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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狂云

[完结] 武侠作家阳朔作品集之玉箫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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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12 20:20: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八月十四
  下得树来,李曼殊真的不理秦居庸,转身就走。
  秦居庸叫道:“曼殊,你去哪里?”
  李曼殊兀自不停步,口中道:“去哪里不用你管。”
  秦居庸说道:“晁大哥说秘道在树下。”
  李曼殊这才站住,转身道:“姐夫他跟你说了什么?”
  秦居庸道:“我本想出手救他,可是他不让我现身。”
  于是便将晁玄默以传音入密对他说的讲了一遍,宫雪花沉吟道:
  “看来晁玄默这样做定有用意,他引开对手,为的是能让我们下树寻找秘道。”
  李曼殊走了回来,忧心忡忡道:“姐夫已经受伤,他肯定不是阳伯雍那一伙的对手。”
  宫雪花叹道:“如今之计,只有暂且不管其他,找到秘道进入李家堡,说不定李家堡正面临巨大灾难。”
  秦居庸忽然想起沈飞说过的话,说道:
  “沈飞叫我们小心八月十四,明天便是八月十四,夺命魔箫也许在这天行动。”
  李曼殊急得在树下团团转,不住道:“这树下只有两张石椅,哪里有什么暗道。”
  秦居庸也疑惑不已,寻思道:“是啊,难道是晁玄默在骗我?”
  接着又想道:“不可能的,从他的话中可知,他早已发现了我们,并且知道我们的身份。
  “我刚才用传音入密提醒他,告诉他阳伯雍的破绽所在,他却不理不睬,当中自有他的道理。”
  秦居庸忽然心中一闪,顿悟道:
  “没错,阳伯雍跟晁玄默既是十分熟悉,彼此的武功底细也当清楚,倘若晁玄默忽然发现了以前不可能发现的破绽,
  “阳伯雍何等聪明,肯定会猜出暗中有人在指点帮助晁玄默,因此,晁玄默宁肯自己受伤,也不理会他的指点了。
  他指明秘道所在,显然是希望我们进去,可是树下哪有暗道?”
  他在树下走了两圈,凝神两张石椅,沉思起来。
  此时李曼殊也在那张会摇的石椅前,一手搭在石椅上,微一用力,石椅便摇摆不定。
  李曼殊一边摇,一边说道:“暗道在哪里?暗道在哪里?”
  秦居庸则走过坐在另一张石椅上,两张石椅看上去一模一样,可是设制它的人却别有用心,一张会摇,一张不会摇。
  忽然,秦居庸又觉得身下一震,原先一动不动的椅子缓缓向旁边移开——
  石椅移开,座下现出一个漆黑的洞口。
  三人大喜,借着月光,见洞里有石阶,便踩着石阶而下。
  刚入洞,石椅又将洞口封上,里面顿时漆黑一片。
  这时,大家才知道,暗道的机括在两张石椅之中,至于他们如何触动了机括,一时也弄不明白。
  三人稀嘘一阵,为自己终于找到了暗道而高兴,于是摸黑一步一步往前走。
  没走几步,忽听李曼殊惊呼一声,急退数步,撞在秦居庸怀里。
  秦居庸顺势将她抱住,只听李曼殊胸脯起伏,颤声道:“有鬼……”
  秦居庸从怀里摸出火石,划亮一看,见面前一字排列着五张脸。
  他立时笑了,因为这五张脸不是别人,正是不知去向的梅山五洞。
  火石一闪而灭,秦居庸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肯定有人点了他们的穴道。
  黑暗中秦居庸替他们解了穴道,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过了一会,杨黑才叫道:“我们在树下抢凳子坐,忽然有人……有人……”
  也许是他们的穴道闭得久了,血液周流不畅,心中一急,话也说不出来。
  秦居庸道:“杨兄弟,慢慢说。”
  胡则接道:“有人点了我们的穴道,又将我们投进这黑洞之中,我们想这次死定了。”
  杨黑已缓过气,急道:“秦兄弟,你们怎么也进来了?”
  秦居庸便将外面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们,诸葛青山吁了一口气,道:
  “原来这是一条通向李家堡的秘密通道。”
  宋思樵道:“那个点了我们穴道的人肯定是你说的晁玄默。”
  马南安叹道:“想不到李家堡也出了内奸,李照海真是瞎了眼。”
  八个人于是又往里摸。
  秦居庸不知道这条暗道究竟有多长,而他随身带的火石有限,再说火石一划一亮很快又灭,所以,他没再打火石,想把它留作最需要用的时候再用。
  不知摸索了多久,大家觉得累了,便停下来靠着墙壁休息。
  通道很窄,不过还算平整。为防万一,秦居庸走在最前面,吩咐后面的人跟他相隔距离。
  这样又行了一阵,秦居庸想道:“如此长的通道,不知花多少时间才将它挖好。”
  接着又想:“这暗道又窄又黑,若是有人埋伏其中,或是设下机关,要想出去就难比登天了。”
  幸好一路摸黑,并没有遇到任何意外。
  “看来这条通道确实极其隐秘,李照海也对此甚是放心,因此才没有设置机关。”
  秦居庸一面摸索前行,一边不安地寻思:
  “这通道的出口不知在堡内的什么地方……”
  凭感觉,秦居庸知道前面已经被堵死,而只有出口或入口处才会封堵,他的心一阵狂跳,但他也不敢确定前面就是出口处,便小声吩咐后面的人别出声,以防外面有人守着被发现。
  秦居庸悄悄的往前摸,约走了十几米,前面果然已没有路,他掏出火石,划亮了一下,见三面都是光滑的石壁。
  藏起火石,双手便在光滑的石壁上摸索,不久就摸到一条裂缝,顺着裂缝再一摸,就清楚这肯定是出口处的石门。
  于是他双臂运力,缓缓往外推,石门果真被他推开了,一道光亮,从石门开处射了进来。
  光亮其实是月色,由于他久在暗中,乍一见光亮,月色变得很耀眼。
  秦居庸探头,见外面是一片荒地,四周无声。
  他正要钻出去,忽然想到若是八个人一道出去,很容易被人发现,不如我一个人出去瞧瞧情况再说。
  便想退回去跟他人说一声,刚退回,就跟一人撞在一起,原来李曼殊就在他身后。
  秦居庸示意大家退回洞里,然后将心中的顾虑说出,梅山五洞和宫雪花觉得秦居庸说的在理,人多目标大,容易被发觉,再说李家堡目前的情形怎样也并不清楚。
  可是李曼殊却死活不同意留在洞里,一定要跟秦居庸出去。
  这让秦居庸甚为难,因为他知道百神宫的天魔个个武功高强,稍一闪失,便有性命之忧。
  秦居庸又想故技重施,点了李曼殊的穴道,这样她就无法跟着自己了,可李曼殊对他说,这次他再点她穴道,她就会咬舌自尽。
  秦居庸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便不敢强行出手。
  宫雪花见女儿心意已决,便对秦居庸道:
  “庸儿,你从未到过李家堡,有曼殊跟你在一起,或许对你有帮助。”
  李曼殊马上说:“就是嘛,你对李家堡一无所知,乱闯乱撞,更容易坏事。”
  秦居庸想了想道:“带你去可以,但我们得约法三章。”
  李曼殊说道:“别说三章,三十章也行。”
  秦居庸道:“第一,你要听我的话,我叫你怎么做你便怎么做。
  “第二,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你都不能大惊小怪。
  “第三,出了洞口,就不能再说话,就算有话要说,也只能写在……”
  李曼殊微微笑道:“好,我全部答应,不过,如果遇到紧急情况,我还是在你掌上写字,恐怕就来不及了。”
  秦居庸怔了怔道:“那么,只有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以口代手。”
  梅山五洞和宫雪花不知道他们曾经两次“以手代口”,一点也听不懂他们说的“以口代手”是什么意思。
  他俩人已往洞口走去。
  宫雪花快行几步,悄声叫道:“等一等。”
  俩人站住,李曼殊道:“娘,有什么吩咐?”
  宫雪花望着他们,好一会才说道:“小心点。”
  虽然只是三个字,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俩人钻出洞口,秦居庸重新将厚重的石门推平,封好,不露痕迹。
  天上星月发白,星光暗淡,显然已是次日凌晨了。
  李曼殊四周一望,悄声说道:
  “这里是李家堡的西坡,你瞧,那是李家堡的马厩,平日我们经常在这里遛马。”
  秦居庸惊道:“这么说我们已经进了李家堡?”
  李曼殊点头,轻轻说了声:“走。”
  拉住秦居庸的手,就往前面一排矮房前进。
  秦居庸紧紧握住李曼殊的手掌,心怦怦乱跳,迷离的星光下,她更是娇羞动人。
  一会,俩人到了矮房后,正欲转到前面去,忽听有脚步声。
  脚步声虽还很远,秦居庸已经听到了,他一拉李曼殊,不敢说话,就在她手心写下两个字:
  “有人。”于是俩人便伏在屋后。
  不一会,脚步声渐近,最后停在屋前。
  来的是两个人。
  可是过了好久,这两个人的脚步声再没有想起,也没有别的任何动静,仿佛这两个人忽然在这里消失了。
  李曼殊在秦居庸手上写道:“怎么回事?”
  秦居庸写道:“我也不知道。”
  李曼殊写道:“接下去怎么办?”
  秦居庸再听一会,还是没有动静,正觉惊诧,忽听耳边风声异动,有人向他们偷袭!
  秦居庸吃了一惊,还未看清偷袭者是谁,右掌已然拍出。
  这一招他想也未想,使的竟是不久前刚从杨贵妃墓前的诗文里悟出的武功,凌厉的一掌乃是“旌”字的一点,只听一声闷哼,偷袭之人已然中掌,翻着筋斗窜开。
  秦居庸挥掌拒敌,仍是未看清对方的脸,他正要追击,脑后劲风又至,呜呜作响,秦居庸知是暗器袭到,不敢大意,反手一掌,使的是“土”字的一竖,掌风浑厚,“叮”的一声,暗器被荡开,没入墙壁。
  两道黑影,如轻烟般逃去。
  秦居庸初试张祜马嵬诗中的武功,果然奇妙无比,不由心中一阵激动。
  不过,他虽然一个照面便击退了敌人,但是连敌人是什么模样也未看清,却有些失望。
  两人转到屋前,从窗子往里一看,大吃一惊,马厩里的马正口吐白沫,慢慢的往地上倒!一会功夫,十几匹高大的骏马全部倒地而死!
  李曼殊恨恨道:“肯定是那两个人干的。”
  秦居庸心念一闪:“他们连马也不放过,这里的人肯定也出事了。”
  李曼殊好像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连声音也变了:“快去看我爹。”
  幸好有李曼殊在一起,否则,秦居庸真不知道哪里才是李家堡的重要地带。
  李家堡地势开阔,建筑繁多,房子一重一重,月光下,直如迷宫一般。
  俩人在李家堡穿行了半天,连一个人影也未见到,整个李家堡更没一盏灯。
  李家堡仿佛成了一座死堡,空堡。
  李曼殊急得差点哭出声来,要不是跟秦居庸约法三章在先,她肯定会忍不住大呼小叫起来,她喃喃道:
  “怎么回事,爹呢,姐姐,姐夫和薛管家呢……他们房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这时星月隐去,天地间变得暗淡起来。
  忽然,空中传来幽幽的箫声。
  如此寂静的深夜,箫声听起来更是勾魂摄魄。
  秦居庸脸色大变,轻轻一跃,上了屋顶,可他却看不见任何人,箫声忽东忽西,忽前忽后,仿佛有几个人附和着吹,秦居庸呆立半晌,想到李曼殊一个人在下面,便即跃下,全神戒备,以防有人突施偷袭。
  此时箫声一变,由悠长沉郁变得短促清丽,一声一声,犹如利箭刺空。
  “啊——”
  一声撕心的惨叫,从东首传来。
  显然,有人已遭了毒手。
  秦居庸不敢离开李曼殊,牵着她朝刚才的惨叫处奔去。
  刚刚奔出两栋房屋,身后又传来惨叫!俩人又返回身往这边跑,跟到一幢房屋面前,还未判定惨叫在哪间房子,南边又有惨叫声响起。
  俩人惊得不知所措,索性站着一动不动。
  恐怖的箫声和凄厉的惨叫直到一盏茶的时间才消失,天地间重新陷入沉寂。
  天色依旧暗淡。
  天地依旧寂静。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刚才可怕的一幕,已随风飘逝。
  秦居庸清楚地记得:箫声一共夺走了八个人的性命。
  现在,他们就站在一扇门前,最后一声惨叫,就是从这扇门里传出来的。
  秦居庸将李曼殊拉后一步,然后左掌轻推,手未及门,一股掌力,已将木门推开。
  “咯吱”一声响,屋里更暗,看不清死去的人。
  秦居庸掏出火石,亮光一闪,一张苍白的脸立时映入他的眼帘,秦居庸看见,死者的咽喉,插着一柄飞刀。
  秦居庸走过去,借着暗淡的光线,从死者的咽喉拔出飞刀,飞刀锋利无比,竟然滴血不沾。
  秦居庸再次划亮火石,见飞刀上写着一个“符”字。
  飞刀阴寒的光芒令秦居庸心中一凛,他不由得害怕起来,这一切太可怕了。
  李家堡就像一个深不可测的陷阱,而他已经掉进了这个陷阱……他觉得周围漆黑一片,空气沉闷得几令他窒息!
  他知道死的一定是李家堡的高手。
  可他不明白,夺命魔箫怎么会知道这些高手躲藏之处?
  他也知道,这些高手是李照海设计埋伏用来对付夺命魔箫的,显然,李照海第一仗输了。
  夺命魔箫已经杀了他八位高手。
  李家堡还有多少高手呢?
  李照海呢?他躲到哪里去了?难道他眼睁睁看着对手一点一点将他的力量削尽?
  这时,恐怖的箫声再次响起,箫声呜咽,仿佛冷风从刀锋上掠过。
  惨叫声又起。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勾魂箫声夺走了六条性命。
  箫声和惨叫声过后,李家堡同样无声无息。
  李照海显然并不在乎这些人的性命,就算夺命魔箫将埋伏的高手悉数杀尽,他也不会出现!
  秦居庸忽然暴出一声大喝:“李照海,你给我滚出来!”
  秦居庸内力深厚,从胸膛之中怒迸而出,声音极是响亮。
  相信李家堡的每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喝声过后,并无动静。
  秦居庸狂笑道:“李照海,你这个胆小鬼,再不出来,你的手下就要被人家杀光了!”
  李曼殊拉住秦居庸的手臂道:
  “秦大哥,不要乱喊乱叫,我爹他……他怎会是胆小鬼。”
  秦居庸道:“若不是贪生怕死,他早就应该出来跟人家决一死战了!”
  李曼殊不明所以,只得说道:
  “爹这样做定有他的道理的。”
  秦居庸笑道:“二十年前他做出禽兽不如之事,你说他有苦衷,今天夺命魔箫在他家里杀人,他甘做缩头乌龟。
  “你又说他自有道理,倘若他真是男子汉,就应该一人做事一人当,哪怕是死,也要挺身而出!”
  李曼殊虽不愿听秦居庸如此贬低父亲,但对所发生的一切也大惑不解,因此无言以答。
  秦居庸这时“叭”的一声划亮火石,将屋里的蜡烛点燃,李曼殊惊道:
  “秦大哥,你干什么?”烛光下,只见秦居庸怒容满面,说道:
  “我知道李家堡还躲藏着许多高手,既然李照海不想保护他们的性命,不如将所有的蜡烛和灯笼都点亮,让他们无处可藏,好教夺命魔箫见一个杀一个!”
  说着,又将屋外的灯笼也点上。
  接着,秦居庸在李家堡来回穿梭,将蜡烛和灯笼都点上,顷刻之间,黑暗的李家堡变得灯火灿烂。
  在点灯的过程中,他仔细看了那十四个死者的伤口,见夺命魔箫杀人的手法各不相同,有的是胸口中箭,有的是咽喉中刀,有的只留一个窟窿,有的死于内力,他又从另一个死者身上拔出飞刀,飞刀仍是滴血不沾,可刀上却刻着一个“梁”字,他很快明白这定是那对聋哑夫妇所为,这对夫妇一个姓梁,一个姓符。
  秦居庸见识过他们的飞刀神技,百米之内要飞刀杀人,那是百发百中,例无虚发。
  其实,别看秦居庸怒气冲冲,大喊大叫,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他心里可是清醒得很,他知道夺命魔箫之所以来去自如,完全是凭借天色暗淡之机,在如此明亮的灯光下,只要她一现身,肯定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他才假装盛怒,点了所有灯笼,实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李家堡灯火通明,恐怖的箫声便没有响起。
  李曼殊何等聪明,已猜出秦居庸用意,不由心中感激。
  可是,李家堡空无一人,爹爹和姐姐究竟在哪里呢?
