大声叫了起来:“祖帮主!”
    (未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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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4 00:02: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 坠身断崖 因祸得福
    丐帮弟子这道欢呼声,更是惊天动地,也满含了渴望,惊讶与欢欣!青木狂神一呆,问道:“你便是祖十三?”
    祖十三(小乞丐)哈哈一笑,“不错,在下正是丐帮第七十二代帮主祖十三是也!”
    丐帮弟子又是一阵大叫!青木狂神色厉内荏地道:“一个祖十三也挽回不了你们今日的败局!”
    祖十三道:“有一点道理,但你们也莫忘记,若是咱们拼起命来,你们也好不了多少!何况贵盟尚有此人,在老夫手中!”说着指一指地上的金面甲神!青木狂神哈哈大笑。“为了本盟的前途,本盟弟子任何人都肯为大局牺牲!”
    祖十三道:“说得好!不过他好像在生气哩!”
    台前的几个丐帮弟子,果然发现金面甲神双眼隐含怒火。
    祖十三续道:“你的身份老夫还猜不出来,金面甲神是『九转老祖』计周天!白水堂主是『塞外三魔』的老大夏风,黑土堂主姜独臂已死,副堂主是诸葛锦晖,白水堂副堂主是『东海水怪』白沙、烈火堂主是『雷火邪神』南宫炎,你很可能便是『铁剑荡武林』髙鼎,但看剑法却又不是,你的剑法不如他之霸道凌厉,但你剑中夹着刀招,却十分诡异,与他路子全然不同!”
    青木狂神道:“你就算到阎王老子那里去查,也查不出来!”
    “还有,你们的盟主也是个谜!不过要查也不难!”
    青木狂神道:“这一点我也希望阁下能查出来!”
    祖十三一怔讶然问道:“为什么?”
    “因为连我们也不知道咱们的盟主是谁!”
    祖十三大笑。“老夫不是三岁小孩!你们到底退不退兵?”
    青木狂神道:“不退!”
    祖十三脸色一变。“老夫早就知道你们言而无信!”
    “阁下知道最好,省得在下多费口舌!”青木狂神道:“听说阁下犯了帮规,偷了手下的老婆已无颜活在世上,今日怎地够胆露面?难道最近把脸皮练厚了?”
    祖十三脸上闪过一丝杀机,随即沉声道:“谁说老夫无颜活下来?那件事根本是老天故意导演的!”
    青木狂神一怔,脱口道:“那件事是你导演的?”
    祖十三哈哈笑道:“正是!因为老夫发觉近年来,帮内有很多人都有异心,所以编了一个理由,使自己的威望降低,好让那些阴谋者暴露出来,最后更导演了一出与黑道高手同归于尽的好戏,使他们更加毫无惮忌,而老夫则躲在暗处去慢慢调查!”
    青木狂神冷笑一声:“阁下城府当真深不可测呀!难怪手下多想叛变!”
    祖十三不答,面对众人,问道:“兄弟们,老夫如今尚是不是第七十二代的帮主?”
    台下弟子齐声道:“祖帮主永远都是咱们的好帮主,咱们愿意为帮主效死!”祖十三微微一笑,问道:“温兄弟,魏兄弟你们呢?”
    温和春等忙道:“帮主既然尚在人间,自然仍是本帮第七十二代帮主!”
    祖十三傲然一笑。“如何?”
    青木狂神眼光一变,道:“不管你是不是丐帮的帮主,既然已知道本帮这许多秘密,便容你不得,今日不是丐帮亡,便是我五行盟亡!”
    祖十三脸色凝重,深知对方人多,加上又有毒火毒水为助,胜算实在不大,当下冷冷地道:“既然如此,老夫便先结果计老魔了!”说着把打狗棒举起。
    话音未落,忽见半空爆出一团红色的烟花,青木狂神眼光又是一变,急喝道:“且慢!”
    祖十三把打狗棒停在半空,淡淡地道:“有屁快放!”
    青木狂神道:“本盟今日便答应你之所求,但你得放下他!”
    祖十三收了打狗棒,打了个哈哈,道:“除非你们先把人退后半里,否则这笔生意老叫化不做!”
    青木狂神道:“咱们若退后,你却不放人,这笔生意咱们不是亏得太多么?”
    祖十三道:“阁下若要反悔的,半里路途眨眼即至,咱们也还来不及后退!”
    青木狂神沉思了一阵,终于道:“好,你若不放人,各地丐帮分舵将永无宁日!孩儿们,退!”
    五行盟的人立即缓缓后退,丐帮弟子都涌向台前,向祖十三行礼。
    楚峻直至此时,一颗心才放松,也自树后走了出来,可是这刹那他对祖十三又产生了一个疑问:“我在那里见过他?”但想来想去,祖十三那张脸庞十分陌生,的确未曾见过,却偏偏有此感觉,他慢慢走向土坪上,混在丐帮弟子当中。此刻丐帮弟子在必败的形势底下,突然冒出一个朝思暮想的帮主,人人同是心神兴奋,也没人发现他。
    楚峻见郭蕙兰与石中玉尚在土坪上,
    更加不敢表明身份,也不敢去跟欧阳虹打招呼,事实上欧阳虹乍见师父“死”而复生,大喜之下,已跃上木台了。祖十三估计对方已在半里外,然后解开金面甲神的麻穴,喝道:“计老祖,今日老要饭的饶你一条命,希望你立即归隐山林,否则下次再撞在老要饭手内,可没这般好商量!”
    金面甲神冷哼一声,爬了起来,连武器也不拿,便溜掉了。
    丐帮弟子齐声欢呼,石九斗却道:“曲帮主,对方尚未去远,咱们是否要立即转移?”
    祖十三脸无表情,道:“不必,此刻咱们去到那里,他们都会知道!”
    欧阳虹一怔,问道:“师父,难道他们是神仙?”
    祖十三冷笑一声。“他们是魔鬼不是神仙!只不过土坪上还有他们的奸细!”
    此言一出,众皆动容,石九斗问道:“奸细何在?”
    祖十三发出一声冷笑,道:“暂时还不清楚,但这只是迟早的问题而已!”
    郭尚义大声道:“坪上之人都是热血汉子,怎会有奸细,帮主疑心太大了!”
    祖十三道:“若无奸细,那团烟花是谁放的?”
    群豪一想,都大觉有理,因为烟火是在土坪上空爆开的!证明施放之人,必在人丛内!
    只听祖十三续道:“此人不但是奸细,而且在五行盟内的地位也极高,否则怎能有权发号施令!”
    群豪你望我,我望你,这剎那间,都似乎陌生了许多。
    温和春道:“帮主,你认为咱们如今该怎办?”
    祖十三嘿嘿一笑,道:“暂在此处留下!明天再下山!”
    此时经已日近黄昏,土坪上一片金黄色,天地似乎也在庆幸丐帮的反败而胜。祖十三忽然大声道:“祖某以前一向以为自己办事十全十美,经过这年多来的静息,才知大是不谬,很多事都处理不当!现在本座宣布几件大事!”土坪上的人声立即一静,连在人群中找寻师父踪迹的楚峻也停了下来,屛息而听。
    “第一件事,即日调邢兄弟到江北总舵,顶替姜独臂的职位,江尚长老由金盛顶替。第二,金兄弟返回江南之后,立即组织人力,成立三个至五个分舵,将来本帮再无江南江北之分,大家同是一家人,合力拓展本帮帮务,维护武林正义!至于江南的分舵主名单等下由邢兄弟及金兄弟列一份交与本座!”
    话音一落,土坪上又爆出一阵采声,江南分舵弟子叫声更响。
    祖十三双手虚按,待声音稍静才续道:“第三件,提选安阳分舵的洪锋为刑堂堂主的候选人,考验一年,过关即正式担任该职,顶替杜老四!至于罗汉光之缺,则由温兄弟提选!
    “第四件,今后本帮弟子的武功,除了打狗棒法之外,希望能互教所学,俾能提高本帮的战斗力!”
    丐帮弟子又是一阵欢呼。楚峻忖道:“这提法子洪锋的见解倒不谋而合。”由于邢老实今日为丐帮立下大功,他排名在魏容姬及谭双轮之上也无人反对。祖十三交代完毕,才拱手道:“多谢诸位好友应邀而来,而且还舍命相助,凡我弟子者都该向他们行一礼,并为死难者安葬!”
    众丐帮弟子立即向群豪行起礼来,郭尚义道:“为正义两胁插刀乃我辈之精神,祖帮主这样反而见外了!”
    祖十三哈哈一笑。“郭大侠名满天下,果然不虚!老朽刚才跟石大侠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尚希原谅!”
    石九斗微笑道:“在下越厨代庖,确是不该!”。
    祖十三笑道:“不然,石大侠的好意,本帮上下无不感激!”
    楚峻抽空看了郭蕙兰一眼,见她满脸愁容,不由心痛不已。忙再找寻师父的踪迹,可是找遍土坪就不见薛文鸿的影子。不料武当派的人也在找他,因找不到,抱玉便大声道:“祖帮主,那个奸细可能便是薛文鸿,刚才他还在坪上,现在不见了,大概与五行盟的人一齐撤退,他必是五行盟的人无疑!”
    郭尚龙道:“不错!他若不是心中有鬼,岂会在脸上蒙上罩巾?”
    楚峻心头一跳。看祖十三如何处理。“薛文鸿虽然出身邪派,但他为人天生高傲,绝不会去做奸细!”
    楚峻心头刚一松,抱玉又道:“他若不是奸细,为何鬼鬼祟祟?”
    祖十三道:“他如何鬼鬼祟祟,咱们若无证据便不可随便诬蔑他人,道长可有证据?”
    抱玉脸上一热,又羞又怒,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楚峻暗暗称快。“这祖帮主不但武功高强,而且精明过人,难怪能领导丐帮数十年,武林白道又都肯听他的号令!”
    天色渐黑,群豪或席地而坐,或入茅屋。楚峻见郭蕙兰与父兄走入一间茅屋,而石中玉则一副欲语还休的神态,不知为何,他心头竟觉一畅。
    正在无聊之际,一个丐帮弟子忽然走了过来,叫道:“兄弟:跟我到这边来守卫!”他见楚峻身穿丐帮弟子的服饰,只道是帮内的兄弟,也不虞有诈。楚峻有种种原因不能表露身份,只得跟在他背后,走至树林内。
    那丐帮弟子在树林边缘站定,道:“你到里面三丈处巡逻,有事便叫我。”楚峻应了一声,依言走至林内,仲夏甚热,星月又盛,楚峻自叶隙中望向上,只见夜空嵌着飞数的星星,不断地闪烁着,他感怀心事,不由暗叹一声:“老天,我父母之仇何时才能报!还有兰妹她……”
    夜渐深,土坪上除了偶尔的一两道笑声外,寂静如死,祖十三与丐帮首脑关在茅屋内,不知在商量什么事。
    过了一阵,树林边缘那弟子忽然道:“参见欧阳堂主!”
    楚峻心头一跳,忙匿在一棵树后,果见欧阳虹走入树林小解,楚峻心头拿不定主意,该不该上前与他相见。
    心念未决,忽又觉得黑暗中有人走了过来,他蓦然回首,来者赫然是祖十三!只见他一对眸子在黑暗中闪闪生光,一凌厉之中,带了点邪恶之色,楚峻心头一跳,忖道:“这眼神怎地如此熟悉,我在那里见过?”
    他低头寻思,黑暗中,祖十三悄悄把右掌举起,他却毫无所觉。
    就在此刻,忽听欧阳虹叫道:“师父,你也来么?”
    楚峻瞿然一醒,一抬头,祖十三立即放下掌来,瞪了他一眼,轻咦一声,欧阳虹在他身边走过,道:“兄弟辛苦了!”楚峻支吾以应,斜乜了祖十三一眼,见他背影更是熟悉,心头一动,一个念头立即浮上心头:“他是东山爷爷?”祖十三是东山爷爷,这件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楚峻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欧阳虹问道;“什么事?”
    “没什么?”楚峻转头望向祖十三,只见祖十三也回过头来,眼光充满杀机,,他心中大叫:“不错不错!他便是东山爷爷!”
    心念一决,他忽然拉住欧阳虹的衣袖,轻声道:“他真的是你师父么?”欧阳虹认不出他,含笑道:“本帮谁不知道?”
    “真的,你没认错?”
    欧阳虹一怔,讶然道:“兄弟你怎样啦?是不是身体有病?”在他的心目中楚峻一定是病乱了神志。
    楚峻道:“我清醒得很,他,他……
    想到东山爷爷,又觉得非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的,一急之下更加说不出来。欧阳虹不由上下看了他几眼,问道:“兄弟,你是那个分舵的弟子。”楚峻更急,就在此刻,祖十三走了出来,轻轻在欧阳虹肩上拍了一下,说道:“虹儿,回去吧,为师尚要考核一下你的武功。”
    欧阳虹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转身去了,这时候,祖十三又转过头来,凶狠地瞪了楚峻一眼,那两道目光就像是两柄锋利无比的长剑,刺向楚峻的心房。楚峻心头如被巨木所撞,无力地靠在树干上,这道目光对他来说,实在太过熟悉了,他心中不断地叫着:“他便是东山爷爷,错不了!”
    可是,一转念,又一个问题马上涌上他脑海:“祖十三号称『独臂擎天』,他为何双臂齐全?但假如他不是祖十三,怎地丐帮弟子没一个思疑……啊,对啦,当日姜独臂还不是双臂齐全,莫非他也要了一双义臂。”
    想至此,楚峻立即把第一次见到东山爷爷的情况想起,一直到现在。“不错,他左臂是铁铸的,所以那天我跟师父合力斗他,他左手都一直缩在袖管内,他一直以右臂抱我,只有一次用左臂,却坚硬如铁!
    “他那次为何要用左臂抱我,是了,那次他右手提着食物,不错,若非如此,下午他与金面甲神决斗时,为何能够以左臂挡开银锏?这样说来他一定是东山爷爷无疑了!”
    心念至此,他呻吟了一声,跌坐地上,继续想到:“祖十三顶天立地,是白道的领袖,他怎会变成邪恶无比的东山爷爷,这件事说来,也没人相信。”
    “假如祖十三的确便是东山爷爷,他匿在诸葛庄内所为何事?嘿嘿,他在台上说,诈死是为了暗中观察帮内弟子的所作所为,只有我一个知道他一直匿在诸葛庄内!”
    他又想到在芜湖城客栈内听见苏仲说及有关祖十三勾引属下的老婆的事来!
    “下午他说这是他导演的好戏,用意在降低自己的威信,让觊觎帮主宝座的人,暴露出来!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本来尚有疑问,但一想到一路上东山爷爷的举止言谈,便觉得祖十三所说,大有可疑!东山爷爷亲口对我说,他在山下强奸了一个猎戸的妻子,这还能假么?
    “啊,对啦!他往常曾对我说,做英雄很痛苦,行动一直受人注意,还有,东山显然便会有东山复出之意,证明祖十三便是东山爷爷,东山爷爷也就是祖十三!
    “更证明祖十三一定因勾引属下老婆事发,知道自己再难以在帮内立足,也知道有人要藉此推倒他,所以他才布下一个与同归于尽的假局,悄然引退,却念念不忘东山复出,也因此,当洪锋在议论丐帮诸长老及堂主的才能时,他才会聚精会神地聆听,今日又提拔洪锋为堂主!”楚峻于是确定祖十三便是害得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后,身子机伟伶地打了个寒噤。“这样说来,祖十三之英雄侠
    义,都是假装岀来的了!他为何假装了数十年?对,一定是为了名利!”想到此,他再度打了个寒噤,深觉人心之可怕,更觉祖十三城府之深,非人能及,他由此而想得更深更远。觉得现实中的人与事,与书中所述绝不相同,不由发岀了一道失望的叹息。
    “我只是个小人物,东山爷爷为何要害我?”——这个问题,他左思右想,都找不到答案。由于他真气不能动用,有等于无,是以胡思乱想了一阵,便疲极而昏昏睡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被人推醒,醒来时但觉满目阳光,却是昨日派他职务的那个丐帮弟子。“快起来,跟我去!”
    楚峻揉揉双眼,爬了上来,问道:“去那里?!”
    “屈时你便知道!”那丐帮弟子一直在树林内走着,不久,便到了一处满是瞬峋怪石的地方。
    楚竣惊异地问道:“兄弟,此处是什么地方?”
    那丐帮弟子冷冷地道:“有人要找你,你从这里走过去吧!”说时转身退了出去。
    楚峻向四周看了几眼,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叫道:“是谁要找在下?”树林内没人应他,楚峻心头寒意更甚,暗中似乎有人在唤他:“快跑!快跑!”他立即转身跑去,冷不防,岩石后长身站起一人来。
    楚峻目光一及,惊呼道:“是你?”
    只见石上那人竟是祖十三。“不错,正是祖某!”
    楚峻知道自己跑不掉,索性道:“你不是祖十三,你是东山爷爷。”祖十三嘿嘿冷笑。楚峻又道:“你是祖十三:也是东山爷爷!”祖十三脸色一变,道:“小子,我本有心留你一命,既然你不知死活,便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楚峻退了一步,道:“你一早已可杀死我,何必留至现在!”
    “老夫一向风风光光,出入前呼后拥;寂寞不得,拿你作个伴,消遣日子,本还不想杀你,最后一次易容,还故意不让你看见,偏你太聪明!这世上太蠢的人,永远没有出人头地之日子,却往往能享天年,聪明的人虽然前途无限,却也是最危险的!”
    楚峻又退了一步,暗中打量退路,嘴上却问:“你为何要匿在诸葛庄?”
    “嘿嘿,诸葛庄内美女如云,比去妓院还过瘾,我为何不去!”
    “你身为丐帮帮主,这种话也敢说出口!”
    “你只不过是个死人罢了,说与你听又有何妨?”祖十三道:“老夫也想不到这般快便可东山复出,料不到那些穷要饭的,竟然还惦记着老夫,渴望老夫未死,能再岀来领导他们,嘿嘿。,既然天助我,老夫自然得把握机会!”
    “若论心机之深沉,数你第一!”祖十三哈哈笑道:“乖孙子,你小小的年纪,有多大的见识?这一点,老夫倒自知不可能是天下第一,我只知道势力及威望要慢慢培养,否则锋芒太露,只有招人妒忌,甚至因此而死!”
    楚峻仍毫无目的地问:“那么谁的心机是天下最深沉的?”
    祖十三自石上跃下冷笑一声。“这个老夫还不知道!不过已有好几个敌手!”
    楚峻见他走前,忙再问道:“是那几个?”
    祖十三道:“第一个是石九斗,第二个是诸葛锦晖,第三个是楚青云,第四个是姜独臂……”
    楚峻见他提及自己的父亲,忍不住道:“胡说!”
    祖十三嘿嘿笑道:“老夫何必对一个将死之人胡说?幸而第三个跟第四个已死。,除此之外,所谓山上有山,天外有天,老夫也不敢说没有第五个!”
    “你不怕你的真脸目会被人揭穿?”
    “怕,而且非常之怕!老夫东山复出,以后再不能失败!”祖十三眉头一轩,道:“正是如此,今日老夫更不能放过你!而且你师父也已没有利用价值……”
    楚峻见他目露凶光,忙道:“我师父对你有何利用价值?”。
    “我本来赏识薛文鸿的武功以及他在武林中难以立足的条件,希望收为己用,与他另起炉灶,逐鹿武林,如今老夫已重登丐帮帮主宝座,还要他何用?而且老夫要斩草除根,以防后患!”
    “你好毒!”
    祖十三笑道:“老夫若非心狠手辣,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告诉你,你下世轮生做人时,一定要记住一点:书中的大道理不必多探讨,除了开国皇帝的传记之外;大人物的话!不能当作金科玉律,除非他将死,或你将死!你要想做帮主,便要看看别人做帮主做掌门人的手段!不能说的话,不可说,不能看的事,不可看;不能知的事,不可知!如此,即使你做不了帮主,也不会英年早逝。”
    楚峻道:“我不相信,天下人都如你一般!”
    “出人头地,高高在上的人没几个是干净的!这是老夫对你的最后一句话!”
    楚峻知道死期将至,忙道:“我还有一句话要问,你明知邢老实最有机会继承你,为何你还提升他,而洪锋最聪明,你又肯用他?”
    祖十三嘿嘿笑道:“真是孺子不可教,蠢得无可救药!邢老实最大的本钱是他的武功与一批死心塌地拥护他的江南弟子,论武功,有老夫在已轮不到他!我提他到总航当第二长老,表面上是提拔他,其实就是要削掉他的本钱!我在江南多设分舵,便是要他们一分为三、分为五,再不能像现在这样,紧密得如同一条铁链!”
    楚峻恍然大悟,这些事他从来想也未想过,甚至连想也不懂想,只知子曰诗云,只道人人均欲做君子,却不知在世人的眼中,君子只不过是个傻子的雅号而已!祖十三得意地道:“洪锋看人透澈,聪明能干,他所看到的情况已非一日,却不敢妄动,证明此人不是蠢材,只敢发发牢骚而已,加上他的条件不足,对老夫毫无威胁,老夫提升他,便可收他为己用,何乐而不为?”
    楚峻忘记了自身的危险,他绝料不到,读了十多年书,对于这人世间,竟然仍毫无认识,更料不到在一个大奸大恶的一席话之下,才恍然大悟!
    人世间真的如此充満罪恶与机诈的么?他还不敢肯定!但已可以肯定的是,以前自己的看法,确有偏差,只道侠义之士,便一定是好的,包括他的一切,却想不到这些人也如世俗之人一般,受到权、名、利、欲的影响,而且在一定的时日之下,或多或少都被这四大恶帘撒下了罪恶的种子!
    楚峻心念未了,忽觉风声飒然,不看也知道祖十三要杀他灭口,忙不迭向后一退。
    祖十三狞笑一声:“乖孩子,你还能跑得掉么?”身子如大麻鹰般扑起,双臂一合,卷起一股凌厉的罡风!楚峻下意识地运功抵抗,可是真气一出丹田,到任脉处,便是一阵疼痛,五内一下子抽紧,四肢力量全失,呆立当场。祖士二标前一步,飞起一脚,踢在他小腹上,楚峻身子如球儿般,飞起三丈多高,然后降下!
    祖十三双脚一点,掠前探望,却已不见楚峻的踪影!'
    原来此处已至崖边,下面山瘴晨雾一片白茫茫,深不可见底,楚峻自此跌下,自无生理,祖十三不禁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省得爷爷掩埋尸体!”话音刚落,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立即喝问道:“谁?”
    远处传来欧阳虹的叫声:“师父,是我!”
    祖十三迎了上去,淡淡地道:“什么事?”
    “石叔叔与郭叔叔要向师父您辞别!”欧阳虹向四周看了一眼,道:“咦,刚才弟子听见这里有衣袂飘动声!”祖十三脸色微微一沉,道:“刚才为师发现本帮一个弟子鬼鬼祟祟,心中奇怪,正想问他昨日那团烟花是否他施放的,岂知他一见为师便逃走,被为师赶上,与他接战了几招,哈哈,真是皇天有眼,他竟然失足自断崖上跌下去了,倒省得为师多花气力!”
    欧阳虹奇怪地道:“那人是什么模样的?”
    “咦,为师记起啦,便是昨夜在林子内那一个!”
    欧阳虹想起楚峻的言行,也道:“那人的确奇怪,怎会问弟子那些话……”
    祖十三忙道:“别理他了,咱们快出去吧,莫让石大侠久候了!虹儿,你如今年纪渐长,也得多学些本事,好为师父分担责任!”
    欧阳虹忙恭敬地道:“是,弟子知道!只是弟子素来愚蠢,只怕办不了什么大事!”
    祖十三哈哈笑骂道:“真是胡说,你若是愚蠢的话岂不是骂师父有眼无珠!”
    欧阳虹笑道:“弟子那敢骂师父!”
    两人逐渐远去,大树上忽然飞下一道灰影,这人自腰上抽出一纲又细又长的草绿色的绳来,绳子的前端系着一只铁爪。他转头向四处望了一下,把铁爪抓在石缝内,身子便沉落断崖,一忽,那绳子忽然一抖,铁爪飞出石缝,跌落深渊……
    ※  ※  ※  ※  ※  ※  ※  ※  ※
    楚峻被祖十三踢了一脚,只觉脑内“嗡”的一响,双眼一黑,便昏死过去。
    直至他醒来时,觉得全身湿濡濡的,五内刺痛,身上压力奇大,双耳似已失去听觉!
    他定一定神,才发觉自己在水中,双臂一划,身子却不能上升,再一忽,才知道自己坐在一块滑溜溜的大石上,水是由上冲下,经过自己的身子及大石,向下泻落。
    他奇怪自己为何会“坐”在此处,探头出水,看了周围环境一下,才肯定自己的方位。
    原来他正处在瀑布之中,瀑布下面是处水潭,那水潭便是五月初二日,自己曾在那儿洗过澡的,他向上看不到顶,向下望,怕用数十丈深,不由暗叹一声苦也,忖道:“我不被祖十三打死,跌在这里上不得,下不得,也只能等死而已。”
    心念一落,才觉得五内仍然疼痛不已,更令人吃不消的,便是上面那股瀑布的冲击!
    “罢了罢了,反正是死,何不如往下一跳,省得了受痛苦!”
    此念刚起,另一念又生:“我身负血海深仇,怎能轻生?”
    他求生之欲一起,身上的压力更大,直似要把五脏六腑压碎般!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情况下,楚峻只得冒着疼痛之危,盘膝打坐起来。在水力的冲击下,他每一个动作,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内力刚自丹田流出,任脉又是一阵疼痛,体内发胀,似若爆炸。但奇怪的是,这一次难受的程度却不如以前任何一次,他咬牙继续运功,真气至任脉处便被挡回,每一次都引起一阵疼痛,也把丹田弄得灼热无比,幸而这阵疼痛还能忍受!
    也不知经过多少次的冲击,内力终于把任脉的闭塞打通,真气沿脉而上!楚峻大喜,催气运行了一个周天,才把内力撤掉!
    可是内力一撤,身子水力的冲击力更觉难受,迫不得已,只得再度运气与身上的压力相抗,不消一刻,便已进入忘我的境界。
    ※  ※  ※  ※  ※  ※  ※  ※  ※
    自悬崖上爬下来的灰衣人,换了两次绳,便已至瀑布上,瀑布的源头是几道山涧汇合处,周围都长着及膝的野草,一望无际,要想在这里攀下去,十分困难,一无岩石,二无大树。
    灰衣人看了那些野草几眼,喃喃地道:“这里的草有压断的痕迹,看来楚峻必定是在这里跃下去无疑,无论如何,我都得下去看看!”
    他把铁爪插入泥土中,再用脚踏了几下,然后冒险攀落,绳子尽的时候,瀑布仍未至尽头,他向下看了一眼,魂飞魄散;水潭内岩石隐见,人若自上面跌下去,那里尚有性命!
    他张口大叫:“楚峻楚峻!”
    楚峻就在他三丈之下的瀑布中,可惜他看不到,而楚峻在水声轰轰中,也听不到他的叫声。
    灰衣人叫了一阵,只得爬了上去,再找路下山。
    且说楚峻再度醒来时,只觉体力真气盈腔,似万马奔腾,恨不得找人打一架,可惜那石头又小又滑,他端坐尚怕会被瀑布冲下去,那敢妄动。
    他探头出瀑布,只觉天上已布满红霞,时近黄昏,不由暗吃一惊:“怎地我这一坐竟然坐了大半天!”
    正在惊讶之间,耳内忽觉下面似有一阵若隐若现的哭声,心中大奇,低头一望,但见水潭岩石上坐着一个灰衣人,那灰衣人边哭边叫楚峻的名字。
    楚峻忖道:“这人似乎是在叫我,他是谁?反正我此刻已无所谓危险,不如应他一声!”当下叫道:“下面是谁?”叫了一阵,灰衣人似乎听见,抬起头来,欢呼一声:
    楚峻叫道:“你是谁?”
    灰衣人破涕为笑。“我是你师父!”
    他用衣袖沾水,在脸上一阵揩抹,现出本来的脸目来,正是“百变灵猴”侯百道!楚峻叫道:“师父快救我!”
    侯百通笑嘻嘻地道:“小子你真大命,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你且坐一阵,我得找些树皮搓成绳子,才能救你,哎呀,天已黑了,还是明早吧,明早我自上面下去救你!”
    楚峻听不清楚,叫道:“师父你说什么,徒儿听不清楚!”
    侯百通叫道:“师父明早来救你!”楚峻本想问他丐帮弟子下了山没有,又因体内真气不断向四处冲突,只得缩了进去,让瀑布冲击着,这才稍感舒服。入夜之后,瀑布水力陡增,楚峻又觉五内紧压难受,只得再度盘膝练功。由于身临绝境,凭自己之力,根本无法可想,因此灵台格外明净,不久又进入忘我境界。
    这一次入定,时间更长,待他第三次醒来时,天已亮了,他首先探头出瀑布,却看不到侯百通,心头一阵黯然,重新缩了进去,任由瀑布冲打着。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才猛地发觉一件事:“这次我不练功,为何没有难受之感?”再过一阵,果然一切如常,只稍觉气闷而已,心头猜疑不已。
    良久,听见一个叫声,他探头出去,只觉侯百通已自上面走了下来,叫道:“乖徒儿,搂住师父的腰!”楚峻大喜,在瀑布中一站而起,上身微侧,猿臂一伸,已搂住侯百通的腰。侯百通嘿地叫了一声,手脚齐动,慢慢攀登上去,爬了丈余,那绳勾住一块石头,斜飞而上,脱离瀑布范围,楚峻见侯百通甚是吃力,便道:“师父您自己上吧!”双手一松,滑了下去。
    滑了七尺,楚峻双掌一紧,抓住绳子,侯百通低头一看,喜道:“乖徒儿,你抓紧了,师父先上去!”他少了水力以及楚峻的重量,手足齐施,很快便开了上去,疾如猿猴,楚峻亦步亦趋,始终只落后他几尺!
    绳长十丈,用树皮搭成的,尾端系在一棵大树上,此处离山顶已不远,四十丈不停地攀登,绕得侯百通也有点气喘,而楚峻却似没事一般,他见师父双眼通红,知道他一夜没睡,感激地道:“师父您累啦,歇一歇吧!”
    侯百通双眼一睁,道:“谁说我累了?来,咱们比一比,看谁先登上山顶!”说着长身掠了上去。
    楚峻一笑,存心让他,待他登了几丈,自己才轻轻向上一跃,不料,这轻轻的一跃,竟然高逾二丈半,他不由一怔,忖道:“怎地我突然之间能跃得这般高!”侯百通回首望及,也咦了一声:“乖徒儿,你武功精进啦,看来师父已不是你的对手了!”
    楚峻慢慢走上去,山壁虽然陡直,但他却如履平地。“徒儿也是十分奇怪!”
    “莫非你有什么奇遇?”
    “没有呀!”楚峻怔怔地道:“昨日徒儿身上的内力还不能使用!”
    说着已至山顶,侯百通道:“丐帮那些穷要饭的已经下山,咱们坐下谈一谈吧!乖徒儿,你快把别后的经过说一遍!”楚峻吸了一口气,便由头到尾说了一遍,侯百通听得目呆口瞪,喃喃地道:“若不是我亲眼看见祖十三把你踢下山,任你怎样说,我也不相信!”
    “师父,徒儿易了容,你怎看出来的?而且你又怎会跑来这里凑热闹?”侯百通得意洋洋地道:“嘿嘿,你忘了你师父是易容的大行家么?你那三两道手脚,怎瞒得过为师这对利眼!”
    楚峻道:“是祖十三替我易的容!”侯百通冷笑一声,道:“他易的便又如何?为师武功跟心智虽大大不如他,但若说到易容术,他拍马也追不上我!”他顿了一顿才续道:“乖徒儿,为师最喜热闹,听见这里有热闹可瞧,还能不来么?后来我发现你易了容,所以悄悄躲去一边监视你,昨早却由你与祖十三谈话的声音认出了你来!唉,为师怕死得很,不敢立即下树救你,但我也料不到你连闪一闪也不能,只道可以相机策应,待到看出你有点不对,已经来不及了!”
    楚峻道:“师父冒死救我,徒儿已经十分感激了!”他怕侯百通心头难过,忙岔开话题道:“师父,丐帮有发帖子给你么?”
    侯百通哈哈一笑。“你师父既无这么大的面子,而且游踪不定,他们到那里找我?”
    “师父是偷偷上来的?”
    “那些小要饭们说师父没有帖子不能上来!嘿嘿,真是笑话!难道师父不会自个上来么?”
    楚峻知他机智百出,而且一身杂学,要想偷偷上山,实在易如反掌。侯百通又道:“乖徒儿,你把跌落瀑布中的情况再说一遍。”楚峻又仔细述了一次。
    侯百通沉思了一阵,用力在大腿上拍了一掌,叫道:“徒儿,你真是福缘奇大,不但在无意中解了祖十三施在你任脉上的禁则,而且还一定打通了任脉督脉,或是『天地桥』!”
    楚峻也知道要晋身一流高手,打通那些经脉是必须之路,听后不由不信地道:“师父,不会这般容,易吧!”
    侯百通道:“你师父练了数十年都不能达到,若说你经过一日一夜便能抵得别人数十年的苦练,师父也不相信,不过,你现在试试可不可以把腿上之力,提至臂上!”。
    楚虹轻吸一口气,默默运劲一忽,喜道:“腿上的力可以提至臂上。”
    “这样说来,你已打通了『天地桥』了,力气陡增一倍,内功也进了一层,你再运气试试,看真气是否可由任督两脉同时并进!”
    楚峻试行了一个周天,道:“正是如此!”
    侯百通大喜,道:“乖徒儿,这次祖十三枉作小人了!”
    “但徒儿怎会在一日一夜之间便把这三道关口一齐打通?”
    侯百通道:“为师试替你解释一下,你跌下时,由于断崖靠顶这一段,比较倾斜,所以你跌下三几丈便已身体触地,然后一直向下滚落,由于下面那一段长满了高草,所以你受的只是皮外伤,而千万个幸运,又刚好滚在瀑布中,恰好被冲落在那块石头上!”
    楚峻截口道:“不过饶得如此,徒儿的臀部至今仍隐隐生痛!”
    侯百通笑骂道:“不被跌死已是万幸,何况有此奇遇,你尚有何求?由于瀑布水力强,迫得你要忍痛运功抵抗,本来任脉被截,一运气真气便膨胀,疼痛难忍,
    这次因为有水力的冲击,使你体内的压力减轻,所以你才能够忍受!
    “并且在内外的冲击下,冲破任脉的禁制!由于外面瀑布的压力,使你内力自然而然产生抵抗的作用,不断循环,生生不息,永不停休,先是打开『天地桥』,再而打通任督两脉!”
