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画家陆小曼写给_还珠楼主_两封信__回溯《青城十九侠》_兼论古龙与还珠楼主奇妙联结

半剑飘东半剑西

       由于较早介入父亲的文学创作（如前述的译作），且经常有讨论，陈定山很早已是小说家，
       与父亲陈蝶仙父亲合写了10多部小说，被称为“中国的大小仲马”。

       网页上曾经有过陈小蝶(陈定山)是徐志摩亲戚的说法，但查不到亲戚网络图相通，
       可能文章将陈定山与著名古建筑园林专家陈从周相混。
       陈从周之妻蒋定之的舅舅，是徐志摩的父亲徐申如。陈姓或属于姻亲。
       不过，陈小蝶(陈定山)的妹妹为陈小翠，倒是陈小翠是陆小曼的好友。

       陈小翠13岁已能作诗，后成著名画家、剧作家。前《人民日报》总编范敬宜曾回忆，
       小时候经常到陈家，陈小蝶、陈小翠兄妹自小被人称为诗人画家。
       实际上，当年周炼霞、陈小翠、吴青霞、陆小曼并称为沪上四大才女。
       后来，她们或发起或相应，于1934年在上海成立了中国女子书画会，
       在书画会，陆小曼交往最深就是周炼霞、陈小翠、李秋君等。

       当年，书画会中流传着“文学陈小翠第一，书画周炼霞第一”的说法。
       客观而言，陆小曼的书画水平在同侪中，尚非数一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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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定山的父亲陈蝶仙，12岁便以诗作一鸣惊人，一生在小说、散文、弹词、诗、曲、话剧创作上皆有成绩，合译西洋长短篇小说七十三种，
       计三百余万字。
       陈蝶仙属于杭州陈氏大家族的成员，早慧，并目睹大家族的风云变幻，
       在19岁，便以天虚我生为笔名，创作了晚清民初背景的红楼梦——小说《泪珠缘》。
      《泪珠缘》是陈蝶仙的代表作。

       阅书无数的郑逸梅如此评价《泪珠缘》：
     《泪珠缘》，蝶老少年得意之作，书中运笔用意，写情结构，无一不脱胎于《红楼梦》，而又无一落《红楼梦》之臼科，
     《红楼梦》中有缺陷，是书则皆弥补之，于情字上无丝毫遗憾，
       至其铺叙点缀，则诗词酒令，更无一不新颖绝伦，引人人胜，
       而于音律一道，浯之尤详，融贯古今，实足阐前人未发之秘，
       全书拟撰百二十回，奈若干集后即辍止，未成完璧。

       喜欢《红楼梦》的读者，有空可以读读《泪珠缘》，体味晚清民初生活。
      《泪珠缘》1932年8月1日由上海广华图书馆初版全6册。

            
      图  天虚我生著民国21年上海广华版《泪珠缘》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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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统计，曹雪芹的《红楼梦》中有男子232人，女子189人，共计421人。
       而《泪珠缘》人物足足有523人。
       正如郑逸梅所言，《泪珠缘》本拟120回，但实际到96回已经停稿，下面是部分目录。

泪珠缘.第一册

第一回 石书生梦入碧栏杆 金公子说明玉蝴蝶
第二回 小书生秦府作西宾 大花园石生谒东主
第三回 西花厅赴席见埙篪 南正院演书供色笑
第四回 花婉香拥衾春卧病 秦宝珠烧烛夜谈心
第五回 镜里相看深清绮丽 闺中调笑微露娇嗔
第六回 柳夫人挈眷贺生辰 花小姐伤春吟艳曲
第七回 谱新声藕香解音律 惊谶语婉姐吊残红
第八回 问病床前袅烟誓死 依人篱下婉姊伤心
第九回 因喜成悲三更警梦 疑真恐假一味痴情
第十回 痴公子痴情调美婢 软姊儿软语谑娇鬟
第十一回 病袅烟虚心怕鬼    情宝珠慧眼识人
第十二回 集书句巧拈红楼令 夺酒盏笑涴碧罗襟
第十三回 好弟弟娇倩醉扶归 软姐姐密报好消息
第十四回 情公子撮合小鸳鸯 婉姐儿邀赏大当贵
第十五回 结芳邻可园生色    良晏会山馆留春
第十六回 嗜馀桃小妹笑哥哥 分兼金大方推嫂嫂

