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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呼应

[完结] 《折戟沉鲨》 慕容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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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1-1 19:56:52 此帖为手机版发布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金甲怪杰

钱三水看到这里,回头怒视金碧海,冷冷笑道:“想不到名动江湖的木履剑客却是如此的卑鄙小人,真是太叫人失望!”
金碧海听了,哈哈笑道:“何谓卑鄙小人,哈哈,你当老夫打你不过么,就是两个你这样的小鬼齐上,也不是老夫对手。老夫只是见你脚底抹油,逃的本事倒是不错,这才如法擒你。你既是英雄好汉,再逃给我看看!”
钱三水道:“这么说,你是敢与在下单打独斗了?”
金碧海道:“如何不敢!”
钱三水道:“那好,你将在下松开,咱们比一比看!”
金碧海闻言,忽又长声大笑,道:“你小子还想重演故技,哼,别做梦吧,我可没那乌澜泰傻气,给你耍了还领情不尽!”
钱三水还是冷冷地道:“如此说来,你还是怕我,对不对?”
金碧海忽地敛住笑容,冷冷地道:“怕你也好,不怕你也好,待会等你尸分五块,看你还逞英雄好汉!”
谁知他话音才落,后面那人忽地冷冷地道:“要是放你出来,你斗我不过呢?”他口中说话,手上并不见怎么用力,船却一刻不停,如飞向前。钱三水突闻那人如此说话,立时精神一振。朗声接道:“要是斗你不地,我钱三水死活都是口服心服。”
金碧海见他二人说话,一时心急,连忙回身向那异人躬身一揖道:“龙堂主切勿听信这小鬼妖言,属下已见识过他的水下功夫,若被他入水,便再也抓他不住了。”
那异人听了,挥手让金碧海让开,对钱三水道:“你要答应我三招之内决不逃走,这就将你松开。要是本堂主三招之内不能将你制服,立时放你二人回去。怎样?”
钱三水闻言,心中喜道:“这下可有得救了!”于是,他朗声应道:“在下从来说一不二,三招之内决不逃走。不过,堂主大师答应的话,可也不许反悔!”
那异人随口应道:“那是自然。”
他说完手中木桨一横,小船在水中震了几下,便即停住不动。金碧海无可奈何中,只得抽出长剑,威胁钱三水道:“你小子若不信守诺言,老夫就一死,也必先割下你的狗头再说!”他说着松开网绳,钱三水自网中弹腿而出。
钱三水出网之后,顿觉手酸脚麻。他伸臂甩腿,过了一刻。那异人才道:“小鬼,好了么?”
钱三水看看小船,这船不过五六尺宽,一丈多长,怎好拚斗。他想到游龙八卦掌自是施展不开,但他只说三招之内不胜,便即算输。觉得自己虽或技不如他,岂可三招就败,他与人动手以来,还真从未有三招便败的。心念即此,当下朗声道:“好了,堂主大师请出招吧!”
那异人闻言,脸上随之掠过一丝笑意。随之嗔道:“你这小鬼虽然无礼,但本堂主念你年少无知,还是让你一步,你先发招吧。不过,你可得记住,三招之内不可落水而逃!”
钱三水闻言心道:“他以老卖老,看我以八卦掌中的双掌全力胜他!”心念一定,口中便道:“好吧,在下多谢了!”言毕矮身屈膝,双掌并拢,合力之际双掌平平推出,直向那异人胸腹击到。那异人见了,凝目之间身子不趋不避,只淡淡说道:“小鬼,这招在成。”他说话时钱三水已双掌攻到,谁知忽然之间,钱三水顿感着力之处竟是绵软无力。同时似有一股大力,正将自己整个身子吸了过去。
钱三水惊悉之间,已见那异人伸手来拿他腕脉,出手之快直如闪电。情急中钱三水借势用力,身子一斜,扑地倒向那异人身侧二尺之处,随之一个翻滚跃身而起。待那异人随手抓下时,他已跃身到了背后。
这一招出招收势只在片刻之间,惊险之势却在他二人意料之外。钱三水避过这招时,那异人才“噫!”地一声,赞道:“小小年纪,当真是付好身手!”
钱三水避过这招时已是冷汗涔涔,这时才知面前异人言出有据,果然是位绝世高人,自己险些一招之内,便为他所擒。于是,他当下自腰间取出狼毫金笔,叫一声:“第二招来啦!”言毕出手,一式三点中,手中金笔尽都点在那异人身背大穴之上。“蓬蓬!”声中,那异人动也未动。
钱三水金笔下去,本想此招虽不能得手,却势必使他让开几步。谁知他明知金笔点到,却动也不动。钱三水大惊之下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见他回身之间双臂长伸而出,呈合击之势向自己左右同时攻到。
此刻,钱三水想要退避,势必要足踏躺在船尾的周燕身体。而左右两面均已被他封死,避之等于是自投罗网。急切中他不及细想,将身一跃,拔地凌空而起,使一招轻功绝技,一个空中倒翻,重又落身于船头。
那异人见钱三水又避过了第二招,还是不急不惊。回身面对钱三水,冷冷地道:“小鬼,你这金笔所使,是何人所授?”
钱三水闻言,冷冷笑道:“这个么!在下似是并没有说过要告知堂主大师的,对不对?”
那异人闻言,圆脸微张中轻轻一笑道:“你说得不错,不过,我可知道有一位江湖奇人,曾使过你手中金笔,难道他已死了不成!”
钱三水闻言一怔,心道:“原来他也曾见识过这支狼毫金笔,难道他与齐公公有些干系的么?”他想一探究竟,于是说道:“他老人家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死!这是他送给在下专击江湖恶棍的应手兵器。”
谁知那异人一听,立时变色道:“他果然没死!”
钱三水观他神色,心知有异便不再多说,又开话题道:“我们原本是在比武,恕在下不及旁言。”
那异人一听,知钱三水不愿多说。叹一口气,淡淡地道:“他虽传了你几手奇门武功,可惜你功底不足,不能应用。因而,你必定是要败在我的手中。只是以你这般年纪,便能学到这等身手,自然也是不易。”
他说完又道:“好,来吧,还有一招,你小鬼便又得重回渔网之中,那滋味怎样,你再慢慢口味吧!”
钱三水闻他言下之意,似是他曾败在齐公公手中。但此时此刻,他哪有闲心去想那许多。见他要自己动手,这最后一招,定是要全力来拿自己。而这时两招下来,钱三水已知自己功力远不及他。是以他打定主意,只守不攻。只要他避过了这招,以这异人的身份说话,想是绝不会不守诺言的。当下看了看昏迷中的周燕,知周燕是穴道被封,只要穴道一解,自如常人无异这才说道:“堂主大师已让过在下两招,在下虽幼不更事,也略识世故人情,这最后一招,就请大师先出手吧。”
那异人闻言,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嘴角掠过一丝笑意。随之一声长啸,也不见他怎么趋身作势,人却到了钱三水跟前。钱三水大惊之下见周身左右都是那异人身影,手中金笔疾伸而出,使一招“万点金星”,正待向各处点去。忽觉眼前一亮,那无数条身影重又聚合到他一人身上。同时他只觉手腕一紧,右腕脉已给他拿住,手中金笔随之坠下。钱三水还待要动,忽地左手也给他拿住,扭手之间,钱三水再也动弹不得。
直到这时,钱三水才知前两招纯是他让过自己的。以他这第三招的出手架式,不出一招,他便早将自己制服。心念之中,更觉此人奇异之极,只怕江湖中已是难逢对手。
那异人见他不再动弹,方才说道:“小鬼,你可是服了?”
钱三水只好说道:“堂主大师盖世奇功,在下这便服了。”他说着又道:“只是堂主大师以这般身手,却去替那欺世灭祖、丧尽人伦的严正清卖命,真是太可惜。是以,在下虽服你武功身手,却不服你人品,你要怎样,在下只当早已死了便是。”
金碧海在一边听钱三水骂他帮主欺世灭祖,当即斥道:“你再要胡说,我先一剑杀了你!”
钱三水见了,朗声笑道:“杀就杀吧,在下死也不怕,何以惧你!”
那异人似是并不在意,随手捡起地下的狼毫金笔,插在钱三水身上。之后将他往渔网中一丢,重又来紧绳索。这才淡淡地道:“要说这狼毫金笔,也算稀世珍宝。但宝物毕竟各有归属,岂是强取得的。而现在天下既非一统,人也各有心志,岂是任人勉强得的。你既与我等为敌,早晚自会送你西去,徒逞一时之勇,也是无益。何苦要多费辱舌,仅生不快。”
他说完回身,重操木桨,手动船发,又向前行。金碧海在一旁瞪目而视,却也无可奈何。
之后各人相对无言。钱三水见自己身陷绝境,必死无疑。想到海岛盟期只差一日,自己却不能与天下豪杰相聚,实在遗憾。而且自己此次回岛,竟是没能与师父义父共度良宵,一倾肺腑。自己大陆之行的许多珍见奇闻,竟要装在自己心中带去,更是觉得太可惜。
这样想了片刻,忽又看到躺在船尾的周燕,更是心中一震。周姑娘是受周舵主周三龙所托,可是万万死不得的啊。心念之中,顿觉自己一死原不足惜,只是这样可就苦了周燕了。于是心道:“死不得,千万死不得!”
钱三水忽地想到自己身负所托,不能就死。也是心随意动,即时之间,便象是自己不会死了一,忽又安定下来,苦思脱身之策。
他想着想着,不由想到被金碧海称作龙堂主的这异人身上。心想他如此神功,倒是自己从所未见,不知他那所使,却是什么特异功法。而他却知自己所使狼豪金笔,乃是一位江湖异人所授。且从他举止言谈中,似是他曾与齐公公交过手,而齐公公曾为他所伤一般。是以,他徒闻齐公公不死,反生惊诧。而同时之间,他的面上颜色,又说明他惧齐公公如仙魔。这也许是他也为齐公公所败,功力相差太远之故。这样翻来覆去地一想,钱三水顿觉自己要是尽得齐公公真传,便是谁也不足为惧。当下打定主意,只要齐公公不死,待鲨鱼帮灭了之后,便去玄妙观找齐公公去学轩辕神功。
且说钱三水所想,虽然多有出入,却也相差无几。原来,这异人非为别人,他正是前些年江湖上风闻的独行大盗金甲怪杰龙恩。
这龙恩原本孤住桂西大山之中,幼时因长相古怪,乡里皆以为不吉。四岁时,被其家人送置山林之中。自日之后家人复去,他竟未死。其家人更道他果是妖种,当即扔一深潭中。
谁知十五年之后,他复自山林中走出。他出来时已是身披金色鳞甲宝衣,手执紫铜短奉,蓬发粗须,长相更古怪。寨中有人见之,回告乡里,邀集众人持猎枪围攻。而他只是怪声长笑,身子转动中,猎枪就是击他不中。
经此一见,乡人只道他已得道成精,是要回来报复,因而回寨之后一个个拖家带口,逃离他乡。自此以后,他便以此山寨为居,苦练异人所授自然功法。十年功成,开始行劫江湖,刚一出道便所向无敌。因此得了“独行大盗金甲怪杰”之称号。
后来,严正清大兴鲨鱼帮,广搜邪派高手,他被第一个选中,做了严正清的帮中堂主,身份地位仅次于严正清。而若论武功心法,他二人却各有长短,不相上下。
传说,他受雇于严正清,也有一段隐情。当时他正做了一大笔买卖,被严正清窥破。他欲要杀了严正清,可两人相斗三天三夜,竟未分胜负。是以不得已中而为严正清所用。当然,严正清对他的种种许诺和恭谨,也是他得入鲨鱼帮的一个重要原因。严正清得了他相助之后,拒对江湖,更是有恃无恐。不过,严正清对他也很敬重,只以兄弟相称,从不以帮主身份相对。
而这时他忽地现身擒获钱三水,也是大在来历。他是奉严正清所请,带鲨鱼帮中精锐,专程来搅闹盟会、攻击十岛九寨的。他所率船队赶到穆王岛附近时,正好碰到驾船回返的鲨鱼帮龙凤舵主金碧海。金碧海回禀了自己与清兵都统乌澜泰在海上截留江湖群豪得而复失的经过之后,他便决定停船大海之中,自己亲去岛上一探究竟。假若争盟主不到,攻击穆王岛也得先看看进军路线。
他只带了金碧海一人同船。因金碧海道岛上有一孩子钱三水水下功夫如何厉害,是以他们已决定此行只要方便,定要抓来那使金碧海无功而这的钱三水问罪,这才特意带了粗绳大网备用。谁知他们刚刚探得虚实,欲要自岛边山崖下驾船回返时,正好发现钱三水和周燕在水中游戏,这才阴错阳差,将钱三水和周燕一并擒获。
他与钱三水比武,自有他的用心。首先,钱三水口口声声不服,而以他的身份,却去暗害一个孩子,自然并非本意。钱三水如此不服,他不免觉得难堪。其次,他虽为鲨鱼帮中掌堂堂主,只在帮主严正清之下,但因他入帮之后,还从未显露过身上功夫,帮中人并不知他有多大能耐。加之他长相奇异,严正清又宠之若兄,因而下面各舵舵主多有人不服,并不敬他。这龙凤舵舵主金碧海便是其中之一。此时见金碧海虽遭唾骂,却唯恐钱三水逃脱,不敢随便应战。这才答应制服钱三水。同时,也使金碧海敬服于他。
谁知动手之际,他虽以惊人绝技制服钱三水,威服金碧海。也就在这时,他却发现了一个绝大的秘密,那便是钱三水告诉了他,十年前曾大败自己,同时也被自己打中一针的那位江湖儒子竟然未死。这即是说,他还面临极大威胁。
他出道江湖以来,还从未败在他人之手,唯在那位白须儒子,以狼毫金笔和一身怪异绝伦的超人武功,击落他的二尺铜棒,使他败得口服心服。但那长者虽然胜他,却并未伤他,只教驰以后好好做人。可他那时只为那长者胜他,顿起杀心。他口称长者不杀之恩,作势下拜时,撒手送出一把透骨钢针。他施放暗器本是拿手绝技,只是他武功本已高极,这暗器极少应用。但这时那长者防不胜防,他一把九枚钢针同时抛出。晓是那长者功高盖世,咫尺之间的九枚钢针却也难以一一避过。他拂袖横扫之中,还是有一枚钢针钉在他的胸前大穴之上。
龙恩施放暗器之后,唯恐暗器不中,自身难保。抖手之后当即跃身纵开,头也不回地撒手逃去。他逃了一阵,自觉那老者再也追他不上了。但谁知他刚一停下,忽听一个声音说道:“好你个金甲魔头,我本不杀你,你却反来害我1老夫今日中你暗算,不能拿你。不过,日后若给老夫撞上,决不再饶你多活一时半日!”
那时他突闻此语,心中立时一震,大惊之下张目四望,周围并不见有人。这才想起他原来是以上乘内功传话过来,人至少也在十里以外,这才放下心来。他知道他那钢针上喂有剧毒。见血毒发,过不了两个时辰,便会七孔流血而死。当下以为那老者必死无疑,谁知他竟还一直好好活着,如此他还哪有出头之日。
钱三水和龙恩等人各自想着心事,不觉已近黄昏。时过不久,靠向一艘大船。金碧海取来绳子将钱三水和周燕反手绑好,然后解开周燕身上穴道。将她二人推上大船,锁入船底舱中。
周燕醒来,见自己和钱三水同时被擒,自己身着内衣,光着半个身子,一时羞愧难当,悔之莫及,两行清泪,扑漱漱地流了下来。但自己为人所制,身不由主,想要去死,也是不能。直到金碧海等去了之后,她与钱三水相向以对,这才定下心神,流泪道:“三水哥,都是我不好,累得你受罪。”
钱三水见周燕醒来,也是大感愧疚。这时见周燕如此说,当下宽心道:“都怪你三水哥无能,才害得你这样。不过,你先别急,我知道他们必然大败,到时众英雄自会前来救取我们。”
周燕疑惑道:“什么大败?”
钱三水道:“他们此来定是为对付武林盟会,你知道,这次盟会中有多少英雄好汉,他们若去胡闹,不等于是自去送死么?”他虽嘴上如此说,心中也实在没底。刚才与那位还龙堂主一交手,他已知这位龙堂主武功高极,只怕来岛群豪之中,无人能敌得他过。但见周燕急得流泪,只好作如是说,周燕一听,果然面露喜色,她摆了摆头,洒泪笑道:“有三水哥如此一说,咱们可是有救了。只是”她说着忽地打住。
钱三水道:“只是什么?”周燕看看自己身子,摇头只是不答。钱三水见了,已知她的深意。当下说道:“没什么好怕的,反正在是晚上。明日便是中秋会期,想他们必会先一步上岛去的。到时候没准便……”
周燕听到这里,插口道:“就是没人来救,只要他们一走,咱们还不能自己出去么?”
钱三水闻言一喜,笑道:“还是燕儿聪明,办法总是人想的呀!”
说着,她们又讲了许多话儿,至深夜才各自睡去。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大船开动,钱三水才自梦中惊醒,他定定心神,闻船外水浪撞击之声,知大船已经开动。想想这大船必然是去赴岛上之会,钱三水不由心中大急。心道:“若是这位龙堂主夺了盟主之位,江湖群豪和师父义父可就全完了。”心念之中忽发奇想,只盼有人前来救他出去,告知师父,做好应对之策,方能不误大事。
谁知就在这时,忽听一个细小的声音说道:“好孩子,想要出去么?”
钱三水闻言一惊,四下看时,见并无一人。知道有人以传音入秘的上乘内功在与自己说话,当下心中一凛,口中轻声说道:“你是何人?”
那声音又道:“你听不出声音来么? 还记不记得你的荒岛伙伴?”
钱三水闻言喜道:“晚辈听出来了,啊,原来是林爷爷来了,林爷爷快救我啊!”
此时,钱三水已知当真有人救他们来了,而且他还是自己的大恩人加伙伴,原八卦门掌门人林启忠老人。他只道这是天意,因为只有天意才会有如此奇中之巧,才会惩恶扬善,使人前来救他们。
这时,那声音忽又说道:“先别急,你不是有两个人么。这会他们都在船,你我好走,可那姑娘却走不脱。待会他们走了,咱再来救你出去。”
钱三水一听,惊问道:“林爷爷怎知我们是两个人?”
那声音道:“多余的话先自别说,你看又有人来了,我先到别处逛逛再来。”
钱三水听了,再不作声。他二人说话之际,周燕已经醒来,她也听到了那个苍老却又清亮的声音。这时见他们谈话中止,才问钱三水道:“三水哥,那位林爷爷却是何人?”
钱三水轻声道:“他就是那位救了我并传我游龙八卦掌和轻身功夫的荒岛奇人、原八卦门掌门人神龙掌林启忠老人。你别再出声,刚才林爷爷不是说,又有人过来了么。”
钱三水话音才落,忽听脚步声响,果然是有人走了过来。他闻声辨形,发现来者竟有数人,心中奇道:“不知这许多人来此底舱之中,却是为何?”
他正自思虑,来人已到门边。铁链碰撞声中,舱门打开,先后走进六个人来。钱三水一见,顿觉自己绝无生理,果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偏在此时又遇到了他们四人!
原来,这六人非为别人,其中除了龙恩和金碧海外,余下四人正是大内副总管赛龙吟及其弟子许俊,和九头鸟关宗平与千手人魔白凤仙。他们一进舱门,便有关宗平来到钱三水跟前,探手托起他的下巴,逼视道:“好小子,你可识得我是谁!”
钱三水见那六人进来时,本已闭了双目。这时见关宗平如此说话,这才睁大双眼,直视关宗平道:“我钱三水怎不识得你顶顶大名的大内高手九头鸟关宗平了,你是想乘人之危么!”
关宗平闻言松手,起身斥道:“就是不乘人之危,你也斗我不过!”
钱三水道:“咱们已是较量过了的,你想轻易胜我,也是作梦!”
他话音才落,白凤仙已是哈哈笑道:“这么说,你这小兄弟倒也有两下子。可那茅屋之中,你姑姑要不是看你还有个人样,你还有命么!”
她说着已趋至钱三水身前,探手在钱三水脸上摸了摸,又是一笑道:“真可惜了你这副好模样,却要带到大海中去喂鱼虾。”
钱三水闻言“呸”地一口,忽道:“不要脸的毒婆娘,那次要不是洪姐姐念你也是一副好身手,不愿伤你性命,才使你逃脱,哪有你今日来此作怪!”
白凤仙嘻嘻笑道:“满嘴胡言,明明是你姑姑让那婊子一马,怎么反说是她放我!”
钱三水闻言骂道:“真是无耻之极!”
白风仙还是嘻嘻笑:“别急吗,你就要死了,还不嘴上积德,多留下点好印象。”
她说完一笑走开,到了周燕跟前。周燕一见,两眼喷火,随即掉过头去,给她来个横竖不理。
白凤仙岂甘冷落,边道:“哟,看你人小脾气倒还不小,你是看姑姑不过,心中犯酸水吧!”边伸手扭过周燕头脸,抬手“叭!”、“叭!”两下,周燕双颊立时肿起几条指痕。
周燕挨打,抬目怒视白凤仙,只是不语。钱三水在一边看了,却张口骂道:“你这毒婊子,只在这里耍威风,可真叫人作呕!”
这时,赛龙吟忽地沉声道:“不可无礼!”他说完来到钱三水身边,和声道:“孩子,咱们已不是陌生人了,英雄不打不相识,老夫想和你交个朋友,回头带你到京都去,怎样?”
钱三水突闻此说,不由心中一凛。赛总管要和他交朋友,带他到京都去。他这是安的什么心? 想要自己干什么? 他心念之中,虽一时不解,却也知赛龙吟要与他交朋友,决然没安好心。于是,他大笑着说道:“交朋友,哈哈! 赛总管可真会开玩笑,这不是弥天笑话么!”
赛龙吟道:“怎么会是开玩笑。老夫虽在朝为官,也还是江湖中人,江湖‘诚信’二字,老夫岂敢忘了。你虽年幼,老夫决然不敢相欺!”
钱三水听到这里,仔细看了看赛龙吟,然后将屋内众人扫视一遍。这才沉吟道:“在下虽然无知,却从未见过有人如此交朋友的。在下实在不明白赛总管的‘诚信’二字所指为何!”说完动了动身子,重又坐好。
赛龙吟看在眼中,心知钱三水是要松开绑缚,当下喜道:“哦,你看我,差点忘了,我们此来正是要解救你们,却一进只顾说话,竟忘了.你小兄弟身子不便。”说着斥许俊道:“还不快给这位小兄弟松绑!”
许俊闻言,正待上前去解绳子。金碧海忽地跨前一步,挡住他道:“且慢! 这小子鬼心眼倒是不少,先须要他答应了再说。”
许俊见有人相阻,一时僵住。赛龙吟一见,正不知如何说好,龙恩忽道:“金舵主,这儿没你的事,你去吧。”
金碧海听了,抬目看了看舱内众人,回头对钱三水道:“你小子还是安心待死吧!”说完回身,愤然而去。
钱三水见赛龙吟答应松他时,已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正好金碧海从中作梗,当下便道:“金舵主说得好,我还是安心等死算了。你看你们的朋友已经多得要生毛病了,我再要搅和进去,只怕就要炸窝了呢!”
龙恩见金碧海既去,钱三水又作如是之说,只好打圆场道:“这位赛总管既是当今大内四大高手之一,又是皇帝跟前红人。只要你做了他的朋友,日后升官发财,自是前途无量。小兄弟,你还是想好了再说吧。”
赛龙吟见龙恩这样一说,跟着也道:“老夫不才,替朋友做事,倒还是尽心尽力的。”
听到这里,钱三水早已不耐。他哈哈一声长笑后,沉声说道:“自古两心相交,皆非勉强,而主家与囚徒论交,则更是旷古奇闻。算了吧,你们一个是堂主大师,一个是大内总管。论年纪,你们比我大了几十岁;论世故,你们闯荡江湖数十年,自然比在下精通得多;论资历、身份,你们都远远在我之上。是以,如今在下只说一句,我不愿与你们交朋友,无论你们是何居心,我都不愿!”说完双目一闭,只是不看不闻。
赛龙吟等听他如此一说,已知难以将他拉拢过来。关宗平在一边早看得烦了,这时见说,当下跨前一步,探手提起钱三水长发,厉声逼视道:“那么,你且说说穆王岛上都来了些什么人?有什么布置?若有半句不实之说,我这就割下你的脑袋!”
钱三水头发被抓,头上吃痛。手脚被缚,无以解脱。但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原来他们是想知道此次盟会之中所来人物,以便分头对付。更担心岛上设有暗器机关,唯恐受人暗算。心念之间,开口便道:“还是这位姓关的来得利索,你们既然想知道这些,何不早说。却来转弯抹角,说什么要与我钱三水交朋友,说了半天多余的废话!”
关宗平一听,道他是要回答自己所问了,随手松开钱三水头发,忽又说道:“现在你既知道,就快说吧!”
钱三水头上之痛既解,心中说道:“他要我说我就乱说一通,吓他一吓,或许会有好处的。”心念即此,随即说道:“其实此次来岛的,除了你们已知道的启天禅师等人外,也没有什么高人。但这穆王岛花去了我师父二十余年心血,惨淡经营,内中倒是机关巧妙,排图布阵,俱是出自异人之手。一般外来之人,想要去岛上行走百步,已属不易。而那内寨,则更非常人出入之地。是以,你们想去穆王岛,必须要有人引带,方可无虑。”
龙恩、赛龙吟等一听之下,立时变色。关宗平道:“如此说来,我们若用你带路,那便如何?”
钱三水摇头道:“带人去找我师父为难,哼! 在下虽愚且笨,可这种事说什么也是不会干的。”.
龙恩道:“也好,刚才你已为本帮立一大功,本帮兰花舵正少了一位舵主,本堂主想以你代之,你愿是不愿?”
钱三水闻言,知他又在弄新鲜花样。当下斥道:“别再来这一套,我钱三水决不会投降的!”
龙恩一听,忽地自腰间取出一红纸小包来,扬了扬道:“你先仔细想好了,反正你师父是死定了。还有那些江湖败类,明日集合之时,我们将这硫磺烟火炮一放,所有的人都会中毒而死。纵有少许命大的老怪一时不死,也会死于清兵水师的炮火之下。明日之后,穆王岛上已无三寸净土。那时你想要回去,已是无家可归,还不如跟了我们同去!”说完,一转身,跨出舱门。赛龙吟等重又看了看钱三水二人,随之出舱门离去。
钱三水见他们离去,这才为龙恩所言惊觉。若那硫磺烟火炮里如他说,那可是要糟了。师父们全无防备,到时岂非必败无疑。另外又来水师炮火攻岛,只怕这武林盟会,要血染穆王岛,变成江湖一劫了。
周燕见他们已去,复又以目直视钱三水。人未说话,泪水已夺眶而出。钱三水见此,轻声道:“燕儿不必担心,咱们这就可以出去了。”言毕果听林启忠道:“好孩子,他们已都去了,咱们走吧。”
钱三水闻言喜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林启忠道:“外面已经天亮,他们出你舱中,已各个化装成江湖豪客,分别乘小船去了。”他说着已到门边,施一招大力神功千斤坠,将铁链拉断,开了舱门。
林启忠进舱之后,直去钱三水二人身边。他解了钱三水和周燕身上绑缚,带上他二人,穿出底舱,径到甲板上。这时天刚放亮,那些头领去后,余下的人反而放松戒备,睡觉去了。此刻船外竟是一时无人。
他们三人翻身跃下船舷,落到早已备好的小船之上,立刻将船划开,离了大船,直到这时,钱三水才发现这里海面上,竟又有一支庞大的清军水师船队,十八艘战船一字排开,在宽阔的海面上,直如长城一船首尾不见。而且每条大船上都是炮筒高悬,指向同一方向,煞是威风。
钱三水一看,不由惊呼道:“何以又有这许多水师战船,难道是乌都统没有回返不成么?”
林启忠闻言惊道:“你怎知乌澜泰统带水师,在大海中之作为!”