    楚峻想了一下:“料必是如此。”侯百通道:“你趁这时候,多多练几日内功,藉以巩固根基,为师则再教你的易容术,下次便不这么容易让人看出破绽了!”
    楚峻想起五行盟的实力,且又不容于祖十三,便毅然点点头,道:“徒儿全身皮肉筋骨皆痛,便与师父在此住一个月吧,顺道求你教一点幻变之术!”
    侯百通大喜,道:“水力如此强,皮肉受痛那是自然,只怕再过一两日,就算你内力如何充沛,骨头也抵受不住!”
    楚峻道。“丐帮尚留下那些茅屋,倒可让咱们遮遮覇雨!”
    侯百通鼻子忽然尽力一索,轻声道:“徒儿你饿了没有!”
    但不提犹自可,一提之后,楚峻肚子立即咕咕咕地响了起来。
    侯百通道:“有『肥肉』送上来啦?”自怀内取出一包药粉来。“快把药粉撒岀去。”
    楚峻知道这是他的拿手好戏,便依言把药粉撒出去。不久,草丛中便游出一条扁担长短的蛇儿来了。侯百通道:“快准备刀子。”
    ※  ※  ※  ※  ※  ※  ※  ※  ※
    山上生活宁静又单调,一个月瞬眼间便过去了。
    楚峻扮成一个放牛童与侯百通走下摩天岭。
    “徒儿,你准备去那里。”
    楚峻道:“料诸葛锦晖已不在诸葛庄内,徒儿也不知该去那里,不过徒儿为了访求敌踪,不会再到荒野内去了。”
    侯百通道:“为师有个好友在许昌城,咱们一道去吧,届时你若另有目的地,再行分手。”
    楚峻自无异议,当下两人便洒开大步而行,到了小镇,便买了辆马车代步,侯百通又指点楚峻把样貌易成一个车夫,以免引人注意,而他则乐得安坐车内。一路无话,不一日便已到了许昌城,许昌是座古城,名气虽大,人口并不多,而且房子大都很残旧。
    入了城之后,已是黄昏,侯百通问道:“乖徒儿,你今夜跟不跟着为师?”
    “你那朋友是谁?”
    “他不是武林中人,却也喜幻变之术,在本城也是个小富翁,幸而并没有铜臭味。”
    楚峻略一沉吟,心想主意未定,不如到那里住一夜再说吧,便答应了侯百通。侯百通叫他上街买一坛酒,买一只鸡,道:“咱们总不能不意思一下,嘿嘿,说不定师父要在他那里吃住几天哩!”侯百通的朋友唤司徒富贵,名字俗气得很,但人并不那么庸俗。
    当马车停在大门外,侯百通便道:“徒儿,这里的人都认得为师,咱们就进去吧!”
    一入门,门公果然便已认出了他,侯百通吩咐他照顾马车便与楚峻登上大厅。厅上挂了两幅仇英的中堂画,椅几明净,令人望之便生出舒适之感。两人坐了好一阵,才见司徒富贵走了出来,侯百通道:“老兄,你在忙什么?到现在才出来。”
    司徒富贵道:“你来得正好,我家内无端端多了一个伤人,你快快替我去看看她!”
    “伤者是谁?”
    “小弟也不认识她,是个妙龄少女,昨夜让人抛在庄园内的,”司徒富贵道:“快去快去,别再废话,咦,这个车夫是谁?”
    侯百通怒道:“是我的宝贝徒弟,什么车夫。”
    楚峻忙行礼道:“小侄拜见叔叔!”
    “免礼!”司徒富贵连忙把他扶住,问头:“老猴儿,你几时做人师父的?”
    侯百通得意洋洋地道:“我一向野惯了,平生从不收徒弟,但一见到他便忍不住要把一身绝技相授了!”
    司徒富贵礼貌式地点点头,道:“如此请一齐进去,那女子伤势甚重,时醒时晕,附近的大夫,都医不了她的伤。”穿过一道暗廊,司徒富贵在最后啲一间厢房门口站定,表示伤者在里面,冬后轻轻推开房门,引他俩进去。
    房内光线颇暗,司徒富贵把桌子上的油灯点亮,楚峻转头望去,不由一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司徒富贵怒瞪了他一眼,侯百通却问道:“乖徒儿,你认识她么?”
    楚峻道:“是的?以前她还救了徒儿一命!”,
    “她武功很好?”
    “不是,那次是师父救我的,把徒儿送到她家里,幸得她小心照顾,徒儿才得迅速复原!”
    侯百通道:“你且莫说,让为师猜猜……她料必是林仙姑了!”
    楚峻道:“正是,不知她为何会被人打伤!”
    侯百通抓起林仙姑的手腕把起脉来,道:“她内腑受伤颇重,料是被人以内力震伤的!乖徒儿,你先用内力助她稳住伤势,待为师开方,叫人煎药与她服食,大约十天八天便能下床了!”
    楚峻盘膝坐在床缘,刚抓起林仙姑的手掌,忽听她叫道:“石公子,你好毒辣!我要杀死你!”
    楚峻心头一跳,忖道:“石公子?是不是石二哥?咦,她分明跟石二哥感情甚佳,怎会骂他?”
    他胡思了一阵,才定下神来,把内力渡入林仙姑体内。林仙姑得他内力之助,呼吸渐重,再不发出梦呓,不消一刻,便沉沉睡去。楚峻这才松了手,自己盘膝调息了一阵。侯百通早已开好药方,自有司徒富贵派仆人去买药。
    侯百通见楚峻醒来,忙道:“老兄,我这徒弟,你别看他年纪轻轻,武功比我还厉害!”
    司徒富贵对楚峻不由另眼相看,随即请他俩到内厅晩饭。
    饭后,楚峻到林仙姑房内看了一趟,林仙姑服了药,又再睡去,他轻轻替她盖上被子,退了出去,心中满是疑云。次日早上,林仙姑又再服了一次药,精神大有进步,头脑也清醒了,楚峻问道:“林姑娘,你是怎样受伤的?”
    林仙姑一怔,反问:“你是谁?怎地知道我姓林?”
    楚峻说道:“实不相瞒,小生正是齐高!”
    “你真的是齐公子?”
    楚峻道:“我骗你作甚!我只不过在脸上擦了一种药膏而已!”
    林仙姑忽然哭了起来,叫道:“都是你不好,害了我!”
    侯百通奇道:“你这丫头真的不知好歹,我徒弟好心救你,你反骂他害你!”
    楚峻苦笑一声,道:“林姑娘,请你把话说清楚!”
    林仙姑用袖子揩去脸上的泪痕,道:“是章夫子通知你来的么?”
    楚峻一愕,道:“你见过我师父?”
    “是他把我救走的!”
    楚峻急道:“我师父如今在那里?”
    “我不知道?石公子好没良心!”
    楚峻急欲知道真相,忙问:“你慢慢由头说来!”
    林仙姑咬一咬牙,道:“我本来是要去找你的!后来在南阳碰到石……石中玉这小贼,他说他是你结义哥哥,嗯,这是真的么?”
    当日林仙姑与石中玉在南阳酒楼的情况,楚峻曾冷眼旁观,当下点头道:“不错,他是小生的结义二哥!”
    “他说他带我去找你……但后来到了摩天岭,他又不让我上山,叫我到许昌去荣华客栈等他,我……我便来了……”当时石中玉与林仙姑在摩天岭树林讷的亲热情况,楚峻刚好被东山爷爷蔵在树上,虽然看不到,却亲耳听了个七七八八!他心中暗叹一声:“你本是农家女子,应该踏踏实实,找个老实人作终生伴侣,奈何你不甘心蛰伏,又好高骛远,不自量力,才会生出这许多事来。”
    当下问道:“后来石二哥有来么?”
    林仙姑又哭了。“他来了,跟我……几天……他骗了我!”
    楚峻早已猜到了几分,但林仙姑亲口说了出来,自然吃了一惊,忖道:“石二哥怎会……莫非祖十三所说不虚?兰妹她嫁与他,岂不……”
    想起郭蕙兰,他肠子硬似又缚结在一起,浑身不舒服。侯百通接口问道:“姓石的骗了你,难道还要杀人灭口?”
    “他不敢杀我,但他派人来杀我……”
    楚峻忙道:“你仔细说一说!”
    “二日之后,石中玉忽然说他爹来了,他得去见他一见,说明早才来找我!可是到了晩上便有一个黑衣人撞入我房内,手中拿着―柄剑!
    “我问他要干什么?他说石公子已讨厌我了,叫他来送我上路!我不相信,便大声叫石公子!那人狞笑了一声,便一掌望我拍来,我急忙在床上一滚……好厉害呀,床板登时断了!”
    说到这里,她又因惊恐而饮泣起来:“他第二掌拍下时,窗外忽然有人喝道:『诸葛锦晖,休得行凶!』那人似乎顿了一顿,但仍在我身上拍了一掌!
    “就在此刻,窗子碎裂,飞进一个人来,挥剑跟那人斗了一阵,那打我的黑衣人,对他似乎有点顾忌,斗了一阵,便由窗子穿射岀去了!救我那个问我是不是林仙姑,当时我已痛得死去活来,说不得话,只得点点头。”
    “他道:『你不必怕,我是章夫子!』说罢便把我抱起,也穿出窗子,跃上屋顶,过了一阵,那个黑衣人越去越远,章夫子忽道:『林姑娘,我现在没暇照顾你,那人是我的仇人,待我杀了他之后,再来救治你。』说罢他便把我放在一家庄院的花园内,他又追去了……”
    众人听了已知了个大概,林仙姑又问:“章夫子有来没有?”
    司徒富贵道:“除了他们两个,昨日及今日都没人来过!”
    林仙姑瞪了楚峻一眼,道:“都是你不好,才害了我,我要你赔!”
    楚峻头又痛了,急忙退后一步,道:“这个如何赔得?”
    侯百通怒道:“丫头,你要我徒儿娶你么,啊哈,你也不照照镜子,哼哼,死鹅也想吃美蛤蟆!”
    司徒富贵笑道:“老猴子,你不懂抛书包,便给我省了吧,别笑死人!”
    侯百通冷笑一声,道:“她那里懂得笑!”
    楚峻道:“你曾助我疗伤,我昨日也助你疗了伤,一报还一报,我已不欠姑娘之情,你别再缠七夹八的!”
    “你给我把石中玉找来!”
    楚峻道:“若真有其事的话,见到他时,我自会责问他,并要他负责任!”不知如何,他陡地觉得心头一松。
    林仙姑又哭了,侯百通厌恶地道;“别哭啦,再哭伤了神,便要半身不遂了,到时连猪也不要你!”
    林仙姑一惊,登时止住了哭声,楚峻又用内力,替她疗了一阵伤,然后退出房来。
    侯百通道:“这丫头不自量力,你莫要她,何况她已是旧东西!”
    楚峻道:“徒儿自有道理!嗯,我师父对她说会来救治她,怎地至今尚未来?莫非追失了诸葛锦晖?”
    侯百通道:“不对,他若追失了人,也该回来!”
    楚峻吃了一惊,道:“这样说来,莫非师父反而让……”
    侯百通嘿地一笑,道:“姓石的是石九斗的儿子,他怎会与五行门的人在一起?九成诸葛锦晖早已知道姓薛的去找他,所以他故意布下一个骗局,引姓薛的到一个什么地方,把他杀了!”
    “不对!我师父武功比他高!”
    “嘿嘿,那地方有诸葛锦晖的同党或埋伏,你师父……”
    楚峻大惊,道:“徒儿现在立即去找他!”
    说罢冲出大厅,跃上屋顶,如飞奔去。
    (未完。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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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4 00:02: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 坠身断崖 因祸得福
    丐帮弟子这道欢呼声,更是惊天动地,也满含了渴望,惊讶与欢欣!青木狂神一呆,问道:“你便是祖十三?”
    祖十三(小乞丐)哈哈一笑,“不错,在下正是丐帮第七十二代帮主祖十三是也!”
    丐帮弟子又是一阵大叫!青木狂神色厉内荏地道:“一个祖十三也挽回不了你们今日的败局!”
    祖十三道:“有一点道理,但你们也莫忘记,若是咱们拼起命来,你们也好不了多少!何况贵盟尚有此人,在老夫手中!”说着指一指地上的金面甲神!青木狂神哈哈大笑。“为了本盟的前途,本盟弟子任何人都肯为大局牺牲!”
    祖十三道:“说得好!不过他好像在生气哩!”
    台前的几个丐帮弟子,果然发现金面甲神双眼隐含怒火。
    祖十三续道:“你的身份老夫还猜不出来,金面甲神是『九转老祖』计周天!白水堂主是『塞外三魔』的老大夏风,黑土堂主姜独臂已死,副堂主是诸葛锦晖,白水堂副堂主是『东海水怪』白沙、烈火堂主是『雷火邪神』南宫炎,你很可能便是『铁剑荡武林』髙鼎,但看剑法却又不是,你的剑法不如他之霸道凌厉,但你剑中夹着刀招,却十分诡异,与他路子全然不同!”
    青木狂神道:“你就算到阎王老子那里去查,也查不出来!”
    “还有,你们的盟主也是个谜!不过要查也不难!”
    青木狂神道:“这一点我也希望阁下能查出来!”
    祖十三一怔讶然问道:“为什么?”
    “因为连我们也不知道咱们的盟主是谁!”
    祖十三大笑。“老夫不是三岁小孩!你们到底退不退兵?”
    青木狂神道:“不退!”
    祖十三脸色一变。“老夫早就知道你们言而无信!”
    “阁下知道最好,省得在下多费口舌!”青木狂神道:“听说阁下犯了帮规,偷了手下的老婆已无颜活在世上,今日怎地够胆露面?难道最近把脸皮练厚了?”
    祖十三脸上闪过一丝杀机,随即沉声道:“谁说老夫无颜活下来?那件事根本是老天故意导演的!”
    青木狂神一怔,脱口道:“那件事是你导演的?”
    祖十三哈哈笑道:“正是!因为老夫发觉近年来,帮内有很多人都有异心,所以编了一个理由,使自己的威望降低,好让那些阴谋者暴露出来,最后更导演了一出与黑道高手同归于尽的好戏,使他们更加毫无惮忌,而老夫则躲在暗处去慢慢调查!”
    青木狂神冷笑一声:“阁下城府当真深不可测呀!难怪手下多想叛变!”
    祖十三不答,面对众人,问道:“兄弟们,老夫如今尚是不是第七十二代的帮主?”
    台下弟子齐声道:“祖帮主永远都是咱们的好帮主,咱们愿意为帮主效死!”祖十三微微一笑,问道:“温兄弟,魏兄弟你们呢?”
    温和春等忙道:“帮主既然尚在人间,自然仍是本帮第七十二代帮主!”
    祖十三傲然一笑。“如何?”
    青木狂神眼光一变,道:“不管你是不是丐帮的帮主,既然已知道本帮这许多秘密,便容你不得,今日不是丐帮亡,便是我五行盟亡!”
    祖十三脸色凝重,深知对方人多,加上又有毒火毒水为助,胜算实在不大,当下冷冷地道:“既然如此,老夫便先结果计老魔了!”说着把打狗棒举起。
    话音未落,忽见半空爆出一团红色的烟花,青木狂神眼光又是一变,急喝道:“且慢!”
    祖十三把打狗棒停在半空,淡淡地道:“有屁快放!”
    青木狂神道:“本盟今日便答应你之所求,但你得放下他!”
    祖十三收了打狗棒,打了个哈哈,道:“除非你们先把人退后半里,否则这笔生意老叫化不做!”
    青木狂神道:“咱们若退后,你却不放人,这笔生意咱们不是亏得太多么?”
    祖十三道:“阁下若要反悔的,半里路途眨眼即至,咱们也还来不及后退!”
    青木狂神沉思了一阵,终于道:“好,你若不放人,各地丐帮分舵将永无宁日!孩儿们,退!”
    五行盟的人立即缓缓后退,丐帮弟子都涌向台前,向祖十三行礼。
    楚峻直至此时,一颗心才放松,也自树后走了出来,可是这刹那他对祖十三又产生了一个疑问:“我在那里见过他?”但想来想去,祖十三那张脸庞十分陌生,的确未曾见过,却偏偏有此感觉,他慢慢走向土坪上,混在丐帮弟子当中。此刻丐帮弟子在必败的形势底下,突然冒出一个朝思暮想的帮主,人人同是心神兴奋,也没人发现他。
    楚峻见郭蕙兰与石中玉尚在土坪上,
    更加不敢表明身份,也不敢去跟欧阳虹打招呼,事实上欧阳虹乍见师父“死”而复生,大喜之下,已跃上木台了。祖十三估计对方已在半里外,然后解开金面甲神的麻穴,喝道:“计老祖,今日老要饭的饶你一条命,希望你立即归隐山林,否则下次再撞在老要饭手内,可没这般好商量!”
    金面甲神冷哼一声,爬了起来,连武器也不拿,便溜掉了。
    丐帮弟子齐声欢呼,石九斗却道:“曲帮主,对方尚未去远,咱们是否要立即转移?”
    祖十三脸无表情,道:“不必,此刻咱们去到那里,他们都会知道!”
    欧阳虹一怔,问道:“师父,难道他们是神仙?”
    祖十三冷笑一声。“他们是魔鬼不是神仙!只不过土坪上还有他们的奸细!”
    此言一出,众皆动容,石九斗问道:“奸细何在?”
    祖十三发出一声冷笑,道:“暂时还不清楚,但这只是迟早的问题而已!”
    郭尚义大声道:“坪上之人都是热血汉子,怎会有奸细,帮主疑心太大了!”
    祖十三道:“若无奸细,那团烟花是谁放的?”
    群豪一想,都大觉有理,因为烟火是在土坪上空爆开的!证明施放之人,必在人丛内!
    只听祖十三续道:“此人不但是奸细,而且在五行盟内的地位也极高,否则怎能有权发号施令!”
    群豪你望我,我望你,这剎那间,都似乎陌生了许多。
    温和春道:“帮主,你认为咱们如今该怎办?”
    祖十三嘿嘿一笑,道:“暂在此处留下!明天再下山!”
    此时经已日近黄昏,土坪上一片金黄色,天地似乎也在庆幸丐帮的反败而胜。祖十三忽然大声道:“祖某以前一向以为自己办事十全十美,经过这年多来的静息,才知大是不谬,很多事都处理不当!现在本座宣布几件大事!”土坪上的人声立即一静,连在人群中找寻师父踪迹的楚峻也停了下来,屛息而听。
    “第一件事,即日调邢兄弟到江北总舵,顶替姜独臂的职位,江尚长老由金盛顶替。第二,金兄弟返回江南之后,立即组织人力,成立三个至五个分舵,将来本帮再无江南江北之分,大家同是一家人,合力拓展本帮帮务,维护武林正义!至于江南的分舵主名单等下由邢兄弟及金兄弟列一份交与本座!”
    话音一落,土坪上又爆出一阵采声,江南分舵弟子叫声更响。
    祖十三双手虚按,待声音稍静才续道:“第三件,提选安阳分舵的洪锋为刑堂堂主的候选人,考验一年,过关即正式担任该职,顶替杜老四!至于罗汉光之缺,则由温兄弟提选!
    “第四件,今后本帮弟子的武功,除了打狗棒法之外,希望能互教所学,俾能提高本帮的战斗力!”
    丐帮弟子又是一阵欢呼。楚峻忖道:“这提法子洪锋的见解倒不谋而合。”由于邢老实今日为丐帮立下大功,他排名在魏容姬及谭双轮之上也无人反对。祖十三交代完毕,才拱手道:“多谢诸位好友应邀而来,而且还舍命相助,凡我弟子者都该向他们行一礼,并为死难者安葬!”
    众丐帮弟子立即向群豪行起礼来,郭尚义道:“为正义两胁插刀乃我辈之精神,祖帮主这样反而见外了!”
    祖十三哈哈一笑。“郭大侠名满天下,果然不虚!老朽刚才跟石大侠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尚希原谅!”
    石九斗微笑道:“在下越厨代庖,确是不该!”。
    祖十三笑道:“不然,石大侠的好意,本帮上下无不感激!”
    楚峻抽空看了郭蕙兰一眼,见她满脸愁容,不由心痛不已。忙再找寻师父的踪迹,可是找遍土坪就不见薛文鸿的影子。不料武当派的人也在找他,因找不到,抱玉便大声道:“祖帮主,那个奸细可能便是薛文鸿,刚才他还在坪上,现在不见了,大概与五行盟的人一齐撤退,他必是五行盟的人无疑!”
    郭尚龙道:“不错!他若不是心中有鬼,岂会在脸上蒙上罩巾?”
    楚峻心头一跳。看祖十三如何处理。“薛文鸿虽然出身邪派,但他为人天生高傲,绝不会去做奸细!”
    楚峻心头刚一松,抱玉又道:“他若不是奸细,为何鬼鬼祟祟?”
    祖十三道:“他如何鬼鬼祟祟,咱们若无证据便不可随便诬蔑他人,道长可有证据?”
    抱玉脸上一热,又羞又怒,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楚峻暗暗称快。“这祖帮主不但武功高强,而且精明过人,难怪能领导丐帮数十年,武林白道又都肯听他的号令!”
    天色渐黑,群豪或席地而坐,或入茅屋。楚峻见郭蕙兰与父兄走入一间茅屋,而石中玉则一副欲语还休的神态,不知为何,他心头竟觉一畅。
    正在无聊之际,一个丐帮弟子忽然走了过来,叫道:“兄弟:跟我到这边来守卫!”他见楚峻身穿丐帮弟子的服饰,只道是帮内的兄弟,也不虞有诈。楚峻有种种原因不能表露身份,只得跟在他背后,走至树林内。
    那丐帮弟子在树林边缘站定,道:“你到里面三丈处巡逻,有事便叫我。”楚峻应了一声,依言走至林内,仲夏甚热,星月又盛,楚峻自叶隙中望向上,只见夜空嵌着飞数的星星,不断地闪烁着,他感怀心事,不由暗叹一声:“老天,我父母之仇何时才能报!还有兰妹她……”
    夜渐深,土坪上除了偶尔的一两道笑声外,寂静如死,祖十三与丐帮首脑关在茅屋内,不知在商量什么事。
    过了一阵,树林边缘那弟子忽然道:“参见欧阳堂主!”
    楚峻心头一跳,忙匿在一棵树后,果见欧阳虹走入树林小解,楚峻心头拿不定主意,该不该上前与他相见。
    心念未决,忽又觉得黑暗中有人走了过来,他蓦然回首,来者赫然是祖十三!只见他一对眸子在黑暗中闪闪生光,一凌厉之中,带了点邪恶之色,楚峻心头一跳,忖道:“这眼神怎地如此熟悉,我在那里见过?”
    他低头寻思,黑暗中,祖十三悄悄把右掌举起,他却毫无所觉。
    就在此刻,忽听欧阳虹叫道:“师父,你也来么?”
    楚峻瞿然一醒,一抬头,祖十三立即放下掌来,瞪了他一眼,轻咦一声,欧阳虹在他身边走过,道:“兄弟辛苦了!”楚峻支吾以应,斜乜了祖十三一眼,见他背影更是熟悉,心头一动,一个念头立即浮上心头:“他是东山爷爷?”祖十三是东山爷爷,这件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楚峻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欧阳虹问道;“什么事?”
    “没什么?”楚峻转头望向祖十三,只见祖十三也回过头来,眼光充满杀机,,他心中大叫:“不错不错!他便是东山爷爷!”
    心念一决,他忽然拉住欧阳虹的衣袖,轻声道:“他真的是你师父么?”欧阳虹认不出他,含笑道:“本帮谁不知道?”
    “真的,你没认错?”
    欧阳虹一怔,讶然道:“兄弟你怎样啦?是不是身体有病?”在他的心目中楚峻一定是病乱了神志。
    楚峻道:“我清醒得很,他,他……
    想到东山爷爷,又觉得非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的,一急之下更加说不出来。欧阳虹不由上下看了他几眼,问道:“兄弟,你是那个分舵的弟子。”楚峻更急,就在此刻,祖十三走了出来,轻轻在欧阳虹肩上拍了一下,说道:“虹儿,回去吧,为师尚要考核一下你的武功。”
    欧阳虹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转身去了,这时候,祖十三又转过头来,凶狠地瞪了楚峻一眼,那两道目光就像是两柄锋利无比的长剑,刺向楚峻的心房。楚峻心头如被巨木所撞,无力地靠在树干上,这道目光对他来说,实在太过熟悉了,他心中不断地叫着:“他便是东山爷爷,错不了!”
    可是,一转念,又一个问题马上涌上他脑海:“祖十三号称『独臂擎天』,他为何双臂齐全?但假如他不是祖十三,怎地丐帮弟子没一个思疑……啊,对啦,当日姜独臂还不是双臂齐全,莫非他也要了一双义臂。”
    想至此,楚峻立即把第一次见到东山爷爷的情况想起,一直到现在。“不错,他左臂是铁铸的,所以那天我跟师父合力斗他,他左手都一直缩在袖管内,他一直以右臂抱我,只有一次用左臂,却坚硬如铁!
    “他那次为何要用左臂抱我,是了,那次他右手提着食物,不错,若非如此,下午他与金面甲神决斗时,为何能够以左臂挡开银锏?这样说来他一定是东山爷爷无疑了!”
    心念至此,他呻吟了一声,跌坐地上,继续想到:“祖十三顶天立地,是白道的领袖,他怎会变成邪恶无比的东山爷爷,这件事说来,也没人相信。”
    “假如祖十三的确便是东山爷爷,他匿在诸葛庄内所为何事?嘿嘿,他在台上说,诈死是为了暗中观察帮内弟子的所作所为,只有我一个知道他一直匿在诸葛庄内!”
    他又想到在芜湖城客栈内听见苏仲说及有关祖十三勾引属下的老婆的事来!
    “下午他说这是他导演的好戏,用意在降低自己的威信,让觊觎帮主宝座的人,暴露出来!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本来尚有疑问,但一想到一路上东山爷爷的举止言谈,便觉得祖十三所说,大有可疑!东山爷爷亲口对我说,他在山下强奸了一个猎戸的妻子,这还能假么?
    “啊,对啦!他往常曾对我说,做英雄很痛苦,行动一直受人注意,还有,东山显然便会有东山复出之意,证明祖十三便是东山爷爷,东山爷爷也就是祖十三!
    “更证明祖十三一定因勾引属下老婆事发,知道自己再难以在帮内立足,也知道有人要藉此推倒他,所以他才布下一个与同归于尽的假局,悄然引退,却念念不忘东山复出,也因此,当洪锋在议论丐帮诸长老及堂主的才能时,他才会聚精会神地聆听,今日又提拔洪锋为堂主!”楚峻于是确定祖十三便是害得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后,身子机伟伶地打了个寒噤。“这样说来,祖十三之英雄侠
    义,都是假装岀来的了!他为何假装了数十年?对,一定是为了名利!”想到此,他再度打了个寒噤,深觉人心之可怕,更觉祖十三城府之深,非人能及,他由此而想得更深更远。觉得现实中的人与事,与书中所述绝不相同,不由发岀了一道失望的叹息。
    “我只是个小人物,东山爷爷为何要害我?”——这个问题,他左思右想,都找不到答案。由于他真气不能动用,有等于无,是以胡思乱想了一阵,便疲极而昏昏睡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被人推醒,醒来时但觉满目阳光,却是昨日派他职务的那个丐帮弟子。“快起来,跟我去!”
    楚峻揉揉双眼,爬了上来,问道:“去那里?!”
    “屈时你便知道!”那丐帮弟子一直在树林内走着,不久,便到了一处满是瞬峋怪石的地方。
    楚竣惊异地问道:“兄弟,此处是什么地方?”
    那丐帮弟子冷冷地道:“有人要找你,你从这里走过去吧!”说时转身退了出去。
    楚峻向四周看了几眼,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叫道:“是谁要找在下?”树林内没人应他,楚峻心头寒意更甚,暗中似乎有人在唤他:“快跑!快跑!”他立即转身跑去,冷不防,岩石后长身站起一人来。
    楚峻目光一及,惊呼道:“是你?”
    只见石上那人竟是祖十三。“不错,正是祖某!”
    楚峻知道自己跑不掉,索性道:“你不是祖十三,你是东山爷爷。”祖十三嘿嘿冷笑。楚峻又道:“你是祖十三:也是东山爷爷!”祖十三脸色一变,道:“小子,我本有心留你一命,既然你不知死活,便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楚峻退了一步,道:“你一早已可杀死我,何必留至现在!”
    “老夫一向风风光光,出入前呼后拥;寂寞不得,拿你作个伴,消遣日子,本还不想杀你,最后一次易容,还故意不让你看见,偏你太聪明!这世上太蠢的人,永远没有出人头地之日子,却往往能享天年,聪明的人虽然前途无限,却也是最危险的!”
    楚峻又退了一步,暗中打量退路,嘴上却问:“你为何要匿在诸葛庄?”
    “嘿嘿,诸葛庄内美女如云,比去妓院还过瘾,我为何不去!”
    “你身为丐帮帮主,这种话也敢说出口!”
    “你只不过是个死人罢了,说与你听又有何妨?”祖十三道:“老夫也想不到这般快便可东山复出,料不到那些穷要饭的,竟然还惦记着老夫,渴望老夫未死,能再岀来领导他们,嘿嘿。,既然天助我,老夫自然得把握机会!”
    “若论心机之深沉,数你第一!”祖十三哈哈笑道:“乖孙子,你小小的年纪,有多大的见识?这一点,老夫倒自知不可能是天下第一,我只知道势力及威望要慢慢培养,否则锋芒太露,只有招人妒忌,甚至因此而死!”
    楚峻仍毫无目的地问:“那么谁的心机是天下最深沉的?”
    祖十三自石上跃下冷笑一声。“这个老夫还不知道!不过已有好几个敌手!”
    楚峻见他走前,忙再问道:“是那几个?”
    祖十三道:“第一个是石九斗,第二个是诸葛锦晖,第三个是楚青云,第四个是姜独臂……”
    楚峻见他提及自己的父亲,忍不住道:“胡说!”
    祖十三嘿嘿笑道:“老夫何必对一个将死之人胡说?幸而第三个跟第四个已死。,除此之外,所谓山上有山,天外有天,老夫也不敢说没有第五个!”
    “你不怕你的真脸目会被人揭穿?”
    “怕,而且非常之怕!老夫东山复出,以后再不能失败!”祖十三眉头一轩,道:“正是如此,今日老夫更不能放过你!而且你师父也已没有利用价值……”
    楚峻见他目露凶光,忙道:“我师父对你有何利用价值?”。
    “我本来赏识薛文鸿的武功以及他在武林中难以立足的条件,希望收为己用,与他另起炉灶,逐鹿武林,如今老夫已重登丐帮帮主宝座,还要他何用?而且老夫要斩草除根,以防后患!”
    “你好毒!”
    祖十三笑道:“老夫若非心狠手辣,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告诉你,你下世轮生做人时,一定要记住一点:书中的大道理不必多探讨,除了开国皇帝的传记之外;大人物的话!不能当作金科玉律,除非他将死,或你将死!你要想做帮主,便要看看别人做帮主做掌门人的手段!不能说的话,不可说,不能看的事,不可看;不能知的事,不可知!如此,即使你做不了帮主,也不会英年早逝。”
    楚峻道:“我不相信,天下人都如你一般!”
    “出人头地,高高在上的人没几个是干净的!这是老夫对你的最后一句话!”
    楚峻知道死期将至,忙道:“我还有一句话要问,你明知邢老实最有机会继承你,为何你还提升他,而洪锋最聪明,你又肯用他?”
    祖十三嘿嘿笑道:“真是孺子不可教,蠢得无可救药!邢老实最大的本钱是他的武功与一批死心塌地拥护他的江南弟子,论武功,有老夫在已轮不到他!我提他到总航当第二长老,表面上是提拔他,其实就是要削掉他的本钱!我在江南多设分舵,便是要他们一分为三、分为五,再不能像现在这样,紧密得如同一条铁链!”
    楚峻恍然大悟,这些事他从来想也未想过,甚至连想也不懂想,只知子曰诗云,只道人人均欲做君子,却不知在世人的眼中,君子只不过是个傻子的雅号而已!祖十三得意地道:“洪锋看人透澈,聪明能干,他所看到的情况已非一日,却不敢妄动,证明此人不是蠢材,只敢发发牢骚而已,加上他的条件不足,对老夫毫无威胁,老夫提升他,便可收他为己用,何乐而不为?”
    楚峻忘记了自身的危险,他绝料不到,读了十多年书,对于这人世间,竟然仍毫无认识,更料不到在一个大奸大恶的一席话之下,才恍然大悟!
    人世间真的如此充満罪恶与机诈的么?他还不敢肯定!但已可以肯定的是,以前自己的看法,确有偏差,只道侠义之士,便一定是好的,包括他的一切,却想不到这些人也如世俗之人一般,受到权、名、利、欲的影响,而且在一定的时日之下,或多或少都被这四大恶帘撒下了罪恶的种子!
    楚峻心念未了,忽觉风声飒然,不看也知道祖十三要杀他灭口,忙不迭向后一退。
    祖十三狞笑一声:“乖孩子,你还能跑得掉么?”身子如大麻鹰般扑起,双臂一合,卷起一股凌厉的罡风!楚峻下意识地运功抵抗,可是真气一出丹田,到任脉处,便是一阵疼痛,五内一下子抽紧,四肢力量全失,呆立当场。祖士二标前一步,飞起一脚,踢在他小腹上,楚峻身子如球儿般,飞起三丈多高,然后降下!
    祖十三双脚一点,掠前探望,却已不见楚峻的踪影!'
    原来此处已至崖边,下面山瘴晨雾一片白茫茫,深不可见底,楚峻自此跌下,自无生理,祖十三不禁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省得爷爷掩埋尸体!”话音刚落,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立即喝问道:“谁?”
    远处传来欧阳虹的叫声:“师父,是我!”
    祖十三迎了上去,淡淡地道:“什么事?”
    “石叔叔与郭叔叔要向师父您辞别!”欧阳虹向四周看了一眼,道:“咦,刚才弟子听见这里有衣袂飘动声!”祖十三脸色微微一沉,道:“刚才为师发现本帮一个弟子鬼鬼祟祟,心中奇怪,正想问他昨日那团烟花是否他施放的,岂知他一见为师便逃走,被为师赶上,与他接战了几招,哈哈,真是皇天有眼,他竟然失足自断崖上跌下去了,倒省得为师多花气力!”
    欧阳虹奇怪地道:“那人是什么模样的?”
    “咦,为师记起啦,便是昨夜在林子内那一个!”
    欧阳虹想起楚峻的言行,也道:“那人的确奇怪,怎会问弟子那些话……”
    祖十三忙道:“别理他了,咱们快出去吧,莫让石大侠久候了!虹儿,你如今年纪渐长,也得多学些本事,好为师父分担责任!”
