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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致敬古龙_《边城.浪子》无瑕疵版[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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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7 14:40:05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一盏天灯,慢慢的升起,升起在十丈高的旗杆上。
  
  雪白的灯笼上,五个鲜红的大字:
  
  “关东万马堂”。
  
  紫衫少年们斜倚着栅栏,昂起头,看着这盏灯笼升起。
  
  有的人已忍不住冷笑:“关东万马堂,哼,好大的气派!”
  
  只听一人淡淡道:“这不是气派,只不过是种讯号而已。”
  
  旗杆下本来没有人的,这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已站在旗杆下,一身白衣如雪。
  
  他说话的声音很慢,态度安详而沉稳。
  
  他身上并没有佩剑。
  
  但他却是江湖中最负盛名的几位剑客之一,“一剑飞花”花满天。
  
  紫衫少年倒显然并不知道他是谁,又有人问道:“讯号,什么讯号?”
  
  花满天缓缓道:“这盏灯只不过要告诉过路的江湖豪杰,万马堂内,此刻正有要事相商,除了万马堂主请的客人之外,别的人无论有什么事,最好都等到明天再来。”
  
  忽然又有人冷笑道:“若有人一定要在今天晚上来呢?”
  
  花满天静静的看着他,突然一伸手,拔出了他腰悬的剑。
  
  他们的距离本来很远,但花满天一伸手,就已拔出了他的剑,随手一抖,一柄百炼精钢的长剑,忽然间就已断成了七八截。
  
  这少年眼睛发直,再也说不出话来。
  
  花满天将剩下的一小截断剑,又轻轻插回他剑鞘里,淡淡道:“外面风沙很大,那边偏厅中备得有酒菜,各位何不过去小饮两杯?”
  
  他不等别人说话,已慢慢的转身走了回去。
  
  紫衫少年们面面相觑,每个人的手都紧紧握着剑柄,却已没有一个人还敢拔出来。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又听到身后有人缓缓说道:“剑不是装饰用的,不懂得用剑的人,还是不要佩剑的好。”
  
  这本是句很尖刻的话,但他却说得很诚恳。
  
  因为他并不是想找麻烦,只不过是在向这些少年良言相劝而已。
  
  紫衫少年们的脸色却变了,转过身,已看到他从黑暗中慢慢的走过来。
  
  他走得很慢,左脚先迈出一步后,右脚也跟着慢慢的从地上拖过去。
  
  大家忽然一起转过头去看那第一个断剑的少年,也不知是谁问道:“你昨天晚上遇见的,就是这跛子?”
  
  这少年脸色铁青,咬着牙,瞪着傅红雪,忽然道:“你这把刀是不是装饰品?”
  
  傅红雪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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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7 14:40:32 | 显示全部楼层
  少年冷笑道:“如此说来,你懂得用刀?”
  
  傅红雪垂下眼,看着自己握刀的手。
  
  少年道:“你若懂得用刀,为什么不用出来给我们看看?”
  
  傅红雪道:“刀也不是看的。”
  
  少年道:“不是看的,难道是杀人的?就凭你难道也能杀人?”
  
  他突然大笑,接着道:“你若真有胆子就把我杀了,就算你真有本事。”
  
  紫衫少年一起大笑,又有人笑道:“你若没这个胆子,也休想从大门里走进去,就请你从这栏杆下面爬进去。”
  
  他们手挽着手,竟真的将大门挡住。
  
  傅红雪还是垂着头,看着自己握刀的手,过了很久,竟真的弯下腰,慢慢的钻入了大门旁的栏杆。
  
  紫衫少年们放声狂笑,似已将刚才断剑之耻,忘得干干净净。
  
  他们的笑声,傅红雪好像根本没有听见。
  
  他脸上还是全无表情,慢慢的钻过栅栏,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往前走。
  
  他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又已湿透。
  
  紫衫少年的笑声突然一起停顿——也不知是谁,首先看到了地上的脚印,然后就没有人还能笑得出。
  
  因为大家都已发现,他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很深的脚印。
  
  就像是刀刻出来一般的脚印。
  
  他显然已用尽了全身每一分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激动和愤怒。
  
  他本不是个能忍受侮辱的人,但为了某种原因,却不得不忍受。
  
  他为的是什么?
  