钱三水一听,更是大惊,反问道:“难道林爷爷也知乌澜泰在大海上的所作所为么?”
林启忠道:“正是这样!”
钱三水道:“这么说,你老人家一直都在乌澜泰的战船之上?”
林启忠闻言摇头道:“并非如此,我只是路上碰到乌澜泰统带的船队正要折路而返,却为另一位水师都统所率船队上的大内副总管赛龙吟截留,是以,两支船队合在一处,同时南下到了这里,而那位都统大人乌澜泰,却独乘一艘战舰,顾自去了。”
钱三水听来一怔,随之说道:“那么林爷爷原来是随在赛龙吟的船上来的,你可知那位都统是谁?”
林启忠道:“他姓马名飞龙,现在广西沿海水师中任职。”
钱三水闻言惊道:“你说什么? 那位水师都统果然是叫马飞龙么?!”
林启忠道:“决不会错的,他正是叫的马飞龙,你可也认识他的?”
钱三水听了,立时静下心神,慢慢说道:“非是晚辈认识他,原来三年前的八月中秋,有一个叫马飞龙的清兵水师教统,在广东汕尾一战中,砍下了我义父高洪岳一条左臂,是以晚辈记得这个名字,只是不知他是否便是那个马龙飞!”
林启忠听了,这才知钱三水刚才所惊原在此处,当下说道:“这个倒不清楚,不过,同是水师都统,大概也不会有同名同姓之人,这么说,他或者正是那个砍下你义父左臂的人了。”
钱三水道:“要真是他,我必也砍下他一条左臂不可,以报义父那断臂之辱。”
周燕听他二人说话,皆是自己所不知,一时只在一边静听,并不多言。
林启忠接道:“据说这马龙飞也是一员虎将,到时你可须得多加小心?钱三水道:“晚辈记住就是。”他说完又道:“林爷爷,你那日不告而别,可急坏了我和师父,这些天来,你到哪里去了!”
林启忠闻言,慢慢说道:“老朽自有去处。”说着,便将自己近日去向,简略说了一遍。
原来,林启忠那日果是随在小候爷多福所乘大船之上。回广州后改装北上,一路上风闻八月中秋天下群豪齐聚穆王岛共讨南海鲨鱼帮,因此已知钱三水、胡一弓等已致力促成此事,心中倍感欣慰。
待至湖南岳州老家,寻访半月,方知弟子离散,家人已绝,名震一时的八卦门,已早成为过去,只在一些老年人的记忆中,才留下一些未曾磨灭的痕迹。
他一时心灰,一头扎入波涛滚滚的大江之中,本想闭气而死,但转而一想,又觉此仇不报,实在死不瞑目。这才起身南下,以赴穆王岛之盟,他想亲手送给那毒如蛇蝎的严正清一个应得的结局。
在南来途中,也曾有人认出过他,可他装疯卖傻,一一避过,途中虽遇有上帝会和天地会暗中所设的接待站,专门接待南去会盟的江湖人物,但他为避人猜疑一直未敢居留,直到来至海边,这才想到盟会之期尚早。
于是,他便隐身沿海山中,直待日期将近,这才来到附近的清兵水师战船之上,谁知他在暗中正想借船出海,忽闻船队奉命接待几位京都南来的大内高手,克日起程,赴穆王岛剿灭乱党逆贼,于是,他于惊异之中多待了几日.,直到等来了匆匆赶到的四个大内高手之后,这才随船队出发。
船开之后,他在暗中偷听时知道,那四个大内高手分别是大内副总管寨龙吟,狮虎将许俊,九头岛关宗平和千手人魔白风仙,他虽存心与他们为难,又恐他们过早察觉以后加意戒备,于自己行动多有不利,这才没有动手。
岂知船行三日,忽遇另一船队正起锚张帆,欲待返航,后经赛九洲出面干预,那船队才以主力随同南下,而那位都统大人却与少数水勇驾船返航回去了。
之后船队一径向前,将抵穆王岛时恐为人所觉便绕向另一面远远停泊。
而他们刚刚绕过,便发现海面上正有两艘乌逢大船停泊在前面不远处,他们将船停下时,已可与那两船遥遥相望了,那时细看之后,船上有人识得鲨鱼帮的乌逢大船,他们派去水勇一探,果然正是金碧海和龙恩的两艘鲨鱼帮乌篷战船。
直到这时,他才知今日的严正清已大非昔比,当真难以对付,此时江湖豪杰同聚一处,四面皆险家环生,若要为清兵剿灭,岂不正合了严正清胃口,从此他横行江湖助纣为虐,谁又制得了他!
想到此处,他便离了水师战船,由水下潜入龙恩座船,他又知道了钱三水和周燕被输囚于底舱之中,他那时大惊之下反倒一喜。
原来,他已由几日同船之中,暗暗偷偷听到许多东西,这时得遇钱三水和周燕,岂不正好找到了帮手。
林启忠说到这里,又告诉钱三水道:“你回去后告知你师父,这次鲨鱼 帮以龙恩为首,来了数十位高手,京中的四位大内卫士你也知道,只是另外还有两人,样子象是城外鬼子,那二人一直声色不露,却不知有何神功,我一直想试他一试,却一直未能近身,你们须切切防着他二人。
钱三水道:“晚辈记下了。”
林启忠又道:“他们此次上岛共分三路,一路以龙恩为首,带的全是鲨鱼帮中好手,一路以赛龙吟为首,就是他们四人,另一路便是马龙飞,金碧海和那两个红毛鬼子,他们首先便是志在夺取盟主宝座,若是取了,便将群豪同置于一艘战船之中,那战船早已放好火药,到时只须将引线点燃,便可将群豪全部杀死。”
钱三水听到这里,不由叹道:“果然狠毒,若非你老人家听到,谁会想到大船之上会暗藏杀机。”
林启忠道:“他们还有一条毒计!”
钱三水和周燕闻之,都是一惊,钱三水道:“什么毒计?”
林启忠道:“他们若是夺盟主之位不到,便立下杀手,以一种硫磺烟火炮施放毒烟,吸者立时头晕脑胀,双目流泪不止,一日之内,便会全身肿胀而死,他们去的人事先都已服食了那种烟的解药,自然毒他们不到,那时他们以明目对泪眼,纵是有人不死,也会给他们所杀,他们杀完之后,再以十八艘大船的烟炮火轰击穆王岛,将穆王岛夷为平地。”
钱三水和周燕听到这两人均变了脸色,钱三水喃喃道:“这么说,他要是夺不到盟主之位,穆王岛立时便要鲜血迸溅了!”
林启忠沉吟道:“正是这样,你回去之后,着即告知你师父,快想良策,或能对付,我这就回去毁他炮架,使之火炮失去威力。”
钱三水闻言,想了想道:“你要拆他炮架,不若燃火药舱,那火药一点燃,许多火炮同时爆炸,威力之大,那些战船必然沉没,这样,他就是胜了,也该困死岛上,只是那样你就得加意小心了。”
林启忠和周燕一听,同时击掌赞道:“果真是好主意,既省力又干净!”
这时,钱三水忽又想由此想到兵法上的破釜沉舟之策,顿觉不妥,于是,他当下说道:“林爷爷,尽管此法甚妙,却不可早为,试想,他们若知大船被毁,有进无退,该不是更加拼死拒对,那样可不是就更难应付了!”
林启忠听了,想了想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我该怎办?”
钱三水道:“到时我放红焰为号,若我迟迟未放红焰,则证明我已然无辜,你老人家便开始炸它!”
林启忠道:“好,就这么办! 你们快去,要不,只怕来不及了,我这就回水清军水师战船,专待你红焰升起时,再一个个地炸它!”
钱三水看看已是日上三竿,心中也大为着急,但想到林启忠老人刚刚与自己相遇,忽然之间却又分离,一时心中不忍,上前拥住他道:“林爷爷,咱们中午见!
林启忠见此,朗声大笑道:“你这孩子大难不必有后福!”言毕向周燕和钱三水一拱手,跃身插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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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1-1 20:11:07 此帖为手机版发布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   风云际会

林启忠走后,周燕忽道:“三水哥,听刚才你们所说,唯有那硫磺烟火炮之烟无法遏制。若是得有一法使之施放不得,盟会之危也便解除大半。”
钱三水见林启忠一去,看看只恐不及上岛,事故已发,因之更加用力扳桨,小船速度随之加快,向前直冲而去,这时听周燕如此一说,边手上使劲边道:“燕儿说得极是,只是难得有这遏制之法!”
周燕沉思良久,忽道:“那昆仑道长无惮大师不是送了一瓶百草灵丹给我的么,记得他曾说过这百草灵丹每服一粒,句日之内便百毒不浸,若服一瓶,终身无疫。我们不如将那百草灵分给众人服了,或可避得他过。”
钱三水闻言,心中一动,不由喜道:“啊,对了,齐公公也曾送给我一瓶‘乌龙藤花露’,此露实为解毒圣药,我们若将这些丹和露全数分给众人,看无惮大师身上所带还有多少,一一分下,或者每人可服得一颗一滴,到时虽是毒发咱们也可抵御,还怕他什么?”
说着两人都不由去了一大块心病,钱三水既解心中忧虑,
一时精神陡长,动手之间,小船似又快了许多。
这样又行一刻,薄雾之中,穆王岛已是历历在望,不一会,小船已近海岛,早有巡海战船截下,船上兄弟见来者是昨日失踪的钱三水和一位姑娘同船而返,一时欢声大作。
钱三水不及与他们多说,一经行船抵岸,带同周燕,下船后直奔内寨。
她二人一路奔行途中少有行人,她们奔到内寨时,有那守门的兄弟喜极道:“岛主及众英雄都去了后山练兵场,岛主可想死你了,快去吧!”
钱三水和周燕回头又走,刚走几步,钱三水忽地停住,皱眉道:“燕儿,如此不妥。”
周燕一听,疑惑道:“怎么不妥?”
钱三水道:“你我这样一去,那龙恩等人不是一看便知不妙,要是他们狗急跳墙,提前动手,那可就糟了!”
周燕听了,一时觉得有理,却又不知如何是好,钱三水凝思片刻,忽道:“咱们不如换了装束再去,谅他一时也认不出来。”
周燕听说,还是未解,钱三水见周燕不解,不再多说,拉了周燕复回内寨,片刻之后他们出来时,门中诸人已是各不相识,判若路人。
此时,钱三水穿了一身女子装束,头扎花羽,宽带长裙,胸前高凸,粉面含羞,周燕却换上了一套深色短打,蹦跳之中,只如一个书僮无异。她二人相视一笑,这才走出内寨,直奔后山练兵场。
她二人才上后山。已见山下练兵场上早已站满了许多人,喧嚷声远远可闻,她们奔下山坡,直向前台,一路之上引来许多好奇的目光,而她二人只当不见。直到来到台前,才有千山岛主季四挡住问道:“二位从何而来。先须报上姓再说。”说完只在他二人身上上下打量。
钱三水识得季四,眼望一边,并不答话,周燕却装了一副学生腔,慨然说道:“你是谁,我家姑娘要找陈大侠陈光远说话,1.要事相商。”
季四闻言,极是不悦。但她们要找自己的大哥陈光远说话,自己也不好为难。当下又看了看她俩,这才悻悻地道:“二位先等在这里,待会陈大哥自会传见!”
钱三水见了,心道:“看这四叔可真是好大脾气,不过,周燕说话也太盛气凌人,想想不由好笑。”不过还好,季四过去不到一刻,陈光远便走下高台,来至钱三水身边,拱手道:“在下陈光远不知英雄到来,未曾迎候,请见谅。”
钱三水闻言,轻声笑道:“师父你不认识我了!”说着又朗声道:“姑娘想请陈大侠借一步说话,如何?”
陈光远见她初时称自己作师父,顿时心中一震,后复又听他大声说要借一步说话,听声音似是钱三水,心中已知必有因由,这时仔细一看,差点惊呼出声。同时,钱三水不断以眼色示意。陈光远是何许人也,心知有异。于是,他也朗声答道:“既然英雄有事陈请,岂有不可之理。”说完便同周燕钱三水一同来到高台背后山边。
这高台是依山而筑,背后一道石墙,石墙后面便是山坡。他们刚到无人之处,钱三水便急切道:’师父,我是钱三水啊!”
尽管陈光远此时也已看出他是钱三水,但他一听之下还是不由一惊,脱口说道:“你……你怎么变成这样?”
这时,钱三水也激动得浑身发颤。他喃喃道:“师父,弟子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没时间说我自己了,这穆王岛的上所有的人都已危在旦夕,请师父快想应变之策。”
陈光远忽闻此言,不由大震,但他久历急难,一遇大事,反倒镇定下来,方寸不乱。他一听之后,沉吟片刻,即冷静说道:“三水儿先别急,你先说说岛民危在何处?”
钱三水喘了口气,这才说道:“弟子昨日是为鲨鱼帮掌堂堂方龙恩和龙凤舵主这金碧海擒去,还有我这义妹周燕,也被他们一并擒获。”说着,他将昨日情形,简略叙说一遍。陈光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边站着的周燕,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
同时,周燕见钱三水说完,陈光远看她,便向陈光远深施一礼道:“小女周燕见过陈伯伯。”
陈光远连忙又手扶起道:“我早听到过你的侠义英名了,快请起,请起。”
之后,钱三水双从林启忠如何救他说起,道出了鲨鱼邦已与清庭相勾结,拟出攻击盟会的三个步骤。陈光远闻之,也是不由大骇,心道:“以他们用心之苦,布置之周,自己纵有三头六臂,此时只怕也是无解的了。”
钱三水接着又道:“弟子和在鲨鱼帮和请庭鹰犬已经上岛唯恐他们发现弟子脱险回来,提前下手,那时可就惨了,是以弟子回内寨换装之后,这才前来,还请师父在季四叔那里多说两句好话,弟子实出无奈,才没跟他说话的。”
陈光远听说,一笑道:“既然如此,你是为大家做了一件大好事,你季四叔岂会怪你!”
他说完又道:“你现在回来,大会已将开始,不久便进入比武争盟阶段,现在虽知此事,却又如何是好?”
钱三水道:’他这三步之中,唯有一事难解!”
陈光远道;“那一事?”
钱三水道:“第一步以拔较技,我想以江湖群豪之中,自然有人能摘下盟主桂冠,何以会轮到他鲨鱼帮贼人之手。”说到这里,他忽地顿住,看定陈光远道:“不过,那金甲龙恩武功超卓,不知师父可识别他!”
陈光远道:“哦,这位龙恩乃是一位前辈异人,我们原不知他是鲨鱼帮的,因而当他也是一派宗主。位列席上裁决,并不参与争盟竟逐。想不到,这样正好解除一大威胁。”
钱三水闻言喜道:“这就好了,这样第一步几可无虑。”他说着又道:“而那第三步炮击诸岛已有林爷爷林启忠老人回返清军水师战船。只要他老人家将各船火药舱点燃,炮响船沉,不仅消除陈患,还可断了众贼回返之路。”
陈光远闻言赞道:“干得好! 只是苦了林老英雄了。”他说着顿了顿又道:“三水儿,我看,你或者早即想好破他第二步之策了吧。”
钱三水听了,看了看周燕,回头说道:“刚才回返时,弟子和周燕妹妹虽想好一策,却非万全,而且颇费周折,极宜被人觉察。”
陈光远看看周燕又看看钱三水,沉吟道“说来看看。”
于是,钱三水便将路上与周燕所想,和盘托出,陈光远听了思索片刻,黯然道:“也只有此法了。”
说完他伸手抚着住钱三水头,看了一刻。这才说道:“好孩子,我已从群豪口中得知,是你,还有这位周姑娘,救了他们众人脱险,才使岛上会盟不致有名无实,反惹灾祸。今日你又立此奇功,我看我看唉!”
陈光远本想说,我看这盟主之位不若给你算了,省得众人争来争去,反生不快,可他不能这么说,一来这不是他十岛九寨内部的事,他说了不算数,而且钱三水还是个孩子,他能负此重任么! 因而他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我看就这么办吧,你二人先别换装,着即去办。我再去找找无禅大师等,请他们多
要些避毒丹药来。同时,为这些救命丹露不落贼人之手,分发时,只给各门各派来此的掌门大师,熟识的江湖领袖。凡不认识的人,一概不给。你二人行事也须小心机密,昼别让贼人觉察。”说完与她二人告别,转身而去。
钱三水和周燕一刻不停,迅速取来丹露来到台前,暗暗分送给各路领袖,那些江湖领袖中,钱三水多已相熟,此时送去丹露,只须抚耳一说,众人绝不怀疑,而对陌生人来说,见一女子在人群中穿来插去,还当她是位疯癫娘们呢。
后来 ,陈光远又着人送了些百草丹来,钱三水和周燕又一一分了下去,这时,江湖群豪之中已有十之七八的人分服的丹露。余下人见她们穿来插去,道他们都是熟人,也不介意。
而就在钱三水将丹露分发完毕,回身由一人身前经过时,忽有一人在他腰眼上按了一下。那人缩手好快,一按之下,便已缩手避开。钱三水本来心惊,心想此人出手好快,自己决然无幸。谁知那人缩手后他觉得并不怎样。再看那人,见他指端已在流血,这才想起是无惮大师所赠护身宝带救了自己。他向那人一笑置之飘然而去,那人却脸上变色,早已痛得大汗淋漓。
这时,只见陈光远在高台上一站,目射精芒,扫视场子一周,然后朗声说道:“诸位前辈先师,江湖豪杰,及天地会、上帝会众家朋友、兄弟姐妹们,盖因南海一隅的中沙岛上,现正啸聚一帮江湖逆贼,武林败类,他们奉海中霸王鲨鱼为神偶,另创邪教,意图以天下武林为敌。更有甚者,他们胆敢犯江湖之大忌,竟与清庭互相勾结,定下毒计加害江湖武林,及天地会、上帝会等义众。魔爪已伸及南北,多有武林志士深受其害。大有称霸武林,残害忠义之势。”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四五月前,有武当大侠胡一弓,华山派神通李天德等前去,探得鲨鱼帮首要原素武当叛逆穿云剑客严正清。他自三十年前奉师命则取武林瑰宝《大荒经注》和紫铜软剑时,便做了一件丧尽人伦的恶事,使他的好友,原八卦门掌门神龙掌林启忠沉冤三十余年,门徒家小俱为所害,而严贼却假借遗落宝物有辱师命为名,折剑以谢江湖,岂知他明里隐遁江湖,实则暗地偷练无极剑法,而今三十年过,他无极剑法已然练成,便自以为天下无敌,雄视江湖,若非林启忠老前辈尚在人世,在下弟子及胡大侠、李兄弟等亲眼所见,集合会想到久享盛誉的穿云剑客严正清会做了鲨鱼帮魔首!”
“在下知此情节后,与胡大侠、李兄弟、赛外四杰中的欧阳大侠、北山五寨的彭大寨主、江南义杰南有焕兄弟、和圣手观音云七姑及本岛各岛方寨主商议之后,这才邀集天下武林,共讨江湖逆贼。今日承蒙各位前辈大师,五湖豪杰等兄弟姐妹,不弃海岛荒僻,历尽艰险来本岛相聚,在下不胜欣喜。这里一并谢过。下面首先自群豪之中,选一才德兼备,胆识过人的同志士出任盟主,统带天下武林,共讨鲨鱼帮。”
说着,他扫视场子一圈,见众人都在屏息静听,默不作声,接着又道:“首先我们特请少林智僧启天禅师,九华真人玄风道长昆仑掌门无惮大师、江湖奇杰童灵叟和无心派掌门人龙恩等五位前辈高人出来作见证。竞选只以比武方式进行,胜者出任盟主之职,当然,台上的见高人和在下并不参加竞逐。”
启天惮师等四人原本坐在台前,陈光远一介绍完毕时,龙恩这才飞身上台,众人见他长相奇特,一时都不由发笑。只是一些年长的江硝豪杰却见之心惊,皆想此人莫棵便是那二十年前啸傲江湖的独行大盗金甲怪样吧。
正在众人唏嘘笑闹之间,陈光远一指龙恩道:“这位便是无心派掌门,二十年前曾广为江湖绿林人所共知的金甲大师龙恩。在下今日才听他所说,知道这二十年来他隐遁江湖,是剑了一套特异的自然功法,因这功法出手无心,意随手动,所以称之为无心派。龙大师既为一派宗师,又是前辈高人,武功造诣自非常人可比,是以,在下特聘他为四人之外的又一位见证大师。”
陈光远话音才落下面众人早已议论开了,许多人都不知有无心派一说,虽有老年人知龙恩是一位武林怪杰,但见他受此殊荣。倒是大不以为然。
陈光远本也知龙恩其人,但他来时自报家门,想到只要他一出手,还有谁能从他手中夺去盟方之位。而要是盟主落于一个不明底细的人手中,这等大事,岂非悬于一未知之境。因而,他是存心不让他下场争盟,这才作如是之聘。后又听钱三水道出他的真实身分来历,更觉得此计大是得益。
这时,陈光远见众人多有不服,心中打定主意,作速开始比武,转移视线,当可无虑,他于是朗声又道:’此次比武争盟有下列戒律,大家可听好了,这一,此次比武都是朋友较技,大家均须点到为止,有伤人者即行丧失比武资格。这二,比武之中禁止施放暗器毒药,若有违者,当即驱逐出岛。其三,选出来的盟主是大家公推的领袖,谁人都得遵命听遣。到晨若有不服,以军法处斩。如此三条有言在先,至此有不服都还可离去。”
他说完扫视众人,见并无一人要去,当下接着道:“师在比武开始,有哪位兄弟先上来的,就请上吧。”
陈光远言毕退过一边,过了一刻,忽有北山五寨彭寨主跃身上台,换拳拱手,四下一揖道:“名位朋友,在下只想以武会友,并不敢有窥盟主之位,有哪位兄弟愿与在下切磋武技,不妨上来一会。”言毕站过一边注目台下。
这样又过片刻,忽有一人自台下窜身而上,向彭冲拱手一揖道:“在下黄金龙,素闻彭寨主大名,想请彭寨主赐教向招,以慰平生。”
彭冲见来人不过四十,只生得虎背熊腰,体健如牛,窜身之际,一身武功实在不弱,当下拱手还礼道:“黄兄别太客气,咱们这就见过!”言毕错身亮式,口中说道:“黄兄请吧。”
那黄金龙听说,只道:“在下谢过了,。便伸手发式,出招便是北极拳中的厉害家数,一招撇身锤,拳脚错动,进向彭冲攻到。
这彭冲乃是明末武将彭大年的后代,自明亡之后,祖孙数代占山为王,一直都是河北数省的江湖领袖,等传到他的手中,因他不仅诸熟家传武学,同时又得一奇人授他“二十四式扳栏手”,因而在河北,山东等首上,闻之莫不敬服。他这时见黄金龙以拳法来攻,当下施展家传太极拳相抗。
而黄金龙既是敢与名震遐尔彭冲叫阵,自然也非等闲。就这样,他们一来一去过了二卡多招,彭冲才以一招分合太极拳将他击倒。当然彭冲遵信戒条,出手之际点到即止,是以这黄金龙虽败,却并未受伤,黄金龙起身谢过,跃下高台。
彭冲旗开得胜,正等发话台前,忽见一人自人丛中穿出,跃身上了高台,他自报家门,双方谦让一番,又是一轮攻拒,尽管此人较黄金龙功力稍胜一筹,但也还是二十余招,便败在彭冲手下。
之后又有人先后上台,虽然一个比一上厉害,却都不是彭冲的对手,一个个均为他所击败,彭冲连胜数人,刚道:“在下只是以武会友,既然台下高手不愿赐教,在下这便退过。”
而他话音才落,便有一人朗声道:“我来试试!”人随身出,却是一条壮汉。钱三水在台下一看,见那人身背钢刀,好不相熟细看之下,不由一惊,原来他非别人,正是赛龙吟弟子,大内高手狮虎将许俊。只是此时他换了一套灰布装束,差点叫钱三水认不出来是他。
许俊跃上台面,放下背负钢刀,向彭冲拱手道:“在下久闻彭大寨主是北山人龙,今日一见,实在令人大失所望,原来彭寨主赖以欺人,的,却都是这样的破烂玩艺儿。来来来,我让你见见真功夫吧。”
彭冲早见他上台,并不把他放在心上,如今突闻此说,心中倒是一凛,恼怒之中却又不得不另眼相看。只见他虽惊不怒,还是拱手还礼道:“小兄弟不知是何人门下,既有那非为烂玩艺的真功夫,就请亮出来试试吧! 本寨主不才,倒是情愿领教几招。”
许俊闻言笑道:“我是何人门下,以你彭大寨主之江湖盛名,待会看了自然便知,你看,这真功夫不是来了么?”
许俊言毕出招,拳脚并用,彭冲应了几招竞是看不出他的所学渊源,但他招式快捷无匹,势大力沉,却自有一番威猛,五六招过去,彭冲已落下风,只取守势。
这时,彭冲本待跃出圈外,认输算了,可他心中却又不服此人上台时所说的那几句大话。于是,他当下施展平生所学,尽心力拼,岂知技不如人,空有雄心也是无益,二十招不到,便又不支。直到这时,他才惊悉此人所使,似如大内高手赛龙吟手法相近,心念之中,不由一惊,难道这人群之中,也混入有大内高手不成?
正在这时,那人一拳击中他腰眼,脚下踢中腿肚。他一个立身不稳,当一栽倒,他一时羞惭,翻身纵下高台,没入人群之中,那许俊击败彭冲,得意之际,朗声大笑道:“原来只是一个脓包,却也来此充江湖好汉!”
他此话一出,早已激怒了寨外四杰之首欧阳云斗,欧阳云斗叫一声:“你小子少来得意,看我怎么制报你!”声落人到,已是站在了许俊面前。
许俊见来人粗装异服,气势非凡,心中也不由一动。但他乃旗营虎将什么阵仗没见过,当下叉手叫道:“好啊,你这怪人先报上名来,说好是用家伙还是用拳头!”
欧阳云斗闻言喝道:“你这小子没上没下,我塞外欧阳云斗先敲你几下,替你师门管教管教你这恶徒,你才知道天高地厚。”说完自背上取了一根三飞长短的赤铜大棒,当门一立。许俊一见,叫了一个“好”字,便自台边提起钢刀,起手之际舞了一朵银花,同时,他口中斥道:“待我削了你这怪人舌头,你才知道小爷厉害。”
说着一招“斜挂单鞭”大刀挥出,自欧阳云斗当头劈下。
这欧阳云斗为寨外四杰之首,一根赤铜大椴打遍五路,难逢对手,此时一见钢刀劈到,手中赤铜棒一抖,迎刀而上,他二人这一接上手,一个是刀沉力猛,一个是棒大生风。两人同是沉重兵器,以硬对硬,以狠斗狠,各不相让,这样直斗了三十余招,许俊一招用老,收势不及,脚下踝骨给欧阳云斗大棒扫中,这才摔倒台上,胜负立分。
许俊一脚受伤,单腿一弹而起,正要再战,忽有陈光远出来拦住道:“且住,伤着没有?”