    欧阳虹忙恭敬地道:“是,弟子知道!只是弟子素来愚蠢,只怕办不了什么大事!”
    祖十三哈哈笑骂道:“真是胡说,你若是愚蠢的话岂不是骂师父有眼无珠!”
    欧阳虹笑道:“弟子那敢骂师父!”
    两人逐渐远去,大树上忽然飞下一道灰影,这人自腰上抽出一纲又细又长的草绿色的绳来,绳子的前端系着一只铁爪。他转头向四处望了一下,把铁爪抓在石缝内,身子便沉落断崖,一忽,那绳子忽然一抖,铁爪飞出石缝,跌落深渊……
    ※  ※  ※  ※  ※  ※  ※  ※  ※
    楚峻被祖十三踢了一脚,只觉脑内“嗡”的一响,双眼一黑,便昏死过去。
    直至他醒来时,觉得全身湿濡濡的,五内刺痛,身上压力奇大,双耳似已失去听觉!
    他定一定神,才发觉自己在水中,双臂一划,身子却不能上升,再一忽,才知道自己坐在一块滑溜溜的大石上,水是由上冲下,经过自己的身子及大石,向下泻落。
    他奇怪自己为何会“坐”在此处,探头出水,看了周围环境一下,才肯定自己的方位。
    原来他正处在瀑布之中,瀑布下面是处水潭,那水潭便是五月初二日,自己曾在那儿洗过澡的,他向上看不到顶,向下望,怕用数十丈深,不由暗叹一声苦也,忖道:“我不被祖十三打死,跌在这里上不得,下不得,也只能等死而已。”
    心念一落,才觉得五内仍然疼痛不已,更令人吃不消的,便是上面那股瀑布的冲击!
    “罢了罢了,反正是死,何不如往下一跳,省得了受痛苦!”
    此念刚起,另一念又生:“我身负血海深仇,怎能轻生?”
    他求生之欲一起,身上的压力更大,直似要把五脏六腑压碎般!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情况下,楚峻只得冒着疼痛之危,盘膝打坐起来。在水力的冲击下,他每一个动作,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内力刚自丹田流出,任脉又是一阵疼痛,体内发胀,似若爆炸。但奇怪的是,这一次难受的程度却不如以前任何一次,他咬牙继续运功,真气至任脉处便被挡回,每一次都引起一阵疼痛,也把丹田弄得灼热无比,幸而这阵疼痛还能忍受!
    也不知经过多少次的冲击,内力终于把任脉的闭塞打通,真气沿脉而上!楚峻大喜,催气运行了一个周天,才把内力撤掉!
    可是内力一撤,身子水力的冲击力更觉难受,迫不得已,只得再度运气与身上的压力相抗,不消一刻,便已进入忘我的境界。
    ※  ※  ※  ※  ※  ※  ※  ※  ※
    自悬崖上爬下来的灰衣人,换了两次绳,便已至瀑布上,瀑布的源头是几道山涧汇合处,周围都长着及膝的野草,一望无际,要想在这里攀下去,十分困难,一无岩石,二无大树。
    灰衣人看了那些野草几眼,喃喃地道:“这里的草有压断的痕迹,看来楚峻必定是在这里跃下去无疑,无论如何,我都得下去看看!”
    他把铁爪插入泥土中,再用脚踏了几下,然后冒险攀落,绳子尽的时候,瀑布仍未至尽头,他向下看了一眼,魂飞魄散;水潭内岩石隐见,人若自上面跌下去,那里尚有性命!
    他张口大叫:“楚峻楚峻!”
    楚峻就在他三丈之下的瀑布中,可惜他看不到,而楚峻在水声轰轰中,也听不到他的叫声。
    灰衣人叫了一阵,只得爬了上去,再找路下山。
    且说楚峻再度醒来时,只觉体力真气盈腔,似万马奔腾,恨不得找人打一架,可惜那石头又小又滑,他端坐尚怕会被瀑布冲下去,那敢妄动。
    他探头出瀑布,只觉天上已布满红霞,时近黄昏,不由暗吃一惊:“怎地我这一坐竟然坐了大半天!”
    正在惊讶之间,耳内忽觉下面似有一阵若隐若现的哭声,心中大奇,低头一望,但见水潭岩石上坐着一个灰衣人,那灰衣人边哭边叫楚峻的名字。
    楚峻忖道:“这人似乎是在叫我,他是谁?反正我此刻已无所谓危险,不如应他一声!”当下叫道:“下面是谁?”叫了一阵,灰衣人似乎听见,抬起头来,欢呼一声:
    楚峻叫道:“你是谁?”
    灰衣人破涕为笑。“我是你师父!”
    他用衣袖沾水,在脸上一阵揩抹,现出本来的脸目来,正是“百变灵猴”侯百道!楚峻叫道:“师父快救我!”
    侯百通笑嘻嘻地道:“小子你真大命,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你且坐一阵,我得找些树皮搓成绳子,才能救你,哎呀,天已黑了,还是明早吧,明早我自上面下去救你!”
    楚峻听不清楚,叫道:“师父你说什么,徒儿听不清楚!”
    侯百通叫道:“师父明早来救你!”楚峻本想问他丐帮弟子下了山没有,又因体内真气不断向四处冲突,只得缩了进去,让瀑布冲击着,这才稍感舒服。入夜之后,瀑布水力陡增,楚峻又觉五内紧压难受,只得再度盘膝练功。由于身临绝境,凭自己之力,根本无法可想,因此灵台格外明净,不久又进入忘我境界。
    这一次入定,时间更长,待他第三次醒来时,天已亮了,他首先探头出瀑布,却看不到侯百通,心头一阵黯然,重新缩了进去,任由瀑布冲打着。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才猛地发觉一件事:“这次我不练功,为何没有难受之感?”再过一阵,果然一切如常,只稍觉气闷而已,心头猜疑不已。
    良久,听见一个叫声,他探头出去,只觉侯百通已自上面走了下来,叫道:“乖徒儿,搂住师父的腰!”楚峻大喜,在瀑布中一站而起,上身微侧,猿臂一伸,已搂住侯百通的腰。侯百通嘿地叫了一声,手脚齐动,慢慢攀登上去,爬了丈余,那绳勾住一块石头,斜飞而上,脱离瀑布范围,楚峻见侯百通甚是吃力,便道:“师父您自己上吧!”双手一松,滑了下去。
    滑了七尺,楚峻双掌一紧,抓住绳子,侯百通低头一看,喜道:“乖徒儿,你抓紧了,师父先上去!”他少了水力以及楚峻的重量,手足齐施,很快便开了上去,疾如猿猴,楚峻亦步亦趋,始终只落后他几尺!
    绳长十丈,用树皮搭成的,尾端系在一棵大树上,此处离山顶已不远,四十丈不停地攀登,绕得侯百通也有点气喘,而楚峻却似没事一般,他见师父双眼通红,知道他一夜没睡,感激地道:“师父您累啦,歇一歇吧!”
    侯百通双眼一睁,道:“谁说我累了?来,咱们比一比,看谁先登上山顶!”说着长身掠了上去。
    楚峻一笑,存心让他,待他登了几丈,自己才轻轻向上一跃,不料,这轻轻的一跃,竟然高逾二丈半,他不由一怔,忖道:“怎地我突然之间能跃得这般高!”侯百通回首望及,也咦了一声:“乖徒儿,你武功精进啦,看来师父已不是你的对手了!”
    楚峻慢慢走上去,山壁虽然陡直,但他却如履平地。“徒儿也是十分奇怪!”
    “莫非你有什么奇遇?”
    “没有呀!”楚峻怔怔地道:“昨日徒儿身上的内力还不能使用!”
    说着已至山顶,侯百通道:“丐帮那些穷要饭的已经下山,咱们坐下谈一谈吧!乖徒儿,你快把别后的经过说一遍!”楚峻吸了一口气,便由头到尾说了一遍,侯百通听得目呆口瞪,喃喃地道:“若不是我亲眼看见祖十三把你踢下山,任你怎样说,我也不相信!”
    “师父,徒儿易了容,你怎看出来的?而且你又怎会跑来这里凑热闹?”侯百通得意洋洋地道:“嘿嘿,你忘了你师父是易容的大行家么?你那三两道手脚,怎瞒得过为师这对利眼!”
    楚峻道:“是祖十三替我易的容!”侯百通冷笑一声,道:“他易的便又如何?为师武功跟心智虽大大不如他,但若说到易容术,他拍马也追不上我!”他顿了一顿才续道:“乖徒儿,为师最喜热闹,听见这里有热闹可瞧,还能不来么?后来我发现你易了容,所以悄悄躲去一边监视你,昨早却由你与祖十三谈话的声音认出了你来!唉,为师怕死得很,不敢立即下树救你,但我也料不到你连闪一闪也不能,只道可以相机策应,待到看出你有点不对,已经来不及了!”
    楚峻道:“师父冒死救我,徒儿已经十分感激了!”他怕侯百通心头难过,忙岔开话题道:“师父,丐帮有发帖子给你么?”
    侯百通哈哈一笑。“你师父既无这么大的面子,而且游踪不定,他们到那里找我?”
    “师父是偷偷上来的?”
    “那些小要饭们说师父没有帖子不能上来!嘿嘿,真是笑话!难道师父不会自个上来么?”
    楚峻知他机智百出,而且一身杂学,要想偷偷上山,实在易如反掌。侯百通又道:“乖徒儿,你把跌落瀑布中的情况再说一遍。”楚峻又仔细述了一次。
    侯百通沉思了一阵,用力在大腿上拍了一掌,叫道:“徒儿,你真是福缘奇大,不但在无意中解了祖十三施在你任脉上的禁则,而且还一定打通了任脉督脉,或是『天地桥』!”
    楚峻也知道要晋身一流高手,打通那些经脉是必须之路,听后不由不信地道:“师父,不会这般容,易吧!”
    侯百通道:“你师父练了数十年都不能达到,若说你经过一日一夜便能抵得别人数十年的苦练,师父也不相信,不过,你现在试试可不可以把腿上之力,提至臂上!”。
    楚虹轻吸一口气,默默运劲一忽,喜道:“腿上的力可以提至臂上。”
    “这样说来,你已打通了『天地桥』了,力气陡增一倍,内功也进了一层,你再运气试试,看真气是否可由任督两脉同时并进!”
    楚峻试行了一个周天,道:“正是如此!”
    侯百通大喜,道:“乖徒儿,这次祖十三枉作小人了!”
    “但徒儿怎会在一日一夜之间便把这三道关口一齐打通?”
    侯百通道:“为师试替你解释一下,你跌下时,由于断崖靠顶这一段,比较倾斜,所以你跌下三几丈便已身体触地,然后一直向下滚落,由于下面那一段长满了高草,所以你受的只是皮外伤,而千万个幸运,又刚好滚在瀑布中,恰好被冲落在那块石头上!”
    楚峻截口道:“不过饶得如此,徒儿的臀部至今仍隐隐生痛!”
    侯百通笑骂道:“不被跌死已是万幸,何况有此奇遇,你尚有何求?由于瀑布水力强,迫得你要忍痛运功抵抗,本来任脉被截,一运气真气便膨胀,疼痛难忍,
    这次因为有水力的冲击,使你体内的压力减轻,所以你才能够忍受!
    “并且在内外的冲击下,冲破任脉的禁制!由于外面瀑布的压力,使你内力自然而然产生抵抗的作用,不断循环,生生不息,永不停休,先是打开『天地桥』,再而打通任督两脉!”
    楚峻想了一下:“料必是如此。”侯百通道:“你趁这时候,多多练几日内功,藉以巩固根基,为师则再教你的易容术,下次便不这么容易让人看出破绽了!”
    楚峻想起五行盟的实力,且又不容于祖十三,便毅然点点头,道:“徒儿全身皮肉筋骨皆痛,便与师父在此住一个月吧,顺道求你教一点幻变之术!”
    侯百通大喜,道:“水力如此强,皮肉受痛那是自然,只怕再过一两日,就算你内力如何充沛,骨头也抵受不住!”
    楚峻道。“丐帮尚留下那些茅屋,倒可让咱们遮遮覇雨!”
    侯百通鼻子忽然尽力一索,轻声道:“徒儿你饿了没有!”
    但不提犹自可,一提之后,楚峻肚子立即咕咕咕地响了起来。
    侯百通道:“有『肥肉』送上来啦?”自怀内取出一包药粉来。“快把药粉撒岀去。”
    楚峻知道这是他的拿手好戏,便依言把药粉撒出去。不久,草丛中便游出一条扁担长短的蛇儿来了。侯百通道:“快准备刀子。”
    ※  ※  ※  ※  ※  ※  ※  ※  ※
    山上生活宁静又单调,一个月瞬眼间便过去了。
    楚峻扮成一个放牛童与侯百通走下摩天岭。
    “徒儿,你准备去那里。”
    楚峻道:“料诸葛锦晖已不在诸葛庄内,徒儿也不知该去那里,不过徒儿为了访求敌踪,不会再到荒野内去了。”
    侯百通道:“为师有个好友在许昌城,咱们一道去吧,届时你若另有目的地,再行分手。”
    楚峻自无异议,当下两人便洒开大步而行,到了小镇,便买了辆马车代步,侯百通又指点楚峻把样貌易成一个车夫,以免引人注意,而他则乐得安坐车内。一路无话,不一日便已到了许昌城,许昌是座古城,名气虽大,人口并不多,而且房子大都很残旧。
    入了城之后,已是黄昏,侯百通问道:“乖徒儿,你今夜跟不跟着为师?”
    “你那朋友是谁?”
    “他不是武林中人,却也喜幻变之术,在本城也是个小富翁,幸而并没有铜臭味。”
    楚峻略一沉吟,心想主意未定,不如到那里住一夜再说吧,便答应了侯百通。侯百通叫他上街买一坛酒,买一只鸡,道:“咱们总不能不意思一下,嘿嘿,说不定师父要在他那里吃住几天哩!”侯百通的朋友唤司徒富贵,名字俗气得很,但人并不那么庸俗。
    当马车停在大门外,侯百通便道:“徒儿,这里的人都认得为师,咱们就进去吧!”
    一入门,门公果然便已认出了他,侯百通吩咐他照顾马车便与楚峻登上大厅。厅上挂了两幅仇英的中堂画,椅几明净,令人望之便生出舒适之感。两人坐了好一阵,才见司徒富贵走了出来,侯百通道:“老兄,你在忙什么?到现在才出来。”
    司徒富贵道:“你来得正好,我家内无端端多了一个伤人,你快快替我去看看她!”
    “伤者是谁?”
    “小弟也不认识她,是个妙龄少女,昨夜让人抛在庄园内的,”司徒富贵道:“快去快去,别再废话,咦,这个车夫是谁?”
    侯百通怒道:“是我的宝贝徒弟,什么车夫。”
    楚峻忙行礼道:“小侄拜见叔叔!”
    “免礼!”司徒富贵连忙把他扶住,问头:“老猴儿,你几时做人师父的?”
    侯百通得意洋洋地道:“我一向野惯了,平生从不收徒弟,但一见到他便忍不住要把一身绝技相授了!”
    司徒富贵礼貌式地点点头,道:“如此请一齐进去,那女子伤势甚重,时醒时晕,附近的大夫,都医不了她的伤。”穿过一道暗廊,司徒富贵在最后啲一间厢房门口站定,表示伤者在里面,冬后轻轻推开房门,引他俩进去。
    房内光线颇暗,司徒富贵把桌子上的油灯点亮,楚峻转头望去,不由一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司徒富贵怒瞪了他一眼,侯百通却问道:“乖徒儿,你认识她么?”
    楚峻道:“是的?以前她还救了徒儿一命!”,
    “她武功很好?”
    “不是,那次是师父救我的,把徒儿送到她家里,幸得她小心照顾,徒儿才得迅速复原!”
    侯百通道:“你且莫说,让为师猜猜……她料必是林仙姑了!”
    楚峻道:“正是,不知她为何会被人打伤!”
    侯百通抓起林仙姑的手腕把起脉来,道:“她内腑受伤颇重,料是被人以内力震伤的!乖徒儿,你先用内力助她稳住伤势,待为师开方,叫人煎药与她服食,大约十天八天便能下床了!”
    楚峻盘膝坐在床缘,刚抓起林仙姑的手掌,忽听她叫道:“石公子,你好毒辣!我要杀死你!”
    楚峻心头一跳,忖道:“石公子?是不是石二哥?咦,她分明跟石二哥感情甚佳,怎会骂他?”
    他胡思了一阵,才定下神来,把内力渡入林仙姑体内。林仙姑得他内力之助,呼吸渐重,再不发出梦呓,不消一刻,便沉沉睡去。楚峻这才松了手,自己盘膝调息了一阵。侯百通早已开好药方,自有司徒富贵派仆人去买药。
    侯百通见楚峻醒来,忙道:“老兄,我这徒弟,你别看他年纪轻轻,武功比我还厉害!”
    司徒富贵对楚峻不由另眼相看,随即请他俩到内厅晩饭。
    饭后,楚峻到林仙姑房内看了一趟,林仙姑服了药,又再睡去,他轻轻替她盖上被子,退了出去,心中满是疑云。次日早上,林仙姑又再服了一次药,精神大有进步,头脑也清醒了,楚峻问道:“林姑娘,你是怎样受伤的?”
    林仙姑一怔,反问:“你是谁?怎地知道我姓林?”
    楚峻说道:“实不相瞒,小生正是齐高!”
    “你真的是齐公子?”
    楚峻道:“我骗你作甚!我只不过在脸上擦了一种药膏而已!”
    林仙姑忽然哭了起来,叫道:“都是你不好,害了我!”
    侯百通奇道:“你这丫头真的不知好歹,我徒弟好心救你,你反骂他害你!”
    楚峻苦笑一声,道:“林姑娘,请你把话说清楚!”
    林仙姑用袖子揩去脸上的泪痕,道:“是章夫子通知你来的么?”
    楚峻一愕,道:“你见过我师父?”
    “是他把我救走的!”
    楚峻急道:“我师父如今在那里?”
    “我不知道?石公子好没良心!”
    楚峻急欲知道真相,忙问:“你慢慢由头说来!”
    林仙姑咬一咬牙,道:“我本来是要去找你的!后来在南阳碰到石……石中玉这小贼,他说他是你结义哥哥,嗯,这是真的么?”
    当日林仙姑与石中玉在南阳酒楼的情况,楚峻曾冷眼旁观,当下点头道:“不错,他是小生的结义二哥!”
    “他说他带我去找你……但后来到了摩天岭,他又不让我上山,叫我到许昌去荣华客栈等他,我……我便来了……”当时石中玉与林仙姑在摩天岭树林讷的亲热情况,楚峻刚好被东山爷爷蔵在树上,虽然看不到,却亲耳听了个七七八八!他心中暗叹一声:“你本是农家女子,应该踏踏实实,找个老实人作终生伴侣,奈何你不甘心蛰伏,又好高骛远,不自量力,才会生出这许多事来。”
    当下问道:“后来石二哥有来么?”
    林仙姑又哭了。“他来了,跟我……几天……他骗了我!”
    楚峻早已猜到了几分,但林仙姑亲口说了出来,自然吃了一惊,忖道:“石二哥怎会……莫非祖十三所说不虚?兰妹她嫁与他,岂不……”
    想起郭蕙兰,他肠子硬似又缚结在一起,浑身不舒服。侯百通接口问道:“姓石的骗了你,难道还要杀人灭口?”
    “他不敢杀我,但他派人来杀我……”
    楚峻忙道:“你仔细说一说!”
    “二日之后,石中玉忽然说他爹来了,他得去见他一见,说明早才来找我!可是到了晩上便有一个黑衣人撞入我房内,手中拿着―柄剑!
    “我问他要干什么?他说石公子已讨厌我了,叫他来送我上路!我不相信,便大声叫石公子!那人狞笑了一声,便一掌望我拍来,我急忙在床上一滚……好厉害呀,床板登时断了!”
    说到这里,她又因惊恐而饮泣起来:“他第二掌拍下时,窗外忽然有人喝道:『诸葛锦晖,休得行凶!』那人似乎顿了一顿,但仍在我身上拍了一掌!
    “就在此刻,窗子碎裂,飞进一个人来,挥剑跟那人斗了一阵,那打我的黑衣人,对他似乎有点顾忌,斗了一阵,便由窗子穿射岀去了!救我那个问我是不是林仙姑,当时我已痛得死去活来,说不得话,只得点点头。”
    “他道:『你不必怕,我是章夫子!』说罢便把我抱起,也穿出窗子,跃上屋顶,过了一阵,那个黑衣人越去越远,章夫子忽道:『林姑娘,我现在没暇照顾你,那人是我的仇人,待我杀了他之后,再来救治你。』说罢他便把我放在一家庄院的花园内,他又追去了……”
    众人听了已知了个大概,林仙姑又问:“章夫子有来没有?”
    司徒富贵道:“除了他们两个,昨日及今日都没人来过!”
    林仙姑瞪了楚峻一眼,道:“都是你不好,才害了我,我要你赔!”
    楚峻头又痛了,急忙退后一步,道:“这个如何赔得?”
    侯百通怒道:“丫头,你要我徒儿娶你么,啊哈,你也不照照镜子,哼哼,死鹅也想吃美蛤蟆!”
    司徒富贵笑道:“老猴子,你不懂抛书包,便给我省了吧,别笑死人!”
    侯百通冷笑一声,道:“她那里懂得笑!”
    楚峻道:“你曾助我疗伤,我昨日也助你疗了伤,一报还一报,我已不欠姑娘之情,你别再缠七夹八的!”
    “你给我把石中玉找来!”
    楚峻道:“若真有其事的话,见到他时,我自会责问他,并要他负责任!”不知如何,他陡地觉得心头一松。
    林仙姑又哭了,侯百通厌恶地道;“别哭啦,再哭伤了神,便要半身不遂了,到时连猪也不要你!”
    林仙姑一惊,登时止住了哭声,楚峻又用内力,替她疗了一阵伤,然后退出房来。
    侯百通道:“这丫头不自量力,你莫要她,何况她已是旧东西!”
    楚峻道:“徒儿自有道理!嗯,我师父对她说会来救治她,怎地至今尚未来?莫非追失了诸葛锦晖?”
    侯百通道:“不对,他若追失了人,也该回来!”
    楚峻吃了一惊,道:“这样说来,莫非师父反而让……”
    侯百通嘿地一笑,道:“姓石的是石九斗的儿子,他怎会与五行门的人在一起?九成诸葛锦晖早已知道姓薛的去找他,所以他故意布下一个骗局,引姓薛的到一个什么地方,把他杀了!”
    “不对!我师父武功比他高!”
    “嘿嘿,那地方有诸葛锦晖的同党或埋伏,你师父……”
    楚峻大惊,道:“徒儿现在立即去找他!”
    说罢冲出大厅,跃上屋顶,如飞奔去。
    (未完。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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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4 02:16: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掌门师弟 企图篡位
    侯百通只得跃上屋顶,叫道;“乖徒儿,等等我!”
    可是楚峻似没有听见般,发足狂奔,薛文鸿对他恩情甚重,不但教他学文习武,还救了他一命,严格来说,师徒俩的感情,比父子之情还深。
    往日楚青云一向对楚峻神色严厉,不苟言笑,虽说严父出孝子,在世人眼中是不易之理,但在此种情况之下,上下两代,终难免有隔阖,而薛文鸿则一向以理服人,因此效果大不相同,这就难怪楚峻一听他有危险的消息,便心急如焚,赶着去查个究竟。
    侯百通对待徒弟的方法与薛文鸿不同,但他爱惜楚峻的心情与薛文鸿并无不同之处,当下立即对下面的司徒富贵道:“老弟,你莫等我,我得去看看我徒儿!”言毕抬头一望,已不见了楚峻的踪影,忙吸气飘身飞去。
    楚峻自从打通了任督两脉,内力陡增,而且提气之下,真气自动循环,内力源源不息,全力奔驰之下,不但没有倦色,而且越驰越快。
    驰了一阵,心头一动,忖道:“我该去那里找寻师父?”。回心一想,假如师父有危险的话,即说明他与诸葛锦晖必有一场恶战,若是发生在城内,司徒富贵必然听到风声,既然听不到风声,血战便很可能不是发生在城内了。”
    想到此,他顾不得惊世骇俗,跃落街上,提气展身望东城门驰去,不消片刻,已驰出城门,树步不由一慢。“城外范围极大,得找个人问问!”
    官途上路人行色匆匆,楚峻抬头一望,两旁都是高大的树木,便信步走至树下乘凉,不料树下也坐着一个守城门的官兵,手上捧着一碗莲子汤,吃得津津有味,官兵见到楚峻走来,头也不抬地道:“里面去,不必多问。”
    楚峻这才发觉树上挂着一枝布招,上书一个甜字,他探头到树后一望,只见里面有一座草棚,两张破桌子,板櫈上蹲着几个汉子。
    这些汉子都是敞开胸膛,捧着碗儿。楚峻走前,才见桌后有个老汉在卖甜汤,老汉露出一个习惯性的微笑:“客官要什么解渴?”
    楚峻心头一动,道:“来一碗莲子汤吧!”
    老汉立即打开一个大水缸的木盖,里面装了半缸井水,水中放着三只木桶,木桶之内便是他要卖的甜汤了,老汉舀了一碗莲子汤,含笑递与楚峻,道:“老汉家里那口井,里面的水比别处的冰冷得多,客官试过便知道了!”,
    楚峻一边付钱,一边问道:“老丈一直在这里做买卖?”
    “是的,老汉在这里摆卖已有三四年了!”
    “不知昨日这附近可有发生过什么怪事没有?”
    “怪事?”老汉搔搔头皮,道:“客官爱听怪事?嗯,有一件,就在这草棚后面,昨日早上那些树木,忽然断了很多枝叶,你说怪不怪丫。”
    他见楚峻皱着眉,忙干笑一声,道:“老汉不懂讲故事,客官包涵一二!"
    楚峻问道:“在昨天之前,那些树木都是好好的?”
    “是啊,一点也没损伤,但昨日早上便断了很多。”
    “也许是被人砍断了的!”老汉笑道:“当然是砍断了的,否则又怎会掉落地?不过那人乘夜砍树,事后又不把枝叶带回家,你说他是干什么的?嘿嘿,除非他是有气力没处使,才拿大树出气!”
    他见楚峻并不怪他故事没有新鲜味儿,便滔滔不绝。
    楚峻把莲子汤喝尽,道:“多谢老丈,待小可去看看!”
    老汉兴致勃勃地道:“老汉带你去!”他引楚峻到草棚后的树林中,“哦,就在这里,客官你慢慢看,老汉还要去做买卖!”
    楚峻在树林中仔细观察起来,果见地上散放着不少树枝,看树叶的色泽,证明离枝并不太久,树枝的断口十分平整,一望而知是为利器所削。
    再一看,附近树木都有伤迹,其中一道甚深,楚峻心头一跳:“打斗的人,是使剑的,是不是师父与诸葛锦晖在此恶斗?咦,看地上凌乱的脚印,打斗之人,起码也有五七个。”
    想到此,他心头一惊,隐隐觉得不妙,唯有暗暗地祷告:“老天,希望师父没事。”
    心念至此,他立即沿着地上的脚印走去,那些脚印向林内延伸,忽然发现地上有一两团暗褐色的泥土,列成一行,他身子一抖,叫道:“是血淌在地上!”再一看,脚印越来越整齐,细数一下,当真有七八个之多。
    楚峻由此而得到一个结论:“人多那一方得手了,否则他们的脚印必定是凌乱无章的,受伤的是不是师父?若是的话,他如今已落在对方手中。”
    他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林内转来转去:“那些人是不是五行盟的成员?”目光一掠,见一棵树下的草丛中似有一角葛色的衣角,便走前拾了起来。
    目光一落,脱口惊呼道:“这是道袍,那些人是道士?啊,一定是武当派的人,他们要向师父追讨剑谱!诸葛锦晖知道之后,便故意引师父来此,好让师父死在武当派的手中,哼!好毒的一条借刀杀人之计。
    不过回心一想,武当派既然是为了剑谱,师父料必暂时没有生命之危,心头略宽,又在四周检视起来,希望能再找到其他线索!
    找了好一阵,终于又再找到一块青色的衣角,他对自己的怀疑便更加坚定,因薛文鸿对青色有偏好,长年都是穿着青衣青袍!
    又一个问题泛上他脑海:“武当派的牛鼻子把师父抓去那里?”他立即沿脚印追踪下去。
    可惜脚印兜了一个弯便上了官途,官途上人来人往,脚印杂乱,而且泥土坚实,不似林内的泥土又松又软,更有青草,有迹可寻!
    楚峻在官途上发了一会怔,想道:“管他这许多,我这就上武当山向他们要人去。”
    主意一定,脚步立即畅快起来,午后,经过一座小集,刚好有马卖,楚峻买了匹黑马代步,马虽劣,但长途跋涉,可也少不得牠。
    楚峻折向东行,到了次日黄昏,才买到一匹健马,晓行夜宿,一路向南进发。武当派在鄂西的武当山上,因此楚峻过了汉水之后,又转西而行,不一日便到了小店子集,小店子在武当北麓之下,离主峰只三数十里。
    楚峻因连日赶路,饶得他内力深厚,但即将面对强敌,也不敢怠慢,找了家客栈,歇了半日。
    次日天未晓,楚峻便把自己扮成一个年老的香客,携着香烛果品上山。武当派设在主峰武当峰的玉虚宫内,武当峰又称紫霄峰,太和山,山虽不太高,但雄奇险峻,七十二峰,三十六洞环抱交错,甚是难行。
    辰时未过,楚峻已越过上、下十八盘,来至解剑岩下。只见那里立着几个武当派的弟子,正在检查上山的香客。一个武当弟子见到楚峻,立问:“施主身上可有带什么刀剑么,有的便请解下,下山时再来取回。”
    楚峻佝偻着腰,用拳头擂一擂脊骨,叹了一口气道:“老汉连这篮果品也几乎拿不动,那里还会带什么劳什子刀剑!”
    那青年道士道:“不论如何,贫道也得检查一下,这是本山的规矩,请您见谅!”这道士虽然因做这种无聊的事,而显得无精打采,但语气依然甚是谦恭,楚峻暗赞武当不愧是名门正派。
    当下楚峻放下果品,把双臂高举,道:“道爷们请搜。”
    两个武当派弟子随意摸了几下,便放楚峻上山了。楚峻到紫霄宫转了一圏,便拾级而上,到太清宫。大殿上的神像高大而严肃,神案上白烟弥漫,把神像包围起来,显得圣洁而又神秘。
    楚峻把果品供上,插上香烛,跪下轻声祷告:“请太君保佑弟子能够顺利救出师父!”
    祷告之后,楚峻颇觉好笑,武当三宫属武当派管,而师父又很可能是被武当弟子捉上山,自己却求道教开山祖师太上老君,保佑自己顺利救下师父,也不知老君要保佑自己,还是保佑武当弟子了!他来武当并非志在游玩或景仰,也无心观赏,收了果品,便从后山走去。不料走了数十丈,前头山道上便出现了很多武当派的弟子,为首一个中年道士道:“施主请住步!”
    楚峻道:“老汉没带刀剑!”
    那中年道士道:“上面是本派的禁地,任何人也不准上去,请施主回去吧!”
    “这个老汉也知道玉虚宫去不得,但老汉是要去金顶!”
    金顶又称金殿,在最高处,里面的神像都是青铜所铸,十分闻名,每年都吸引不少慕名者来朝拜。
    中年道士道:“施主要去金顶,请由左首那条小路上去!”
    楚峻道:“多谢道长指引。”依然佝偻着背,慢慢走去。
    原来金顶虽在玉虚宫之上,但方向不同,相差颇远。路上不断发现有武当派的巡山弟子,在禁区附近走动。
    楚峻说要去金顶,自然非真,不过看情况要潜入武当派的重地,却不容易,他见越走离去玉虚宫的路越远,心急如焚,一望四周无人,立即跃到一块岩石后面,冒险向右边走去。
    蛇行鼠伏了一阵,便见到前面来了两个年青的道士,两人正在交头接耳,楚峻忙悄悄飞上一棵大树上。
    不料,那两个道士来至树下,竟然停下来乘凉,楚峻后悔不已。
    只听两个高大的道士道:“灵石师弟,听说抱雪师伯及抱石师伯抓住了那姓薛的,不知将来由谁执掌本教!”
    矮小的道:“管他的,总之不是咱们师父!”
    高大的道:“虽然没咱师父的份儿,但总也有点关系!”
    矮小的淡淡地道:“有什么关系?”
    高大道士把声音稍为放轻。“师弟,咱们说的话,可不许传出去!”他见灵石点头,才续道:“抱石师伯凶得很,他若做了掌门人,咱们可就得受罪了!”
    灵石道:“但抱雪师伯比较深沉,罚起人来,更加令人难受!”
    高大道士道:“咱们若不让他处罚,便不用怕了,所以愚兄倒希望由抱雪师伯当掌门人!”
    楚峻本甚懊丧,但听至此处,精神不由一振。“武当派的掌门人不是抱月道长么?这两个道士年纪虽轻,辈份却不低,他们这样说,一定有所根据,莫非武当派要改选掌门人?”他边忖思边偷听。只听灵石道:“其实最热衷做掌门人的是抱玉师伯,他们一起下山,只不知为何反让抱雪及抱石两位师伯,把大功抢去了!”
    高大的道:“这大概是天意吧!听说那姓薛的十分厉害,本派的三十六招『无量剑法』已练齐,抱雪及抱石师伯一定……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灵石眼睛立即向四周一瞧,道:“轻声一点,这句话让人听见,最少也得罚你挑七七四十九日的水,你怎知道抱雪师伯及抱石师伯不是那姓薛的对手?”楚峻一听,师父果然是落在武当派手中,当下尽凝神偷听,不敢放过一字。高大道士道:“听说连掌门师伯也只学了三十四招,而那姓薛的三十六招全部学成,抱雪师伯及抱石师伯又怎会是他的对手?”
    灵石道:“喜讯已传上山啦,证明薛文鸿已被擒,师兄你还担心什么?”
    “愚兄才不担心哩!薛文鸿的武功既然这般了得,证明两位师伯一定是以众敌寡才能得手,那么这件功劳便要平分秋色了,……”
    灵石一拍大腿,脱口道:“对呀!两人都有功劳,该由谁做掌门人?嘻嘻,回来便有好戏瞧啦!不过,这又未必,咱们的剑法走的是内家的路子。,讲究以气为本,内功的深浅便起了很大作用了,姓薛的虽然学全三十六招,但他出身邪派,内力只怕不行,两位师伯也未必需要连手才对付得了他!”