泪珠缘.第二册

第十七回 闹戏馆葛亮甫被打 代帐席夏作圭弄权
第十八回 秦宝珠病欹红玉枕 沈藕香亲送绣金衣
第十九回 赚巨款奴才捐官     赦小过主人积德
第二十回 送鲜花石时助谯     拾睡鞋袅烟担忧
第二十一回 暗猜疑秦公子受屈 明讥讽叶大人贻羞
第二十二回 画锦堂琴边飞竹笛 洗翠亭月下放荷灯
第二十三回 天风楼两夫人看火 新花园诸名士标题
第二十四回 一览亭李冠英防电 大洋房盛蘧仙论风
第二十五回 种松树秦文伏见识 逛栩围蘧仙触相思
第二十六回 梦中梦翻舟惊恶兆 病上病支枕听诗声
第二十七回 读诗笺眉颦花婉姐 换绣枕情注顾眉仙
第二十八回 论官商宝珠见实学 买文字显宦盗虚名
第二十九回 莽宝珠误嗔好姐姐 苦媚香遗集惜惺惺
第三十  回  送花果秦琼缔姻     舔纸窗小环出丑
第三十一回 活别离颈缠三尺练 死缠绵臂啮一条痕
第三十二回 趁颠狂小环索命    了冤孽叶赦归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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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珠缘.第六册

第八十一回 哄丧事文老逝世      慰慈怀珠儿诞生
第八十二回 参情禅宝珠发奇论  偿孽债香玉起痴心
第八十三回 儿女痴情未甘离别  夫妻调笑不碍讥风
第八十四回 两姊妹缘分共三生  难兄弟商量留一脉
第八十五回 沈藕香预患思防     葛云伯将机就计
第八十六回 苏丽君牢笼施妙手  石漱姐举动露机心
第八十七回 着甚来由富人举债  是何秘密死者遗言
第八十八回 双妯娌同心御外侮  两婆媳合力逼分家
第八十九回 柳夫人识透锦囊计  花小姐险做管家奴
第九十   回 治繁剧创行分院制  得安乐重演合家欢
第九十一回 好朋友替作不平鸣  小兄弟纵谈因果事
第九十二回 十杯酒甜酸辨滋味  两房妻左右做难人
第九十三回 盛蘧仙试行新计画  华梦庵惯逞旧风狂
第九十四回 感年华落梅比身世  忒潦草娇啐贺生辰
第九十五回 林爱侬未改女儿腔  华疯儿不脱伧夫气
第九十六回 弹指流光物犹如此  形容尽致人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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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21楼所述“著名古建筑园林专家陈从周”，其夫人是徐志摩的表妹，因而也成为陆小曼山水长卷的第七个、也是最后题跋者。

           
       图  1979年陈从周之卷尾题词

       陈从周题跋析出文字：

       “此小曼早岁之作品，志摩于一九三一年夏带至北京徵题，旋复携沪，以示小曼。是岁冬，志摩去北京坠机，筪中仍以此卷自随，历劫之物，良足念也。从周记。”

       陈从周记述了一件历史事件，徐志摩去世是因为飞机失事，但随飞机带的陆小曼山水长卷，没有任何毁坏迹象。
       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乘坐的“邮机”在济南附近失事，徐志摩与两名飞行员一同遇难。
       堕机现场发现一个铁盒，盒中有一件山水手卷居然完好无损，根据画面前后分别盖上的两枚印章“小曼”和“志摩”，
       确认画的作者正是陆小曼,失事人是其先生徐志摩。