这时,许俊本是逞一时之勇,才得跃身而起,陈光远这一拦一问,正好道中了他的痛处。他顿时觉得脚下生疼,低头一看,见左脚踝处已是鲜血直流,红肿了起来,再放脚一试,还哪有一丝力气。同时,一股钻心的疼痛直袭脑门,额上已沁出一层细汗。
陈光远一看,已知他踝骨受伤,他不知许俊来历,因而当下说道:“这位兄弟且到后面治伤,欧阳大侠,你失手伤人,本不足怪,但有那戒律在先,你也还是下去吧。”
陈光远如此一说,如后座上五人同表赞成,欧阳云斗见许俊已伤,心头之恨便解,当下举手一揖,跃下高台。挤入人群之中。
许俊见欧阳云斗去后,也不到后面疗伤。他随之跃下高台,回到赛龙吟等身边。赛龙吟见弟子一败,原本要出手相助,但那时陈光远已经出面,而且时候尚早,还未到一决成败的关键时刻。是以,他这才未露形迹。不过,他已在心中记下了欧阳云斗的形貌,心想到时一乱,定必亲手毙他。心念即定,便重又注目台上,看看还有何高人出手。
钱三水在人群中穿来绕去时,已察知他们三路都已到齐。只是各人全都换了奇装异服。竟同江湖豪客无异。于是,他便四处查找他们来人,特别是那两个异域来客,同时,他也不时注目台上,这时见许俊为欧阳云斗所伤,心下不由大快,心道:“要是这样能多伤得他几个,那时就是乱了,也是容易应付得多。”
这时,陈光远在台上忽又说道:“各位朋友兄弟,此次比武完全是以武会友,切切不可相抗成仇,因而请大家言词上客气一些,不要太过无礼,现在比武继续进行,有哪位兄弟要一显身手,请上台吧。”
他说完以目扫视台下,他虽听钱三水说,知这些人中有许多是鲨鱼帮中贼党,但此时面大人杂,一时也不易查知谁便是奸党。
这样又过一刻,忽有一人跃身上台,钱三水仔细看时,见那人身着粗布灰衣,乔装改扮,却正是大内侍卫九头鸟关宗平,那关宗平往台上一站,抱拳打拱。团团一揖道:“在下青海关宗英,特来会会各位!”
钱三水见他荒报姓名,知他是怕暴露身份,殊不知青海果有一位武林大侠姓关名宗英,原是他的一奶同胞。只是他们兄弟俩武功皆是一流,却名出师门,心志大异,是以江湖人虽知有此异事,却是知关宗英的多。识关宗平的少,而关宗平也知道其兄长在江湖中一向令人敬重,名气之盛,远远在他之上,因而,他此时欺世盗名,冒充关宗英之名号。
台下众人一听,多有知关宗英名号的,一时竟无人敢上。这时,小神通李天德见众人踌躇,他便跃身来至台前,抱拳打拱道:“在下华山小神通李天德,素闻关大侠威名,只是难得一见,今日幸会,先来拜领几招,也好与关大侠交个朋友。”
关宗平见上来的是一条壮汉,听他自报是华山派的,当下心中一凉。但他表面不动声色,,施礼道:“原来是李兄弟,在下侠字不敢当,倒却久仰李兄弟也是一位英雄好汉,好吧,咱俩这就比划比划。”
其实李天德也知关宗英乃是江湖道上的一流高手,此时出来较技,只是要与之论交。岂知面前站着的并非武林在侠关宗英,而却是冒牌的关宗平,他算是第一个上当吃亏的人了。这时见关宗平如是说,当下说道:“好吧,在下先领教了。”言毕同时出手,斗在一处。
这李天德原本受过家训,他父亲本是八卦门中弟子,是以,他小时便已练了一身八卦门中功夫,后入华山派后,又得九华真人玄风道长亲传华山派武功。这游龙八卦掌与华山掌法虽各有路数,但既都是以掌发力,因之颇多相似之处,是以,他入得华山派后,一时功力大进,是为后起之秀。
而宗关平所学,乃是得秦岭小洞仙华盖真人所传。那华盖真人原是昆仑龙凤观中道士,年轻时因一段情结,离观深入秦岭山中,一去五十年不出,只在一个山洞中修身养性,研练道家真功,也是他早已弃尘凡,一心修道,日食山珍,夜饮风露是以年过八旬,仍是驻颜不老,因而得了小洞仙之称号。
那时,他偶然得知要好道友关宏声遇难身亡,遗下两个孤儿,便下山搭救遗孤,谁知他下山后,那两个孩子已经离散,寻觅之中,得到次子关宗平,带回山洞之中,抚养并教以文备武略。待关宗平十八岁时,一套龙虎阴阳手已经练得出神入化。华盖真人见他已可立身自保,便逐他出山,也好使之成名立业,以慰道友亡灵。
岂知这半宗平自小长于大山之中,并不谙悉人世常情,下山之后,初与千手人魔白凤仙相识而交,继而又与大内高手赛龙吟相熟,渐渐被引几歧途。久而久之,如今已成为清庭鹰犬中的佼佼者了。有数的大内高手之一,不久前又与白凤仙结为夫妻,两人臭味相投,出入之间,更是如虎添翼。
此时两人相对,关宗平既已冒名,更是心无顾忌,出手之问,全是招辣着,丝毫不留余地,李天德本以较技而展华山掌法,关宗平却欲速胜而施龙虎阴阳手。这一交上手,李天德自然吃亏,加之李天德功力本不如关宗平,是以,这亏也便吃得大了,才交两招,李天德就吃了关宗平一拳,险险被他击落台下。
李天德吃了一拳,还道是关宗英失手,但看他手法身法,煞是狠辣凌厉,这才不敢掉以轻心。于是,他凝神敛气,只将自己平生所学用心展出,以守为攻,只求不败。
而关宗平却越战越勇,攻拒之间,丝毫不显破绽。这样又过两招,忽见他倾身之间,脚下一纵,手上双拳并出,一招“夷羿骅日”,又拳挟左右之势,夹手攻到。李天德情急之中一个急闪,退开两步,岂知关宗平这招“夷羿骅日”却是虚招,他前冲之际身子一翻,又一招“康回倾地”,就在落身之际,双拳一左一右,自侧面同时穿出,李天德仍料不到他有此一击,想再退时,已是晚了一步,他急忙闪身侧让,避过了左边来拳,可右侧却重重地中了一拳,此时他本已身临台边,而关宗平这一拳击出时,知道必中,使了八分真力,因而,李天德中拳之后,还哪里把持得住,当下身子一轻,失足跌落台下。
关宗平见李天德摔下,这才拍了拍双手,向台下众人拱手道:“在下一个收势不及,可是罪李兄弟了!”面上尽是得意之色。
这时,有中州人龙徐越,见关宗平五招之内,便打败大名顶顶的小神通李天德。一时心中不服,跃身登台,向关宗平拱手道:“本人中州九杰老大徐越,特来拜领几招,请关大侠赐教!”
关宗平刚才一拳砸下小神通李天德,不想即刻便又有人上来,这时听说他是中州九杰中的老大,便已知他便是那被人称之为中州人龙的侠盗徐越,心中也是不免一震。他拱手还礼道:“在下素闻中州九杰大名,如今既得与中州人龙徐兄相会,果是有幸得很!”
徐越闻言,慨然道:“以关大侠威名,中州九杰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英雄不打不相识,咱们开始哪!”
关宗平本想还再客气,这时见他说话好生无礼,当下心中发怒,口中却道:“还是请黎兄先出招吧!”说着仍是悠闲自得,丝毫也不作势迎击。
徐越见他如此轻视自己,一时也是大怒。当下便道:“那我黎某人可是得罪了。”说完出手一招“鸿生两翼”,拳分左右,挟势向关宗平攻到。
关宗平一见徐越攻来,也不怎么趋身作势,只待两人相交,这才忽伸两手,拳走偏锋,却是击的徐越肠背。徐越一见,心下不由大惊。立时变招换式,回手反圆。可他变得快,关宗平变得更快,拳如灵蛇,顺着他的手臂,直向他的前胸击到。这时徐越再想避过,已是万难,只听“咚”地一声,胸部已实实在在中了一拳,他一个踉跄,退后三步,同时,顿觉一阵胸闷,全身气血翻涌,眼前金星乱冒,险些晕倒台上。
而关宗平一招得手,却并不停留,这时忽出一招“昆仑流砂”旋身而上,双拳轮换击出,。攻向徐越身子要害,徐越眩惑之间,忽见关宗平攻到,只好凝神聚气,拧身以对,他闪身让过关宗平双拳,正待回身反击,岂知关宗平这招“昆仑流沙”一招三式,阴阳错合,通融连贯,他收拳之际身子又是一旋,进台翻沙滚浪一般。拳脚收发之间,已是一脚蹬在和作越有肚腹之上,徐越身子一斜,当即便倒。
关宗平才出两招便又击败中人人龙徐琥。下面群豪见了,当真人人变色,徐越那八兄弟一见徐越倒地,当下便有人要跃身而出。还是他们老二见多识广,说服了众兄弟没有齐上。就是这样八兄弟中也还是人人不服。都想错过今日,定与那关宗英分出个高下来,他们九人向来同进共退,若遇强敌,九人齐上,威力自也不弱,加之他们自创了一套八卦九变阵法,就是你功力再高,只要给他九兄弟一围一转,想要突出他那八卦九变阵,也是万难。
徐越倒地之后,稍息片刻,便纵下高台,回到八兄弟之中。众人一见老大回来,便都围上说长道短,所幸徐越虽没能争气,却也并未受伤,就在徐越与众人叙说之际,又有一人跃上了高台,谁知那人上去之后,也才三招不到,便为关宗平所败。
关宗平连胜三人,正自得意,忽地又有一人,几个腾跃,已然落在他的面前,钱三水在台上看时,见那人身高皆润,气势不凡,正是韦家大庄庄主、上帝会首领韦昌辉韦大哥。
这时,韦昌辉站在台前,向关宗平拱手道:“在下广西韦家庄韦冒辉、特来请关大侠赐教几招!”
韦昌辉素来精研武学,对天下分门别类的各种功法都有所了解。刚才他在台下看时,见关宗平所使,却是大出名门拳技之长,实为一种技击拳种之精华,而此拳非常见拳种他自然也是不知,不过,以他精研武学之深,此时见他连斗三人,也便略知一斑,是以,他上台之际,便已打定主意,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关宗平听韦昌辉报了名讳,已知他便是广西桂平上帝会中首要,他想一探深浅,开口便道:“呵,原来在下陋见,你就是名噪两广的韦大庄主,今日若非在此台前相会,在下定当敬韦大庄主一杯,以谢相会之谊 !”
韦昌辉闻言笑道:“既是这样,咱俩先行比划比划,然后下去痛饮一杯如何?”
关宗平听了,朗然答道:“既是韦庄主所请,岂有不可之理!”
说完两人谦让一番,还是韦昌辉招式先发。谁知他出招动式,使的正是刚才关宗平使出的龙虎阴阳手中的“士伯三目”招式,关宗平一见之后,立时大奇,心念之中,只道他也曾过此路拳法,当下凝神以对,两人交起手来。
这样过了三招,关宗平已经看出,韦昌辉虽能使出龙虎阴阳手中的部分招式,用法却并不灵动,显是自哪里偷学得来,但想到师父华盖真人曾说此功法乃他自创,世上当上绝无仅有,心念急转中,立时颖悟,原来自己对过三人,他定是刚才看时偷学了一招两式,这便使将出来,扰乱人心,心念即此,他当下手上加劲,看他到底学到几招,不过,他想此际时,也还是为此惊叹不已,他一时偷学几招使将出来,已是象模象样,如此聪明颖悟,当真人所不及。
韦昌辉才学几招,使之自然不灵。经他一通,更是堪堪不能相对,情急之中,这才使出了自己的立身之本,长拳绝技。如此两人相对,拆解之中,才各有攻拒,互不相让。
韦昌辉所使长拳,实为南拳中的一大名拳。此拳以奇诡灵变,长出短收见知,讲的是一个“柔”字,它与北方流行的太极拳、八极拳相比,虽是刚猛略逊,而幽柔聚合大出其外。加之他本人在研习武学时,又将前人亿传套路多所改进。因而。攻拒之间更显轻灵柔巧,晓是关宗平所使龙虎阴阳手何其怪异,但于这灵动巧变的长拳之中,也是化得势若无形。
就这样,他二人斗了二十余招,犹自未分胜负,关宗平见久斗不胜,一时心急,这时见韦昌辉又是急攻而至,他忽地闪身一跃,同时拳出偏锋,踏身斜上,一招“木夫九首”,错身灾害际,身法灵动如簧,一时只见他幻化出无数条身影,皆是挥臂出拳,向韦昌辉四面攻到。
°  韦昌辉突见之下,心中大骇。他早曾听说亲都有一位大内高手,人称九头鸟的关宗平有绝技,不想今日却在这里为关宗英使出,只不知那关宗平与这关宗英到底是何渊源,但此时此刻,哪里容得他去细想,一见势危,情急中使一招长拳绝技“笼众崔嵬”,沉肩坠时,吸心养腹,双拳蓄势,目眦身围。此招“笼众崔嵬。讲的是以静制动,临危不乱,韦昌辉自学拳研武以来,对此招招式心法最是推,因而这时应急用之,毫不畏惧。
这时,韦昌辉静心之下,已虚准关宗平拳路来势,当下双拳各分左右,同时了出,正好与关宗平两拳相对,如此二人拳拳相碰,各自“噫!”地一声,直向两旁跃开,同时,两人心下皆是一惊。
此时此刻,关宗平已知韦昌辉果非庸手,自己想要胜他,绝非易事,而他虽然争强好胜,可在这时,也知自己竣不是无敌高手,他的出手,原只想要要威风,这时韦昌辉与自己难分高下,且观时论势,自己此时放手睚是再好不过,心念即此,当下抱拳拱手,朗声一笑道:“韦庄主技惊四座,在下这就领教了。我想也不必再比了,在下这便认输。”
韦昌辉是何许人也,突闻此言,虽是一惊,但片刻之后,已知他意非在此,但他此言一出,这围观众人都是行家里手,谁人不知他是谦让。于是,他还礼道:“关大侠果然不愧是一代英杰,我韦某人算是服了!?你我明明是打了个平手,你却先自认输,这样可叫我韦某人怎么说话。好吧,咱们俩就算拉平,一起下去喝杯如何?”
关宗平闻言笑道:“好啊,有韦庄主作东,在下也就不客气了。”
说完两人同时跃下,插入人群之中。韦昌辉从那最后一招中,已开始怀疑这自称关宗英的是否就是那在名鼎鼎的青海关大侠。这时下去之后,乘机拉着他欲要探究竟,而关宗平却另有用心,他是想又立奇功,这才也想留在韦昌辉身边。待会一乱,他便可首先取了韦昌辉首级回去邀功。
钱三水在台下早将他二人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不知他二人心意,担心韦昌辉吃亏上当。是以 这时见他二人下来,便挤身来到他们身边,边走边笑道:“要是大内高手关宗平来,咱们的韦大庄主便难得应付了。
关宗平闻言,大吃一惊,待他看时,只见一个艳装女子已笑哈哈地穿入人群之中,他便一笑道:“那女子莫不是个疯子。”
韦昌辉本已猜忌,这时见那钱三水所扮女子一说之下,关宗平立时大惊失色,心中已明白得几分。后更见关宗平道那女子是疯子,心下更是大白,已全然明白这关宗英实是关宗平所扮,他当下一笑道:“我看她并非不正常,只是玩笑而已罢了。”
关宗平闻言看了看韦昌辉,心下也知韦昌辉对自己早有戒备,当下不动声色,只是笑笑。
这时,陈光远复又出台说了几句话,对关宗英和韦昌辉称赞一番。接着又请高手上台比试,一并高低,他话音才落,便有西山五虎中的老林孔行德跃身上台,他上台之后,也是四面一揖道:“在下孔行德,幸与众英雄相会。而今不敢争一时之勇,只想与各位交个朋友,讨教 几招。”说完俯视台下。
不一刻,又有一人跃身上了高台,众人见那人身高长眉,长相古怪,当下便认出他便是江南怪杰南有焕。
南有焕上台寒喧之后,不出十招,便将孔行德击败,五虎中的老二孔的天不服,上台之后才只三招又被南有焕击倒,之后,台上一冷,再也无人敢上。
这样过了约盏茶功夫,忽有一青年丽人跃上台子,冷冷笑道:“姑娘不才,想来讨教南大侠几招。南大侠可得手下留情啊。”
南有焕本想有英雄谊杰出来相搏,不想来的却是一个青年女子,他看这女子年只在二十左右,只生得俏似荷花,丽若桃红,轻灵弱质。何堪一击。于是抱拳道:“姑娘,这可不是游戏,而是比武,还是请你下去吧。”
钱三水早已看见那上台女子正是千手人魔白凤仙,南有焕却居然不识,这时,只听白凤仙道:“想不到南在侠威名在外,内里却这么婆婆妈妈,姑娘既敢登上台子,怎见得便是游戏来着?这比武争盟可并没有说只许男的争,不要女的上吧。”说完也不待南有焕再说什么,随之身子一旋,错步出招,玉臂伸去,十指尖尖,一招“云荫蔽日”直向南有焕当头罩下。
南有焕本不想和她动手,这时见她说话出招,实在无礼,一时不由大怒,他本就脾性古怪,从不与任何人为伍,此次若非是那鲨鱼帮欺他在先,他自也不会来赴这南岛之盟,这时一怒之下,出手便是“降龙伏虎”,既避且攻,势在一招之内,便将她制服。
岂知这千手人魔白凤仙是何许人也。她的一身怪异武功千手魔掌,刚一出道江湖,便以此成名,得了千手人魔之绰号,这千手魔掌讲的是以虚化实,以实变虚,轻灵奇巧,飘忽不定,南有焕攻到时,她忽地撒手变招,变换招式之快,只是眨眼问事,就这样两相拒对,才过三招,她便“啪”地一掌,打在了南有焕的左颊之上。同时嘻嘻笑道:“这脸蛋儿象苦瓜,还怪糙手呢?
南有焕是何等心性,这一击之后,他更是怒火大炽,忽地自身上抽出一条金色软鞭,手一抖,撒了出去,而白凤仙更非等闲,她的一套平手魔掌使得出神入化。尽管南有焕手中多了一鞭,可她穿身错步,丝毫不为鞭影所拘,这样又过三招,南有焕一个不备,又给她一击了一掌。
南有焕本也是一代江湖怪杰,此时五招之内便已连中两掌,心中已知遇上了劲敌,但他虽怒不乱,手中鞭一振,忽地无数条鞭影疾射而出,顿刻间便将白凤仙罩在鞭影之下,这招名为“金龙腾飞”的鞭法,不知曾帮过他多少大忙,许多江湖名流,都曾栽在他的鞭影之下。谁知这时使出,他明明看到已将白凤仙当头罩下,可悠忽之问,白凤仙竞似变戏法一般地出现在他身侧,但闻“啪”的一声,他还来不及回招收势,已被她又拍了一掌。
白凤仙一掌击中,脚下不停,身子侧闪之间,一招“千山寻柳”,忽地失了她的身影,同时,只见无数条玉臂各个抖动,直向南有焕四面攻到,南有焕,一惊跃起,可是他虽强自脱身,仍然还是连中两掌,落地时扑地摔倒,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来。
台下众人见娇弱女子击败南有焕时,有一人跃身而上,众人一看,原来却是一个中年道姑。
那道姑上台之后,直走到白风仙跟前,打千稽首道:“贫道云七姑想来领教姑娘几招,出招吧。”
台下众人一听,已知她便是江湖道上名噪一时的圣手观音云七姑,当下无不称幸。白凤仙一听云七姑之名,也是不由一震,不过,她虽心下惶惑,口是却道:“那敢情好啊,姑娘最喜与道姑交好,别说云七姑还是名动江湖的圣手观音,姑娘当真求之不得!”说完两眼直视云七姑双目,只是冷冷而笑。
而云七姑见了,却冷冷地道:“既如此说,姑娘就先出招吧。”》白凤仙一听,道一声谢,便已出手,使的还是那套千手魔掌功法,云七姑称圣手观音原是以一手又准又狠的拂穴神功而名满江湖。这时,她见白凤仙又以千手魔掌来攻,当即抖动手中拂尘。趋避之间,手中拂尘扫动,招招不离白风仙周身大穴,正是使的金丝拂穴手中的厉害招式。
她二人这一接上,一个以千手魔掌之灵变奇诡见长,一个以金丝拂尘凌厉。当真是高手竞技,两不相若,台下众人看时,只见她二人身影晃动,攻拒之中,一招一式竟是分辨不清,皆道她二人一斗,不定会斗上三天三夜不分出高下来,。此时已斗三十余招,犹自难分胜负。
但她二人斗到此时,也都心中有数,白凤仙最是清楚,如若长此下去,自己若能自保,已是万幸,她深知自己功不如人,看看斗得热闹,实则已落下风,已有几次险险给她点中身上大穴。如此招架已是不及,哪里还有还手之力,心念之中,忽生一计,当下跃在一边,学前时关宗平一样认输休斗,只是关宗平与韦昌辉是打了平手,而她却已败象早露,不过,台下众人之中,除了少数几人之外,多数人都还道她是有意相让呢。
云七姑接手之际,已知胜利在握,她本想制服她,也好泄泄心中怒气,谁知正斗之际,她忽地自己服输,倒是大出意料之外,也不领情,白凤仙以败在长者前辈手中,并非什么不光彩之事,当下也不在意,跃身下了高台。
同时,又有一灰衣人跃身而上,钱三水在台前看时,见那人正是乔装改扮的鲨鱼帮中龙凤舵舵主金碧海,立时心下一惊。他虽未曾同金碧海交过手,但那日看他拒对江湖群豪时,一剑挑破两人胸衣,却又不伤皮毛。如此剑法,自当不可不虚。
那金碧海上台之后,并未通名,他只道一声:“圣手观音‘金丝拂穴手’果然各不虚传,老夫不才,也想领教几招。”说完不待云七姑说话,已然抽剑在手一抖之下,剑分三路,直向云七姑攻到。
云七姑见此人偌大年纪,出手说话竟是这般无礼,当下心是大怒,手中拂尘一扬,也已使出了金丝拂穴手中的绝招妙技。她这一柄拂尘,虽只短柄长须,柔不及木,但在她手中却是妙用无穷,她不仅用以传递内力,拂点对手穴道,同时,还可用以缠绕他人手中兵刃。这时与金碧海相斗,正是使出了这两般妙用。
金碧海乃是早已成名江湖的有数高手之一,一般人问说木履剑客之名,无不骇然变色只是此时他不报名讳,加之他改装换鞋,十余年未在江湖中露面,因而这时虽然上台,台下众人并不在意,只道他原是一个无名老者,却不自量力,这一交手,定必败在圣手观音手中。但此刻见他出手之间,剑走中锋,一路风响中,绝非平庸之辈,一时均大惊失色,皆道此间怎地还会有如此高人。
高手过招,只争分毫,片刻之后她二人已斗了十八招,直到这时,云七姑才知面前老者身怀绝技,自己断然不是他的对手,但她恨这老者无礼,又不肯服输,只凝神静气,一味缠绕不放。
原来金碧海在台下看时,已知这圣手观音武功不弱,只怕与自己也在伯仲之产,但他上台斗了二招后,才看出她虽出招怪异一柄金丝拂尘足胜三尺长剑,却是力量不足,不敢应用,当下抖搂精神,手中长剑如金银蛇乱舞,招招不离云七姑身前左右,尽管云七姑凝神以对,方寸不乱,可时候一久,到底支持不住,才近二二招,已被金碧海撩破衣裙,险象环生,她欲力拼,只怕到时出丑更甚,而想服输时,却又不甘,正在此危难之际,忽有一跃上高台,同时大声喝道:“住手!”
金碧海和云七姑突闻此言,当下各自错步,停了下来,待她二人停住,那人这才说道:“在下胡一弓请云七姑稍停,此人曾以暗器帮忙,斗败过我,今日在江湖群豪面前,我胡某人只想板回面子,是以请云七姑把他让给我吧!”
原来,钱三水在金碧海上台之后,担心云七姑不敌,便将真象告知了胡一弓。胡一弓听钱三水一说,已是心惊,再看云七姑堪堪不敌,则更是担心,这才跃身而上,说了这翻早已想好的话。
云七姑正自无计可施,这时已有胡一弓上来解围,已知胡一弓多半是为自己而来,于是,她当即应声道:“好,那就拜托胡大侠了!”说完回身,一跃下了高台。
同时,胡一弓朗声回道:’在下定为当你我争光!”
金碧海本将得手,此时忽见胡一弓作如是说,也知胡一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当下一挺手中长剑,怒声斥道:“老夫素闻胡大侠乃是一位光明大落的江湖认,今日却怎么忽施小人之计,老夫定在为你可惜!”
谁知胡一弓闻之不怒,反而哈哈大笑道:“在下不才,也略知男子汉大丈夫行得正立得端,行不更姓,坐不改名,好汉做事好汉当,可如今却有人想要不留名姓,蒙混过关,这又何解?”
金碧海听说,已知他早已认出自己的身份来历,当下也不细想,长声大笑道:“原来胡大侠是为了这个来抱不平的么!既是这样,那好啊,老夫刚才登台匆促,未及报出名姓,这也不为大过,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老夫就是江湖人称木履剑客的金碧海,这下没错了吧!”
他此言一出,台下众人无不大惊,都道木履大侠履剑何等厉害,也来争盟,今日这盟主之位,想必是非他莫属了,而十岛九寨上的众英雄则更是大惊,他们都知木履剑客金碧海早已做了鲨鱼帮中龙凤舵主,此时有他在此,岂不是说鲨鱼帮中的奸细已混了进来么,晓是他们均已食服避毒丹,知今日必然生变,但此时忽听金碧海自己说出,还是心惊。
唯陈光远和胡一弓闻之,却是虽惊不怪,他们早知金碧海前来,只未想到逼迫之下,他这么早地便道出了自己身份,是以陈光远一怔之后,只如闻所未闻。
只是胡一弓人在当面,听说之后,朗声笑道:“我只道你是一个无名小辈,怎么却是顶顶大名的木履剑客,你是想冒那死鬼之名以震视听的么!”
金碧海见他是存心消遣自己,一时大怒,挺剑便刺,胡一弓本意在此,岂肯相让,当下他二人便斗在一处。
胡一弓是名冠江湖的英雄侠士,木履剑客是成名已久的独行怪杰,他二人这一交战,一个是正宗的,武江剑法,曾以“一剑天”之名称雄江湖,一个是剑中圣手,被人冠以木履剑客之称号,此时两下各怀异志,拌手之间,使的都是自己的拿手绝技,一去一来,一斗便是三十余招,却是不分上下。
钱三水台前观战已久,至此鲨鱼帮奸细和清庭鹰犬中的三路人马已各有出场,却独独不见林启忠老人要他特别当心的那两位异域来客,他们既未出手,钱三水心中岂得安宁,因而此时见台上二人斗得火热,便同周燕一起,在人群中穿来插去,专事寻找那两位异城来客。
她二人找了一阵,来到场侧一边,正行之间,忽见一灰衣人撩手抖出一样东西,她二人细看之下,见那东西非为别物,原来正是那种短小的西洋火器。
钱三水在三元里同英人一战中,曾为这种小巧火器所伤,因而此时一见只道他又要以火器伤人,当下急行来到他的身侧,细看之下,见那二人蓝眼黄须,鼻梁高凸,正是林启忠老人所说的那两个神秘的城外来客,钱三水看到之后,才知他们二人原来正是两个城外来的黄毛鬼子,同英军一样,只以火器逞强,当下不动声色,立身一旁静观其变,同时扫目之间,二人身边另有一人,那人身材不高却颇单方壮实,穿的也同那两人黄毛鬼子一样的粗布灰衣,短裤赤足,钱三水见他不时与那两个红毛鬼子耳语,心想:’若按林启忠老人所说,想必他便是那清军水师都统马飞龙了。”
这时,台上忽起变故,胡一弓和金碧海早已两败俱伤,两人身上都是鲜血淋漓,陈光远已在吼叫他二人停手,只是他二人各不相让,就在此欲分不开之际,忽见启天禅师弹身而起,直落他二人中间,此刻他二人犹自双剑互击,而启天禅师却似视而不见,俯身而前,直向他二人中间插下,落身之际双手一分,说一声“开!”金、胡二人竟是应声而分,各退数步后方才立住身形,同时,启天禅师也于分他二人时借势用力,反弹而回,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原来的座位之上。
启天禅师的这手力分斗中的惊人绝技,立时赢得一片喝彩之声,陈光远待众人喝彩声息,这才出台朗声道:“刚才金大侠和胡大侠算是打平,还有哪位高手要上台一显身手,就请上吧!”
他话音才落,便有一人跃身上了高台,钱三水见那人粗布灰衣,眉锋凸起,年届五旬,气势非凡,原来正是太内一流高手,大内副总管赛龙吟,当下心道:“这下只怕是无人能敌了!”