    “但师伯送上山来的信都说明是他两人擒住的,嘿嘿,谁肯眼睁睁把功劳拱手送给别人,自然是一涌而上,去分一杯羹啦!”
    灵石道:“这也有理,反正有机会做掌门人的都不是咱们师父,你想这些徒然增添烦恼,又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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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不过这到底是一件好事,薛文鸿落在咱们手内,愚兄便不相信他敢不把剑谱交出来,哩嘿嘿,三年之后,咱们武当派又可扬威武林啦,这份光采,咱俩也有份!”
    “是极!看样子,师伯们明早便可押薛文鸿上山了!”
    灵石道:“师兄,咱们到前面巡巡吧,免得出了纰漏要领罚!”两人边说边走,楚峻已听出了个大概:武当必是有一条规矩,谁人得到“无量剑谱”的,便可登上掌门宝座。师父虽然落在武当派手中,但大概自己赶得急,反而比他们早到。
    楚峻略为松了一口气,又忖道:“我该在山上相机下手,还是下山截劫?”照理应该在山下截劫比较安全,可是又估计,只剩一日路程,武当派必然会派人下山迎接,则两方面都没有把握。楚峻想了一阵,觉得既然已入禁地,就不如摸上玉虚宫相机行事,而且说不定师父肯把剑谱交出来,他们会放了他;则在山下截劫反而不美。
    主意一定,立即自树上跃了下来,向上攀登,由于他不敢走山路,又要避开武当派巡山弟子的耳目,所以速度甚缓。楚峻专在没路之处攀登,越高越是崎妪陡直,只要稍一不慎,便将跌下山去,是故小心翼翼前进。
    也不知是否由于峭壁太过陡直使武当派弟子产生麻痹,还是向来没人敢来捋虎须,使他们疏忽起来,一路上,竟没有人发觉楚峻。
    楚峻行行停停,到黄昏前便远远望见巍峨雄伟的玉虚宫殿宇。
    玉虚宫建在山上的一块土坪上,由于殿宇占地甚大,使得宫外的地方甚小,一条石级逶迤而上,土坪上站着不少武当弟子。楚峻不敢造次,藏在石后静待日落。烈火一般的夕阳,照射在玉虚宫上,更显得庄严肃穆,山风送来若隐若现的诵经声,使人灵台为之一清。
    楚峻偷得浮生,静静欣赏了一阵落日的奇景,暮色终于悄然降临,大地的景色也由绚烂而归于平淡。
    入黑之后,山风渐大,附近一片寂静,偶尔由上面传来一两道咳嗽声。楚峻摸出干粮,吃了一点,盘膝于地,练了一阵功,疲劳尽消,眼看已近三更,他才再度向上攀登。
    到了崖边,探头向上一望,只见玉虚宫外,挂着几串风灯,朦胧的灯光下,人影幢幢,楚峻不敢造次,悄悄在崖下兜了半圈,走向宫后。
    玉虚宫后的那片断崖更是险峻,若非楚峻已打通了任督两脉,根本无法攀登。宫后守山的武当弟子果然少了很多,楚峻等待了半顿饭工夫,才等到一个弟子到石后解手,凭此机会,冒险翻上土坪,幸而宫后有几棵参天大树,他几个箭步冲前,跃上树上,当真点尘不惊。饶得如此,一个武当弟子仍似略有所觉,转过头来,另一个问道。“师弟,什么事?”
    “好像有人经过……”
    “有谁能自宫后摸上来?你莫疑神疑鬼,愚兄入门七年,从未听过!”
    师弟道:“但是小弟明明听见有衣袂声!”
    “嘿,有衣袂声有什么奇怪,咱们都穿道袍,山风吹过,衣袂声特别响!”
    师弟信心也动摇了,道:“是的,也许是自家师兄弟走过。”
    抬头望了一阵,不见有丝毫异状,才放下心来。楚峻待他们戒备稍松,才提气横掠,凌空越过围墙,跃落宫内。
    这是座后院,类似大富人家的后花园,种了很多松树及竹丛,竹丛旁边尚有一座石亭,亭内石桌石椅一应均全,夜风吹来,竹叶沙沙而响,甚是清静。
    后院有风灯,树下倚着一个仗剑的武当弟子,正在打瞌睡,楚峻见机不可失,标前几丈,踏上回廊,接着便进入宫内。楚峻虽然艺高人胆大,但此时身临险地,一颗心也不由自主地悬了起来。暗廊甚长,两旁都是禅房,房内不时传出一阵阵如雷的鼾声,走了一阵,出了后殿,前面又是一座院子,不过这院子没有树木,只有花树,香味扑鼻,院子内好几个武当派弟子来回走着。
    楚峻眉头一皱,觉得进又不是,退又不是,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忽听左边传来一阵步履声,他抬头——望,无暇细思,立即跃上横梁。
    不消一刻,一个小道长双手捧着一盘茶具,快步在暗廊前走过。
    院子内的一个道人问道:“白松,又要送茶给掌门人么?”
    “是的,师祖要莲花茶!”那小道童说着向右边走去,不久便消失在右首那方的黑暗中。
    楚峻细看一下,心头一动:“有了,我去看看那个武当掌门人,若果他为人不错,我便录下剑谱与他交换师父的自由,又有何妨?。”
    他见后殿靠院子那边有一道走廊,便飞身出去,振臂轻舒,抓住走廊的横梁,翻身上去。
    走廊颇长,但横梁甚密,每根只相距八尺,楚峻匿在横梁上,由于瓦面倾斜,内高外低,院子内的人不易发现他。楚峻利用这地形,不断自横梁向前飞跃,疾如猿猴,终于至走廊的尽处,这才知道,在后殿与中殿之间(中院的右首)尚有一栋殿宇,这殿宇小而朴实,附近甚是宁静,也没人来往。
    就在此刻,那殿宇的木门打开。,白松道童双手空空走了出来,快步踏上走廊,如飞地去了。
    远处又传来刚才与白松说话的道人的声音:“白松,你走得这般快作湛?”
    “师祖要找抱风师叔!”白松言毕,便已去久了。
    楚峻暗道:“既然尚有人来,我且等等!”
    过了几盏茶工夫,院子中传来一阵咳嗽声,只听众道人道:“师叔!”
    “小心戒备,不可大意,任何人来,也得先通知一声,我跟你们师伯说话:没事不要走近!”
    众道人恭恭敬敬应了一声:接着楚峻便见一个中年道人穿过院子,走至小殿宇外,伸手扣起门来。
    里面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是七师弟么?”
    抱风道:“正是小弟!”
    木门“呀”地一声打开,楚峻因角度问题,看不到开门的人,只听木门又再关闭,料抱风已进去。
    楚峻暗中想道:“抱月道长半夜召师弟到房内商量什么?为什么只传一人?而且抱风还叮嘱下辈不得走近,难道他俩要商量对付我师父的办法?”
    心头再一动:“反正其他人都不准走近,我何不走向前偷听他俩说些什么?若是欲对我师徒不利,也好先有个防范及准备?”
    心念一次,便轻轻巧巧自横梁跃了下来,先匿在柱后,结束一下衣衫,把衣角提起,塞入腰带内,接着飞身掠前,一掠二丈七八,再一掠又是二丈,便已至小殿外。
    只见小殿有个牌匾,星光下隐约辨出是“图难于其易”五个字:这是摘自老子的道德经第六十四章的一句,意即说防患于未然,楚峻熟读经书,心头不由一愕,忖道:“武当有什么难?”心头疑云顿生,便轻轻走前,伏在窗台后偷听。
    只听抱风道:“是的,若没阻碍的话!抱石及抱雪两位师兄明日便将回山!”话音甫落,房内又传出一道长叹。抱风讶然道:“大师兄,咱们找寻薛文鸿多年都未果,如今人已落在咱们手中,不怕他不交出剑谱,这是大喜之事,你为何反而闷闷不乐?”。
    只听抱月道:“能找到剑谱自然好,但这剑谱……唉,师弟,你尚记得这条规矩是谁订下的么?”
    抱风问道:“那一条规矩?”
    “谁能找到『无量剑法』的剑谱,谁便可当本派掌门!”
    “啊……”抱风叫了一声,声音立低:“这是青虚师伯临下山时订下的,当时是面对全派弟子宣布的,也是师兄你接任之日,小弟怎会忘记!”
    “这就是了,抱石与抱雪两位师弟,正是青虚师叔的爱徒……”
    抱风道:“大师兄是怕他俩回山要跟你争这掌门之位?但本派自师兄接掌以来,一切颇有进展,小弟看他们也未必能际出青虚师伯订下的规矩来!”
    抱月叹了一口气,道:“七弟,你秉性淳厚,又是个直肠子的人,不错,你是非分明,能分黑白,对人老实,却也以为别人也会学你一般,不过,若非如此,愚兄今日也不敢招你来此商量!”
    抱风苦笑一声:“小弟确实如此,奈何咱到底是同门师兄弟……嗯,假如二师兄及四师兄向大师兄提起此事,小弟一定反对!”
    抱月干涩地一笑。“你又误会愚兄的意思了,你以为愚兄眷恋这掌门位子?而且他们一上山也必立即与愚兄摊牌,迫愚兄遵守青虚师叔订下的规矩!”
    抱风显然甚是惊讶,问道:“师兄若不是怕……那又是顾虑什么?真教小弟难明!”
    楚峻也是一怔,暗觉奇怪,更加凝神而听。
    抱月道:“本派尚另有一条规矩,三十年内不得下山以及参与任何江湖盛会,除非有特殊的意义,例如这次丐帮推选帮主的大会是一例,但二师弟(抱玉)、三师弟(抱石)、四师弟(抱雪)却经常借故下山,理由是为了找寻『无量剑法』剑谱……”
    抱风道:“这理由没有问题。”
    “这理由的确堂皇冠冕,但有一次愚兄故意对他们说要下山去找一找,他们却齐声反对,说掌门人不该违反规定!嘿嘿,这样说来,你明白了没有?”
    抱风嗫嗫嚅嚅,说不出话来,楚峻暗道:“抱石等人觊觎掌门之心,昭然若揭,偏抱风想不到!”
    半晌,抱月才长叹一声:“他们便是要迫愚兄让位!”
    “啊!不错不错,必是如此!三师兄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抱月道:“他要做掌门人也不打紧,愚兄担心的也不是日后处境,而是……”
    抱风急问:“而是什么?”
    “近年来三师弟他们的行为如何?”
    “拼命在下辈中树立威信,这……这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抱月长长一叹。“也许是愚兄过虑,愚兄却隐隐觉得他们似乎有什么图谋,任意下山,有时一去半年一年,回山也不向愚兄交代一声,只怕他与某些人,有所来往!”
    抱风一惊:“不会吧!嗯,大师兄你说某些人,那是些什么人?”,
    抱月道:“若是侠义道上的人物,不但不坏,而且是大大的好事,怕只怕他们权利之心太重,唉……”
    楚峻心头猛地一跳,暗道:“假如师父是因迫诸葛锦晖才陷于武当的手中,而诸葛锦晖是五行盟的副堂主……抱石抱雪跟他们有来往?这抱月好生厉害,虽然没有下山一步,却把师弟们的性格行为,推测得八八九九,难怪他会担心!”
    抱风大声道:“假如三师兄四师兄敢做出对不起师兄的事来,小弟便跟他们翻脸!”
    抱月道;“不可!咱们武当一派自从失落了剑谱之后,威名一落千丈,咱们受命于危难之中,万万不可为个人的恩怨而影响大局!”
    这几句话说得大义凛然,抱风忙道:“小弟受教!”
    抱月声音一凝,冷冷地道:“若为愚兄个人名誉而翻脸,传出去教人笑话,下辈们也心灰!但假如他们敢做出对不起祖师以及本派的事来,拼着玉石倶焚,也不足惜了!”
    楚峻又暗自赞道:“抱月道长不愧是一派之尊,公私分明,大义凛然!”
    抱月又叹口气,道:“万一愚兄有甚么不测,七弟你最好冷静一点,还有八弟最善看风驶悝,平时可用,大难来时,不能倚重,但六弟虽然沉默木讷,性子极是坚靱,将来有什么事,要多跟他商量。”这几句话好像在交代后事,偏抱风听不出来,抱月又叹息道:“明早请七弟你负责守山之责,任何外人都不得上山!”
    “是,小弟遂命。”
    大概抱月挥手叫他出去,木门忽地一响,楚峻大吃一惊,不及细想,立即翻上殿瓦上,果见抱风走了出来,道:“师兄请早休息。”
    抱月站在门外,直待抱风已去远,才抬头传音道:“那位朋友昼夜到访,请下来吧,贫道扫榻以待。”
    殿宇上,夜风虽大,但抱月的声音,仍然字字送入楚峻的耳鼓,他吃了一惊,知道刚才因为过于匆急,落足时稍重,瓦片发出响声,让抱月发觉。。
    这刹那,他心念电转,却也知道逃不出去,只得硬着头皮跃了下去,拱手传音道:“掌门人好灵敏的耳目。”
    “阁下是谁?簧夜来访,有何贵干?”抱月年纪看来只有五十余岁,但顶上之发经已灰白,但双目炯炯,一眨不眨地瞪着楚峻。
    楚峻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只得道:“在下对掌门人及贵派并无恶意。”
    抱月眉头一掀,道:“阁下偷听别人密谈,说无恶意,教贫道如何能信?”他俩一直以“传音入密”交谈,远处那些值夜的武当弟子都听不到。
    楚峻道:“在下本有事要来找掌门,凑巧听见掌门与令弟的谈话……咳咳!可否借一步,在下才详谈之?”
    抱月略一沉吟,拂尘一动,道:“假如施主无所畏惧的,便进贫道丹房一坐如何?”
    楚峻道:“在下胸怀坦荡,自然无所畏惧!”
    “请。”
    两人走入房内,抱月立即把门关起,在靠门的一张蒲团上盘膝坐下。
    楚峻见房内颇大,正中放着一个大丹炉,几上的油灯微弱如豆,架上堆放着经书,墙上高挂着一柄形式古拙的长剑。抱月欠身道:“施主有话就说吧?”
    楚峻咬一咬牙,道:“实不相瞒,晩辈是薛文鸿的弟子。”
    抱月微吃一惊,他实在意料不到,瞪了楚峻一眼,问道:“施主不打诳?”
    楚峻道:“晩辈绝不打诳,现在这个面貌是经过易容的,掌门若不相信的话,在下可以证明给你看。”
    抱月含笑不语,显然仍不大相信,楚峻道:“请掌门人借一柄剑一用,”
    目光一掠,又说道:“啊!不必了,就用这个吧!”
    原来他见丹炉之旁倚着一根三尺半的。木棍,便立意以棍为剑,表演一遍“无量剑法”。
    当下他由头开始,一招一式表演起来,直至三十六招全部使毕,才躬身道:“请掌门人指教。”
    抱月淡淡地道:“贫道学剑不全,指教两字岂敢当,咳,少侠此来所为何事,大概可以说了吧。”
    “晩辈身上虽无剑谱,但可用口述笔录,把三十六招剑法告诉掌门人。”
    抱月道长长身行了一礼。“无量寿佛,少侠仁心宅厚,帮本派完成此愿,请受贫道一拜。”
    楚峻连忙把他拦住,道:“道长千万,莫折杀晩辈也!其实晩辈是欲以此跟贵派作一个交换的。”
    抱月微微一笑,道:“可是要敝帮放了令师?”
    “正是,请道长高抬贵手。”抱月哈哈一笑:“本派弟子得罪了令师,其错在我,剑谱已得,岂敢再为难贤师徒,唉,其实这件事也甚难评说,总之是武当之不幸。”
    楚峻说道:“以前的事,自有世人评论,下一代的往往成了代罪羔羊,这是不公平的,请掌门人拿笔墨来,晚辈立即动手。”
    抱月立即自抽屉中取出文房四宝,道:“你只须录下最后那四招的口诀以及出剑之方位,其他的不必了。”
    楚峻一边挥笔,一边道:“这最后四招,贵派为何会散掉。”
    抱月长叹一声:“论起来,少侠也非外人,贫道便吐露一二吧,当年雪松师祖因见贫道上辈九位师兄弟,不甚和洽,所以最后那四招便分开个别传授,后来贫道师父师叔们知悉后,便互相传授,本来师祖用意是希望藉此挽回他们之间的裂痕,不料……”
    楚峻自师父处得知青柏、青虚及青乙是为了争夺掌门之位,尔虞我诈,才产生裂痕的。而且他们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下山四处交友,为求个人的利益,也不理对方是黑是白,因此沾染了不少恶习,不过抱月身为后辈,自然不便在楚峻面前把这些一古脑儿说出。
    当下抱月嘘了一口气,才续道:“不料师父师叔他们都怕对方武功会高过自己,因此在传授之时,都故意改动了口诀,以及出剑的方位,如今敝派存下来的谱子,便是这些赝品!”
    说话间,楚峻已把口诀录好,交与抱月,抱月接过来仔细看了两遍,闭目瞑思,过了一阵,他双眼一睁,目光如同朗月,道:“少侠毫不藏私,教贫道好生佩服!”
    敢情他已揣摸出楚峻所提供的口诀,没有错漏。
    楚峻道:“此乃贵派之物,晩辈不过完璧归赵而已,掌门不必说谢!”抱月脸上忧郁之色尽消,道:“这套剑法宏大渊博,穷一生之力,也未必完全体会其精微的变化,少侠提供了这四招口诀,使贫道一直存于心中不能解决的难题,豁然而通!”
    楚峻轻喟道:“老实说,若非晩辈听了掌门与令师弟的说话,晩辈也未必肯无私地录出来,因为……因为贯派上一辈的所为好生令人失望!”
    抱月干咳了一声,问道:“贫道尝闻家师及师叔晩年闭关苦思新招,未知少侠有否自尊长处,得到甚么消息?”
    楚峻暗叫一声惭愧,无量剑法的确尚有四招,这四招是集合了三十六招无量剑法的精华,不过他与薛文鸿都尚未练成,而且他也不敢在未经师父同意之下,再把那最后的四招传与抱月,
    当下说道:“听家师说,当年云松老前辈曾有传授与一休师祖,可惜他资质愚钝,学不成,而且当时令师等已上山,时机危急,仓惶下山,把口诀也忘记了一大半!”
    抱月摇头道:“当真可惜,师祖的一番心血是白费了!”
    楚峻道:“不过一休师祖曾有遗言,云松前辈晩年只创了四招剑式,第一招是集合了无量剑法的前十二招的精华,第二招则是集合中间那十二招,第三招自然是最后那十二招的精华了!而最后一招,则更是包罗万有,三十六招精义全在其中,掌门人天赋奇才,大可循此另创新招!”抱月双眼目光大盛,但随即一黯,摇头道:“难!难!”
    楚峻道:“世间无难事,所谓有志者事竟成,掌门为何如此气馁?”抱月老脸微微一热,道:“不是贫道气馁,想师祖那等天纵其才的人物,也为这四招搅得油尽灯枯!猜想那最后一招,必定是泣天地而惊神鬼的一击,贫道资质平庸,那里创造得出!”
    楚峻回心一想,虽然如此,自己有了口诀,仍然练不成,何况抱月没有口诀,一切须由头而起,岂不难上加难?想至此,楚峻对云松道长的才能,更加敬佩不已。
    抱月见他脸色晴阴不定,讶然问道:“少侠在想些甚么?”
    楚峻忙道:“没有,晩辈也在冥想那四招的威力是如何的强大猛烈!”
    抱月道:“令师的事,少侠请放心,贫道决不食言,一定放他下山!嗯,也许他们明日便至,少侠就在此过一夜吧!”
    楚峻行礼道:“多谢掌门厚意!”正想盘膝坐下,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声音及脚步声。
    抱月立即喝道:“甚么事?”
    外面有人道:“启禀掌门师伯,三师伯四师伯等人已押着薛文鸿上山了!”
    抱月与楚峻都大感诧异:“怎地来的这般快?”
    “人在那里?”
    “已至前殿,正要来找师伯!”抱月略一沉吟,道:“好吧,传他们进来!”回首向楚峻打了个眼色,楚峻立即飞身跃上承尘,藏好身子。抱月盘膝坐在丹炉之前,脸上不动声色,但心内却思潮难定。
    一会,房外便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道:“师兄,咱们回来了!”
    楚峻认得这是抱石的声音,果听抱月道:“是三师弟么?进来吧!”
    房门被人推开,只见抱石与抱雪挟着薛文鸿走了入来,楚峻见师父面颊瘦削,神色憔悴,料路上必吃了不少苦头,心头大怒。
    只听抱月道:“三师弟,外面那几个人是谁?怎地带外人上山?”
    抱石道:“大师兄,那些人都是小弟与四师弟近来收的弟子,正要带他们到祖师像前焚香!”
    抱雪道:“他们都已拜了咱们为师,算不得是外人!”
    抱月淡淡地道:“是么?三四十岁的人,拜四五十岁的为师,倒也少见!再说愚兄看他们本身都已有一身武艺,本派虽不反对门下弟子带艺从师,但像他们年纪这般大的,不但没有先例,而且对他们的
    武功亦无好处!”
    “他们志在于道,并不在武。”
    抱石冷冷道:“师兄,这人便是薛文鸿了!”
    抱月说道:“先叫你的那些弟子退出去!”
    “他们新来不知规矩,小弟等下想亲自对他们交代一下!”
    抱月沉声道:“愚兄这掌门尚有效,师弟已不听了么?不论如何,他们未在祖师像前叩过头,便还算不得是我武当派的弟子!”。
    抱雪对抱石打了个眼色,高声道:“灵衍,你们到院子内等为师俩,没有传呼,不得进来!”
    那十余个新弟子轰应一声,一齐躬身后退。
    抱雪把门关起,抱月道:“把薛施主的穴道解开!”
    抱石道:“大师兄,这厮不肯把剑谱交出来,岂能解开他的穴道?”
    抱月道:“解了他的穴道,难道他便能跑得掉?”
    抱石与抱雪相交了一下眼色,终于解了薛文鸿的晕穴。薛文鸿醒来之后,双眼略一打量,便知已至武当山,当下冷笑一声:“武当派有甚么整治人的手段,尽管使出来吧,薛某若是眉头皱一下的,便不算是大丈夫!”
    言毕,自地上跃了起来。抱月稽首道:“无量寿佛!贫道师弟们有所得罪了,请受贫道一礼!”
    薛文鸿侧身道:“何必假惺惺?任你软的硬的,薛某都不吃!”
    抱月道:“贫道的确诚心诚意向施主陪罪!”
    薛文鸿嘿嘿冷笑,抱石道:“姓薛的,那剑谱本是本派之物,反正你已学了,还要来作甚?”
    薛文鸿哈哈一笑,道:“不错,那剑法在下已学全了,本也有心赠与贵派,无奈你们太令人失望,若是一开始便好言相求,薛某又岂会拒绝?如今,咳咳!”
    抱雪怒道:“你如今已在刀砧上,要死要活还由得你么?”
    “笑话!薛某又非三岁小孩,只怕交出剑谱,死得更快!”
    抱石望了抱月一眼道:“无量寿佛,施主把咱们看差了,我武当派是名门正派,岂学那些邪魔外道妄而无信?只要你把剑谱交与贫道,贫道便立即放你下山!”
    薛文鸿道:“你们谁是掌门?”
    抱月稽首道:“贫道抱月忝为武当现任掌门,施主有何指教?”
    “指教岂敢?”薛文鸿冷笑一声,回头对抱石道:“假如薛某把剑谱交与贵掌门,贼道,你肯不肯放我下山?”抱石与抱雪脸色十分难看,薛文鸿哈哈大笑道:“在下把剑谱交与贵门,正合手续,也合武林规矩,这位掌门为何答不出话来?”
    抱雪道:“岂有此理,你是咱们捉来的,生死操在贫道手中,你岂有把剑谱交与别人之理?”
    抱石望了抱月一眼,道:“师弟,他把剑谱交给谁都没问题,反正上下全都知道人是咱们擒回来的!”
    抱雪哈哈笑道:“不错不错,大师兄是明理之人,一来不会与咱们争功,二来也不会独自把剑谱呑掉!”
    抱月忽然问道:“二师弟怎地还没回山?”
    “小弟等与他在摩天岭下分手的,不知他去了那里!”
    “哦?灵石,灵鹤他们呢?”
    “也分开了,不知去向!”
    薛文鸿嘿嘿一笑,道:“只怕你们不会不知吧?”。
    抱石瞧了他一眼,道:“大师兄,这厮不把剑谱交出来,这事包在小弟身上,三日之内,一定教你口吐真言!”
    薛文鸿哈哈大笑:“要想再抓在下,还得卖卖气力!”
    抱月忽然喝道:“胡阀!本派弟子虽然有责任追回剑谱,但却不能用卑鄙的手段去求取!”
    抱石道:“对这种人不用非常手段,又怎能达到目的?”
    抱月沉声道:“三师弟,你看是本派荣辱重要,还是剑谱重要?立即送薛施主下山,今后除了薛施主自愿,否则不准再去找他的麻烦!”
    抱雪怪叫一声:“你说甚么?咱们辛辛苦苦,把他抓回来,你却要拿咱们的血汗当人情,简直岂有此理!”
    抱月冷冷地道:“这不是人情的问题,而是自尊的问题,一派之兴衰,虽与武功有关,但更重要的是能否受人尊重!”
    抱石冷笑一声:“师兄,咱们是心知肚明的,你怕剑谱在咱们手上,所以要放走他,请问你这样做,又是否是为了武当派?”
    “然也!正是为了本派的荣誉!”抱月道长转头道:“薛施主现在便可以下山了!”
    薛文鸿嘿嘿一笑:“只怕在下一出房门,便又要被截回来了!”
    抱月道:“如此便由贫道护送施主下山吧!”
    薛文鸿嘴角噙笑,不大相信。抱石喝道:“不行!大师兄,你今日不把薛文鸿交与小弟,便休怪小弟无礼了!”说罢立即欺身向前。
    抱月脚踩七星,拦在薛文鸿身前,喝声道:“三师弟,你目中尚有我这个师兄么?”
    抱石冷笑一声:“你所作所为不能令人心服,我为何要尊重你,快让开!”
    抱月拂尘轻轻一拂,沉声道:“若是愚兄不让开,那又如何?”
    抱雪怪笑一声:“那么咱们只好得罪了!”铮的一声,把挂在后背的长剑抽了出来。
    抱月脸色一变,厉声道:“你待要如何?”
    抱石大声叫道:“你要放走薛文鸿,私呑剑谱,违了派里的规矩,已不配当掌门!”言毕又发出一声尖啸。
    抱雪冷笑一声:“大师兄,咱们已很久没有切磋过武功了,今日小弟便向你讨教一下吧!”长剑一提,使了一招“光而不耀”!
    抱月大喝一声:“你们要篡位,手段也得光明一点!”拂尘一扫,拍开抱雪的长剑,双脚一顿,斜飞而起,往墙上的长剑抓去!
    不料抱石已料到他有此一着,长剑拦腰向他截去!
    抱月又急又怒,急忙沉身挥动拂尘,护在胸前。
    抱石长剑一绞,只听“嗤”的一声,拂尘上的马尾已被他绞下一截。
    抱雪见机不可失,欺前一步,向抱月后背刺去。
    薛文鸿喝道:“两个打一个,好不要脸!”斜刺里,发出一掌,把抱雪的长剑震开!
    抱雪长剑一回,反刺薛文鸿,叫道:“大师兄,你和薛文鸿勾结,欲独占剑谱,今夜休怪咱们大义灭亲!”
    薛文鸿冷笑一声:“抱月即使与薛某勾结,也好过你们与五行盟勾结!”双脚一错,让过长剑。
    抱石与抱雪同时喝道:“胡说!”
    抱月怒不可遏,喝道:“师弟,你们怎会与五行盟那种组织勾结!”
    抱石哈哈大笑:“大师兄,你何必含血喷人?这岂不反而证明你心虚?”他明知自己武功不如抱月,但此刻抱月手上无剑,便立意藉此良机,把他杀掉!楚峻几番欲自梁上跃下,但都怕因此反会使抱月陷于不白之境,只好忍住。抱月三番四次,没法摘下挂在墙上的长剑,只得反抓拂尘,把藤条当作长剑使用!
    奈何他们师兄弟的武功路子甚是相熟,抱石一剑在手,自然大占便宜,不几招,只听“刷”的一声,抱月手中的藤条已被削下一截!
    薛文鸿虽然空手面对仗剑的抱雪,但一来他武功较高,二来功力比对方深厚,展开“白衣神魔”袁项初的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与抱雪恶战,仍然挣到不少攻势!
    抱月见拂尘已再不能用,索性把它抛掉,以七星掌应付,他们剑法虽然差不多,但这几年来,抱石与抱雪,不时下山找寻剑谱,而抱月则专心修练内功,是故内力便有了一段的比离。
    过了十数招,抱月虽然处于劣势,但仍能支持。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问道:“师父,发生了什么事?”
    抱石道:“你们来得正好,你们大师伯与恶贼薛文鸿勾结,欲私吞剑谱,快来助为师一臂之力!”
    那十余个新弟子立即一涌而入,楚峻大惊,顾不得什么后果,自梁上飞了下来,一掌迫退抱石,脚尖一点,斜掠而起,猿臂一捞,摘下墙上的长剑,把剑抽了出来,抛与抱月道:“掌门快接住!”抱月一剑在手,精神大振,抱石后退,一步,那几十个弟子反冲过来,把抱月团团围住。
    “好呀,原来大师兄还在房内布下伏兵,要想杀掉咱们!大师兄啊大师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抱月又急又怒,那里还能分辩?事实上那几个新弟子武功之高,大出其意料,一上来,便把他的剑封住!
    楚峻一眼便看出不妙,挥动剑鞘冲了过去,左掌拍向一个瘦高汉子的面门。那汉子听见风声,回身一闪,顺手回了一剑!
    不料楚峻自从打通了任督二脉,速度比前快了许多,对方长剑刚递出,他右手剑鞘一翻,只听“噗”的一声,已敲在那人的掌背上!这一招,几乎把对方的掌骨打断,痛得他大叫一声,五指不由一松,长剑登时跌下!
    楚峻早把一切计算在内,右手一沉一捞,已把其长剑抓住,顺手向侧后方的一个光头汉子反刺过去!这几下动作,兔起鵰落,疾如星火,而又似流水行云,十分圆熟,毫无勉强之处。
    那光头汉子听得风声,待要闪避,腰间已着了一剑,紧接着,只见楚峻一个风车大转身,左脚蹬起,踢在其小腹!但听“砰”的一声,那光头汉子应声飞起,撞翻了他一个同伴!楚峻知道抱月十分危急,而且万万死不得,是以连克两敌之后,不敢稍缓,再度标前,长剑一圈,向一个葛衣汉子削去,这一招是“玄之又玄”!剑至半途,手腕一抖,改为“天道无亲”,分袭二人!
    这一招最宜以少敌众,那三人只得舍下抱月,挥动兵器来挡!
    楚峻剑光一敛,左掌忽自剑底穿出,奇疾无比地印在一个矮肥汉子的肋下!只听“勒勒”几声,矮肥汉子肋骨连断四条,登时萎顿于地。
    楚峻抬头一望,见师父已与抱月道长靠拢,连手御敌,形势虽稍好,但刚才那一阵,以寡杀敌,被打个措手不及,两人身上都挂了彩。,
    楚峻一招得手之后,双脚连错,闪过两刀一剑之攻击,来至薛文鸿附近,叫道:“师父,快接剑!”随手把剑抛出!薛文鸿觉得楚峻的剑法与掌法甚有奇怪之处,本来便怀疑是他,但见他武功倍增,又有怀疑,直至此刻听他叫自己师父才相信,当下喜问道:“峻儿,你怎地也在此?”
    楚峻无暇答他,及时弯腰抓起剑鞘,挡开一刀,说时迟,那时快,那葛衣汉子已自斜刺至,冲了过来,现得此良机,一掌印向楚峻的胁下!
    楚峻耳听八方,眼看四面,左掌立即翻起,内力一吐,葛衣汉子蹬蹬蹬连退三步,接着“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楚峻大喝一声:“挡我者死!”剑鞘一挥,又挡开两柄快刀!
    房门口人影一闪,一个脸目死板的锦衣汉子,掠了进来,长剑分刺向楚峻的胸瞠!
    这一剑走势又沉又急,激得空气嘶嘶作响,楚峻吃一惊,忙道:“此人武功最高!”心念未了,立即闪开一步!不料锦衣长剑如影随形,化刺为削,指向楚峻的腰际!楚峻无暇多思,立即再斜退一步,冷不防一柄鬼头刀自头劈至!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楚峻猛使一招“铁板桥”,堪堪避过!
    锦衣汉子尖啸一声,手臂一圈,长剑抡圆,当作大刀使用,望楚峻的小腹劈将卞去!楚峻右手剑鞘在地上一撑,身子滴溜溜一转,只听“嗤”的一声,衣角已被削下一角!他大喝一声,长身而起,剑鞘一点,急戳对方的“乳突穴”!锦衣汉子长剑一回,立时把剑鞘格开!与此同时,鬼头刀、丧门剑又至,另外尚有一柄吴钩剑,剎向楚峻的足踝!楚峻向前横飞一丈,落地时双手在地上一按,随即和身一滚,剑鞘敲向一个持剑汉子的足踝!
    那汉子立即弯腰以剑来格!猛听楚峻虎吼一声,上身扬起,左臂暴长,五指如钩,抓住其右手腕脉!那人五指不由自主地松开,长剑立即落在楚峻手中!楚峻再一滚,曲腰弹起,长剑闻声即一横,恰好格开鬼头刀,同时左脚一蹬,迫退持丧门剑的汉子!锦衣汉子亦已追至,运剑如风,急刺楚峻后背!薛文鸿一剑在手之后,精冲大振,右手使出“无量剑法”,左手以掌配合,威力大增。他与抱月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武功相近,合作了一阵,便渐渐能够配合起来,阵脚稳了许多。
    也直至此时,他才有空闲,可以看看战场,当他目光看到锦衣汉子时,立即自他的剑法认出其身份,喝道:“诸葛锦晖,你这老贼吃我一剑!”
    他以前虽然知道诸葛锦晖以谎言骗取自己的爱人的芳心,但看在爱人的份,不与他计较,可是知道他是无恶不作,深有图谋的五行盟副堂主后,便立意杀他!当下正所谓仇人见面份外眼红,那里尚顾得抱月的安危?大喝一声,舍下抱月向诸葛锦晖冲去!
    (未完。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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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4 03:15: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 名利薫心 害己害人
    诸葛锦晖知道他的厉害,回身一剑把薛文鸿的剑挡住,狞笑一声:“薛文鸿,明年今日便是你的死忌!”
    楚峻见抱月独力难支,叫道:“师父小心!”慢慢向抱月处前进!