  *    *    *    *    *    *
  
  花满天远远的站在屋檐下,脸上的表情很奇特,仿佛有些惊奇,又仿佛有些恐惧。
  
  一个人若看到有只饿狼走入了自己的家,脸上就正是这种表情。
  
  他现在正看着的,是傅红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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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7 14:42:0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剑飘东半剑西 于 2025-1-9 18:05 编辑

  (四)
  
  剑在桌上。
  
  每个人都已坐了下来,坐在长桌的尽端,万马堂主的两旁。
  
  万马堂[注9]还是端端正正、笔直笔直的坐着,一双手平摆在桌上。
  
  其实这双手已不能算是一双手,他左手已只剩下一根拇指。
  
  其余的手指已连一点痕迹都不存在——那一刀几乎连他的掌心都一起断去。
  
  但他还是将这双手摆在桌上,并没有藏起来。
  
  因为这并不是羞耻,而是光荣。
  
  这正是他身经百战的光荣痕迹!
  
  他脸上每一条皱纹,也仿佛都在刻画着他这一生所经历的危险和艰苦,仿佛正在告诉别人,无论什么事都休想将他击倒!
  
  甚至连令他弯腰都休想!
  
  但他的一双眸子,却是平和的,并没有带着逼人的锋芒。
  
  是不是因为那一长串艰苦的岁月,已将他的锋芒消磨?
  
  还是因为他早已学会,在人面前将锋芒藏起?
  
  现在,他正凝视着叶开。
  
  他目光在每个人面前都停留了很久,最后才凝视着叶开。
  
  他用眼睛的时候,远比用舌头的时候多。
  
  因为他也懂得,多看可以使人增加智慧,多说却只能使人增加灾祸。
  
  叶开微笑着。
  
  万马堂[注9]忽然也笑了笑,道:“阁下身上从来不带刀剑?”
  
  叶开微笑着点点头。
  
  万马堂[注9]道:“为什么?”
  
  叶开道:“因为我不需要。”
  
  万马堂主慢慢的点点了头,道:“不错,真正的勇气,并不是从刀剑上得来的!”
  
  慕容明珠突然冷笑,道:“一个人若不带刀剑,也并不能证明他就有勇气!”
  
  万马堂[注9]又笑了笑,淡淡道:“勇气这种东西很奇怪,你非但看不到,感觉不到,也根本没有法子证明的,所以……”
  
  他目光凝注着叶开,慢慢的接着道:“一个真正有勇气的人,有时在别人眼中看来,反而像是个懦夫。”
  
  叶开拊掌道:“有道理……我就认得这么样的一个人。”
  
  万马堂主立刻追问,道:“这人是谁?”
  
  叶开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着刚从屏风后走出来的一个人。
  
  他笑得很神秘,很奇特。
  
  万马堂[注9]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就也立刻看到了傅红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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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7 14:42:44 | 显示全部楼层
  *    *    *    *    *    *
  
  傅红雪的脸色在灯光下看来更苍白,苍白得几乎已接近透明。但他的眸子却是漆黑的,就像是这无边无际的夜色一样,也不知隐藏着多少危险,多少秘密。
  
  刀鞘也是漆黑的,没有雕纹,没有装饰。
  
  他紧紧的握着这柄刀,慢慢的转过屏风,鼻尖上的汗珠还没有干透,就看到了大山般阻拦在他面前的公孙断。
  
  公孙断正虎视眈眈,盯着他手里的刀。
  
  傅红雪也在看着自己手里的刀,除了这柄刀外,他仿佛从未向任何人、任何东西多看一眼。
  
  公孙断沉声道:“没有人能带剑入万马堂,也没有人能带刀!”
  
  傅红雪沉默着,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从没有人?”
  
  公孙断道:“没有。”
  
  傅红雪慢慢的点了点头,目光已从自己手里的刀,移向他腰带上斜插着的那柄弯刀,淡谈道:“你呢?你不是人?”
  
  公孙断脸色变了。
  
  慕容明珠忽然大笑,仰面笑道:“好,问得好!”
  
  公孙断手握着金杯,杯中酒渐渐溢出,流在他黝黑坚硬如钢的手掌上。金杯已被他铁掌捏扁。
  
  突然间,金杯飞起,银光一闪。
  
  扭曲变形的金杯,“叮,叮,叮”,落在脚下,已被这一刀削成三截。弯刀仍如烂银般闪着光。
  
  慕容明珠的大笑似也被这一刀砍断。偌大的厅堂中,死寂无声。
  
  公孙断铁掌轻抚着刀锋,虎视眈眈,盯着傅红雪,一字字道:“你若有这样的刀,也可带进来。”
  
  傅红雪道:“我没有。”
  
  公孙断冷笑道:“你这柄是什么刀?”
  