  难道他们是害怕夺命魔箫而弃堡逃走吗?
  不!李曼殊对自己道:
  “爹绝不会这样做的,就算真的不是夺命魔箫的对手,爹爹也会竭尽全力护堡,岂能容忍敌人如何嚣张……”
  俩人在堡内四处寻找,根本找不到一个人。
  凭直觉,秦居庸和李曼殊都清楚堡内埋伏着许多高手,这些高手,有李家堡的,也有百神宫的杀手,可他们就是找不到。
  现在,他俩沿着李家堡池塘边的青石阶缓缓前行,他们准备到池塘里的八角亭中去,秦居庸目光注视着水面,天上无星无月,只斜斜地映着池塘边树上的几盏灯笼,忽然,秦居庸的目光一跳,他从水面的倒影里,看见了八角亭的底下吸着一只大蝙蝠!
  这么大的蝙蝠,秦居庸还是第一次看见。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右掌写了一个草书的“何”字,龙飞凤舞,直如江河奔腾,朝水面一掌击去。
  秦居庸的掌风呼啸,仿佛巨石击水,溅起的波浪有一丈多高,更有细密的银色浪花四射飞溅。
  浪涛之中,那亭下的蝙蝠也受惊而飞!
  蝙蝠确实很大。然而,蝙蝠飞到空中就变了形状,成了一支利箭,直射秦居庸!
  速度之快,实是骇人。蝙蝠哪有这么快的速度?这么快的速度,除非是一流高手。蝙蝠其实是人,一个蝙蝠人!
  秦居庸似乎早有准备,左臂一挥,袖中银光闪射——
  原来,他的袖中藏有两把从死者身上拔出的飞刀。
  飞刀又快又准,蝙蝠人还没有射出池塘,飞刀已经扎进了他的胸口,“嗵”的一声响,掉进了水里。
  李曼殊惊魂未定,喃喃道:“蝙蝠怎么忽然变成了一个人?”
  秦居庸笑道:“我也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大的蝙蝠。”
  李曼殊吁了口气,道:“你怎么知道亭下有人?”
  秦居庸道:“是树上那几盏灯帮了我们的忙。”
  李曼殊道:“我们还去不去亭中?”
  秦居庸道:“为什么不去?李家堡杀机四伏,那里是最安全的。”
  一道石桥,横架池面与八角亭相连。俩人来到亭中,亭中有石桌石凳。
  秦居庸笑道:“如果在这里喝酒,一定很惬意。”
  李曼殊道:“我爹以前经常在这里喝酒的。”
  秦居庸道:“你爹最喜欢跟谁在一起喝酒?”
  李曼殊想了想道:“爹很多时候都一个人喝酒,他一个人喝酒从来不醉,可是只要跟欧阳伯伯一起喝,就一定会喝醉。”
  秦居庸默然,心想“酒逢知己千杯少,看来李照海跟欧阳伯伯真是知己,谁又能想到,再过一天,两个昔日千杯少的知己就要拼个你死我活了,唉……”
  李曼殊也叹了口气,道:
  “以前,只要欧阳伯伯一来,爹爹就要跟他比酒量,可每次都是爹爹醉。
  秦大哥,斗酒总是我爹败,后天欧阳伯伯与爹爹决斗,你说谁会胜?”
  秦居庸没有回答,可是在心里,他希望欧阳伯伯胜。
  李曼殊幽幽道:“我知道你还恨我爹爹,你当然希望欧阳伯伯赢,对不对?”
  秦居庸仍没有回答。
  李曼殊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知道了。”
  秦居庸问道:“知道什么?”
  李曼殊道:“我知道爹爹为什么没有现身与夺命魔箫决战了。”
  秦居庸道:“他肯定是怕死。”
  李曼殊摇头道:“我爹爹绝不是怕死之人,不过,爹爹曾说过,他要死也要死在欧阳伯伯的柳叶刀下。”
  秦居庸不解道:“怎么?”
  李曼殊沉思道:“记得有一次爹爹跟欧阳伯伯斗酒,结果又是爹爹先醉,他醒来后对我说,爹这一生斗酒只败给欧阳醉柳一个人。
  “可我败得心甘情愿,心服口服,有朝一日我们成了真正的冤家对头,我也情愿死在欧阳醉柳的柳叶刀下……”
  她顿了顿,接着道:“也许我爹真的不是夺命魔箫的对手,可是再过一天,欧阳伯伯就会率天下英雄与李家堡决斗。
  “所以,我爹就算做乌龟也要等到八月十五,也要死在欧阳伯伯的刀下……”
  秦居庸道:“你是说,夺命魔箫杀人的目的是想引你爹爹出来?”
  李曼殊点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欧阳伯伯来之前,我爹是绝不会出现的。”
  便在这时,只听头顶“嗖”的一声,一条人影疾若流星,在亭上一点,便向对面的那排树木掠去。
  秦居庸不待考虑,双足一蹬,右臂在石柱上一借力,身躯如箭,朝那黑影追去。
  然而,黑影的轻功极高,秦居庸落后一步,怎么也追不上。
  幸好此时李家堡灯火通明,黑影飞檐走壁,却逃不脱秦居庸的眼睛。
  秦居庸追了一会,暗道:“此人轻功,居然不在我之下,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经过数仗,秦居庸对自己的内力已深信不疑,于是,牢牢盯住黑影,相距总在三五丈左右。
  李家堡虽大,但在他们快若流星的疾掠之下,片刻之间已绕李家堡一圈,黑影仿佛是在试秦居庸轻功,他也不越过高墙隐入外面的树林,而是在房屋树木间纵跃如飞。秦居庸的内力当世无人能及,他缓缓地催动内力,越奔越快,与黑影的距离渐渐缩小,秦居庸正欲甩出袖中飞刀,将黑影击伤,却见黑影忽然回过头来,嘿嘿冷笑,一个阴冷的声音飘入秦居庸耳中:
  “只顾追我,可别顾此失彼!”
  秦居庸闻言一愣,暗叫一声:“不好,曼殊一个人在亭中,不要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他脚下一顿,前面的黑影已然掠出几十丈开外,再想追已是不及。
  秦居庸在李家堡绕了好几圈,停下来辨明方向,拔腿疾奔,几个起落,已到了池塘边,放眼一望,亭中哪里还有李曼殊的影子!
  秦居庸再看池塘周围,也无李曼殊,他顿足,懊悔不迭,叫道:“曼殊!曼殊!”
  四周一片寂静。
  秦居庸心想:“曼殊回到自己的家,她当然知道什么地方最安全,她一定是到最安全的地方去了。”
  不过,秦居庸也明白这是自欺欺人,现在的李家堡,已经没有一个角落是安全的,李曼殊多半是被人掳走了。
  但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悔道:“都怪自己,轻易就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如今曼殊生死未卜,而我对李家堡又毫不熟悉,接下去该怎么办?”
  接着他又恨起了李照海:“这个胆小鬼,居然藏起来不敢现身,还有他的那些女婿,一个个都是贪生怕死之辈,看我怎样把你们从角落里揪出来……”
  这样想着,便在空无一人的堡内无目的的乱走。
  忽然,他站住了,心中一凛,看见一具棺材。
  抬头,原来他来到了李家堡的大院里。
  院子里的四周是参天大树,树上的灯笼也已点亮。
  秦居庸忘了这些灯笼是不是他点的,他只记得自己没有看见过棺材。
  所以,看到棺材的时候,他不由得退了一步。
  灯光的映照下,棺材显得更黑更阴森恐怖。
  李家堡的院子里怎么会有棺材?
  只见棺材的左边用石灰粉写着几行字,秦居庸走近几步,见地上写着:“卑鄙无耻李照海,碎尸万段臭万年,丐帮帮主赵简。”
  秦居庸惊道:“原来这棺材是丐帮帮主为李照海准备的。”
  他又念了一遍地上的两行字,寻思道:连丐帮帮主都说他卑鄙无耻,那他定是死有余辜了……秦居庸怔怔地望着棺材,忽然想:
  像他这般卑鄙无耻,死后只能抛尸荒野,何须棺材!心中涌起莫名的愤恨之意,双掌运力拍出,便要将棺材击碎!
  “住手!”
  一声轻喝,一人从树上飞身而下,刀光闪烁,朝他肩头斫落。
  以秦居庸的内力修为,此人能躲在树上逃过他的耳朵,功力自是非凡,见他一刀砍来,金风劈刃,气势骇人,大吃一惊,退了两步,抬腿一脚,踢向对方小腹。
  那人一刀落空,应变极快,见秦居庸脚挟劲踢来,身形一缩避开。
  此时两人照面,秦居庸见偷袭之人并未蒙脸,五官端正,气宇轩昂,年纪只在二十五六岁左右。
  手中一柄大刀闪着黄澄澄的刀光,当胸一横,威风凛凛。
  秦居庸一怔,心想他能以真面目示人,也许并非百神宫的杀手,于是喝问道:
  “你是什么人?”那人不答,而是反问道:
  “阁下是什么人,竟敢夜闯李家堡!”
  秦居庸一听,就知道他定是李家堡的高手,哼了一声,道:
  “李家堡的人已经死光了,何需用闯字形容。”
  那人勃然大怒,说道:“猖狂小子,李家堡虽然折损了十四位高手,但还由不得你信口雌黄!”
  话落,金刀一展,一招“金鹏展翅”,已将秦居庸的上三路罩住。
  这人就是李照海的二女婿金断云,他年纪虽轻,但金家祖传的“金瓯无缺”刀法精髓俱已被他领悟,刚才使的这招“金鹏展翅”乃是刀法的第二招,这一招刚猛之中又有许多变幻,后面有两招隐秘的杀着,倘若对手功力与他相当,全力化解眼前招式,那么,他的金刀刀锋一变,紧接着一招“金风割玉”,对手便会在金刀之下立做冤大鬼。
  秦居庸见金断云这一刀虽然凌厉至极,但是好像还留有余地,就知道最厉害的杀着还在后面,他左掌一拍,右手化掌为勾,向右一引,将刀势牵走,然后一闪身,已到了金断云的背后,伸指疾点督脉“大雄穴”和“肩井穴”。
  金断云没想到秦居庸闪身如此之快,不过,他已将一套“金瓯无缺”刀法练得出神入化,一觉有异,招式立变,金刀顺势下沉,腕劲一抖,刀光幻化,却是刀法中极厉害的“金戈铁马”!
  秦居庸听得刀风,足一点,身子疾退,然后右掌写了“稀”字的一撇一横,又是“北”字的一竖,手掌竟从刀缝中插入,砰的一掌,击在金断云的左肩上。
  金断云身子晃了晃,只觉手臂有些酸麻,不由大吃一惊,他这套刀法数年来未遇对手,如今却被人以一双肉掌破刀而入!
  呆得一呆,第二招未及时跟上,秦居庸左掌一挺,“犹”字的一勾,又击在金断云的右肩上。
  金断云低哼一声,右手刀光一盛,同时左臂袖中蓦地里白光闪动,一条银鞭挥舞开来。金家的刀法在关外可称得上是大名鼎鼎,罕遇对手,凭此刀法已可立足江湖,可是金断云却不满足,又练了一套银鞭,留待危机时刻出其不意,攻敌不备。
  若他的对手不是秦居庸,金断云这银鞭一舞,对手已然中鞭倒下,可是他这次的对手是秦居庸,秦居庸眼见银鞭鞭梢直击自己胸口,并不闪避,而是斜劈一掌。
  他的内力强劲,掌风扫处,银鞭已失了准头,嗤的一声,从秦居庸的左腋下穿过。
  金断云着力一抖,那银鞭忽地转头,鞭梢直点秦居庸腋下“大包穴”。
  这“大包穴”在渊腋下三寸,布胸肋中,出九肋间,乃是足太阴脾经之末,总络阴阳诸经,此穴若被点中,便会全身瘫痪。
  秦居庸哪会让银鞭戳中自己的大包穴,左掌化勾,捏了个抓字诀,一竖一勾,乃是马嵬坡诗中粉字的最后一笔,行险抓向鞭梢。
  本来,秦居庸扭身便可避开此招,但他算准自己一扭身,对手的金刀就会切空而入,因此左手伸出食指和拇指,一夹,已将鞭梢夹住。
  金断云见状,金刀由横削变为直挺,捅向秦居庸小腹。
  秦居庸行险捏住鞭梢,两指如钳,运劲一扯,“嘣”的一响,银鞭竟断为两截!秦居庸肉掌不敢直撄刀锋,左手一挥,将半截银鞭甩出,这一下变化,并无什么招式路数,是秦居庸心念所至,只听“哐当当”一声,银鞭竟将金刀缠住,秦居庸知道对手的金刀甚是厉害,见此情形,左臂着力猛甩,欲将对手的金刀甩脱。
  不料金刀锋利无比,“哗啦啦”一声轻响,缠住金刀的银鞭已被割成数截,纷纷落地,秦居庸手里只剩七八寸长的一根鞭梢。
  金断云一声低啸,金刀乘势就往秦居庸脖子抹来。
  这一刀原来就极具力量,如今又借秦居庸一甩之势,刀的速度,当真是快逾闪电。秦居庸蹲身俯首,堪堪避过这一刀,背上却惊出一身冷汗,心道:
  “若是以前,秦家的无诸刀法肯定及不上他的刀法,不知却是哪个门派的武功。”
  但此时金断云的刀法一招连着一招,秦居庸虽不惧怕,但他手中没有兵器,也不敢大意,全力应招,哪有闲暇再想别的事情?
  转眼间,俩人已斗了二十余招,这时金断云的金刀一变,左掌搭在刀背上,仿佛切菜一般,平平的直切过来,刀法不妙,速度也不快,而且,他的胸口却露出一个大空门。
  秦居庸见了此招,并不贸然出手,而是声东击西,左掌一牵,右指直戳对手的曲池穴。
  金断云却不理不睬,金刀一抖,忽地幻出数道光芒。
  秦居庸被这光芒一闪,忽觉眼睛疼痛,眼前金星乱舞,一指戳去,却戳了个空。
  秦居庸知道对手并未发出什么暗器,可他双眼刺痛,竟无法睁开。
  原来,金断云刚才使的是金瓯无缺刀法中一招“金迷纸醉”,这一招看若拙沉,其实,金断云是用刀锋将灯光聚集,然后金光一抖刺激对手视线,令对手眼前直冒金星,暂时不能视物。
  秦居庸内力虽深,但眼睛仍是嫩弱,被金光一荡,立时闭目难睁。
  金断云又喝一声,“猖狂小子,我这就送你上西天!”
  左掌在刀背上一送,右臂运劲,“呼”的一声,当胸剖去——
  在“金瓯无缺”刀法中,这一招叫做“金针度人”。
  金针度人有个典故,说的是郑侃的女儿采娘,七月初七晚祭织女,织女给了他一根金针,叫她缀于纸上,置于裙带中,三天不要说话,就会具有奇巧,采娘照做后,金针刺绣的技巧果然特别出色,后来她以此针绣了一对鸳鸯,不久便找到了如意郎君。
  这招刀法虽取名这个典故,但它的“度人”之意已别有用意——度人到西天。
  秦居庸就在闭目的一瞬,听得刀风彻骨。
  情急之际,他左掌一立,使一招宫霍教他的“降魔掌”,右掌使《马嵬坡》诗中“多”字的勾撇,只听一声闷哼,接着“篷”的一声响,秦居庸睁眼,已没了乱舞的金星,只见金断云摔倒在地,一脸惨白,绝望道:
  “你使的什么武功?”
  秦居庸虽然打败金断云,但他对他的刀法甚是佩服,微微道:
  “阁下的刀法才是厉害。”秦居庸本来是真心佩服,可是在金断云听来,直感羞耻无比,从地上站起,金刀一挥,便即攻去。
  秦居庸此时若施重手,金断云受伤之际,最多抵得秦居庸三掌,可是秦居庸想他一身武功学得不易,不忍置他死地,闪身避开,使一招“绝”的首笔一撇,金断云踉跄数步,差点仆倒当地,他刀尖在地上一挺,借力反削,秦居庸捏个“粘”字诀,右掌粘住金刀,左掌就要拍下。
  秦居庸这一掌拍下,金断云不死也得重伤,便在这时,有人喝了声:
  “少侠手下留情!”
  跟着一团黄影闪到眼前,这人身穿黄袍,口中喊话,左掌一伸,接了秦居庸一掌。
  双掌相交,秦居庸突觉掌心灼热,他吃了一惊,撒了金刀,后跃退开数步,凝视来人。
  只见此人一身黄袍,眉清目秀,一副书生才俊之貌,秦居庸暗道:
  “此人看似柔弱书生,掌力却是又深厚又奇异,不知是谁?
  ”他举掌,见刚才灼热处并无异状,这才放下心来。
  黄袍人抱拳道:“这位少侠,武功盖世,但不知与李家堡有何仇怨,竟要乘人之危,向李家堡发难?”