    可是抱石与抱雪重新加入战团,两人两把剑,双双把他截住!
    楚峻每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抱月虽是一派之掌门,但他不曾下过武当山,几时历过这种场面?饶得他素来冷静,此刻也禁不住大声求援:“六弟、七弟快来!众弟子听着,本派叛徒在此,还不快来?”
    楚峻心中也是喑暗奇怪,怎地打了这许久,仍不见武当派的弟子来援?却不知抱石与抱雪早有预谋,另外有信给其徒子徒孙,要他们配合他的行动,另外他俩这次上山一共带了二三十个武功高强的“新弟子”,这些人只冲进一半人抱月的丹房,另一半配合抱石抱雪的徒弟,在院子内阻挡援兵,最后抱风与抱雷(抱月之六师弟)虽然带着弟子赶来,却被其拦住!楚峻几番冲杀,虽又杀了一人,自己后背也着了一剑,始终难越雷池半步!就在此刻,殿顶上忽然传来“哗啦啦”一阵暴响,砖瓦灰尘飞扬中,一个面目呆板,死气沉沉的青衣人,如飞将军自天而降般,由屋顶跃了下来!人未落地,手中的一柄长剑已指向岌岌可危的抱月道长!
    这一剑,力蕴千钧,气吞河岳,抱月已经被迫至手忙脚乱,肯定闪避不了。楚峻在远处看见,大吃一惊。顾不得自身的危险,脱手把长剑向青衣人抛去!青衣人那一剑虽然可以斩死抱月,但剑招一老,便无法闪开楚峻这雷霆万钧的,一剑!他无可奈何,只得横剑一挑!只闻“当”的一声巨响,两剑相触,发出一蓬火星子来。
    青衣人但觉手腕一麻,几乎拿捏不住掌中剑,而身子也被剑上传来的力最弹开五尺,然后翻身落地!
    这些事说来虽慢,实际上如同白驹过隙,眨眼即逝!
    楚峻长剑脱手之后,手上已无兵力,当然知道危险,猛地向抱雪拍出一掌!他此刻无剑在手,迫得以内家气功克敌,这一掌用上八成真力,似平地涌起一阵狂台。抱雪不敢搜其锋,提剑闪开两步!楚峻趁抱石剑尚未至,立即窜前,反手再向抱雪发出一掌!
    这一掌,一来抱雪已有准备,二来反手扫出,力道较弱,抱雪也递起左掌,发出一股罡风!
    “蓬!”两股掌风相碰,楚峻立即借势飘前,挡在青衣人与抱月之间,大喝道:“青木狂神,这次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呀!”
    青木狂神狂笑一声,恨恨地道:“臭小子,你死到临头,犹不自知,还不快滚,不再坏我大事,便饶你一命!”楚峻摆下一个门戸,喝道:“何止要坏你大事,尚要杀你以报父仇!”青木狂神目光一变,道:“气死我也!看剑!”长剑刷地刺前!楚峻双手一错,避开剑刃,手臂暴长,掌缘望其手腕切落。
    青木狂神沉肘扬剑,剑尖指向楚峻的臂弯!楚峻左掌一拍,震开剑锋,飞起一脚,蹬向青木狂神小腹!
    青木狂神不退不进,右脚也同时飞起,“啪!”两脚相触,楚峻因料不到对方有此一着,不及应变,立即被弹退八尺。相反青木狂神正欲其如此,不但不退,反而飞前,长剑急刺抱月的后背!楚峻救驾不及,再加上抱月只顾抵挡两个五行盟弟子的正面攻击,也无余力抵挡。
    急切间楚峻大叫道:“道长快跳!”抱月不愧是一派之尊,临危不乱,先是闻得后背金刃破空之声,再而听见楚峻的提醒,不假思索,双脚一蹬,身子倏地跃起!
    这一着当真是千钧一发,抱月刚避过一剑,不料青木狂神身子也倏地飞起,第二剑急刺其丹田!
    他吃了一惊,弯腰挥剑格下!猛听青木狂神冷笑一声,手臂一抡,避过抱月长剑,再度削到!
    抱月气已浊,无法使出武当派的绝技“云梯纵”,身子向下一坠,望青木狂神的剑尖撞去!
    这刹那,楚峻连惊呼声也发不出来,抱石与抱雪则欢呼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忽见一道黑光一闪,接着“叮”的一响,青木狂神的长剑被什么物件撞开尺余!与此同时,一条白索如蛇儿般飞下,“喇”的一声,拦腰把抱月卷住!
    猛听屋顶上有人喝道:“上来!”话音未落,白绳向上一抛!抱月及时换气吸气,身子便向刚才被青木狂神踏破的那处破洞飞去!
    青木狂神长啸一声,右脚尖在左脚面上一点,借气飞起,手臂暴长,再度刺向抱月的下身!
    楚峻见他凌空,有机可乘,也跃起,双掌向上一拍!
    青木狂神的第三剑依然差三寸才刺得及抱月,眨眼间,抱月已自破洞处飞上屋顶,他不知救抱月的那人是谁,更不知其深浅,不敢造次,正想先落地再作打算,不料楚峻的掌风经已涌至!这刹那,他无暇细想,左掌向下一拍,同时猛吸一口气护住心头,借楚峻之掌风,也破洞射出!
    楚峻因为在下面,反被迫落地上!这一变化,实非楚峻始料所及,一抬头,已不见了青木狂神的踪影!
    而在这瞬息间,炼丹房内恶斗的双方,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仰头观望!楚峻微怔之下,立道:“师父,上!”话音未落,也自破洞穿射上去!薛文鸿虽然恨不得杀死诸葛锦晖,但他却非鲁莽之人,知道形势恶劣,不敢久耽,也随着楚峻跃了上去。
    诸葛锦晖等人目的是要杀抱月,如今抱月踪影已失,自亦不甘就此功败垂成,喝道:“快追!不杀死那牛鼻子,誓不罢休!”
    ※  ※  ※  ※  ※  ※  ※  ※  ※
    楚峻跃上屋顶,只见前殿屋上有三条人影在飞奔,其中一个是青衣人,料必是青木狂神,弯腰揭下一块瓦片,放足向前殿飞去!
    他此刻内功倍增,轻功自亦大进,几乎一掠便是三丈,几个起落经已迫近,抬头一望,喜道:“师父,你来啦!”原来那人正是“百变灵猴”侯百通,他尾随爱徒沿途跟踪至此。他武功虽然未臻一流高手之境,但旁门左道之术,以及轻身小巧功夫,比之楚峻犹胜一筹,赶到之时,正好救了抱月道长!
    侯百通乍到虽然不知就里,见他徒儿对抱月的安危,至感关心,便伸手救了抱月一命!
    且说侯百通见楚峻来至,忙道:“乖徒儿快来,这厮凶得紧!”楚峻再一个起落,已飞落战场,左手先把手中的瓦片抛去,先把青木狂神迫退一步,右手一落,抓住抱月的右手,道:“请道长借剑一用!”
    抱月料不到楚峻会向他下手,再听他这一说,便把剑送上,回身反向炼丹房方向飞去。
    此际但听长啸连连,武当派高手纷纷跃上屋顶,望掌门人迎去。
    楚峻一剑在手,长啸一声:“恶贼,今日便是你满盈之期!看剑!”长剑一圈,使了一招“大象无形”!他心急报仇,又知对方厉害,一上来,便使出绝招!可是青木狂神对“无量剑法”的奥妙,似乎知道不少,双脚一错,手臂暴长,长剑穿入剑圏之中,反刺楚竣的手臂!这一剑不知是何招式,但正恰好是破解“大象无形”的唯一方法!楚峻心头一凛,忖道:“抱石与抱雪既然与五行盟勾结,说不得已把剑法传授与他!好,让我再施这一招!”心念未了,漫天的剑芒一敛,手臂缩回,堪堪避过青木狂神的剑尖。
    “喇”的一声,剑芒一敛之后,楚峻的长剑再度刺出,这一剑毫无变化,走中官,踏洪门,直刺对方的胸膛,正是“无量剑法”的第三十五招“有生于无”!
    青木狂神冷笑一声,道:“老子再说一次,你立即滚下山,现在还来得及,否则死无葬身之地,到时不要怨我!”横剑欲挡。
    话音未落,楚峻那直刺的一剑,倏地一变,剑锋一圈一落,向青木狂神手臂绞落!
    这一剑的变化,事先毫无先兆,正合“有生于无”的精义。
    抱石等只懂得三十二招“无量剑法”,不识此招,青木狂神又自何得知奥妙,只道楚峻经已技尽,因为以前他已跟楚峻交锋过,自忖高过对方两筹,未免心存大意!
    剑羽将到之时,青木狂神才瞿然一醒,忙不迭后退,此时自然慢了一步,只觉右臂一痛,已着了一剑,幸而他反应快,临危一退,否则手臂早已断了!楚峻一剑得手,精神一振。
    仓促间,不及前进,上身向前一俯,手臂暴长,剑尖如离弦之矢般飞刺过去!这一剑怪异非常,但最重要的还是一个快字!因为踏步再发剑,名如何及得上就此顺势一俯?
    “飕!”青木狂神小腹再中一剑,鲜血汨汨流下!
    这刹那,楚峻神情忽然一呆,随即欢叫一声;“我终于练成了!”原来他苦思数年不得其解的第三十七招“千里之行”,此刻在下意识中以及时机凑巧下,竟然豁然而通!
    青木狂神目光一变,先是惊怒,再而恐惧,最后又是一阵惘然,异常复杂,令人难以得知他心中有何感想!
    楚峻在得意中,青木狂神见机不可失,身不转,双脚一蹬便向后倒飞,一飞两丈,再转身飞遁!
    侯百通叫道:“乖徒儿还不快追!”楚峻瞿然一醒,长啸一声,踏瓦急追,侯百通与薛文鸿也在后面追下去!青木狂神起步在先,与楚峻相差三丈,他此刻受伤,逃命要紧,竭尽全力而驰,楚峻虽然拼命追赶,但始终无法把距离缩短。
    眼看已来至殿顶,青木狂神飞身跃落土坪,向左首山林飞去!
    楚峻长啸一声,暴喝一声:“留下命来!”提气飘身,去势更急,也跃落土坪,就在此刻,山林内忽然飞出一蓬铁莲子来,直奔楚峻!
    楚峻吃了一惊,料不到五行盟尚有伏兵,身子一错,双掌齐出,两股掌风如波涛似的涌出,把铁莲子尽扫落地。经此一阻,青木狂神身形已隐在林内,侯百通也在此时赶到,叫道:“乖徒儿,咱们分开入林!”
    楚唆见两位师父赶到,胆气更壮,“飕一的一声,首先自中间射入树林,薛文鸿在左,侯百通在右,也同时起步!楚唆一人林,便听见“啊”的一声惊呼,楚峻再一声尖啸,循声飞去!只听青木狂神叫道:“你……你好阴毒……”
    话音一落,楚峻已追到,只见青木狂神双掌按胸,斜倚着一棵大树,身子如筛米般乱抖,楚峻不及细想,飞身而上,隔空一尺,以指风制住青木狂神麻穴,喝道:“谁是杀死九华山青云庄主的主凶?”青木狂神双眼露岀惊恐羞愧之常神色,道:“我,我也不知道!”一语刚毕,嘴角涌出一口鲜血!
    这刹那,薛文鸿与侯百通亦双双赶到,薛文鸿道:“峻儿,先扯下他脸上的罩巾!”。
    青木狂神目光更是慌乱,结结巴巴地道:“那人暗算我……他……他……就在林内……”
    楚峻心头一跳,立即抬头四处张望,薛文鸿道:“别听他胡说!”
    青木狂神忙道:“我……我怎还会骗你……你们快追……不然就追不上了?……反正我已跑不动……”
    “他是谁?”
    “便是五行盟盟主……”
    侯百通道:“乖徒儿,我看住他,你快追!”
    楚峻一想五行盟盟主才是正点儿,立即向林深处射去!薛文鸿道:“小心!”也提剑追去。
    这山林虽然浓密,但并不大,尽处便是一道悬崖,林内并无别人,楚峻咬牙道:“该死!那恶魔死至临头,尚敢欺骗咱们!”
    薛文鸿伸头向下一望,天色微亮,只见下面山石树木,一片灰蒙蒙,却不见有人。道:“峻儿,你到右首查看!”言毕向左首那端飘去,那端的尽头也是下临深渊,怪石嶙峋,山壁陡直。
    就在此刻,忽听楚峻大叫一声,薛文鸿一个风车大转身,急向楚峻之处飞去。
    楚峻脚下也是一道悬崖,形势与左首那端差不多。薛文鸿问道:“什么事?”
    “师父。刚才徒儿见有一道人影,在下面石后闪过!您看,石上尚有一截麻绳!那人一定是由此沿绳攀下去,人至下面,才把绳子扯断!”
    薛文鸿游目向身后一望,果见背后一棵大树,树干上有一截绳子,绳子的断口参差不齐,料楚峻所猜不错,便叹息道:“可惜咱们来迟一步!”
    两人返回林内。此刻侯百通已把青木狂神的罩巾扯下,楚峻目光一及,身子一震,霍地跌坐落地!
    薛文鸿见爱徒脸色青白吓人,额角沁汗,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不由讶然问道:“峻儿。你受了伤么?”
    楚峻身子如筛米一般,忽然大叫一声:“不是的,不是的!”
    这一叫如同平地起了个焦雷,连侯百通也被吓了一跳,与薛文鸿互换一个眼色都是诧异难明。
    薛文鸿大喝一声:“峻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楚峻恍似没闻,忽然垂下泪来,哭道:“不是的,不是的……是我认错了人!”青木狂神忽然亦发出一道长叹。
    楚峻如豹子般跃了上来,叫道:“你还未死?你,你……到底是谁?”
    他边说边向青木狂神走去,但来至六尺处却似遇到什么阻力,再也踏不出一步。
    青木狂神双眼紧闭,似不敢与楚峻接触,眼角忽然也沁下两行泪水。沙着声道:“你……没有看错……”
    楚峻神态顚狂,嘶声叫道:“为什么,为什么!”
    薛文鸿与侯百通心中都隐隐感到有点不妙,忙双双抢前,立在楚峻两旁。
    青木狂神也大叫一声:“不要问!我内心也很痛苦……”声音未落,鲜血又再由嘴角涌出,一袭青衣已染满了鲜血。
    薛文鸿见青木狂神只在中年,面目俊朗,眉宇间有一股狂傲之气,鼻高而弯,嘴唇向下微弯。这张面孔给他的印象是个野心勃勃,为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侯百通颇有观人鉴相之能,轻声对薛文鸿说了几句话,薛文鸿身子一抖,不敢相信。
    楚峻见他吐血,神情略敛,道:“你……若有理由……我,我会原谅你……”
    “不,我不值得你原谅……”
    “为什么?”
    “因为你娘及你兄长之死,全是我策划的……”,
    楚峻神情再一变,猛地大叫一声,也喷出一口鲜血!
    薛文鸿连忙一掌按在他后背,轻声道:“峻儿,镇定一点!”
    只听青木狂神又道:“若不是你命不该绝,也早已死在我计划之中了!”
    楚峻格格大笑起来:“人谓虎毒不食儿,你不但害死自己的妻子,连儿子也害了,你,你简直是禽兽!”
    薛文鸿脸色一动,暗叹一声:“老猴子果然没猜错!”
    青木狂神喃喃地道:“是的,我是禽兽……但我是先中了人家设下的『美人计』,最后才想出此策,先『死』再另以一个面目出现……但我并不求你原谅!”
    楚峻嘶声道:“为什么?”
    “因为我虽然是中了『美人计』才入骰,但我家刀法难以在武林称霸,我一直都希望能出人头地,叱咤风云……那人答应除赐我一个美人之外,尚送我两套剑法,而且尚有其他很多好处……”
    楚峻又“哇”地喷了一口鲜血,喃喃地道:“难怪你剑中夹着刀法!”
    薛文鸿接问:“那人是谁?”
    “五行盟盟主!”
    “他到底是谁?”
    薛文鸿再问一句。青木狂神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一向不以真面面现身,不过他武功极高,而且捏住咱们的痛脚,咱们只能听命于他!”
    “这人如此神秘,当真没有一丝痕迹么?”
    青木狂神想了一下,道:“也不是没有,那次咱们在摩天岭上袭击丐帮,是接了他的命令才去的!而且命令上指明,临危时以烟花指示行动!”
    “如何指示?”
    “若放的是红色烟花,便是撤退,,若是黄色便是相机行事,若是蓝色的则是不顾一切强攻!”
    青木狂神声音逐渐微弱;“因此估计盟主当时必在土坪上!”
    薛文鸿三人齐是“啊”的一声叫了起来。须知当日祖十三也有此疑,但坪上之人若非丐帮精英份子,便都是侠义道上的头脸人物,假如五行盟盟主,是其中的一位,那么不但令人震惊难信,而且后果堪虞!
    楚峻怪叫一声道:“那人是不是祖十三?”
    薛文鸿与侯百通齐是一怔,青木狂神摇摇头,道:“我只知道不是他!因为本盟的活动是因他上次的失踪才频密起来的……换言之,若祖十三在世,本盟尚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薛文鸿又问:“你在五行盟之内,排行第几?”
    “五个堂主以金,木,水,火,土之列定次序,堂主之上,尚有正副盟主!”
    “尚有一个副盟主?”
    “副盟主更加神秘,不但不会露过面,而且也未曾下过命令!咱们只知道尚有此人而已,其他的则完全不知道!”
    “抱石、抱雪与五行盟勾结,是何时的事?。”
    “去年初。他俩破了色戒,被咱们抓住痛脚,不得不听命就范!”
    楚峻问:“抱玉呢?”
    “此人虽久有谋夺掌门之心,但性子颇硬,不肯就范,让抱石与抱雪合力杀死了!”
    楚峻又垂下泪来:“你一定也害死不少人了……”
    青木狂神轻叹一声,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夫复何言!我为了向盟主表明心迹,而害死妻儿……但我事后也时有悔意,你多番在五行盟袭击之下;而不能死,我……我也出了不少力!”
    楚峻大叫一声:“我,我不感激你!
    “你虽生我养我,但生我之身已死,现在的我已非楚峻,而是齐高!楚峻已死在九华山青云庄后的悬崖下了!”这句话,无疑更加点明青木狂神的身份,侯百通虽早已猜着,但听后仍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是楚青云?”青木狂神点点头,随即把头垂下,薛文鸿暗叹一声,忖道:“难怪峻儿一见到他,便神情大变……”
    侯百通道:“一个人的名头真的对你这般重要?”
    薛文鸿道:“不但是名,还有野心!求名而无如此大的野心,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楚青云长叹一声道:“常人把名利权欲放在一起,名又排在头一位,可知他的魔力!”
    侯百通问道:“你现在得到什么?”
    “得到一场教训!”
    楚青云深有感触地道:“若人人学你这般知足常乐的话,这世间便少了很多争端了,可惜,世人又有几个人能摆脱名、利、权、欲这四大魔鬼的纠缠,薛兄,你也做不到,只不过咱们着魔的程度有所分别而已!”
    薛文鸿脸上一热,讪讪地说不出话来。楚峻道:“世人真正能脱离这四大魔鬼的荼毒的,虽然极少,但正因为程度有所差别,所以差异极大!你不择手段,不惜杀死妻儿以达目的,师父只是折磨自己而已,并无害过一人!若人人只如师父那般,也不过少些欢乐而已,绝不会出现一些禽兽的行为!”
    青木狂神身子一震,喃喃地道:“想不到我还不如你!”
    侯百通道:“刚才打你一掌的便是五行盟盟主?他为什么要暗算你?”
    “因为他知道……知道楚峻与我的关系,又见我屡次护着他,恐怕我会念着父子之情而泄露他们的秘密,”
    楚青云垂泪道:“若非峻儿那道长啸,使他不敢多逗留,再加上一掌,我必丧命当场!”
    “不错!他们尚有什么秘密?”
    薛文鸿道:“你如今也不妨说说!”
    楚青云道:“华山派掌门人『雪花剑客』何戴道已归顺五行盟!而昆仑派的『火凤凰』廖凤珠亦已是本盟的成员!少林寺的慧根、慧德两位也已加入本盟!”
    侯百通吃了一惊,道:“这两位高僧是少林掌门方丈慧光的师弟,他俩也与五行贵盟同流合污?你有否故意胡说?”
    “名利权欲魔力无边,和尚又真能四大皆空?慧根欲练最高无上的武功,希望能主持藏经阁,慧德却想得到绿玉神杖,而坐上掌门之位,与本盟合作,又有何奇怪?”
    薛文鸿轻叹道:“真是人心叵测!”
    楚青云喃喃道:“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覆灭丐帮一事失败,我估计盟主下一个对象必是少林寺!你们若要消灭他,便不可再耽误时间了!不过,那人武功极高,又无人知其身份,你们必须小心,千万不能大意!”
    楚峻顿了一顿,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只有一句话:我对不起你们母子,还有你外祖父一家……”
    楚峻喃喃地道:“这些年来,直接与间接死在你手内的,又何止这些人……”
    楚青云道;“我去了……”
    一顿,急急又睁开双眼,道:“我尚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你还是找个清静的地方读书去吧!书生虽然百无一用,但毕竟较能明理,能明理而又无用,名利权欲四魔便也无能为力了!”
    侯百通冷笑一声:“有用之人,也未必敌不过名利权欲四魔的纠缠,能否拒抗魔力,不在于能力,而在于心力!”
    楚青云身子又是一震,点点头,又闭上双眼,接着身子一抖,便不动了。楚峻流下两行清泪,上前探一探其鼻息,楚青云已自震经脉而死。
    薛文鸿道:“峻儿,他到底是你的生身之父,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的尸体曝野!”
    楚峻点点头!二人立即取出兵器,就在林内挖了个大坑,把楚青云草草葬了。侯百通道:“不知武当派的内乱,已否平息,咱们去看看!”
    三人穿林而出;到了大殿,只见地上倒着不少尸体,但殿内甚是平静,三人悄悄入内,只见抱月道长正登坛训话,料抱石抱雪等人已伏诛。
    侯百通道:“趁这些牛鼻子不觉,咱们走吧!”
    薛文鸿道:“不,且再等一等!”
    三人悄悄退后,立在柱后。不料抱月早已看到,解散门人之后,立即走了过来,稽首道:“无量寿佛,今日多得三位施主大力协助,否则敝派难免为邪魔所乘!
    贫道仅代表本派上下,向三位致谢!”楚峻道:“道长千万勿客气,说起来,咱师徒与贵派多少也有些渊源,晩辈亦不想贵派为邪魔小人所乘!”
    薛文鸿道:“不错,『无量剑法』乃贵派之物,如今秘籍虽不在薛某身上,但他日必定送交道长!”
    抱月道:“适才令徒已把口诀录了一份与贫道!”
    “虽如此,薛某仍会把秘籍送上!”
    抱月谢道:“贤师徒高风亮节,志比松柏,着实令人钦佩!三位对敝派之情,贫道没齿难忘!”
    薛文鸿问道:“刚才那些五行盟的人呢?”。
    “大多已伏诛,只让他们逃去了三五个!”
    薛文鸿道:“薛某有个仇人在其中,我想查视一下尸体,不知方便否!”
    抱月道:“有何不可?只是贫道刚才已吩咐弟子安葬,未知进行得如何,请三位施主与贫道来!”
    四人到了后山,见一些武当弟子正在掘坑,尸体堆在一旁,薛文鸿逐一辨认,都没有诸葛锦晖的尸体,料已让他逃脱!当下三人立即向抱月先辞,到了解剑池附近,侯百通道:“如今咱们已成为五行盟的死敌,今后行动可得小心一点!”
    薛文鸿道:“这个自然。”
    侯百通道:“恕我倚老卖老,痴长你几岁,便叫你一声老弟吧!薛老弟,别的我不如你,易容之术却也颇有心得,待我替你改头换面一番如何?”
    薛文鸿大喜,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三人易过容才下山,沿途楚峻把别后的情况,一一告诉两个师父,薛文鸿大吃一惊,道:“你说窝在诸葛庄内那个汉子是祖十三?”
    楚峻道:“的而且确,他亦亲口承认!只是徒儿命不该绝才得知此秘!”
    薛文鸿道:“当真不可思议!”
    楚峻道:“不可思议的是祖十三原来是个如此邪恶的人,他在做帮主时,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沽名钓誉,当真可怕!”
    侯百通道:“我相信他是这样的人,也相信他真的是勾引了属下的老婆!”
    “侯兄听到什么消息?”侯百通道:“他自认强奸猎戸的妻子,又说到诸葛庄是为了庄内的美女如云,既然如此,勾引属下妻子有何奇怪?”
    薛文鸿点点头,道:“看来是真有其事,所以五行盟乘机唆使姜独臂出来争夺郡主之位,这次若非祖十三突然出现,使对方措手不及,丐帮也完了!”
    楚峻道:“师父,对祖十三这人,咱们该如何看待?”
    薛文普叹一声:“祖十三的确是个枭雄,属下虽知他勾引属下妻子犯了帮规,但在危险之际,仍然思念他,可见他确有过人之处!”
    侯百通接说道:“祖十三虽然卑鄙,但千真万确为白道做了不少好事,只要他此后仍能本此宗旨,让他沽名钓誉又有何妨?”
    薛文鸿颔首,道:“侯兄说得有理!不过峻儿你以后跟欧阳虹交往可得小心一点!”
    “大哥不是那种人!”
    “不防欧阳虹,须防祖十三!”
    楚峻默然一顿,才道:“现在咱们去那里?”
    侯百通道:“照理该去少林报个信,若能在少林寺内把五行盟一网打尽,岂不更好?”
    薛文鸿道:“五行盟实力雄厚,加上少林有其内应,而且又是有备而战,不一定是五行盟的敌手!”
    楚峻道:“咱们大可以把这消息放出去,召集天下英雄齐集少林,与五行盟决一雌雄!”
    薛文鸿摇头道:“不行,一走漏风声,五行盟不去,或偃旗息鼓一段时日,咱们又去那里找他们?”
    侯百通道:“不如由我悄悄去通知祖十三,看他怎办?”
    薛文鸿大喜,赞道:“好极!祖十三重登丐帮主之位,必想立新功,以挽回昔日的声誉,利用他与五行盟主决一死战,倒是一石二鸟之计,不过这事可不能张扬出去!”
    侯百通道:“这个我自然知道!”说着已来至武当山下,侯百通道:“咱们就此分手吧?免得人多引人注意!”
    薛文鸿道:“小弟与峻儿先上少林寺,静候佳音!”
    ※  ※  ※  ※  ※  ※  ※  ※  ※
    薛文鸿与楚峻心系少林安危,下山买了坐骑之后,便兼程赶进,楚峻在日间尚可,每至更阑夜静之时,想起家事来,都难以成眠。
    他一直以为父亲已亡,却料不到父亲未死!更料不到杀死自己一家的,竟是父亲的阴谋!
    这件事,他极不愿意它是事实,可是?偏偏又是事实,他宁愿父亲在五行盟手中,也不愿他如此,可是老天爷却似故意要作弄人般,偏要叫人难受。
    他以前一直有个目的,为父母兄长及外祖父报仇,如今得悉那人竟是自己的父亲,而且父亲也已死亡,忽然。失去生存的意义,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本来在此之前,他都会想起郭蕙兰,但这件痛心刺骨之事发生后,郭蕙兰便从未在他脑海内出现过。
    薛文鸿自然知道爱徒的心情,在旁百般劝解,但效果始终不大,只有让时间慢慢?治心头之创伤。
    他俩是在容城过汉水的,两日后,已来至豫南境界,准备由过白河到新野,来至渡头,但见河水滔滔,一片白茫茫,却不见有渡船,心头虽然有点诧异。,却也不在意,打算沿江北上,一直找到渡船才过河。
    走了五六里路,猛听背后传来一阵如雷的马蹄声,薛文鸿不由自主向后望去,只见七八乘人马,也沿河驰来,那些骑客却是眼神充足,太阳穴高高鼓起,一望便知不是庸手!
    但令薛文鸿奇怪的是,这些人脸上神情都是甚是呆板奇特。楚峻跟侯百通学过易容术,轻声对薛文鸿道:“师父,这些人脸上都易了容!”
    薛文鸿心头一动,忖道:“莫非是五行盟的人?且看他们赶着去何处!”心念未了,只听背后传来一个粗豪的叫声:“操他奶奶的!那些舟子都去那里了!”。
    另一个道:“别嚎,早过河跟迟过河也就误不了时间!”
    薛文鸿又忖道:“看来他们的目的地是在东北方,所以这汉子才会这样说!”马蹄声越来越近,薛文鸿示意楚峻把马拉停在路旁,同时叫他低下头。那八乘人马“涮”地一声,在他俩身边驰过,其中两人转过头来,望了他俩几眼,但眨眼间便已去远,马蹄扬起的黄尘,把他们身形遮住。
    薛文鸿再度催骑,吊在他们后面,不即不离地跟着,沿河望去,宽广的河面,都不见有一艘船影,一直驰了十八九里,才见一艘小船自对面驶来。
    那八乘骑客欢呼一声,立即把马拉停,薛文鸿待得与楚峻驰至,那船也已将泊岸。
    一个汉子叫道;“喂,船家,快送咱们过河!”
    那舟子道:“客官对不起,今日咱们不做生意!”
    那汉子奇道:“为何不见一艘渡船,却是什么原因?”
    “今日是咱们祭水鬼的日子,咱是忘了拿香烛,所以回来一趟!”
    另一个磬道:“你不载也不行,咱们给你的银子。”
    舟子道:“对不起,五倍钱也不行,明日请早吧!”
    “放你娘的屁!”汉子道:“由现在到明日尚有半日一夜,杀人也可杀上千百个啦,那还等得!”
    舟子吃了一惊,忙把橹一荡,滑开三尺,一个汉子立即跳上船,抽出钢刀,道:“乖乖听话,否则把你卸成八块,然后抛落河内喂鱼!”
    舟子见那刀子明幌幌的,一张脸早已变白,喃喃地道:“可是这样要耽误很久时间,祭礼快开始啦……”
    汉子大笑:“就拿你做祭品如何?”
    另一个汉子道;“你不用怕,咱们仍给你的渡钱,一人一马算半两银子如何,咱们八人八骑,索性给你五两银子,你要银子还是要命,随你挑!”
    舟子在淫威下,寒着脸道:“我……自然要银子啦!”
    群汉大笑,那跳落船上的汉子把马牵上,舟子便要开船,年纪较大的汉子道:“老七,你跟着上船,等下等老赵人马上岸之后,你再押他回来,免得他回来时,在半路溜掉!”
    一个瘦如竹篙的汉子立即也跃了上去,那船只略晃一下,微微一沉便不动了,楚峻吃了一惊,暗道:“此人轻身功夫好生了得。”
    耳畔忽听薛文鸿如蚊蛾的话儿:“那个年纪最大的,听声音似是诸葛锦晖!”
    楚峻心头一跳,只见那六个汉子也转头过来,薛文鸿见对方人多,且武功高绝,便粗着声道:“贤侄,咱们到前面去找渡船吧!”
    两人越过那六个汉子,向前走去,走了三十余丈,河道忽然一拐,岸边生了一丛矮树,薛文鸿即把马按住,道:“峻儿,这次真是天赐良机!”
    楚峻道:“师父,你要在此杀他?”薛文鸿摇摇头,道:“不!一来,未能肯定他是否是诸葛锦晖,二来看他们行色匆匆,必定有什么重大的任务,好歹也得先探一探!”
    “如此师父准备如何办?此处又没渡船,要追也追不上!”
    薛文鸿道:“不怕,咱们立即快马驰前,前头不远之处便是湍河,湍河与白河相交,他们祭水鬼的日子,不一定相同,若如此,咱们便由湍河买渡过白河,再快马回新野等他们!”
    楚峻喜道:“希望湍河有渡船,事不宜迟,快去!”
    驰了三四里,果见前头有一道河流横在眼前,两人来到河边,放声叫道:“可有梢公?”
    叫了几遍,只见芦苇中“敛乃”一声,滑出一艘小船来,梢公道:“客官要去那里?”
    楚峻正想开腔,薛文鸿已快口道:”要到对岸去!”
    梢公把船泊定,道:“老汉还以为你要过白河哩,请下船吧,不过一次只能载一人一马!”
    薛文鸿道:“人过河,马不过,他向楚峻打了一个眼色,双双飞身落船。”梢公立即划起桨来,来至河中,薛文鸿道:“请转渡过白河!”
    梢公惊异地道:“客官刚才可是说到对岸的,那白河去不得!”
    “你又非在白河接渡,为何不得?”
    “这是咱们间的协议!”
    楚峻道:“你不去也得去!”
    想起那些汉子的行径,说着把剑抽了出来。
    薛文鸿却道:“老丈,咱们的确有急事要过河,你若不敢过去,便请上岸,替咱们看住马匹,咱们给你银子,自个划船过河如何?”
    梢公想了一下,道:“这便使得!”薛文鸿接过桨来,划了几下,梢公说道:“原来客官也会。”
    薛文鸿笑道:“学过几天而已!”回到河边,梢公拿了银子上岸,薛文鸿先把楚峻送到白河彼岸,再回来载马,如此来回两趟,最后一次,梢公道:“你把船泊在对岸用绳拴住木桩或树干便可,明早老汉再去取船!”
    薛文鸿谢了一声,不久便到对岸,系了船,骑上马,先向右驰去,再向南驰。驰了一阵,便见那八个大汉也刚好全部过了河,薛又鸿忙把马藏在树林内,然后跃上树梢。
    不久,那八骑便逐渐接近,临至树林,拐向东去了。
    薛文鸿待他们驰出里多,才与楚峻上马,驰了几里,八乘又改向北行,日落之后,便歇在一座小集的客栈内。薛文鸿与楚峻先到斜对面的一家小饭馆晩饭,然后再投店,这家客栈不大,房子也不多,因此他们俩的房间就在那八个汉子的隔邻。
    天色全黑后,薛文鸿与楚峻自窗口跳出,窗外是道窄窄的甬道,一旁是围墙,另一旁则是住房,窗子全向着甬道。他俩越过两间住房,到第三间才听到里面有声音,一听之下,才知道那八个大汉都是在房内吃饭。
    薛文鸿与楚峻闭住呼吸,把耳贴近窗子,只听一个汉子道:“堂主,咱们这次有几分把握?”
    一人答道;“假如不走漏风声的话,应该有九成把握!”听口气,料是这干人的首领。
    先头那个道:“可惜武当失败,否则少林、武当、华山全归咱们统率,单只这份气势也真够瞧的啦!”
    另一个道:“武当那些牛鼻子们实力不够,待料理了贼秃颅之后,再回头来收拾他们,也不太费劲!”
    “若不是薛文鸿与楚峻在中作梗,武当早已是咱们的囊中物!”