  傅红雪道:“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柄刀不是用来砍酒杯的。”
  
  他要抬起头,才能看见公孙断那粗糙坚毅、如岩石雕成的脸。
  
  现在他已抬起头,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身,目光中充满了轻蔑与不屑,左脚先迈一步,右脚跟着慢慢的拖过去。
  
  公孙断突然大喝:“你要走?”
  
  傅红雪头也不回,淡淡道:“我也不是来看人砍酒杯的。”
  
  公孙断厉声道:“你既然来了,就得留下你的刀;要走,也得留下刀来才能走!”
  
  傅红雪停下脚步,还未干透的衣衫下,突然有一条条肌肉凸起。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的问道:“这话是谁说的?”
  
  公孙断道:“我这柄刀!”
  
  傅红雪道:“我这柄刀说的却不一样。”
  
  公孙断衣衫下的肌肉也已绷紧,厉声道:“它说的是什么?”
  
  傅红雪一字字道:“有刀就有人,有人就有刀。”
  
  公孙断道:“我若一定要留下你的刀又如何?”
  
  傅红雪道:“刀在这里,人也在这里!”
  
  公孙断喝道:“好,很好!”
  
  喝声中,刀光又已如银虹般飞出,急削傅红雪握刀的手。傅红雪的人未转身,刀未出鞘,手也没有动。
  
  眼见这一刀已将削断他的手腕,突听一人大喝:“住手!”
  
  刀光立刻硬生生顿住,刀锋距离傅红雪的手腕已不及五寸。他的手仍然稳定如磐石一般,纹风不动。
  
  公孙断盯着他的这只手,额上一粒粒汗珠沁出,如黄豆般滚落。
  
  他的刀挥出时,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叫他住手。
  
  *    *    *    *    *    *
  
  这一刀总算没有砍下去!
  
  又有谁知道这一刀砍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叶开长长吐出口气,脸上又露出了微笑,微笑着看着万马堂主。万马堂主也微笑着,道:“好,果然是有勇气,有胆量。”
  
  叶开也笑道:“在下两眼不瞎,看人总算还没有看错。”
  
  万马堂主道:“这位可就是花场主三请不来的傅公子?”
  
  叶开抢着道:“就是他。”
  
  万马堂主道:“傅公子既然来了,总算赏光,请,请坐。”
  
  公孙断霍然回首,目光炯炯,瞪着万马堂主,嗄声道:“他的刀?……”
  
  万马堂主目中带着沉思之色,淡淡笑道:“现在我只看得见他的人,已看不见他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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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7 14:43:2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剑飘东半剑西 于 2025-1-7 14:44 编辑

  话中含意深刻,也不知是说:他人的光芒,已掩盖过他的刀,还是在说:真正危险的是他的人,并不是他的刀。
  
  公孙断牙关咬紧,全身肌肉一根根跳动不歇,突然跺了跺脚,“呛”的,弯刀已入鞘。
  
  又过了很久,傅红雪才慢慢的转过身,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来,远远坐下。他手里还是紧紧握着他的刀。
  
  他的手就摆在慕容明珠那柄装饰华美、缀满珠玉的长剑旁。漆黑的刀鞘,似已令明珠失色。
  
  慕容明珠的人也已失色,脸上阵青阵白,突然长身而起。
  
  云在天目光闪动,本就在留意着他,带着笑道:“阁下……”
  
  慕容明珠不等他说话,抢着道:“既有人能带刀入万马堂,我为何不能带剑?”
  
  云在天道:“当然可以,只不过……”
  
  慕容明珠道:“只不过怎样?”
  
  云在天淡淡一笑,道:“只不过不知道阁下是否也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勇气?”
  
