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改编_创作剧本追寻

半剑飘东半剑西

       先考虑《花蕊夫人》，资料较足。

       据《天津商报画刊》1931年第3卷第34期消息“尙小雲將演新劇：《花蕊夫人》定於星期四開演” ；
       再据《图画周刊》1931年第9卷第27期消息“尚小雲本裝及新排《花蕊夫人》劇照（二十六日在吉祥戲院出演）”。
       尚小云的新戏《花蕊夫人》于1931年下半年上演，在11月演出较密集。
       尚派对《花蕊夫人》的介绍是在朋友的帮忙下排了新戏，如果是签约的编剧，应明指，推断还珠楼主对《花蕊夫人》的剧本，贡献良多。

      1931年下半年，还珠楼主因与孙经洵的“自由恋爱”导致的官司，天平已向还珠楼主倾斜，其也恢复为自由身，貌似此事段茂澜出力不少；
      段茂澜是段祺瑞之侄，当时任天津电话局局长兼南开大学教授。
      1931年秋季天津高等法院对该案作“不予起诉并驳回上诉”的结案处理，还珠楼主等于胜诉，
      秋、冬季在天津电话局上班，由于段茂澜也是京剧迷，与尚小云似也结交；
      因此，还珠楼主帮助尚小云写剧本、排新戏，不用再躲躲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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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小云的新戏《花蕊夫人》取材于五代十国末期后蜀末代君主孟保元（昶）的爱妃花蕊夫人故事，
       衍编了花蕊夫人与亡国之君孟保元、北宋开国皇帝赵匡胤和其弟弟赵光义三人的爱恨纠缠。
       花蕊夫人，一说费氏，一说徐氏，是四川青城人。
       熟悉四川青城历史的还珠楼主，为尚小云改编青城人花蕊夫人故事的剧本，概率不小。

       花蕊夫人如何得名，
       孟保元父子命官民在后蜀都城成都大量种植芙蓉、牡丹，成都“芙蓉城”别称因而得名。
       有名花便有名花蕊，
       孟保元此位宠妃，因体娇嫩艳丽、貌美如花蕊，被誉为“花蕊夫人”。     
     “花蕊夫人”博博诗书，工于文墨，诗词清新，意味深长，为中国历史上一位杰出的文士女杰。
        曾仿王建作宫词多首，今《全唐诗》存其官词158首，真实全面地反映了后蜀的宫廷生活，歌舞题材丰富，具有哀怨和欢快的双重格调。

       那么，“花蕊夫人”到底娇嫩到何等程度呢？
       请看其丈夫后蜀末代君主的诗：

                      《玉楼春》

       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一点月窥人，倚枕钗横云鬓乱。
       起来琼户启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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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楼春上阕写后蜀主与爱妃的欢娱。
       肌是冰肌，骨为玉骨，“清无汗”是初态。“暗香满”只因玉人在怀，是中态。
       末态则“倚枕钗横云鬓乱”，何等旖旎香艳，连明月都想钻入绣帘偷窥；而又语带含蓄，“绮”而不“乱”。
       但玉楼春下阕词风急转。
       必须补充后蜀主撰《玉楼春》的背景。

      北宋乾德二年（公元964年），宋太祖赵匡胤已克荆、楚二州，彼时攻蜀的条件均已初备，是年之夏，赵匡胤积极备战、训练水师。
      此事也被派探子孙遇、赵彦韬到宋都汴梁打探军情的后蜀主孟保元得知。
      下阕中，后蜀主悄无声地从不知军情严重的花蕊夫人身旁起身，
     “启无声”体现其对花蕊夫人的怜爱，
    “时见疏星渡河汉”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另类写法。
    “只恐流年暗中换”，后蜀主已有亡国之忧。

      但他对爱妃能做什么呢？
      让花蕊夫人多做一夜好梦，此或是其作为君王兼丈夫当时所想到的。
      但他一点不了解花蕊夫人的刚毅一面（见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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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小云这新戏《花蕊夫人》，在民国一度引起轰动，是因为其时代背景。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国府一度采取“不抵抗政策”。
      两个月后的11月9日，尚小云的《花蕊夫人》在天津“北洋戏院”露天演出，观看者有“前总统”曹锟与“如夫人”在座观演。
      高度疑似还珠楼主参与编剧的剧情，重演了历史一幕：

       后蜀王降宋后，花蕊夫人被虏于宋宫，为宋太祖赵匡胤所宠。
       赵匡胤令写诗，花蕊夫人立就《亡国诗》一首，如下：

        君王城上竖降旗，
        妾在深宫那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
        更无一个是男儿。

        当“北洋戏院”台上唱出“更无一个是男儿”时，群情不可抑止……从东北沦陷国土流亡天津的“观众”，心情可以想象......
        隔天，盛京时报借曹锟之口称：“此戏对‘不抵抗主义’大加讽刺，此时演来，更耐人寻味”。
        后来，《花蕊夫人》加演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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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记者的报道得知，花蕊夫人这首著名的“亡国诗”，是被写进剧词，前文已述后蜀主一点不了解花蕊夫人的刚毅一面，为何？
       这首诗隐隐有反抗之意，“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但是“妾是深宫女子”，不是男儿，可以抵抗侵略者（枕头边的一把剪刀？）。
       试想宋太祖赵匡胤何等聪明，作此诗完全有被赵匡胤砍头的可能。