  秦居庸一听此言,心中顿时有气,说道:
  “什么乘人之危,在下秦居庸,今夜便是前来报仇雪恨的!”
  黄袍人闻言也似吃了一惊,他与金断云对视一眼,然后笑道:
  “原来是秦公子,失敬了。”
  秦居庸“哼”了一声,冷冷道:“你是谁?”
  黄袍人答道:“在下飞黄子,乃是李家堡的三女婿。”
  说着又一指金断云,道:“他姓金,叫金断云,是李家堡的二女婿。”
  秦居庸哈哈大笑,说道:“原来是李照海的女婿,你们来得正好,李照海呢?”
  飞黄子道:“秦公子,秦李两家的恩怨,必有其他隐情。”
  秦居庸笑道:“有什么隐情,叫李照海出来解释吧!”
  金断云金刀顿地,怒道:“秦公子,你不要自恃武功过人,就咄咄逼人,难道李家堡真的会怕你不成!”
  秦居庸大笑道:“怕也好,不怕也好,今夜我一定要见到李照海!”
  金断云金刀一横,就要出招,飞黄子将他拦住,缓缓道:
  “秦公子,我岳父说过,他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
  秦居庸道:“只是什么?”
  飞黄子道:“只是岳父根本不在李家堡。”
  秦居庸哼道:“谁会相信你的话。”
  飞黄子在他身前走了几步,道:
  “秦公子,刚才你也听到了,夺命魔箫杀了李家堡十四位高手,如果岳父在,他能让夺命魔箫自由来去吗?”
  秦居庸忽然哈哈笑道:“李照海是不是怕死,所以才躲起来了?”
  飞黄子点了点头,又摇头,说道:“秦公子只说对了一半。”
  顿了顿,他望着秦居庸,接道:
  “没错,岳父自觉不是夺命魔箫的对手,所以才躲了起来,不过,岳父并非怕死,他之所以不想这么早死在夺命魔箫的勾魂箫下。
  “是因为他要向你解释清楚秦李两家结仇的真相。”
  秦居庸怔了怔,飞黄子的回答也有一半出乎他的意料。
  只听飞黄子继续道:“以岳父的性格,就算立即死于夺命魔箫之手,他也不会皱一皱眉头的。
  “可是为了给秦公子一个交代,为了让天下英雄知道真相,他却躲藏起来甘做贪生怕死的缩头乌龟。”
  秦居庸道:“他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真相?”
  飞黄子道:“八月十五。”
  秦居庸道:“那是天下英雄与李家堡决斗的日子。”
  飞黄子道:“是的。”
  秦居庸冷冷道:“秦李两家的恩怨为何要在天下人面前解决?”
  飞黄子道:“因为李家堡是被人嫁祸的,所以要在天下人面前说清楚。”
  秦居庸道:“这么肯定?”
  飞黄子道:“当然。”
  秦居庸道:“那么你说,二十年前,李照海有没有做过卑鄙无耻之事?”
  飞黄子的脸神有些痛苦,道:“二十年前无论岳父做了什么,一定有难言之隐。”
  秦居庸忽然激动起来,大声道:
  “有什么难言之隐!他有什么权力令我娘蒙羞,令秦家堡蒙羞,你说!”
  飞黄子默然。
  秦居庸仍大声道:“告诉你,江湖传言并非谣传,我已经知道,二十年前,正是李照海为了迫我爹说出秦家祖传的磐若九曲真经而不惜使出卑鄙无耻的手段!
  “还有,我告诉你们,秦家磐若九曲真经已经被我找到了,他既然那么想得到磐若九曲真经,我就让他如愿以偿,让他领教磐若九曲真经的厉害!”
  飞黄子默默道:“秦公子,就算二十年前的事情是真的,那么,秦家堡惨案也绝不是岳父所为。”
  秦居庸忽然想到阳伯雍乃是百神宫的天鹰,于是冷冷一笑,哼道:
  “我爹娘和四位哥哥虽然不是李照海所杀,但是绝对跟李家堡有关!”
  飞黄子见秦居庸说得极是认真,惊道:“你说什么?”
  秦居庸冷笑道:“我说李家堡有人是百神宫的天魔?”
  金断云怒道:“你不要胡说八道,谁是百神宫的天魔?”
  秦居庸笑道:“是我亲眼所见,怎会有假!”
  金断云金刀一横,嗡嗡作响,喝道:“说!谁是天魔!”
  “他是……”
  秦居庸只说了两个字,忽觉脑后有暗器破空之声,从暗器劈空之声判断,偷袭者的武功强劲之极!
  秦居庸心中一凛,他不敢用手去接暗器,左臂一甩,袖中飞刀射出,“叮”的一声,飞刀将暗器击落!
  秦居庸这一着可是险之又险,他不回头,全凭听风辨器,若飞刀稍一失误,那他便是性命不保。
  不过,秦居庸这样做也有他的道理,他并不清楚偷袭者是什么人,只当他是飞黄子和金断云的同党,倘若他们以暗器偷袭,迫他回身应付暗器,那么,飞黄子和金断云就会有机可乘,他们的武功也是厉害之极,被他们击中,也同样是致命的,因此不如冒险一试。
  飞黄子和金断云见秦居庸不用看就能轻易击落背后的暗器,均露出叹服之色。
  秦居庸行险得手,身形已向左边移动,因为这时,一剑如风,已刺向他咽喉,真是又快又狠。
  幸好秦居庸身形先退,双掌交错,一招“五梅沉江”,无声推出。
  偷袭者似识得厉害,剑到中途,剑锋一翻,身躯跃起,堪堪避过。
  秦居庸恨他偷袭,心中恼怒,以掌代刀,朝空中连劈九掌,乃是“无诸刀法”中的“无诸九刀”。
  秦居庸虽然手中无刀,但他以掌代刀,内力强劲,呼呼生风,骇人之极。偷袭者身在空中,但他的青锋剑却在电光石火的一瞬也连刺九剑,速度之快,竟然一点也不输于秦居庸。
  飞黄子叫道:“伯雍住手!”
  原来这人便是李照海的第四个女婿阳伯雍。
  阳伯雍落地站稳,他身材修长,眉目间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长剑一指秦居庸,说道:
  “金兄,飞兄,此人胡说八道,诬陷李家堡,今日便杀了他。”
  秦居庸见阳伯雍一表人才,居然会做出背叛之事,不愿再多说,冷笑道:
  “好呵,你想杀人灭口,有本事就来杀我!”
  飞黄子和金断云不知道秦居庸话中有话,阳伯雍闻言更惊,心道:
  “难道那夜在白河镇客栈我被人认出来了……不可能的,那夜我蒙着黑巾,他根本不可能看见我的脸……
  “可是听他口气,他已经知道我是百神宫的天魔了,不行,绝不能让他再活着。”
  于是,阳伯雍不答话,未见他如何作势,长剑递出,倏忽间也到了秦居庸胸前三寸。
  秦居庸不敢怠慢,双掌翻飞,凝神应敌。
  飞黄子喊道:“伯雍住手,岳父有言,不能难为秦公子的。”
  阳伯雍手上的剑招越使越狠,口中答道:
  “此人心怀叵测,嫁祸李家堡的也许就是他!”
  此时秦居庸闪到他身后,正要抓落,阳伯雍反手一剑,一招“苏秦背剑”,向秦居庸右肩击去。
  秦居庸恨道:“你自己背叛李家堡做百神宫的天魔,如今却又血口喷人,说我是嫁祸之人,真是卑鄙之极!”
  见剑刺来,便施开空手入白刃之技,欲将他的长剑夺过来。
  可是阳伯雍这剑上的造诣已是非同凡响,除了衡山派的“五大神剑”外,其师父自创的“行风剑法”他也深得精髓,虽然年轻,但他也是个武学奇才,且终日浸淫剑术,轻若柔云,变化莫测,要夺他长剑,自非易事,一个闪失,差点被他剑锋挑中肩骨。
  秦居庸自感惊诧,心想跟自己年纪相若又能跟他一搏的也许就是这个人了。
  阳伯雍剑走偏锋,斜劈三剑,叫道:
  “两位快上,如今正是李家堡生死存亡的重要关头,岳父又不知去了哪里,这冤家对头是杀一个少一个!”
  秦居庸一惊,想道:“要空手打败此人,绝非三五十招能做到的,要是跟金断云和飞黄子三人联手,这胜负之数就难说了。”
  可是,秦居庸手中没有兵器,终究吃亏,他目光一瞥,见金断云和飞黄子并没有立即出手的意思,心念一动,轻喝一声,连击四掌,乃是《马嵬坡》的一个“不”字,这项武功一使,阳伯雍立时被逼退数步。
  秦居庸早有打算,并不追击,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击向金断云。
  金断云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只觉双肩一麻,原来秦居庸掌到中途,变掌为指,点了金断云数处穴道。
  金断云想也不想,虽然内力无法提起,但手臂自然挥刀。
  这一下,正中秦居庸下怀,他手掌一搭,已将金刀夺了过去,笑道:
  “借你金刀一用!”
  阳伯雍青锋剑正灵蛇般刺到,秦居庸金刀一挡,刀剑相交,“当”的一声,震得阳伯雍手臂一酸,长剑差点脱手。
  阳伯雍暗吃一惊,因为刚才他凭着自己飘忽的招式,秦居庸是以守为主,这一下秦居庸金刀在手,威力大增,见阳伯雍剑锋一转,又极快地刺向自己的小腹。
  他轻喝一声:“来得好!”金刀一沉,又是“当”的一声,阳伯雍的长剑发出龙吟般的沉响。
  金断云的金刀沉重凌厉,秦居庸使着很是应手,十招一过,阳伯雍一是险象环生,飞黄子大叫:
  “秦公子住手,别伤了伯雍。”然后又叫:“伯雍快退下!”
  可是,阳伯雍此时已被秦居庸的刀法缠住,欲脱身也是不能,正叫苦不迭,他的长剑不敢与金刀硬碰,只得斜劈横扫,忽刺忽削,以变幻多端的剑招克制对手的凌厉兵器。
  他也知道金断云的金刀非常沉重,对手如此跟他以快对快,要不了多时,肯定会内力不济。
  哪料秦居庸金刀在手,却是越使越快,自己全然落在了下风。
  秦居庸对这种叛逆之人本就深恶痛绝,决意要将他斩于刀下,运刀如刀,又是一招“无诸九刀”。
  他先前使过此招,可是那时他是以掌代刀,威力自不可同日而语,但听得“当当当……”
  八声响,阳伯雍一气连刺八剑,挡了八刀,最后一刀却无法挡开,眼见这一刀就要将阳伯雍拦腰斫断,忽觉一道红焰直射过来,直击他面门。
  秦居庸刀势不改,左掌运劲一牵,头一偏,避过火焰。
  原来这是飞黄子的火焰掌。飞黄子眼见阳伯雍情势危急,出手相救。
  就在秦居庸接掌低头之际,金刀劲力稍缓,阳伯雍已跃出圈外,“扑扑”两声,已将金断云被封的穴道解开。
  金断云穴道一解,大叫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攻向秦居庸。
  秦居庸刚才夺他金刀时,并未使内力点他穴道,不然,纵使阳伯雍帮他解穴,他也不可能立时出手攻击。
  金断云的手中也是一柄闪着金光的金刀,只是不到一尺长。
  金断云的刀虽短,但使的全然是“金瓯无缺”刀法,刚才一招,金光耀眼,却是“金玉满堂”。
  老子曾日: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秦居庸见他短刀招法别有气象,不敢大意,挥刀一格,将短刀架开,口中道:
  “我只借金刀一用,你若不肯,就还你好了。”
  说着作势,欲将金刀抛还给他。
  金断云知道金刀沉重,秦居庸内力又深,着力一抛,自己不敢去接,金刀掷地,也许会断为两截,忙道:
  “今日金刀便借你一用。”
  秦居庸哈哈一笑,道:“那就多谢了!”
  口中说话,手上并不停下,金刀横扫,逼开金断云,然后闪身飘掠,一招“桂树飘香”,攻向丈余外的阳伯雍!
  阳伯雍内力修为也甚是了得,只缓得片刻,已将内息调匀,见金刀劈来,又举剑一挺,“当”的一声,刀剑相交,阳伯雍退了三步,秦居庸则身躯摇了摇。
  俩人心中俱是一惊。阳伯雍心想:他不停地挥刀出招,怎的内力丝毫未损,我还是无法接他一刀?
  秦居庸想道:他刚才明显内力不济,片刻之后又已恢复,看来他的修为着实不可小觑!
  那边金断云见秦居庸身形微晃,短刀已然无声递到。
  金断云惯用的金刀虽然势沉刚猛,但的轻功也是一流,刚才一跃,无声无息,待秦居庸察觉,短刀戳向后腰督脉的“阳关穴”。
  幸好秦居庸内力深厚,一遇攻击,穴道自然封闭,且生出一股反弹之力。
  金断云原以为这出其不意的一戳,定可将秦居庸创伤,陡然间,突有一股真力撞向自己的“体盖穴”,大吃一惊,倒纵避开。
  秦居庸金刀生风,阳伯雍和金断云两人联手,他自是攻多守少,不落下风。
  飞黄子在一旁站立,始终不出手。
  秦居庸寻思道:“他怎么不出手,难道还在防备别人,怕有人再施偷袭?”
  忽而他心中一笑,暗道:“他一定以为我还有帮手,是以留着一手。”
  正想着,秦居庸忽听到一丝细若蚊蝇的声音传入耳中:
  “秦公子武功盖世,真是可喜可贺!”
  秦居庸吃了一惊,四望无人,知道那人躲着用传音入密跟他说话。
  他马上想到是晁玄默,因为前不久晁玄默曾以传音入密对他说过话,可是,这个声音明显比晁玄默的声音苍老,肯定不是同一个人。
  就在秦居庸一呆之际,阳伯雍和金断云一刀一剑,夹着风声击到。
  秦居庸一鹤冲天,避开刀剑,同时双目四射,想看清说话之人身在何处,四周树影憧憧,灯火朦胧,哪里看得见人影?
  秦居庸不知那人是敌是友,落地之时,左掌右刀,将阳、金两人迫退,然后嘴微动,也以传音入密的功夫问道:
  “什么人?何不现身?”
  那人马上说道:“别管我是谁,现在还不是我现身的时候。”
  阳伯雍见他嘴唇一张一合,却不发声,以为是他内息出了问题,剑影变幻,疾攻数招,然而秦居庸金刀盘旋,尽将剑招化解。
  金断云短刀横削竖劈,也沾不到秦居庸的衣襟。
  秦居庸一觉周围尚有高手埋伏,料想恶战还在后头,便不施杀手,见招拆招,只守不攻。
  只听那人又道:“秦公子,如果你肯听我的话,保你能报杀父仇人。”
  秦居庸心中一动,问道:“难道前辈知道我的仇人是谁?”
  那人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肯定会在今天出现。”
  秦居庸忙问:“什么时候出现?”
  那人道:“那就看你什么时候找到李堡主。”
  秦居庸说道:“李照海已经逃离了李家堡。”
  那人道:“没有,他肯定在堡内。”
  秦居庸一边应战,一边跟那人说话,这时只觉阳伯雍剑法陡变,眼前似有数柄青锋闪烁寒光,竟不知他真正要刺向自己的哪个部位!
  秦居庸略一犹豫,只听嗤的一声,长剑从胸口挑过,又刺他肩头,衣衫被划开一道口子。
  金断云的短刀已经被秦居庸击落,他空着双手,忽指忽爪,也是凌厉至极!
  阳伯雍一招得手,更不迟疑,跟着长剑一横,又轻又飘,却是寒芒闪闪。秦居庸退了一步,刚刚避开长剑的一横,没想到对手剑势又变,左劈一剑,右砍一剑,接着“唰唰”两剑,贴着胸口划过,然后笔直一竖,又是“嗤”的一声,胸前衣服又被划了一道口子。这几剑看上去并不如何精妙,可是秦居庸居然有一种缚手缚脚之感,挥刀招架之际,只见阳伯雍又在他左边一点,然后在右边一点。
  这两点也是极其简单,可是他左点时,秦居庸正往左避,右点时,秦居庸正欲抽刀往右攻去,对手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两剑,已将秦居庸的路数都堵死了。
  秦居庸大惊,没想到阳伯雍竟然还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剑法,他的金刀挥出一半,只得硬生生收回,因为阳伯雍右边一剑,只是斫向自己的手臂,若不及时收住,手臂必断无疑。
  震惊之余,秦居庸左手一招“降魔掌”,迎击从左侧袭到的金断云,右手一招“香车宝马”,完全是守势。
  “当当!”