  慕容明珠又怔住,目光慢慢从他面上冷漠的微笑,移向公孙断青筋凸起的铁掌,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已逐渐僵硬。
  
  乐乐山一直伏在桌上,似已沉醉不醒,此刻突然一拍桌子,大笑道:“好,问得好……”
  
  慕容明珠身形一闪,突然一个箭步窜出,伸手去抓桌上的剑。
  
  只听“哗啦啦”的一阵响,又有柄剑[注10]被人抛在桌上。
  
  [注10]柄装饰同样华美的剑,剑鞘上[注10]颗同样的宝石在灯下闪闪生光。
  
  慕容明珠的手在半空中停顿,手指也已僵硬。
  
  花满天不知何时已走了进来。面上全无表情,静静的看着他,淡淡道:“阁下若定要佩剑在身,就不如将这七[注11]柄剑一起佩在身上。”
  
  乐乐山突又大笑道:“关东万马堂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看来今天晚上,只怕有人是来得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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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7 15:29: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剑飘东半剑西 于 2025-1-7 15:33 编辑

  第三章  鸡犬不留
  
  (一)
  
  马空群双手摆在桌上,静静的坐在那里,还是坐得端端正正、笔笔直直。
  
  这地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好像永远都是置身事外的。
  
  他甚至连看都没有去看慕容明珠一眼。
  
  慕容明珠的脸已全无血色,盯着桌上的剑,过了很久,勉强问了句:“他们的人呢?”
  
  花满天道:“人还在。”
  
  云在天又笑了笑,悠然道:“世上能有与剑共存亡这种勇气的人,好像还不太多。”
  
  乐乐山笑道:“所以聪明人都是既不带刀,也不佩剑的。”
  
  他的人还是伏在桌上,也不知是醉是醒,又伸出手在桌上摸索着,喃喃道:“酒呢?这地方为什么总是只能找得着刀剑,从来也找不着酒的?”
  
  马空群终于大笑,道:“好,问得好,今日相请各位,本就是为了要和各位同谋一醉的——还不快摆酒上来?”
  
  乐乐山抬起头,醉眼惺忪,看着他,道:“是不是不醉无归?”
  
  马空群道:“正是。”
  
  乐乐山道:“若是醉了呢?能不能归去?”
  
  马空群道:“当然。”
  
  乐乐山叹了口气,头又伏在桌上,喃喃道:“这样子我就放心了……酒呢?”
  
  *    *    *    *    *    *
  
  酒已摆上。
  
  金樽,巨觥,酒色翠绿。
  
  慕容明珠的脸也像是已变成翠绿色的,也不知是该坐下,还是该走出去?
  
  叶开突也一拍桌子,道:“如此美酒,如此畅聚,岂可无歌乐助兴?久闻慕容公子文武双全,妙解音律,不知是否可为我等高歌一曲?”
  
  慕容明珠终于转过目光,凝视着他。
  
  有些人的微笑看来永远都不会怀有恶意的,叶开正是这种人。
  
  慕容明珠看了他很久,突然长长吐出口气道:“好!”
  
  他取起桌上巨觥,一饮而尽,竟真的以筷击杯,曼声而歌:
  
  “天皇皇,地皇皇,
  
  眼流血,月无光,
  
  一入万马堂,
  
  刀断刃,人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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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7 15:3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剑飘东半剑西 于 2025-1-7 15:34 编辑

  云在天脸色又变了。
  
  公孙断霍然转身,怒目相视,铁掌又已按上刀柄。
  
  只有马空群还是不动声色,脸上甚至还带着种很欣赏的表情。
  
  慕容明珠已又饮尽一觥,仿佛想以酒壮胆,大声道:“这一曲俚词,不知各位可曾听过?”
  
  叶开抢着道:“我听过!”
  
  慕容明珠目光闪动,道:“阁下听了之后,有何意见?”
  
  叶开笑道:“我只觉得这其中一句妙得很。”
  
  慕容明珠道:“只有一句?”
  
  叶开道:“不错,只有一句?”
  
  慕容明珠道:“哪一句?”
  
  叶开闭起眼睛,曼声而吟:“刀断刃,人断肠……刀断刃,人断肠……”
  
  他反复低诵了两遍,忽又张开眼,眼角瞟着万马堂主,微笑着道:“却不知堂主是否也听出这其中妙在哪里?”
  
  马空群淡淡道:“愿闻高见。”
  
  叶开道:“刀断刃,人断肠,为何不说是剑断刃,偏偏要说刀断刃呢?”
  