钱三水正觉为难,忽见又有一人跃身而上。只见那人赤面银须,身形飘忽,却不正是天龙门宗师,天地会江南分舵舵主舞阳真人李三文是谁?
李三文上台之后,报了姓名,赛龙吟等听了,都是一震,于二人客气一番便动起手来。谁知他二人战不过五招,忽有北山五寨寨主彭冲等五人同声叫着跃上高台,他二人一惊停手,彭冲便指着赛龙吟,厉声道:“这老贼乃是京都大内副总管赛龙吟,他想乔装混过,不料想被我们兄弟认出,各位兄弟快抓奸细,为死难的江湖义士报仇!”
他这一说,更有数人也认出了赛龙吟,立时场中大乱,又有几人跃身上了高台,钱三水正待上去拆穿真相,一个走神,忽闻“砰!”地一声,台上一人应声而倒。
钱三水一惊回头,见那两个红毛鬼子又在举那玩艺瞄准,他再不迟疑一个虎扑,已抢手夺过内中一人的短小火器,同时又是“砰!”地一声爆响,另一人也放了一枪。
钱三水抢了一人火器时,那两个黄毛鬼子身边的中年壮汉已抽刀向他劈到,他一看那人来势凌厉,不及再去抢,另一人的手中火器,只好取出狼毫金笔,凝神以对。
周燕本来随同钱三水在一起,这时见钱三水抽手不开,已早跃至另一红毛鬼子跟前,就在那鬼子欲待再发之际,她由侧面忽伸双手,夹手抢过,同时“砰!”地一声,火器又再爆响。
此时场上已乱台上,首席所坐的启天禅师等六人待制止,而鲨鱼帮中好手却乘机捣鬼,变乱正一步步加剧。
就在这时,钱三水已在两招之内以狼豪金笔震断马飞龙手中钢刀,马飞龙不敢恋战,当即护定那两个红毛鬼子由人群中穿出,钱三水也无暇去追,急忙向台上冲去,他一跃上台,朗声高叫道:“大家住手,我有话说!”
众人正乱之际忽见一个艳装女子拉着粗嗓门大叫住手,都是心下大奇,即时之间,便都停手敛气,待他说话,钱三水见一句话已使众人信定不语,当下左扯右拉,将一身女子装束全都卸下,揭下头上黑纱凉帽,从人见一个艳装女子顷刻间竞变成了一个英俊少年,大奇之中忽地惊觉,这不正是少年英雄钱三水么!
钱三水卸下装束,不待众人醒悟,便大声说道:“这里在场的各位前辈大师,英雄豪杰,兄弟姐妹,和京都潜来的清庭鹰犬,中沙岛来的鲨鱼帮中奸细,你们原本都认识我钱三水的,对不对?”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现在事已至此,我想这盟主之位,大家也暂时别争了,因为此时此刻,我们十岛九寨和所有的江湖朋友都已面临灭顶之灾!”
说到这里,他忽地抬手一指赛龙吟和龙恩道:“赛总管、龙堂主,你们说是这样的吗?”
赛龙吟和龙恩一见钱三水突然出现,当下都是大惊,但此时见钱三水已把话说白,他们反倒镇定了下来,龙恩一听,跨前几步,怪声笑道:“这小鬼说的不错,他既已讲到这个份上,本堂主也不妨实话实说了吧。”
他说着一指被北山五寨主等团团围住的赛龙吟道:“这位正是京都大内一流高手,大内副总管赛龙吟,老夫我便是中沙岛鲨鱼帮中掌堂堂主人称金甲怪杰龙恩,和位赛大人一起来了四位高手和五千水师及十余艘炮舰,本帮也随来了数十名好手和二百多名兄弟,因此此时此刻,这小小穆王岛已在我们层层包围之中,只要我们一声令下,这片小岛便会被水师炮火轰得土翻三尺,是以,本堂主奉劝各位还是早早自缚请降,效忠大清,或可不死!”
龙恩说到这里,众英雄于大惊之下,已知钱三水所言不虚,他们确实面临履顶之灾,但他们人人是英雄好汉,江湖豪杰,出生入死本已司空见惯,是以此刻虽惊目怒,却都会无惧色,当下便有人叫道:“死则死矣,咱们先杀了他们几个奸细再说!”
钱三水见龙恩说完,挥手制止下面说话的人,接着道:“既然龙堂主亦作如是之说,我也不妨告诉大家一个好的消息,清军水师炮船即刻都将爆炸沉没。”说着,他放手点燃一支事先备好的红色焰火,但见一柱红焰,冲天而起,钱三水见红煌升空,接着又道:“那鲨鱼帮的二百多个喽罗,只怕也不会有几个活着的人了,现在只要大家齐心合力,要诛杀这上岛的数十个奸细,当然并不费事!”
台下群豪听钱三水一说,不由同声附和道:“合力先诛奸细! 然后直中沙岛!”
同时,龙恩等人却不由心惊,待众人声歇龙恩忽道:“本帮兄弟们,你们切勿听信这小鬼妖言,他这全是”他正想说‘他们这全是一派胡言。’谁知话未出口,忽听“轰隆”一声巨响,震山动岳,自大海中远远传来,余音犹似暴雨惊雷,震耳发聩,在场众人一听,无不为之心惊。
钱三水听了,朗然笑道:“各位英雄义士,这是第一艘船舰爆炸沉片刻之后便会是第二艘,第三艘,不出半个时辰,他那水师船队都会船沉海底,他们已没有退路了!”
钱三水话音才落,忽闻一阵风响,他侧身之间已见龙恩长出双臂正向他夹手抓下,龙恩这手抢势夺人,奇快已极,同时喝道:“先宰了你小子再说!”
钱三水见之,大骇之下已是无路可退,心知此招一经抓下,自己定必无幸,但拼死一搏,乃是人性之本,因而他当即矮身滚去,岂知敢在此时,衣袂破风声中一条人影一窜而至。他人还未到手中拂尘已然圈出,直向龙恩头颈击到。
龙恩正说时突闻炮响,已知钱三水所言不虚,大怒之下,正想一招击毙这该死的小鬼,看看将要得手,忽觉一股劲风袭击自己头颈,来势之凌厉,实也不在自己之下,他若一意要了钱三水性命,自己也势必要冒险,于是,他于下击之中,身子一旋而返,,同时左手仅圈,右手回击,变招之际又已攻出两式,果真是奇捷无伦,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片刻之间,趁此耽搁,钱三水已滚过一边,跃身避过。
钱三水起身看时,见已有一人正与龙恩斗在一处,只见那人一身灰布道服,须眉皆白,原来正是昆仑掌门无惮大师,钱三水这才知道,刚才正是无惮大师救了他的性命。
这时场中早已大乱,赛龙吟见龙恩攻击钱三水时,也欲先发制人,出手便向北山五寨主中弱点攻到,余下众人一见,当下各展所能,分进合击,晓是赛龙吟武国高出五位寨主甚多,但有五位赛主等七人连手他却一时不可速胜,同时,台下众人也已动手,相斗之中,已有硫磺烟火炮放出,随之火炮声响不断。烟雾弥漫之中,一股异香随之飘散,早已有人在声咳嗽,泪流不止。
钱三水见硫磺烟火炮果如所说,已有许多人为其所害,一时只不知避毒丹露是否灵验,他正自心急,忽见陈光远过来道:“三水儿,你没事吗?”
钱三水一见,急切说道:“我没事,师父,现在当务之急是速战速决,先生败龙恩,赛龙吟,金碧海等高手!启天师他们哪里去了!”
谁知他话音才落,忽见启天师自台下跃起,人未落地,已与龙恩互换了一招,钱三水一惊看去,见无惮大师几个踉跄,忽地矮身坐下,也不管周围人多,已自双目,行起功来,同时,启天师接手与龙恩斗在一处。
钱三水和陈光远一看,都是不由大惊,怎么才只一刻,无惮大师便为龙恩所伤,可见这龙恩果是大非寻常了,他二人急步赶至无惮大师跟前,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又见许俊,关宗平等跃身上台,抖手之间,但听几声爆响,火光闪现中,烟雾弥立时散开,俄顷,台上也是浓烟漫,香气四溢,随之他二人抖动手中兵刃,许俊杀入五寨主之中,关宗平却向钱三水攻到。
许俊一加入五寨主战团,高下立分,加之烟雾漫,毒性甚是浓烈,五寨主虽然都已分服避毒丹露,但一刻之间,也还是泪花盈盈,咳嗽不止,不一刻,已有两人分别被许俊和赛龙吟击倒在地。
这边关宗平一到,忽有陈光远挺剑抢出,一时之间,他二人也斗在一处,陈光远较关宗平本胜一筹,但此时为烟毒所呛,他也是不断咳嗽,是以斗过十余招后,犹自高下不分。
这时,钱三水见五寨主势危,一时也不承自身安危,取出狼豪金笔,插身便上,也在同时,又有一人死于赛大约吟之手,正在此刻,忽见一条灰影自台后跃出,袍袖挥动之中,也向赛龙吟攻到。
钱三水抽手之间,见来者正是玄风道长,精神立时一震,谁知玄风道长边打边道:“钱三水,快去台后,有人要见你一面!”
钱三水闻言一震,他见又有十岛九寨中的几位师叔也跃上高台,加入战团,当下缓身冲出,这时,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单灵叟也与启天师一起与金甲龙恩相对,那龙恩也不知有多高功力,只见启天师和单灵叟两人对他,他竟丝毫不露败象,只是凝神之间也些些不敢大意而已。
无惮大师闭目运气,头上白气丝丝冒出。他不仅无能对敌,反倒需人保护,而玄风道长对赛龙吟,陈光远对关宗平,却克克相对,互不相若,唯众人对一许俊,倒是使他手忙脚乱,被动挨打。
台下也早正反判然,胡一弓、韦昌辉、李天德、南有焕等江湖群豪正与鲨鱼帮中好手斗得火热,一时也是各不相让。
钱三水凤时论势已知避毒丹 露已然收功。心念之中直向台后山坡奔去,谁知他刚到台后,一见之下,顿时不由大惊失色,原来这里正躺着一人,这人赤面银须,正是天龙门宗师赤天大师,天地会江南分舵舵主舞阳真人李三文,只见 前一滩鲜血,早已沾满衣襟,他身边另有二人待手而立,丰想必是天地会中兄弟了。
那二人忽见他来,当下抱拳施礼,口称义侠,同时俯身呼唤李三文道:“要舵主,江湖义侠钱兄弟来了。”
李三文听说钱三水已到,慢慢睁开双目,钱三水见他把眼睁开,连忙躬身施礼道:“晚辈钱三水,特来看您,李老前辈这是”
李三文见问,微声道:“别…别说了,听他们……说,要不是你将那两个洋鬼子制制服,抢抢了他火器,还不知有多少人要象象我一样。”他说完,招手叫过那两个待立的人,对钱三水介绍道:“他二人一个是广东天地会民意堂香主金水洲,一个是江苏忠忠义堂香主郑郑子纯。”
那二人听说,又分别向钱三水各施一礼。钱三水还礼毕,李三文又道:“钱兄弟,我······我已不成······成了,可······可我死不足惜,只是我死之后,不知是是否有人,能替我守成宏愿,天地会向向来以反肖复明为为在业,可惜我倾注毕生心血,却终未如愿,我托玄玄风道长找你来,是想问问你一事,你可愿……加入天地会么?”
钱三水见问,不假思索道:“天地会反清复明大业,在下虽所知无多,但天地会中英雄义士以民族大业为重,扶弱惩强,救灾民于水火,种种所为,晚辈早已敬慕之致,晚辈历思日久,只恨自己陋识浅薄,无缘加入,何谈愿则不愿!”
李三文闻言,脸上掠过一丝笑意,随之说道:“那好,你这就起誓加加入天地会!”
钱三水道:“怎么起誓?”
江苏忠义堂香主见李三文说话断断续续,很是费力,便替他说道:“这入会之誓原本很繁,现在事情紧急,只好打破陈例,你就向李舵主表示一下入会决心,终生不变不悔即可!”
郑香主说完,和钱三水、金水洲三人同时看向李三文,钱三水见李三文面放红光,微微而笑,立即双膝跪下,以胸,仰头说道:“有天地日月作证,我钱三水今日起誓加入天地会,与天下英雄共赴国难,终生无变不悔,若有违誓,天地不容!”言毕叩下头去。
李三文见此,当下喜道:“这就好了,金香主,郑香主,我去之后,即由这位钱兄弟接任本会江南分舵舵主之职,烦你二位传告江湖,使众家兄弟们信服。”
他们三人见李三文一喜,说话已能边字合句,不再时断时续,都是不胜欣喜,而这金水洲和郑子纯本已对钱三水敬之若神,此时听李三文一说,当即应道:“在下谨遵舵主之命,回去之后便传动江湖,将钱义侠接任江南分舵舵主之职告知于天下。”
钱三水突闻此说,一时大惊,他万没想到自己竟地被李三文这么看重,正要推辞,忽闻李三文长声大笑,同时说道:“我辈后继有人,老朽死而无憾啊!”说话声音由大而小,语停声落,身子一软,他们再看时,他已气绝身亡。
钱三水见李三文已死,心中悲愤,一时忘了刚才所受天地会江南分舵舵主之司职,当下只对金郑二人说道:“你们好好看护李老前辈,待在下抓来那两黄毛鬼子,替李老前辈祭奠亡灵!”言毕取出狼毫金笔,直向台前广场中冲去。
钱三水来前台,见偌大一个练兵场上人头乱,声震天,烟雾正浓,真是好一场恶战,同时,台上争斗也已移至台下,陈光远独战关宗平,两剑相交中,是不相上下,龙恩以一对二,身形奇异,动作快捷,来去之间,有影无形,是一代奇杰童灵叟和盖世高人启天禅师双双武技超卓,此时亦是难分胜负,只有玄风道长这边,不仅北山三寨主杀得眼红,死拼恶斗,缠住个许俊不放,而且玄风道长与赛龙吟相对,也是略胜一筹,尽管许俊武功高出北山三赛主任何一人,但三寨主进退之间,一味拼命,因而许俊也是堪堪不敌。
而原来大场中的拼斗此时胜负已判,尽管他那硫磺烟火炮使部分人中毒死二鲨鱼帮贼人刀剑之下,但江湖群豪毕竟人多,许多人虽一时略为毒烟所伤,终因服食过避毒丹露,中毒不深便已化解,所以,江湖群豪中尚有十之七八能够各展所能,全力以对。
胡一弓与金碧海原已两几伤,此时却又后勤部了起来,加之欧阳斗出手相援,胡一弓和欧阳斗以二敌一,金碧海自然不支,而且这二人都知他脚下暗器厉害,是以他後每以脚下木履施放暗器,却始终难如所愿,此时看去,他已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 手之力。
白凤仙同云七姑放起了对儿,她二人虽胜负早判,却也能敌得一阵,另外南有焕,西山五虎,中州九杰等江湖群豪也与鲨鱼和中好手一一拼斗,钱三水见这许多人中,独独不见了那两黄毛鬼子和周燕,正待寻找时,忽见场子那边,绿树丛中正有几人相互恶斗,细看之下,似是周燕正在那里与人力拼,他心中一急,当下展动央形,直向那边冲去。
刚到树下,这便看到那里韦昌辉正以一敌三,与三个灰衣人相拒对,周燕却展动双拳,与那两黄毛鬼子相抗衡,而那三个灰衣人中,正有一人便是刚才与他对过的那中年壮汉。
钱三水观时论势,决定首先助韦昌辉击败那中年壮汉等三人,谁知他刚叫得一声;“韦大哥,我来也!”那三竟手一惊之下,撤招而走,他微怔之下,那中年壮汉已到周燕那边,挡住周燕,护那两黄毛鬼子逃去。钱三水和韦昌辉一见,随之追出,各走一路,那中年壮汉见钱三水追到,放下周燕,随之奔去。
钱三水和周燕同追一路,紧紧跟进,刚追出不远,忽地身林中闪出二人,各提在刀,挡在咱上。
钱三水和周燕见有两人挡道,各击一人,只一招,便将他二人同时击倒,钱三不溴 地下捡起一把单刀,随又追下。
这练兵场本在海边不远处,这时那三人逃出树林,已近海边,海边正好有一艘小船,钱三水心中一急,不及细想,几个空翻,便已抢到那中年壮汉之前,挡住了他。
那中年壮汉刚才曾与钱三水交手,钱三水只出两招,便以笔震断他手中钢刀,因而这时一见,已是大惊失色,停步不前。
钱三水逼近两步,厉声问道:“你可是清兵水师都统马飞龙不是?”
那人闻言一怔,随之应道:“本人正是马飞龙,你待怎样!”
钱三水平已猜想他可能就是马飞龙,但这时听他自己说出,还是吃了一惊,当下冷冷地道:“好啊! 你就是马飞龙,那么,你可记得你曾在汕尾海边砍下一人一条左臂的么”
那马飞龙似是想了想,说道:“是有这么回事,那人原是白沙岛主高洪岳与你何干?”
钱三水一听,冷冷笑道:“好吧,我先让你知道,免得你说我无理,那白沙岛大寨主高洪岳原是在下义父,今日你要是自断左臂这便放了你去,要是不肯么?你这条贱命只怕也得搭上了!”
马飞龙一听,暴喝一声,和身而上,同时,那两个黄毛鬼子也各提单刀,自左右两侧攻到,钱三水一见,一声轻呼,人已跃·身而起,他起身之际手中金笔一抖送出,一招力点金星,“叮叮”声起中,那两黄毛鬼子手中钢刀已被他一一击落,同时还向马飞龙攻出一记。
这时周燕也已赶到,那两黄毛鬼子见了,忽又急奔而走,周燕脚下未停,便又追出,马飞龙刚想脱身也去,钱三水一个翻身,又挡在了他的身前。
马飞龙见自己断难逃得他脱,当下舞动手中钢刀,凝神而战,钱三水虽能在急切中两招便断他手中钢刀,但那只是赚的手中金笔的便宜,这时马飞龙知他手中金厉害,攻拒之中,不敢硬碰,但他一手钢刀使出,却是灵变弥密,动静无常,一时之常,一时之间,钱三水却也奈何他不得。
这样过了一刻,周燕已制服那两黄鬼子,折转回来,她见那人犹在与钱三水力拼,当即侧身而上,展开双龙锤法,与钱三水呈夹击之势,钱三水一人,马飞龙便已不敌,这时陡然又加一位强手,马飞龙急切问岂能应付,几招不到,便左边中掌,右边中拳,几欲摔倒。
钱三水看看时候已到,乘他为避周燕来拳,侧身左闪之际,手中单刀一举向他当头劈下,正中马飞龙左侧肩背,马飞龙长声惨呼,一条左臂已齐肩而断,鲜血迸流,退开数步,摔倒地下。
钱三水风了义父断臂之耻已雪,这便说道:“你已还了我义父一条左臂且饶你一命,你去吧!”
谁知他话音刚落,忽地一个重浊的声音接道:“你收回一条左臂岂能放了他去,但我要收无数死于他手的兄弟性又岂能放他!”
钱三水闻声回头,见来的正是上帝会首领韦庄主韦昌辉,当下让过一边,口中说道:“我的血债已清,韦大哥想要怎样,自便吧!”
说千方百计之间韦昌辉已到近前,他向马飞龙身上踢去一脚,厉声道:“若按江湖规矩,你已至此,我本不该杀你,但你半非江湖中人,加之你平日做事,心狠手辣我们会中兄弟死于你手的,只怕已不下百数十人,是以,我今日若不杀你,何以对九泉这下亡灵!”
马飞龙断臂之后,本已艰苦不堪,再听韦昌辉一说,更是劳动致富魂已去三魄,韦昌辉言结出手,正待一拳击下,结束他万恶一生,谁知此时他忽地跃身而起,向前奔,但我得几步忽又摔倒,钱三水和韦昌辉上去一看,见他呲牙裂目,早已气绝。
钱三水,周燕和韦昌辉拖了那两黄毛鬼子,回到广场时,场上陈却尸横遍地,已无一个活人,他三人见了,顿时都感心惊,钱三水心中记着台后的金、郑二人,赶去台后山坡一看,唯有他二人依然守在李三文身边,问他二人,只道刚才场上忽起变故,之后便杀声渐远,听来是向前面海湾方向去了。
钱三水当即将那两个黄毛鬼子放在他们身边。那两个黄毛鬼子已被周燕点了穴道,虽是活人,却动弹不得,然后他们三人一起,直奔前面海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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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1-1 20:17:19 此帖为手机版发布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江湖盟主

钱三水等三人奔过前山,又闻轰然巨响,只不知这是林启忠老人所炸第几艘水师大船,他们微震之后向前一看,远远看见海边正有许多人围了一圈,并未拼斗,他三人一见之后,急奔而下,将到近前,这才看清原来是江湖群豪正将赛龙吟、龙恩下数人团团围在中间,而龙恩手中却抓着一人,又近几步,钱三水蓦然发现,抓在龙恩手中的骇然竟是自己的师父、靖海诸葛陈光远,他大惊之下,几个急纵,已到近前。
原来,钱三水去了之后,龙恩见硫磺烟火炮并未发生多大效用,而自己所带众人已多为群豪所伤,只余下不多的几个高手犹在力战,心知长此下去,敌我悬殊,只怕一个也难逃出,这才于拼斗之际忽施重手,逼退记吴师之后,顺手取出随身所带硫磺烟火炮,抖手掷出,单灵叟迎击之中,硫磺烟火炮“砰!”地炸响,同时一财呛人的毒烟使他和启天惮师失了方位,那龙恩乘此间隙,侧身斜上,此时陈光远正与关宗平恶斗,未及注意,待他惊觉时,龙恩已拿住了他手腕,同时,不待陈光远回手反击,他已出左手,封了陈光远身上几处大穴,晓是陈光远也算一等一的武林高手,这时被制,也是动弹不得。
龙恩一招制服陈光远,当即高声叫道:“大家住手,往这边看!”
童灵叟和启天禅师刚自烟雾中看到龙恩,正待抢身而上。忽见片刻之间,陈光远已被龙恩提在手上,他二人虽各心惊,却只好停步不前。
这时,众人一见陈光远被制同时大惊,龙恩见众人各个停手,这才说道:“诸位朋友,你们都是血性男儿,五湖豪杰,立身处世,讲的是一个‘义’字,这东道主陈光远对你们情或有长有短,义却等等如一,是以,本堂主想以他一人性命,来换取我们众人离去,不在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突闻此言,以时论势,都不知如何是好,而十岛九寨各岛主寨主为救大哥性命,却已同意,于是各个放开自己对手,两边分开,龙恩一见,唯恐走之不及,当下一提陈光远,当先便走,余下众人随之跟出,直向海湾奔去。
谁知他们刚近海边,忽有无惮大师等出来截住,无惮大师早先刚一上手,便给龙恩以重手所伤,他当即运气疗治,不多时佤已缓解,那时他已见人打得火热,群豪这边已占上风便喑自带了几位西北豪客,来到海湾,专待有那战败而走的奸细过来,在此截获,因此这时出来留难。
而此刻童灵叟,启天禅师等也已猛省,他们觉得虽然答应于他,也须他们先放了陈光远再说,是以他二人施展绝顶轻功,此时已跃在龙恩等人之前,同无惮大师一起,阻住了龙恩等人去路。
就这样一个要他放了人再走,一方偏要先上船再放人,如此两不相让,这才耽得一刻。此刻正值相持不下,忽见钱三水过来,童灵叟等便向他说了前后经过,叫他拿拿主意,钱三水听后,趋前几步,不假思索说道:“龙堂主,在下情愿换下师父,你先带了在下上船,众人决不为难你等,怎样?”
龙恩一听,怪声笑道:“以你一个小娃娃,这许多来客便惜你性命么,只怕到时他们宁愿不要你了,也要前来为难呢!”
钱三水听了,也觉如此大不足以取信于人,而陈光远虽然被制却能听能说,他一听钱三水说要以身相替,知他们最恨钱三水,只要钱三水到得他们手中,哪里会有性命,于是,他当即大声斥道:“没用的东西,师父老了,死无足惜,你才刚刚成人,便想送死么!快领群豪攻上,决不可放了他们去!”他一番话说完,早已便是泪光盈盈。
钱三水虽听师父骂还是流泪说道:“弟子受师父数年教诲,如今师父有难,弟子就是替师父去死,也是理所应当,可是……”
钱三水话未说完,忽听启天禅师朗声说道:“金甲龙恩,你我并非不识,你可相信我的说话么?”
龙恩听说,冷冷笑道:“若在平,启天大师言出如山,谁人还会不信,只是今日非我龙恩一人之争,是以不敢全信。”
启天禅师道:“你既能相信一些,也好办了,待老纳与群豪商议再说。”
他言毕回头,对周围的江湖群豪道:“刚才盟会因奸人搅闹,我们并未选出一个盟主来,对不对?”
众人听了,齐声称是,启天禅师接着又道:“现在乘奸人还在,我们不如光明大落,当面造定一个盟主,以为南捣鲨鱼帮的江湖领袖。老纳想到既是比武未曾定好,不若赁各人心性所思,推举一位人人心中敬服的智者贤人出来担任盟主,大家可是同意?”
众人见他说得入情在理,更无一人反对,启天禅师见众人并不反对,接着又道:“那好吧,大家不如这就提提谁出来最合适。”
他说完之后扫视众人,此刻,群豪听说要推武林盟主,江湖领袖,这可真是一件大事,当下各自在心中想着应该推举何人,权衡利弊,都是觉得怎么说也不妥,这样过了一刻,竟是无一人提名举贤,启天禅师见夫说话,这便说道:“大家既都各有所想,不愿说出,老纳不才,倒是愿意举荐一人。”
众人听说他要举荐一人,齐都屏息敛气,注目于他,皆想此人必是才德兼备,武功超卓,但想要人人从服,却是不易,只不知他所要举荐的,又是何人,就在各人互相猜度之际,启天禅师接着道:“以老纳近日所察,我想提名由少年义侠钱三水来担此重任,这钱三水年纪虽小,才德兼备,他在几天之间,屡历奇险,多次于绝境中救出众人脱险,如此大智所出,大义昭然,实非常人,是以老纳首先推崇他,当然,此只老纳一孔之见,还望众英雄慎思斟定。”
众英雄一听,虽大出意料之外,但因人而论,想要得众人拥戴,果是非他莫属,因这近几日来,谁都敬服他,是以众人无不应允,只钱三水一听之下,心中大震,想到这许多人中,非是前辈大师,一派宗主,便是名盖一方的江湖人杰,自己一介草莽少年,何以当得此任,于是,他当下说道:“不可不可,在下万万难当此任!”
启天禅师闻言道:“你且说一说看,有何不可?”
钱三水便将自己所想,说了一遍,他虽找了数十条理由,而启天禅师却道:“可你并不知道,如今除你而外,谁人轻易出来当此任,都会有人不服。”
钱三水道:“难道晚辈出来,众人都服了?”
谁知他话音才落,忽有塞外四杰之首欧阳云斗出头说道:“若非你小兄弟几次相救,我们纵有三条性,只怕也全都搭上了,如今有你出来做盟主,还有谁人不服!”
钱三水还想推托,忽又有胡一弓,李天德等许多人都出来说话,他再也不便多说,心中虽然矛盾重重,口中却是认了,他抱拳打拱,四下一揖道:“在下钱三水为众位前辈先贤看重,将此重任交付于我,今后只请大家齐心合力,钱三水虽万死不辞,决然不敢有辱使命!”
众人听他一说,齐都道好,启天禅师见事已如他所愿当下问龙恩道:“金甲龙恩,你我若以江湖信义说话,现在钱三水已是江湖盟主,他愿意换回师父,总为不占你便宜吧!不过,你若是背信弃义,残害武林盟主,一则你们失信于人,不足言男子汉,二则也证明你们做贼心虚,不敢公然与江湖武林对抗,只配做些偷鸡摸狗的小勾当而已!”