  阳伯雍跃开丈余。
  秦居庸见对手并没有更高妙的剑招破自己的刀法,心中一宽,忽然想起阳伯雍刚才一连八剑刚好是一个“奈”字,凛道:
  “原来他也悟出了诗中的武功。”不由凝神,全力应付。
  刚才秦居庸心随意念,一招“降魔掌”正好打在金断云背部,他踉踉跄跄,几欲扑地,被飞黄子扶住。
  阳伯雍确实从《马嵬坡》诗中悟出一些武功,不过,由于他内力修为有限,还不能将前辈高人融于书法间的所有武功都领悟,刚才他连连出剑,写了第一句诗中“旌旗不整奈君何”的那个“奈”字,眼看秦居庸躲不过这路剑法,可是,他未尽悟书法中的武功,八剑既尽,不知接下去该如何出招,稍一迟疑,随手使了一招衡山派的“雁回祝福”,衡山剑法虽然也堪称一流,可是哪里及得上书法中的剑招精妙,被秦居庸一招“香车宝马”击退。
  如果单以刀法相论,秦家的无诸刀法或许不及衡山派的五大神剑,可是,秦居庸内力浑厚无比,从他手中使出,这刀法的威力又自不相同。
  阳伯雍飞身再进,退进之间,竟是连环四剑,四剑写了一个“日”字。
  秦居庸知道这乃是半个“香”字,刀光一盛,腕劲增强,陡然间也划出“坡”字的最后一撇。
  这一撇气势惊人,沉雄万端,将四剑化解。阳伯雍微微一惊,两横一竖,长剑写了个“土”字,秦居庸一撇一捺,写了个“人”字,接着一横一勾,金刀从阳伯雍脑后削过,竟将他的一束头发削落!
  阳伯雍自以为书法中的武功定能反败为胜,不曾想秦居庸的刀法立生变化,他不知道秦居庸已将书法中的武功全部领悟,使来得心应手,数招一过,阳伯雍已是左支又绌,险象环生,不由得又惊又怕。
  他一会使衡山派的五大神剑,一会使莫老大自创的行风剑法,一会又使书法中的剑招,然而无论怎样变化,总是再难伤到秦居庸。
  秦居庸忽然惊醒:最厉害的高手还未现身,我岂能在他身上耗功力?
  如此一想,便又见招拆招,只守不攻。
  那蚊蝇的声音又钻入他耳内:“秦公子,你看棺材旁边写的是什么字?”
  秦居庸嘴唇一动不动,说道:“卑鄙无耻李照海,五马分尸臭万年。”
  那人忽然道:“劈开棺材。”
  秦居庸一愣,说道:“做什么?”
  那人仿佛很激动,道:“我想他就在棺材里。”
  秦居庸不懂那人的话,说道:“你说什么?”
  那人道:“我说李照海可能在棺材里。”
  秦居庸闻言先是一呆,随后想道:
  “他说得对,躲在棺材里,谁也找不到,我且试一试看。”
  于是,一刀逼开阳伯雍,然后左掌劈开棺材。
  飞黄子就在棺材边,见秦居庸一掌劈来,疾伸右掌,一股炽热的掌风,猛击秦居庸要害。
  秦居庸这一掌暗含劲力,再厚的棺材也难以抵挡他这一掌。
  可是飞黄子攻敌之必救,秦居庸只得撤掌,双掌相交,砰的一声,秦居庸掌心一阵灼热。
  飞黄子的火焰掌得自武林异士所授,甚是怪异,且他的内功修为,也不比阳伯雍差,硬接了秦居庸一掌,脸不变色。
  秦居庸已然心知肚明,断定棺材里定有古怪。
  于是他一声低啸,右臂一挥,金刀夹风,脱手掷向正挺剑的阳伯雍。
  阳伯雍听得呼啸的刀风,哪敢用剑去拨,斜翻跟斗闪避跃开,“啪”的一声,金刀直没数丈开外的大树,刀柄兀自震颤不已。
  金断云见秦居庸抛了金刀,喜出望外,飞身抢上,从树上去拔金刀。
  可是金刀直没刀柄,金断云居然一下没有拔出来。
  秦居庸双掌先一交错,然后平平推出,正是天荒神功中的“五梅沉江”。
  飞黄子见秦居庸弃刀出掌,肯定是极厉害的掌法,也是扭腰沉身,双掌一先一后,想硬接秦居庸这掌。
  哪料秦居庸的掌力有如排山倒海,飞黄子一接之下,立退一步。
  飞黄子这两掌一先一后,其实乃是一招,叫做“火中取栗”,他这套火焰掌失传江湖数百年,机缘巧合令他学会,他前掌捏的是一个“御”字诀,后掌也是一个“御”字诀,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更不想伤人。
  不过,秦居庸的掌力之强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但飞黄子并不惊慌,他这招“火中取栗”乃是火焰掌中的绝招,对手再强的掌力他都可以用这一招化解,而且,只要对手内力稍一不济,他的双掌就会利刃一般乘势而入。攻击对手,令对手防不胜防。
  秦居庸跟飞黄子双掌一接,忽然掌法一变,内力消失全无!
  飞黄子惊诧不已,正欲以掌为刀,直切秦居庸胸腹。
  便在此时,但听“轰”的一声,棺材盖已被秦居庸的掌力击碎,木屑纷飞!
  秦居庸不仅可以做到内力收放自如,而且还能够随意转移。
  刚才,他正是将凌厉的掌力无声无息转移到飞黄子身侧的棺材上,将其掀开击碎。
  飞黄子没料到自己倾力保护,棺材还是被掀开,不由脸色大变,呆若木鸡,那招“火中取栗”也使了一半。
  秦居庸哈哈大笑,他果然看见棺材里有一个人。
  棺材里有人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人并非直挺挺躺着,而是盘膝而坐。
  四面灯笼映照,照着这人的双眼。
  秦居庸从未见过李照海,但他已然断定这人就是李照海!飞黄子、金断云、阳伯雍围起来,叫了声:“岳父!”此人果真是李照海。
  秦居庸一直十分痛恨李照海,可是突然之间李照海就在眼前,他心中的愤怒并不强烈,反而有些迷茫,怔怔地盯住李照海看。
  灯光不是十分明亮,但是也不暗淡,只见他脸神平和,银须花白,双臂自然下垂,端坐着一动不动。
  只见飞黄子趋前一步道:“岳父,我……”
  李照海微微道:“飞黄子,不怪你,就算你们三个联手,也不是秦公子的对手。”
  秦居庸这时显得出奇的平静,说道:“李照海,你应该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
  李照海道:“知道,刚才飞黄子说过,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李照海轻轻笑了笑,接道:“秦公子,恭喜你练成了秦家祖传的磐若九曲真经,而且,从你刚才跟断云和伯雍交手的情形判断,你已经彻底悟出了石壁上书法间的武功,我一直担心这石壁上的武功无人能解,今天你能领悟,也不辜负留下此绝学的前辈高人了……”
  秦居庸暗暗道:“李照海凭借我出招的风声就能判断我的武功,他的修为当真是深不可测,今日一战,肯定是一场恶战。”
  李照海这时稍稍转头,对阳伯雍道:“伯雍,你也是武学奇才,不过,这石壁上的武功,并非凭聪明才智便能悉数领悟,你所领悟的,还不到秦公子的三分之一,所以,你用书法中的武功时,虽然出其不意,但绝不能奏效……”
  阳伯雍偷学石壁上的武功,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料被李照海一语点破,又吃惊又不安,垂首道:“岳父,我……”
  李照海道:“伯雍,我知道你痴迷武功,可你不该瞒着我,那里是李家堡的禁地,私闯禁地就要受责罚的。”阳伯雍分辩道:
  “岳父,我也是无意间进去的。”
  李照海摇头道:“伯雍,做人一定要老实,错了不要紧,关键是能知错就改,你分明是有意偷偷随尾我,怎能说是无意的呢?”
  阳伯雍脸涨得通红,默然不语。
  李照海又道:“伯雍,我把文殊托付给你,并不想你将来功成名就,只望你们能相亲相爱,相濡以沫,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够了。”
  阳伯雍低声说:“是,岳父。”
  秦居庸在心里冷笑:“哼,李照海呵李照海,你还蒙在鼓里,对他苦口婆心,殷殷情切,他其实早已背叛了你!”
  秦居庸忽然产生了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想看看李家堡的内讧,所以并不将阳伯雍的秘密揭开。
  只听李照海又道:“伯雍,做人以诚实与信义为本,你刚才不顾飞黄子的劝说,出手狠辣,招招都是致命之招,若不是秦公子的武功远胜与你,他早已在你的剑下丧身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相反,秦公子虽然可以杀你,但他却处处留情,这一点,你应该多多向秦公子学习。”
  阳伯雍不服道:“岳父,秦公子他与夺命魔箫勾结一气,嫁祸于你,难道不应该将他碎尸万段!”
  秦居庸怒道:“住口!谁与夺命魔箫勾结一气!”
  阳伯雍冷冷道:“秦公子,我问你,你是不是跟岳母还有小妹李曼殊一起来李家堡的?
  “你从未来过李家堡,对这里的一切毫不熟悉,你的武功虽然很高,但是每一条到李家堡的必经之路上,我们都已设下了重重机关,布置了许多高手,陌生人就算有通天本领,也不可能轻易进入李家堡。”
  秦居庸冷笑道:“我不是已经进来了吗?”
  阳伯雍道:“你早就知道凭自己的武功不可能进入李家堡,于是就骗取李曼殊对你的信任,又千方百计找到了二十年前离家的岳母,在她们的帮助下,你才从另一条隐秘的通道进入李家堡,然后你杀了岳母和小妹,再将夺命魔箫引进来,对不对!”
  秦居庸哼道:“没错,我是跟李夫人和李曼殊一道从一个非常隐秘的地下通道进来的,不过,她们也没有死,李夫人就在……”
  他忽然想起阳伯雍乃是百神宫的天魔,而百神宫极力追杀宫雪花,不让宫雪花和李照海相见,如今李家堡肯定埋伏众多的百神高手,也许夺命魔箫也还隐身附近,要是我说出宫雪花的下落,他们就会去下手,我可不要中了他的诡计,于是冷笑不语。
  李照海听说宫雪花跟他一起进来,激动道:“秦公子,雪花在哪里?”
  秦居庸道:“她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道里。”
  李照海沉吟了一会,忽然道:“秦公子,这么说你们已经遇到过玄默了?”
  秦居庸照直道:“是的,正是他指点我们找到秘密通道的。”
  李照海喜道:“她为什么不来见我?”
  秦居庸冷然道:“难道你还有脸见她?”
  李照海立时沉默,喃喃道:
  “没错,二十年前我瞒着她做了那样的事情,我是没脸再见她了,不过,我那样做是有苦衷的,她为什么不来听听我的苦衷……”
  想起二十年前母亲受辱之事,秦居庸心潮汹涌,厉声道:
  “李照海,有什么话,你就快说,然后我们决一生死!”
  李照海还未答话,阳伯雍叱道:“秦居庸,你不要放肆,你杀了我岳母,我要杀了你!”
  话落,长剑忽然出招,速度之快,直是匪夷所思。
  秦居庸一心留意李照海,见阳伯雍突然出招,左掌拍出,右指直戳对手面门。秦居庸这一拍一插,若是用足劲力,阳伯雍就算能躲过,也得跃开数丈,然而,由于秦居庸担心李照海或飞黄子及金断云再行偷袭,因此这两招他只用了三成功力。
  阳伯雍刚才使的一招叫做“子骥问径”,乃是行风剑法中的杀着,意在试探。当他试出秦居庸力道,就知道秦居庸有所顾忌,不敢倾力与自己一搏,于是剑风一翻,然后连刺三剑,每一剑都有数十个变化,当真是剑光闪烁,令人防不胜防。
  秦居庸未接招,已感知阳伯雍这几招凌厉无比,自己三成功力无论如何难以应付,当下轻喝一声,内力陡增,使一招无诸刀法中的“九鲤度仙”!
  这一招秦居庸已然使出七成功力,只听“啊”的一声,阳伯雍胸口中掌,连退两步,横剑当胸。如果秦居庸这一掌使了全力,阳伯雍非当场吐血不可。
  本来,以阳伯雍的剑术修为,秦居庸在数十招之内难伤他,适才阳伯雍算准对手心有忌惮,应招之时绝不敢超过五成功力,因此没有做好保护自己的准备,只想着秦居庸一旦露出破绽,便要乘胜追击!他没有想到秦居庸已经到了能够随敌人攻击力的强弱而调整自己的内力与之相抗。
  阳伯雍中了一掌,只觉气血翻涌,横剑护胸。
  秦居庸并未追击,而是哼了一声,冷声道:
  “岳父卑鄙无耻,没想到女婿更加卑鄙无耻!”
  飞黄子和金断云见秦居庸出口不逊,他们知道秦居庸在骂阳伯雍,但刚才的话中已牵连进自己和岳父,俩人心中大怒,金断云金刀一晃,夹风斜劈,飞黄子也朝秦居庸拍出一掌。
  秦居庸知金断云的金刀势强力猛,而飞黄子的火焰掌飘忽奇异,这一刚一柔,万万不可小视,于是,沉身挫腰,左掌一招天荒神功迎击金断云,右掌一招降魔掌迎击飞黄子,乃是以柔对柔,以刚克刚。
  霎时间,金刀凝止,金断云的右臂被强劲的掌力定住,金刀无法再往前递出半寸。
  飞黄子脸神肃穆,似乎也被秦居庸的掌力粘住。
  俩人大吃一惊,觉得对手的内力深厚雄浑,汹涌逼迫,有如大浪拍岸,一旦堤决,便会筋脉尽断而亡,俩人只坚持了片刻,脸已灰白。
  然而,秦居庸也同样吃惊,随着对手抵御的内力不断加强,他的逼迫之力也不得不增强,便在这时,只觉脑后寒风乍起,阳伯雍喝道:
  “秦居庸,你命休矣!”
  剑锋如电,朝秦居庸头盖劈下。
  秦居庸若是一开始便使全力,或许刚才两掌已将金断云和飞黄子震飞,如今脑后长剑袭来,他自可从容应付,可惜秦居庸未使全力,提防李照海的致命一击,现在他想撤掌击偏来剑,双掌竟被金刀和飞黄子吸住,一时难以脱手,秦居庸心中一凉,叹道:
  “没想到我竟会死在这个卑鄙小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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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12 20:20: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真相大白
  然而,就在这时,秦居庸听到了另一种暗器破空之声!
  “叮!”
  暗器后发先至,阳伯雍的长剑尚未劈下,已被击偏。
  秦居庸大喜,知道有人暗助自己,正欲催动内力,将金断云和飞黄子震飞,忽然一股浑厚而又飘忽的力量从他的掌心闪过,秦居庸立觉双臂一麻,内力一滞,同时感觉对手的劲力也顿时消失,一惊之下,撤掌后跃。
  金断云和飞黄子一声不响退回李照海身侧。
  阳伯雍持剑,不解道:“岳父,为何不让我杀了他!”
  原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秦居庸的却是李照海,他用暗器击偏长剑,又出手救了金、飞两人,看起来仍是面不改色,他果然是身负绝学!
  李照海摇头道:“伯雍,做事但求无愧于心,你如此偷袭,乘人之危,未免有些不择手段,再说,秦公子到李家堡便是客人,就算真的要刀剑相见,也应该把该说的都说出来,让他死得明明白白。”然后他注视秦居庸,接着道:
  “秦公子,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秦居庸冷冷道:“什么实话?”
  李照海道:“这些天来,你是不是跟曼殊在一起?”
  秦居庸见李照海突然转变话题,怔了怔,还是答道:“是。”
  李照海又问:“那么,你是不是真像有人说的那样喜欢曼殊?”
  秦居庸又一怔,想道:“谁跟他说我喜欢曼殊的呢?”
  他望着李照海,没有回答。
  李照海道:“你是不是没有勇气回答?”
  秦居庸心中一动,寻思道:“难道他想用曼殊来阻止我替父母报仇?哼,他休想!”
  于是说道:“没错,我是喜欢曼殊,曼殊也喜欢我,不过,这并不能阻止我的决心!”
  李照海微笑道:“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秦居庸仰头道:“我秦居庸从来不说假话,也不会欺骗任何人!”
  他这话明显是有所指,指李照海假仁假义,欺瞒天下英雄做出卑鄙无耻之事,李照海闻言,忽然大笑起来,他内力充沛,笑声激荡,朗声道:
  “好,说得好!我李照海是有一个秘密瞒着天下英雄,我被它折磨了二十年,今天终于可以吐出来了,哈哈哈……”
  笑声未已,另一个声音阴阴道:
  “今天才八月十四,天下英雄未到,你怎可说出秘密!”
  这个声音虽然说得并不响亮,但中气十足,一字字尽都清晰明亮的钻入每个人的耳鼓,秦居庸听了这几句话不禁一凛,斜眼望去,见四周多了许多人。
  这些人身手之轻之捷,连秦居庸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出现的。这些人个个黑衫蒙面,一语不发。
  飞黄子、金断云、阳伯雍三人分三面守护住李照海。
  李照海沉声道:“什么人,竟敢私闯李家堡!”