  他目光闪动,看了看慕容明珠,又看了看傅红雪,最后又盯在马空群脸上。
  
  傅红雪静静的坐在那里,静静的凝视着手里的刀,瞳孔似在收缩。
  
  慕容明珠的眼睛里却发出了光,不知不觉中已坐下去,嘴角渐渐露出一丝奇特的笑意。
  
  等他目光接触到叶开时,目中就立刻充满了感激。
  
  飞天蜘蛛想必也不是个多嘴的人,所以才能一直用他的眼睛。
  
  此刻他已下了决心,一定要交叶开这朋友。
  
  “做他的朋友似乎要远比做他的对头愉快得多,也容易得多。”
  
  看出了这一点,飞天蜘蛛就立刻也将面前的一觥酒喝了下去,皱着眉道:“是呀,为什么一定要刀断刃呢,这其中的玄妙究竟在哪里?”
  
  花满天沉着脸,冷冷道:“这其中的玄妙,只有唱出这首歌来的人才知道,各位本该去问他才是。”
  
  叶开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有道理,在下好像是问错了人……”
  
  马空群突然笑了笑,道:“阁下并没有问错。”
  
  叶开目光闪动,道:“堂主莫非也……”
  
  马空群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关东刀马,天下无双,这句话不知各位可曾听说过?”
  
  叶开道:“关东刀马?……莫非这刀和马之间,本来就有些关系?”
  
  马空群道:“不但有关系,而且关系极深。”
  
  叶开道:“噢!”
  
  马空群道:“二十年前,武林中只知有刀马门[注12],不知有万马堂。”
  
  叶开道:“但二十年后,武林中却已只知有万马堂,不知有刀马门。”
  
  马空群脸上笑容已消失不见,又沉默了很久,才长长叹息了一声,一字字缓缓道:“那只因神刀堂的人,已在十七年[注13]前死得干干净净!”
  
  他脸色虽然还是很平静,但脸上每一条皱纹里,仿佛都隐藏着一种深沉的杀机,令人不寒而栗的。
  
  无论谁只要看了他一眼,都绝不敢再看第二眼。
  
  但叶开却还是盯着他,追问道:“却不知神刀堂的人,又是如何死的?”
  
  马空群道:“死在刀下!”
  
  乐乐山突又一拍桌子,喃喃说道:“善泳者溺于水,神刀手死在别人的刀下,古人说的话,果然有道理,有道理……酒呢?”
  
  马空群凝视着自己那只被人一刀削去四指的手,等他说完了,才一字字接着道:“神刀堂的每个人,都是万马堂的兄弟,每个人都被人一刀砍断了头颅,死在冰天雪地里,这一笔血债,十七年来万马堂中的弟兄未曾有一日忘却!”
  
  他霍然抬起头,目光刀一般逼视着叶开,沉声道:“阁下如今总该明白,为何一定要刀断刃了吧?”
  
  叶开并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神色还是很坦然,沉吟着,又问道:“十年[注13]来,堂主难道还没有查出真凶是谁?”
  
  马空群道:“没有。”
  
  叶开道:“堂主这只手……”
  
  马空群道:“也是被那同样的一柄刀削断的。”
  
  叶开道:“堂主认出了那柄刀,却认不出那人的面目?”
  
  马空群道:“刀无法用黑巾蒙住脸。”
  
  叶开又笑了,道:“不错,刀若以黑巾蒙住,就无法杀人了。”
  
  傅红雪目光还是凝视着自己手里的刀,突然冷冷道:“刀若在鞘中呢?”
  
  叶开道:“刀在鞘中,当然也无法杀人。”
  
  傅红雪道:“刀在鞘中,是不是怕人认出来?”
  
  叶开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件事。”
  
  傅红雪在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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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7 15:33: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剑飘东半剑西 于 2025-1-7 15:36 编辑

  叶开笑了笑,道:“我知道我若跟十年前[注13]那血案有一点牵连,就绝不会带刀入万马堂来。”
  
  他微笑道,接着道:“除非我是个白痴,否则我宁可带枪带剑,也绝不会带刀的。”
  
  傅红雪慢慢的转过头,目光终于从刀上移向叶开的脸,眼睛里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
  
  这是他第一次看人看得这么久——说不定也是最后的一次!
  
  慕容明珠目中已有了酒意,突然大声道:“幸亏这已是十年前[注13]的旧案,无论是带刀来也好,带剑来也好,都已无妨。”
  
  花满天冷冷道:“那倒未必。”
  
  慕容明珠接着道:“在座的人。除了乐大先生外,十年前[注13],只不过是个孩子,哪有杀人的本事?”
  