启天禅师几句话出口,既道出人情之常江湖大义,又说明了事关重大,非是残害一人的能了结,钱三水听了,已是昂然跨步,径向龙恩走去,众英雄见之,虽道以盟主去替换一介人质,实在是大上其当,但钱三水虽身为武林盟主,依然大义所出,挺身猛险,此情此景,更使众英雄大为钦服,他们都是性情中人,都道钱三水年纪虽轻,却不失为一个立地顶天的大丈夫,男子汉。
经此周折,龙恩已知启天禅师所言不虚,这时见饯三水走近,逼视他道:“盟主小兄弟,本堂主素闻你说一不二,只要你说不再也我等为难,我们并不要你替换,这就放下你师父。你看如何?”
钱三不见他如此说话,本想不放了他们回去,可此时此刻,不放却也不成,于是,他当即应道:“龙堂主也是一位前辈高人,既有此说,在下便以武林盟主之身份,答应今日决不再为难于你等,只是你们回去之后,却须洗心慎思,敦是敦非,自有天地公理,但愿你们不再与正义为敌,做一个堂堂正的男子汉!”
龙思及众人听说,各有所感,龙恩道:“好有了钱小兄弟这句话,本堂主已不再担心,这便放你师父!”说着抖手在陈光远肩背处点了几点,随之一推,陈光远便到钱三水峰前,钱三水双手拥住陈光远时,他二人皆是泪眼模糊。
龙恩旗了陈光远,群豪便放开一个缺口。龙恩带了金碧海,赛龙吟等十数人,自缺口穿出,径直上几艘小船,荡舟破浪,乘风而去。
他们刚去不远,饭又吸得一声轰然巨响。有人听得,欢声叫道:“这已是第九次响爆响 !”钱三水听后,细心算来,这竟是最后一艘水师大船爆炸,心念之中,正是喜不自胜。
钱三水心中想着林启忠 老人,本欲在海边等候,但刚经变乱,岛上诸事未了,一时不知有多少事情要做,于是,他当即分派岛上兄弟,及上帝会,天地会中兄弟,着他们仔细巡视,遇有异人,随时通报,言毕带同众人,重回后山兵场,各自清理所带兄弟,救死扶伤。
众人忙乱之中,钱三水却到了高台背后,同金、郑二人押了那两个红毛鬼子出来。同时派人抬出李三文尸首,君豪见之,无不伤心落泪,恨那两红毛鬼子如吃人魔鬼。
当下众人将北山五寨中的两位寨主二十多位死难豪杰,一起始至台前,竖起杏黄色九龙同飞江湖义旗,将那两个红毛鬼子绑在旗下,砍去首级,祭奠亡灵,从英雄无不挥泪。
祭奠已毕,众人正待将死者安葬,忽有天地会广东民意堂香主金水州江苏忠义堂香主郑子纯往台前一站,郑子纯打拱抱拳,朗声说道:“在下天地会江苏忠义堂香主郑子纯和这位广东民意堂香主金水洲兄弟,想借此良机,将一事告知天下。”他说着,顿了又道:“本会江南分舵舵主、天龙门宗师赤天大师临死之时,特地请去江湖义侠钱三水兄弟,已将其天地会江南分舵舵主之任托付于他,此事有在下和金香主在场为证,自今以本会江南分舵舵主便是钱三水兄弟,请各位朋友多多帮助。”
众英雄听郑子纯一说,都是惊而不怪,皆想赤天大师李三文果然惠眼有识,不失为一代江湖英杰而想到天地会实为天下武林所依傍,天地会中后继有人,众人更是大为欣慰,当下群起欢呼,贺声不绝。
钱三水本不愿及早提及此事,但此时经郑子纯,金水洲一说,众人早已称贺不已,于是,他只好踏步上前,面向从人,躬身一拍道:“在下先多谢各位了,此事实出唐突,李老前辈刚交待完毕,在下未及开口,他便与世长辞,是以在下虽不敢接此重任,又怕负李老前辈一片至诚,只好勉力为之,以后还请众前辈大师及兄弟们多多援手相帮,在下方不至有辱所托。”说完又是团团一揖。
之后再无他事,众英雄将死难兄弟安葬已毕,复回内寨,陈光远大摆宴宴,人众英雄洗尘压惊,钱三水见林启忠一直未到,心中系念,此时见群豪毕道自己功莫大焉,但今日之功实应归于林启忠老人,于是,洒过三巡,他便向众人说道:“今日众英雄脱险,实应归功于原八卦门掌门人神龙掌林启忠老人,只是他至今未归,不知可有变故。”
众人在传动江湖时,已听到过林启忠大名和他过去的故事,只是从未与之谋面,只有少数年纪大些的人才识得年轻时的林启忠,因而,这时忽听钱三水如此一说,当下便有人问道,“钱兄此话怎讲!”
钱三水见问,便将自己那日与周燕一起,如何为龙恩所劫,及之后怎么与龙恩比武,怎么诱降,林启忠如何救出她俩和他们出来之后与林启忠所谈情形,都说过一遍,众人听了。惊悉中不仅对钱三水更是敬佩,同时,对前辈英雄神龙掌林启忠也平添了几分敬意,皆道原来他们幸勉于难。几是全仗林启忠之力。
钱三水见事情已经抖明,心中顿觉空明了许多,他见大家对林启忠老人陡生敬意,接着又道:“只是林老前辈不回,在下心中委实放心不下,我想这就前去寻他,还请各位宽解。”
谁知他话音刚落,便有胡一弓等人起身要代他去寻,钱三水执意自己要去,如此争执一番钱三水说服众人,刚待走出,忽闻“轰隆隆”!”三声炮响,惊天动地,那么清晰地自海上传来,众人听了,无不心惊。
钱三水闻声一震,一时全都放下碗筷,起身奔出,他们刚出内寨,便有兄弟报说,有一支船队,正自西北方向而来,船未近岛,便轰然放炮,钱三水人知悉后,都道必又是清军来犯,当下众人各携兵刃,直奔海边,同时轰然之声再起,炮声隆隆不绝。
钱三水等江湖群豪赶到海边时,远远看,海天之间,来者船队已隐约可见,他们见那船队巨舰首尾相接,少说也在十数艘以上,看来势之猛,实在不可小觑,他们正自分布应对之策,忽听有人叫道:“怎的炮弹落水,却不爆起水花!”众人闻声看去,果如所说,尽管炮响不绝,并不见有炮弹横飞。
这时,十岛九寨中各岛主寨主所领战船及上帝会,天地会来岛舰只也已起锚张帆,他们正待前去通击,忽见对面一叶小舟,如飞而来,船到岸边,上来一个信使。
陈光远接任在手,拆开一看,大喜道:“来是西洋水寨的罗兄弟带人来了!”
众人听说是西洋水寨众岛之首罗寨主罗大纲率众来到,真是人人欢喜,虽有北方不知罗大纲为何人者,但观来者阵势,也知此人大有来头,而且有如此宠大的水军阵客,要破大海一隅的鲨鱼帮,也是易如反掌了。
陈光远,钱三水、启天禅师等数十人出船相迎,两船相近,钱三水这才发现,那边战舰上已有数人正站立船头,翘首相望,那数人中,居中一人身材高大,俊眉朗目,气慨非凡,他身边左右各站数人,内中有两人长相奇异颇不一般,其中一人头大额凸,身子矮瘦,初见之下,真是仅有人形,不似人身,但他凹眼绿珠,看去倒也甚是灵便,另一人却与他绝然相反,却是生得头小腹大,两脚不高整个人看去只如一条大腹便便的鲤鱼一般。
就在钱三水观察对方的时候,陈光远早已隔船叫道:“想不到百忙中的罗寨主也率众来赴南岛之盟,真是幸何如之!”
那边中间那人听了,随之抱拳还礼道:“靖海诸葛也太客气了,讨贼诛逆,本是江湖道上义举,兄弟就是再忙,也不敢不到,只怕是兄弟来得晚了,误了盟会之期了吧!”
说话之间,两船已然靠上,陈光远及众人越过战舰,罗大纲等携手相迎,双方介绍已毕,钱三水这才知道,原来那两个异人,正是西洋四十八岛连缘寨上的厉害角色,那头大额凸者称“大头羊张钊”,头小腹大者称“大鲤鱼田芳。”
陈光远也对这边众人一一做了介绍,当说到钱三水时,心想他们会盟而来,未及上岸,怎么便有盟主产生。踌躇之间,刚顿得一顿,忽有启天禅师接口说道:“老纳来替这位小英雄介绍一不,他乃陈岛主陈光 远门不弟子,姓钱 名三水,人称江湖义侠。刚才盟会这际,被大家 推为盟主领袖。”说完双目如炬,直视罗大纲及 其身边众人。
罗大纲、张钊、田芳等一听,全都面 现惊疑这色。他们一个个目视钱三水 ,细细打量这后,罗大纲道:“钱小兄弟,那江湖上风闻的广州城夜闹总督府、黄泥岗智取英军、韦庄聚资台击败铁头孙无忌、云岭山中一招击折大 内高手赛龙吟手中 钢刀的小英雄可就是你?”
罗 大纲此言一出,众人更是大震。陈光远虽是钱三水师父,一听罗大纲所道这事,无不是名盖一方的江湖业绩。当下两边众人全都注目钱三水。
钱三水见此,拱手一揖道:“刚才罗寨 主所说,都不过是些江湖传言。晚辈虽曾夜闯总督府,只不过是救了卧龙会兄弟一时这危。而黄泥 岗一战,也是机缘巧合,晚辈虽出一计,却是全仗卧龙会舵主周三龙周大侠这力。那次韦家大庄败走铁头孙无忌实在是周姑娘双锤之功。云岭金矿击折寨龙吟钢刀,也是萧朝贵大哥与之力战之际,晚见萧大哥势危,侧势斜击,这才得手。总之那些江湖传言多有不实,晚辈实在鲁笨得很。”
罗大纲等众英雄一听,都是既惊且喜。唯有大头羊张钊,大鲤鱼田芳心中不服。他们见钱三水小小年纪就是天赋再高,怎么便有大能耐,竟做了江湖盟主。如此这般,自己不是要服他调遣了。
这时,罗大纲已是朗声笑道:“原来刚才所说,果都是小兄弟所为;真是有志不在年高,我辈后继有人啊!”说完众人同声大笑。罗大纲笑毕又道:“既然钱兄弟文备武略已为江湖朋友所共识,我罗大纲虽是未曾亲见,当然也尊重众人意愿,此行所带众人,皆服盟主兄弟调遣,赴汤蹈火,亦所不惜。”
众英雄听了,无不称罗大钢果然是一条江湖好汉。
钱三水听了,施礼道:“罗寨主先别客气,晚辈虽负众人所托,忽忽不敢轻言调遣,以后还请罗寨主多指教,晚辈于公于私,必定大受其益。”
说完罗大纲又再客气一番,忽有大头羊张钊跨前一步,口中说道:“在下张钊久闻钱小侠义名,今日一见,实在大慰平生,真是幸会!”他说着双手伸出作握手状。
钱三水见了,也跨出一步,伸出双手,张钊见钱三水双手伸到,一把握住,同时暗吐内劲,握住一捏,钱三水刚道得半句:“张大侠过奖了,晚辈实在”忽觉手上一紧,他此时全无防备,经张钊一捏,想运力来挡,已是不及,加之张钊内功修为本较他为强,因而这一捏,钱三水一时承受不住,立时大惊住口,脸上变色,双手骨骼格格作响。
钱三水反应过来,正要惊呼时,张钊忽地收内劲,边笑边道:“钱兄弟实在了不起得很,再过二十年,天下许是人人服你了!”
张钊发力,钱三水住口变色,众人全都看在眼中,也是钱钊不敢过份使力,一发即收,只想一探钱三水虚,而钱三水几历劫难,凡事沉着以对,并未惊呼出声,是以,尽管人人心中明了,却也不好说话,更无相斥之理,这一切如闪电般快捷,稍纵即逝,钱三水见张钊收劲放手,说话一语,已知他对自己盟主身份不服,这才借以一探深浅,但他对此并不在意,见众人皆是顾失色,当下朗然笑道:“晚辈素闻张田二位前辈英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钱三水如此一说,虽是大出众人所料,但于此时此刻,却也恰到好处,张钊、田芳强作笑脸,以礼相谦,罗大纲也觉张钊过火,这时见钱三水宽胸大怀,心中更是佩服,他看了看张钊后,回头注目钱三水,也不由出言谦让。
这边陈光远,韦昌辉,启天禅师等见此虽然心情各异但由此看来,都暗道有钱三水出来作盟主,当真没有选错,这才各人相互礼让,笑语声中,刚才张钊制造的那份惊险投下的阴影,渐渐由各人心头散去。
不一刻,船队靠岸登陆,更有许多英雄相迎,众英雄见又多援手,更是信心百倍,皆道林启忠仍未返岛,又分派岛上兄弟,加意寻找。
一行众人重内寨,又增数十位江湖英杰,聚义厅中更现热闹,有十岛九寨中原本与西洋水寨中相熟的,各叙旧情,更见亲密。
陈光远免不了大设筵宴,为西洋水寨群豪接风洗尘,众英雄欢聚一日,次日重聚一处,相安以毕,东道主陈光远便出首说道:“今日天下英雄同聚一处,我们穆王岛蓬荜生辉,不胜荣幸,然而我们相聚有因,按特邀天下义士共讨逆贼檄中所说,我们该当克日起兵,共讨叛逆,如今蒙众前辈英雄所托,在下徒儿钱三水被推为盟主,只是他年幼无知,是以还清大家多出良策,以择定吉期,出师南岛,言毕扫视众人,坐回原位。
陈光远刚刚坐下,忽有启天禅师出面说道:“我们不妨先听听盟主兄弟高见,尔后大家再行斟酌,如何?”说完,众人全都注目于钱三水所在方位。
钱三水见说,起身面向众英雄,施礼道:“晚辈德匮才乏,得蒙各位前辈看重,推为盟主,实感惭愧,但想及身负所托,乃是诛贼讨逆这义举除恶扬善,剪除公害,如此晚辈又岂可推托,退避三舍,所以,自今日始,晚辈定为不计生死,与众英雄共度忧患以对公敌,今后晚辈虽行盟主之责,仍需各位前辈时时教导,方能不致有失。”
“现在,既然大家要我说应对之策,晚辈无由却之,就谈一已之见,请大家斟定。”他说着,顿了顿又道:“自古用兵之道,讲求审时度势,知已知彼,趋利去弊,扬长避短,方可一鼓作气,攻无不克,战而胜之,晚辈今时之势,我方群豪初汇,大家侠肝义胆,志在一决。更加昨日首战告捷,群情向上,如此以正义之师,自然是所向披靡,而那鲨鱼帮虽与清庭互助为虐,但他昨日新败,清军水师,全都覆没,加之损兵折将,人心已乱,因此想要速战收功,已是不难。
“当然,彼我力量各有长短,若以地理形式,我方长途征战,水中漂泊,他们以逸待劳,且有岛林迷阵作庇护。却又是他优我劣,以劣胜优,自必困难重重,由此我们又切切不可轻敌,胜败只在方寸之间。
不过,如今我方有上帝会、天地会、西洋水寨和十岛九寨联合水师战舰数十艘,五湖豪杰数百人和数千名义士兄弟,而他们隅处荒岛,人员无多,自是远不及我,如此强弱之间,我们已是稳操胜算。
但是,那严正清学成无极剑法后,早就傲对江湖,自以为天下无敌,加之那金甲龙思功高盖世,不实还有高人未出,如此非以智取。只恐胜无益,难断后患。
因此,纵观眼下形势,我们速出奇兵,以势大取胜,智出百家,以计制人,是为上策。当然晚辈虑事不定周全,还请大家说说吧!”
钱三水一口气说到这里,审时度势,剖毫折厘,既道出了自己的决胜优势,也说明了人之所长,众人听了,无不为之叹服,之后童灵叟,无惮大师、罗大纲、韦昌辉等各自表述自己所见,皆是在钱三水所论基础上聊作补充。时候不大,一套以速论胜,智出奇兵的出师方案便即形成,同时商定罗大纲、韦昌辉、陈光远等各督所部,均须听从盟主号令。胡一弓启天禅师,童灵叟等江湖群豪随中军进发,兵分左右前后中五路,各路分设主将副将,届时号令以军法论之,人人须得遵从。
商议已定,只待二日后起程,之后各人回船安歇,钱三水见林启忠仍然未回,心中着实放心不下,他想,此次若无他老人家出手相助,那岛林阵迷阵是断断闯不过去的,他正自思虑,忽有韦昌辉带罗大纲来到。
韦昌辉道:“钱兄弟,你看是谁来了!”
钱三水见来者正是西洋水寨寨主罗大纲,当即施礼相迎,两人寒喧已毕,罗大纲道:“盟主兄弟,在下是特意前来致歉的,昨日船上都是我那兄弟冒失,险些让你吃堀,可你却并不计较他,仅此,在下不来道歉,便是非理。”
钱三水听了,一笑道:“罗寨主也太客气,那点小事,还要你亲自来说么!”
罗大纲正色道:“那事虽小,可你肚量却大,在下单以此论,也不足与钱兄弟相匹,是以在下本欲与你论交,只是难以启齿。”
钱三水道:“罗寨主此言差矣,若要论交,便是晚辈不配罗寨主若果有此意在下虽惶且恐,亦愿敬奉罗寨主为兄,只是在下愚鲁不堪,日后还须罗大哥多多指教。”
罗大纲闻言大喜,当下韦昌辉、罗大纲、钱三水三人一同对天起誓,结为生死之交,韦昌辉长罗大纲一岁居长,钱三水最小为弟,然后一起饮酒叙旧,各自谈了许多身世趣事。
钱三水这才知道,这罗大纲虽为西洋四十八岛水寨寨主,而四十八岛却各有岛主据之。似大头羊张钊大鲤鱼田某为便是岛主中的佼佼者,那四十八岛连缘寨曾在康年间为清庭钦使彭朋和副将马如龙领兵攻灭,后几经蹉跎才重又复兴,直到各岛相连为寨,全都聚在罗大纲寨主旗下之后,西洋水寨才重振雄风,成为江湖道上一股不容忽视的义军主力,而西洋水赛也是据岛为寨,素以水战著称,几可与十岛九寨联合舰队相匹,此次为南岛一战,他特地带半数以上的战力前来,只是中途遇到海上风暴,船不能行,这才耽几日,误了中秋盟期。
他们三人直谈到午夜方散,之后钱三水又到师父陈光远那里,正好又碰到义父高洪岳。他们原本是想找钱三水一叙别情,见他有事,这才在一边等待,这时见钱三水进来,自是免不了一阵问答,钱三水将自己此次外出经历,从头至尾叙述一遍。之后又谈及救助群豪脱险,自己和周燕被劫,直说到鸡鸣五鼓,方才各自安歇。
之后两日,岛上自是十分繁忙,大家都在紧张地准备一应物事,钱三水于繁忙之中,不时想着林启忠老人,心中一直未得安静,周燕童心未泯,见了要打大仗,不知有多高兴,她成天蹦蹦跳跳,如喜雀一般,钱三水虽受感染,毕竟不似她那般天真。
这样过得两日,江湖群豪以数百位武林好手,数千名兄弟,分乘四十余艘大小战船,竖起九龙腾飞江湖义旗,饮血誓师,放炮起程,浩浩荡荡,直向西南方向进发。
舟行三日,船近无尘岛,早有鲨鱼帮双凤舵舵主铁脚僧王魁挡住前锋,船不能进,大队即行停下,钱三水即同众人商议应对之策。启天禅师因这铁脚僧王魁是少林叛逆,若非他远避海外,早已为少林寺清理处死,因而他讨令领少林棍僧先战,钱三水准其所请,启天禅师即带同四个护法弟子,单船而出,当先攻拒。
这铁脚僧王魁自三十年前为少椅寺所不容,东躲西藏,后得严正清相请,这才远来南洋,做了鲨鱼帮中双风舵主,带领鲨鱼帮中贼众,顿住无尘岛,以扼守中沙岛之东北门户。自二日前堂主龙恩败归,他便知江湖群豪克日便到,是以早作布置,加紧巡海,这时闻觉群豪船到,便亲临阵前,指挥拒敌。
启天禅师身着紫红袈衣,白须飘飘,昂然立身船头,两船相近,他便朗声斥道:“大胆王魁,你可识得老衲么?”
王魁早见当先出战的是一位紫衣高僧,心中已有几分危惧,但三十年不见,人物形貌早已大变,他还哪里认得出来者是谁,不过,他瞥眼见那高僧右各立两个棍僧,看衣貌形象,少林护法弟子他岂能不识,是以,他已知是少林来人了,心念即此,他虽心胆俱寒,而口中却大声狂笑道:“好啊,哈哈!真是冤家何处不聚头,少林寺教了我王魁武功,可也把我给逼毁了,我王魁正愁无以报复,今日你们几个送上门来,我岂能不受!”说完又是长声大笑。
启天禅师闻言大怒,厉声喝道:“叛逆王魁,死砂发头却要逞凶! 你既不识老衲,我也不妨让你死个明白,老衲便是原来教授二指禅的护法武僧启天,你总该识得我是谁吧!”
王魁闻言大惊,他也曾跟启天禅师学过二指禅神功,是以深知启天禅师武功超卓,绝非寻常之辈可比,但他一惊之后,忽又镇定下来,冷冷地道:“你是启天也好,启地也好,小僧早已被你们逐出师门,你我也早断了师徒名份,现在你是江湖先锋,小僧为鲨鱼帮的双凤舵主,你我互为敌方,视同陌路,但师门有情,小僧还是念你传过我二指禅神功,先自退后十丈以示不忘授业之恩!”说完令鲨鱼帮船队,后退十丈。
启天禅师见此,驱船跟进,王魁退后十丈后复又扎稳队形,凝神以待,启天禅师一径向前,两船相距四五丈远时,他使出轻功绝技,提气一纵,早已上了王魁座船,出手便向王魁攻到。
谁知明明见是王魁,一堂击下却“啪!”地一声,打在一个木墩之上,木墩立时碎折。同时,四面十数个王魁合而上,启天禅师挥掌再击,又是一个木墩被击碎而散。
启天禅师是何等身手,如此两击不中,已知之中定有机巧,他试着挥动双掌,照定那些围攻的王魁一阵猛击,谁知“兵乒乓乓”,打的全是一堆木墩,这时,那四个护法棍僧也跃身过来,他们见启天禅师袍袖挥动之中,劲风疯疯,击的却尽是木墩,没沿着半点人身,当下虚准王魁身形,同时攻上。
谁知他四人刚一出手,片刻之间,忽闻“啪!”“叭!”四声脆响,四人手中木棍皆为启天禅师以掌力震为两段,他四人大惊之下,才知这船上机巧诡秘,原来相斗之中,间锗阳自相嘘械。
同时启天禅师已发现自己所为,当下各个停手,相顾愕然,而周围数十个王魁依然还是环绕穿插不绝,启天禅师等惊疑之间,忽地一个王魁显身形,大笑道:“哈哈! 想不到这套落英魔影阵法功大如斯,连启天禅师这样的世高手也能困住!真是天助我也。”说完笑声不绝。
启天禅师闻言一惊,这才知自己出掌无功,原来是中了落英魔影阵的圈套,他也曾听过传闻,说明末清初,西域大漠之中,有一个香思部族,曾以落英魔影阵屡败临族,日益强大起来,后在拒对清兵征伐时,那套落英魔影阵也曾屡立奇功,使征伐清兵不能取胜,延误经年有余。
那时,带兵元帅苦思莫解,便布告军中,以破阵者越级重奖,时军中有一马弁,至中军献了一讦清军这才一举大破落英魔影阵,击败该部族,那位军帅以该部族为患深远,强暴不驯,将其尽数诉戳,后来奖赏马弁,那马弁竟尔不知所往,成为一宗千古憾事。
之后江湖中再也不贝有人能摆此阵,年深月久,已早被人淡忘,可这王魁怎地忽然摆出了此阵,当真大非寻常,而启天禅师虽知这落英魔影阵的来历,可那故事经历久远,含混不清,妇联马弁究以何法破此落英魔影阵,谁人又能得知。
这时,那些王魁身影晁动之中,拳挟劲风各个击到,少林弟子也各弃手中半截木棍,出手探拳,以少林拳相迎,启天禅师和这四个少林护法弟子人人武功精经,尽管此时陷入这王魁的落英魔影阵法之中,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但王魁等鲨鱼帮贼众想要伤着他们,却也不易。
正在两相攻拒之际忽闻螺号声起。轰然爆响中,群豪数十艘大船同时启动,直向这边攻出,同时,西洋水寨和十岛九寨配有炮火的二十八艘巨舰一齐开火,猛轰王魁所属鲨鱼帮船队,王魁骤见之下,慌忙自落英魔影阵中穿身而出,急着指挥各船退却。
这落英魔影阵讲的是数人合一,一分数人,心心感应,有影无形,而这时心人物王魁突然离去,一时离心,顿时散乱,启天禅师是何许人物,他一见之下便大声呼叫道:“众弟子快下重手,破落英魔影阵法!”。言毕袍袖挥动,早已将四五人毙于脚下,同时四大弟了各出重手,转守为攻,片刻之间,便将十数个凑阵的假王魁尽数毙于船头。
但也只有此顷刻之间,该船上已不再有鲨鱼帮贼众人影,他们正待去寻那铁脚僧王魁时,忽然嗅到一股火药的香味,启天禅师闻到药香,立感不妙,刚呼得一声“众弟子快快离……”后面“船”字尚未出口,但闻一声轰然巨响,一柱火光冲天而起,顷刻间大船一分为二,化作两半,倾斜沉没,也是就在那声英响爆裂之时,启天禅师于纵身之际忽伸双手,一手提着一个少林弟子,跃入四五丈外的大海之中,另两两名弟子也随之跃身入海,但他们纵不及远,入海之后,又被炸飞落下的杂木中,他们水性本来就差,经这一击,又财沉没下去,再也没能浮出。启天禅师与另两名弟子落水之后,尽管他武功高绝,一时尚可自保,可那两名弟子不识水性,三人拉在一起,相互掣肘,倒使天禅师也觉力不能 正好这时一截断桅横木飞到近前落水,启天这才让两名弟子抓住横木,自已单身踏水,这才脱险,不一刻有两人分乘两只划子过来,斜他们一人拉上小舟,再去寻国外二人时,已是遍寻不见。
这时鲨鱼和船队已让过两边,松开一个缺口,钱三水正待举师直进,陈光远忽道:“水上攻拒,最忌四围合击,看他们阵容态势,似是要将我舰队分围合击,各个击破,但从力量上看,我强他弱,欲要以弱胜强,此计似又行不大通,而他依然作此散开,只怕有诈,这缺口里面莫不是暗礁险滩也未可知。”
钱三水听了急道:“弟子不谙战事,师父还请明示!”
陈光远点头道:“以我之见,我们不如以牙还牙,兵分两路,分击他的左右两翼,或可立时收功。”
钱三水道:“好,就这么办!”说完即有众人,以胡一弓、高洪岳、童灵叟带领十岛九寨舰只十八艘,攻他左翼五艘战船,以启天禅师罗大纲等,带同西洋水寨战船,攻他右翼四艘战船。天地会、上帝会等一艘大船上有玄风道长,无惮大师等江湖群豪居中策应,钱三水座船随中队进发,两厢节制,分派一定,当下各位按部就班,调动船只,分击左右。留陈光远随在钱三水身边,辅助号令全队,一场水上大战,即时在大海上全面铺开,但闻杀声震天,炮声隆隆,硝烟弥漫,日月无光,钱三水、陈光远等居中观战,这三支舰队都是久经训练的大洋水军,大船进退趋避,颇具章法,鲨鱼帮尽管以弱对强,以少对多,却是为拒不让,钱三水、陈光远等见此,也是暗暗心惊,心想这鲨鱼帮中贼子绝非鸟合之众可比,殊不知这扼守无尘岛龙门要隘的,也是鲨鱼帮中的水师精锐,而中沙岛只以布局奇巧,实力强雄为甚,水上战力反不及这无尘岛,也是因此,王魁自侍水师势大,料想群豪虽人人都是武林高手,却少水师战舰相助,要过他这一关,只怕也非易事,这才粗于布置,这时突和十艘战舰首尾相接,义旗飘飞,铺地而来,才知失算,因而一遇猛攻,惊惶中自破落英魔影阵,失去应对强手之一绝。
但他以布置机巧来推算,想必大船毁之突然,启禅师等少林弟子必然无幸,而江湖之中,再能胜他者也不在多,是以他们拚命拒对,他的如意算盘是将江湖群豪拒于无尘岛外,然后耗其心力,拖得一月二月,待他粮绝力乏,再一举攻灭,如此岂非又是奇功一件,那时他这双凤舵主,不是一下就变成朝庭四品顶戴的武职将军了么!