    这人说得咬牙切齿,一听便是堂主的声音,薛文鸿听后更是心头狂跳,忖道:“果然是诸葛锦晖的声音,他必已晋级代替姜独臂之位!”
    先头那个道:“听说青木堂堂主已在武当一役中殉难,咱们倒少了个好手!”堂主道:“你们放心,盟主最近已召集了不少高手,加入本盟,本盟实力比前只强不弱!”
    众汉子齐是欢呼一声。堂主斥道:“轻声一点,这里并不是小地方,也须防隔墙有耳!”
    另一个汉子低声道:“盟主可有交代咱们如何混上少林寺配合内应?”堂主道:“详细日期尚未定,这得视各地的人手是否已经会齐,不过估计必是冒充香客上山!”
    一个汉子道:“依我看不会在这一两个月间进行!因为少林寺不同武当,卧龙藏虎之士极多,这一战关系到咱们五行盟的成败,盟主必不会鲁莽从事!”
    堂主道:“。这点不必咱们烦恼,如今是尽快筹集银子,以备将来发展之需!”
    最先说话的那个汉子道:“郞城那个周老头,家当真的有这般丰厚么?”
    堂主道:“难道本座还不清楚?”接着房内众人低声商量到周家洗劫的事容。薛文鸿向楚峻打了个手势,两人悄悄回房,楚峻道:“师父,咱们去不去郑城周家报讯!”
    薛文鸿摇头道:“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最大的目的是为了消灭五行盟,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咱们一直吊着他们?”
    薛文鸿沉吟了一下,道:“不,明早咱们立即回武当!”
    楚峻一怔,惊诧得张大了口。薛文鸿道:“咱师徒朋友极少,只能到武当,凭武当与少林的关系,到嵩山少室山直谒少林方丈慧光禅师,把五行盟的事陈述一番,若非如此,谁肯相信咱们的话?为师一早不会仔细计算好,却多走了不少的寃枉路。”
    楚峻道:“不请抱月道长同行,便无法见到慧光禅师么?”
    “不是无法,而是怕惊动到五行盟的内应,便大是不美了。”
    楚峻道:“这倒也是。”当下两人便上床歇息了。
    次日一早,师徒俩立即回马向南,兼程赶路,不一日,便到了武当山下,两人拾级登至解剑池,向武当弟子表明身份。那两个武当弟子知道他师徒是武当的恩人,立即派出一位年纪较大的引他俩上山。
    到了玉虚观外,值日弟子向内传报,抱月道长闻讯赶来,一面说着客气的门面话,一面暗暗忖思:“莫非他俩师徒欲取回剑谱,或是薛施主送秘籍上山?”当下到了炼丹房内,便忍不住问道:“贤师徒去而复返,莫非有什么指教?”薛文鸿抱拳说道:“指教不敢当,薛某有一件事来求掌门,希望掌门能玉成其事!”,
    抱月心头一动,暗道:“来了!”
    嘴上却道:“薛施主是敝派恩人,有话但说不妨,请勿用求字,否则折杀贫道也!”
    薛文鸿当下把探到五行盟欲不利于少林寺的事说了一遍。“薛某声誉不佳,生怕不为少林欢迎,而且也不够份量,惊动了旁人,走漏风声,使对方有所准备,则大为不美了,是以斗胆恳求掌门与愚师徒到嵩山一行!”
    抱月道长暗中叫了一声惭愧,正色道:“贤师徒急公好义,使贫道异常感动,这件事若是贫道知道,也义不容辞要启程到少林一行,何况现在有两位为伴,两位稍坐一忽,待贫道去交代一下,明早便与
    贤师徒下山!”
    ※  ※  ※  ※  ※  ※  ※  ※  ※
    翌日,抱月道长带了抱风与薛文鸿师徒下山,为恐道俗同道引人注目,楚峻又替师父及自己易容,扮成两个道童身份。四人四马,一日后便过汉水,沿着白河前进,这次过河却方便得很。四人一直向北,薛文鸿心头忽然一动,道:“掌门,贵派的那本秘籍犹在诸葛庄,既然顺便何不先去一取?”
    抱月自无异议,于是向南阳的方向前进。到了诸葛庄附近,楚峻又替抱月师兄弟易过容,抱风问道:“薛施主可需咱们入庄相助?”薛文鸿略一沉吟,道:“料诸葛锦晖并不庄内,余者武功虽不错,已不足为惧,就让咱师徒自个进去吧!而且在下在此庄耽过不少年头,路径熟悉料无大碍!”
    抱月道:“贫道师兄弟便在外面守候,若有危险,请发啸为号!”薛文鸿谢了一声,四人把马栓在树林内,待到天色全黑,薛文鸿才带着楚峻向诸葛庄飞去。
    薛文鸿先飞入围墙,立足之处,便在听竹轩修,此处他闭目可行,闪在一块假山之后,向后探望一番,见周围没人,便“咪呜”一叫,楚峻听见师父的暗号,也翻了进去。
    两人蛇行鼠伏,向内宅走去,一路上见到护院人数比前大少,薛文鸿更加肯定诸葛锦晖不在家。
    到了内宅的小花园,才见有几个护院在附近巡逻,薛文鸿附耳对楚峻交代了几句,
    楚峻点点头,悄悄向一栋小楼潜去。眼看离小楼已不远,他突然自柱后窜出,飞身跃向小楼,他故意让衣袂发出一阵猎猎声音,引得那几个护院转头望去。楚峻脚尖在雨檐上一点,再向二楼飞去!
    这剎那,那几个护院经已发现,大声叫道:“有刺客!”
    楚峻目的只在引开他们,听得叫声,凌空折腰,改向屋檐飞去,那几个护院吆喝一声,振衣追去!
    薛文鸿立即自另一条柱子后闪出,飞向另一座小楼,几个起落,已跃上二楼的回廊上,伸手在窗上轻轻一敲,道:“玉兰,我回来啦!”
    房内黑灯瞎火,薛文鸿再敲了一阵,仍不见有回音,又恐那些护院返身回来,顾不得什么礼仪,用掌震开一扇窗子,翻身跃入。
    一入房内便闻到一阵霉气,他心头一跳,回身开好窗子,轻声呼道:“玉兰,玉兰!”
    假如房内有人,自没听不到之理,偏生又没人应他,薛文鸿心头一跳,忖道:“莫非诸葛锦晖把玉兰搬到别处居住?”想到此,他顾不得危险,摸出火折子来把其燃亮,高举一照,只见房内椅桌面上一全都镨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显然已久没人住。他心头暗觉不妙,需知那本“无量剑法”的羊皮秘籍,他是交与玉兰收藏的。他呆了一阵,走前挑起床帐,里面没人,薛文鸿把床板揭起,只见床板背后让人用利器刻了一个箭头,他立即举头向上一望,床顶恰好有一根横梁经过,心头一动,轻轻放下床板,飞身跃上横梁。火折子一幌又亮,目光一落,但见横梁布满灰尘,一眼望去并无异状。“那个箭头是不是玉兰划下的?若是的话,她必有深意!”薛文鸿一想至此,立即抽出长剑,用剑柄轻轻敲动起来。果然找到一处发岀空洞的声音,他用衣袖拭去灰尘,便见梁上有道痕迹,用掌在旁一拍,一块木块跳了上来,原来梁子的一截,被人挖空。
    薛文鸿把火折子移近,便见里面放着一本羊皮册子,一看正是要找之物,立即把其取出揣入怀内,吹熄了火跃回地上。就在此刻,他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个轻微的脚步声,立即斜窜一步,伏在窗台下。听呼吸声,那人亦正伏在窗外,薛文鸿身子倏地站立起来,一掌震开窗子。猛听一声暴喝,一柄鬼头刀,自外劈了进来!薛文鸿早有准备,身子一歪,让过刀刃,长剑挥前,迅速沉下,再向横一拉,一道惊叫声,随即响起,接着便是兵刃落地之声!
    薛文鸿身子如麻鹰穿窗而出,依稀见到一个汉子正欲逃走,几个起落追前,长剑暴现,又在其后背扎了一剑!那汉子身形一慢,已让薛文鸿抓住,喝道:“快说,楼内之人去了那里?”那汉子惊恐道:“可是大夫人么?”
    “便是大夫人!”
    薛文鸿双眼圆睁,长剑格在他喉前,道:“敢有一句不实,便教你命归阴曹!”
    那汉子道:“大夫人已经死了几个月了!”
    薛文鸿大吃一惊,喝道:“胡说!”
    汉子道:“真的!这事全庄的人都知道,不是胡说……”
    薛文鸿厉声道:“她是怎样死的?”
    汉子颤声道:“我。我不知道……。”
    薛文鸿心头如遭巨木所撞,疯狂似的大叫一声:“再不说便杀了你!”
    “好像是被人杀死的……”
    “谁杀的?”
    “我……我不知道!”,
    薛文鸿又大叫一声:“是不是诸葛锦晖杀的?”
    那汉子不敢应声,薛文鸿大怒,飞起一脚,把那汉子踢飞!
    就在此刻,其他护院已闻声赶了过来,举起火把高声叫道:“捉拿刺客!”
    薛文鸿心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大干一场再走,便飞身下楼挥剑冲入人丛中。那些护院见他神态疯狂,如饿虎下山,心胆一寒,眨眼间便被其撂倒两个。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汉子赶了过来,叫道:“只他一人,不必害怕,慢慢困死他!”
    薛文鸿飞身向其扑去,可是半途已被人截住,一时之间杀声震天,四野皆闻。楚峻听见喊杀声,去而复返,见师父陷在重围,不由大吃一惊。
    正想不顾一切跃下,助师父脱困,忽听“呀”的一响,左首那座小楼一扇宪子打开,露出一张年青的面庞来,正是他昔日的主人诸葛锦晖的独子诸葛浩!楚峻心头一动,暗道:“我即使拼了命,也未必能使师父脱困,何不拿这脓包开路?”
    心念刚一动,只见围墙上多了两道黑影,来的正是抱月与抱风两师兄弟。抱月道长见薛文鸿陷在重围,忙与师弟跃下冲前,两柄长剑如两条入云蛟龙翻翻腾腾,杀开一条路来,向薛文鸿靠去。
    “施主快退!”
    薛文鸿双眼尽赤,“噗”的一声,刺伤一人,喝道:“老子跟你们拼了!”抱月如何知道他的心情,不过见他神情狂乱,心中远道是楚峻落在对方手中,忙安慰道:“施主,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大事要紧!”
    这几句话如醍醐灌顶,薛文鸿心头一跳,暗道:“我跟这些狗爪子拼命干甚?要拼命该找诸葛锦晖!”
    心神一定,双眼向四周打量起来,可是那些护院越来越多,此刻要想脱困,谈何容易?当下忙叫道:“道长快退,在下为你们殿后!”那身形高大的汉子,冷笑一声,道:“要退也行,留下首级来吧!”
    薛文鸿骂道:“操你祖奶奶的,老子即使战死,也要先杀了你!”
    他此刻因大受打击,早已失却平时文质彬彬的神态,出口全不择言!
    那身形高大的汉子叫道:“你们抬头看看!”
    抱月抬头一望,只见假山上不知何时已站立了不少手持弓箭的护院,弓如满月,箭上弦,不由暗吃一惊,料不到自己一出江湖,便要栽在此处!
    “都给我放下剑来,否则一声令下,便要万箭穿心了!”
    (未完。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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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4 17:37: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章 中人奸计 误入禁地
    抱月与抱风虽是一派之长,但江湖经验比楚峻还不如,当下见四周无数的弓箭都对着自己,一时都没有了主意,同时问道:“薛施主,咱们怎办?”薛文鸿心头一慎,忖道:“玉兰已死
    ,我战死不足惜,但连累了这两个牛鼻子可不行!”当下立即叫道:“快扑入人群中,他们便不敢射箭!”
    可是他这一犹疑,那些护院已乘机退后,同时那高大的汉子喊道:“准备!”
    抱月与抱风面面相觑,薛文鸿急道:“且慢!”
    高大汉子道:“先把剑抛过来!”话音一落,只听小楼上传来一道叫声:“不必!”
    众人不由自尽抬头向小楼望去,只见意口露出两张脸孔,一个是楚峻,另一个便是本庄的小主人诸葛浩,楚峻的剑刃贴着诸葛浩的喉头。
    诸葛浩苦着脸大叫:“朱领班,快叫他们把弓箭放下来!”
    楚峻喝道:“听见没有?否则休怪在下剑不留情!”
    那姓朱的领班只得道:“都把弓箭放下来!”
    众护院只得把弓箭放下,薛文鸿见状立即与抱月师兄弟立在一起。楚峻喝道:“叫他们退后!”
    诸葛浩几乎哭了出来,叫道:“你们听见没有?”
    朱领班道:“公子勿慌,待我与他谈谈!”声音一厉:“小子,你有什么条件,不妨说来听听!”
    楚峻道:“很简单,我要你们公子送我们离开!”
    朱领班哈哈一笑:“简直笑话!假如你们不顾信义,咱们不是做亏本生意。”
    楚峻道:“你以为咱们与你们一样?现在你先退后三丈!”
    “不退!”
    楚峻一拳击在诸葛浩的后背,诸葛浩大叫起来:“朱领班,你再不听命令,回头爹回来,少爷便叫他把你辞掉!”
    朱领班沉着脸道:“公子放心,他不敢轻举妄动的,他们共有四人,生命还捏在咱们手上呢!”
    薛文鸿笑道:“可惜他的命比咱们值钱!先把他的右耳割下!”
    “是!”楚峻把剑架在诸葛浩的左耳上,诸葛浩吓得心胆倶裂,大骂起来:“姓朱的,少爷操你十八代祖奶奶,你是存心要害死少爷么?”
    朱领班轻声对一个助手说了几句话,然后道:“好,咱们先退两丈,你什么时候放人?。”
    薛文鸿心想诸葛锦晖必是五行盟的司库,管理钱财出入,而五行盟搜刮来的不义之财必在庄内,当下眉头一皱,笑道:“尚有一个条件,拿三十万两银子作交换的条件。”
    “少爷,你看如何?”朱领班抬头发问。
    诸葛浩骂道:“狗娘养的,三十万两也给他!”这些年他虽然读了不少书,但一到生命危险之际,劣根性便暴露无遗。朱领班这次没迟疑,立即派人去找诸葛锦晖的填房拿取。双方便这样僵住了。过了半顿饭工夫,银票取来,朱领班道。“在下也不是刚出来混的雏儿,银票在此,可以取去,但你们一至围墙上,便得放人,不答应便拉倒!”
    诸葛浩大声说道:“这话才算是人说的!”
    薛文鸿道:“好,咱们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就此交易,把银票取来!”朱领班派一个手下把银票交给薛文鸿,薛文鸿示意楚峻先把诸葛浩带上围墙,然后道:“你们仍立在原地,否则勿怪咱们食言!”
    朱领班干笑一声:“只要公子无恙,咱们还跟你计较作甚!”
    薛文鸿与抱月、抱风跃上围墙,楚峻伸脚在诸葛浩后臀上一踢,喝道:“去吧!”
    诸葛浩的身子尚未落地,薛文鸿便道:“快退!”
    四人立即振衣跃出庄外,向树林飞去。只驰了十余丈,便见黑暗中扑出十多个黑衣汉子来,喝道:“诸葛庄虽不是龙潭虎穴,但可也不是茶馆说来便来,说去便去!”
    薛文鸿吃了一惊,急道:“大家小心一无,最好不要分开,峻儿,咱师徒俩开路,请两位道长殿后!”他颇因自己的鲁莽致令别人陷于危险而内疚,因此负起最危险的任务。
    抱月与抱风虽然知道开路比较危险,可是自己无论经验与武功都比他俩师徒稍逊,这时候也不容他们客套,便也欣然领命,四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反向对方射去。刚冲进黑衣汉子丛中,诸葛庄墙头上便涌出无数的护院来。朱领班高声叫道:“那四人之中有薛文鸿与楚峻,绝不能放过一个!”
    薛文鸿吃了一惊,又暗怪自己刚才大失常态,多取那三十万两银子,而让对方有机会暗中布置狙击的人手!当下咬牙道:“薛某丧命于此,也要叫你们躺下几个!”手腕一抖,长剑急刺而出!
    楚峻立即配合师父的攻势,两剑合璧,威力大增。“请两位道长跟着咱,不要散开!”!
    诸葛庄内的护院们,拿着火把,提着兵刃冲了过来。
    薛文鸿心头一慎,眼看对方人数十倍于己方,不由羞愧地道:“薛某命丧于此,并无所憾,只是连累两一位道长,叫在下死不瞑眼!等下在下唯有卖命,请道长伺机逃脱!”
    抱月朗声笑道:“施主不必多言,咱师兄弟的命也是贵师徒所赐,大不了一命还一命而已,千万莫说这种话来!”
    抱月也道:“不错,为正义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乃我道中人之风范!薛施主,贫道今夜也要大开杀戒,就跟你比斗一下,看谁杀得人多如何?”
    薛文鸿精神一振,剑势陡然大盛!“噗”的一声,剑尖已送进一个护院的胸膛内,左脚蹬起,把尸体踢飞,回剑欺身,偏锋削向另一个黑衣汉子!楚峻自从任督两脉与天地桥打通之后,内功大增,而长力连薛文鸿也不能望其项背,因此,左掌不断配合长剑的攻势,发出凌厉的掌风,当真威不可挡,不消一刻,便连创三敌!
    薛文鸿见状精神i,道:“峻儿,咱们再配合一下!”
    楚峻应了一声,左掌一扫,那汉子连人带棍斜跌两步,薛文鸿长剑一横,登时在他后背削了一剑,鲜血如瀑布般涌出!眨眼间,一个手持鬼头刀的黑衣汉子,挥刀挟风斜劈薛文鸿的肩胛,薛文鸿回剑招挡不及,只得斜退一步,左掌自对方刀底发出一股掌风!
    那人武功不凡,加上薛文鸿仓促举掌,未能发出七成威力,竟无法把其迫退。只见那汉子的左掌又抵了上来,两人互换一掌又各退一步!说时迟那时快,斜刺里飞来一剑,如流星掠空,快速无比。薛文鸿一退再退,已失却楚峻侧卫,空门大露,急切间,只得挥腰一闪!可是依然慢了一步,胁下被划开一道血槽!薛文鸿双眼尽赤,转身带剑反击对方,又把背后空门暴露出来,楚峻急道:“师父小心!”返身过来,斜跳一丈,守在薛文鸿的背后。抬眼一望,抱月与抱风两人虽然相倚相靠,但与自己已被对方分隔开来!看他俩的情况比诸自己师徒尚更危险!
    “师父,咱们冲过去替道长解围!”薛文鸿霍然一醒,转过身子,道:“你开路,为师替你阻拦追兵!”这次开路的反而比较轻松,那些汉子见他俩要与道人会合,都拼命急攻过来。楚峻左掌右剑,连创二敌,前面压力更轻,眨眼便冲至抱月附近,尖啸一声,飞起跃下,如同飞将军自天而降!抱月与抱风得了楚峻之助,双剑威力陡增,他们剑法路子全是一样,配合起来比较容易,立即各自杀了一人!至对方人多,死了一人,又有一人填补空缺,当真令人有杀不胜杀之感,杀得剑刃也卷了。
    薛文鸿边战边退,他虽然拼命厮杀,
    但所谓独力难支,眨眼又受了两处伤,鲜血把衣袍染红。
    楚峻忙道:“请两位道长跟晚辈杀过去!”身子一转,当先向来路杀回去,他凭着自己体内真气生生不息之利,百战不疲,快冲快杀,使对方算生畏,果然给他杀开一条血路与薛文鸿会合。薛文鸿精神一振,道:“咱们各站一个方位,背靠背避免腹背受敌!”四人各站一方,后,防守起来,果然轻松了不少。
    那姓朱的领班嘿嘿笑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弟兄们,分批轮流攻击,重兵刃的杀头阵,多卖点气力,累也把他们累死!”
    那些汉子三人一组,轮着向一方攻击,每一招都是储满真力,薛文鸿等四人也只得运起内功,挥动长剑抵挡!由于背靠背,闪避既怕为同伴所伤,而又退不得,迫得招招力斗。不一刻,楚峻犹不怎样,其余三人都已叫苦不迭,但觉双臂又麻又酸,气力迅速减弱。眼看各人速度越来越慢,身上的伤处也越来越多,不用多久,便将命丧当场。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薛文鸿心想来者不知是友是敌,但若是敌人的话,自己也不过是早死一刻而已,若是友便有救了!当下便发出一道长啸,略一分神之下,又着了一刀,这一刀砍得他一条左臂抬不起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一道叫声传来:“何人在此打斗?”
    薛文鸿未知对方的身份,岂肯应他?
    只见来的是五乘人马,为首一人,年近五十,脸目清灌,颔下留着三缙长髯,双眼顾盼7间,神采飞扬,自有一股威严气势。
    薛文鸿心头一动,轻声道:“道长,来的是襄阳的『铁掌镇三江』彭大侠!”那“铁掌镇三江”彭滔与“中州大侠”石九斗,“神枪大侠”郭尚义,“赛孟尝”李怀仙,合称江北四大侠客,抱月虽甚少下山,亦听过其名头,当下大喜叫道:“贫道乃武当抱月!”
    那人果然是彭滔,闻言急催马过来,问道:“道长,这些汉子是什么来路?”
    薛文鸿道:“九成与五行盟有关!”
    彭滔大喝一声,飞身自马背上跃下,冲入人群中,挥掌便拍,他后面那四个壮汉子也都抽出兵刃,杀了过来。朱领班呼道:“彭大侠,此事与阁下无关,请勿淌此浑水!”
    彭滔大喝一声,道:“我正要找你们为梁兄报仇!”
    挥掌急拍朱领班!朱领班也非省油灯,长剑吞吐之间,已与彭滔换了几招,道:“大侠,千万勿听他们胡说,再说咱们与大侠的梁兄亦无什么瓜葛!”
    彭滔声色倶厉,暴喝一声:“闭嘴,难道武当掌门还会胡说?”他能名震武林,武功自然有过人之处,二十多招后,已迫得朱领班连连后退。
    姓朱的惊怒地道:“你们还不上来助我?”几个汉子立即向彭滔围了过来。彭滔夷然不惧,一来他是生力军,气力比何任一人充沛,二来他对敌素来标悍晓勇,跟郭尚义不相上下,是以无论在什么情势下,都能发挥潜力!
    他带来的那四个汉子,两个是他义兄梁承宗的徒弟,一个是自己的大徒,另一个是他儿子,却有一身不凡的本领,以一敌二,绰绰有余。
    薛文鸿四人得他们五人之助,压力大为减轻,阵脚才稍稳定下来,由于来了救兵,求生之志油然而生,再不想跟对普拼,立即变阵应战,楚峻伤处最轻,气力亦最强盛,因此在前抵挡,其他之人则伺机回击。
    可是对方虽然死伤不少,人数仍然占了很大的便宜,何况庄内尚有壮丁,因此久战下去仍非上策,是故抱月立道:“彭大侠,对方尚有后援,此他不宜久留!”彭滔虽然跃跃欲试,但听见对方尚有后援,忙道:“如此由彭某等开路,诸位随后来吧!”
    九个人慢慢靠拢,再而向左前方前进,朱领班急酒:“兄弟们,今日不能放走一个,卖力啊!”话音甫落,发出一道长啸!
    薛文鸿道:“快,他们在求援!”可是那些汉子有令在身,人人争先,彭滔等人每进一步,都得付出极大的努力,要想快谈何容易?
    果然诸葛庄内又涌出了一批壮汉来,楚峻心中暗叫苦也:“今日看来必命丧于此!”
    就在此刻,远处又传来一阵如雷的马蹄声,场内双方均不知来者是友是敌,惊诧不定,都盼能早熊得手。
    说时迟,那时快,诸葛庄内忽然人声沸腾,不久便冲起一股浓烟!朱领班又惊又怒,急叫道:“老丁,快回庄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诸葛庄内冲起一道人影,有人高声叫道:“淮南李怀仙在此!”马蹄声越来越近,亦有人高呼道:“太原郭尚义来也!”
    彭滔大喜,叫道:“老兄弟快来,小弟彭滔在此!”
    自诸葛庄内飞出的人影,几个起落已奔至场中,笑道:“小弟正是知道彭兄在此,才先到庄内放了一把火!”李怀仙快刀驰誉江北武林,一句话未毕,已劈了一十二刀!
    刀光霍霍,已毙了两敌,随即向第三个滚去!
    郭尚义手执长枪,飞身自马上窜来,叫道:“留几个让小弟止止手痒!”三人相顾大笑,薛文鸿等料不到江北四大侠客,已来了三位,都是心头大喜,心想今日就算战死,亦无憾矣!只有楚峻心头烦乱,长剑不时露出破绽,所幸形势逆转,那些护院们已心生寒意,不敢强攻,是故有惊无险!楚峻边战边拿眼望向郭尚义背后那一男一女,男的是郭尚义的儿子郭志远,女的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郭蕙兰!郭志远用枪,郭蕙兰用剑,两人只顾杀敌,也未曾留意到楚峻,见他的装束,只道是抱月道长的弟子。
    郭尚义父子与李怀仙师徒加入战团之后,形势开绐逆转,抱月、抱风与薛文鸿已是强弩之末,此刻见敌人气势渐弱,人数也逐渐减少,都一跤跌坐地上,包扎起伤口来,楚峻则仗剑在四周护卫。
    抱月见薛文鸿伤重,亲自为他包扎伤口,薛文鸿轻声道:“道长,在下有一事求你,请你不要在他们面前泄露在下师徒的身份!”
    抱月诧异地问道:“这几位都是当世的大侠,薛施圭踉他们有嫌隙?”
    “没有,不过在下不想攀龙附凤,请道长千万答应则个!”
    抱月沉吟了一下,又道:“等下他们若问起,贫道如何说?”
    “就说咱师徒是你的道童吧,一个叫白象,一个叫白云!”
    “如此岂不太过委屈贤师徒?”薛文鸿道:“不但不委屈,而且愚师徒还很感激你!”
    忽听一声长笑传来:“三位兄弟在此,小弟若不来凑凑兴,岂不遗憾!”楚峻轻叫一声:“石九斗!”
    果见郭尚义叫道:“石兄快来,咱们四人数年来曾聚过,今日真是机缘凑巧之至!”
    只见两骑如飞而至,来的正是石九斗父子,薛文鸿心中忖道:“今夜江北四大侠客,怎地会来此处?”
    彭滔叫道:“这些是五行盟的爪牙,全都把他们杀了吧!”
    石九斗笑道:“除恶务尽,彭兄说得有理!”长剑一圈,立时刺倒一个汉子。朱领班万料不到追杀薛文鸿却引来大敌,心头震惊无以复加,急忙叫道:“快退回庄内!”
    郭尚义冷笑一声:“此时才退不嫌太迟么!”窜前几丈,手臂暴长,长枪分心便刺。
    朱领班长剑一格,只觉枪杆沉重无比,震得双臂隐隐发麻,更是无心恋战,飞身急退!可是郭尚义那容他逃脱?对方一退,他便亦步亦趋迫前,枪尖抖动处,招招不离对方要害!
    那些护院心生寒意,阵脚登时大乱,霎时间,惨叫声四起,血染荒郊!就在此刻,又一阵如雷的一跑声传来,场内双方更是惊诧,不知又有什么人前来!
    诸葛庄围墙上站满了手执硬弓长箭的汉子,只听马蹄声遽停,庄内发出一道惊呼:“庄主回来了!”
    薛文鸿忍不住吋道:“诸葛锦晖!”
    “诸葛锦晖?”郭尚义叫道:“这是诸葛锦晖的窝?”
    李怀仙觉得此人名不经传,问道:“郭兄,这厮是什么人?”
    “他是五行盟的黑土堂副堂主!”彭滔大叫一声:“此人非杀不可,快冲!”指挥儿一寸徒弟及师。侄,绕过郭尚义冲了过去!
    只奔出几丈,只闻一阵破空之声传来,黑暗中不知有多少枝长箭射至!彭滔急忙提醒下辈:“小心!”铁掌一挥,把箭荡开!
    石九斗叫道:“彭兄小心,先收拾了这些人再一齐杀入去如何?”
    那些长箭不断飞来,似没止遏般,彭滔喝道:“彭某便不信收拾不了你们!”振衣飞上前去,双掌不断乱拍,长箭撞到他的掌风,便纷纷落地!
    这时候,四下的火把全部熄灭,大地一片漆黑,石九斗喝道:“大家小心一点,千万莫伤着了自己人!”
    郭尚义与郭志远舞动长枪,叫道:“,大家跟着来,好歹也得把黑土堂副堂主收拾下来!”
    只听诸葛庄内有人喝道:“快退!”墙头上的射手们,立即跃回庄内!石九斗道:“莫让彭兄落单,快上!”众人鱼贯而上,抱月、抱风与薛文鸿师徒走在最后!
    且说彭滔一马当先,起初由于对方箭头较密,他忙于应付,去势甚慢,到得后来,那班汉子撤退,他去势便快了起来,几个起落,也跃入围墙内。
    由于他不知地形,落地之后,不敢妄动,来至一座假山后,眨眼间,石九斗等人已至,彭滔胆气顿壮,自假山后冲了出去。
    石九斗叫道:“彭兄小心!”话音未落,黑暗中射来一排箭矢,众人立即挥动兵刃拨打,彭滔没有兵刃在手,左袖右掌,在身前布下一道罡气。忽然斜后方传来一阵急劲的破空之声,彭福心头一凛,忖道:“这箭来得好生急劲!”不敢大意,立即挥腰一闪!他一个分神,左袖遮拦不住,一枝长箭自袖网中穿了进来,钉在他的肩下!彭滔大喝一声,拔出长箭,反手甩了出去,可是,就在他大喝之际,又一枝长箭自后射至!
    这一箭来得更快,待得彭滔发觉,要想闪避已来不及,百忙中右臂向后一拨。可是如此一来,右边又露出空隙,说时迟,那时快,两枝长箭同时贯在他胸膛上!
    石九斗听他连声闷哼,忙问道:“彭兄,你没事吧!”
    彭滔的儿子及徒弟立即飞前,只听彭滔大喝一声:“气死我也!”双掌拼尽全力,向后一推,两股掌风汹涌而出。“蓬!”一座假山给他掌风一击,倒地碎裂,山后现出几个偷袭的射手来!彭滔拼力发掌,伤口鲜血涌得更快,身子一歪,慢慢倒了下去。
    李怀仙大吃一惊,挥刀抢前,一把抓住彭滔的衣襟,倒提回来,叫道:“贤侄快退!”
    石九斗道:“此处不见一丝光,宜守不宜攻,咱们还是先退出去,等天亮之后再来吧!”
    李怀仙也道:“不错,彭兄已受伤,先救他要紧!”
    当下后面的变作前头,先锋又作殿后,鱼贯跃出墙外,黑暗中,没人留意薛文鸿对抱月耳语。
    群豪驰了一阵,到了树林才停了下来,郭蕙兰点起一把枯枝,火光乍亮,石九斗诧异说道:“四位道兄来自何处?”李怀仙亦道:“刚才谁自称是武当抱月道长?”
    抱月抹掉脸上的易容药,道:“贫道正是抱月,只因敝派与五行盟结怨,是以行走时,易容上道比较方便。”
    石九斗道:“道长欲去何方?”抱月稽音道:“月中敝教遭五行盟袭击,幸而无恙,少林慧光大师来信慰问,贫道心想自执掌武当以来未曾去过少林,是故带了师弟及弟子去少林与慧光大师畅聚一番!”一顿又道:“今日若非诸位及时赶到,贫道等必无幸理,感激之至!”
    石九斗道:“此乃我等中人应为之事,掌门如此说反见生份了!”
    “无量寿佛,施主们当真是剑胆琴心,义动江湖,好生令人敬佩!”忽听一道尖叫声响起:“爹!”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李怀仙摇头长身而起,悲声道:“料不到彭兄一生英雄,却死在流矢之下!”
    石九斗身子一抖,推开众人,弯腰伸手在彭滔鼻前一探,随即发出一道长叹:“犬子与郭兄千金婚期已近,小弟本想邀彭兄届时到舍下喝杯喜酒的,料不到天妒英才……”
    彭滔的儿子彭虎,垂泪悲声道:“诸位叔伯,家父不幸身故,请恕小侄等失陪,要运尸回家了!”
    石九斗轻声道:“且慢,彭兄大殓之日,石某可能无暇赴丧,今夜便先在此拜别!”说着走至尸前,鞠起躬来,彭虎等连忙回礼。
    接着郭尚义父子三人,也上前行礼,众人依次行礼之后,彭虎等四人扛起彭滔的尸体出林而去!
    石九斗恨声道:“天亮之后,好歹也得攻入诸葛庄,杀他个片甲不留,替彭兄报仇!”
    抱月道:“都是贫道等不好,把他引来,否则彭施主便不会……”
    郭尚义哈哈一笑。“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中亡!正邪之间的搏斗,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道长何必内疚!”
    抱月一抬头,问道:“四位施主名声虽一齐响亮,但平日各在一处,今日为何会同时来此?”
    这话也正是薛文鸿师徒急欲知悉的事。只听右九斗长笑一声:“石某本想请彭兄到舍下,在犬子婚礼上帮忙招呼群豪,来此附近,听见厮杀声,赶了过来,才知道诸位在此!”他笑了一笑,转头问道:“郭兄与李兄,又怎会这般凑巧?”
    郭尚义道:“愚父子是听见彭兄的义兄梁承宗兄的噩讯,而赶去拜祭的,因昔日梁兄曾救过郭某一命!”
    石九斗眉头一皱道:“梁兄家在南召,在此之北,郭兄又怎会南下来南阳?”
    郭尚义叹了一口气。“梁兄毕生独身,膝下无儿,只两个徒弟,小弟闻讯又较迟,是以到得南召时,梁兄已下葬,家内没人,又听人说他的弟子与彭兄南下去襄阳,小弟欲知真相,是以星夜追赶!”李怀仙哈哈大笑:“真是凑巧之至!小弟只是随便出来走走,却也机缘巧合,与诸兄相遇!”
    说罢又是一阵大笑。薛文鸿忖道:“今夜江北四大侠客齐集此处,兀也奇怪,彭滔自无奇怪之处,郭大侠口直心直,他所说亦有入信之处,这姓石的跟姓李的便……”
    石九斗道:“咱们轮流调息一下吧,明早再杀进诸葛庄,就算不为消灭五行盟,也为彭兄报仇!”