  花满天忽然改变话题,问道:“不知阁下是否已成了亲?”
  
  慕容明珠显然还猜不透他问这句话的用意,只好点了点头。
  
  花满天道:“有没有儿女?”
  
  慕容明珠道:“一儿一女。”
  
  花满天道:“阁下若是和人有仇,等阁下老迈无力时,谁会去替阁下复仇?”
  
  慕容明珠道:“当然是我的儿子。”
  
  花满天笑了笑,不再问下去。
  
  他已不必再问下去。
  
  慕容明珠怔了半晌,勉强笑道:“阁下难道怀疑我们之中有人是那些凶手的后代?”
  
  花满天拒绝回答这句话——拒绝回答通常也是种回答。
  
  慕容明珠涨红了脸,道:“如此说来,堂主今日请我们来,莫非还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马空群的回答很干脆:“有!”
  
  慕容明珠道:“请教!”
  
  马空群缓缓道:“既有人家,必有鸡犬,各位一路前来,可曾听到鸡啼犬吠之声?”
  
  慕容明珠道:“没有。”
  
  马空群道:“各位可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慕容明珠道:“也许这地方没有人养鸡养狗。”
  
  马空群道:“边城马场之中,怎么会没有牧犬和猎狗?”
  
  慕容明珠道:“有?”
  
  马空群道:“单只花场主一人,就养了十八条来自藏边的猛犬。”
  
  慕容明珠用眼角瞟着花满天,冷冷道:“也许花场主养的狗都不会叫——咬人的狗本就不叫的。”
  
  花满天沉着脸道:“世人绝没有不叫的狗。”
  
  乐乐山忽又抬起头,笑了笑道:“只有一种狗是绝不叫的。”
  
  花满天道:“死狗?”
  
  乐乐山大笑,道:“不错,死狗,只有死狗才不叫,也只有死人才不说话……”
  
  花满天皱了皱眉,道:“喝醉了的人呢?”
  
  乐乐山笑道:“喝醉了的人不但话特别多,而且还专门说讨厌话。”
  
  花满天冷冷道:“这倒也是真话。”
  
  乐乐山又大笑,道:“真话岂非本就总是令人讨厌的……酒,酒呢?”
  
  他笑声突然中断,人已又倒在桌上。
  
  花满天皱着眉,满脸俱是厌恶之色。
  
  云在天忽然抢着道:“万马堂中,本有公犬二十一条,母犬十七条,共计三十八条;饲鸡三百九十三只,平均每日产卵三百枚,每日食用肉鸡约四十只,还不在此数。”
  
  此时此刻,他居然像厨房里的管事一样,报起流水帐来了。
  
  叶开微笑道:“却不知公鸡有几只?母鸡有几只?若是阴盛阳衰,相差太多,场主就该让公鸡多多进补才是,也免得影响母鸡下蛋。”
  
  云在天也笑了笑,道:“阁下果然是个好心人,只可惜现在已用不着了。”
  
  叶开道:“为什么?”
  
  云在天忽然也沉下了脸,一字字道:“此间的三十八条猛犬,三百九十三只鸡,都已在昨夜一夜之间,死得干干净净。”
  
  叶开皱了皱眉,道:“是怎么死的?”
  
  云在天脸色更沉重,道:“被人一刀砍断了脖子,身首异处而死。”
  
  慕容明珠突又笑道:“场主若是想找出那杀鸡屠狗的凶手,我倒有条线索。”
  
  云在天道:“哦?”
  
  慕容明珠悠然道:“那凶手想必是个厨子,若叫我一口气连杀三百多只鸡,我倒还没有那样的本事。”
  
  云在天沉着脸,道:“不是厨子。”
  
  慕容明珠忍住笑道:“怎见得?”
  
  云在天沉声道:“此人一口气杀死了四百多头鸡犬,竟没有人听到丝毫动静,这是多么快的刀法!多么快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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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7 15:37:0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剑飘东半剑西 于 2025-1-7 15:38 编辑

  叶开点了点头,大声道:“端的是好一把快刀!”
  
  云在天道:“像这么快的刀,莫说杀鸡屠狗,要杀人岂非也方便得很。”
  
  叶开微笑道:“那就得看他要杀的人是谁了。”
  
  云在天目光已盯在傅红雪身上,道:“你阁下这柄刀,不知是否能够一口气砍断四百多条鸡犬的头颅?”
  