岂知他算计虽精,却力不从心,这样攻拒一阵之后,他的队形开始散乱,同时左右两翼均有江湖好手跃身过来,横刀竖剑,乱砍一气,片刻之后,已有几条大船丧失战力,余船贼众望而生畏,渐渐不服调遣。
这时,右翼一艘大船着火之后,败退牵动全钱溃败,西洋水寨大船乘胜直追,已有几艘大船为群豪控制。
右翼一败左翼阵脚立时松动,王魁见败局已定,立即整队退动,胡一弓等驱船跟进。钱三水等居中船队随左翼进击,直逼无尘岛。
不一刻,王魁退上无尘岛,随之群豪弃舟登岸,追杀上去,群豪上得岛后,失了船上约束,一个个如下山猛虎,出海蛟龙,无尘岛本来不大,经江湖群豪和众家兄弟一阵乱砍乱杀,鲨鱼帮中贼众砍杀殆尽。
从英雄攻入岛上大寨,又是一阵力拼,无尘岛便全部为群豪控制,钱三水、陈光远上岛时,岛上战事已熄,查对之中,独独不见王魁尸首,钱三水当即着人四下搜寻,全无结果,于是,他人将岛上粮米财货搬运上船,把岛上所有棚寨房屋及海边破船放火烧了,然后各上战船,继续向前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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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1-1 20:23:05 此帖为手机版发布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   岛林迷阵

群豪船队又行半日,已抵中沙岛附近海面,钱三水闻报前锋已近岛林,即命名船舰摆好阵形,下锚停泊,诸事已毕,这才招来众英雄计议划击之策。
此时,天色已晚,夜幕中但见岛林森森,不知深浅。钱三水、胡一弓、李天德等将岛林的奇妙布置说了一遍之后,众人各抒己见,尽管他们人人相信钱三水等人的所言不差,但他们久闯江湖什么阵仗未曾见过,是以许多人并不把这片岛林放在眼中。当下便有西洋水寨属下岛主大头羊张钊、大鲤鱼田芳等出首,要带人前去一探虚实,言词之中对钱三水等瞻前顾后,颇是小视。
而钱三水,胡一弓等只以大局为重,并不计较些须不恭之言。经众人反复议定,明日先探外围,看是否能避过岛林,由其它地方上岛,然后再作计议。
之后众人各个散去,钱三水夜不成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心里在想着林启忠老人,按那日林启忠人所说,此处上岛,或许只此岛林为唯一通道。而这片岛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阴阳错合,浑然天成,若非林启忠老人前来,许是难以进去,但他人家自那日一别而没,再也不见回来。此时就是望穿双眼,又能怎样。
钱三水这样想着,直到鸡鸣五鼓,他才昏睡去,次日起来,如昨夜商定,派出两路兄弟,分左右前去哨探,晌午时分,那两路兄弟同时回来,皆道这中沙岛果然奇妙,它四面全是暗礁浅滩,岛林密布,竟无一处可以避开直入。
众人听说之后,大头羊张钊、大鲤鱼田芳复又请探索岛林,钱三水无奈之中,只好准其所请,同时,他当众将号令全队大权交陈光远和启天禅师暂理,自己也随他二人一同前去。
正在这时,忽有周燕进来,他递给钱三水一笺说封套道:“三水哥,这是一位兄弟让我转呈给你的!”
钱三水这一看,见上面写道:“岛林阵式巧连环,形势多变,想要破之,非得布阵之人不可!”
看完之后,他心中一动,当即问周燕道:“那人现在何处?”
周燕道:“他将信套交给我后,便即离去,他现在何处,我可不知道啊!”
钱三水闻言急道:“你没问他名姓么?”
周燕诧道:“他自己未说,我也没想到便要问他!”
钱三水叹一口气,道:“那么,你可识得此人,不若寻一寻看,是否找得他到。”说着将信递给陈光远,陈光远看后惊道:“如此说来,他倒是一位高人了!只是那布阵之人,却不知现在何处!”
钱三水道:“弟子曾记得有位岭南双杰中的老二简守信,现在鲨鱼帮中任黄旗舵主,此人原为八卦门中弟子简明德之后,与严正清有诛父灭兄之仇,只是他一时不明真相,而被严正清所蒙骗利用,是以,如若能争取此人相助,再去寻那布阵之人,或许不难。”
胡一弓等江湖群豪听他二人说话,一时不解,钱三水便将信上所说,复述一遍,众人唏嘘声中,皆惊于船上竞有如此不露面的高人隐士,只是他既不肯露面,如此千军之中,想要寻他,也是不易,钱三水听众人如此一说,才没让周燕去寻,同时,大家商议之后,当即决定先找简守信,再去寻那布阵之人。
计议一定,钱三水即改变主意道:“张、田二位前辈暂缓出去,晚辈和师父胡一弓识得简守信其人,不若我二人先去,只要得到此人,以后的事或许便好办了。”
众人听说,皆道此计可行,只是钱三水和胡一弓却要多冒风险,但事在紧急,却又不得不这样,唯大头羊张钊、大鲤鱼田芳多有不服,他们本想在江湖群豪面前显显手段,出出风头,如此岂非是又要靠在一边了。
钱三水见众人再无异议,即与胡一弓告别众人,乘上一条划子,出队而去。
他二人扳桨划水,行不多远便进入岛林,说来也怪,以前他们进去出来,每到此处多有人盘查为难,可今天他们进入岛林,却连一个人影也没见到,四周大小各岛,俱都是静悄悄,没有一丝响动。
钱三水和胡一弓心以为奇,手上划桨,张目四望,只盼有人出来相阻,则可找到简守信或正是简守信了,因为他们三个月前强出岛林时,在这出入口上据守的,正是他黄旗舵主简守信。
这样入之愈深,他二人愈感诧异胡一弓见势头不对,谓钱三水道:“观眼前情势,只怕他是在使诱敌之计,他们明知我等此来是为哨探,故意网开一面,放我们自由出入,然后,若我们信以为真,大队过来时,他再行发动,那时大队困入这迷阵之中,他不费多少力气,便可大收其功了。
钱三水听后,觉得他所言甚是有理,心中大是惊异。原来行军布阵,却是各有机巧,兵不厌诈,他于是说道:“那么,如师父所说,我们此行只怕找简守信不到了。”
胡一弓道:“这岛林之中,大小岛屿数不胜数,而且处处岩高壁陡,乱石横生,只要他不出头拦截于你,你要寻他,只怕也是不易。”
钱三水听了,思虑之间,忽道:“那么,若果是这样,不定我们进来时他无人相阻,但我们要是退出,或者有人出来为难也未可知。”
胡一弓听钱三水言之有理,即道:“你说得对,我们这就退一退看!”
言毕他二人调回船头,顺来路而返,不一刻,便退出岛林,他们正为无人相阻而犯疑,忽然之间,却发现对面也过来一条小船,那船来势极快,片刻之间,已到近前,胡一弓和钱三水见船上坐的非为别人,却是西水寨寨主罗大纲的两位岛主大头羊张钊和大鲤鱼田芳。
他们俩素善水战,船行极快,但这时见钱三水和胡一弓去而复返,也是一惊,钱三水见他二人过来,心中犯疑,想他二人莫非是不遵号令,偷离船队的,如此前去犯险,实在大不应该,是以,还未等他二人说话,钱三水即抱拳拱手,朗声说道:“二位前辈来得好快,只不知你们是奉了差遣而来,还是自己出来的!”
张钊和田芳一听,相视一笑,张钊怪声说道:“盟主兄弟已交权于陈大侠,也是出来办事,我张某人出去入来,难道还须请示于你的么! 真是笑话!”田芳随之亦道:“嘿嘿,这倒怪了,你这孩子已出尽风头,做了江湖盟主还不满足,专抢美差肥缺,我二人就不能也出来试试,显显手段么!”
胡一弓见他二人说话颇有些不伦不类,当即抱拳拱手道:“二位兄弟也是英雄好汉,我这弟子如有哪里冲撞了二位,还请多多包涵 ,但今日群豪既出讨逆之师,军令却也难违,也非是他一个孩子的私事,是以,他刚才所问,原也全非无理,只是他毕竟年轻,并不知道此时此刻,说倒不如不说的好,我胡一弓不才,只请二位原谅,让过他这一次。”
张田二人听胡一弓所言虽是有谦有让,却也道出了就是孰非,大义所在,果然不愧是名震遐尔的一代大侠,他们纵是骄横已极,此时既先失礼于人,不得他人礼遇,自也不好造次。于是,张钊还礼说道:“胡大侠言重了,在下和田兄只是闷得无聊,听说这岛林颇多凶险,这才出来散散心,顺便看看到底是鬼吓人,还是人唬人的,就是刚才这位小兄弟说话多有失礼,我等闯荡江湖数十年,岂可与他小辈一般的见识。”
钱三水听说,一时不由心中火起,他正要发话,胡一弓已接过话头道:“那么好吧,张田二位兄弟后会有期!”说完扳桨划水,与他二人所乘小舟一错而过,胡一弓手板木桨,口中说道:“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你是盟主,遇事多让着他点,才能团结多数,广聚人心。”
钱三水听了急道:“我是担心他们有去无回的呀,可”
胡一弓道:“这我知道,但他们却不这么想,你又能怎样,”说着,他忽地一惊停手,茫然说道:“我们这是要回船队去么!”
钱三水也为他一言提醒想到如此回去,还怎么号令别人,心念之中,他忽地说道:“当然不能就此回去。”他说着又道:“师父,我想,他们既然无意阻挠我方哨探,我们不若乘机探探入岛途径,不定会另有所获。”
胡一弓道:“你是说,我们复又回去,继续没入岛林,跟在张钊和田芳身后?”
钱三水道:“我只想抓到一个舌头,或者是潜伏上岛。”
胡一弓听了,想了想道:“好吧,我们这就回去。”说着调转船头,又向前行。
他们掉头之时,张钊和田芳所乘小船已进入岛林,不知去向,胡一弓扳动划子,随后跟进,但他们连拐几拐,依然不见张钊和田芳坐船的影子,钱三水不由心道:“看他们行船,倒是极快,莫若他们也有过人之处亦未可知!”
他们二人又行一阵,水道已是更趋复杂。胡一弓曾在三个月前为岛林迷惑,深受其害,因而这时特别注意辩别路途标记,以备应用。钱三水也在细心辩识,他见这水道许多地方已多有变换,只不知此是为何。
这时,他们来到一片较宽的水城,四面五岛环侍,割出五条水道来,这四条水道宽窄如一,岛岛相似,竞象迷宫一般,只不知走哪条路好,胡一弓仔细看了片刻,立时惊道:“上次我们也曾穿过几处象这样的水域,后来辩不清来路,才迷失于这片岛林之中的。”
钱三水闻言,也是一惊,他那次随林启忠老人进去时,也曾见到过这等水域,但不知怎的,那乌篷大船左拐右弯,终是出得岛林,径上中沙岛,于是,他想了想道:“可这里总有一道出口是上岛捷径,只不知到底有什么样标记,才算活路。”
胡一弓道:“原来是这样的,可我们一时不明就里,却怎么办好。”
钱三水道:“我们既然来了,总得闯一闯看。”
胡一弓思索片刻,沉吟说道:“那么,这样吧,我们每到一处,都在入口处做上标记,就是走上死路,回来时也不致迷途难返。”
钱三水闻言喜道:“好吧,这倒是个好办法。”
说着,他们将小船划到岩边,胡一弓正待拔剑,钱三水已自取出狼毫金笔,他手腕翻动,手中金笔在岩壁上连点三点,石沫纷飞,即时便已现出一个醒目的“品”字标记。
然后,他们选择一处水道,向前划去,谁知他们刚过一岛,又是一片同样的水域,五岛环立,分出五条水道。岛岛相似,煞是奇妙。
他们依次连过三处同样是迷宫般的水域,这时忽又进入一片同样的水域之中。他们如法将船划到岩边,钱三水举笔点去。谁知他落笔下去竟然无处着力,他一惊收手,凝目细看,这才发现这岸壁似是木板所做,只是外面涂有一层黑色油渍,风吹雨淋才与岩壁一般形貌,再由那戳破孔洞向里看去,只是黑糊糊的不知深浅,惊疑之间,他刚待回头告知师父胡一弓,忽觉面前海岛移动,同时,随着一声呼喝,自面前海岛的腹之中一下钻出来两条小船,船上众人执钗拿刀,分左右向他们小船攻到。
也是事起仓促,胡一弓和钱三水全无防备,是以此刻突生变故,他二人竟是呆得一呆,依然看着面前这移动的海岛出神,当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若有谁说海岛能随便漂移,腹中生人,却又谁能相信。可他们这时所见的海岛确在移动,就象大海船一般地轻轻漂移,无声无息,如此奇观,怎不使他们大为惊奇,直到那船攻近,他二人才回过神来,展开兵刃,胡一弓还待说话,而那出岛众人却不由分说,一齐涌上。
也在此际,忽闻呜呜螺号声起,一时四面都是喊杀之声,声威煞是骇人。钱三水和胡一弓见来者人多,边战边退,但这些追堵之人都不过是些平庸之辈,一时之间也奈何他们不得。
这时,钱三水见无人再上,便对胡一弓道:“师父,那岛是假的,林启忠老人曾对弟子说过这些岛中有真有假,天然群岛绝无此种奥妙,只是不知这假岛的机关奥秘,我们不若上去一看如何?”
胡一弓边听边战,这时他长剑挥动之中,又将两名冲过来的灰衣人劈落水下,这才侧头说道:“好倒是好,只是要特别当心!”说着,他二人忽又向岛边靠去。
那些人众见他们退而忽进,拦阻更是激烈。如此钱三水和胡一弓则更想看看究竟,就在他们逼近岛边,将上未起之际,忽听一人冷冷地道:“各位住手,我倒要看看江湖盟主今日何以逃脱!”
钱三水和胡一弓一惊抬头,见海岛之上早已站着一人,那人中等身材,锦衣绣服,年在五十开外,看上去神淡风清,风姿隽雅,却不正是那几次与钱三水抱对的木履剑客金碧海是谁,钱三水一见之下,抬手说道:“你是英雄好汉,何不下来见个高下!”
金碧海听了,怪声笑道:“我木履剑客算不算得英雄好汉,也不要你这使奸耍滑的小辈来说,只是你这江湖盟主才做几天,便要去见阎王爷,倒是让人太也可惜了,”他说着又道:“不过,有你师父一剑天胡一弓作陪,仍然还总算不是一个寂寞鬼。”
胡一弓听了插道:“在下不才,倒确曾听说木履剑客是何等的威名,就是上次与你交手,也还暗慕金碧海果然名不虚传,可今日你怎的如此阴阳怪气,真也叫人大失所望!”
金碧海闻言说道:“据我金某所知,胡大侠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英雄侠士,怎么今日却拜服在自己弟子脚下,岂非让人笑话!”
胡一弓朗声回道:“江湖盟主兴讨逆之师,乃是讨逆领袖,师父弟子则是师承关系,如此风马牛不相及,岂可混为一谈,
这样看来,可见木履剑客步入歧途,原来是连起码的人情之常都不懂的,也就无以足怪了。”
金碧海听了,又是一声哈哈大笑,笑毕说道:“好吧! 算你口齿伶俐,可你们总是死定了!”说完忽地取出一支三角小黄旗,左右一挥,前后一指,顷刻,只见这片水域五道入口各起一道粗绳大网,挡住了进出之路,同时,那慢慢移动的海岛也渐趋停下,金碧海见了,又是一笑道:“都是你等自寻死路,也非怪我金碧海瓮中捉鳖了!”
胡一弓和钱三水见四面网起已呈围合之势,顷刻之间,主意已定,也是他二人心意相通,配合默契,只是各使眼色,便已互知意向。于是,就在金碧海说话之际,他二人同时跃峰而起,他们离那海岛本来不远,因而这一跃,已然纵上海岛,随之借势用力,几个起落,已到金碧海身前。
金碧海万料不到他们身陷绝境,还有此一变。他稍一呆愣,钱三水和胡一弓一剑一笔,已然攻近,他急切间闪身后跃,可钱、胡二人此时一心要他为难,当下意随心动,如影随形,紧紧地附了上去。
金碧海也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若在平时,就是这二人同上,他也还能应付片刻,但此刻他既无防备,又身居岛上,而钱三水和胡一弓又身临险地,意在拼死一决,加之胡一弓本已与他不相上下,钱三水有狼毫金笔在手,轻身功夫了得,也非庸手。因而急切之间,他已是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频频遇险,不得不一味退避。
钱三水和胡一弓为探这海岛机秘,都是一般的心意,这便是以身犯险,势必急攻而逼金碧海引带他们进入这怪岛空洞中去。金碧海突遇急变,仅倒想得简单得多,他只道钱、胡二人是要越岛而去,因而急避之中,闪身跃入一孔洞中,隐没不见。
钱三水和胡一弓上得岛来,落脚处俱都是空空之声,二人虽未说话,已都心知这果是一座假岛,左右搏击之中眼观四面,更已辩识出这假岛似为一艘大船所扮,因而这时见金碧海自那孔洞中穿身而入,胡一弓一挺手中长剑,身随剑走,也已钻了进去,钱三水紧随其后,穿身而入。
胡一弓当先钻入,突觉脚下一空,身子直落而下,他一惊之间凝目下视,见金碧海落地一弹,已自立身而起。同时,另有几人各持单刀,分立左右,他心知此一下去,那数柄单刀将同时劈出,当即于落身之际,手腕翻卷,长剑抖动之中,使一招满天花雨,一时只见银芒万点,当空洒下,底下众人见来势威猛,稍一退避,他已落身地下,翻身而起,同时手上剑势不停,一剑数点,分别向身周各人递到。
也是在此片刻之间,钱三水随之坠下。钱三水这一下来,金笔晃动之中,他二人同时攻出,威力复又大增,金碧海失算一时,此时心神略定,顿觉自己万不该引他们进来。于是,他一抖手中长剑,力拼不退。众人见金碧海力拼,更是一齐攻出,围定胡一弓和钱三水,轮番进击。
胡一弓和钱三水合二人之力,要胜金碧海自非难事,但此时他忽又多了十余个帮手,一时反倒不易。不过,他二人既已孤身而入,断无怯阵之理。胡一弓与金碧海剑剑相对,各展生平所学,奇招险式层出不穷。余众尽管人多,却都武功平平,这时他二人正斗到激烈之处,谁又插手得上,一时之间,便俱都舞刀向钱三水攻到。
钱三水虽非绝世高人,却也并不把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他见众贼挥刀同上,左手使掌,右手使笔,笔到刀折,掌出人翻。不一刻,便将这十数人尽数毙命,金碧海与胡一弓力拼,更无余避出手相援,此时见部众死伤殆尽,钱三水已即缓手而出,当下虚晃一招,返身便走。
胡一弓和钱三水岂肯放他,随后紧追过去。这时,他们更已窥破这假岛乃是一艘平底高帆大船所扮,他们刚才相斗,便是在一片平甲板之上。只是它的外围以竹木支架,蓬席蔽天。四面以木板封合,呈现岛的形状。上面如扎灯笼做假人一般,做了一些大小山石,使人难分真伪。钱三水和胡一弓想到他们如此良苦用心,实出自保,却也不易。而他们若非以江湖武林为敌,如此便属多余了。
他二人追致舱中,忽地失了金碧海踪影。他们见这大船上横梁竖柱,舱室却倒不少,而外面裹席之中留有些许空洞,是以舱内并不黑暗,他们既失目标,加之内里舱室太多,一时不知哪里寻去,胡一弓恐里面设有暗器机关,刚到舱门,便止步道:“三水,我看咱们这就回去,也不用再去寻那布阵之人了。”
钱三水道:“师父是说,只要能毁了这假岛,他这岛林迷阵便不攻自破了。”
胡一弓道:“正是这样,想一想看,我们只须每岛轰上一炮,即可辩出真伪,那时再以炮火毁他假岛,假岛一毁,水道便已明晰,我们再要进退,已是不难了。”
钱三水闻言喜道:“师父所虑极是,咱们这就出去吧!”
谁知他话音才落,人未转身,忽听又个一声音冷冷地道:“如此来面复去,你们不嫌太无意思么?!”
胡一弓和钱三水闻言回首,见他们身后早已站着七八个人,其中一人跨前一步,脸上犹存冷冷笑纹,他头扎羽巾,身着锦衣长衫,足踏软底布鞋,年在五旬以外。他双手反背,端目而立,儒雅之中,只与一位课徒塾师无异。
胡一弓一呆之后,打拱说道:“在下武当弟子胡一弓,不知刚才尊家说话,意欲何为,还请明示!”
那人听了,冷冷一笑道:“不才也曾久闻一剑天胡一弓之名,倒是未曾亲见你到底有多少能耐,却未叫我等难堪!”
胡一弓听了,朗声说道:“你这就错了,我等身为绿林义士,除奸伐逆乃是本份,而今这鲨鱼帮与清庭相互勾结,以江湖武林为敌,早已为患江湖,使众生不得安宁,我等今日特举义旗,是谓出正义之师,何以特地与你等难堪了!”
那人听胡一弓说完,忽出右手,手中折扇一分即合,上面清晰地显现出一幅阴阳错合的八卦图案,他淡淡道:“你既不让我等难堪,何以刚才还道要破我这岛林迷阵? 试想,当你心血所凝的艺术珍品,别人要来毁掉,你待怎样?”
胡一弓和钱三水听了,俱是一震,皆想:难道这岛林迷阵正是此人所布么,如此说来,倒真是应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句古话了,想到此,胡一弓忽道:“这么说,这岛林迷阵乃是尊家所布的么!”
那人闻言,抚须笑道:“三十年寒窗苦学,这九经八卦并非一日之功,超常之作,更非闲遐能获,你道怎样!”
胡一弓沉吟道:“只是大师虽用心感人,却将一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在下不敢,想请教大师高名,不知可否赐教?”
这时,金碧海也由舱中转出,站在了那人身后,那人如视而未见,依然淡淡地道:“不才姓徐名建功,既非汉末诸葛,更非唐之纯风。山野村人,就是说了,谅你也不会知道。”
他说完又道:“闲话多说无益,我们读书人向来以理服人,你胡一弓和小盟主既然要毁我迷阵,也是我等所强阻不得的,但人各有长有短,各取所长乃是人之本性,山人不才,倒是略通分兵布阵,九阴变幻之法,所以,胡大侠与钱小侠二人只要能从我这七人之阵中闯出,山人定当送你等去,也算是这岛林迷阵气数已尽了,但若是闯不出去呢,你们自然知道等待你们的,将是什么!”
胡一弓和钱三水突听他说姓徐名建功,只是一般的读书人,当然不肯相信,但以胡一弓见识之广,却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徐建功其人,因而,他们疑信掺半,后来听他忽又以阵法相挟,当此境地,他二人岂能有别的选择,是以,他此话一出,胡钱二人同时注目他身后七人,钱三水见那七人均是彪形大汉,衣帽相同,个个都是手提大刀,满脸杀气,只不知他们到底有多大能,更有什么奇异阵法为为凭依,于是说道:“晚辈不才,只想请教徐大师一句,你这七人之阵,何以命名?”
那人见问,沉吟说道:“我就是说了,你也不会知道的,这七人之阵名为‘七星八卦阵’,你看你闯得过去么!”
胡一弓插道:“那么,我二人是同上呢? 还是一个一个地上?”
那人应道:“随你们自便!”
钱三水闻言即道:“那好,”说着转身向胡一弓道:“师父,弟子先上去试试,你在旁边看着,如何破他!”他只担心胡一弓又要争执,未等胡一弓回话,便一纵身,跃了出去,胡一弓刚说得一个“我”字,钱三水已然冲出,忽又改口叫道:“多多留心,切勿轻敌!”
钱三水边应着胡一弓边冲了过去,那人见钱三水过来,当即让在一边,同时,他身后七人倏地分开,等等相距,划出了八个方位,钱三水曾在荒岛上从林启忠学过游龙八卦掌,对八卦中的“乾”、“兑”、“离”、“震”、“巽”、’坎”、“艮”、“坤”等八个方位的游走变化,略有所知,因而此时一见,约略已知面前七人所居方位,但八卦之中阴阳错合,千变万化,谁也无以尽知其.中精奥。是以,钱三水虽知他七人出排出的八个方位,却又不明这七人八方的七星八卦阵如何变化。这就是八卦的所以尽人皆知而又人人不知之奇妙之所在,尽管一般人都知八卦的基本符号,但要探究其中变化,却又难以穷极,而此时钱三水则更无心思细心揣摸,片刻之后,已被他们困在核心。
这时的钱三水已是几历奇险,久经战阵,他一观眼前情势,凝神之间,便即想出应付之策,只见他身形不停,手中狼毫金笔一式二点,隔二击一,分别向“乾”、“震”、“艮”三宫各击一记,同时,那七人穿身错步,阵势即已发动。
钱三水这一式三击,本是虚招,他只想一探虚实,然后再动,这时见一击之下,那七人八方,互为变换,各舞单刀,游而不击,那七人都是一色的灰色衣服,红顶绿帽,初则移身动势,简单明晰,只是七人为多,钱三水虽欲各个击破,虚准而发,却也招招落空,继则那七人渐趋加快,片刻之后,已是有影无形,只见四周皆是红绿影线,灰影飘忽,层叠团旋中,阴风惨淡,此时钱三水虽在核心,凝神以对,可他手中金笔就是再快十倍也不足以扰乱对方阵形,他在中间左冲右突,厉风沉沉之中,已是全然无功。
徐建功在一边抚须而视,看到这里,侧头对胡一弓冷冷道:“山人不才,谨献此拙作,胡大侠以为如何?”
刚才胡一弓听徐建功说要以此阵阻他,已知那合七人之力的七星八卦阵定必厉害,后见钱三水跃身先上,急切间未曾阻住,心中早已大为着急,只是事已至此,他也只好静立观战,可谁知才只片刻功夫。他见那七只一味绕着钱三水穿身错步,不停地变换着各自的立身立位,而钱三水出手相击时,却偏偏总是落在空档之中,丝毫不见收功,这样再过片刻,这时钱三水被困其中,已是全无还手之力了,因而此刻忽听徐建功作如是之说,心中立时一沉,心想这七人所变七星八卦阵法当真厉害,若非如此,以钱三水狼毫金笔之快之冷,岂有不中之理,但他口中却回敬道:“尊家的言未免还早了些,你这布阵之功虽然奥妙,能困得这孩子一时,想要就此留难我们么,哼哼!只怕也是妄想!”
他说到这里,忽地向钱三水高声叫道,“三水儿,别慌乱。师父现在教你以倒行八卦之法试他一试,或可收功1”
胡一弓所以有此一说,原是出于武学要秘,在武学之中,顺以倒抗,倒以顺阻,就象是旋流之中,顺流虽不费力,却易遇险,但逆流而进,虽较费力却能稳保平安一样,他觉得这七星八卦的逆转之法,多半是以对方为轴,七人为盘,以旋转变幻致人昏聩而后克敌致胜,因而,以同样的八卦游身之法,与之逆向而出,自可收功,同时,他深知钱三水的游龙八卦掌所学较精,这才忽发此想。
徐建功猛听胡一弓说要以倒行八卦之法破他,心中一惊之后,复又觉得胡一弓此说纯属奇谈,盖因学武量非一日之功,岂有边用边教之理,但晓是这样,他还是暗慕胡一弓果然非同凡响。
而钱三水一听胡一弓一说之后,忽地凝身止步,然后脚下轻移,左掌右笔,只按一定方位,慢慢送出,即时之间,只见红绿影线一缓,已有一人被他一掌击发圈外,同时,“叮铃!”声中,另一人单刀击折,虎口流血,也已跃在一边,徐建功,金碧海等见了,心中俱是一惊,胡一弓见此,却是心大喜。
同时,钱三水一招得手,随之展动身形,痛下杀手,他使一招“忿怼沉江”,手中金笔一出数点,分击各人要害,此时那七人之阵少了二人,本已散乱,加之钱三水倒行八卦步法,招式精奇,是以下笔之际,又有三人折刀撒手,跃在一边,徐建功见此,于一呆之后,朗声高叫道:“住手!”