    郭尚义转头道:“道长,你们四人最累,先歇息吧,愚父子为大家护法!”抱月谢了一声,盘膝坐下。抱风坐在他后面,薛文鸿师徒则坐在抱月旁边。楚峻由始至终,都不敢仰视,不是怕泄露行藏,而是不敢看郭蕙兰。
    无疑郭蕙兰是个好姑娘,也是他的心上人,但无奈她未婚夫是自己的结义二哥,义与情令人难以取舍。
    楚峻盘膝于地,一颗心胡思乱想,难以平静,他不恨郭蕙兰欺骗他,只怪自己运气太差。即使郭蕙兰肯退婚而与他成亲,他也无胆承受。跟义兄争夺妻子的事,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也受不住四面八方飞来的冷嘲热讽。
    石中玉不时跟着郭蕙兰,郭蕙兰对他却不理不睬,自顾与兄长谈话,若是她知道那个白云的道童,便是她朝夕思念的心上人,情况又会怎样?
    石九斗却暗暗奇怪:“抱月牛鼻子那两个道童,神态倨傲,全不符合身份。”郭尚义却没想得这般多,只不断为儿子分析刚才那一战儿子与对方的优缺点。树林内有点闷,气氛真是怪异,这些人既似同道中人,又似各怀心事。楚峻根本无法调息,幸而他自从打通任督两脉之后,内力往往随意循环,是以能够生生不息。
    石九斗忽然自地一跃而起,道:“天亮了,去吧!”
    郭尚义道:“小弟与犬子小女开路,抱月道长等居中,石兄殿后,请李兄居中策应!”
    群豪都没异议,当下十个人如同一枝利箭,一个跟着一个,自树林内扑了出去。薛文鸿与楚峻生怕露出马脚,故意用手勾住抱月师兄弟的手臂,旁人看见都以为抱月与抱风生怕弟子落后,以手拉之,暗助一臂之力。却不知道两个道童,比两个老道的武功还高。
    清晨郊野无人,而群豪又是向侧门方向前进,连诸葛庄的护院也不见一个。郭尚义枪杆在地上一戮,身子如麻鹰般掠起,人在墙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舞起长枪,护住前身,放眼一望,不见一人,但他仍不敢大意,轻飘飘跃了下去,小心翼翼前进。
    郭志远与郭蕙兰兄妹双双抢进,手持兵刃,作父亲的左右翼。
    院子内的确不见一人,郭蕙兰轻声道:“爹,小心他们使诈!”
    郭尚义闷哼一声,左手向后一挥,示意抱月他们进来。不久十人全齐集一起。石九斗道:“情况有点不妙,小弟提议大家不要轻易分开,避免中伏!”郭尚义道:“郭某来开道!”大步抢前,转头一望,左首是内宅,便带头走去。沿途不见一人,但到了内宅的花园,却见小楼上有人影一闪。
    郭尚义大叫一声,身子如豹子般掠起,向小楼飞去!
    郭蕙兰与郭志远怕老父有失,也几乎同时飞起,其他人便在小楼之下,向四处探望。
    郭尚义跃上小楼的二楼走廊上,全身真力全注在双臂之上,右脚倏地踢开大门,门未开尽,长枪已至门隙中探入!大门开处是座小厅,布置得甚是雅致华丽,入鼻是一股淡淡的香味。郭尚义立即闭住呼吸,缓缓前进,郭志远向乃妹打了个眼色,也走了进去。
    小厅的两侧各有两度房门,郭尚义走至右首的第一扇门外,伏耳门板上凝神听了一忽,身子一退,右腿一蹬!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他踢开,房内立时发出一声尖叫!郭尚义长枪一幌,身子随势窜入!目光一掠,见床上坐着一个丫环,娇躯如筛米般乱抖。
    郭尚义微感一怔,长枪遥指那丫环,喝道:“男人们呢?”
    丫环已惊得说不出话来,食指向下乱指。郭尚义吸了一口气,问道:“都在下面?”
    丫环摇摇头。郭尚义怒道:“是与不是,你不会开个口么?”
    丫环这才道:“楼下只有几个……。……”
    “其他的呢?”
    “昨夜跑了很多啦……只剩下一些妇孺老弱……”
    郭尚义枪杆在楼板上一顿,厉声道:“可是真的?”
    丫环连点数次头,郭志远接问道:“诸葛锦晖呢?也逃了么?”
    郭蕙兰亦问:“你们两位小姐及公子呢?”
    丫环哭哭泣泣地道:“都跑啦……说过些日子才回来……”
    郭蕙兰转头望向父亲,目光露出询问之色,郭尚义道:“问你未来的公公!”
    郭蕙兰小嘴一嗽道:“女儿不问!”
    郭志远生怕父亲生气,忙道:“孩儿去问就是!”大步退了出去。
    李怀仙见他出来忙问情况如何,郭志远把情况说了一遍。
    石九斗道:“把丫头带下来,叫她带咱们去找人!”那丫头那敢不依?带着群豪逐屋搜査,所见都是些妇孺与老辈,真料不到一个多更次便跑得如此干净。
    石九斗道:“五行盟的钱都是不义之财,咱们抓不到人,就拿钱吧,把之拿去周济黄河的灾民,也是一件功德!”群豪干的都是劫富济贫之事,当下齐应一声,均表赞同,可是万料不到,不但在库房内找不到金银财宝,连值钱的古玩首饰也不见一件!
    郭尚义喝道:“诸葛锦晖是如何把值钱的东西搬走的?”
    下人们道:“咱们都让护院们赶到一处,也不知道情况……”
    李怀仙道:“这庄院如此巨大,料值钱的东西必不少,用手拿走极不方便,若用车载,地上必然留下车辙,咱们只要依车辙找去,便不怕他们能飞上天去!”
    石九斗拊掌赞道:“李兄分析得合情合理,小弟钦佩之至!”
    郭尚义道:“事不宜迟,料他们尚未走远,快追!”
    群豪追出大门,果见一道道深深的车辙向前伸延,心头都是大喜。石九斗道:“先去取马!”
    石中玉道:“孩儿回林去取便是!”郭志远道:“愚兄跟你去!”郭尚义道:“好,咱们先去,你们赶马追来!”
    群豪追了五六里,背后便响起一阵马蹄声,原来郭志远与石中玉已把马匹取来。众人上了马,放马循迹狂追。
    不一阵,便见车辙向前头一座树林中伸延,石九斗道:“那伙恶魔,可能便在林内,大家小心一点!”
    群豪都掣出兵刃,仍由郭尚义带头,向树林冲去。
    郭尚义到了林外,把马拉慢,极目望进去,只见这树林又浓又密,望不到二三丈,视像便已被树木挡住。五行盟若在里面设伏,这可是个极佳的地点!
    饶得郭尚义素来栗悍,此际也不禁有点犹豫,轻轻跳下马来,小心翼翼入林,十个人分成三组,品字形前进,郭家父子在前,石家父子与李怀仙在右,真假道人在左。
    林内地上都长满青草,但车辙仍是甚容易辨出,却是向内笔直前进。走了十余丈,林子固然未至尽处,亦不见人影,甚至静得落针可闻,只偶而听到一两道啾啾的鸟叫声。
    车辙仍往前进,群豪虽未经打斗,但由于形势极是不利,全身上下都如拉紧了的弓弦,真个是步步为营,是以都是后背见汗。
    树林终于有了尽头,可是一出林,群豪目光一及,都怔住了,只见林外停着六七辆板车,板车之上,装备了大大小小的石头,而人却不见!
    郭尚义骂道:“狗贼子,好可恶,竟然敢戏弄咱们!”
    李怀仙走前几步,自板车上的石块隙中取出一张纸,看了几眼,苦笑一声,道:“诸位且先看一看!”
    只见纸上写着三行字。。诸位大侠辛苦了!这次并非与诸位开玩笑,只是一个小警吿,再不知死活多管闲事,后果自负!不为自己着想,也请为家小着想,五行盟素来言出必行,切勿以为某家恫吓!诸葛锦晖上,即日。
    郭尚义看罢,一把将纸撕碎,向上一抛,纸屑如同蝴蝶般,在半空飞舞!石九斗道:“再追!”群豪再驰了十数丈,脚印已至官途,废然一叹,都住下脚来。
    郭尚义愤愤不平地道:“这个筋斗栽得好重!”
    石九斗冷笑一声:“郭兄何必生气,小小的挫折算得了什么?躲得了今天,躲得过明天么?”
    。李怀仙道:“不错,最后的胜负才是关键!”
    郭尚义有点丧气道:“如今怎办?”李怀仙道:“小弟离家日久,想先回家一行,八月十五再欢聚一番吧!”
    石九斗道:“小弟也得回家准备一番,同时须仔细布置一下,提防五行盟到时会来捣乱!”
    郭尚义双眼圆睁,道:“这个倒不能不防!小弟也得回家了!至于婚礼的细节,咱们再联络!”
    石九斗笑道:“都是江湖儿女,但求热闹一番,以及乘机让各地好友们有个聚首的机会罢了,其他的能简单的,便尽量简单吧!”
    郭尚义大笑道:“兄弟这话,正合小弟之意!”
    石九斗转头道:“八月十五是犬子与郭兄千金大喜之日,道长若有空,也请莅临喝杯水酒刍?”
    抱月稽首道:“贫道若能抽身,必定前往道贺!,”
    楚峻渖望向郭蕙兰,只见她垂下蛛首,脸上现出的却并不是羞态,而是愁容。他心头倏地一痛,只觉肠子也似欲被拉断,连忙转过身去。
    石中玉无意中瞥及,心中暗道:“这小道童好生无礼,那眼光奇怪之至!嘿,我父跟你师尊谈话,他却背着身……当真可恶!”脸上不由浮上一抹杀机,可惜楚峻看不到。
    群豪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分头而行了。走了一程,抱月忍不住问薛文鸿:“薛施主为何不让贫道把五行盟欲对少林寺不利的消息,吿诉石大侠等人?”
    薛文鸿四顾无人,又见前面有一座树林,便道:“请道长们入林再说!”
    入林之后,薛文鸿道:“峻儿,快再替咱们另易一个容!”
    抱风讶书:“何必如此麻烦?”
    薛文鸿正色地道:“咱们的面孔及身份,已为五行盟所知,再麻烦也要!”
    抱风只道他师徒怕死,脸上不由露出不屑之色。薛文鸿冷笑一声:“咱们的目的是为了拯救少林,不是为了逞英雄!”
    抱月稽首道:“无量寿佛!薛施主当真一言惊醒梦中人也!”便席地任由楚峻替他易容。
    薛文鸿道:“在下不让道长通知石大侠他们,自然有道理,试问少林寺若不想别人助拳,咱们自作主张,邀请别人上山,也许大和尚们反而不喜!”
    “但此乃好意,慧光禅师是得道高僧,绝不会怪责咱们!”
    薛文鸿欲言又止,楚峻自然知道师父的心意,忙打圆场。“其实家师怕的是人多反而容易走漏风声,届时五行盟若不去的话,日后要再想找机会与他们一决生死,便难上加难矣!”
    抱风脸有不豫之色,道:“石大侠,郭大侠与李大侠是我道中之佼佼者,怎会泄露什么风声?”
    薛文鸿轻叹一声。“道长太轻视五行盟了!你道他们会不会在少林寺附近设下眼线?武当与少林关系渊源,互相来往,别人不怪,但假若石九斗等人在少林寺附近出现,便会打草惊蛇矣!”抱月与抱风这才心服,当下四人仍作道家打扮,容貌与年纪跟刚才已大有分别,骑着马,自另一端出林,望嵩山的方向前进,他们兼程赶路,到嵩山山下才七月初二日,四人找了一家土地庙,歇了一夜,次日一早在路上忽听行人都在议论李怀仙被杀之事!
    薛文鸿忍不住拦住一个中年汉子,稽首道:“施主请了,刚才听施主提及李大侠被人杀死之事,未知详情如何?”
    那中年汉子道:“听说李大侠死在一座树林内,尸体上面伤痕紧系,既有刀伤剑伤,也有棒伤鞭伤,料是被人围攻,寡不敌众致死的!”
    薛文鸿等人一听,都是忖道:“必是五行盟所为!”再问下去,那汉子也不清楚,四人便拍马向少室山进发。少林寺?立于中岳嵩山之上。所谓“华山如立,嵩山如卧”,那是说华山以高陡险峻著名,而嵩山却不高,一字横开,全山共有二十多个山峰,东面群山称太室,西面群山称少室,相距十余里。少林寺是在少室北麓之五乳峰下,面对群峰,岩石峻峭,令人望而却步。薛文鸿等人有为而来,而且都有一身上乘的武功,自然不会却步。到得寺外,只见一块大石碑,上刻天下第一寺五个大字,笔划苍劲,极其气势。
    石碑之后,是两排冲天的松树,盘根错节,一望而知,都是古树。由于树木高大,枝叶茂盛,形成中间的通道如同遮上绿色的琉璃屋瓦,光线至此一暗,人置其中,颇有清凉之感。
    七级石阶后望山门,上悬少林寺牌匾,黑底金字,格外明显,又甚符其天下第一寺的身份。
    山门外立着几个和尚,一个知客僧合什上前,行礼问道:“道兄光临,是来游览,或是另有事情?”
    抱月急忙回礼道:“无量寿佛!贫道乃武当抱月,念贵我两派,关系不浅,故特来拜见老禅师!”
    “阿弥陀佛,原来道兄乃是武当掌门,怒小僧眼拙,不识泰山,又不知鹤驾突临,未先远迎,恕罪恕罪!”
    抱月道:“不敢。少林武当本是一家,大师万勿多礼!”
    “如此请四位入殿侍茶。”那知客僧引他们四个入殿,奉上香茗,道:“敝方丈入初祖庵面壁,未知醒来了没有,待小僧去通知一下!”
    抱月道:“请便。”不久,少林寺僧人得知武当的掌门鹤驾光临;这是数十年来的第一次,都闻讯出来相陪。
    抱月与抱风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主持接待贵客的是一位慧字辈的大和尚,法号慧心,闻讯连忙自内出来,双方见过礼之后,慧心便道:“敝主持面壁之期未满,不知道兄是否有急事?”
    抱月望了薛文鸿一眼,道:“贫道来此,志在交往一番,并无要事。”
    慧心道:“若道兄们不赶着下山的,请到静室歇息一阵如何?方丈料日内便将启关!”
    抱月颔首道:“如此甚好!”
    当下慧心引他们到一静室,双方闲谈了一阵,慧心又带他们到各殿参观。那少林寺共有七重殿宇,殿殿不同,而又各具特色,看得四人惊叹不已一。
    到了毘卢殿,只见壁上画着手搏五百罗汉,栩栩如生,细看之下,每尊罗汉的姿势都暗含罗汉拳的招式。那罗汉拳易学难精,博大精湛,有人称之为拳祖,能够在此揣摸画中的架式,乃是千金难得之机。不过抱月四人只略略浏览一下,不敢细看,因此乃武林规矩。少林虽未必秘技自珍,但对方既无明言,倒也不能偷学。正想再到后面游览,忽然一个精神缨缲,年在五十左右的和尚走了过来,此人太阳穴高高鼓起,步履既轻灵又沉稳,双眼精光四射,令人不敢正视。
    薛文鸿四人心中齐暗叫:“这和尚好精湛的内功!必是少林高手无疑!”
    慧心合什道:“此是慧根师兄,本寺罗汉堂的主持。”
    罗汉堂是少林门人习武之地,能够晋身主持之职,武功自然有过人之能。
    慧心转首道:“师兄,这位是武当掌门抱月道兄!”
    薛文鸿听见那和尚是慧根,不由多看了几眼,慧根脸色微微一变,忖道:“怎地这两个年轻的,内功反比两个年老的深厚?左首那个,精光内蕴,太阳穴附近紫气流转,只怕比抱月牛鼻子还高上几筹,当真奇怪!”
    双方行礼之后,慧根问道:“请问道兄,这三位道号如何称呼?”抱月道:“此位乃贫道师弟,道号抱风,这两位是敝派的第三代弟子,随贫道来贵寺见识一番!”
    慧根听了脸色微微一变。薛文鸿暗道:“这个牛鼻子长日坐在山上,不道世务,见识一番这四个字,岂是能够随便说得的!”
    须知武林中避忌甚多,见识一番四字,往往含有讨教之意,抱月极少下山,如何知道?
    慧根合什走前,向薛文鸿行了一礼,道:“欢迎武当师兄们莅临,招呼不善之处,请多多包涵!”
    薛文鸿正想说几句客气话儿,忽觉一股暗劲汹涌而至,身上内功随意而生,刚想运功抵抗,心念一动,立即撤功,退了几步,慧根立即收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他双脚一错,又向楚峻行礼,楚峻见师父如此,也依样划葫芦,双脚虚虚幌幌地蹬退几步。
    抱月与抱风不知就里,心中暗暗奇怪,不料慧根比他们更是奇怪,忖道:“莫非我看走了眼?”
    慧心见慧根以内力相试武当的两位下辈,也颇觉奇怪,生怕贵客不快,忙道:“贫僧再带四位道兄到后面看看!”
    慧根忙道:“阿弥陀佛,贫僧尚有一些寺务料理,恕我失陪了!”
    抱月稽首道:“不必客气!”
    吃过午饭之后,慧心又来陪客,带他们到客房内,道:“道兄若不嫌弃简陋的话,便在此住几天吧,待方丈出关后,自会来相陪!”
    四人谢了一番,抱月便说道:“师兄若有事请尽管去吧,咱们出家人也不必客气!”
    隶心道:“如此贫僧也不打扰四位清修了!”退了出去,随手把门关上。
    抱风立即道:“怎会这般巧?偏生方丈坐关!”
    薛文鸿忙道:“轻声一点,由现在起,咱们尽少交谈为要,一切待方丈出关之后再说!”他忽然想起一事,自怀内摸出一本羊皮册子,交与抱月。
    抱月低头一望,只见扉页上写着四个篆体:无量剑法,略为翻动一下,见无讹,心头大喜,又待要谢,却让薛文鸿止住了。
    四人见无事可做,便盘膝于蒲团上,做起吐纳功夫来,料不到房外却有人在偷窥。
    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和尚,一望其袈裟,便知道其身份不低,脸目清灌,高鼻略弯;宝相庄严,正是执法堂主持慧德大师。
    他自窗外看了几眼,眉头立时一皱,此时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步履声,他向后轻轻一退,便望见来的正是师弟慧根。
    慧根向他招招手,慧德走了过去,轻声道:“那四个人脸上都擦了易容药,也许有诈!”
    慧根道:“两个年轻的武功显然在年长的之上,也极是奇怪!”
    慧德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师弟你入门比愚兄略迟,内功还不是在愚兄之上?”
    慧根脸上露出喜悦之色,道:“此乃师兄您为寺务操劳分心而已!”
    慧德微微一笑,道:“使愚兄奇怪的,不是他们武功的深浅,而是他们四人是两个派别的!两个年老的一派,两个年轻的一派!截然不同,料非来自武当!”须知武人静坐看似大同,实则仍有小异,运气之法且不说他,就外表观之,亦颇有差异。有的双脚盘起,脚板向上,有的只盘一只脚,只有脚板藏在膝下不露。至于双臂动作亦有异,有的双掌放在膝上,有的双掌合什,有的双掌叠起,放在丹田处,有的一掌摆放在丹田上,一掌垂直放在胸前。姿势之异同,乃是因各家练功法门之别,而姿势乃是配合体力气息之运行。
    是以高手往往能够由姿势上而判断别人的内家路子,以及所隶的派别。慧根与慧德自是高手,只是他们甚少到江湖上走动,因此也无法看出抱月与抱风是否武当派。
    虽然如此,慧根依然明白,当下问道:“这四人无论要对少林不利,或是对咱不利,都得想个办法把他撵走,免得在举事之前,发生意外!”
    慧德道:“这道理愚兄又怎会不知?但假如他们的确是武当派的,弄个不好,惹火了掌门师兄,可就更加麻烦了!”
    慧根问道:“师兄认为如何办?”
    慧德沉吟了一阵,说道:“找个小沙弥,引他们到后山去,然后咱们再带人赶去……”
    慧根叫道:“妙极,只是怕他们不上当!”
    慧德道:“若不上当,届时再说!”
    慧根道:“好吧,小弟去布置!”
    ※  ※  ※  ※  ※  ※  ※  ※  ※
    申牌还未过,一个小沙弥敲动房门,楚峻上前开启,稽首问道:“师兄有何指教?”
    “怕道长们无聊,特来带你们到后山走走!”
    抱月望了薛文鸿一眼,薛文鸿点点头,四人便跟着小沙弥出去。
    穿过重重殿宇,再绕过初祖庵!传说达摩面壁之处,便到了后山,放眼望去,都是一座座尖尖的塔子,密密麻麻,似是一座塔林。
    薛文鸿吃了一惊,忖道:“传说这些塔子是少林历代名师舍利子的收藏处,舍利子是佛门至宝,此处风闻是禁地,这小和尚为何带咱来此?”
    心念至此,再放眼四望,四周不见有人影,心知有异,忙道:“停步!”
    抱月道:“白象,什么事?”
    “师祖,听说此处是少林的禁地,咱们到此便好,千万勿进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抱月望向小沙弥,小沙弥合什说道:“阿弥陀佛,此处的确是本门禁地,但是佛、道本是一家,道长更非外人,自然不禁!”
    抱月心头大悦,道:“承贵派看得起贫道,贫道若不进去仔细参观,反倒不近人情了!”
    小沙弥眼光露出一丝狡笑,合什道:“道长说得有理!”
    薛文鸿伸手一拦,说道:“贵派若是看得起敝派,何不派慧根大师来相陪?”
    “慧根师伯主持罗汉堂,忙得紧!”
    “慧心大师是司礼主持,此是他的职务,料该有空相陪!”
    小沙弥脸上露出一丝怒色,涩声道:“未知道长在贵派司何职,莫非比掌门地位尚高?”
    抱风大声道:“白象你站开,你们两个若不进去,便站在外面吧!”
    楚峻道:“师祖,声少林禁地,如今方丈又在坐关,请三思而行,何况若要再来游览,尚有机会!”
    抱月心想有理,当下道:“小师傅,咱们回去吧!”
    小沙弥眼角向上一飘,道:“此处也一是禁地,道长们要退也来不及了!”
    薛文鸿哈哈一笑:“师兄果然是个有心人,禁地石碑就在那草丛中,离此尚有丈多!师兄故意这样说,莫非要陷敝派于绝地乎?”
    小沙弥脸色一变再变,道:“道长误会了,小僧与你们开玩笑罢了!”又抬头向上一望。
    薛文鸿举目一瞥,见上面石后僧袍一闪,大吃一惊,道:“快退!”
    就在此刻,小沙弥忽然飞身跃入塔林,薛文鸿等人都是一怔。小沙弥奔了七八丈,忽然一个转身,跑了回来,大声叫道:“有人擅闯本门禁地!”
    话音一落,上面石后已现出二十多个和尚来!
    (未完。廿三)
明天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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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5 08:07: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四章 正邪决斗 浴血少林
    抱月等人大吃一惊,这才知道薛文鸿之怀疑并非无理,当下都没了主意。薛文鸿一怔之下,随即大笑起来,道:“想不到堂堂的少林派也沾上三教九流的习气?”
    那二十多个和尚眨眼即冲至抱月等人跟前,把他们四人团团围住,为首一人正是慧根,只见他铁青着脸,道:“道长难道不知道此是本派的禁地么?”
    薛文鸿道;“如何不知?呶,那里不是有一块石碑么?”
    慧根转头问那小沙弥:“觉因,你刚才叫嚷什么?”
    小沙弥觉因道:“是这样的,刚才弟子在塔林内打扫树叶,无意中发现这四个道人跑入禁地,他们一见到弟子,便退了出去,所以弟子便叫了起来……”
    抱风急怒攻心,一张脸早已涨红了,气得说不出话来,抱月忙稽首道:“无量寿佛,小师傅顚倒黑白,难道不怕将来要下阿鼻地狱么?”
    觉因道:“此乃小僧亲眼目击,道长为何要陷我于不义?”
    抱风怒道:“岂有此理,咱们是你带来的,你为何反来诬告贫道等!”
    慧根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道兄们既然知道此处是本寺的禁地,不论是擅自闯入的,还是有人带你们进去的,总之都是犯了本寺的戒规,请跟贫僧回寺领罚吧?”
    抱风道:“若是贵寺的人带咱们入禁地。难道贫道等也有罪?”
    慧根道:“道兄难道不知他只是个小沙弥么?难道他可以代表本寺请你们进去吗?”
    抱风不由语塞,薛文鸿道:“不理是谁带贫道来的,总之事实上便是咱们尚未进入禁地,大师拿什么罚咱们?”
    慧根目光一闪,冷冷地道:“可是有人亲眼目击你们曾经进入?”
    薛文鸿微微一哂道:“你是指这个小沙弥么?难道大师竟然不知道他只是个小沙弥,不足以代表贵寺?”
    抱风说道:“不错,正是如此?”
    慧根脸色铁青,薛文鸿又道:“小沙弥说去塔林内打扫树叶,怎地不见有扫帚以及箕斗?难道是用手检拾旳?他若有心要陷害咱们,大师难道也不分皂白?”
    慧根冷冷地道:“觉因与诸位素不相识,怎会害你们?再说他若要陷害你们,根本无须带你们来此,就算你们坐在静室内,也可以说你们曾经偷偷来过?”
    抱风大怒:“你……你们少林寺欺人太甚……”
    抱月也气得说不出话来,楚峻冷笑道:“大师不认为这是莫须有么?”
    慧根哈哈一笑,道:“既有人证,怎能说莫须有,你们要自缚双手,还是贫僧动手,只是一动手,少林与武当历代的交情便付诸流水了!”
    抱月道:“无量寿佛,贫道等的确是寃枉的,难道贫道敢拿贵我两派的交情开玩笑?”
    慧根道:“道兄自然不是开玩笑!正因不是开玩笑才更加严重。”
    抱月道:“大师既然咄咄迫人,贫道并无话可说,唯待方丈出关,再请他来定夺了!”
    “敝方丈醉心佛理,寺内的事务都是由敝师兄慧徳主持的,何况他是执法堂的主持,此事交由他定夺,最是合适!”
    薛文鸿等人不由暗暗叫苦,心想慧德与慧根是一丘之貉,交给谁都是一样,奈何己方人孤势单,又有何法可为?只得乖乖跟着他们出寺。
    正走着,只见慧心快步走了过来,问道:“师兄,这是何事?”
    慧根道:“师弟,你来的正好,这四个自称是武当派的,擅自闯入塔林禁地,愚兄正要带他们去执法堂,由慧德师兄处理!”
    慧心道:“道兄们不是这种人?”
    慧根冷笑一声:“此事有觉因亲眼所见,难道有假?”
    慧心点点头,道:“这就奇怪了,刚才小弟恰好经过后山,正好看到觉因带他们去塔林,小弟十分奇怪,虽然急着去前殿迎接宾客,也忍不住住下脚来看看,但四位道兄只站在禁地之外,指指点点,并无进去,进去的只是觉因而已!”
    这一席话,使得慧根与觉因脸色都是一变,刹那间,慧根心念电转,又不知自己带人埋伏之事,慧心是否看见,当下沉着脸问道:“师弟,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小弟若有打诳,死后必落阿鼻地狱?”
    “这你就不是了,因何觉因大叫捉拿擅闯禁地者,你不出来说明一下?”
    慧根道:“这叫愚兄如何下台?又怎能向道兄们交代?”
    慧心道:“小弟一来不知道有此场误会,二来又赶着去接见贵宾。所以……”
    “如今叫愚兄怎样解释……”
    慧根道:“觉因,你当真该死!快把他带去执法堂领罚!”
    薛文鸿明知慧根有心陷害,觉因不过是马前卒而已,但又知道再追究下去,不但没有好处,反而要再度引起对方的杀机,当下道:“大师不必难过,既然是误会,自有冰释之机,现在真相大白,也就无事了!”言毕转头向抱月打了个眼色。
    抱月忙道:“不错,既然是一场误会,自然无损贵我两派之交情!”
    抱风忍不住轻轻讥讽道:“大师认为是一场误会,不知贫道等仍否需要去执法堂?”
    慧根干笑一声:“自然不必?”
    合什行了一礼。“刚才有所得罪,尚盼四位道兄见谅。”
    抱月淡淡地道:“不敢。”
    慧根道:“贫僧尚需领此孽徒去执法堂领罚,请恕失陪了,师弟,你替愚兄招呼他们吧?”言毕带着一干和尚去了。
    慧心合什道:“本寺不慎累得诸位道兄受气,贫僧谨代表本寺向诸位致歉!”
    抱月含笑道:“幸亏大师仗义明言,否则贫道可是有口难辩?”
    慧心轻叹一声,道:“快晩饭了,诸位请跟贫僧到客厅小坐片刻吧。”
    四人跟着慧心而行,薛文鸿快步与慧心并肩而行,问道:“大师,小道有句话请问您,不知大师刚才迎接的是那一位贵客?”
    慧心道:“是丐帮的飞鸽堂主欧阳施主!""
    楚峻忍不住问道:“他来做什么?”
    “也是要来找掌门师兄,说是受祖帮主之托而来的。”
    说着已至一间小客厅,厅内布置甚是简单,却打扫得一尘不染,靠墙放了一列椅几,果见坐在中间的那个乞丐,正是欧阳虹!
    楚峻有满腔的话要想向欧阳虹倾诉,但碍于慧心在旁,不敢暴露身份,慧心为双方介绍一番,双方又客套了一番。
    “欧阳施主,抱月道兄也是来见敝掌门师兄的!施主若有重要的事非与敝兄商量不可的,便请在本寺住几天吧,敝师兄料一两日内便可启关?”
    欧阳虹道:“如此晚辈只好白吃几天饭了。”
    慧心笑道:“敝寺还不致于请不起施主你。”
    说了一阵子闲话,小沙弥便送上斋菜米饭,慧心招呼他们吃了饭,便送他们到客房。
    欧阳虹就住在楚峻与薛文鸿的隔壁,天黑之后,楚峻便去拍欧阳虹的房门。欧阳虹开了门,微感一怔,道:“道长尚不休息?”
    楚峻笑道:“只因睡不着,所以来找施主秉烛夜谈?”
    “欢迎之至?”欧阳虹连忙闪开,让楚峻入房。
    楚峻入房之后随即把门关上。
    欧阳虹心头惊异不定,问道:“不知道长有何指教?”
    楚峻笑道:“大哥,你认不出小弟的声音么?”
    欧阳虹一怔,随即大喜,冲前紧紧握住楚峻的手,道:“三弟你怎地在此,又怎会出了家?”
    楚峻想起好事难成,心中不由暗道:“我反正有意退出江湖,何不索性到武当出家?”
    欧阳虹只觉他真的出了家,便道:“出了家也可以下山报仇,亦仍可以维护武林正义。”
    楚峻苦笑一声,道:“小弟并未出家……大哥来此是为了何事?”
    欧阳虹略一沉吟,道:“家师派愚兄来通知慧光禅师,听说五行盟将来犯少林!三弟,你呢?你又怎会到少林?”
    楚峻便把无意中得知武当抱石掳了自己师父,自己因救师父上玉虚宫,无意中救了武当,使武当免为五行盟所控制,又怎样去追杀青木狂神时,发现他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父亲在临死前吐露少林出了叛徒,以及五行盟准备内应外合,攻打少林寺等仔细述了一遍,中间只略去遭祖十三打落悬崖及与郭惠兰邂逅两节。
    欧阳虹听得目呆口瞪,久久都作不得声。他性子爽直,对友肝胆相照,那里料得到有人会不惜杀害妻儿来换取性命与武功的,以己及人,不用想也知道义弟心情必定十分恶劣。
    良久,他才长叹一声:“无论这件事真相如何,总之三弟你都没错。”
    楚峻亦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喃喃地道:“如今小弟也不知该如何办?”
    欧阳虹笑道:“武林邪恶既然多不胜数,三弟又何惧无事可做?”
    这两句话说得豪气干云,楚峻精神稍为一振,忽然问道:“大哥,你看二哥的为人如何?”
    欧阳虹一怔,深觉他问得有点奇怪,想了一下才道:“老二有点浮滑,性子高傲,不过他出身富豪之家,这也难怪,但总算有一身侠骨,虽好扬名,只是小瑕,否则愚兄也不会与他结义!三弟,你为何有此一问?”
    楚峻摇摇头,道:“没什么,小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欧阳虹见他神态有异,只道是因为他发现家内的仇人,竟是自己的父亲而造成的,有心排解他,岔开话题,问道:“三弟,那慧根与慧德两个贼秃,你可曾见过么?”
    楚峻忙把刚才那件事说了一遍,欧阳虹手掌在大腿上一拍,道:“错不了,这两个贼秃必非善类!唔,他为何要设计陷害你们?”
    不错,这个问题颇值得深思。楚峻脑海中灵光一闪,道:“一定是五行盟举事之期,就在眼前,他不想多几个敌人!”
    欧阳虹目光一亮。“他是怕咱们会助少林,坏了他们的好事!”
    楚峻道:“偏生方丈又坐关未出!”
    欧阳虹身子一抖,道:“不好!慧心说方丈日内便会启关,慧根贼秃自然不会不知。若我是他,必会在方丈出关之前动手!”
    楚峻脱口道:“险哉!说不定今明夜内,五行盟便会来攻!”
    欧阳虹道:“数十年前,九大门派与『白衣神魔』袁项初一场决斗,最后虽然得胜,但元气大伤,否则五行盟也不敢如此猖狂!”
    楚峻心头极是沉重,袁项初是他师祖,昔日是邪派第一高手,今日父亲又曾是五行盟的首脑人物,真教他愧对义兄。想到此,楚峻忙道:“大哥,实不相瞒,家师的武功一半得自武当,一半得自袁师祖……至于家父……咳咳,这些事,请大哥勿告诉别人,否则小弟何来颜面在江湖上行走?”
    欧阳虹道:“袁项初是袁项初,青木狂神是青木狂神,你是你!所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要你行得正,坐得正,何惧因亲友之错而影响自己!”
    楚峻眼皮一垂,忖道:“假如大哥知道祖十三是个邪恶无比的老人,他不知会有何感想?”
    只听欧阳虹道:“愚兄最痛恨这种世俗眼光,什么父是英雄子好汉,当真笑话!若是如此,正派之中,岂有败类?父亲是状元,难道他儿子若考不到状元,也该榜眼探花?父亲是个大奸雄,儿子便是个枭雄?”
    楚峻急道:“多谢大哥劝解,请轻声一点!”
    欧阳虹苦笑一声:“愚兄粗声粗气惯了!”
    楚峻忽问道:“令师知否你与小弟结义之事?”
    欧阳叫笑道:“六年前愚兄便告诉他老人家了,他并不反对!”
    楚峻暗叹一声。又问:“最近你有否与他提起小弟来?”
    欧阳虹笑道:“家师复出之后,反外问愚兄有关你的事,他老人家还叫愚兄劳你去见他哩!”
    楚峻心头一沉,毫不思索地道:“他这次来不来?”