  刚才那个声音冷笑道:“李照海,你藏在棺材里,想躲到八月十五,可惜你连八月十四也躲不过。”
  随着话音,一人从黑衫人中走出来,也是黑巾蒙面,冷声道:
  “你自知劫难难逃,先行进了棺材,却找得我们好苦。”
  李照海淡淡道:“现在找到了,是不是很高兴?”
  黑衫人道:“高兴得要死。”
  李照海道:“若不是秦公子,你们休想找到我。”
  黑衫人道:“要不是我们将秦公子和李姑娘分开,又在这里点上灯笼,秦居庸也不可能找到你的。”
  秦居庸听说李曼殊在他们手上,厉声道:“曼殊在哪里!”
  黑衫人笑道:“秦公子别急,她在一个很舒适的地方,等我们料理了这件事,就带你去见她。”
  秦居庸本想忽然出手,将黑衫人制住,逼他交出曼殊,这一下投鼠忌器,冷哼一声道:
  “曼殊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黑衫人不理他,对李照海道:
  “李堡主,恭喜你五个女儿个个都有归宿,秦公子对李曼殊更是情深义重,你死也该闭目了。”
  李照海忽然又哈哈大笑,同时口中发出一声呼哨,哨声清越,仿佛是约定的暗号。
  可是,呼哨过后,四周并无半点动静。
  李照海再呼哨一声,结果仍是没有动静。
  李照海的笑容僵住。
  黑衫人摇头道:“你的那些高手,都已经变成了聋子,他们听不见你的呼哨。”
  李照海僵硬的脸由白转青,仿佛被寒冷冻结。
  秦居庸感觉李照海的瞳孔在收缩,他的目光变成了寒冷的杀气,可是很快,杀气变成了绝望和无奈,他无力道:
  “你们把我女儿怎样了?”
  “他们当然还活着,你的呼哨她们一定听到了,可惜她们的穴道被点,无法动弹。”黑衫人笑道。
  飞黄子插嘴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黑衫人仍摇头道:
  “如果要杀你们,你们早就死了。”
  “看剑!”
  阳伯雍一声断喝,剑光一闪,身随剑动,极快地刺向黑衫人胸口。
  这一招是“行风剑法”中的“朱陵雪浪”,剑影变幻,寒气逼人。
  黑衫人腰间也悬着剑,可他并不拔剑,而是凝立不动,双掌一夹,“啪”的一声,竟将飞速刺到的长剑夹住。
  阳伯雍身在空中,想扯回长剑已无处借力,他急中生智,左脚脚尖一蹭右脚跟,身子飞旋,黑衫人只得放开双掌。
  阳伯雍人未坠地,剑锋横削斜刺,使一招“惠思三生”!
  黑衫人应变比他更快,右臂一曲一伸,居然从剑锋的空隙递了进去,砰的一掌,打在阳伯雍左肩上。
  阳伯雍左腿后退,一扭腰,剑尖直刺黑衫人脑后。他这一招叫做“磨砖作镜”,速度之快,迅逾闪电。
  他曾以这一招剑法割落过欧阳醉柳的衣袖,自是非同一般。
  眼见剑尖就要在黑衫人后脑戳出个窟窿,未料黑衫人一声怪叫,不知他使了什么武功,阳伯雍的剑尖离他后脑半寸,却怎么也戳不进去!
  黑衫人抬腿横扫,劲风激荡,若被扫中,阳伯雍的腿骨定要折断,他大惊飘开,神色紧张。
  此时,围住四周的蒙面人渐渐逼近,金断云和飞黄子眼见阳伯雍吃紧,也不敢出手相助。
  黑衫人徒手与阳伯雍交手,仍是大战上风,这一现象令秦居庸大为吃惊,他寻思道:
  “自己徒手与阳伯雍交手,至少在二十招以外才能占上风,而此人能在三五招之间便令阳伯雍尽落下风,此人的武功当真是不可思议。”接着又想: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强中更有强中手,看来此话不假!”
  黑衫人动若狡兔,虽是空手,但阳伯雍总是前后受制,往往是一招甫出,黑衫人不仅能从容化解,还能将他下一招的路数封死。
  秦居庸抬头再看,只见阳伯雍剑法一变,使出了书法中的剑招,秦居庸心道:
  “黑衫人没见过书法里的武功,看他还敢不敢以肉掌对宝剑?”
  正想着,阳伯雍“唰唰唰”一连刺了五剑,剑剑不离黑衫人的前胸后背之大穴。
  秦居庸看得分明,这五剑正是一个“去”字,黑衫人果然凝神注目,出掌缓慢,但阳伯雍的这五剑仍是无法刺伤对手。
  紧接着,阳伯雍又刺出了五剑,在那首《马嵬坡》诗中,其中有两个“去”字,但这两个“去”字写来却各不相同,前一个“去”字以流畅和变化见长,而后一个“去”字则显得端庄朴拙,沉雄有力。
  前五剑剑尖直点对手数十个穴道,而后五剑只点对手的眉头“攒竹穴”,此穴乃是足太阳膀胱经的重要穴道,黑衫人当然不敢轻易让长剑戳中,他连闪数次,始终无法摆脱剑尖,瞬间已被阳伯雍逼开丈余。
  黑衫人此时想拔剑也已来不及了,阳伯雍的第五剑眼看就要戳中他的“攒竹穴”,黑衫人又是一声怪叫,阳伯雍的剑尖仿佛遇到了一块钢铁,离额头只有几分,却无法刺入
  就在阳伯雍一呆的当儿,黑衫人双掌运劲,结结实实击在阳伯雍胸口!
  阳伯雍一声闷哼,败絮一般倒飞出去。
  眼看阳伯雍就要撞向棺材里的李照海,李照海坐着没动,双掌在胸前一错一晃,疾撞而来的阳伯雍稳稳的在他身侧站住,隔了一会,阳伯雍“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
  飞黄子急切道:“伯雍,怎么样?”
  阳伯雍用手一抹嘴角的血迹,又要挥剑再上,被李照海拦住。
  秦居庸则大惑不解:
  “这些黑衫蒙面人显然便是夺命杀手百神宫的杀手天魔,阳伯雍既是天魔,怎么会第一个与天魔拼斗?如果这些人不是百神宫的天魔,又是些什么人呢?”
  尽管秦居庸很想知道二十年前李照海那样做的原因,但是从今夜发生的这些变故判断,李家堡也许正经历着最残酷的灾难。
  他隐隐觉得,李家堡真的是被人陷害,李照海竭力想找到嫁祸之人却又无能为力,李照海痛苦的脸神居然刺痛了秦居庸,在他心里,响起了李曼殊的声音:
  “相信我,我爹是被人冤枉的……你要答应我,找到凶手,替我爹洗脱罪名……”
  他看了一眼李照海,想道:被人嫁祸而又有口难辩,这种苦楚,外人是无法理解的。
  李曼殊的声音又响起:“他不能死,他很可怜的,全家被人杀害,却不知道凶手是谁……”
  秦居庸从小争强好胜,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和同情,可是,当李曼殊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温暖,他甚至觉得,在这个世上,只有李曼殊才是真正关心他的人……他在心里默默道:
  “曼殊,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爹洗脱罪名的,嫁祸李家堡的人就是我的仇人……”
  这样想着,又看了看李照海。
  李照海仍坐着。
  那些缓缓逼近的蒙面人,已经站到了黑衫人的身后。
  秦居庸已下了决心:他决意要找到嫁祸他人的夺命魔箫之后再了结与李照海的恩怨……
  李照海忽地幽幽叹了口气,说道:
  “莫老大,你闭关七年,什么时候成了人家的杀手?”
  此言一出,众人皆大惊,谁都知道,莫老大乃是衡山派的掌门人,衡山派在江湖上的名声响亮,势力极广,任何一个门派都不敢不视它,掌门人莫老大七年前闭关修炼,怎么突然间变成别人的杀手呢?
  特别是阳伯雍,他闻听此言后的吃惊程度可想而知,他脸色立变,指着黑衫人,惊问道:
  “岳父,他是……”李照海缓缓道:
  “他就是你师父莫老大。”
  “哈哈哈!”
  黑衫人一阵大笑,然后扯落蒙巾——
  蒙巾下是一张长方形的脸,脸上有一道刀疤,不是莫老大又是谁?
  莫老大顿住笑,眼中射出精光,冷冷道:
  “阳伯雍,七年时间,你的剑术怎么毫无长进,如此下去,岂能做衡山派的掌门,将衡山派的武功发扬光大!”
  此时的声音跟先前已不大一样,显然,为隐瞒身份,莫老大刚才是以假嗓子说话,但还是被李照海识破了。
  阳伯雍兀自呆立,脑中一片迷惘。
  只听莫老大这时又道:“伯雍,过来。”
  阳伯雍遽然一惊,张口叫了声:“师父。”
  莫老大哼道:“亏你还记得我这个师父,刚才你出剑狠辣,要不是我这七年间修炼了一套内功,差点死在了你的剑下。”
  莫老大刚才还说阳伯雍的剑术没有长进,现在又说差点死在他的剑下。
  阳伯雍显然不安道:“师父的声音跟以前大不一样,且又蒙着脸,徒儿不知是师父,所以……”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道:
  “师父,岳父说你……”
  莫老大冷冷道:“不错,你岳父说得对,我是别人的杀手。”
  阳伯雍喃喃道:“那师父到这里来……”
  莫老大声音冷如刀锋:“既是杀手,来这里的目的当然是杀人。”
  阳伯雍茫然道:“杀谁?”
  莫老大一字一顿道:“李照海!”
  一阵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一般。
  秦居庸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他们为何要杀李照海?”
  只听阳伯雍的声音这时也变了,他似乎清醒眼前发生的一切:
  “师父,你是怕岳父说出二十年前的真相,所以才要杀他?”
  莫老大点点头
  阳伯雍又道:“师父,你是夺命魔箫的手下?”
  莫老大又点头。
  阳伯雍忽然横剑,斜跨一步,挡在李照海身前,说道:“师父,那你先杀了我吧。”
  莫老大怒道:“混账,让开!”
  阳伯雍道:“师父,李家堡是无辜的。”
  莫老大阴沉着脸,道:“伯雍,你想教训我吗?”
  阳伯雍忙道:“弟子不敢。”
  莫老大道:“那你还不退开?为师已经替你向圣姑求过情,只要你乖乖听话,可以免你一死。”
  阳伯雍并无惧色,说道:“可是师父,弟子知道李家堡确实被人嫁祸……”
  莫老大恼道:“住口!只要是圣姑要杀的人,无论他是无辜的还是有辜的,都一定得死。”
  阳伯雍道:“难道师父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
  秦居庸见他们师徒俩人各为其主,不由心中纳闷:
  “这是怎么回事?阳伯雍明明是百神宫的杀手,为何现在如此表现,难道其中还有隐情?”
  这时莫老大真的动怒,刷的一下拔出长剑,剑气森森,顿感寒意袭人,他冷冷道:
  “伯雍,话已至此,再不让开,可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李照海开口道:“伯雍让开,就让我领教你师父的高招,看他有没有能耐杀我!”
  他说着,缓缓地站了起来,手中也多了一柄寒光逼人的长剑。
  李照海左掌一拨,一股内力将阳伯雍推开,他不想让也不行。
  莫老大笑道:“衡山派的行风剑与李家堡的芙蓉剑向来齐名,今天咱们就决一胜负!”
  李照海提剑,跨步走出棺材,面对莫老大凝立不动,说道:“出招吧。”
  “看仔细了!”
  莫老大并不客气,长剑一挺,轻若柔云的一剑,变幻着直挑过去。
  这一招叫做“子骥问径”,方才阳伯雍也使过此招,不过,在莫老大手里,这一招的威力自不可同日而语。
  只见剑尖快如寒星,方位莫测。李照海闪身避过,莫老大反手又一剑,这一剑仍是飘忽无声,依旧是“子骥问径”,两剑虽是同一招,但他这一剑却封向李照海咽喉。
  李照海不出剑,也不掠开,而是原地转圈,便将莫老大快疾无比的剑招化解。
  “好!”
  莫老大轻喝一声,忽然也凝身不动,举剑当胸,剑尖朝上,暗淡的灯光在剑锋上闪着光芒。
  这一招,乃是行风剑法中以静制动的“彦达诵经”。
  李照海神色一变,缓缓出剑,剑势虽缓,却有龙吟之声,显然内力充盈。
  忽然,李照海身形闪动,绕着莫老大疾转。
  莫老大始终不动,仿佛入定一般。
  场中变化,一动一静,跟刚才只是变了个角色而已。李照海越绕越快,陡然间剑光一盛,一旁观战的众人只觉得耀眼生光,原来李照海使了一招“朵朵芙蓉”。
  这一剑招听起来充满诗意,其实招式凶险,剑影闪烁,仿佛无数个剑圈缠住对手,这些剑圈犹如芙蓉,只要对手一有破绽,芙蓉就会变成夺命芙蓉。
  就在李照海出剑的一瞬,莫老大也动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刺耳声,双剑已不知相交了多少次,俩人同时跃起,仿佛冲天白鹤,剑光如柱,瞬息间每人在空中使了九招。
  秦居庸暗道:“这两人的剑术都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谁想取胜,起码得在百招以外。”
  接着又寻思道:“李照海曾羞辱我娘,我一定要跟他算账,而百神宫的杀手我也不能放过他们,现在就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等会我也捡一次便宜。”
  目光盯着他们两人,将他们的一招一式默记于心。
  剑光如雪,寒气森森。
  俩人从空中又斗到树上,再从树上斗到原地,已然拆了四五十招。
  但听得剑风隐隐,时快时慢,俩人拆招之时,任何一方想要出手相帮都不能够。这时莫老大一剑削出,剑在中途,滴溜溜身形急转,倏的一声,疾若流星,反刺李照海后背,李照海翻剑斜挡,“当”的一声,双剑再次相交,莫老大一撤剑,左掌横击,拍的一掌,正中李照海右肋,劲道虽不强,李照海也腾腾倒退了三步!
  秦居庸见此情形,心中一惊,大是紧张,幸好李照海刷刷刷连刺数剑,招式奇诡,逼得莫老大也退了数步,嗤的一声,将他衣襟划破。
  秦居庸吁了口气,他自己也莫名其妙,为什么在李照海吃紧时他也紧张,而莫老大吃紧时则大是宽心。
  李照海与莫老大堪堪拆到百招以上,李照海大喝一声,刷的一剑刺出,这一招以刺似削,以前从未使过。
  莫老大识得厉害,也是大喝一声,刷刷刷连发三剑,抢上两步,方才化解李照海的一剑。
  李照海退了两步,又轻轻一剑刺出,这一剑看去仿佛信手使出,毫不着力,其实是芙蓉剑法中极厉害的“滴水穿石”!
  莫老大挫腰沉臂,长剑迎击,啪的一声,双剑的剑尖居然粘在了一起。
  双剑互粘,俩人不约而同齐出左掌,砰的一响,又即粘在一起。
  顿时,两个人都凝立不动,显然是以内力相拼。
  不一会,李照海头顶冒出白雾,而莫老大则额头渗汗,他脸上的刀疤也在不断抽搐。
  忽然,只听“喀嚓”一声脆响,李照海的长剑竟断为两截。
  莫老大一声怪叫,李照海胸口中掌,身子往后疾飞。
  莫老大足尖一点,剑身合一,跟进疾刺。
  秦居庸大惊:“糟糕!李照海已受内伤,兵刃已折,对手的这一剑他无论如何避不开!”
  正待出手,却听阳伯雍叫道:“岳父接剑!”跟着一柄剑抛向李照海。
  李照海身在空中,见阳伯雍抛剑,便伸手去接,可是,不知是李照海内力不济,还是阳伯雍这一掷内力太猛,李照海右手一握,竟提不住剑柄,“噗”的一声,那剑正好刺入右肋。
  砰!
  李照海原本已受内伤,经此一剑,内力一泄,身子急坠,摔在棺材旁。
  莫老大哈哈大笑,飘身站在两丈开外。
  飞黄子和金断云万万料不到有此惊变,抢过去扶住李照海,同时叫道:“岳父!”他们谁也没想到刚才阳伯雍抛剑,其实是有意重伤李照海,更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去扶李照海的同时,周身一颤,阳伯雍出手如电,已点了他们十几处穴道,他们立时瘫痪在地,动弹不得。
  其实,阳伯雍抛剑,李照海坠地,飞黄子和金断云抢前相扶,以及阳伯雍再次出手点他们穴道,这四下变化几在同时发生,阳伯雍眼看得手,立即飘开。
  秦居庸原本可以阻止阳伯雍加害飞黄子和金断云,他见李照海中剑,更知阳伯雍怀有异心,然而,就在他欲以天荒神功震退阳伯雍时,先前那细微的声音又传音入耳:
  “秦公子切勿出手!”