声落人停,钱三水和那余下二人各站一边。徐建功见自己已伤五人,阵势大破,心中既惊且怒,他跨前一步,手中折扇一指钱三水,厉声说道:“你到底是何人门下!哪里学来的倒行八卦之术?”
钱三水此时获胜,实是万料不及,若非师父胡一弓一言提醒不定此时已见阎王爷去了呢,因而,他虽然停手,犹自余悸未消,呆呆发愣,直到这时徐建功问他,他才一惊而醒,销一思索,立即跨前一步,朗声对道:“徐大师刚才可并未说明我不能以倒行八卦之法胜之,如今我们胜了此阵,你刚才所说,倒是算不算数?”
徐建功闻言垂手,长声叹道:“怎会不作数了,你既胜了此阵,自会送你回去,山人刚才问你,答与不答也都随你自便。”
钱三水听了微微笑道:“这还象话,如此说来,我有一请,若是徐大师愿意随我等而去,晚辈不仅任什么对你说,还甘愿拜在徐大师门下,你看怎样?”
谁知那徐建功闻言怒道:“小辈好生无礼,山人还有一阵,专待你来,到时若不能生擒你,山人自愿许身为奴,俯伏听命!”言毕叫道:“来人,给山人送客!”
徐建功说完正待转身离去,胡一弓还想争取他,闪身挡住他道:“大师休要发怒,在下还有一请,不知大师可否答礼!”
徐建功昂首止步,冷冷说道:“山人此时无心听话,你就是上天摘了星星给我,山人也是不会心动,你们还是快快去吧!”言毕探手一拨,出手之快之准,竟连胡一弓这样一对一的武林高手,一时也未能避过,胡一弓被他拨在一边,踉跄两步,方才立定身形,直到这时,他才知此人文备武略,大非寻常可比,如此江湖奇才,幸而自己刚才以礼相请,并未用强,否则,后果已不堪设想。
钱三水原本只道此人只是一介儒生,尽管通经识道,却是不悉武学,而此时一见,他原来还身怀奇技,乃是一位绝世高人,大惊之中,不由窜上一步,扶住胡一弓道:“师父,你伤着没有!”
胡一弓应一声“还好!”随之返身拱手,朗声说道:“徐大师言出如山,在下这里谢过!”言毕回身,已有二人将甲板外围拉开一缝,露出来一条小船,让他们上船,胡一弓见金碧海,犹自目视已进舱室的徐建功背影出神,这才边走边道:“木履剑客,咱们今日有事,暂且饶你不死,后会有期!”
言毕他二人上船穿出假岛进入到他们来时的那片水面之中,这时,这片水域的五道出口上的粗绳大网均已消失不见。他们由刚才进来的那条水道中驶出,顺来路而返,不出一个时辰,便已安然回到群豪船队,众英雄见他二人平安归来,都是欢欣不已。
钱三水进入大舱坐定,陈光远等问到岛林情况,钱三水和胡一弓互作补充地说了一遍,并道出来攻破岛林之法,同时,他们也将布此岛林迷阵之人徐建功及钱三水攻破阵中之阵才得脱身等等情形也说了一遍,众人听后,一时都是大为惊奇,皆道能以船代岛,假岛掺阵感人,如此奇妙之作,实非一般常人所能为之,而那徐建功声不闻江湖武林,名不入奇人隐士,何以竟有如此功法,果然是孔明转世,诸葛再生了。
唯童灵叟不以此怪,他见钱、胡二人说完,众人唏嘘声止,这才对钱三水道:“你且说说那徐建功的身材长相看看,莫非是他!”
众人听他一说,全都扭头注视着他,钱三水当即将那徐建功的身材长相描述一遍,童灵叟听后又道:“他惯以舞扇说话,指手划脚,对不对?”
钱三水闻言惊道:“正是这样,老前辈可曾识得此人!”
童灵叟道:“识倒识得,只是那是十数年前之事,而且,那时他也不会武功,还是我老家伙传了他两手花哨手艺,怎的今日便有如此进境了。”说着,他将当年碰到徐建功的情形说了一遍。
原来,十八年前,童灵叟过长江入湖南,在岳洲经过时,闻说当地有一人年纪不大,对阴阳八卦,行军布阵之法却颇精通,他出于好奇,这才寻到距岳洲东南八十里外的双龙坝,找到了那位年轻儒子徐建功。
那时徐建功年轻气盛,极少交游,是以,他去登门造访时,徐建功竟然闭门谢客,直到童灵叟自报家门略显真功之后,他才将他延入叙谈,也是童灵叟喜乐好玩,善解人意。因而一谈之下,二人相互倾慕,徐建功这才对他道出了心里的苦处。
童灵叟听后才知道,尽管他家道殷实,世代读书,可到他手中,却无一人得入仕途,所以,他作为徐氏门下的又一代长孙,出生时祖父便给他取了个“建功”的名号,意在要以学入仕,建功立业。
后来,他入学之后,果然伶俐机巧,聪颖过人,家人看在眼里,乐在心中,一意巴望着他快快长大,入仕建功,光宗耀祖,谁知老天无眼,难遂所愿,他在乡试之后,便屡试不第,同龄人中不知有多少远不及他者皆有所获,唯他一无所取,如此连连不中,意气渐挫,他只道是命中注定不能入仕为官,便自毁儒书,专攻易经八卦,阴阳之说,以为消遣。
他原本通晓经伦,思维敏捷,因而这一专之下,兴味之中,更是对此如痴如迷,时过不久,便成了远近闻名的易学大家,于行军布阵,运筹帷幄,已有颇多讲究,那时,他只恨自己不会武功,无缘得与江湖高人相聚,共悟个中精奥,却不意童灵叟无故登门,成就了一段佳话。
童灵叟原本生性喜闹好玩,爱才若渴,当时一高兴,但传了他几手外家功夫,加之那徐建功天资聪慧,时候不长,已有颇多颖悟,那时,徐建功本欲向他拜师,只是童灵叟决然不肯以师凌人,他们这才没有师徒名份,当然,对童灵曳来说,此类传艺无名之举早已司空见惯,是以,他并未将他放在心上。
谁知十年之后,他复由双龙坝经过时,那徐建功已失踪数年之久,不知所终,他家里为他失踪,两代长辈皆忧愤成疾,均先后死去,当时,童灵叟只道他是被人所害,叹息一番,又忘到九宵云外去了,却不知他竟来到这南海一隅的中沙岛上,做了严正清的左膀右臂。
钱三水听到这里,忽地惊道:“如此说来,他还有一阵要我等去闯自是当真,这一‘七星八卦阵’就险险失落他手,而且他已看出我破阵之妙全在悉倒行八卦上,因而,他再布一势必更险。”
童灵叟闻言说道:“若果然是他,到时或有可解,他与我老家伙薄水相逢,我待他却不算薄,他总不致一点面子都不给吧!”
陈光远听了道:“这是自然,到时只请老前辈出来说话,若能晓以大义,得他反戈向我,岂不更好。”
众人听说,齐都称妙,童灵老笑着说道:“此事到时再说,天长日久,人心难测啊,大家还是多有准备为好。”
说着众人又再计议一番,当即议定先以炮火破他岛林迷阵。只要上得中沙岛,他就是阵势再险,难道就真的无法破解的么,计议已定,专待明日天明,船队再行进击,当下各人散去,回船安歇。
众人去后,钱三水单独留下西洋水寨寨主罗大纲,入内舱后,他问罗大纲道:“罗二哥,那张钊和田芳二位岛主私探岛林,你可知道?”
男大纲闻言道:“你说什么,我刚才找他们不见,原来却是私探岛林去了!”
钱三水见全果然不知,便将中午遇到他们二人的情形说了一遍,一时只气得罗大纲暴跳如雷,他恨恨地道:“他二人自恃武功了得,一直都是任性胡为,平常我想到他们既为义军之首,也有许多可取之处,多以团结多数,并未严加约束,岂知他们不知自重,此次回来,定当严加训戒。”
钱三水叹一口气,慢慢说道:“为弟所虑正与二哥一样,若按此次暂师伐逆,他二人私自离队,定当严惩,但想到江湖之师本就人多势杂,稍有不慎便会各拥所属,分而拒之,那时岂非是全功尽弃,所以,为弟这才留下二哥,不过,以岛林迷阵之险,只怕他二人早已为人所擒,一时也回不来了!”
罗大纲听说,忽又惊道:“这么说,他二人怕是要吃苦了!”
钱三水道:“只要不死,便即有救。”
罗林纲闻言叹道:“若然回来不了,那也是怨他们自作自受。”
之后,他二人说了些别的,罗大纲这才告辞回去,钱三水出岛林探险,周燕最是悬心,他见众人去后,本欲进去玩一会儿,却有罗大纲在船说话,未便直入,也躲在一边,这时见罗大纲去后,即折身而入,吓钱三水一跳。
钱三水一惊之后,见进来的原是周燕,这才一跃上前,扶住她道:“好燕儿,三水哥差点回不来了!”他说话之际,见周燕二目晶莹,满含泪花,忽又柔声问道:“燕儿,你怎么了?是谁欺侮你了!”
周燕听了,仔细地看了他片刻,忽又洒泪笑道:“除你而外,谁敢欺侮我啊!”
钱三水闻言怔住,不解道:“我怎会欺侮于你?”
周燕轻轻将他推开,转身说道:“你这一去,可真急死人了,人人都说岛林阵何等凶险,谁不为你担惊啊! 你此时回来正好,若再迟得一刻,我也会偷出来找你了。”
钱三水听到这里,才一笑说道:“你当我是谁来,我钱三水福大命大,绝不会死,对不对?”
周燕一听,忽地转身扑到他的身上,轻声笑道:“对!对!你福大命大,绝不会死的!”说完两人同声大笑。
谁知他二人笑闹之间,忽闻脚步声响,他们一惊抬头,门口已进来一人,周燕见了,当即指着他道:“三水哥,早上送信的,正是此人。”
钱三水一听,仔细看时,见那人好不面熟,只是一时不知在哪里见过,他正要说话,那人已是和声笑道:“孩子,你还不识得我么?”
钱三水听声辩形,一时大喜若狂,扑身上前,大声道:“啊!你是林爷爷,林爷爷,你让我想得好苦啊!”
那人一听,也是泪光盈盈,他双手扶住钱三水道:“孩子,非是老朽言而无信,各人的苦处,何人能解,老朽自以为愧对江湖,有何面目与江湖群豪共聚,倒是你这孩子以大义为重,老朽若有出头之日,几是全仗你这孩子之力了。”
周燕在一边听了,心下感动,也是不由潸然落泪,钱三水慢慢抬起头来,双目凝视着林启忠老人,轻声道:“这么说,林爷爷现在还是不愿现身出来?”
林启忠默默点然,无言以对,钱三水道:“爷爷放心吧,晚辈理解你的苦处,你何时愿意现身,晚辈再替你介绍,只是,现在你能和我在一起么?”
林启忠道:“你不知道,我时时刻刻都跟你在一起,就是刚才你们出去探险,我也在船下相随,只是那时你们突然自船上离去,我才知道,已失你们去向,倒是不知你们怎样脱险,他们又怎么放你们回来,待你们出来之后,我才又随在你们船下回来。
钱三水和周燕听他一说,都是大感诧异,于是,钱三水便将自己和师父胡一弓所探情形,及明日即可大破岛林迷阵等情说过一遍,林启忠听得不住点头,待钱三水说完,他才喃喃说道:“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老朽明知这岛林之中有真有假,就是不知该如何破法,谁知破解之法原是如此简单不过。”
但他对那布阵之人徐建功却特别关心,直到钱三水道出童灵叟所言的来龙去脉之后,长声叹道:“难怪人说‘十年兴败许人’啊!如此说来,老朽三十年不问江湖事,陌生之处自然多不胜数,你看,这家乡有名的后起之秀,也是视若陌路了!”
就这样钱三水和周燕、林启忠三人一起,又说了许多话儿,才各自散去,次日天亮,钱三水即招集众英雄,将船队分为前中后三路,前路由西洋水寨寨主罗大纲统带十岛九寨及西洋水寨十八艘炮船开道;中路由启禅师胡一弓等率江湖群豪,既保护胶队炮船,又担任主攻,后队以天地会,上帝会等兄弟断后,由韦昌辉统带,连同粮船给养,一并跟进,浩浩荡荡,直向岛林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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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1-1 20:30:28 此帖为手机版发布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剑断无极

群豪船队四十余艘,分前中后三队直出岛林,钱三水、陈光远、童灵叟,无惮大师等随前队指挥,周燕也陪侍在钱三水身边。林启忠虽未现身,自也混在前队炮船上的兄弟之中。
船队进入岛林,罗大纲一声令下,十余艘炮船各个对准目标,隆隆炮声之中,每岛各中一炮,一时之间,各个岛上乱石横飞,硝烟弥漫。
一击之后,钱三水等众人居高视之,可巧,那十余座大小岛屿竞无一是假,同时,大船不停,继又驶进,行进一阵之后,复如前法,一阵轰炸,他们又再观之,硝烟之中,竟又无一是假,如此连轰三次,俱都无一假岛,钱三水及众人诧异之中,一时全都大惑不解,他们重又仔细观看,钱三水这才发现,前面水道与昨日已是大变,有几处地方,原有的小岛已不知去向,惊疑之中,他忽地想到,自己昨日与师父胡一弓商议时,那徐建功已然听去,因而,他们或于昨夜除去伪装,将船开走了也未可知,心念即此,即将此想告知众人,同时命船队停下。
众人听他一说,皆道所思有理,这时有胡一弓等乘快船赶上前来,要前去看个究竟,钱三水当即允诺,胡一弓等去了一刻,折身回来道:“那些假岛已于昨夜全都撤去,前面水路开洞,可真上中沙岛。”
钱三水等知悉后,即将前队与中队互换,由中队当先进击,前队炮船紧随其后,一径向前,直驶中沙岛。
如此一路无阻,假岛一撤,这岛林中水道已是明晰如常,船豪大队列双队向前,不一会儿,前锋已抵中沙岛边的那片开阔水面,谁知就在此狭道之中,后队继续源源涌入之际,忽闻呜呜螺号声起,众人大惊,突然发现这狭道两边的五处叉道之中,忽地涌出许多战船来,那些战船分举红、黄、蓝、白、黑五种色旗,船上人人摇旗呐喊,杀声震天,由两侧各个攻到。
此时钱三水随炮船居中指挥,他见突生变故,一时不及前传后达,而他们四十余艘大船纵向驶进,虽是双船并发,可二十八艘大船在水中还是能摆出一条数里长龙,更加之此刻中后两队尚在岛林之中,首尾不能相见,看看片刻之后,群豪大队势必要被鲨鱼帮船队割为数段,分而食之。
就在此为难之际,陈光远忽地沉吟着道:“先集中炮船火力,分击前后攻来敌船,同时各船接力呼喊,着前后两队速派高手增援中队,只要保住了中队炮船,前后两队可以无虑。”
钱三水等见他言之有理,当下如他所说,集中炮船火力,猛轰前后两队侧面攻近的贼船,炮火本来及远不及近,因而中间炮火一响,前后两队侧面攻近的贼船相细中炮起火,桅杆炸断,船板横飞,船上人惨呼声中,或落水或毙命,即时丧失战斗能力,就是有少数不死的爬上群豪战舰,也会被群豪杀死。
只是如此一来,中间炮船却受到极大威胁,中间炮船除了炮手兄弟之外,人员本来不多,加以刚才以前队为主攻,后队断后,力量分配不均,中间又再薄弱,而此时炮火及远不及近,中间无以阻挡,敌船迅速攻近,是以,中队已临险境,这时,已有贼人跃上炮船,一场殊死相搏,便即展开。
同时,钱三水、陈光远、童灵叟、无惮大师等高手分别各去一条炮船,与船上兄弟共御来犯之敌,周燕随在钱三水一起,居中而战。
此刻,向钱三水座船攻来的贼船黄旗飘飘,钱三水只道是黄旗舵主简守信来战,当下朗声高叫道:“各位且慢,晚辈想请简舵主出来说话!”
谁知他此言一出,来船贼众不仅没有慢下来,反倒有一黑面壮汉提浑铁双锏,径自向他攻到,钱三水见他们并不停留。似是早有准备,一举手中狼毫金笔,“当当!”两响,那人手中双锏脱手飞出,掉落水中,同时,他人也险些载下船去。
这时周燕也已同众兄弟一起共同拒敌,她左拳右剑,英姿飒飒,所向无敌,船上兄弟见他二人出手不凡,一时群情振奋,片刻问便将来船贼众压了回去。
钱三水一招击落那人双锏,正待再问,忽见一个矮胖和尚自那边窜出,纵身来到钱三水身前,嘿嘿笑道:“好啊,你这小鬼还有两下子,看我金舵刚主怎么收拾你!”说着不待钱三水回话,已是呼地攻地攻出一掌。
钱三水见那人倒与平常,但这时见他出掌凌厉,风声呼呼,已知此人大非寻常。加之刚才听他自道是金刚舵主,即时之间,又想到了简守信身上,莫非简守信已非黄旗舵主,而身遭不测了吧,但此战阵之中,岂能容他细想。这时见那矮胖和一掌攻到,不敢硬接,但他闪身趋避之中,也还是还了一笔。
那矮胖和尚见他让步出招,攻守之中倒是颇显灵动,粗具大家之风不由脱口赞了一个“好!”字,同时,好字出口,招式已变,呼呼两掌,又自钱三水左右攻到。
钱三水见这矮胖和尚趋避进退,错身出掌,大非寻常,已自心惊,想到怎的这许多江湖好手,却都入到他鲨鱼帮中,实是不解,心念之间,又见他双掌不击人身要害,却分左右空劈一时不明就里,他正待以手中金笔分封左右时,那矮胖和尚忽地身子一斜,一头向他当胸撞到。
钱三水突见之下,不及细想,忽地平地拔身而起,他跃起之后一个翻身,头下脚上,手中金笔一招数点,堪堪坠下,这时,那人早即折身而返,只听他叫得一个“粘”字,钱三水金笔扫到,与他肉掌相交,不仅未遇硬气相阻,反倒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大有粘去他手中金笔之势,尽管他凝气用力,金笔未曾粘住,可经此一耽,全原本欲借落地一点之力,起身立定身形已成空想,人已重笪地摔在当地。
那矮胖和尚一粘不中,也是一惊,但他愣神之间,见钱三水倒在面前地下,当即忽出一掌,左手五指尖尖,直向钱三水当胸插下,钱三水刚刚落地,不及翻身,看看他这一掌下去,钱三水断难幸勉,谁知就在此俄顷之际,忽见一人挥手出拳,刚好与那人五指相碰,两手一碰即分,各人惊呼一声,退后五步。
那矮胖和尚退开之后,抚指抬头,见刚才出掌救人的竟是一个少年女子,心中一时大奇,想到以自己指上功力,何以竟会被一个少年女子的肉党拳碰回,如此神功,当真罕见,此刻钱三水已经乘隙跃起,他正待举笔进击,忽见那人看定周燕,冷冷地道:“你这拳法何人所授?!”
周燕刚才见钱三水势危,情急出手,这才救了他一命,但那人手指好不凌厉,刚才一碰之下,竟将她的一只铁拳戳得痛彻心肺,是以此时听说,抚拳怒道:“你姑姑拳法何人所授,与你何干,却来多说废话!”
那矮胖和尚闻言之后,不语不笑,他又再看了看手指,便暴喝一声,直向周燕扑到,钱三水一见,正待举笔相阻,忽地斜刺里冲来一人,人还未近,双掌已发,与那胖和尚正好相对,钱三水和周燕见来人势猛,当下让过一边观战。
顷刻间,只见他二人倏合即分,来人退后两步,便立定身形,可那矮胖和尚却连退数步,险些摔倒,他身形未稳,已张口喷出一股鲜血来,钱三水和周燕一惊之后,仔细看时,见来者非为别人,原来正是齐装改扮的原八卦门掌门人,神龙掌林启忠。
林启忠一招得手,并不停留,那矮胖和尚嘴角血迹未揩,他便又旋身而上,双掌频频推出,使的尽都是游龙八卦掌中的精微招式,那矮胖和尚无奈之中,只好挥掌迎击,这样不出五招,那和尚已是欲退不能,欲避不得,林启忠一掌击去,正中他的胸膛,他身子一歪,鲜血自口鼻中狂喷而出,也是林启忠恨这帮贼人已到极处,见他倒地不死,复又补一掌,击在他的脑门之上,那矮胖和尚此时已无能动弹,林启忠这一掌击下,他立时脑浆迸裂,气绝而死。
这时,前后两队已有高手乘快船入中队相助,片刻之后,便击退鲨鱼帮各路水上奇兵,同时又闻“呜呜!”螺号声起,就是有未曾击退的,也自退了回去,待到群贼去退之后,钱三水再行查看,林启忠老人忽又不知去向。
随之船队移动向前,不一会儿,已都进入岛边的那片宽阔水域之中,经刚才一战,钱三水等更加小心,直待所有战船全都进来,这才号令众人,一齐登陆上岛。
这时,鲨鱼帮中虽也有一股人马据守岸边,但大船靠近时,群豪已有许多人先自跃过,一阵乱砍乱杀,余人相继退去,待大队众人登岸时,前队已自追出,钱三水、陈光远等身居中队,迟来一步,他们见岛上据守贼众并无多少高手,一时大是疑惑陈光远观看片刻,对钱三水道:“势小则凝生,小心中伏,快号令暂缓进击。”
钱三水听他一说,也自警醒,想到徐建功曾言道欲布一阵,莫若为他所乘,他正待鸣锣收兵,忽见岸边缓坡上红焰高炽,升空之后“咚!”地一声响亮,声落人起,遍地皆是五色旌旗。人声喧嚷,喊杀之声不绝,群豪前锋此时正追上缓坡,不意兵突起,惊慌之中,一时不明进退,片刻之间,已是全都被困。
钱三水突见生变,正待问陈光远进退之策,陈光远忽地惊声叫道:“快快鸣锣收兵,他那又是一种什么阵法,进去一个。楞住一个,怎么了得!”
钱三水听了,一惊之后,即命鸣锣,群豪听到锣声,不进反退,各个回到船上,但前锋已有启天禅师、胡一弓等数十位江湖豪杰被困阵中,没能出来。
兵退之后,钱三水,陈光无等居高看去,见那缓坡之中人分单队,势若棋局,彩旗飘飘,人影幢幢,行进如游龙腾越,动势似水波激荡。陈光远观看良久,忽地叹道:“此徐建功果是当世奇才,据在下观之,该阵虽为人织,却应是诸葛孔明所创的八卦阵法,但孔明八卦阵自三国之后,只闻阵名,已是无人能布,不知他徐建功怎的竟然布出,在下也曾精研过此阵,只是经年有余,终无所获。”
钱三水等众人听了,无不心惊,皆道诸葛亮的八卦阵是何其他,想要破之,当属不易,钱三水一惊之后,忽地问道:“师父,你且说说这八卦阵到底何处为妙,或者得有破击之法!”
陈光远见钱三水一问,众人都注目于他,当下说道:“要说八卦阵,首先还得从八八六十四卦图和奇门遁甲说起,这八八六十四卦,一般人或已知道,可奇门遁甲,却并非尽人皆知,奇门遁甲,乃是术数家之称谓,术数家称“休”、“生”、“伤”、“杜、“死”、“景”、“掠”、“开”为八门,其中“开”、“休”、“生”三门为吉,其余为凶,又以“乙”、“丙”、“丁”、为三奇,三奇八门合称奇门。同时,以十天干中“甲”最为尊贵而不显露,六甲置于“戊”、“已”、“庚”、“辛”、“壬”、“癸”六仅之中,“甲”不独占一宫,故名“遁甲”。相传这“八门”、“三奇”、“遁甲”分别出于九天玄女、风后和黄帝时代,后世总称为“奇门遁甲。”
“诸葛孔明创八卦阵时,便是将奇门遁甲寓于八八六十四卦棋盘阵中,然后加以巧妙的开合灵动,变幻出许多阵式,因而这八卦阵中套阵,相依相存,各取长短,互为岐分。无论你武功多高,只要入得阵中,想要出来,也是不易。”陈光远说着,目视众人,接着又道:“在下初学之时,也曾略知这八卦阵中另有八阵,其中天阵居乾,为天门;地阵居坤,为地门;风阵居巽,为风门;云阵居坎,为云门;飞龙居震,为飞龙门;武翼居兑,为武翼门;鸟翔居离,为鸟翔门;蛇盘居艮,为蛇盘门,天地风云为四正门,龙虎鸟蛇为四奇门,乾坤艮巽为四阖门,坎离震兑为四开门。如此阵中八阵各据一门,正门为入,奇门为出,开门为生,阖门为死,人一进入阵中,只要错走一步,踏入死门,就是阎王爷不想收你,你也必死无疑当年穆桂英大破天门阵,传扬开去何其威风可那只不过是这八卦阵中一阵,即乾门天阵。”
陈光远说到这里,众人皆是大惊失色,但有前队胡一弓、启天禅师等群豪困于阵中,如不及时破阵,只恐他们无幸,是以众人又是大为心急。
正在此时,忽见对面缓坡阵中走出几个人来,他们来得好快,片刻之间已到岸边,钱三水见有人过来,注目之下,见来者正是徐建功。金碧海等人,心中正自不解,那徐建功已面向大船上的观阵众人,手中折扇一指,朗声说道:“小盟主钱三水听了你昨日破我七星八卦阵,山人如言放了你去,今日若能再破此阵,山人自愿膝下为奴,现在你尽可以带人来看,我等决不为难于你!”
钱三水听了,侧头对陈光远轻声道:“师父,咱们盾是不看1”
陈光远道:“看看自然更好!”
于是,钱三水回头说道:“晚辈这里谢过大师,只是你刚才所言,须得有信才是!”
徐建功道:“山人自来从不违言!”
钱三水道:“好,我们这就过来观阵。”
谁知钱三水语音才落,忽有一人高声叫道:“徐建功,你可识得我老家伙么?”
徐建功等人正待离去,突闻此言,忽又站住,徐建功向这边看了一刻,忽地抱拳打拱,一揖说道:“原来是童老前辈,怎的你也在此!”
童灵叟闻言朗声说道:“江湖除害,我老家伙向来不辞,这便随大伙来了,你却怎会在此?”
徐建功闻言轻笑道:“山不转路转,学生踏地无门,穷途移志,此处既可一展所学,如何不来,看来你我今日相见,当属今非昔比,恕学生不恭,这便要去了!”
童灵叟听说,忽地哈哈大笑道:“你当我是谁来,人皆有志,我老家伙岂会强人所难,只是十八年不见,倒是极想同你聊聊,你看看何时有遐,不若约我老家伙一会。”
徐建功听到这里,看了看左右,也是一笑说道:“童老前辈如此一说,学生岂有相拒之理,这八卦阵破阵之日,便是你我相叙之时,怎样?”
童灵叟闻言笑道:“你读书人倒是留心细处,私事不公,只是我老家伙要是困死阵中,你再找我说话时,我已听不见了。”说完又是哈哈大笑。
徐建功沉吟说道:“若非学生已与这少年盟主赛赌,言出无悔,有你童老前辈攻阵,学生就是自己破之,原也无妨,是以还请童老前辈多多原谅。”
童灵叟敛笑说道:“好好好! 你且去吧,要不了半日,咱们会见面,我这少年盟主功夫不高,八字却生得极好,他赢你赢定了!”