    欧阳虹道:“此事家师没有提及,不过愚兄估计他必会来!”
    “大哥见到他老人家之时,千万勿在他脸前提及小弟,就算他问及,也不要说在此处见到小弟!”
    欧阳虹双眼一睁,讶然问道:“三弟,你这话愚兄不明白!”
    楚峻喃喃地道:“你不必明白,只记住小弟之言便是……”
    欧阳虹双臂一长,十只手指紧紧抓住楚峻的手臂。
    楚峻彷似没有感觉般,只痛苦地说:“请相信小弟这样做没有恶意!”
    “但我一定要知道原因!”欧阳虹道:“莫非你做出对不住家师的事?唔,不会……家师根本未曾与你见过面!”
    “小弟绝对没有做出对令师不住之事,大哥放心!请你相信我,小弟确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也许将来你会明白!”
    欧阳虹叹了一口气,松开双手,只听楚峻长叹一声:“小弟出道虽不久,但得到的教训实在太大,受的打击也太大了……也许小弟无法适应江湖生活!”
    ※  ※  ※  ※  ※  ※  ※  ※  ※
    七月初三,眉月在云中若隐若现,古树参天的五乳峰,显得更加黑暗。
    在山门外巡山的少林弟子并不多因为有一部分弟子是藏在树上及草丛中。
    二更未尽,三更将至,月儿躲在乌云之后。大地更形黑暗,就在此刻,山风中忽然传来“当”的一声锣响,紧接着树上及草丛中,不断传来惨叫声。
    叫声传至少林寺内,尚未知发生了何事,只见一大群黑衣人,自四面八方,奔向少林寺。
    直至第一批黑衣汉子跃入围墙内,寺内才响起“当当当”的钟声!沉重响亮的钟声,随风飘送,惊醒起了梦中的僧侣,也为同伴敲起了丧钟!钟声当当中,不断传着尖锐凄厉的惨叫声……
    ※  ※  ※  ※  ※  ※  ※  ※  ※
    欧阳虹与楚峻的谈话,也为钟声打断。欧阳虹如受伤的豹子般,跳了起来,叫道:“直娘贼,。九成是五行盟来了!”
    楚唆道:“来得好快!”
    连忙冲前拉开房门只见师父与抱月抱风也出房查看。抱月念了一声:“无量寿佛,佛门乃清修之地,怎地传来打斗之声?”
    薛文鸿叹息道:“少林危矣!偏生方丈又在坐关咱们只能见机行事!”
    话音未落,钟声越来越急,打斗声也越来越近!“当”钟声忽然中断,也不知是不是打钟的僧人,已遭不测。
    欧阳虹道:“少林是白道的代表,也是九大门派的代表,今日有难,咱们自当鼎力相助!”
    薛文鸿道:“不,这不是义气用事之际,若是少林已无可挽救,多咱们几个也无济于事,反倒累了性命,何不伺机再消灭他们!”
    欧阳虹大声道:“若人人学你如此,则人人均袖手旁观,静观事态,则自然无可挽救!少林若栽在五行盟手中,只能坐长五行盟的气焰,将来要想消灭他们,便更加困难了!”
    这席话,大义凛凛,听得薛文鸿脸上发热,久久也说不出话来。
    抱月稽首道:“欧阳施主说得有理,不如咱们先出去看看如何?”
    楚峻道:“不错,对方已发动攻势,自然是有备而来,咱们就算要置身事外,也未必能下得了五乳峰!”
    欧阳虹道:“事不宜迟,这就去!”
    五人奔出客房,只见少林和尚一片慌乱,有的更是衣履不整,或拿戒刀,或提长棒,四处奔走!
    欧阳虹大声道:“敌人在那里?”
    一个和尚叫道:“到处都有!”
    “你们由谁指挥?”
    “本寺慧字辈的师傅,不见一人!”
    欧阳虹大声叫道:“不要慌乱,先找人点些火把!”说罢飞身跃上殿脊,放眼望去,只见打斗场所多及数十处,由于少林弟子仓猝应战,因此倒地的大多都是和尚!
    薛文鸿也跃上殿顶,看了几眼,心中倒抽一口冷气,道:“怎地慧字辈的和尚不见一个?又怎不见圆字辈的长老?”
    欧阳虹道:“咱们下去厮杀吧,好歹也得杀几个泄泄气!”
    “慢!”薛文鸿喝道:“慧德既然想做少林掌门,他必不会让少林弟子死伤太多!最重要的是阻止他的阴谋!”
    欧阳虹急问:“那么咱们该怎办?”
    薛文鸿目光一亮,沉声道:“若我无估计错误的话,对方的主力一定是去攻打初祖庵,因为慧光在那里坐关!”
    欧阳虹大叫一声:“不错!咱们便去初祖庵吧!”
    薛又鸿道:“跟我来!”
    飞身跃落地上,抱月等四人立即跟在他后面,向后殿飞去!
    ※  ※  ※  ※  ※  ※  ※  ※  ※
    眉月又自云块后露出来,大地登时一亮,对打斗中的双方都方便不少。
    初祖庵附近树木稀疏,光线便更亮了,只见庵外是一层和尚,外面却是一大群黑衣汉子,双方剑拔弩张。
    薛文鸿等人能料到五行盟必会先对付慧光方丈,慧心自亦知道,当他听见前殿的喊杀声,便立即抄起方便钟,奔向初祖庵。
    料不到藏经阁主持慧方及两位圆字辈的长老已先他赶到。
    此刻后山已出现不少黑影,慧方忙道:“师弟,贼人猖狂,快带人来绝不能让他们攻入庵内!”
    慧心一个倒飞,召了数十个悟字辈的弟子,现在的少林和尚以圆、慧、悟、觉排列,这数十个悟字辈的弟子,都是少林的中坚份子,把初祖庵团团围住。
    刹那间,那些黑衣汉子经已冲了过来,双方一经接触。慧心便知单凭武功、绝对护不住初祖庵,因为对方武功之高出乎意料。
    只听圆通喝道:“布小罗汉阵!”
    本来少林的罗汉阵最是严密,一百零八个紧密配合,俨似铜墙铁壁,可是此际人数不足,只能抽出三十六个,布下小罗汉阵!
    小罗汉阵布在初祖庵正面,慧心与慧方领着三个悟字辈的弟子守在庵后。
    圆通指挥罗汉阵,圆玄跃上屋顶居高临下,其他的十余个和尚则散在四周。
    双方刚杀了一阵,薛文鸿等五人便已赶到。
    薛文鸿看了战场几眼,便道:“此处全是五行盟的精英,峻儿,你与欧阳堂主去庵后助慧心防守,两位道长请跟在下一道,咱们三人剑意相通,自成一组,不论对方人多人少,都联剑御敌!”抱月与抱风齐声道:“贫道甚少下山,这种事但想施主主意!”
    薛文鸿道:“在下的身份,仍望两位勿在人前提及!”
    欧阳虹则道:“道长,此刻是少林生死存亡之际,两位千万勿因是出家人,便心存慈悲!”
    抱风道:“这个贫道自然省得!”
    当下五人立即分成两组,投入场中。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喝道:“武当的牛鼻子,你们已经自顾不暇,还敢来淌浑水,真是不知自量!”
    另一个道:“这岂不更好?省得咱们去武当找他们!”
    薛文鸿、欧阳虹与楚峻均认出第一个说话的,正是五行盟黄金堂堂主,化名“金面甲神”的“九转老魔”计周天,第二个则是烈火堂主“雷火邪神”南宫炎!这两人是五行盟的首脑之一,任何一个放在江湖上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因此薛文鸿立即提醒圆通等人。
    且说慧心与慧方正在吃紧,陡得欧阳虹与楚峻之助,都是精神一振奋力抵挡。慧方与慧心武功虽然高强,然对方不但人多,而且武功又非泛泛,往往要经过千辛万苦,才可以伤到或杀死一敌。而由后山爬上来的黑衣汉子也越来越多。楚峻见势危急,忙道:“大师,快发啸求援!”
    圆玄大师在屋顶道:“再求援只有把敌人全部吸引到这边来而已!”
    楚峻虽然觉得他说得有理,但眼看对方人数越来越多,后果实在堪虑,不由担忧不已!
    欧阳虹道:“不必多说,杀人才能保住初祖庵!”
    楚峻心想这话不错,大发神威,左掌右剑,绝招乍现,便连创两敌!他右手长剑使的全是“无量剑法”中,杀伤力最强的招数,一连几招,又毙了两个,伤了三个,庵后的形势才稍稍稳定下来。
    慧方与慧心心中均是暗忖道:“这武当派的晩辈,怎地武功如此高强?以此及之,抱字辈的道人,武功岂非更加深不可测?”
    尽管少林和尚心头诧异,但此人既然是友,自然高兴,都是精神一振,连忙抢占了有利的地位,欧阳虹在后面见状亦忍不住赞道:“三弟,你的武功怎地突然精进了?”
    他情急之下,忘了楚峻的告诫,呼他三弟。
    楚峻也不应他,一味苦战。
    那边的五行盟白水堂堂主见庵后一个道人武功高绝,喃喃地道:“此人到底是谁?武当派可没这样的人!”
    心念一落,陡地高声叫道:“儿郞们,准备喷筒!”
    一群黑衣人立即抛下身上的黑袍。取出一管尺半长短旳竹管来,向庵后奔去!
    欧阳虹及楚峻领教过白水堂的厉害,急忙叫道:“小心,他们要喷毒水!”
    慧方道:“赶紧缠住对方,让他们无法下手!”
    众人立即与对方展开贴身肉搏,那些白水堂弟子,见状都不敢轻举妄动。白水堂堂主“东海水怪”白沙连忙走了过去,道:“拿一管给本座!”
    一个手上立即递上一管装满了毒水的竹管,“东海水怪”白沙嘿嘿冷笑:“今日不让你们尝尝厉害,可要辜负本座搜罗制毒药方的一番心血了!”
    群僧见他走了过来,都甚是紧张。只见白沙身子如穿花蝴蝶般,在人丛中飞转。群僧见他走近,都连忙避开,或分心戒备,如此一来便有几个和尚被杀死杀伤。白沙哈哈一笑,双脚一错,身子陡地欺前八尺,右手一按,一股黑黝黝的毒水便自竹管中射出,腥风扑鼻之下,只见一个和尚闪避不及!头上给毒水喷及,立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接看顾不得应敌,抛下戒刀,双手抱头,在地上打滚!白沙哈哈大笑,又扑向另一个和尚,那个和尚见壮,忙不迭缩退,白沙毒水一喷,他闪身避过,不料那竹管所藏之毒水,足够喷射四五次,和尚闪得了第一次,闪不了第二次,刹那,又扑落地上,惨呼起来,双手不断向头脸上抓去!这和尚甚是彪悍,在地上滚了一阵,倏地向白沙直滚过去,双臂暴长,望白沙双脚抓去!
    白沙轻哼一声,跃高三尺,手掌在喷筒上一按,又一股毒水射出!
    和尚在地上难以闪避,脸上被喷个正着,只见他脸上肌肉立即溃烂,五官扭在一起,难以分辨,嘶叫了一阵,便不能动弹了!
    群僧看得又怒又惊,只听白沙长笑一声,道:“再抛一只过来!”
    一个手下立即把竹管抛了过去!楚峻正好在附近,看得真切,一掌震开一个五行盟弟子,身子自空隙中闪出,飞奔两步,双脚一蹬,拔空而起,左掌五指如钩,望那竹管抓去!
    白沙长笑一声,身子飞前,手中竹管一举,_股毒水望楚峻喷去!欧阳虹大惊,叫道:“小心!”要想施救,又因相隔甚远,鞭长莫及!眼看那股毒水即将射中楚峻,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楚峻双臂凌空一划,左脚尖在右脚面一点,身子刚浮升时。双脚便向上一缩!
    “刷”的“声,那股毒水在他脚下半尺之处飞过,反喷到一个五行盟的弟子!白沙再喷动喷筒,这次由于管内的毒水所剩极少,只射了三四尺远,他大吼一声,把竹管抛掉,飞身望楚峻扑去!楚峻离地三尺,虽说任督两脉已通,但急切间也来不及换气飘身,只得觑准来势,举剑刺向对方!
    白沙啸声不绝,来至楚峻跟前,右手一拨,弹开剑刃,楚峻双脚刚落地,右掌一吐,白沙左掌跟着拍出!楚峻提气护住心头,左掌一吐即缩,藉着白沙的掌风,向后暴退!一个白水堂弟子见状,立即按动喷筒,一股毒水自侧向楚峻射去!
    楚峻要想闪避已来不及,急切之间,左臂暴长,冒险穿入刀网之中,抓住一个黑衣汉子,顺势把他向毒水抛去!那黑衣汉子犹似在梦中,待到毒水射至身上,才大叫起来。
    白沙大怒,抽出一柄长剑来,转头对手下喝道:“你像木头似的,站在那里干甚么?”
    一语未毕,已冲至楚峻身前,喝叫道:“小牛鼻子,明年今日便是你的死忌!”
    楚峻正想杀个好手,煞煞五行盟的气焰,见他仗剑冲至,求之不得,长剑一圈,剑尖乍吐,急刺对方的胸膛!白沙长剑刚一横,楚峻剑法已变,只见他手腕一沉,改刺对方下腹!白沙能够坐上五行盟的白水堂堂主之位,自有过人之能,喝了声好,右手一落,食指一曲一弹,把楚峻的剑弹开,右手同时一圈,剑力反向对手臂绞去!楚峻轻吸了一口气,一招“大巧若拙”,连消带打。
    白沙也想在手下面前树立威信。存心尽速把楚峻毙于剑下,因此以快打快,与楚峻互争先机。双方眨眼间已互换了二十多招!
    ※  ※  ※  ※  ※  ※  ※  ※  ※
    薛文鸿,抱月与抱风三人一组,使的同样是“无量剑法”,由于对方不知他们会三剑合璧,开始时,被他们连创三敌,可是后来五行盟弟子越来越多迅即陷于重围。
    薛文鸿左臂刀伤未曾痊愈,发不得力,因此功力大打折扣,幸而他早年闯荡江湖,为求立万,专找成名的高手求斗,是以反应、眼光以及临场的经验,都比抱月抱风高上几筹,他边斗边提场,抱月与抱风在他提点下,剑上的威力大增。
    其实抱月除了因“无量剑法”最后四式的口诀刚到手不久,未能熟习之外,其他旳都不比薛文鸿逊色,否则又如何能当上九大门派之一的掌门,其欠缺的正是经验,一如楚峻初出江湖的情况。
    经过几次搏斗,以及薛文鸿的指点,临场表现比前大进,加上自幼出家,初次厮杀时,难免手软,或者有一丝犹疑,此刻杀红了眼,心中无顾忌,潜力得以发挥,与在诸葛庄外时,已大不相同。
    也因此,敌人逐渐增援,危势虽然不妙,倒也未至岌岌可危之境。
    初祖庵外的小罗汉阵,果然发挥了极大的功效,使得五行盟的人,难越雷池半步!
    计周天见己方虽然大占上风,对方伤匸人数也不断在增加中,可是生恐夜长梦多,是故叫道:“南宫兄,现在要看你的了!”
    雷火邪神倏地叫道:“退出来!”
    左手一扬,抛出一把丸子,那些丸子落地立即裂开,露出一些黑色的粉末,却无声无火。但五行盟主的弟子,都舍弃对手而退下。
    圆通也忙道:“小心,快离开那些东西!”
    那三十六个和尚立即散开,说时迟,那时快,又有几颗丸子飞了过来!
    丸子落地,发出一声声的轻响,爆出一团火花,火花燃及地上那些黑色的粉末,立即“蓬”的一声,飞起两三尺高的火焰!
    两个和尚,走避稍慢,被火舌卷及,僧袍立即焚烧。
    “雷火邪神”南宫炎哈哈大笑声中,左右双掌连扬,丸子四处飞射,引起无数的火焰!
    圆通虽不时发掌,把丸子扫开,但初祖庵前已是火头处处,再也没法布阵!
    这刹那,只见庵顶已没了圆玄的踪影,过了一忽,才见他托开天窗,自庵内跃了上来,手上是多了两只木桶,他把水桶提前,在屋瓦上一泼,预防南宫炎会放火烧屋。
    初祖庵前形势一片凌乱,计周天长啸一声,下令手下全力攻击。
    圆通急令弟子布阵,可是这次由于地上火焰处处,和尚走动不便,罗汉阵转动不灵,威力大减,虽然如此,少林和尚知道自己的责任,死命守着,不退半步,一人倒地,另一人便补了上来,到最后,连圆通也抄起一根铁铲,杀将起来。
    他内力深厚无比,那根铁铲在他手中。
    犹如无物,挥动间迅疾无比,不消片刻,已有好几个五行盟的弟子倒在他脚下!
    计周天提着银锏铜锤,冲了过来。“老秃颅,有胆的便跟你家计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圆通道:“阿弥陀佛。老衲正想效佛祖降魔伏妖!”方便铲如一条黑龙般。破云而出,把计周天圈住!
    双方杀至此刻,连吆喝声也没了,只闻一阵叮叮当当的兵刃碰击声,以及兵刃着肉的声音,战况更加惨烈!就在此刻,殿宇内忽然飞起两道灰影。
    灰影如电,迅即来至初祖庵外。只闻一声暴喝:“少林慧德、慧根在此,何方恶魔竟敢来犯!”
    一个悟字辈的僧人抬头一望,见慧德与慧根满身血迹,僧袍不全,料是在前殿与敌厮杀赶来,忙叫道:“师伯快来。”
    慧德手执一对戒刀,慧根则赤着双掌,如两头猛虎,杀将过来,五行盟的弟子碰着他们,纷纷闪开!
    ※  ※  ※  ※  ※  ※  ※  ※  ※
    初祖庵后面,由于人数悬殊,少林和尚抵挡了一阵之后,死伤渐重,加上白水堂弟子,不时抽机发射毒水,形势更加恶劣,这时候,除了楚峻,欧阳虹,慧方与慧心之外,只余三五个悟字辈的弟子,犹作困兽之斗。
    抱月三人受七八个五行盟弟子围住,只能自保,根本无法驰援。
    楚峻与白沙以快斗快,过了七十招后,楚峻逐渐占了上风,可是两个白水堂弟子立即抽出喷筒,在旁虎视眈眈,楚峻心怀顾忌几番欲下杀手,都因没有把握,在杀死白沙之后,再避过毒水的夹攻而放弃。
    形势胶着了一阵,又过了五六十招,楚峻的长力与耐力逐渐发挥威力,左掌拍出罡风,时常令对方的长剑不能成招。白沙又惊又怒,急道:“直娘贼的,你们还不上来!”
    旁边两个白水堂弟子立即挥刀上前助阵,三人如走马灯似的,把楚峻团团地围住。
    楚峻见状不但不忧反而大喜,因为这样一来,在旁高举喷筒的那两个恶贼,反而心有顾忌,不敢轻妄发射毒水了!激战中,左首那柄鬼头刀横劈而至,白沙长剑“嘶”的一声轻响。配合刀势,直刺过去,楚峻左掌无法全力招呼白沙一人,白沙压力减轻,长剑的威力便显露起来了。
    楚峻长剑一横,挑开白沙的长剑,左掌如刀,疾如星火地切在那汉子的背上,鬼头刀登时砍在地上!
    可是右后方那个汉子的雁翎刀也扎了过来。
    好个楚峻,只见他身子一偏,上身向后一仰,让过雁翎刀,左掌一圈,已在那汉子的臀后,倏地发力在其臀上一拍!这一掌,用的是巧劲,那汉子虽不觉痛,但拿不住桩子,向前飞去!这刹那,白沙的第二剑刚好尽力刺出,只闻“噗”的一声,剑刃刺入他手下的胸膛!那个持鬼头刀的刚被他俩挡住,刀子欲发不能!
    白沙经验老到,知道危险,连忙抬脚把那手下踢开,剑刃尚未离腔,楚峻单脚一旋,剑以一圈,“噗”的一声,已截断白沙一条腿!
    这些事说来虽慢,实际上都在一瞬之间发生的!。直到此时,旁边那两个白水堂弟子才按动喷筒,两股毒水如箭一般射出,飞向楚峻后背。
    楚峻背后虽然没有长着眼睛,但毒水腥风扑鼻,不用看也知道毒水已至,他毫不犹豫地向旁一掠,目光一及;见白沙因断了一脚,血如泉涌,正作单脚跳地向后退。
    楚峻长剑一圈,在半空划了半个弧圈,向白沙拦腰削去!
    白沙单脚立定,长剑横格,不料楚峻左手快如鬼魅般,自剑底探进,抓住白沙的手腕,同时沉腰运劲,挥臂一抛!白沙单足立地,没法抗拒,黄牛般大小的躯体,被抛飞一丈。“丝!”那两股毒水恰好射在他头脸及身上!楚峻虽然使了一招“借刀杀人”,让白沙自吃恶果,但他知道危机未过,双脚一闪,身子如穿花蝴蝶般,在五行盟弟子丛中进退!
    白水堂弟子几番冒险喷射毒水,反而伤了同伴。
    就在此刻,慧德与慧根与冲至初祖庵外,圆通道:“两位师侄来得正好!”身子略退几步,手握铁铲。
    立在庵门外。慧根与慧德来至场上,立即找人厮杀,慧根双掌应付,计周天颇感有点吃力,缓缓后退,慧德以一敌二,则杀了一个平手。
    薛文鸿隔远望见慧根与慧德,正想发言提醒圆通,可是又见他俩如此卖力,要想说的话立即咽了回去,心中诧异不已。抱月与抱风则是忖道:“莫非这姓薛的胡说,寃枉好人?”
    慧根边战边退,眨眼间,已来至圆通身前,而慧德则在圆通左侧八九尺远,这时候,少林群僧都已杀红了眼,那里尚有人留意这边的情况?
    就在此刻,慧根忽然一个转身,手上已多了一柄戒刀,霍地一刀望圆通头顶砍下。
    这一刀来得毫没预兆,如同电闪雷打,快得难以形容!
    但圆通不愧是少林寺数一数二的高手,反应也极快,双手及时一举,只闻“当”的一声,刀刃砍在铁铲的铁杆上,溅起一蓬火星子!
    几乎与此同时,慧德也突然转过身,左手一扬,三把飞刀脱手飞出!圆通恰好举起铁键,胁下空门尽形暴露,加上慧德与慧根配合得天衣无缝,那三柄飞刀,全皆插下圆通胁下!圆通身子一缩,大叫一声,扑落在地上!
    慧根标前一步,戒刀举起,正想劈下,猛听头顶上,圆玄喝道:“慧根,你在干什么?”
    慧根吃了一惊,那一刀再也砍不下去!只一呆,计周天已飞起一脚,蹬在慧根的后臀,慧根的身子,倏地飞前!“蓬!”他高大的躯体撞及庵门,那木扉应声倒下,慧根身子一缩,乘那力道滚了进去!
    说时迟,那时快,圆玄已自屋顶跃下,双掌如刀,急攻计周天!计周天见慧根已进入庵内,心头狂喜,他本怕圆玄会入庵追打慧根,见他向自己攻来,正中下怀,左锏右锤,反迎向圆玄,刹那间,两人已杀在一起。
    “老贼秃,慧光迟早没命,乖乖的便投降吧!”
    圆玄大怒:“恶贼放肆,先留下命来吧!”
    他运起八成真力,罡风不断自掌底涌出,饶得计周天武功高强,乃黑道上有数的高手,也丝毫不敢大意,连忙沉下了气来,力贯四肢,一招一式的与圆玄对打起来。
    混战之中,少林弟子死伤极大,只剩下寥寥的几个,犹作困兽之斗。忽见五行盟弟子之中,闪出一个黑袍蒙面人来,喝道:“快自屋顶攻进去看一看!”
    一个黑衣蒙脸汉与一个红衣蒙面汉,立即自人丛中扑起,飞向初祖庵上。
    薛文鸿心知此两人必是诸葛锦晖与南宫炎,更知慧光禅师必无幸理,当下嘶声叫道:“诸葛锦晖,你有胆的便下来跟我决一死战吧!”
    血战了半个更次,薛文鸿与抱月抱风,早已伤痕累累。长衫皆为血水所泻,眼看奸徒毒计得逞,三个人都有点心灰意冷了!
    诸葛锦晖与南宫炎,根本没有理会薛文鸿的叫喊,两人跃上庵顶,双双把脚一顿,“蓬蓬”两声,庵顶裂开一个大洞,两人的身影同时消失!
    圆玄大声叫道:“慧根与慧德是叛徒,勾结外人残害同门,又要杀害方丈,不可轻饶他们!”
    那些未死的少林和尚,闻言齐时发出一声怒吼,拼命向慧德那处追去!愤怒往往能发挥一个人的潜力,那一道怒吼,听了当真令人有风云变色之感,慧德心头大寒,连忙叫道:“各代弟子听说,本寺灭亡在即,诸位若不想数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日,现在立即抛械投降吧!”
    圆玄怒道:“放屁!今日少林之浩劫,全是因你与慧根造成的!”
    慧德立即拉上假面具,停下手来,冷笑一声。“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行,一是投降,二是丧命当场一再无第三条路!”
    圆玄道:“少林除你俩之外,再无叛徒!”
    这句话虽只有十余字,但掷地有声,群僧齐声大叫:“愿与少林共生死!”
    那蒙面黑袍人忽然大笑起来:“诸位久在山上。都变成了呆子,你们放下兵刃,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贵派的基业而已,并非投降!”
    一个悟字辈的弟子叫道:“这是什么意思?”
    “道理很简单?对贵派来说,只不过掉了一个方丈而已,对你们来说却可以保存生命,而且仍可保少林之名,有利无害。何乐而不为?”
    薛文鸿忖道:“此人是谁?哼,九成便是五行盟的盟主!咦,他声音怎地有点耳熟?”
    圆玄哈哈大笑。“对咱们有利无害,你们为何肯这般辛苦来策反?”
    黑袍人也笑道:“只要对整座武林有利的事,本盟都不惜牺牲一切!”
    “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惜老衲并非树上的鸟儿,鬼才相信你!”
    说话之间,只见寺内涌出一大群五行盟的弟子来。黑袍人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一个五行盟弟子答道:“寺内的和尚,若非死伤,便已投降!”
    黑袍人哈哈一笑道:“圆玄,只怕你独力难支吧!”
    圆玄弯腰拾起圆通掉在地上的铁铲,喝道:“众弟子停手!”
    这一喝,声如霹雳,少林群僧立即住手,只听圆玄道:“施主似是五行盟的魁首?不知有胆与老衲对单对单,决一死战否?”
    黑袍人冷冷地说道:“若在往日自然有兴趣,今日胜负已定,本座早已失却兴致!”
    计周天大喝一声:“老秃颅,你若过得我这一关,再说吧!”左手银锏挟风望圆玄头颅砸下!
    圆玄大怒,喝道:“那么老衲便先收拾你吧!”
    黑袍人见场内尚有人在决斗,道:“把那几个牛鼻子一并收拾掉,回头再上武当,省得手脚!”
    初祖庵后面,如今只剩下欧阳虹,楚峻与浑身浴血的慧心,慧方,刚才已与敌作同归于尽,三人背墙而战,形势极是恶劣,何况欧阳虹手臂及大腿都已受了伤,跳跃不灵,又要协助重伤的慧心,楚峻更感吃力!
    ※  ※  ※  ※  ※  ※  ※  ※  ※
    诸葛锦晖与南宫炎跃入庵内,落足之处是间杂物室,吃了些食物与食水,两人向内走去,目光一及,登时怔住!只见地上一个蒲团上盘膝坐着一个宝相庄严的和尚,和尚身前,跪着一个僧人,赫然是慧根,慧根一动不动,如同一尊石像!
    这情景实在令诸葛锦晖与南宫炎百思不得其解,慧根已残害了不少同门,断没临时后悔之理而蒲团上的那个和尚,分明就是少林寺的方丈慧光禅师,看他脸上忽青忽紫,显然他练功在最要紧的关头,一此刻就算是一个五岁的小孩,一拳也可致于他死命,更遑论他有能力可以制住慧根了!
    他两人都是武学上的大行家,一眼已看出慧根有异,但仍然忍不住问道:“慧根,你在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慧根不言不动,南宫炎轻吸一口气,道:“趁老秃颅练功未毕,咱们自个动手吧!”
    话虽如此,一来室内的情景甚是诡异,二来少林方丈慧光是易与之辈,两人沉吟了一忽,都不敢贸贸然出手。
    过了片刻,诸葛锦晖向南宫炎打了个手势,南宫炎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伸手入怀,揣出几颗雷火神弹,手臂运动,脱手向慧光抛去。
    刹那间,庵内陡地涌起一阵狂台,那几颗雷火神弹如碰到一堵无形的墙壁般,倒飞回来!
    诸葛锦晖与南宫炎齐吃一惊,连忙飞身后退!
    那几颗雷火神弹落地之后,立即爆起几团火焰。
    烟消弥漫之中,只见慧光身后闪出一个蒙面人来。
    这人头发如同乱草,但身上却披着一件灰色的僧衣,显得有点不伦不类,可是他刚才把雷火神弹撞飞那一掌,却绝非不伦不类,诸葛锦晖与南宫炎二人,自然识货。
    当下诸葛锦晖喝道:“你是谁?”
    那怪人嘿嘿笑说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却知道你们一个是新任的黑土堂堂主诸葛锦晖,另一个是烈火堂堂主南宫炎!”
    诸葛锦晖与南宫炎心头又是一沉,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大叫一声,一齐望那怪人扑去!
    南宫炎左拳右掌,诸葛锦晖则是宝剑出鞘!
    那怪人夷然不惧,略退两步,仍然护在慧光之前,右掌猛发一掌,把诸葛锦晖的长剑震歪,左掌硬生生把南宫炎的一拳一掌接下。
    南宫炎与诸葛锦晖一招不中,第二招又生,那怪人不退不进,招招硬接,眨眼间已换了八九招,仍然不分胜负!南宫炎道:“诸葛兄,咱们分开进攻!”说着向他打了个眼色。
    诸葛锦晖知道他的意思,忙向横退开,慢慢绕至那怪人的身边,南宫炎则拼尽全力,急攻起来,只见他拳掌如同雨点向怪人洒去!
    怪人左臂动作疾如闪电,不挡不架,专找隙抵瑕,反击南宫炎的破绽,连消带打!
    诸葛锦晖绕至怪人的身后,长剑蓦地刺出,剑尖并非指向怪人而是削向慧光的脖子,这一招异常毒辣!万万料想不到,那怪人反应极快,头也不回,右手在身后一翻,已多了一根碧绿色的竹棒,手腕一抖,竹棒已把长剑挑开!
    这剎那,诸葛锦晖脑海内灵光一闪,想起一人来,失声大叫,道:“你是祖十三?”
    那怪人哈哈大笑,伸手在脸上一扯,罩巾落地,可不正是丐帮第七十二代帮主祖十三?
    南宫炎一怔,万料不到,祖十三会隐身在初祖庵内。
    当下吸了一口气,冷冷地道:“这事与丐帮无关,老要饭的,何必强出头?”
    “少林即使与丐帮无关系,但假如少林亡了,我丐帮又岂能保存?”祖十三双眼神光炯炯,沉声道:“何况这是正邪生死之战,祖十三又怎能袖手旁观!”
    诸葛锦晖冷笑一声,“你勾引属下的老婆,一身臭屎难闻,还敢奢谈什么正邪,逞什么英雄?”
    祖十三脸色一变,目光闪过一丝杀机,冷声道:“祖某不理外人的评价,只知事有大小轻重,更知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南宫炎道:“祖帮主若肯与敝盟合作,何惧不能纵横江湖?本盟副盟主之席,虚位以待呢!”
    祖十三哈哈笑道:“祖十三如今不能纵横湖海乎?”
    诸葛锦晖喝道:“你敬酒不吃,硬要吃罚酒,可勿后悔!”
    祖十三厉声道:“祖十三做事从不后悔,有本事的放马过来吧!”
    南宫炎趁诸葛锦晖与祖十三说话之时,身子忽然退后,转身伸指向地上的慧根戮去!
    假如慧根的穴道让他解开,则任祖十三有三头六臂也不惧矣!岂料他一动,祖十三的打狗棒也动,倏地向南宫炎后背戮去!
    这一棒力蕴千钧,空气被激得“嘶”地一响!南宫炎不敢怠慢,上身向下一俯,左脚飞起,轻轻把慧根踢开六尺。
    与此同时,诸葛锦晖长剑也如毒蛇出洞般,直刺祖十三的胁下。
    祖十三左臂在右胁下一横一格,只闻“笃”的一声,诸葛锦晖长剑刺在他左臂上,竟然不损分毫,他一惊之下,突然发出一道长啸!
    啸声如同裂帛,在庵内回鸣,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乱响,慧光禅师脸上突现痛苦之色,额角汗迹隐见。
    祖十三眼角瞥及,知道不妙,打狗棒一回,一连三招,把诸葛锦晖迫退一步,左手配合打狗棒攻势,一口气发了七拳,这十招当真急如暴风雨,诸葛锦晖独力难支,啸声再也发不出来!
    惊恐间,忙道:“南宫兄,快!”南宫炎弯腰在慧根身上戮了几指,都未能解开其麻穴及哑穴,知道祖十三使的是独门点穴手法,又见诸葛锦晖危急,只得转过身来。
    目光一掠,见祖十三已离开慧光,立即摸出几颗雷火神弹以及药引弹子,脱手望慧光抛去!
    祖十三眼看四面,耳听八方,突然撒招,倒退两步,左臂如风车般一转,那几颗弹子不是被格开,便是落在祖十三身前,爆起火焰!
    祖十三若以一敌二,三五百招之内,要斗个平手,自无问题,但又要分神兼顾不能动弹,甚至不能受骚扰的慧光,便颇感吃力了。
    诸葛锦晖挥剑急攻,道:“南宫兄?加一把劲,杀了任何一人,大局便可已定了!”
    南宫炎如何不知?当下拼尽全力,连攻七八招,又不时偷袭慧光,形势甚是恶劣,更兼不能退后,不久,他肩上便着了一剑,所幸伤势不重,但形势便更加吃紧的了!
    饶得他素来心高气傲,也免不住叫道:“圆通大师,快来快来,老叫化守不住啦!”
    话音一落,南宫炎又发出一声尖啸。啸声二长两短,接着庵外也传来一道如雷般的啸声。
    啸声震耳,如万马奔腾般,来得极快,只一忽,便闻“蓬”的一声,初祖庵的一堵砖墙,已被人撞破一个大洞来,接着一人飞了进来一正是那个黑袍蒙面客!
    只见他欺身一步,喝道:“祖十三让开!”一掌望祖十三击去,掌至中途,忽然一偏,望慧光扫去!
    (未完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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