  秦居庸稍一迟疑,阳伯雍已飘到了莫老大身后,脸露惊喜,叫了声“师父!”俩人相视一笑。
  瞧他们师徒的脸色,适才拼斗只是在演戏。
  李照海虽然中剑,但所幸并非要害,他内力无法提起,斜靠着棺材,说道:
  “伯雍,原来你就是李家堡的奸细。”
  阳伯雍不敢与李照海对视,他低头道:
  “岳父,我也是迫不得已。”
  李照海此时却神色坦然,说道:
  “阳伯雍,原来你跟文殊意外相逢,又让文殊喜欢上你,都是有预谋的?”
  阳伯雍道:“是的。”
  李照海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阳伯雍道:“一切都是师父安排的。”
  李照海道:“可是,我发现你对文殊的感情是真的。”
  阳伯雍道:“没错,我可以对天发誓,对文殊我绝对是真心真意。”
  李照海叹了口气,道:“阳伯雍,你知道文殊对你的感情有多深吗?”
  阳伯雍低低道:“知道。”
  李照海忽然大声道:“既然知道,你为何还要骗她?”
  阳伯雍摇头道:“我没有骗她。”
  “胡说!”李照海依旧大声道:
  “‘你明明是百神宫的杀手,而且,秦家堡惨案你也有份,既然你喜欢文殊,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阳伯雍身躯一颤,惊愕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李照海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伯雍,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莫老大冷冷道:“李照海,你死到临头还在这里胡言乱语!”说着,手一挥,长剑便朝李照海胸口掷出。
  此时李照海连行动也已十分困难,如何能避开莫老大这一剑?秦居庸不及细想,一掌拍出,掌风无声无息,却凌厉之极,只听“喀嚓”一声,长剑竟被击断,“呛啷啷”掉在地上。
  莫老大见秦居庸的掌力如此厉害,呆得一呆,怒道:
  “秦公子,难道你不想替母亲报仇,他羞辱你娘,差点令你娘跳崖而死……”
  秦居庸淡淡道:“这是秦李两家的事,不用你管。”
  莫老大阴阴道:“你以为凭你一个人也能拦得住我们?”
  秦居庸根本不理他,而是对阳伯雍道:“你说,你参与了秦家堡惨案哪一次行动。”
  阳伯雍自知不是秦居庸对手,脸色一变,退后一步,颤声道:“这不关我的事。”
  秦居庸目光刀锋般盯着他,冷冷道:“说。”
  阳伯雍后怕地望着师父,莫老大说道:“他只是杀手,他杀人是出于无奈。”
  秦居庸转而盯着莫老大,道:“是你叫他杀的?”
  莫老大摇头道:“他虽然听命于我,但杀人的决定,却不是我做出的。”
  秦居庸怒道:“谁是圣姑?”
  莫老大先是一怔,接着笑道:“你想见她?”
  秦居庸摇头,毫无表情道:“不,我要杀她。”
  莫老大叹道:“你杀不了她的。”
  “那我先杀了你。”
  秦居庸说得平静,轻轻拍出一掌。
  别看秦居庸漫不经心,使的却是书法中悟出的武功,他知道莫老大武功非凡,因此不敢心存轻敌之念。
  莫老大方才躲在暗处,看过他以一敌三,见他一掌拍出,不敢硬接,扭身避开。
  秦居庸一掌拍出,第二掌又即跟上,莫老大还未落地,卖个破绽,食指疾点秦居庸腕际“合谷”及“三间”穴,秦居庸招式已变,呼呼三掌,变化之快,出乎莫老大的意料,尽管飘身掠开,却吓出一身冷汗。
  刚才秦居庸三掌写了一个“土”字,势沉力猛的一横之后,紧接着他又写了一个“人”字,一撇一捺,看似简单,莫老大却迟疑了片刻,“砰”的一声,背心中了一拳,气血翻涌。
  以莫老大的武功修为,秦居庸要在十招之内击倒他原是不易,可是一来秦居庸自书法中领悟的武功出神入化,往往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二来莫老大第一次与秦居庸交手,见他年纪轻轻,未免有些轻敌。莫老大背心中掌,前冲三步,他内力深厚,转眼间以将内息调匀,反手一掌,乃是以掌代剑,使一招衡山派五大神剑中的剑法——泉水横贯。
  秦居庸见他掌影重叠,便已知道他这一招乃是虚招,厉害的杀着肯定还在后头,于是并不追击,凝神不动。
  莫老大的这招“泉水横贯”确是虚招,真正的杀着乃是紧接其后的“一线天柱”。
  此时莫老大已然转身,与秦居庸相对,这“一线天柱”原是取自衡山七十二峰的天柱峰,只见他双掌一合,做了个跪拜的姿势,一股真气便如狂涛般席卷而去!
  秦居庸自恃内力深厚,也不闪避,双掌平推,“轰”的一声,秦居庸退了两步,莫老大却稳稳地站着没动,秦居庸的内力比莫老大略胜一筹,方才两人对掌,秦居庸后退两步,已将对方力道尽皆卸去,身体丝毫未损。
  而莫老大不想在年轻人面前示弱,结结实实承受了一掌,直震得他双臂发麻!
  秦居庸再推一掌,莫老大同样使“一线天柱”,情形还是跟刚才一样,秦居庸退了两步,而莫老大则站立不动,胸口发痛。
  待秦居庸第三次推掌,莫老大已是不敢再接,他一闪身,没入身后数丈外的黑衫蒙面人的人群中,抽了一柄长剑,倏忽跃回,一招“燕子南归”,直刺秦居庸掌心。
  莫老大闪身抽剑,回身反刺几是一气呵成,仿佛是一招之中变幻莫测的两式,秦居庸见机得快,及时收掌,左掌掌心一凉,差点被剑尖刺中了。
  秦居庸暗吃一惊,见莫老大长剑一圈,自下而上,斜斜撩起,势劲力疾,秦居庸看得分明,右手中指弹出,“铮”的一声,正好弹在长剑之上。
  一股内力,霎时间从剑柄传到莫老大手臂上,莫老大手臂微麻,长剑几乎脱手,暗叫一声:“惭愧!”乘势一连使了三招行风剑法,将秦居庸迫退。
  秦居庸面对莫老大的奇诡剑法,知道凭肉掌难以取胜,他瞥了一眼那些黑衫人,正寻思着从他们身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一件兵器,只见四个黑衫人缓缓走出,沉声说道:
  “杀鸡焉用牛刀,宫主请先退开!”
  四个黑衫人一上来,莫老大果然退过一边,看来他对这几个人的武功很是自信。
  秦居庸看不清这四个人的脸庞,但他们的兵器都十分奇怪,一人使钩,一人使叉,这叉跟一般的叉不同,就像一个“丫”字。一人使两个铁轮。一人则手持铁尺。
  四人一上来,无声散开,将秦居庸围在核心。
  秦居庸立时感到这四个人的身上散发着无形杀气,他暗道:
  “这几个百神宫的杀手,不知杀害多少无辜的生命,今日我便杀了你们替死难者报仇!”
  四人同声呼啸,挥动兵器,一齐抢上来。秦居庸严守门户,浑厚无比的内力在周身筑起一道铜墙铁壁,四个黑衫人连攻数招,却无法近身。
  秦居庸斜眼一瞥,突然间闪身如电,两指直戳一人双目,那人双手两个铁轮,举右臂挥轮急挡,忽觉手腕一痛,一个铁轮已被秦居庸夺了去。
  那人大惊,左轮拦腰撞来,秦居庸沉轮一挡,“当”的一响,声音怪异,不知铁轮是什么东西打制而成。
  其他三人见秦居庸居然以空手入白刃之技出手夺了兵器,身手之快之妙,实是无法形容,惊怒之下,齐从两侧和后面攻上。
  兵器破空,呼呼生风。秦居庸铁轮挥舞,将两侧的钩和叉击开,身形一转,向右避开。不料“噗”的一声,后心已被黑衣人的铁尺击中。
  铁尺虽不沉重,但秦居庸这一下被打中,脚下踉跄,几欲跌倒。
  幸好他已练成磐若九曲真经,一旦受伤,护体神功马上发生威力,摄心聚神。黑衣人又行抢攻,一叉封喉。
  秦居庸铁轮递出,啪的一响,那钢叉突然一合,竟将铁轮牢牢夹住!
  秦居庸吃了一惊,一掌劈去,那人用力一扯,想夺走铁轮,可他哪里扯得动!眼见秦居庸掌风如刀,只得后跃跳开。
  秦居庸铁轮一旋,“当当当”三声响,将随后攻到的三件兵器击开。然而眼前白光一闪,刚才跃开的黑衫人钢叉晃过,直捅秦居庸小腹。
  小腹乃是人体极易受伤之处,秦居庸哪会给他机会,一鹤冲天,钢叉从他脚下扫过。
  秦居庸深深吸了口气,在叉尖上一借力,身躯飘飘,铁轮急挥横扫,左手向使钩者肩头抓落!
  眼看这一抓正中锁骨,不想脑后生风,情急之下他头一偏,铁轮挡去,“锵”的一响,又被钢叉夹住。
  几乎同时,啪的一下,自己的左肩又被铁尺击中。
  使钩者脱身而去。秦居庸与他们交手之后便知,这四个人的功力远远不及自己,可是他们四人联手,却威力倍增,再加上他们的兵器有长有短,有钩有圆,使来诡秘莫测,匪夷所思,只要攻击一人,其他三人便互相呼应,极难应付。
  秦居庸自融合了梅山神功和无诸内功,又修炼了磐若九曲真经以及石壁上的书法武功后,自觉要胜他之人天下已经不多,想不到却被这铁尺接连击中,若非磐若九曲真经有护体之功效,他已然一败涂地。
  秦居庸惊骇之下,全神贯注,不再与对手对攻,而是看清对手招数来势之后再出招。
  如此僵持了七八招,秦居庸突觉使钩者左肋露出空门,飞起一脚便踢。
  可是不知怎么,明明在身后的钢叉,忽然间伸了过来,剪刀一般等着秦居庸一脚踢去。
  倘若秦居庸不收脚,这一钢叉上的双刀一合,任你有什么护体神功,这条腿肯定要被剪刀剪断!
  秦居庸内力已收放自如,一觉不对,变了方向,猛然转弯,朝右边横扫,同时铁轮朝使铁尺者当胸划去!但他的铁轮只划了一半,只听嗡嗡之声,左边一个铁轮飞击他面门。
  秦居庸不敢用手掌去拨,只得运劲举轮一挡,飞击而来的铁轮改变方向,却被那边的银钩一勾,铁轮又飞回那人手中。
  转眼间秦居庸已跟他们拆了二十余招,竟然丝毫占不到便宜。
  秦居庸心中焦急,一阵抢攻,自己的右臂反被银钩扫中,隐隐生痛。
  饶是秦居庸聪明过人,一时之间也难以找到破敌之法。正不知如何是好,耳边细如蚊蝇的声音再次响起:
  “秦公子,这四人凭借特制的兵器及娴熟的阵法套路令你处处受制,现在你是以己之短对敌所长,你的内力天下无双,若能跟他们形成比拼内力之势,便会取胜。”
  秦居庸一想不错,这时见钢叉一张一合,张时是叉,合时是枪,张合间发出“啪啪啪”令人生畏的脆响。
  秦居庸灵机一动,突然运劲将手中铁轮掷出,铁轮飞旋,呜呜作响,威势惊人。
  面对如此惊人的飞轮,使叉者全然不顾,钢叉一合,成一柄铁枪直扎过来,他好像知道这飞轮子无法伤到自己似的。
  果然,秦居庸铁轮掷出,左侧也呼的一声,另一个铁轮飞过来,“当”的一响,两个铁轮相撞,斜飞出去。
  这一变化也正如秦居庸所料,他疾伸左手,将扎来之叉捏住。
  那人运劲前插,哪里还能扎进分毫?那人大惊,知道不妙,便用内力往回扯,秦居庸浑厚无比的内力猛然一吐,内力沿铁叉送出,有如千钧巨石,陡然猛击对手!那人内力远远不及秦居庸,如何能承受这一击,顷刻间筋脉尽断,扑倒在地。
  刚才飞轮突击的黑衫人见同伴仆地,不知是死是活,顺势一掌击过来。
  这一下正合秦居庸心意,他右掌迎击,只听啪的一声,双掌相交,内力一吐,黑衫人又如败草般被震飞,身在空中,张口哇哇哇连吐鲜血,倒地匍匐,眼见难以活命。
  另两个黑衫人怒叫一声,齐从左右攻上。一钩一尺,虽然配合得美妙无伦,但比起刚才四人联手,威力已是大减。
  在一旁观战的莫老大情知自己手下的银钩铁尺如此攻击,无异于自寻死路,想出手阻拦,却是晚了,但见秦居庸钢叉后挺,叉端双刀分开,“喀嚓”一响,将一人的脖子剪断,同时右掌一拍,震落铁尺,然后顺势当胸一拳,已将黑衫人的内脏震裂。
  秦居庸杀了四个黑衣人,走到莫老大面前,口气仍是那么平静:“圣姑呢?”
  莫老大忽然感到一丝寒意,刚才秦居庸所杀的,是百神宫最厉害的杀手,他们四人联手,向来都是所向无敌,不料却死在秦居庸手里。
  秦居庸的内力之深,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他连杀四人,好像内力丝毫未损一般。在秦居庸锐利的目光逼视下,莫老大不由说道:
  “圣姑已经来过了。”
  秦居庸尽管早就猜到圣姑便是吹箫人,他还是问道:“圣姑是不是吹箫人?”
  莫老大道:“是。”
  秦居庸又问道:“她什么时候还会来?”
  莫老大答道:“黎明时分。”
  秦居庸仰头,见天幕很黑,正是黎明将临未临之际。
  只听莫老大幽幽道:
  “圣姑说过,当他黎明时分再到李家堡时,希望看到的一切跟她所想的一模一样。”
  秦居庸道:“她希望看到什么样的局面?”
  莫老大道:“该死的都死了。”
  秦居庸道:“现在呢?”
  莫老大沮丧道:“该死的人没死,不该死的人却死了。”
  秦居庸微微道:“哪些人该死?哪些人不该死?”
  莫老大没有回答。
  秦居庸又道:“你们是不是一定要在李照海说出真相之前杀了他?”
  莫老大道:“是的。”
  秦居庸道:“你们是不是没想到我会帮李家堡?”
  莫老大沉默了一会,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居庸道:“因为我答应过曼殊,一定要找到嫁祸李家堡的人。”
  他顿了顿,接着又道:“而且,找到嫁祸的人也就找到了仇人。”
  莫老大注视着秦居庸,说道:“你很聪明,不过……”
  秦居庸道:“不过什么?”
  莫老大叹道:“你不是圣姑的对手。”
  秦居庸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老大抬头望了望天空,也笑道:“我是说,在黎明降临之前,你还有机会逃命。”
  秦居庸道:“如果为了逃命,我就不会来这里了。”
  他说着转身,对李照海道:“趁现在圣姑未到,还是说说你的苦衷吧。”
  李照海也许是流血过多,脸色苍白得很,他刚刚开口说了几个字:
  “好,我说……”就听到远处有箫声传来—
  箫声仿佛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秦居庸一凛,说道:“终于来了。”
  然而,箫声很长一段时间远远的就在李家堡的上空幽灵一般游荡,凄厉,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大家都在等。
  谁也没有开口。
  直到树上的灯笼变得模糊,遮住天空的黑幕现出淡淡的白影,黎明降临,箫声消逝。那箫声的尾音,就像一团冷风,兀自停留在咽喉处……
  不知什么时候,院子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没有人看见这个人是如何来的。仿佛一直都在这里。
  这个人,仿佛是迷糊的灯光凝聚而成,又仿佛是刚刚出现的淡白的天色凝结而成。
  仿佛恐怖的箫声中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音符……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灯笼里发出的光更加模糊,空中淡白的光线还没有完全渗透地面的黑暗,这个时候,一切都显得更加不可捉摸和阴森可怕。
  谁都知道,这个人就是神秘的夺命魔箫。
  所有眼睛都盯着夺命魔箫,然而,由于光线的迷离,斑驳,混浊,只觉她是一个空中的投影。
  一声长长的叹息传来,接着一个悦耳清晰的声音飘进每个人的耳鼓:“李照海,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死吗?”
  她的声音虽然悦耳动听,但自有一种恐怖的力量。
  李照海答道:“知道。”
  夺命魔箫阴阴地笑了,显然,她笑得很得意。
  只听李照海又道:“因为你要称霸江湖,而我是你的绊脚石。”
  夺命魔箫仍在得意冷笑。
  李照海叹道:“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夺命魔箫收住笑,冷冷道:“哪里不明白?”
  李照海道:“以你的武功,随时都可以杀我,为什么非要让天下英雄与李家堡决斗?”
  夺命魔箫缓缓道:“没错,我是可以随时杀你,但是以你在江湖上的威望,谁杀了你,谁便会成为整个武林的公敌。”
  李照海道:“这么说,你不敢跟整个武林为敌?”