       山水长卷是纸，至柔者“完好无损”；飞机是刚，至刚者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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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小曼的妙語：寄給還珠樓主的兩封信》见报时间是1940年10月15日，其中写道
      “(陸小曼)最近忽有两封信……”推断写信的时间是1940年，而第二封信寄出时间在10月15日之前。

       还珠楼主的《青城十九侠》第10集于1940年5月初版，第11集于1940年11月初版，
       因此，陆小曼给还珠楼主写信时，至多是看到第10集。
       而从陆小曼第一封信的“可是最使我难堪的就是看了前几本以后就买不到了，各书局都问过，也曾出过重价，还是买不全，”分析，
       陆小曼可能已知道《青城十九侠》出版到第9集、第10集，但她只看了前面几部（例如第1集至第5集），
       而后面的既不全、最迟出的第9集、第10集或根本买不到，故比较焦急。
       不得已“出下策”直接给还珠楼主写信。

      而1940年陆小曼大概处于什么状况？当时离徐志摩去世已多年。
      由于徐志摩去世后社会上对陆小曼颇有微词，早期的朋友很多都不再来往，但徐志摩在生时极为好客，
      与徐志摩、陆小曼交往过的人对两人的待客之道，甚感满意。
      因此，继续来往的为数几个，均是徐陆夫妇的共同朋友，也是不忘旧谊的朋友。
      陆小曼纪念文献上，查到一则短文，
      陈巨来回忆，保持来往者，仅大雨夫妇、瘦铁、赵家璧、陈蝶野，及余（即陈巨来）。

      陈蝶野就是陈小蝶，就是陈定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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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巨来是谁？大雨是谁？瘦铁？赵家璧？

        陈巨来是20世纪我国杰出的篆刻家，著名书画家、诗人，其篆刻被誉为“三百年来第一人”。
        陈巨来曾与胡铁耕、俞逸芬、王玉蓉三人同时拜袁世凯次子袁寒云为师学习绘画。
        陈巨来（1904－1984）、陆小曼（1903年11月7日—1965年4月3日）是上海中国画院首批69位专业画师中之二。
        陈巨来的作品，海关不准出境。
       （待补）

        大雨是孙大雨，孙大雨（1905 -1997）是翻译家，“清华四子”之一。
        孙大雨与徐志摩等寥寥数日，同被誉为：中国现代“新月派”诗人代表人物。

        赵家璧是中国编辑出版家，作家，翻译家。
        赵家璧（1908年-1997）于1936年，组织鲁迅、茅盾、胡适、郑振铎等著名作家分别编选出版的《中国新文学大系》，
        由蔡元培作总序。洋洋十大卷，号称屹立一座文学丰碑。
       （待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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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铁是钱瘦铁。
       别号数青峰馆主、天池龙泓斋，江苏无锡人，中国画会创始人之一。

       钱瘦铁是值得大书之人，对中国画史有高论。
       （待补）
       仅一项，代表作（如《瘦铁印存》），海关不准出境;已经足于傲视同侪。

      有文章称陆小曼曾拜钱瘦铁为师，但笔者查不到记录，上面诸人回忆能见到文字者，也无相关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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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对陆小曼在徐志摩去世后的动向，陈定山发言权较大，可以澄清社会流言。

       按照陈定山在《春申旧闻》所述，
    “志摩去世后，她素服终生。从不看见她去游宴场所一次，她让贺天健和陈半丁教她画画，汪星伯教她写诗...她就和老前辈一起开了一个扇面画展览，并且卖出好些扇面，换得了一些钱来维持生活。”
      结合其他几个老朋友的回忆，1940年，正是陆小曼振作起来的时期。
   “例如在学画这件事，这一次她真的振作精神了，为了防止自己偷懒，她和老师贺天健约法三章：第一是老师亲自上门教她画画，在这段学习时间里，诸多杂事都要放在一边，只能安心学画。第二是学画态度要端正，不能把它只当成消遣的方式，要努力刻苦，学有所成。第三是中途不能退学，半途而废，而且要交学费，每月五十大洋。当然这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督促她把学画当成正经重要的事情来看待。”