       而花蕊夫人另一诗词不知是否编进剧本？
       后蜀亡，花蕊夫人随亡国之君孟保元北行，至葭萌驿，作词曰：

     “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春日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
        尚未撰毕，为军骑促行，该词仅有半例，却一字一泪，令人伤感。
        该词后为无名氏续完。全文为：

         《采桑子》

       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春日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

       三千宫女皆花貌，妾最婵娟。此去朝天。只恐君王宠爱偏。

       但下阕根本不合“花蕊夫人”的心境。
       假如是还珠楼主改写，以其才当能续出符合“一字一泪”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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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曾经见另外的续词：
       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春日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
       三千宫女皆花貌，共斗婵娟，髻学朝天，今日谁知是谶言。

       （可能有多个版本，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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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小云的新排剧，名字带仙带侠的，首选是《绿衣女侠》。
       根据《大公报(天津)》以及《戏世界》1936 年8月7日消息，“尚小雲新排《綠衣女俠》，将于10日初演”。
       即是1936-08-10《绿衣女侠》初演。
       75年后，京剧《绿衣女侠》在北京再次上演，据北京传媒报道，“本剧为尚小云先生找著名武侠小说作家还珠楼主为其操刀执笔编写的新剧”
     《绿衣女侠》中有江湖（白龙山）、有女侠（绿衣女侠刘芳），侠是国家之侠，与其他侠义作品相比，多了民族大义。
       不过，《绿衣女侠》原编剧并非还珠楼主，原是豫剧剧本，原名《涤耻血》，还珠楼主将其改编为京剧剧本《绿衣女侠》，且能发挥尚派特长。
      《涤耻血》编剧为樊粹庭，这位可是民国培养的硕士（有学位的研究生），当时属于凤毛麟角。

       樊粹庭出身于书香门第，父亲是清末廪生。他自幼酷爱文学艺术，博览中外古典名著。1919 年，年仅14 岁的樊粹庭以前几名成绩考入河南留学欧美预备学校。
       但他并没有出国留学，也没有遵从父嘱，反而一往无前地迷上了戏剧。
       出生于1905 年的樊粹庭，24岁那年获得文科硕士学位，是河南大学培养的第一位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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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5年九一八事变后，日军本除了占领了东北三省后，也开始蚕食华北地区、华东地区的国土出于民族义愤，樊粹庭为豫剧大师陈素真量身定做了豫剧《涤耻血》，基本素材就是“父亲要当汉奸、女儿坚决反对”。
       经过还珠楼主修改后的《绿衣女侠》，主要内容是：
       南宋年间，金兀术率兵侵犯中原。白龙山首领黄兴汉起义对抗金兵被捕，在法场上被绿衣女侠蒙面救走。
       叛臣刘豫父子伪称要商议抗金之事，让黄兴汉到刘府，黄兴汉劝阻其投金邦，被其关入大牢。
       绿衣女侠刘芳，本为刘豫之女。
       得知后，苦口婆心劝说父兄对抗金兵，无效后父女、兄妹反目。
       刘芳利用受刘豫信任的丫环秋香，巧妙地从大牢救出黄兴汉，并一齐奔赴白龙山。
       白龙山有首脑清楚刘芳为刘豫之女，担心落下反间计陷阱，起初对绿衣女侠不信任。
       不久，发现黄兴汉被救走的刘豫父子，率兵一路追黄兴汉，直至白龙山。
       为洗雪怀疑，绿衣女侠不惜加入黄兴汉与刘豫父子的战团，大义灭亲，也得到众英雄的释怀。
       最终，白龙山众多绿林好汉生擒刘豫父子，凯旋而归，开始了阻击金兀术侵略军的准备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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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意到“黄兴汉”的名字，炎黄子孙与恢复汉室——合用得姓名。
       刘(liú)音同流(liú)，刘芳即是“万世流芳”。
       刘(liú) 音同留(liú)，豫(yù)音同狱(yù)，刘豫即是“留在监狱”。
       当汉奸“留在监狱”，阻击侵略军则是“万世流芳”。
     （还珠楼主在整个五十年代能得以安然无恙，同他在民族大义面前的正确选择有关。）
     （他长期研究历史，可谓明智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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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陈列民国文献珍藏室抄录的《绿衣女侠》剧本局部文字，如下：

      （内唱倒板）抖丝韁催动桃花马……（上唱快板）逃罗网冒风尘海角天涯，都只为那金人侵略华夏，浩浩愁茫茫劫莽莽虫沙，绿野黯暮烟横夕阳西下，只剩那远山间一片红霞。

       注意到“浩浩愁茫茫劫”，与还珠楼主发表的散文《陶然亭—香冢之謎》中开头
       故都陶然亭香冢碑词曰：“浩浩愁，茫茫劫。……”
       相对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