  傅红雪脸上还是全无表情,冷冷道:“杀鸡屠狗,不必用这柄刀。”
  
  云在天忽然一拍手,道:“这就对了。”
  
  叶开道:“什么事对了?”
  
  云在天道:“身怀如此刀法,如此利器的人,又怎会在黑夜之间,特地来杀鸡屠狗?”
  
  叶开笑道:“这人若不是有毛病,想必就是闲得太无聊。”
  
  云在天目光闪动,道:“各位难道还看不出,他这样做的用意何在?”
  
  叶开道:“看不出。”
  
  云在天道:“各位就算看不出,但有句话想必也该听说过的。”
  
  慕容明珠抢着问道:“什么话?”
  
  云在天目中似乎突然露出一丝恐惧之色,一字字缓缓道:“鸡犬不留!”
  
  慕容明珠耸然动容,失声道:“鸡犬不留?……为什么要鸡犬不留?”
  
  云在天冷冷道:“若不赶尽杀绝,又怎么能永绝后患?”
  
  慕容明珠道,“为什么要赶尽杀绝?难道……难道十七年前杀尽神刀[注14]下的那批凶手,今日又到万马堂来了?”
  
  云在天道:“想必就是他们。”
  
  他虽然在勉强控制自己,但脸色也已发青,说完了这句话,立刻举杯一饮而尽,才慢慢的接着道:“除了他们之外,绝不会有别人!”
  
  慕容明珠道:“怎见得?”
  
  云在天道:“若不是他们,为何要先杀鸡犬,再来杀人?这岂非打草惊蛇?”
  
  慕容明珠道:“他们又为何要这样做?”
  
  云在天紧握双拳,额上也沁出汗珠,咬着牙道:“只因他们不愿叫我们死得太快,死得太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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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7 15:37:5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剑飘东半剑西 于 2025-1-17 20:27 编辑

  (二)
  
  夜色中隐隐传来马嘶,更衬得万马堂中静寂如死。
  
  风悲号[改季005],天地间似也充满了阴森肃杀之意。[改季005]
  
  傅红雪还是一直凝视着手里的刀,叶开却在观察着每个人。
  
  公孙断不知何时,又开始不停的一大口、一大口喝着酒。
  
  花满天已站起来,背负着双手,在万马奔腾的壁画前踱来踱去,脚步沉重得就像是抱着条几百斤重的铁链子。
  
  飞天蜘蛛脸色发白,仰着脸,看着屋顶出神,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慕容明珠刚喝下去的酒,就似已化为冷汗流出——十七年前的旧案,若是真的和他完全无关,他为什么要如此恐惧?
  
  马空群虽然还是不动声色,还是端端正正、笔笔直直的坐在那里,就仿佛还是完全置身事外。
  
  可是他的一双手,却已赫然按入了桌面,竟已嵌在桌面里。
  
  “一醉解千愁,还是醉了的人好。”
  
  但乐乐山是真的醉了么?
  
  叶开嘴角露出了微笑,他忽然发觉,唯一真正没有改变的人,就是他自己。
  
  *    *    *    *    *    *
  
  烛泪已残。
  
  风从屏风外吹进来,吹得满堂烛火不停的闪动,照得每个人的脸阵青阵白阵红,看这情景每个人心里都不怀好意。
  
  过了很久,慕容明珠才勉强笑了笑,道:“我还有件事不懂。”
  
  云在天道:“哦?”
  
  慕容明珠道:“他们已杀尽了神刀堂的人,本该是你们找他们复仇才对,他们为什么反而先找上门来了?”
  
  云在天沉声道:“神刀万马,本出一门,患难同当,恩仇相共。”
  
  慕容明珠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和万马堂也有仇?”
  
  云在天道:“而且必定是不解之仇!”
  
  慕容明珠道:“那么他们又为何等到十七年后,才来找你们?”
  
  云在天目光似乎在眺望着远方,缓缓道:“十七年前那一战,他们虽然将神刀门下斩尽杀绝,但自己的伤损也很重。”
  
  慕容明珠道:“你是说,那时他们已无力再来找你们?”
  
  云在天冷冷道:“万马堂崛起关东,跃马中原,迄今垂三十年,还没有人敢轻犯万马堂中的一草一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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