       振作的成果就是《春申旧闻》中所称的“开了一个扇面画展览，卖出好些扇面，换得了一些钱来维持生活”
       根据上海的年鉴资料，这件事发生在1941年（当时陆小曼39岁）。
       也就是说，发生在陆小曼给还珠楼主写了两封信之后。

      为何强调“振作”？因为陆小曼体弱多病，为了缓解病痛吸鸦片，并成瘾，一直要与“鸦片瘾”作斗争。
      回顾这件历史事件，主要是拟推断武侠小说是否给了陆小曼“振作”的力量？
      因为时间再上前推几年（30年代），陆小曼有过一段颓废的日子。1940-1941年是其突变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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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还珠楼主接到陆小曼的信后，有否复信，我们看不到还珠楼主的复信内容，但从陆小曼的第二封信分析，是复了信。
       陆小曼的第二封信写道：

       寿民先生夫人同鉴：
       蒙赐回书已觉万幸，再赐大作，真使我何以为情，然盛意殷殷，又不便过却，奈何，奈何。思之再三，意欲书一小张或扇面，也可送与贤伉俪作为纪念，不知意下如何？
       曼学画数载，虽不能言精，然颇蒙社会之赞许，但粗拙之作，不知能入大家之目否？他年贤夫妇如能南来，定当扫阶以待。
       曼数年来闭门谢客，每日与我为伴者惟书与小说耳。自阅先生大作以后，其他武侠小说已觉不堪入目，近在病中每思及青城中之隐居深岩与山川草木为友的几个老人，真使我神往，虽明知其为空中楼阁，然作者如无其意，岂能写得如此活跃，即此可见先生之胸襟矣。
       贤夫妇之韵事著作，不知何日印好，此书写来定能别有风味，又可一饱眼福矣。
       曼他日也思将志摩一生之事，及曼幼年遭遇之不幸，写成一书，一洗社会对我等所有误解之处，但自恨无才，笔不达意，不能尽吾之思，又加年来多病精神日废，但等志摩全集印出，此书即为其中之一，共十大本，现在商务印书馆印，若不因我病，则早已出版矣，他日定当赠阅，还望先生指导，因大才实令我万分钦佩耳。
       志摩在日，每恨不能写小说，散文写得甚为美丽，一写小说，终不能满意，吾也觉其然，当日如能见先生之大笔，必定喜极狂跳，因吾二人均爱才若命，每见一奇才，即相对讨论，即至深夜也不觉其倦，惜乎天不容人，一至于此，夫复何言！
       匆匆复此，病后无力，草草不堪入目，望勿见笑。
       书如寄出，请赐一佳音，以感渴望。
       即颂内安。
                                                                                                        陆小曼上


       上面“回书已觉万幸，再赐大作”说明还珠楼主已经按照地址，将《青城十九侠》寄到（说不定还有其他小说），
       并有回信说明“夫人在堂”，婉转通过准备将夫妇经历撰述，告知之。（避免瓜田李下？）

       因此，陆小曼第二封信的称呼，比第一封信多了“夫人”，还提起“贤夫妇之韵事著作，不知何日印好”。
     “意欲书一小张或扇面，也可送与贤伉俪作为纪念，”
      说明当时陆小曼的扇画，已有小成（几个月后开了扇面画展览）。
      其中“因吾二人均爱才若命，每见一奇才，即相对讨论，即至深夜也不觉其倦，”，
      也印证了社会上“徐志摩、陆小曼极为好客”的评价。

     每个人读武侠小说，阅读的角度不大相同，
     但笔者深信，有人从名家的武侠小说中，得到信念、受到鼓舞、滋生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