徐建功闻言说道:“谁输谁赢到时自见分晓,恕学生告退。”言毕转身,一径离去。
钱三水等见他离去,即同 陈光远、童灵叟、无惮大师、罗大纲等下船观阵。周燕欲要前去,无奈钱三水坚持不允,她只.好随众人暂留船中。
他们一行几人离船登岸,不一刻,便到阵前高处。钱三水一看,见色旗飘忽之中,胡一弓等人己被隔成数股。每股都只三五个人,均困于众人围合之中。虽左右冲突,胡乱攻击,却就是不能出来。而阵中贼众并不攻击,他们只是顺着五色彩旗按一定的方们游走。但奇怪的是,尽管被困英雄全力以击,却怎么也击他们不到。初看内中只是一片混乱,似是毫无章法可循。可细看之下,却是各有所循,丝毫不乱。钱三水看了片刻,心中既惊且急,忙问陈光远道:“师父,咱们不能再等了,不如领人杀入阵中,或可救得他们脱险!”
陈光远看了,本己心惊。此时听钱三水一说更是大急。但他深知这八卦妙绝天下,能胜千军万马,就是所有兄弟同上,也是等于白白送死。可事顺紧急,不能迟疑。正在此为难之际,忽有一人奔了过来。钱三水见来者正是乔装改扮的林启忠老人,当即撇下众人,迎了上去道:“林爷爷,你到底来了。走,咱俩进去看看!”
陈光远突见来人,再看钱三水 举止动作和称谓,当下便猜出来者或是神龙掌林启忠老人。于是,他也跨出几步,抱拳施礼道:“在下陈光远久仰林老英雄高名,你老人家怎么忽然在此?”
陈光远此言一出,童灵叟等更是心惊。皆想这位普通兄弟装扮的老人张难是那名震江湖的一派宗师,前辈高人神龙掌林启忠么?
林启忠谙悉八卦变幻之法,因而对诸葛亮的八阵图也略有所知。刚才他在中队船上,突见前锋被困,已早细心观察,识得这是诸葛孔明的八卦阵法,惊奇之中,也右细品端详。但他看来看去,就是无由可解。是以此时想独入阵中,他知道无论怎样,八八六十四卦图总是烂熟于心,就是不能破阵,谅也无有危险。这才出来请求钱三水探阵去的。岂知钱三水一时心急,竟忘了他还在隐姓埋名,不愿过早便露出真实身份,以免多所不适。而钱三水这一叫之下,陈光远跟着一说,他就是再窘,一时也不好再瞒不去了。于是,他当即跨上一步,向众人拱手说道:“老朽林启忠无颜与各位英雄相见,请大家多多原谅。现在事在紧急,我想远支探阵,还请陈大侠批准。”
钱三水闻言即道 :“好啊,我也同你前去,定要救他们出来。”
陈光远却和声说道:“林老英梭三十年沉冤,刚得有出头之日,今日万万不可前去。若要探阵救人,亦当由我等前去便了。”
说着众人全都要去,最后争执不下,加之林启忠道出了他心中所思,众人这才答应于他,决定由钱三水与他同去。但陈光远、童灵叟等却计议领众英雄全部上岛,如若钱三水等过时不出,就是破釜沉舟,也要一并攻入。
钱三水和林启忠更不停留,他们本要阵前不远,刚奔出几步,已近阵脚。林启忠虽说此阵,只是摆法却因人而异,因而,他虽然口中说得硬朗,心中也是全无把握。只是他对阴阳错合之理钻研精到,自是常有所不及。是以他们周行一刻,便自一处杀了进去。
钱三水一入阵中,突觉天旋地转。一时只见四面全是人影,正各个举刀向他劈到。头昏脑胀之中,他抖手取出狼毫金笔,便待向四面人影攻出。而林启忠却与他恰恰相反,他既已精通八卦,谙悉奇门遁甲之法。加之他饱受人世苍桑,武功清深,年老心定,实力较钱三水强出何止一倍。因而他入内之后,并不为周围影像所动,尚能沉着应对。这时他见钱三水已气血上浮,欲待出手。当下大声叫道:“孩子,有爷爷在此,不必那时惧他! 这些看门狗只耍你不理他,反而无事。”
钱三水听林启忠说话,收势回来,一震之后,忽地安定了许多。随之按林启忠所说,对眼前物体视而不见,凝神聚气,只是安静走自己的路。说来也怪,林启忠这一声叫,钱三水忽地定下心神,也不觉得头昏脑胀,即时还原,清晰如常。
他们又向前走,内中曲经幽深,凄风溲溲,顶上色旗飘飘,铺天盖日。两边鲨鱼帮贼众只按既定方位不停地游走,不时有一排排大刀左砍右劈,杀气森森。他们时而与之相近,也是只求自保,各不相扰。就这样林启忠在前,钱三水在后,他们又过一门时,已能听到呼喝喊杀之声。
此时,钱三水按林启忠所说,只以狼毫金笔护身,对旁事视若不见。他们一径在人和旗的巷道中穿行,有时明明听到喊杀之声,有时却又什么也听不见。就这样穿行一阵,忽又听到暴喝怒吼之声。林启忠闻声止步,惊声说道:“不好,他们胡冲乱闯,已闻有人进入死门了!”
钱三水字闻言惊道:“如此怎办?”
林启忠道:“按古书上说,此阵以旗为令,若断旗门,阵形立乱,那时便可救 人了。”
钱三水道:“那么,咱们就先断他旗门! 只是旗门在哪?如何断法?”
林启忠道:“此阵皆以活人所布,瞬息万变,要找到旗门,又谈何容易?”
谁知就在他们说话之际,忽闻风声烈帛,周遭左右旌旗耀动,较前快了许多。林启忠突见生变,还未及惊 呼出声,这人和旗的巷道 已即变幻成圈,正如螺旋一般地渐渐收拢。同时,只听一个声音冷冷地道:“钱小盟主,此次若能走脱,才真算你命大福大!”
林启忠一见这阵中果然有阵,大惊之下,即时对钱三水道:“此阵似是蛇盘阵,切切小心!”
钱三水也于大惊之后,答应林启忠道:“晚辈小心就是!”同时,他又大声回那声音道:“你以如此之众,来对我一个人,真是太不划算。就是胜了,也不光彩!”
那声音冷冷一笑道:“你既能破人一阵,我复以一阵擒你,你我这才两下拉平,何以有什么不光彩之处!”
钱三水听了,厉声斥道:“呵,原来你地徐建功,那么来吧,你建 功立业的时候到了!”说着展动身形,手中狼毫金笔一出三点,直向近前诸众攻到。林启忠见他动势出招,急叫道:“只可顺势发招,用力有度。”
可钱三水出招动势,只是眨眼间事,林启忠话刚出口,他手中金笔已即点出,且急怒之下,使的竞是全力,但谁知他手中金笔刚一点出,忽觉一股巨大的牵铰之力,将他连人带笔,吸了过去,待他觉到不妙,以平生之力下身形时,已于踉跄之中,随他众人转动方向,牵出数步之遥。
而此时这蛇盘阵已将他和林启忠分开,他被挤分一条狭窄的人旗巷道之中,钱三水试图再击,但他就是施展绝顶轻功,顺他们转动之势出招,依然毫无所获。
如此巷道越来越窄,周行众人转动加快,劲风牵铰之中,他再想立身形已是不能。他渐渐不能自制,开始时,只随他们转动奔跑,但这一跑动却再也不能停下,而且越跑越快,同时,随着蛇盘阵的盘旋转动,他渐渐由螺旋的内圆向外甩出,圆径增大,周行时间却等等如一。
这样奔行片刻,他已是心血翻涌,头晕眼花,想要停下时,那股巨大的牵铰之力却推他向前,势必摔倒,不停下时却又不支,也许人的狂奔本有极限,此刻他已用尽极限了,就这样跑着跑着,忽地脚下一绊,他一个跟头栽下去,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钱三水悠悠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处雅室之中,他不仅未死,而且手脚轻松,并无镣铐。他只是觉得头晕脑胀。浑身无力,他想着那时阵中狂奔,犹自云天雾地,心血翻涌。只不知自己怎的突然到了此处,莫不是已经死了,这里原是阴曹地府吧。
他想弄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刚刚勉强起身,屋门开处,一人自外而入,那人立身门边,冷冷笑道:“昨日今朝,你我一败一胜,现在你可服了?”
钱三水一见来人正是那布阵之人徐建功,当即怒道:“你不明事理,助纣为虐,我钱三水就是服你确有能耐,却说什么也不能服你这种混世小人。”
谁知那徐建功闻言,不惊不怒,长声叹道:山人既非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之命,做做小人混碗饭吃也未尝不可,就象你江湖盟主,又岂是人人做得的! 如此道理,谁不明白。”他说着又道:“好了,你我缘份已了,你是生是死,只好听天由命,山人这便去了!”他说完回身,钱三水未及开口,他已走了出去。
钱三水本欲追出,争取于他,但他才踏出一步,猛地脚下一空,整个身子陷了下去,他落身于一暗室之中,同时,落身处重又封合,内里溱黑一片。
钱三水落下之后,稍息片刻,便开始摸索着试探这暗室是否有地方可以出去。他取出狼毫金笔,四面敲打一阵之后,发现这暗室不大,四面全是石壁,竟无一处门洞,只是漆黑之中,看不清上面情形,不知上面可有出处,他随之窜身举笔,一击之下,上面也是坚厚石壁,落地之后,心想再也无法出得去了,只好平躺地下,闭目养神。
但他心中却在担心着阵中被困群豪和林启忠老人,想到他们若然无辜,陈光远忽又带兵来攻,如此若是全队尽没,江湖大劫,便是再也难免。
他这样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一声响动,同时,自上而下,透出一丝亮光来,他惊喜灾中向上一看,见正是自己落下的那个入口难要开,还有人放了一根绳子下来,钱三水知是有人相救,当即抓住绳索,几下便已窜身而去。
来到上面,他见提他起来的是一个四十余岁的陌生以子,当即抱拳拱手道:“前辈提在下起来,竟欲何为?”
谁知那人并不看他,侧身向外,淡淡地道:“你可是姓钱名三水,祖藉广东海边三水镇人”
钱三水闻言惊道:“晚辈正是,前辈;怎会知此详情?”
那人闻说并不回身,复又问道:’你既是钱柳氏之子钱三水,那么你可知有一个叫龙小奇的是什么人? 现在哪儿?”
钱三水听他一说,一惊之后,双目凝注于他,慢慢说道:“晚辈当然知道有一个叫龙小奇的鲨鱼帮贼子,既带人杀了我全家,又救了我母子不死,我母亲还曾嘱告过我,来日得报家仇时,不可杀那龙小奇性命。”
直到这时,那人才忽然回身,颤抖着道:“你道我是谁?”
钱三朗声道:“要是晚辈猜得不错,你便正是那个龙小奇。”
那人闻言叹道:“是的,我就是鲨鱼帮中的掌堂司仪龙小奇。自那日毁了一座三水镇,我在心中已自警醒,只是唉!”
他稍人停顿,忽又昂首道:“你快随我出去吧,外面正在恶战,你既为盟主,岂可不去。”言毕回身便走。可钱三水却忽然叫道:“前辈且慢,晚辈想要知道,你打算怎办?”
龙小奇闻言止步,长声叹道:“天涯何处不留人,我自有去处。”
钱三水道:“你可知一个叫齐景贤的老人么?”
龙小奇闻言大惊道:“怎么,他老人家不是早已遇害了么?”
钱三水道:“他老人家不仅未死,还正四处寻你。”
龙小奇道:“你说什么,他果然还在人世?可他又怎知我会不死?”
钱三水道:“他还知道,你是随你父亲龙可啸逃出来的,对不对?”
听到这里,龙小奇已知钱三水所言不虚,他当即问道:“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钱三水道,’他老人家在江水河畔玄妙观中,你先去找他,晚辈若是不死,必定前来拜谒。”他说完只让龙小奇指了出门路线,便自己闯了出去。
龙小奇突闻齐景贤不死,一颗心已飞到玄观中,他再不迟疑,当即出门乘舟而去,龙小奇这一去,竟成了玄妙观中的下代主人,后来笑傲江湖,也是一代奇杰,那是后话。
却说钱三水奔出一看,见四面皆是喊杀之声,那缓坡上的八卦阵早已消失不见,只剩遍地死尸,血流成河,这时,胡一弓、启天惮师等正各个对敌,杀得难解难分。他见众英雄并未困死阵中,既惊且喜,当下拨出狼毫金笔,急奔直下。
这是有人见钱三水冲出便声呼叫。陈光远听到呼喊,一看之下,见钱三水果然没死,当即刷刷三剑,逼退鲨鱼帮中的金刚特使朱长安,便大声叫着向钱三水奔了过去。
钱三水见师父叫唤,知师父怜惜自己死里逃生,便一直奔到陈光远身边,大叫道:“师父,大家可好?”
陈光远奔至近前,拥住他道:’你不知道,那徐建功的八卦阵是专冲着你来的,你去之后,他便自破阵法,竟自去了,众英雄虽有伤亡,却无大碍,只是大家都担心你……”
钱三水听了说道:“如此说来,那徐建功还算有些良知,可严正清岂肯放了他去?”
陈光远当即一指前方,口中说道:“你看,那边胡大侠、元惮大师、林老英雄以三敌一,这才挡住了他。”
钱三水随他手指方向看去,见那边果有一青衣老道不威风,他手中一柄紫乌宝剑,以一敌三,犹自不落下风。钱三水看了一刻,不由恨恨地道:“是他害了我一家啊!”言毕撇下陈光远,径向那边奔去。
他将到近前,便大声斥道:“好老贼严正清,你可识得我是谁么?”
他此言一出,那相斗四人一惊住手,相顾愕然,严正清见说话的是一个英俊少年,他素听帮中人说江湖上有一位少年英雄名叫钱三水的,文备武略,颇不寻常,这回还做了江湖盟主,专以他鲨鱼帮为敌。但他并不知道,就是这位少年英雄钱三水,却与他有血海深仇。于是,他冷冷一笑道:“江湖无人,却让一个小儿作了盟主,合该我严某人称强称霸了!”言毕怪笑连连。
钱三水闻言怒道:“你不识得我钱三水,我却识得你这严老贼,你还记得十五年前的一个夜晚,你曾命人去到广东海边,毁了一座小镇,杀了所有的人么? 我就是那三水镇的大户人家,钱坤之子钱三水,今日特来为三水镇人索命来了!”
谁知严正清一听,却哈哈大笑道:“此类之事本帮做的数不胜数,谁会记得你那三水镇了!”他说话发笑,本是站着未动,可待他话音一落时,手中长剑已是斜刺里送出,也不见他怎么趋身作势,但见金芒耀动灾害中,剑锋已即指到了钱三水跟前,胡一弓、林启忠、无惮大师等万料不到严正清会有此一着,一惊之后,同时扑出,只是他们毕竟晚了严正清一步。
严正清这一招出手突然,奇捷无伦,他想,以钱三水一介少年,想要避过他这突发一招,实属万难,心中正自窃喜,可忽然之间,只闻“叮铃铃”一阵响亮,他手中紫铜软剑一颤之后,剑锋一偏,同时钱三水身子一旋,跃了开去。
也是钱三水来而有备,因而严正清使出这招时,他方能以手中金笔全力拒之,尽管严正清无极剑法剑术精妙,一式数变,点点击的都是人身大穴要害,但钱三水灾枝狼毫金笔也是妙用无穷,就是你一招十变,同时之间,他也能应付自如。只是他二人功力相距甚远,钱三水虽靠了手中金笔保住性命,但当他一击,金笔虽未脱手,两指已是酸麻无力,他跃过一边后,犹自余悸未消。
这时,胡一弓、林启忠、无惮师等已复攻到,严正清一招未能得手,大惊之下,已是无遐再击,他见这三人扑到,手中软剑回身穿出,只此一招,已使同时攻到的三位强手撤招而避。
林启忠一避之后,双掌错动,斜身又上。同时,胡一弓一柄长剑在左,无惮大师三尺铜棒据右,两样兵器各击一边,攻防之间,互为策应,而钱三水也于一怔之后,展笔纵上。同时,口中说道:“严正清老贼,你的死期已到!看到没有,你皆信弃义,害得林老前辈荒岛沉冤三十年余,他岂能放你过去! 你骗师门,欺师灭祖,同门也必不会饶你!你横行江湖,勾结清庭以江湖武林为敌,竟在不轨,江湖英雄岂能容你,你乱施淫威,残杀无辜,害得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钱三水就是一死,也誓:必要替千千万万个受害者报假如雪恨!”严老贼,听到没有,你大限已到,还不快快跪地受死?”
林启忠和无惮大师都是一派宗主,前辈高人,林启忠一套游龙八卦掌,曾打败过多少名人隐士,才得了神龙掌之称号,加之此时对手又是他的死敌严正清,他出手之间,完全是 拼命架式。古来素有“一人拼命,十人难挡”之说,因而,此时林启忠出掌发势更见凌厉。无惮大师齐天乃是昆仑派的掌门大师,他不仅功高盖世,目应手兵器乃是一根三飞铜棒。别的不说,单是这三尺铜棒,就已够严正清应付,晓是他那紫铜软剑乃是当世瑰宝,削铁如泥,但却怎么也奈何不了无惮大师这三飞铜棒不得,因而他只有以奇招变巧来应付无惮大师了,同时,胡一弓原是他的同门师弟,他虽精习无极剑法,剑技远在胡一弓之上,但胡一弓既与他同出一门,许多剑法套中已自熟知,趋避之际有序可循。加之他早已是名闻江湖的一代侠士,绝非平庸之辈可比,是以严正清一剑对此三人,已是互有攻防,不分上下,这时再又加进一个钱三水来,本已打破平衡格局,但钱三水不作此说,也还无妨。
岂知钱三水这一说,严正清稍一分心,已“嘭嘭”中了林启忠两掌,同时,无惮大师的三尺铜棒,也险些扫中,严正清一惊之后,正待凝神而战,忽又有一人自一边奔来,那人接过钱三水的话头,厉声说道:“还有,你严正清为避人耳目,淆视听,将八卦门中弟子杀戮殆尽,我岭南简守信也要替俺爹简明德和兄长简守诚等八卦门弟子报仇!”言毕一举手中双铜,和身而上。
严正清突听此说,一呆之际,竟又连中两掌,他看看情势不对,忽地啸叫一声,然后长声大笑,同时手中一柄紫铜软剑指上击下,指东打西,金蛇万点之中,直洒出身周两丈方圆,晓是无惮大师棒法精妙,钱三水金笔奇捷,一时之间,竟是俱都无能相阻。
同时,那边龙恩及其八大金刚特使各个放下对手,直向这边奔到,一时啸鸣之声不绝,尽管启天禅师、童灵叟、玄风道长、陈光远等随后追到,但以他们来势之猛,这边严正清之危必解无疑,看看已是相距不远,就是此际,启天禅师、童灵叟、玄风道长三人同时离地而起,他们一个空中翻身,落下时正好挡在龙恩及其八大金刚特使身前,而且 ,他们三人竟是心心相应,落地之后不阻龙恩,只对朱长安等八大金刚特使大施重手。
这少林智僧启天禅师,一身挟少林禅宗童子功,梅花桩和二指禅三大惊世绝技,早已冠绝天下,功盖武林。童灵叟以一身惊世骇俗的外家功夫挤身于当世高人之列,自也有其过人之处。而玄风道长乃是华山派的一派宗师,自明至清,华山掌法早即名扬内外,成为天下武学大宗,因而玄风道长功力若何,已是不言而喻。如此三人同施重手,不对金甲龙恩,只攻朱长安等八大金刚特使,他八人就是何等厉害,又如何能敌。片刻之间,阵阵惨呼声中,已有几人命丧黄泉。
此刻,龙恩等人即闻严正清呼危,特地赶来相救,谁知这才近前,忽生他变。但龙恩权衡之下,还中严正清为重,毅然抛弃八大金刚特使于不顾,一个翻身,直向严正清身前落下,同时出手动势,已将胡一弓、钱三水等逼退数步。
这时,启天禅师已于片刻之间,将那八大金刚特使毙三伤五,受伤五人刚待退迥,忽遇陈光远、韦昌辉等江湖群豪追到,群豪以多对少,将那五人各个车定,拼命截杀,启天惮师等见那五人已是活着的死鬼,当即抽身过去,共对严正清和龙恩。
而严正清这里自龙恩一到,形势立变,严正清转守为攻,出招凌厉简守信一个失手,已被他长剑劈为两段。同时龙恩专对一方,钱三水、胡一弓知道厉害,只是一味地趋退闪避,并不实对一招半式。待启天禅师、童灵叟和玄风道长三人过来,龙恩尤自未能得手。
天禅师等三人一到,忽又将龙恩和严正清分 开。启天禅师、童灵叟、玄风道长三人围定了龙恩撕拼,钱三水、胡一弓、林启忠、无惮大师等围定严正清拼杀。
这样攻拒片刻,严正清忽施淫威,连连使出无极剑法中的奇招妙式,一时之间,只见 万点金星他洒而出,分别击向各人要害,乘着众人急退之际,他地长剑指向前,金芒耀动之中,分左右递出,同时长身而起,一招“仙人渡水”,直向林启忠一人攻到。
林启忠见来势凌厉,不敢硬接,谁知他游走之际,忽地脚下一空,不意踏入凹处,一时身子失重。仰身便倒,严正清一见,一声怪啸,剑未收势,人已又再跃起,他窜起有两三丈高时,忽地如老鹰般地斜插而下,手中剑洒出一道金弧,直向林启忠劈去。
钱三水在荒岛上时,已早见识过这无极剑法中的杀手绝招“剑断无极。”那时他见严正清一剑断船,威力之巨,骇人听闻,因而这时了见,不由脱口惊呼道:“爷爷当心!”言毕呆住,两眼定定地看着林启忠老人。
谁知看看严正清长剑劈下,那一招“剑断无极”已然使出,地下的林启忠犹自未作趋避之势。钱三水虽急身冷汗直流,又岂能救得了他,
心念之间,忽闻“嗨!”地一声暴喝,就在严正清坠身挥剑之际,林启忠应声弹起,同时双掌合力推出,直向严正清胸腹击到。
此时严正清招已用老,想要变招已是不能。而林启忠原本就是拼命架式,加以严正清使这招“剑断无析”时胸腹全部外露,因而两败俱伤已定定局。
看看严正清剑到,林启忠掌吐,但听一声惊呼,他二人一合即分之际,严正清被击出一丈多远,复又摔下,连几口鲜血后,卧地不动,同时,血雨纷洒之中,林启忠老人被他一剑劈为两段,身子落地时,犹自怒目圆瞪,上半身翻了两翻,才停止不动。
钱三水、胡一弓、启天禅师等见了,一时全都双眼发红,气血上涌。钱三水狂呼一声,和身向严正清扑去。同时,无惮大师和胡一弓比他更快一步,早已纵身到了严正清身前,胡一弓一剑逆出时,也是使的拼命招式,无惮大师的三尺铜棒,却是自严正清当头劈下。
胡一弓剑出凌厉,不留退路。加之严正清此时已被林启忠合力一掌,击成重伤,动身不灵。是以胡一弓这一剑,正刺入他的左肋。而也在此刻,无惮大师的三尺铜棒,已是堪堪砸下
好个严正清,他重伤之余又中一剑,尚能忽使内力,乘胡一弓拨剑不出,一怔之际,反手一剑穿出,正中胡一弓左胸。同时仰面张口,一股鲜血疾射而出,正击在无惮大师和铜棒之上,随之返身逆剑,迎击侧而攻到的钱三水金笔。他以重伤之躯,身带一剑,以一敌三,犹自有条不乱。妙到毫巅。
钱三水见片刻之间,林启忠身死、胡一弓中剑倒下,一时不由怒火中烧。这时,见严正清长剑逆到,手中金笔疾点迎击之中,竟是使了平生之力,但闻“叮铃!”脆响声中,严正清手中长剑忽地脱手飞出,同时无惮大师铜棒又再扫到,正中严正清脚下双踝。严正清一声惨呼,腾地窜起有两丈多远,才又重重摔下。此时,他双脚自膝下,已成肉浆。钱三水见此,一呆之后,便窜身而出,他抬起严正清的那柄紫铜软剑,回身之际一个空翻,头上脚下,双手抱剑,一剑扎入严正清的心窝。
也在此刻,龙恩忽地自天而降,正落在严正清身前,他见严正清已自气绝,当即施展擒拿绝技,就在钱三水刺死严正清后,一呆之中,已被他拿住手上腕脉。他将钱三水提起旋了半圆,忽举左手,正等一掌击下,结果钱三水性命。忽地自后面山上飞来一条细索,正好缠在他举起的左臂之上。他一呆之际,那绳索猛地一崩,他已弹身而起,手中带着钱三水,几个起落已到山上。
启天禅师、陈光远等群豪见林启忠惨死,胡一弓重伤昏迷,正自心惊,忽又见钱三水被龙恩所制,可是他们虽急无用,钱三水既已在龙恩手中,他们再要出手,等于是要钱三水速死,直到龙恩举手欲置钱三水于死地时,众人正等出手相救,谁知这飞来一索,竟将龙恩连带钱三水一起拉走,众人大惊之下,一齐追出,岂知他们追到山上时,龙恩带着钱三水已随一位樵夫模样的长者下到山脚海边,那里正停有一条小船。
群豪一见大急,齐声呼喝着晨坡追下,可待他们赶到海边,龙恩待三人早已上船离岸。那老者只以一根扁担的一端置于水中,小船便如离弦之箭,直向大海冲出
众英雄见钱三水被掳掠而去,必定是凶多吉少,一个个思前想后,都不由掉下泪来,这是,忽听一个声音撕心裂肺,凄声叫道:“三水哥,三水哥——”
众人一惊回头,见正有一位少年女子由山上冲下,边冲边叫,奔到海边,便欲向水下扑去,童灵叟眼明手快,腾身一比例,已挡在她身前,但她似是丧失理智,对童灵曳竞视而不见仍是和身向前扑去。
童灵叟双手一伸,她已落入他的怀中,她边挣扎边呼吸道:“三水哥! 三水哥! ……”这样挣扎片刻忽地眼睛一翻,昏了过去,陈光远等众人见周并如此,一时更是痛心疾首,无言以对。
却说陈光远见三水被龙恩抓去,又复被另一奇人带走,看那人索套龙恩,带龙恩上山之功法,似是远在龙恩之上。一个龙恩武林中已是难逢对手,那人若再出来,江湖群豪谁又应付得了。不过看他行事,似是并非要与群豪放对,如此一想,顿觉那人必又是一位世外高人,只是有金甲龙恩在一起,钱三水是生是死,当真难以预料,他想了一回,一时悲痛难禁,即时回身,直向鲨鱼帮贼众杀去。
这时鲨鱼帮中严正清既死,龙恩遁去,八大金刚特使早已既毙命,虽剩下金碧海、王魁等内上舵主犹自几撑危局,又哪里敌得住群豪英雄,众人回身参战,不消片刻,便将余贼尽数诛戮。
然后清理岛上各处,由一石室之中放出被囚在岛上的山英岛主肖杰人,樱花岛主彭三虎等二十多个武林英豪,同时他们未曾料到,大头羊张钊和大鲤鱼田芳也在其中。
于是,众人将林启忠尸首敛装抬到船上,以带回原藉岳洲安藏。救起胡一弓、周燕等回船。玄风道长等悉心治疗。
之后,陈光远等率众又在岛民巡视一遍,将粮食财物搬运上船。那柄紫铜软剑,决定交由胡一弓带回武当封存,随之将岛上诸般物事尽都毁掉,这才率船队凯旋。
就在此事过去三年之后,钱三水重返江湖。更是神技惊天,难逢敌手。他南越重山,北出塞外,西至大漠,东涉三海。力胜红毛洋鬼,技惊皇子王孙,替天行道扬义侠之举,惩恶诛凶播英雄之名。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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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1-1 20:32:30 此帖为手机版发布 | 显示全部楼层
此书共二十一章,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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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1-3 11:53:1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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