  夺命魔箫冷笑道:“如今你已经是天下人诛讨的对象,你看看你身下坐着的是什么字?”
  李照海身下正是丐帮帮主赵简写的“卑鄙无耻李照海,碎尸万段臭万年”两句话,李照海默默道:
  “现在天下人人人都想将我碎尸万段,但是这一切都是被你嫁祸的,江湖上所有惨案的罪魁祸首是你。”
  夺命魔箫嘿嘿道:“可是天下除了你自己,有谁知道你是无辜的呢?”
  “还有我!”
  随着话音,秦居庸飘身急掠,逼近夺命魔箫。
  可是,夺命魔箫身形如风,秦居庸逼近,她也后撤,同时,只见她衣袖一挥,秦居庸立时闻到一股芳香。
  秦居庸情知不妙,急忙闭气,可惜晚了,他还是吸入了一些香气。
  香气含有剧毒,秦居庸只吸入一点点,顿觉胸口一闭,眼前发黑,几欲晕倒。幸好他有护体神功,内力自然反弹,这才稳稳的站住。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风声异动,知道有人偷袭,只觉得周身一麻,胸前背后已有八九处穴道被点,全身便即僵住,不能动弹。
  点他穴道的,是莫老大。
  秦居庸心中一凉,后悔道:“夺命魔箫既然不择手段嫁祸于人,肯定阴险毒辣,我竟如此大意,着了他们的暗算……”
  秦居庸一来江湖经验不足,二来恨不得马上揭开夺命魔箫的真面目,此时穴道受制,只得任人宰割了。
  夺命魔箫风一般飘回,离秦居庸只丈许,秦居庸看见她身着米黄相间的缎袍,头戴宽沿锦丝帽,帽沿挂着白色的却不透明的纱巾,纱巾遮住她的脖子和脸,她双臂下垂,长袖及地,腰间悬着一根乌黑发亮的洞箫。
  秦居庸胸脯起伏,正是在这根洞箫的箫声里,他全家一个个死于非命,如今夺命魔箫就在眼前,他却无能为力。
  只听夺命魔箫阴阴笑道:“秦公子,你知道李家堡被嫁祸又有何用?”
  秦居庸哑穴未被点,叫道:“有种的,咱们大战三百回合!”
  夺命魔箫仰头望了望天空,笑道:“再过一个时辰,太阳就要升起了,我哪有时间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秦居庸又叫道:“你卑鄙无耻!”
  夺命魔箫冷笑道:“卑鄙也罢,无耻也罢,只要能完成心愿就行了。”
  秦居庸恨得咬牙切齿,双目喷火。
  夺命魔箫说道:“秦公子,今天才是八月十四,而天下英雄与李家堡决斗的日子是八月十五,你早来了一天,所以不得不死。”
  她的声音刚落,另一个声音接道:
  “你也早来了一天,你也得死!”
  这个声音仿佛从地底钻出来似的,但一字字,清晰入耳。
  夺命魔箫浑身一颤,厉声道:“谁!”
  “我,赵简。”
  秦居庸闻言心中一喜,他已然听出,此人正是暗中传音入密之人,没想却是丐帮帮主赵简。
  话音落处,只见一人从棺材里缓缓现身。
  所有人都呆住——
  既然棺材里有埋伏,那么,李照海是早有准备!
  可是,令人不解的是,丐帮散发青竹令,号召天下英雄诛讨李家堡,赵简怎么会跟李照海躲在同一个棺材里?
  赵简很瘦,他手里拿着一根竹仗,他还没有站直,夺命魔箫闪身如电,射向赵简,她身在空中,长袖一甩,疾然有声,欲故伎重演。
  赵简舞动竹杖,飞身出了棺材。
  夺命魔箫长袖落空,顺势一卷,将沉重的棺材卷起,飞镖一般掷向赵简。
  秦居庸见夺命魔箫这一卷之势如此骇人,不由暗暗心惊。
  赵简甫一落地,棺材紧随而至,劲风凌厉,只见他竹杖盘旋,杖影如雪,“轰”的一声,棺材竟被竹杖击得粉碎,木屑四处飞射!夺命魔箫双袖齐挥,连攻三招。
  此时,莫老大、阳伯雍以及十几个黑衫人,悄悄散开,将院子里的人围住。
  夺命魔箫与赵简激斗。
  秦居庸何等聪明,赵简一出现,便明白江湖传言是假,丐帮这样做,真正的目的是诛灭夺命魔箫,至于为何要这样做,他现在还不得而知。
  秦居庸心道:“既然赵帮主在此出现,说不定欧阳伯伯也埋伏在附近。”
  想到欧阳伯伯,秦居庸不由得一阵激动。
  赵简与夺命魔箫已斗了三四十招,兀自难分胜负。
  夺命魔箫衣袖含毒,招式阴狠,翻卷飘忽,犹如惊涛骇浪,把赵简围在双袖之中。
  赵简神色镇定,丐帮的打狗棒法精妙无双,戳打粘拨,以攻代守,夺命魔箫一时无计可施。
  秦居庸再看片刻,寻思道:“赵帮主势单力孤,就算能跟夺命魔箫战成平手,他们还有许多高手,要杀夺命魔箫万万不能,我得静心运气,冲开穴道,帮他一帮。”
  于是运功连冲被封的穴道,可惜未能奏效,由于莫老大点穴的手法独特,下手又狠,倘若被点之人不懂他的独门解穴法,自行运气冲穴,会伤及筋脉。
  幸好秦居庸所练内功,阴阳合一,且浑厚无比,运劲一冲,只觉有些窒气外,并无别的反应。
  夺命魔箫这时衣袖一撤,解下洞箫,呜的一声,数枚暗器激射,赵简竹杖一撩,左掌一招“降龙十八掌”,将暗器击飞。
  夺命魔箫将洞箫置于嘴边,竟悠悠吹起箫来。
  赵简竹杖一点,直击夺命魔箫的“五堂穴”,速度迅疾无比。
  然而夺命魔箫利用轻功闪过,箫声依旧。
  赵简竹杖连挥疾扫,始终击不到对手。本来,赵简的轻功并不比夺命魔箫差,夺命魔箫绝对不能一边吹箫一边闪避,只是四下里都是夺命魔箫的人,眼看赵简的一杖要击到夺命魔箫,背后便有飞刀或别的暗器袭至,迫得赵简不得不回身击挡,这样一来,夺命魔箫便可继续吹箫。
  箫声时缓时急,时高时低,忽如婴孩之啼,忽如少妇之怨,忽而又如厉鬼凄叫。
  赵简的脸神越来越凝重,他已不敢逼夺命魔箫过近。
  秦居庸心惊不已,他料想夺命魔箫的箫声中定有什么极厉害的东西压制住了赵简,只见洞箫一偏,呜呜两声,赵简急舞竹杖,凝身不动。
  反过来,此时是夺命魔箫绕着赵简,箫声不绝,赵简将竹棒舞得铁桶一般泼水不进,生怕箫声穿透杖影。
  当然,就算赵简的竹杖舞得再快,也不可能阻止箫声,那他为什么这样呢?
  秦居庸沉思片刻,顿时明白,这洞箫有毒,夺命魔箫以内力吹箫,吹得洞箫发热,然后毒气随热气飘荡,这当真是比任何暗器还要厉害!
  箫声忽然变得欢快起来,夺命魔箫好像胜券在握。
  秦居庸见此情形,心中大急,又运劲连冲穴道,还是无法冲开,醒悟道:
  “不行,莫老大的点穴手法独特异常,我得慢慢调整血气周流,摸出规律,再行冲穴。”
  于是双目微闭,静心调息,暂时忘了身边的剧斗。
  秦居庸内力浑厚,静心调息,只一会,便发现莫老大的点穴手法虽然与众不同,但要冲开这些穴道并不难,只要气息三倒九顺,冲穴时不能急于求成,而须将内力捻成尖针状,缓缓穿透。
  秦居庸正这般照做,忽听夺命魔箫叱道:
  “赵简,你也去死吧!”
  秦居庸急忙睁眼,见赵简正盘膝坐地,竹杖弃在一边,夺命魔箫的乌黑洞箫夹着凄风,凌厉无比地向赵简头盖击去!
  若被洞箫击中,赵简立时会脑浆涂地。
  秦居庸惊呼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洞箫还未击到赵简的一刹那,一柄刀从外面飞了进来。
  刀很快。
  刀光炫目。
  炫目的刀光在夺命魔箫的手臂上一绕,又极快地飞了回去。
  “锵”的一声,刀飞回了鞘里。刀鞘,挂在一个人的腰上,
  刀回鞘,夺命魔箫的手臂也落地。
  手臂落地,那根夺命之箫还紧紧地握在五指间。
  这么快的刀,普天之下只有一柄——
  那就是欧阳醉柳的柳叶刀!
  秦居庸的心喜极狂跳!
  他看见黑衫人的包围圈里,多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是欧阳醉柳,女的是梅萼。
  然而,当秦居庸的目光落在欧阳醉柳的脸上时,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欧阳醉柳的脸神充满了惊讶和恐惧!
  难道欧阳醉柳还有什么没有料到?
  难道这世上还有什么让欧阳醉柳感到恐惧?
  一个黑衫人缓缓走出来,走到欧阳醉柳跟前,俩人对视了一会,黑衫人忽然大笑起来,从笑声可以听出,黑衫人是个女子,黑衫人大笑一阵,然后顿住,冷冷道:
  “欧阳大侠,你们想到的,我都想到了,而我想到的,你却没有全部想到,看来我比你聪明!”
  欧阳醉柳的脸色更加难看。
  黑衫人转脸对梅萼说道:“你做得对。”
  梅萼几乎贴着欧阳醉柳,这时她退了一步。
  秦居庸大惊失色,只见欧阳醉柳的后腰要害处,插着一柄短刀!
  无疑,这是梅萼下的毒手!
  梅萼躬身说道:“谢圣姑夸奖!”
  原来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圣姑。
  原来梅萼也是圣姑手下的一颗子。
  梅萼不仅一刀正中欧阳醉柳要害,而且还点了欧阳醉柳多处穴道。
  欧阳醉柳叹道:“你赢了。”
  黑衫人又大笑起来,她当然有理由笑,因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除了她,其他黑衫人也都放声大笑,只有那个被欧阳醉柳剁了手臂的假圣姑昏厥在地,不知死活。
  秦居庸忽然觉得圣姑的笑声他有些熟悉,但究竟是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只听圣姑笑道:“赵帮主,你已中了百神宫的独门毒药,两个时辰之内不能运功,如果你想活命,就把丐帮的青竹令和‘降龙十八掌’的武功秘笈交出来。”
  赵简“呸”的一声,说道:“你做梦!”
  圣姑道:“你不交也可以,不过,我会让丐帮从江湖上消失!”
  赵简哼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哈哈哈!”
  圣姑笑道:“你们这些人一死,天下便唯我独尊,还有什么事我办不到呢!哈哈哈……”
  欧阳醉柳冷冷道:“要杀我们容易,可是要骗天下英雄,你却做不到。”
  圣姑一顿声,摇头道:
  “欧阳大侠,你错了,为了今天,我已经准备了二十年,倘若没有把握,我怎会轻举妄动……”
  “二十年?”
  欧阳醉柳吃惊道:“你说你为了称霸江湖,足足准备了二十年?”
  圣姑点头道:“是的,今天我终于成功了。”
  她说着,掩饰不住内心喜悦,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
  “欧阳大侠,我知道秦家堡惨案可以骗得了天下英雄,却不能骗你,因为你跟李照海义气相投,彼此甚是了解,于是,我又制造了丐帮临川分舵惨案,在此之前,还有枫林集惨案,以及翠屏山庄等四大惨案,在我的估计中,只要能顺利完成五大惨案,那么,我的心愿便能达成!”
  欧阳醉柳道:“那么第五惨案是什么?”
  圣姑道:“第五惨案便是李家堡惨案,八月十五,也就是明天,当天下英雄齐聚李家堡,却发现李家堡已成一片灰烬,哈哈哈!”
  李照海嘶声道:“你为了一己私欲,枉杀这么多人,你,你定然不得好死!”
  圣姑笑着,转到李照海身前,道:“二十年前,你不也为了一己私欲而不择手段吗?
  当你将秦夫人的衣服脱得精光,面对她赤裸裸的胴体时,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会不得好死?”
  李照海脸色苍白,显是痛苦之极,但他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圣姑四望一眼,道:“好,今天我就告诉你们,二十年前,我到翠屏山庄去找刘庄主,结果却听到秦九刀跟刘庄主在说你的野兽行径。”
  李照海道:“怪不得……”
  圣姑道:“什么怪不得?”
  李照海道:“怪不得刘湛后来也死了,是不是你所为?”
  圣姑道:“正是。”
  李照海又道:“你杀了刘庄主,又找了一个替身,对不对?”
  圣姑道:“没错。”
  秦居庸想起当日自己到翠屏山庄,刘庄主对他说的和给他看的那张纸条,其实都是圣姑的阴谋,他望着她,觉得她是世上最可怕的人。
  李照海忽然道:“可是我敢肯定,你只偷听了其中的一部分,秦九刀最后说的那些话你肯定没有偷听到。”
  这下轮到圣姑吃惊了,她诧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照海道:“因为你如果听到秦九刀最后的那些话,你绝不会,也不敢轻举妄动。”
  圣姑道:“为什么?”
  李照海盯着她脸上的蒙巾,一字一顿道:“因为我们这样做,正是要引你现身!”
  圣姑好像吃了一惊,她很快笑道:“这就是你绝不肯说的秘密?”
  “是的。”
  李照海忽然一转脸,注视着秦居庸,说道:
  “二十年前我之所以那样做,是有原因的。”然后又盯住圣姑,道:
  “你想不想知道那是什么秘密?”
  圣姑声音陡然一变,冷冷道:“不用了,你一死,天下便没人知道这个秘密了!”话落,右掌便朝李照海天顶拍落。
  她的这一掌劲道凌厉,显然已动了杀机!
  李照海内力难聚,如何能抵挡这凌厉的一掌,他闭目等死。
  然而,另一股力量斜刺里劈出,将圣姑的一掌撞歪,“轰”的一响,地上被圣姑击出一个深坑。
  只听身后一人说道:“要杀他,也等他说出秘密再杀。”
  圣姑这一惊非同小可,转身,见是秦居庸。
  秦居庸在关键时刻终于冲开穴道,救了李照海一命。
  圣姑道:“秦公子,李照海二十年前将你娘羞辱得自寻短见,你为何还要救他?”
  秦居庸面无表情,说道:“刚才你说秦家堡惨案是你所为?”
  圣姑答非所问:“秦公子,你杀不了我的。”
  秦居庸冷冷道:“杀不了也要杀!”说着击出一掌。
  圣姑似又吃了一惊,她退了一步,摇头道:“秦公子,不要逼我。”
  秦居庸不再答话,左掌跟进。
  圣姑一闪身,倏的攻他左肋。秦居庸右掌疾进,啪的一响,双掌相交,秦居庸后退半步,圣姑则连退三步,兀自摇晃不定。
  秦居庸不敢错失良机,趁她立足未稳之际,双掌平推,一招“五梅沉江”,无声击出。
  圣姑仿佛识得厉害,不接招,双足一点,翻了个跟头,从秦居庸头顶跃过,凌空一抓,嗤的一声,将秦居庸背后衣衫抓去一片,幸好秦居庸及时转身,以掌代刀,横削过去。圣姑轻功极高,稍一借力,已然跃开。
  秦居庸只一招便被抓破衣服,凛道:
  “此人不仅心狠手辣,而且武功怪异,我须小心谨慎,不然别说报仇,连性命也难保。”
  如此一想,便不出招,他不出招,圣姑也不出招,说道:
  “秦公子,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要报仇,过几年再来找我吧!”
  秦居庸大怒,一弯腰,从地上捡起金断云的那柄金刀,金刀挟风,一招“无诸刀法”,直劈过去!
  这一招不仅威力极大,而且变幻莫测,圣姑若闪身不及,必受重伤。但便在此时,只见圣姑衣袖微摆,秦居庸刚刚砍了五刀,第六刀没有砍出,只觉左臂一痛,接着金刀被荡开。
  圣姑的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刀。
  圣姑出手之快,实是不可思议,秦居庸这九刀其实是一气呵成,但在前后两刀之间电光石火闪的一刹那,圣姑已攻进来在左臂一划,然后荡开秦居庸的金刀。
  秦居庸低头看,见左臂衣袖已被划破,肌肤隐隐生痛,想来也已割破。
  秦居庸大惊之下,情知今日所遇乃是生平未见之强敌,他没有余暇去想短刀是否有毒,当即呼呼呼呼连劈四刀,刀刀不离对手要害。
  圣姑“咦”了一声,赞道:
  “秦公子刀法又精进不少!”挥开短刀,当当当当四声,将他势沉力猛的金刀挡开。
  这几下交手,秦居庸虽然衣衫划破,看上去似是吃亏,不过他已试出圣姑的内力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深不可测,左臂的划伤之处也并无麻痒之感,明白短刀没毒,便定下心神。
  秦居庸与圣姑数个照面后,越发觉得她很像一个人,但究竟像谁,又想不起来,手一缓,只听身后欧阳醉柳叫道:
  “小心!”冷风已至面门。
  秦居庸收刀不及,百忙中刀尖一竖,以刀代剑,刺向对手咽喉,却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这一下大出圣姑意料,没想到秦居庸会使这种无赖招法。
  其实,秦居庸自练成磐若九曲真经及书法中的武功后,出招已无定势,随随便便一招,正是“已”字的横钩之势。
  圣姑短刀已然划出,金刀却长得多,就算她收刀回挡,也不一定来得及,左掌一拨,叮的一声,借力飘出。
  她的左手,多了一柄短剑。
  秦居庸又大力一刀,乃是“北”字的一竖,圣姑挥刀招架,
  “呛啷”!圣姑手臂酸麻,短刀已断。
  圣姑丝毫不乱,短剑交到右手,斜斜一剑,极快的划向秦居庸右肩。
  秦居庸随手一刀,乃是“多”字的一撇。
  却不料短剑倏忽不见,已到了他身后,速度之快,匪夷所思。
  秦居庸一觉不对,心随意动,立时变招,刀锋写了个草书“何”字,将短剑击开。
  圣姑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忽攻上盘,忽攻下盘,剑虽短,秦居庸整个人仿佛被剑气淹没。
  若非秦居庸内力浑厚,且书法中悟出的武功鬼神莫测,他早已败了。
  观战者无不心惊。
  欧阳醉柳上次在枫林集与秦居庸分别时,他的武功仍是平平,如今时隔不到两个月,他的内力和武功竟精进如斯,真是惊喜不已。
  但他屏住呼吸,双目霎也不霎地瞪着,生怕秦居庸稍有闪失。
  李照海、赵简、莫老大、阳伯雍以及黑衫人中百神宫第一高手公孙括等人,眼见如此精彩绝伦又惊险万分的决斗,一个个都微张嘴巴合不上,紧张至极,仿佛决斗之人便是他们自己!
  秦居庸和圣姑每一招,都是致命绝招,现在已经分不清谁攻谁守,或者哪一招是进攻之招,哪一招又是防守之招,都是攻中有守,守中带攻。任何一招,仿佛对手都不能守住,偏偏对手妙招一出,凶险无比的绝招便迎刃而解,千招万招,只有突然使出的这一招才是克敌之招。
  任何一方只要有万分之一的疏忽,就会命丧当场。俩人出招都很快,但凝神敛气,只听见刀剑劈风之声,闻不到半点呼吸。
  转眼间两人不知拆了多少招,忽然圣姑剑法一变,急速纵跃间身形一缓,短剑平平刺来。
  秦居庸并没有因对手使出缓招而快刀突袭,他见对方短剑剑尖抖动,自己的咽喉、胸脯和小腹三大要害均在剑招的变数之中。
  秦居庸不知对手真正意图,也是金刀一震,嗡嗡有声。只见剑尖突地一跳,径往眉心刺来!
  秦居庸心念未动,正要举刀上挡,短剑却陡然下沉,又划自己咽喉。
  秦居庸疾退半步,金刀一横,以攻代守,这才避过剑招。
  那边欧阳醉柳吁了口气,心道:
  “秦居庸的武功不知何人所授,如此神奇诡秘,看来任何招式他都能破解。”如此一想,顿时放宽心。
  圣姑见秦居庸轻易破了自己的剑招,喝叫一声,身形忽然不见。
  秦居庸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处于高度的戒备之中,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觉,一觉有异,立时出手,为时不晚。
  圣姑一剑刺他背心,秦居庸金刀盘旋,“粉”字的两笔将短剑格出。
  圣姑快,他也快,圣姑慢,他也慢,一首《马嵬坡》在他刀下纵横灵动,轻巧合谷,有时如异峰突起,有时又如行云流水,直如美女在红毯上伴乐起舞,妙不可言。
  这一路刀法,秦居庸虽然领悟,经此一战,令他悟得更深,越到后来越是得心应手。他已然抛开了任何杂念,见招拆招,沉浸那套书法当中。
  圣姑招式变幻,无论快攻还是慢刺,无论出剑多么诡异,都无功而返,开始她还两次划破对手衣衫,差点将对手创伤,所以她曾以为秦居庸根本不可能在她剑下走出二十招,可是现在,她却连对手的衣衫也沾不上,好几次短剑几乎被金刀撞飞。
  圣姑越斗越心惊。
  她哪里知道,秦居庸开始使的乃是“无诸刀法”,那时如果她立施杀手,还有机会重创秦居庸,待他书法中的武功施展开来,圣姑已无取胜的机会。
  欧阳醉柳第一个看出决斗场上的形势,接着,李照海、赵简、莫老大也都看出来了,再后来,阳伯雍、飞黄子、金断飞、公孙括以及所有黑衫人都已看出:
  秦居庸已立于不败之地。
  这时,秦居庸一刀挥出,双目正好与圣姑露在蒙巾外的眼睛对视,竟发现她的眼眶里盈瞒了泪水。
  秦居庸心中一动,寻思道:
  “她心狠手辣,阴险无比,为何也目中含泪,难道也有伤心之事?”
  心念转动,变招稍慢,嗤的一声胸前衣衫又被划开一尺长的口子……
  秦居庸立时惊醒,一横一撇一竖一点,纵横四笔,写了个“不”字,逼得圣姑踉跄而退,他瞥见自己胸前白衫划破,猛然想起两个月前在翠屏山庄,姨妈用精妙无双的“妒女剑”法,将仙霞门主朱鹰一剑一剑刺死,情形甚是恐怖,当时,姨妈以妒女剑法第一招“介妹妒兄”,也是在朱鹰胸口划出一尺多长的口子……
  一想到姨妈的妒女剑法,秦居庸忽然打了个冷颤,因为当日在翠屏山庄,司马冰肌曾将整套妒女剑法从第一招到第十七招都在朱鹰身上演练给秦居庸看过,是以他记得清清楚楚。
  秦居庸稍一回味,就发现圣姑刚才所使的正是妒女剑法。
  秦居庸惊道:“难道圣姑跟姨妈有关……”
  这一分神,圣姑一剑划在他右臂上,不仅划破衣衫,还深及肌肤,鲜血迸流,金刀差点脱手!
  秦居庸吃痛,一撇一捺,刷刷两刀,写了个“人”字,想道:
  “不会的,圣姑手段残忍,而姨妈善良温柔。”
  圣姑一剑刺他左肋,倏忽间却已变成剜他脚筋。
  这一招,正是妒女剑法第五招“武后拜洛!”
  秦居庸横刀封喉,圣姑短剑长划,乃是妒女剑法第九招“西施浣纱”!
  紧接着,圣姑又连续使了“文箫驾彩鸾”、“小乔初嫁”、“东风吹玉楼”、“霞客折枝”四招妒女剑法。
  秦居庸一边挥刀拆招,一边在心里不住地对自己道:
  “不,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再接着,圣姑又使了“嵇康弹琴”、“萧史吹笙”、“夏亡妹喜、殷亡妲己”三招。
  秦居庸几乎失了勇气,他心里已有阴影,他已怀疑圣姑跟姨妈有莫大的关系,他真想停下来问个清楚,圣姑跟自己的姨妈究竟是什么关系,金刀迟疑,背上已“嗤”的中了一剑,痛彻心骨。
  “秦大哥,小心!”
  秦居庸听得乃是李曼殊的声音,心头一震,抬眼望去,果见李曼殊满脸关切,她身边是宫雪花,还有其她一些女子,梅山五洞也在旁边。
  秦居庸见大家安然无恙,微微一笑,忽觉耳边寒风乍起,知对手短剑袭至,金刀一翻,挺臂斜撩,不料却挡了个空,左肩一痛,又中一剑。
  他知道,刺中的这一剑叫做“缘起缘灭”。
  此时秦居庸已是无法收心定神,宫霍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她肌肤似冰,她的乳名叫冰儿……”
  秦居庸在心里默念道:“冰儿……冰儿……”忽然灵光一闪:
  “司马冰肌……冰肌……冰儿……对,冰儿就是司马冰肌!”
  秦居庸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喃喃道:
  “圣姑就是姨妈,姨妈就是仇人……”
  他眼前不断闪现小时候姨妈对自己疼爱的情景以及自己对姨妈的眷念之情,忽然周围传来一阵惊呼,双目一定,就见一只雪白的手紧捏不动,脑子一片空白……而就在他目光的边缘,一道绚丽夺目的刀光泛起,犹如万道霞光,照亮了天地!他知道,只有柳叶刀才能发出如此惊心动魄的光芒!
  然而,柳叶刀还是快不过短剑,不,是妒女剑!“叮”的一响,秦居庸只觉得一股凌厉的劲道直撞胸口,眼前一黑,跟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秦居庸这一昏竟是两天,醒来时已是八月十六。
  他在昏迷当中仍是梦见昔时司马冰肌对他的疼爱,口里兀自喃喃说道:
  “姨妈,姨妈,别杀我……我是庸儿……”
  醒来一看,双颊和枕头上都已被泪水湿透了。
  他的低语惊动了李曼殊,她已两夜没睡,现在终于支撑不住趴在床上合眼睡去,一觉有声音,当即惊醒。
  “秦大哥!你终于醒了。”
  李曼殊欢欣无比。
  秦居庸见自己躺在床上,空气中弥漫清淡而独特的香息,茫然道:
  “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我真的没死?”
  李曼殊笑道:“这是李家堡,你已昏睡了两天。”
  秦居庸忽然想起什么,惊道:“李家堡有没有变成灰烬?”
  李曼殊摇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秦居庸痴痴地望着李曼殊,竟也看呆了。
  李曼殊便将他昏迷后发生的事情简要地告诉他。
  原来,圣姑跟夺命魔箫是一个人,就是司马冰肌。
  司马冰肌早有独霸武林的野心,她曾色相勾引秦九刀和李照海,想借他们的力量来实现自己的野心,可是秦九刀和李照海不为所动。
  于是司马冰肌便俘获了黑道上最具势力的“两宫两帮”即百神宫、乌衣宫、红罗帮、赤雀帮,在江湖中制造血腥命暗,嫁祸李家堡,将天下搅乱。
  以便在八月十五这一天,凭借其厉害绝伦的妒女剑法在天下英雄面前称霸,只可惜她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便在这时,门开处,李照海和宫雪花进来,从他们的神情看,已经尽释前嫌重归于好。
  对李照海,秦居庸心情复杂,他坐了起来,宫雪花先叫了声:“庸儿。”
  李照海遂将二十年前的隐情说出,二十年前,秦九刀在岐山的破庙发现了魔教余孽后,夫妇俩到李家堡商量对策,不久前李照海也无意间发现了有人秘密收罗高手,欲在武林中掀起腥风血雨,于是设下一计。
  这个计谋只有李照海和秦九刀俩人知道,连各自的妻子也不知道,于是,第二天便出现了李照海不择手段逼秦九刀说出磐若九曲真经一幕……秦李两家从此结仇,宫雪花不明真相而离家出走……
  秦居庸不解地问:“秦李两家原本是世交,为何要这样做?”
  李照海道:“在江湖上有南拳北李之称,那时魔教被剿灭才不过五年,邪派势力还不足抗衡武林正派。
  “然而,就像当年魔教祸害武林一样,魔教之所以能不把正派放在眼里,有其不可估量的势力。
  “而这势力并非一朝一夕形成的,如果能将它消灭于萌芽状态,便不会造成更大的危害,甚至祸及整个武林。”
  李照海注视着秦居庸,接道:
  “那天你爹到了李家堡后,我们有相同的担忧,如果不能及早铲灭幕后主使者,今后肯定祸害无穷,为了引幕后者现身,于是便制造了秦李两家的仇恨。
  “因为这样一来,幕后者肯定会利用秦李两家的仇恨大做文章……
  “当时我跟你爹设计时就曾预料,欲行不轨者肯定会向秦李两家的一家人下手,然后嫁祸另一家,挑起纷争,引发江湖混乱,浑水摸鱼,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一切正如我们预料的一样,夺命魔箫终于现出原形,不过,要不是你,真不知今日的局面会变成怎样。”
  秦居庸一直认为,就算秦家惨案与李照海无关,那么二十年前母亲被羞辱一事经宫雪花证实是真的,他也绝不能跟李照海善罢甘休,哪怕是内心深爱着他的女儿,可令他想不到的是,李照海羞辱母亲竟是跟父亲设下的计谋,他不觉茫然。
  只听李照海接着说道:“二十年前,为了武林安危,你爹甘忍其辱,二十年后,你又为武林铲除心腹大患,倘若你爹有知,也已欣慰。”
  他神色肃穆,顿了顿,继续道:“真是不可想象,夺命魔箫的势力已经渗透进江湖的各个角落,倘若八月十四那天让夺命魔箫得逞,江湖局势,又会回到二十五年前魔教横行的血腥岁月……”
  秦居庸忽道:“那,那……”他本想说“姨妈”,终究没说,而是道:“夺命魔箫呢?”
  “作恶者终自毙。”
  李照海道:“她一剑刺你胸口,结果被欧阳大侠的柳叶刀砍掉了右臂,眼看败局已定,她扯落蒙巾,将自己的阴谋吐露出来,唉,没想到夺命魔箫竟是她……”
  秦居庸道:“谁杀了她?”
  李照海道:“是阳伯雍。”
  秦居庸诧道:“怎么会是他?”
  李曼殊接道:“其实,他是很爱姐姐的,可阴谋败露后,他觉得无脸再见姐姐,更痛恨夺命魔箫拖他下水,绝望之际,一剑正中夺命魔箫的胸口……”
  秦居庸听得心惊,急道:“那阳伯雍呢?”
  李照海道:“他也死了。”
  秦居庸道:“怎么会这样?”
  李曼殊道:“夺命魔箫的左手衣袖里还有一柄短剑,短剑割断了阳伯雍的咽喉。”
  李曼殊说着,皱着眉头道:“夺命魔箫的剑势凌厉,你胸口明明中了她一剑,怎么会没事?”
  经他一提醒,秦居庸记起昏倒前的一刹那,短剑扎胸,而柳叶刀分明是慢了一点点,这时想起,刀扎处还隐隐生痛,于是探进衣服一摸,脸上顿时充满了笑容,摊开手掌,只见掌上一枚闪光的令牌。
  李曼殊欢声叫道:“原来是青城派的掌门信物,你真是命大!”
  秦居庸道:“难道你希望我……”
  “死”字未说出,嘴已经被李曼殊的手捂住。
  接着房里四个人,同时大笑。
  七日后,大道扬尘。
  两匹马,马上两人,一个是秦居庸,一个是李曼殊。
  两匹马齐肩缓行,李曼殊说道:“秦大哥,你真的要做什么青城派的掌门?”
  秦居庸道:“掌门的信物在我身上,我想不做也不行呵。”
  李曼殊嗔道:“可你答应过爹娘,不做青城派掌门,只过逍遥自在的日子的?”
  秦居庸见她生气,笑道:“谁稀罕做掌门,我是想,这块令牌可以打开秘密山洞,找到青城派的什么武功绝学,什么天地盘旋十三象,因此才决定到青城派走一趟。”
  李曼殊板着脸道:“你已神功盖世,根本用不着什么十三象十四象的,分明是另有图谋。”
  秦居庸道:“我哪有什么图谋,我担心武功秘诀被别有用心之人找到,那时江湖上又会多一个夺命魔箫!”
  想到夺命魔箫是自己的姨妈司马冰肌,秦居庸脸神有些痛苦。
  李曼殊一扬鞭,啪的一响,坐骑往前急驰。
  秦居庸拍马便追。
  两匹马都是骏马,脚力奇佳,在旷野上奔驰,一时间尘土飞扬,秦居庸竟然追她不上,急得大叫:“曼殊,我还有话要问!”
  李曼殊一勒马缰,两人很快并驾齐驱,李曼殊笑道:“你有什么话要问?”
  秦居庸道:“欧阳伯伯最后被短刀刺中,而且穴道被制,他如何发出那惊心动魄的一刀?”
  李曼殊不答,而是说道:“你自己想想。”
  秦居庸摇头道:“我想不出来。”
  说话的当儿,伸手在李曼殊的坐骑上一按,内力一吐,两匹马“咴咴”嘶鸣,同时停了下来。
  李曼殊双目含情,说道:“你这么聪明,一定想得出来。”
  秦居庸与她含情脉脉的眼神一对,不由心神一荡,脱口道:“是不是梅萼真的喜欢上了欧阳伯伯,所以……”
  李曼殊笑道:“你真的不笨。”
  说着,一夹马肚,坐骑又往前急驰。
  笑声激荡,两匹马绝尘而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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